第一零四章道器(一)
待到家臣散去,已是日入酉时。
天色昏暗阴沉,阁中亮起烛光,拖起一道长长的倒影。姒伯阳推开雕窗,孤身面向窗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凉风习习,拂过姒伯阳的面颊,带起丝丝凉意。他似有重重心事,望着窗前一汪池水,思绪已不知飘到何处。
这是姒伯阳大权在握后的习惯,每到夜深人静,亦或闲暇之际。都会将日前的所见所闻,在心头过一遍筛子。
把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还有无论听到的,还是看到的人或事。都仔仔细细的回想一遍后,他才能安然入睡。
正入神时,门外敲门声骤然响起,将姒伯阳惊醒,身旁的烛台上烛光斑驳。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只见月上正中。
只见月光洒落一片,姒伯阳内心盘算了一下,问道:“何事?”
铁牛恭谨的立于门外,魁梧的身躯令人生畏,道:“白犀部头领董袭,求见主君。”
一听来人,姒伯阳愕然一愣,暗自奇怪:“白犀部头领?都这时辰了,这董袭还要来求见我,能是为了什么?”
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姒伯阳吩咐铁牛,道:“将董袭带到东阁,”
“诺!”铁牛沉闷的声音,再度传入东阁内,随后厚重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
姒伯阳闭目沉思片刻,后面上露出笑意,道:“这董袭,是个有心人呐!”
对这位白犀部族头领,姒伯阳还是很有印象的。白犀部丁口上万,董袭身为白犀头领,有第七等左庶长的爵位。
作为归化蛮部头领中,唯一的一位左庶长,在数十位蛮部头领中,自然显得极为特殊,值得姒伯阳高看一眼。
一会儿功夫,厚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踏踏声由远及近。铁牛带着一个中年蛮人,缓缓的推开了东阁的大门。
铁牛低头向阁中,正背手而立的姒伯阳,道:“主君,董袭已经带到,”
中年人董袭沉默不言,站在铁牛的身后,目光闪烁明光,暗暗打量着姒伯阳的身形。
姒伯阳背对二人,向身后摆了摆手,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
铁牛躬身一拜,转身退出东阁,临走前瞥了一眼董袭,又将东阁的门带了一下。
董袭听到砰的一声的关门声后,紧绷的脸庞松了不少,向姒伯阳拱手施礼,道:“臣董袭,参见主君,”
姒伯阳转过身来,看着恭顺的董袭,慢悠悠道:“董袭,都这个时辰了,你来我府上有何事?”
董袭态度恭谨,道:“主君,臣这时拜见,是为了献宝。”
“献宝?”
知道董袭来意后,姒伯阳哑然失笑,指着董袭道:“董袭啊董袭,真有你的。现在都什么时辰,你竟登门献宝?”
说到此处,姒伯阳摇了摇头,道:“这,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董袭从袖中取出一方玉匣,跪下道:“主君,臣所献的,不仅是臣传家之宝,更是我白犀部族世代传承的珍宝。”
一边开口说着,董袭手一边摩挲着玉匣上的纹路,最后高举玉匣,道:“臣献宝,就是要以此宝,证白犀之诚。”
姒伯阳伸手扶起董袭后,道:“董头领,我当然相信白犀的诚意,若非是绝对的信任,我山阴氏岂会接纳诸位。”
“董头领献宝之举,可是看扁了我姒伯阳。咱山阴与诸蛮合则两利,分则是两害,道理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
面对姒伯阳劝慰,董袭很是动容,但依然坚持道:“主君,臣的这件传家宝,可是非比寻常,不是一般的宝物。”
“臣这几日,遍问主君所需,得知主君这两年,花费大力气搜寻珍稀金玉之材。再三犹豫后,献上传家之宝。”
“臣的这一件传家之宝,就是一块极品的金玉神料。”
“哦?”姒伯阳一下来了兴趣,目光炯炯的盯着董袭手中玉匣,道:“是什么样的神料,能让白犀部都奉为珍宝?”
“我记得白虎曾与我说过,你们白犀部最巅峰时,有三尊神魂人物坐镇,在这方圆千里之内,都属于一个小霸。”
“能被你们白犀部当作传家宝的,最少也该是一件上品法宝。不可能是后天灵宝,但极品法宝还是有可能的。”
董袭打开玉匣,露出匣中小儿拳头一般的青翠玉料,恭维道:“主君明鉴,白犀传家之宝,就是这一块神料。”
玉匣一打开,匣中的灵机外泄,看的姒伯阳眼睛都发直,呢喃道:“青玉,青色神玉。青者,苍也,这是苍玉!”
青玉蕴含着精纯至极的灵机,让姒伯阳下意识的就想拿过把玩。只是手还没抬起,他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董袭悄悄看了一眼姒伯阳的神色,低头道:“主君,这就是我白犀部至宝,号称极品神料,天下玉王的苍玉。”
“苍玉!”姒伯阳嘴角泛起苦笑,董袭这一次绝对是有备而来,急姒伯阳之所急,让姒伯阳根本没有立场拒绝。
极品的金玉神料,乃是炼器的宝材,往往可遇而不可求。确确实实是他当前急需,真正价值不亚于极品法宝。
这可是能成炼制后天灵宝的神料,灵宝法宝一字之差天地之别。只这一块神料,就能让许多炼器高人为之侧目。
对姒伯阳来说,这一块苍玉更是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要知道,炼气士除了以元神法力,引动浩瀚天地之力为己用的手段之外,真正强横的炼气士,必然有法宝傍身。
有法宝在身的炼气士,与没法宝的炼气士,战力上相差一大截。某些强悍的法宝,更是能让炼气士越阶而战。
因此,自从姒伯阳踏入炼炁化神之境后,就一直想炼一件厉害法宝。
最好是一件本命法宝,元神载道之器,既能性命交修,又能防身护道,作为他又一道杀手锏,
只是本命法宝,载道之器的炼制,与一般的法宝法器不同,关乎着自身大道道途的存粹,任谁都要慎之又慎。
要是一步走错,坏了自己的道途,姒伯阳可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第一零五章道器(二)
《山海经》云:竹山,其上多乔木,其阴多铁。
有草焉,其名曰黄雚,其状如樗,其叶如麻,白华而赤实,其状如赭,浴之已疥,又可以已胕。
竹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阳多竹箭,多苍玉。丹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洛水,其中多水玉,多人鱼。
有兽焉,其状如豚而白毛大如笄而黑端,名曰豪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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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炼制载道之器,姒伯阳这些年四处搜掠。寻到不少金玉神料,如水玉、琈玉、青碧、瑶碧等都是上等玉料。
然而这些上品神料虽神异,却没有一样能作为道器主料。姒伯阳心气又高,宁缺毋滥也不愿用次等灵材将就。
所以时至今日,姒伯阳身为横渡六九劫数的炼气士,身上竟没有一件像样的法宝傍身,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当然,有传世神兵掩日在手,又有绝世神兵照胆作为底牌。姒伯阳也看不上中下品法宝,甚至上品极品的法宝。
只是,身上没有法宝的炼气士,终归不是正统的炼气士。一件本命法宝对炼气士的助益,也不全都是在斗法上。
“这块苍玉,其玉玉色纯青,上无一丝杂质,犹如天苍之色一般,这是上品的苍玉!”
姒伯阳盯着玉匣中的苍玉,几乎都挪不开眼,口中却推拒:“这,这太过贵重,我岂能夺人所爱,你快收回去。”
董袭一听这话,急忙劝道:“主君,您这可不是夺人所爱,您是救我董姓全族的性命啊!”
“这块上品苍玉,是董姓兴盛之时所得。如今时过境迁,白犀董姓衰败久矣。苍玉再留在我等手中,是祸非福。”
“若是栈恋宝玉,迟早必生祸患。宝物有德者居之,我白犀董姓无福消受宝玉,唯有主君一般的英主方能享用。”
姒伯阳眉头一跳,道:“好吧,虽然我明知你是奉承我,可是说话说的让人舒坦,也不失为一项了不起的能耐。”
他望着苍玉上流转的玉晕,眸中一丝明光闪烁,道:“这苍玉,我收下了。”
“诺,”
董袭喜形于色,连忙把玉匣上呈,放在姒伯阳身前长案上。开着的玉匣上,苍玉的纯青玉晕,显得异常的显眼。
看了眼玉匣中的苍玉,姒伯阳神色平静,道:“我已知白犀董姓之诚,你回去后静心等待,不日就有功爵赐下。”
董袭明悟姒伯阳之意,躬身一拜,道:“臣,谢主君恩赏,白犀董姓全族之人,必不负主君恩德。”
对于董袭表现的机敏,姒伯阳摇了摇头,道:“哈,你错了,我山阴氏十二等军功爵,是老山阴人强大之根本。”
“每一等功爵的都不能轻授,必要有相应的功勋在身。我给你的功爵,都是你应得的,是你白犀董姓应得的。”
姒伯阳拿起玉匣中的苍玉,小儿拳头大小的苍玉上,流转着纯青色的玉光,一摆手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诺,”眼见姒伯阳对手中苍玉,那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董袭低头的瞬间,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缓缓退出东阁。
在一下轻轻的关门声后,东阁之中再度恢复平静。
姒伯阳摇了摇头,暗道:“这个董袭,好行小慧,难成大器。”
“不过,能急我之所急,思我之所思。董袭就算是不能大用,可让他当个弄臣,高爵厚禄的养着,也未尝不可。”
“最紧要的,还是有这一块上品苍玉在手,我的本命法宝终于能着手祭炼。一个没有法宝的炼气士,说来可笑。”
姒伯阳摩挲着手中宝玉,玉中蕴含灵机,固然含而不发。只是作为历经六九劫数的炼气士,依旧能感到其神韵。
要知道,苍玉有别其他上品玉料,是真正的天地瑰宝,万玉之王。最极品的苍玉,神妙仅次于那几块先天神玉。
姒伯阳手上的苍玉,虽然不是最极品的。但是以姒伯阳的修为,这块上品苍玉已经是他所能得到最好的神料。
————
一夜未眠,晨光熹微,姒伯阳召姒梓满、上阳仲、中行堰三人入府。他要闭关之前,把手头公务都交代下去。
姒伯阳炼制本命法宝,势必要耗费不少时间。只是铸就一件法宝胚胎,或许就要一两个月。
而要更进一步,把本命法宝孕育成熟,达到大圆满境地。一两年还是少说,便是几十年几百年光景都有可能,
可是,如今山阴氏势头强劲,属实离不开姒伯阳。姒伯阳也不可能耗费一两百年,就为了炼制一件本命法宝。
最多先炼一枚法宝胚胎,再慢慢的培养法宝胚胎。可是就算只炼炼法宝胚胎,对他来说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何况,山阴氏现有十五万丁口,姒伯阳就是有三位辅弼之臣从旁协助,也需时常现身人前,以此来稳定人心。
正厅之内,上阳仲脸色沉重,劝谏道:“主君,五万蛮丁归化,正是人心思动之时,您却要在这个时候闭关。”
“这真不是时候,不如暂缓一两个月,等局势稳定一些,再去闭关,您看如何?”
“这,怕是不行!”
姒伯阳面露难色,旁人无法想象,就他接触苍玉的一刹那,冥冥之中一线灵机牵引,让他不由自主的急躁起来。
他有强烈的直觉,这一块苍玉确实与他有不小的缘分。若能炼成一宗宝物,与他绝对极为契合,堪为载道之器。
一旁的中行堰满是不以为然,道:“上阳,你就是喜欢小题大做,山阴氏有我等坐镇,何方宵小敢来生乱?”
上阳仲哼了一声:“我等镇压山阴氏,当然生不了乱。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主君要是闭关,这群蛮人该如何想。”
对此,姒伯阳冷冷道:“不用管他们怎么想,难道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我要是闭关,大小事全交你们全权处置,不用顾虑什么影响。这次闭关,对我至关重要,我不可能放弃。”
炼气士灵觉极强,他敏锐感觉到炼制本命法宝的最佳时机,恰恰就是现在,越往后拖延,反而越不可能炼成。
炼器之道,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其中主次,以人和为次,地利为上,天时最上,而现在就是他炼宝的天时。
第一零六章道器(三)
但凡炼丹炼器,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时。天时所至,事半功倍!
姒伯阳主意已定,上阳仲三位辅弼老臣只能支持。毕竟姒伯阳的羽翼已然丰满,早不是十年前初即位时的孱弱。
整个山阴氏都在姒伯阳的掌握中,上阳仲等辅弼老臣的威望虽高。可是在姒伯阳铁血强权之下,只能选择遵从。
静室之中,历经三日明心,三日凝神,三日养气。再沐浴更衣,焚香净手后。
姒伯阳身穿宽大衣袍,盘膝正坐在蒲团上。经过明心、凝神、养气三大步骤,身心洗净铅华,气息愈发的纯粹。
嗡——嗡——
在姒伯阳身前案几上,一块块宝玉道韵横生,或有水气云波,或起碧光摇拽,或为青天碧落,气机间交相呼应。
这就是姒伯阳明心、凝神、养气之功,以一部分精神烙印,浸染这些金玉神料,让自身与这些宝玉先一步契合。
如此一来,等姒伯阳炼器之时,用元神、元炁、元精炼就的三味真火,就能把这些神材特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天心有感,时机至矣,”
姒伯阳心念一动,案上一卷布帛无风自动,一副三足两耳宝鼎图跃然布帛之上,左上一角有三枚小篆整齐排列。
“乾坤鼎,”
这一卷三足两耳宝鼎图,是姒伯阳在造化玉碟三千道藏中,参悟的上乘宝器的祭炼之法,有乾坤无穷广大之意。
乾坤鼎鼎心象征无极初始,两耳象征阴阳清浊分立,三足象征天地人大道,演化浩渺大道之意。
修行人的法宝无所不有,其中又分为刀枪剑戟,斧钺勾叉,钟塔鼎楼,珠绳壶幡,琴炉石卷,环圈瓶令等种种。
然而万般法宝之中最难炼,同时威力也是最巨大的,还要属钟、塔、鼎、楼等重器,其他法宝都要逊色一筹。
“首先,炼白玉、水玉、琈玉、青碧、瑶碧、碧玉、绿碧、文石、玤石,用这九大灵玉神材,铸就乾坤鼎鼎身!”
姒伯阳运转三味真火,融炼金玉神料,试图将其炼成玉膏。一样样稀世神材,被投入三味真火,溢出丝丝玉香。
嗡——嗡——
五色神光交织,姒伯阳面色冷漠。
九大灵玉悬在半空中,被无形无质的三味真火煅烧。由元神、元精、元炁所发的真火,一点点把灵玉炼为玉液。
这需消耗不小的心力,姒伯阳必须时刻的注意,调控三味真火的火候。这三味真火既不能强,更不能弱上一丝。
三味真火若是太强,这些灵玉蕴含的神性,毫无疑问会被破坏。但三味真火要是稍弱,又会打破九大灵玉平衡。
这当中的细微变化,还需要姒伯阳自己把握。要炼灵玉为玉膏,不是只凭三味真火煅烧,还要付出巨大的心力。
而这还只是第一步,其后熔炼有万玉之王之称的苍玉,姒伯阳又要耗损多少心力,根本就难以想象。
再加上铸就鼎身鼎心,以及鼎器成形后还要打入禁止。这当中要消耗海量的法力元炁,寻常炼气士绝对吃不消。
若非姒伯阳法力元炁唯精唯纯,且有圣德钱时时弥补自身损耗,让姒伯阳法力元炁源源不绝。
只凭着姒伯阳现今的修为境界,炼制钟鼎一类的重器,对他自身的负担太大,不到中途就能把他生生耗死。
隆!隆!隆!
九种灵玉炼成的玉液混在一起,其间五色神光氤氲蒸腾。姒伯阳心神触动冥冥之机,三味真火炼玉液升华玉膏。
玉液被三味真火淬炼时,引动阵阵风雷之声。姒伯阳面色冰冷,一身法力元炁汹涌澎湃,激荡在这间静室之内。
————
姒梓满府邸,
石亭之中,姒梓满与上阳仲相对而坐,石桌上放着一壶老酒、一碟炙肉。整个石亭之内,肉香中掺杂着酒香。
身为辅弼大臣的两人,全然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至少在姒伯阳闭关的这一段时间,他们需要努力团结在一起。
只有团结一致的山阴氏,才能有效的威慑那些归化的蛮部,让归化的蛮部最终为山阴氏所用。
“哈哈,好酒,“
上阳仲身穿常服,酒盏中酒水满溢,一盏又一盏豪饮,面颊两侧都带着红晕,一身的酒气熏人。
“这老小子,”
坐在上阳仲对面的姒梓满,眼见上阳仲牛嚼牡丹的豪饮,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轻轻抿了一口酒盏中的老酒。
“我看你这是快把我家,当成你家的酒窖了。我封藏三十年以上的好酒,被你这老酒虫喝了大半。”
姒梓满心疼的看着见底的酒壶,道:“这好酒是要慢慢品的,你这一通豪饮,能尝出什么味道,全给我糟蹋了。”
一股酒劲上头,上阳仲举着酒盏,打了个酒嗝道:“糟蹋也就了,不糟蹋你的东西,我上阳仲还能糟蹋谁的?”
“不就是一窖老酒么……你啊,忒小家子气,我还你就是。就这种年份的老酒,我十倍,不,我百倍的还你。”
面对上阳仲的醉态,姒梓满不屑的撇撇嘴,道:“百倍?”
“蜡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这可是封藏三十年以上的好酒,不是那些只藏了一二十年,就启封的残次品。”
“你说还我百倍,我不要你的百倍,能还给我十倍,我就心满意足喽!”
上阳仲一拍石桌,爽快道:“好,一言为定,咱们可是说定了,我就十倍还你。”
对于上阳仲的反应,姒梓满笑道:“十倍,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更不能推脱是酒醉胡言。”
上阳仲满嘴酒气道:“我上阳仲一个唾沫是一个钉,说十倍就十倍。就这一点酒也能醉人,我还喝个什么劲?”
“我没醉!”
作为神魂级数的高手,本质上已是超凡入圣,只差一步就能跻身地祇之列。
只要不是琼浆玉液一级的神酒,一般的陈年佳酿,只要上阳仲不想醉,就是喝到地老天荒也醉不了。
察觉上阳仲话中似有深意,姒梓满咽下口中的炙肉,道:“你没醉?喝酒的人从来就不知醉。”
“你要是没醉,你上哪给我弄这十倍的窖藏去。”
“去偷,还是去抢?”
第一零七章考掠(一)
“什么偷啊,抢啊的,你这话说的忒难听了!”
上阳仲幽幽道:“我都说了要还你的酒,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又偷又抢,你这可是把我看扁了。”
“还?”姒梓满嘿然一笑,道:“你拿什么还,整个山阴就属我家的酒最好,你凭什么夸海口,说还我十倍的酒。”
“我看你信誓旦旦的,不像是说假话。但咱山阴氏的酒藏,说实话也就那么一回事,可不够你赔我的十倍份额。”
“是吗?”
上阳仲小腹稍稍一提,徐徐吐出酒气:“咱山阴氏没你要的酒,不是还有有鄮氏,他有鄮氏总该有你要的好酒。”
这一口酒气迅速的扩散,浓烈辛辣的刺鼻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石亭中。周匝的草木沾染酒气,立时枯萎凋零。
几十坛老酒被压缩成一口酒气,莫说是这些凡俗草木,就是神血、神骨级数修行人,都未必能受的了这股酒劲。
只是,此时此刻的姒梓满,已顾不上这些小事,听出上阳仲的弦外之音的他,惊道:“有鄮氏,你要动有鄮氏?”
眼见姒梓满一脸的惊讶,上阳仲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要动有鄮氏,不然上哪还你的半窖老酒。”
姒梓满面色一沉,他当然不信上阳仲的可笑借口,冷声道:“你的莫不是还没醒酒,现在是动有鄮氏的时候?”
“你不是不知道,有鄮氏这些年上蹿下跳,与北边几大氏族联盟。咱们要动有鄮氏,就要面对那些氏族的施压。”
“咱山阴氏这些年虽日渐强盛,却还不是会稽第一氏族。况且就是会稽第一氏族,也挡不住其他氏族联手施压。”
“既然不能一下灭掉有鄮氏,咱们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主君闭关不知何时出关,咱们遇事更应该慎重。”
眼见姒梓满神色激动,上阳仲哈哈大笑,道:“放心,我当然醒酒了,我的大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清醒。”
“我承认,咱们一时是灭不了有几大氏族庇佑的有鄮氏,可是咱为什么非要毕功于一役,就不能折中想一下?”
“咱们山阴氏只耗费十年,就发展到现在这般声势,可不只是因为耕战,更应该说咱们是靠着以战养战起家。”
山阴氏如今的兴盛,是姒梓满与上阳仲两人,带着成千上万山阴男儿,从南蛮野人乃至有鄮氏的手里抢出来的。
姒梓满若有所悟,道:“这么说,你是想带兵,北上劫掠有鄮氏?”
“现在可不是个好时候,五万蛮丁嗷嗷待哺,主君闭关不知何时出关,咱们身上的担子很重,不能冒任何风险。”
“主君虽给咱们全权决断,却不是让咱们乱用的。向有鄮氏动兵不是小事,需要主君点头才行。”
姒梓满心里清楚,山阴氏虽多五万丁口,可这些丁口短时间,不仅不能对山阴氏有益,反而削弱了山阴氏实力。
究其根本原因,一口气鲸吞五万蛮丁的山阴氏,确实有些消化不良,亟需要慢慢的消化这一次的收获。
有鄮氏这个外敌,不可能给山阴氏充足时间,好整以暇的消化掉五万蛮丁,把这五万人口转化为自己的底蕴。
这个时候,山阴氏主动去找有鄮氏的麻烦,危险系数太大,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对姒梓满的顾虑,上阳仲虽然理解,可是眼底还是露出失望之色。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自从姒伯阳掌权后,姒梓满越来越谨言慎行,再也不见以往豪迈气概。
这也是山阴三元之中,地位更易的开始。中行堰因变法后来居上,上阳仲仅次中行堰,姒梓满位列三元之末。
上阳仲坚持己见道:“你要知道,主君闭关前,给咱们临机专断之权,是让咱们随机应变,可没说事事通报。”
“主君那才是大事,打有鄮氏也是大事。咱们这次打有鄮氏,对外可以震慑有鄮氏,对内可以威慑群蛮头领。”
“你不是不知,这才几日光景,这群蛮子就敢蠢蠢欲动。在我山阴氏屡行不法,肆意妄为,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咱们完全可以杀鸡儆猴,有鄮氏就是咱们要杀的那只鸡。”
上阳仲的话让姒梓满心头一动,姒梓满知道上阳仲还有一句话没说。
转移内部矛盾最好方法,同时也是最省时省力的。就是用一场外部战争,引起所有人的关注,把内部的矛盾转走。
这五万蛮丁刚刚加入山阴氏,与山阴氏原本百姓格格不入,未尝就不能用战场去磨合。
姒梓满权衡利弊,难以决断道:“这,你容我考虑考虑,”
在姒伯阳连续十多日不露面后,山阴氏某些牛鬼蛇神又开始抬头。只是里面混杂归化的蛮人,更应该慎之又慎。
————
就在山阴氏暗流涌动时,静室中的姒伯阳,三味真火精炼玉液,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玉膏,在他手中渐渐成形。
“这一步,大功告成,”
姒伯阳看着玉匣中的玉膏,毫不犹豫把苍玉扔入三味真火中:“下一步,就是炼苍玉玉膏,以这块苍玉作为我的鼎心。”
嗡——
苍玉不愧是万玉之王,后天玉中的极品。苍玉一落入三味真火中,简直犹如金刚石一般,根本毫无动静。
一枚枚圣德钱化为至精至纯的精气,涌入姒伯阳百窍之中。为姒伯阳提供源源不断的法力元炁,熔炼苍玉玉膏。
苍玉的熔炼难度,是九大灵玉的好几倍。姒伯阳以三味真火煅烧了许久,才能在这一块苍玉上感到一丝温润。
借着这一丝温润,姒伯阳以三味真火煅烧苍玉。只是苍玉太过坚固,姒伯阳的三味真火一时片刻都难以撼动。
没办法,姒伯阳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以三味真火消磨,把苍玉炼成玉液。
只是,笨办法也有笨办法的代价,姒伯阳的法力在身上奔腾,虽然依旧充盈如初。
可是高强度的使用三味真火,还是让姒伯阳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法力消耗可以恢复的。
第一零八章考掠(二)
姒伯阳眸亮的眸子渐渐暗淡无光,三味真火升腾之间,苍玉流溢纯青色神光,一枚枚玉液自苍玉玉身上滴落。
嗡——
苍玉本身的神性近乎于后天之极,每一滴苍玉玉液都需耗费姒伯阳大量心力,玉液交织在一起神光飞腾而起。
纯青色的玉液历经三味真火煅烧,炼去本就不多的杂质后,愈发显得神异,隐隐似有一尊不朽神明呢喃低语,
这是苍玉灵性进一步提炼的异象,苍玉作为极品后天宝玉,其灵性之强大,再孕育数百上千万载则有圣灵出。
上古时代就曾有一尊天生的圣灵,由苍玉玉身作为神胎,一朝出世石破天惊,不朽神路上横扫众敌证道古神。
隆!隆!隆!
就在姒伯阳心神沉浸在煅烧玉液玉膏,却不知苍玉神机已然外露,引动静室外风云变色,着实惊动了不少人。
“这,”
静室之外,一位位圆满神骨之上的人物,惊讶的看着静室房顶上空的风云激荡,眼睁睁的看着风雷激荡怒哮。
“这是,”
静室之上的雷光,让这些神血、神骨两关圆满,开始着手进行神魂修行的高手们,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是什么?”
无论是神魔道,亦或是炼气道,都将雷霆视为造化与毁灭之根。这是因为修行中人,对天地之威本能的畏惧。
初入神魂的铁牛,因为守在静室门前,首先察觉生变,大惊失色的看着风雷激荡之势,道:“这,怎么可能。”
周身神力迸发声浪,察觉到异象之后,从外面赶来的姒梓满,衣衫猎猎作响,诧异道:“雷劫!”
神魔道的天地人三重劫数,其中天劫就是雷劫。唯有闯过天刑雷劫,才有机会更进一步,窥觎不死地祇之道。
这天地人三重劫数,犹如大浪淘沙,不知多少神魂中人,在劫数下身死道消,只有真正的人杰方能一跃而起。
“真的是雷刑!”
一众循着异象赶到此地的神魂人物,面露惊色的看着天上异象,暗自踹度:“主君的修为,竟然臻入如此境地。”
“都知主君修为深不可测,无论是魏征明,还是有鄮氏高手,都是败亡在主君手上,没想今日才见主君真颜色。”
姒伯阳的修为一直是个谜,在姒伯阳登位前,谁都没想到姒伯阳能杀得了魏征明,那可是一尊神魂级数大高手。
然而,姒伯阳在突然爆发之下,竟能让炼就神魂的魏征明授首,这让山阴氏上下所有人都不敢再小觑姒伯阳。
隆!隆!隆!
此刻留守山阴大城的神魂人物,无不都被姒伯阳炼宝的异象引来,一个个看着上空雷光交织的景象骇然变色。
都是炼就神魂的超卓人物,就是没亲身经历天劫。可是神魂人物的见识,还是让他们确定,这就是天刑雷劫。
站在姒梓满身旁,一位须发皆白的姒姓宗老,心头半喜半忧:“莫非,主君这一次闭关,是要冲击神魂圆满?”
“是了,是了,”
“主君的骨龄还不满三十,若是能入神魂圆满之境,五十岁之前未必不能证就地祇,与各方天骄人物比肩而立。”
“到时,我山阴氏大兴之势无人可阻,再进一步横扫有鄮,乌伤,诸暨,余暨,太末,上虞等氏族也不无可能。”
“只是天刑劫雷厉害无比,大成神魂人物都不敢沾染,生怕引动劫数缠身。主君修行时日尚短,真能闯过天劫?”
众位神魂人物心思各异,他们虽然不知道姒伯阳因何闭关,但从姒伯阳的匆忙中,还是看出了一点微妙的苗头。
要不是修行到了紧要关头,姒伯阳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抛下手上一切事务,让三大辅弼重臣代替他去主持公务。
“他,真的是在历劫?”
严白虎面无表情,与三位神魂级数的蛮人头领站在一起,望着不断渗入静室中的雷霆气机,眼神愈发的深邃。
“那人修行的法门,似乎与当世一切主流修行法都截然不同。眼前的天刑雷劫虽是不假,却不一定是在历劫啊!”
要知道,严白虎与旁人不同,他与姒伯阳自落阳坡后,私下交手对练不下二三十次,对姒伯阳的深浅极为了解。
深知姒伯阳一身术法极强,一般的大成神魂都不是他的敌手。可是姒伯阳的真实修为,绝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只是严白虎虽然看出端倪,却只能选择沉默。这些人不可能相信严白虎的说辞,对这一点严白虎是心知肚明。
“不过,不是历劫的话。那人,到底做了什么,引发了天刑雷劫?”
严白虎心绪复杂,感受到雷霆气息愈发的激烈,对姒伯阳的举动,不由浮想联翩。
只是姒伯阳此时的状态,属实让人难以理解。他不走出静室,谁都不知道姒伯阳真实情况。
“天刑雷劫!”
一众神魂高人神色不同,或喜或忧。可当中最与众不同的,还要属辅弼重臣姒梓满,姒梓满眉头紧紧的锁着。
“草率了,”与在场所有人想的不同,姒梓满在看到天刑雷劫的第一时间,想的是已经向出兵有鄮氏的上阳仲。
“主君闭关引动天刑雷劫,震慑群蛮。这些头领应该会安分守己一段时间,上阳仲出兵的必要性已经大大降低。”
“只可惜,上阳仲昨日就带着虎贲都三卫正兵动身,估计都到了有鄮氏城邑。我现在就是反悔,也都来不及了。”
“就希望上阳仲此行顺利,成功威慑有鄮氏,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让我以何面目去见主君。”
————
就在姒梓满揣揣不安,想着上阳仲的时候。
“杀啊啊,”
翁山之北,喊杀连天,虎贲都三卫大军阵列徐徐前进。对上有鄮氏驻守在这的辅兵,简直就是场血淋淋的屠杀。
“杀啊啊,”
手中龙魂虚形发出长吟,上阳仲手持四方游龙锏,一锏敲碎了一位神魂级数大将的脑壳,沾血的白色脑浆飞溅。
上阳仲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声咆哮炸响天际:“主将已死,降者不杀,负隅顽抗之辈,杀无赦!”
第一零九章考掠(三)
轰!隆!隆!
一片乌云不知何时,遮住了翁山上的日头。上阳仲手持四方游龙锏,威风赫赫的这一吼,引动黑云中滚滚惊雷。
“主将已死,降者不杀,负隅顽抗之辈,杀无赦,”
虎贲都三卫正兵神色冷漠,注视有鄮氏将士溃败,一千五百正兵千锤百炼的杀伐血气,在翁山的上空经久不散。
一千五百正兵杀气腾腾,齐声大喝:“杀,杀,杀,杀无赦,”
虎贲都是以原本的虎贲卫,作为骨干力量扩编。又有大批凶兽肉作为供给资源,连配给兵器最次都是利器一级。
可以说,无论是在人员素质,还是在兵器武备上,虎贲都都已然强到极致。
只差一个虚无缥缈的契机,虎贲都三卫就能从普通的精锐之师,近乎于脱胎换骨,晋升为镇压一国的无敌之师。
“愿降,”
“愿降,愿降,我等愿降,”
雷光如瀑,洒在整个翁山以北,濒临崩溃的有鄮氏将士,在这声惊雷一响之下,心理防线迅速坍塌,痛哭流涕。
“我等愿降啊……”
在上阳仲恍若上古雷神临凡的煊赫神威之下,幸存的有鄮氏将士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只得乖乖放下手中兵器。
在有鄮氏神魂级数的主将,没被上阳仲打死前,有鄮氏将士就被虎贲都杀的吓破了胆,更何况主将已死的现在。
上阳仲四方游龙锏锏指前方,发号施令:“整合降兵,降兵为先驱,众军列阵,慢慢推进,我要挺进有鄮城前。”
“让头脑发热的有鄮氏,好好清醒一下。咱们山阴已不是十年前的山阴,而他有鄮氏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都只是咱山阴氏嘴边的一块肉,咱想怎么吃,就能怎么吃!”
“让这群记吃不记打的渣滓知道,咱山阴不打他们,不是因为抽不开身,仅仅是因为咱不想对他们动手罢了。”
“吼,吼,吼,”
一千五百正兵高声嘶吼,虎贲都虽只有一千五百人,可就这区区的一千五百人,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浩荡气势。
————
有鄮氏城邑,
正堂之内,有鄮氏首领子舒面沉如水,堂中跪着的将领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子舒脸色阴沉,良久之后,冷笑道:“这么说,山阴氏的兵甲已过翁山防线?”
这将领早已被吓破胆气,犹豫了一下,道:“是的,山阴氏兵甲攻势极凶,我军将士一触即溃,统兵当场阵亡。”
“上阳仲,”
对这将领狼狈不堪的模样,子舒眼底闪过一抹冷然,低声笑了笑,道:“只带三卫甲士,他这是来向我示威!”
“两千辅兵一战而没,领兵大将身死战场。你作为副将,你有什么脸回来,你怎么不与那两千将士一起去死?”
“末将,”
面对于子舒的诘问,将领想要开口,却又无言以对,只得颤颤巍巍的跪着,听候子舒的发落。
子舒毫不遮掩对这将领的厌恶,轻蔑的挥了挥手,道:“好了,这里不需要你,你自己找宗老领刑去吧!”
“诺,”
一听这领刑,这将领面皮狠狠的一抽,砰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失魂落魄的退出正堂。
“山阴氏,”
在将领出去后,子舒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突然神色狰狞的攥紧拳头,恨声道:“又是山阴氏,真是欺人太甚。”
“可恶,可恶至极,那可是两千辅兵,两千辅兵驻扎在瓮山之北。他们怎么敢对有鄮氏先动手,他们怎么敢?”
两千辅兵全军覆没,虽让子舒大感心痛,可是最让子舒感到恐慌的,还是山阴氏那不宣而战,肆无忌惮的态度。
山阴氏显然是没把他们有鄮氏放在眼里,这几年时常考掠有鄮氏,让有鄮氏苦不堪言,却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山阴氏日渐壮大,早将咱们视为北进的一大障碍,做梦都想亡我有鄮氏之族裔。”
子炀平静坐在一旁,对暴怒的子舒,道:“如今山阴氏又有数万蛮丁归化,很难想象他实力会膨胀到什么地步。”
“本来还想在山阴氏没消化这批蛮丁前,给他来一记狠的。让山阴氏出出血,痛上几年,没上阳仲会抢先动手。”
子舒脸色愈发难看,道:“叔父,上阳仲这一次来势汹汹,您看咱们该如何应对?”
子炀苦笑,道:“咱们还能怎么应对,唯有坚壁清野,将各处的屯兵召回,不给他上阳仲逐个击破的机会。”
“上阳仲是圆满神魂级数,放眼整个有鄮氏,除了我之外,只有武家老怪出手,才有把握让上阳仲知难而退。”
“可是武家老怪寿数将尽,每一次动手都大损精气神,距离大限更近一步。他还想叩天门,就不会轻易的出手。”
“只要他不出手,我就不能离开城邑。万一我有个什么闪失,那些大姓没了顾及以后,将会是咱们子姓的灾难。”
有鄮氏内斗远比山阴氏厉害,山阴氏大姓被姒姓压的喘不过气。可是有鄮氏的大姓,却能与子姓斗的有来有往。
若非子炀与武家老怪互相制衡,在有鄮氏形成一个脆弱的平衡。实在难以想象有鄮氏局势,会崩坏到何等地步。
子舒脸色铁青:“那个老东西,老而不死是为贼,修行了两百年,都无缘不死地祇之道,还想死前破关叩天门。”
“他怎么不去死!”
子舒对武家老怪的不满,在长久以来压抑到极致。他清楚的知道,武家老怪破关天门后,大姓们绝对会更猖獗。
为此,哪怕子舒知道一尊叩天门,介乎于不死地祇的强者,对有鄮氏助益有多大,他也不想看到武家老怪成功。
子殇淡淡的瞥了子舒一眼,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忍下去。”
“武家老儿不死,咱们就只能束手束脚,既要防备外敌,又要警惕内患。而往往有时候,内患比外敌还要可怕。”
“放心吧,上阳仲不可能攻城,他最多只能袭扰周边军屯,咱们坚壁清野之后,他也拿咱们没办法。”
第一一零章铸鼎(一)首订
子舒想了一会儿,叹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就是不甘心。上阳仲分明欺我有鄮氏,拿他毫无没办法。”
正因为子舒有抱负有野心,所以他才对上阳仲这么深恶痛绝。上阳仲的屡次考掠,让子舒感受到有鄮氏的虚弱。
“那又如何?”
子炀看着门外廊坊,冷笑道:“内患更甚于外敌,攘外必先安内。他就是认准了咱的死穴,才敢如此耀武扬威。”
“叔父,”
子舒迟疑了一下,道:“你说,咱能不能效法山阴氏变法图强。山阴氏这十年来的变化,你我叔侄都看在眼里。”
“咱要是效法山阴氏耕战,推行咱自己的新法。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你说咱们能不能追赶上山阴氏十年发展?”
显而易见,见到山阴氏变法的成果,子舒这个有鄮氏首领,也动了几分变法的心思。
子炀神色莫名,语气沉重:“变法,不是那么容易的,那是扫除沉疴痼疾,流毒于体外。”
“除非,你能整合有鄮氏上下,如姒伯阳那小儿一样,把大姓们连根拔除,否则那些人会千方百计阻挠变法。”
“但要铲除大姓谈何容易,一个不好就是玉石俱焚。我们能看到山阴氏壮大,难道他们看不到山阴氏的变化?”
“我想,他们不是看不到,只是他们不想看到。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们一个个只顾着自家利益。”
“公私分明,说的容易,真要说到,可是难上加难。”
子舒抿了抿嘴唇,瞳孔闪烁着若有若无的血光,那是妖异的血色,道:“都是尸餐素位之辈,留他们有何用。”
子舒邪异的一面,虽然并未让子炀看到。只是子炀不知为何,在听到子舒这一番话后,心头一丝寒意骤然升起。
————
句余小城,公邸北苑,
铁牛身躯魁梧高大,远远看着笼罩姒伯阳闭关静室的雷云。数十位神骨级数的黑衣卫士,默默站在铁牛的身后。
此时的北苑,除了铁牛等亲卫之外,已然没多少人在这守着。
原本驻足北苑的神魂人物不少,可是眼看雷劫不分昼夜轰鸣。其上五色云气聚散无常,一重重雷光交织恍若天网。
这声势固然骇人之极,可神魂人物们都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天刑雷劫。哪里有天刑雷劫,能持续这么长时间的。
隆!隆!隆!
姒伯阳眸子晦暗无光,九种灵玉的玉膏蒸腾五色神光。在三味真火的熔炼之下,一尊鼎器之形渐渐显化而出。
“乾坤鼎,鼎胚,”
元神、元炁、元精演绎三味真火,无形无质的三味真火淬炼五色玉膏,恍惚间一尊青玉色小鼎流转玄奥的玉光。
隆!隆!隆!
九种灵玉熔炼的玉膏,与苍玉熔炼的玉膏,二者同为一个整体,一起吞吐着雷霆气息,磨砺着本身的大道神性。
“凝,凝,凝,”
姒伯阳鼓荡法力元炁,丝丝缕缕的法力元炁,涌入鼎形胚胎之中,引动还未凝炼的玉膏,与鼎身胚胎融于一体。
在这个过程中,姒伯阳精元一点点浸入胚胎,让这一尊青玉胚胎彻底留下姒伯阳的烙印,作为他的本命法宝。
圣德钱在疯狂的燃烧,姒伯阳法力元炁蒸腾,心意寄托在乾坤鼎的鼎胚上,让这一尊乾坤鼎鼎胚显得愈发神异。
“天时在我,铸鼎,必成!”
姒伯阳晦暗的眸光乍然一亮,三大枚圣德钱同时燃烧,磅礴的精元震荡百窍,被他强行推入熔炼的鼎器之中。
炼器炼丹之道讲究的就是一气呵成,若是炼到一半中断,轻则丹坏器损,重则殃及自身,炼制重器难就在于此。
钟、鼎、塔、楼等重器,所用宝材远胜于其他法器,熔炼时间远比其他法器来的长,当中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而这当中需要的心力、精力、法力,不要说是元神高人,就是大地游仙之上的陆地神仙,都远远无法承担得起。
故而,姒伯阳在这次炼器中,不只是燃烧圣德钱恢复法力就能大功告成,还要时时承受精力、心力的双重考验。
压榨自身最后一丝精力、心力,投入到铸鼎的过程中。
姒伯阳此刻的状态及其可怕,眼中只有初成的鼎胚,已是心无旁骛。
当然,这对于姒伯阳也是难得的磨砺,只要姒伯阳能成功炼成本命法宝,横渡七九、八九劫数对他再不是难题。
“……天时在我,铸鼎,必成!”姒伯阳在心力、精力近乎枯竭的情况下,将青玉鼎鼎形煅造的越发圆满。
轰!
就是青玉鼎胚彻底炼成时,一股磅礴的气息猛然爆发,激荡的气机轰鸣。
“成了,”
迎着这一股暴裂气息,姒梓满不慌不忙,手掌向前一伸,掌心吞吐苍茫气机。
引动青玉鼎鼎身烙印,鼎胚嗡的一声鸣响。这一尊玉鼎鼎身一转,五色神光横空一扫,把暴烈气息消弭一净。
这是苍玉所带的神异,苍玉与九大宝玉融合,诸般神性化作一道神通烙印,演化五色神光飞腾之象。
姒伯阳掌中托着玉鼎,摩挲着温润的玉质,喜形于色:“哈哈,灵性天成,地煞禁制圆满,这鼎胚终是成了。”
这青玉鼎虽只是乾坤鼎的鼎胚,以后还需他费尽心血的温养,却也有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威力不下中下品法宝。
这还是他竭力夯实玉鼎根基,要不然这一尊青玉鼎,在众多宝玉神性孕养下,至少能凝聚二十四重天罡禁制。
“我有掩日与照胆护身,用不着杀伐之器。这尊乾坤鼎正适合用来炼丹炼器,我手中的三千丹方也有了用处。”
姒伯阳眸子神光明灭,纯青玉色的乾坤鼎鼎身,有丝丝灵机涌入周身百窍。让姒伯阳精神一振,身心疲惫大为缓解。
他把玩着手中玉鼎:“果然是好宝贝,这还只是极品法器,就如此神妙,要是称为后天灵宝,那还了得!”
姒伯阳可是知道,这连真正乾坤鼎万分之一的神妙都没有。只有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合一,演化一重天罡禁制,乃至后天神禁之时,才是这尊乾坤鼎显威的时候。
第一一一章铸鼎(二)首订
“只可惜,后天灵宝级数的乾坤鼎,远不是我如今的修为能炼成的。不然真想见识一下,乾坤鼎的厉害之处。”
一念至此,姒伯阳摇了摇头,自嘲笑道:“嘿,我这算不算是骑着骡子想骏马,好高骛远到没边。”
他掌心托着乾坤鼎,掂量了一下:“嗯,后天灵宝级数的乾坤鼎不敢奢想,但成就法宝级数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要乾坤鼎成就法宝级数,我这本命法宝才算真正炼成,不再是法宝胚胎。可以飞腾变化,演化乾坤神通。”
“何况极品法器级数的玉鼎,也不方便携带。还不如把圆满地煞禁制化为天罡禁制,放入金丹元神之中温养。”
姒伯阳头痛的将青玉鼎收入袖中,极品法器威力再强,也不能放入元神金丹中,哪怕这件法器胜过不少法宝。
“或许我该考虑炼一件乾坤袋,亦或是须弥袋一样的宝贝,这样我就可以把我的珍藏,都放储物袋里一起带着。”
“只是那些宝贝蕴含须弥芥子之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炼成的。六九劫数的法力还是太低了一些。”
在尝试过炼器之后,姒伯阳虽然身心俱疲,可是他对炼丹炼器的兴趣却越来越大,甚至有一种手痒难耐之感。
以至于姒伯阳脑海中,时常迸射点点灵光。这或许与本命法宝乾坤鼎有关,一件鼎形法宝本就是用来炼丹炼器。
————
“这是……”
静室之外,一位位神魂人物不约而同纷至沓来,姒梓满、中行堰两位神魂圆满,直接站在一众神魂人物的前面。
“天刑雷劫散了!”
姒梓满看着极其平静的静室上空,道:“历经七日七夜的雷刑,就在先前散去了,主君出关的日子必定不远了。”
“主君!”
正是因为笼罩静室的雷刑天劫散去,才引动山阴氏的众位神魂人物。让这些神魂中人,纷纷放下手中事务赶来。
一尊宗老级人物须发飞扬,问道:“主君,会否在这两日出关?”
虽然姒伯阳临近闭关之前,给予三位辅弼重臣临机专断之权。但是山阴氏的主心骨,从始至终都是姒伯阳一人。
三大辅弼重臣实力让人敬畏,可是他们都难以服众。毕竟姒伯阳历经十载耕耘,他的威望已在百姓心底扎根。
一旁的中行堰双目寒星点点,一抹幽蓝色神光若隐若现,点头道:“嗯,确实如此,主君出关也就在这一两日。”
“自从主君闭关后,这间静室百丈之内,就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波动。但在天刑雷劫消散后,这波动也消失了。”
中行堰的这番话,让众位神魂人物默默的点了点头。有时候话不用说的太透,一众神魂都明白中行堰的意思。
“那,我等就在这里,恭候主君出关,”铁骞咧了咧嘴,露出他森白的牙齿,牙齿上似乎还透着一抹锃亮的光。
众位神魂人物自然无不同意,随声附和道:“我等自无不可,”
作为蛮人头领之首的严白虎,默默的瞥了铁骞,以及三大辅弼一眼,随后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咣——当——
蓦然,一道徐徐的的开门声,在众位神魂人物的耳中响起,一位位神魂人物目光闪烁精芒,全都看向静室方向。
“这……不会吧,”
“不是说还有一两日,怎么会这么快?”
眼见静室的门渐渐推开,神魂人物们心思各异。下一刻门户泄露出的气机,让这些神魂中人骇然色变。
轰!隆!隆!
就在静室门户大开的一刹那,屋舍内的雷霆气息蜂拥而出,与外界气息交汇,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不知是否是一众神魂人物的错觉,这一声雷鸣比先前的天刑雷劫,还要强出不止一筹,几乎能震碎修行人神魂。
而姒伯阳对此毫无察觉,他这些时日以来几乎时刻与这些雷霆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习惯了这些雷霆气息的缠绕。
姒伯阳迈过门槛,见到门外惊惧不已的众人,爽朗笑道:“各位,可是在等伯阳?”
听到姒伯阳的笑声,在这一声雷爆中,最先清醒过来的姒梓满,躬身一拜,肃然道:“臣,为主君贺,”
中行堰紧随其后,他与姒梓满一般,都是躬身一礼,沉声道:“臣,为主君贺,”
两大辅弼专臣先后发声,众神魂人物也向姒伯阳一拜,齐声道:“臣等,为主君贺!”
十数位神魂人物的气机,在一瞬间充斥于北苑。姒伯阳轻声一笑,扶起两位辅弼,道:“诸位,同喜,同贺,”
说到同喜时,姒伯阳摸了摸袖口的玉鼎,他这句同喜同贺可不是说假的。
有着乾坤鼎在手,姒伯阳就可以发挥出炼气道的优势,可以炼制丹药,亦或是煅造法宝神兵,增强他们的实力。
这些年山阴氏四处劫掠,内库里的好东西可不少。当中不乏珍惜的药材和稀世的宝材,足够让姒伯阳练手用。
而有了姒伯阳炼制的丹药神兵,山阴氏这些神魂人物,在修行上未必不能更进一步,而这一步就是五百载元寿。
如若不死地祇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埑,那另类成道的叩天门,绝没有证入不死地祇来的艰难。
这虽是一条死路,可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任何人都有机会叩天门,成为与地祇比肩的强者,呼风唤雨显赫一方。
这就要看个人选择,有的人不甘道途断绝,宁可在圆满神魂级数老死。而有的人甘愿叩入天门,获得一世荣华。
反正以他对这些人的了解,除了上阳仲、中行堰、姒梓满、铁骞、严白虎五人,有望靠苦修踏入不死地祇境地。
山阴氏其他的神魂人物,甚至包括铁牛这样的新生代在内,在没有绝大助力的情况下,都难以踏入地祇大道。
姒伯阳目光扫过众人,眸光乍然一凝,察觉到少了某个人的身影,道:“仲师何在?”
姒梓满面皮一抽,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主君,上阳他……”
第一一二章铸鼎(三)首订
看见姒梓满面露难色,姒伯阳立刻意识到,上阳仲绝对是有出人意料之举,不然姒梓满不会如此的难以开口。
对此,姒伯阳点了点头,示意心中有数。与一众神魂人物的话题,在不经意之间错开,似乎先前只是随口一提。
东阁之中,姒伯阳已然屏退左右。整个阁中只有姒伯阳与姒梓满、中行堰三人落座,三人的神态各有异样之处。
“这么说,仲师率领虎贲都一千五百正兵,已经打入有鄮氏的腹地。”
姒伯阳看着姒梓满与中行堰两人,摇头叹道:“仲师胆气一如既往的惊人,就凭一千五百人他就敢深入有鄮氏。”
“你们难道不知以有鄮氏的实力,仲师只带一千五百正兵,万一被有鄮氏强者率大军围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一旦让有鄮氏大军围上,这就是九死一生之局。”
虽然上阳仲有圆满神魂的修为,但有鄮氏也不缺圆满神魂,真是连一尊圆满神魂都没有,早就被山阴氏给灭了。
要是让有鄮氏高手齐出,上阳仲虽有一千五百正兵护身,杀伐血气达到凝练实质的地步,也只有败亡一途可走。
姒伯阳此刻不会想到,有鄮氏内斗激烈至斯,有鄮氏两大圆满神魂互相牵制,让上阳仲可以肆意劫掠有鄮氏。
姒梓满苦笑道:“主君,上阳仲那个人的脾性,您是知道的,你让我们三人临机专断,我实在是拦不住他啊!”
“而且在您闭关这段时间,有鄮氏那边蠢蠢欲动,再加上咱山阴氏内部也有些不稳。”
“上阳仲那时以在外威慑有鄮氏,对内震慑群蛮头领为由出兵。臣最开始虽然阻拦,可是最后也被上阳仲说服。”
“谁能想到,上阳仲前脚刚走,主君闭关之地随后就显化异象。一举震慑诸蛮头领,连五万蛮丁都安分了不少。”
姒伯阳眉头皱了皱,道:“上阳仲孤军深入有鄮氏,没带任何辎重,全都是就食与敌,他要承受的风险可不少。”
“嗯,你速去召集黑衣卫骑兵,我要去翁山一带接应上阳仲。不能让上阳仲与他的一都正兵,有任何的闪失。”
中行堰请令道:“主君,您这刚破关出来,损耗的元气都没恢复,还是让臣去吧,臣一定能将上阳仲带回来。”
“哼,你以为我想去奔波,”
姒伯阳摇了摇头,道:“上阳仲那个人,整个就是一副牛脾气,你要是能让他听话,那他也就不是上阳仲了。”
“咱们山阴氏,能让他老老实实听话的,除了先君以外别无他人。或许我说话,他能听进去一点,却不会全听。”
“我要是不亲自去,没有见到我之前,他可能谁的面子都不卖。上阳仲的倔脾气,连让先君都曾是又爱又恨。”
姒伯阳说话间,默默的运用《天子望气术》,观望山阴氏显露的气数,成千上万缕灰白气数浩浩荡荡席卷而来。
十数万丁口聚集之下,山阴氏气数大增。涌动的气运,在姒伯阳头上形成一亩五色庆云,一尊玉鼎坐镇庆云。
玉鼎吞吐着气运云光,淬炼玉鼎的玉质,一尊尊神明虚影在玉鼎上浮现,转而又消弭于无形无迹。
姒伯阳炼就法宝的雏形,显然有着镇压气运之妙。能为姒伯阳镇压自身大运。玉鼎定气数之后,其后福泽绵长。
“鼎器,不只是炼丹炼器之用,还是国之重器。我能炼化圣德精华,最能和这尊玉鼎契合,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
上阳仲手持四方游龙锏,虎贲三卫已有虎狼气象,跃跃欲试的看着有鄮氏的城邑,只待一声令下就大举进攻。
“杀,杀,杀,”
一千五百正兵齐声咆哮,掀起一阵阵风声,冲的头顶云盖四散。凝成实质的杀伐血气,将眼前一切浸染为红色。
冲天的杀气刺骨冰寒,直面这一支精锐之师,任谁都要想是否会被碾成齑粉。
“吼,吼,吼,”
上阳仲神色冷峻的看着,几乎是近在咫尺的有鄮氏城邑。只待他一声令下,一千五百正兵立刻就能突袭有鄮氏。
三大方阵兵戈高举,虎贲都的将士虎目圆睁,都在等着上阳仲发号施令。
“只是,没有必要啊……我这一次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实在是没有必要进一步激怒有鄮氏。”
“一旦与我玉石俱焚,只凭我一个,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上阳仲骑着飞龙驹,攥着马鞭,暗道:“只是,有鄮氏实力不过如此,我只用一都兵甲,就能在有鄮氏横行。”
“下一次,下一次我带两都兵甲,是不是就能攻破有鄮氏,为我山阴氏北进迈出第一步。”
上阳仲这一次有鄮氏之行,可谓是真切认识到了有鄮氏的孱弱。有鄮氏不是没实力,只是实力都用在了内耗上。
以至于上阳仲带着一千五百正兵长驱直入,大军沿途所见的军屯都空空如也,早已被坚壁清野调回城邑多时。
“传令下去,全军回撤,回返山阴,”上阳仲敏锐的嗅到一丝危机,那是源自有鄮氏一方对他忍无可忍的杀机。
虎贲都三大卫率同时出列,应声:“诺,”
上阳仲明显感觉到,要是让有鄮氏布置好杀局,他再想回返山阴氏,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此时的他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真要触动有鄮氏的底线,引动有鄮氏的反弹,那个结果绝不是他想要的。
人人都说上阳仲脾气太硬,殊不知上阳仲也会审时度势,该硬的时候硬,能软的时候也会软。
“驾,驾,驾,”
就在上阳仲思量退兵路线时,一名黑衣卫从瓮山方向驾马而来,惊动了虎贲都的三卫大军,引的兵锋稍稍一乱。
这黑衣卫高声大喊,马鞭一甩,胯下飞龙驹长嘶,道:“上阳军将,上阳军将何在?”
上阳仲自军中驾马而出,道:“上阳仲在此,”
见着上阳仲,黑衣卫调转马首,高呼道:“上阳军将,主君亲率五十骑至翁山之北,命你速速退军,速速退军。”
第一一三章血珠(一)
轰隆隆!!
大地轰鸣作响,一千五百正兵列阵,杀伐血气凝成实质,引动肃杀之机,在苍穹间激荡风雷,霹雳撕裂云霄。
霎时间,风起云涌,上阳仲手握马鞭,翻身下马,大步向前,拱手长拜,道:“臣,参见主君,”
“哈哈,仲师,无需多礼,”
五十位黑衣卫分散在周匝,姒梓满伸手扶起上阳仲,笑道:“我这一出关,就听闻仲师率军扫北,威压有鄮。”
“仲师,壮哉啊!”
上阳仲正色直言,道:“主君谬赞,臣率军北进,乃是先声夺人,震慑为主。让其不敢擅动刀兵,侵袭我山阴。”
“您所说的扫北,乃至威压有鄮,都是旁人夸大其词,不足为信。臣这些时日在有鄮氏进兵,也是如履薄冰。”
姒伯阳面上笑意淡了几分,道:“仲师,太过谦逊了。”
“臣,并非是谦逊,实是有感而发。”
上阳仲道:“臣与虎贲都三卫,虽能让有鄮氏忌惮一时。但要威压有鄮氏,至少还需姒梓满,以及两都正兵。”
“有鄮氏终究是一方大氏族,立足会稽数十上百代,咱山阴氏虽强于有鄮氏,可要攻破有鄮氏,也不是易事。”
轰隆隆!
苍穹之上,一道惊雷乍然一现,雷声轰然炸响。群山之中回音不绝,山石窸窸窣窣震颤。
姒伯阳收敛笑意,摇头道:“仲师啊,你既然知道不是易事,你还向北进兵。你可知我当时,又是何等的心急。”
“就是虎贲都三卫正兵尽没,我虽然会心痛,但这无伤山阴氏根本。可要是仲师也折在有鄮,你让我如何是好?”
上阳仲无言以对,良久之后,道:“臣,一时急切,没想太多,只一心想着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臣知错。”
见上阳仲认错态度极好,姒伯阳脸色一缓,出言安抚,道:“仲师,我知你一心为公,但你以后切勿再行险了。”
“您是先君亲命的辅臣,是我山阴氏的柱石。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山阴氏头顶的的天,一下就塌了一角啊!”
上阳仲一脸动容,躬身一拜,道:“臣,承蒙两代主君不弃,厚遇无以复加,非粉身碎骨不足以报之。”
姒伯阳高声道:“仲师,谈何粉身碎骨,咱还要你留着有用之身,与天下英雄角逐,看我山阴男儿的豪勇之姿。”
上阳仲神色一动,道:“臣,亦心向往之。”
“好,”他接过黑衣卫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道:“哈哈哈……好啊,且看,这片万里山河,是谁家天下!”
上阳仲同样上马,坐下飞龙驹长嘶,道:“臣,拭目以待,”
姒伯阳挥手下令,道:“众军,三方军阵不改,先后队列不变,回撤山阴。”
“诺,”
三方军阵的上空,杀伐血气凝练之极,隐约可见一头血虎之形。主持三方军阵的三大卫率,同一时间吐气开声。
————
有鄮氏,祖庙,
成百上千个烛台,烛光摇曳。
“历代先人在上,不肖子孙子舒,顿首!”
子舒跪在列祖列宗神主牌位前,目光森然冷漠,看着供奉台上的一个个牌位,眸子中闪烁着一抹邪异的色彩。
这一股邪异在寻常时是见不到的,子舒隐藏极好,就是被称为子姓擎天支柱的子炀,都没见过如此邪异的子舒。
“唉,”
子舒对香火气环绕的神主牌,叹气道:“不肖子孙无能,致使大权旁落武家之手,让其与子姓主脉分庭抗礼。”
“如今的有鄮氏,内有武家蠢蠢欲动,外有山阴氏咄咄相逼。偌大的有鄮氏,竟不知不觉中沦落到如此地步。”
“每每思之,子舒心痛不已,恨不能诛尽这些尸餐素位之辈,食起肉饮其血,让有鄮氏再度崛起于各大氏族中。”
子舒周身血光翻腾,似是冥土黄泉之下的祖灵,悠悠道:“为了这个大愿,我可以负所有人,更可以杀任何人。”
“现在的武家,已经不是那个数十代之前,咱们子姓最忠实的家臣,他们有了自己的利益,也有了自己的野心。”
“我不能再等下去,武家的人越来越跋扈。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武家老儿叩天门,把主动权交到武家老儿的手上。”
“武家老儿不想死,我可以送他一程!”
轰隆隆!就在子舒的话音刚落之际,一声惊雷猛地炸响于苍穹。震的祖庙之中,供奉台上的神主牌位窸窸窣窣。
子舒道:“山阴氏小儿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他能杀尽大姓之人,我一样也能杀尽这些该死的硕鼠。”
“只要掌握有鄮氏的大权,我就可以效法山阴氏,推行咱们自己的变法,然后灭掉有鄮氏,称霸这片万里山河。”
子舒面对着列祖列宗,吐露了自己埋藏多年的野心。他眼看着山阴氏日益强大,他当然也想追上山阴氏的步伐。
而且,子舒对山阴氏的威胁,有着一个清醒的认知。山阴氏每强大一分,有鄮日后的处境也就会愈发的危险。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山阴氏已是会稽极南之地,再往南就是南蛮的地界。山阴氏要想再九州发展,就只能蚕食吞并北方的有鄮氏。
这也是历代以来,两大氏族不睦的原因。
子舒阴冷道:“都说攘外必先安内,为了有鄮百代基业着想,不肖子孙只能举起屠刀,为我有鄮杀出一条出路。”
“子舒,子舒,退兵了,上阳仲退兵了……”
“是,是那个小儿,他亲自出面,把上阳仲召了回去!”
一道古怪而又尖锐的声音,突然在子舒的脑海中响起,子舒眸中血色愈发纯粹,掌心处一枚血红宝珠闪烁血光。
“是,姒伯阳的手笔?”
子舒咧了咧嘴,道:“你说,我要是拿着血魄珠,出现在他的面前,能不能把他宰了。”
“以血魄珠后天灵宝的品阶,还有我神魂大成的修为,两个全都加在一起,应该能给他不小的惊喜,你说对吧?”
血魄珠流溢着殷红色宝光,沉默半响后,尖锐且古怪的声音,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毒:“你说的,在理!”
第一一四章血珠(二)
“杀、杀、杀,”
随着刺耳且又尖锐的三个杀字,血魄珠的周匝,浮现惊人杀机。
整个祖庙沉淀上百代的香火气,都在这股骇人杀机下震颤。祖先灵光若明若暗,供奉台上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哈哈哈……”
子舒一脸狰狞扭曲,身上似有一头血龙咆哮,与后天灵宝血魄珠气机相合,一度演化出一丝不死地祇的气象。
隆!隆!隆!
一尊脚踏玄水黑龙,身披水德神衣,周身水元充沛的黑帝大魔神相,在子舒的身后浮现,引动重重水气奔腾。
————
夜色沉沉,
句余小城,摘星楼,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姒伯阳站在高达五十丈的摘星楼上,扶着高楼上的勾阑,俯瞰着山阴大城的壮阔雄伟,心头如有一团火在烧。
十五万丁口汇聚在一起,气数之庞大不可思议。灰白、纯白、红白诸般气数。弥漫于句余小城,以及山阴大城。
他望着楼下万家灯火,伸开双臂,道:“中行,仲师日前与我说,要打有鄮氏,只需一员大将就可。”
“可是要亡有鄮氏,却需两位神魂圆满,最少要三都甲兵,甚至倾全族之力,才能灭亡有鄮氏,打通北进之路。”
姒伯阳侧过身,瞥了中行堰一眼,道:“你说,仲师所言,是否太过保守?”
“仲师这次只带三卫正兵,就把有鄮氏打得坚壁清野。我看不用倾尽全族之力,再加三卫兵甲就能打破有鄮。”
中行堰沉默了片刻后,身为山阴氏大管家的他,不紧不慢道:“主君,上阳仲是什么人,您应该是知道的。”
“作为先君留给您的统兵大将,他圆满神魂的修为,以及在兵形势上的造诣。除姒梓满以外,无人能与之相比。”
“况且以他只带一千五百正兵,就敢袭扰有鄮氏的胆气。能用最少的兵力攻破有鄮,绝不会主张倾全族之力。”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咱们要灭有鄮氏,必会触动许多氏族的利益。北边的那些氏族,不会坐视有鄮氏灭亡。”
“这话,在理!”
姒伯阳眸光闪烁,若有所思道:“是啊,以仲师的豪勇,要是能用一都兵甲,就能打破有鄮,他早就这么做了。”
“看来,非要用一族之力,才能打破有鄮,尽吞有鄮氏的田土、人口,亡了他有鄮氏的宗庙。”
中行堰皱眉道:“主君,灭亡有鄮氏,不是这一两年时间就能办到的。众蛮归附之后,使我山阴氏丁口大增。”
“从原先的十万丁口,增长到十五万丁口。这从长远来看是好事,可是就近来看,这新增加的丁口,却是负担。”
“几万蛮丁都等着救济,把这些蛮丁安定下来后。最少三年之内,咱们手头都没有余粮,支持咱们打这一战。”
姒伯阳点了点头,道:“五万多张嘴嗷嗷待哺。四大仓虽有二百万石粟米,也供不起这么消耗。”
“但供不起也要供,这可是五万丁口,是咱总人口的一半。要是将能这五万蛮丁全部消化,放眼会稽无一抗手。”
他悠悠道:“咱十年生聚,才聚敛五万丁口。如今群蛮归化,又有五万丁口。”
“中行放心就是,我以前能等十年,我现在还能等十年,我有足够的耐心,温水煮青蛙,把五万蛮丁收为己用。”
中行堰洒声一笑,道:“主君耐心一向很好,臣本来是不用担心的。只是有的家臣怕主君少年气盛,有些顾忌。”
姒伯阳脸色一冷,有了某种不好的念头,直言道:“顾及?他们能有什么顾忌,他们需要顾忌什么?”
中行堰道:“主君切勿动怒,这也是人之常情。主君虽继位十载,在这十载之中,一身功业无人不服。”
“可是您太年轻了,就是因为您年轻,才让人心有顾虑。谁都不能肯定,您会不会只凭一时好恶,酿成大祸。”
姒伯阳面色愈发冷峻,道:“那,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眼见姒伯阳火气越盛,中行堰在一旁慢悠悠道:“主君,您该成家了!”
“这,”
姒伯阳一愣,一腔火气发也发不出来,转头看向中行堰,道:“成家?”
中行堰毫不犹豫,开口道:“是啊,主君,您该成家了。”
“正所谓成家立业,成家还在立业之前。您要是成家,再有了子嗣血脉。自然不会有臣子,再对主君有所顾虑。”
“毕竟,只要您有了子嗣血脉,保证山阴氏主脉的延续传承。您在所有家臣眼里,才算是真正有了姒首的担当。”
“这个,”
姒伯阳被说的无言以对,最后蹬了一眼中行堰,苦笑道:“中行,你这是代表他们,来向我逼宫的?”
中行堰躬身一拜,铿锵有力道:“主君,臣不代表任何人,臣只是尽到为人臣者的本分而已。”
“您十四岁就继承大位,又经一年执掌大权,又经十年变法图强,励精图治,才有如今山阴氏的强大。”
“可是,如今的山阴氏固然强大,却有重重隐患。因为新法变革,大姓们被肢解,姒姓宗亲也遭受不小的打压。”
“山阴氏的强大,是建立在这些人利益割舍上。对此,他们未尝没有怨气,但他们的怨气,都被我等三辅镇压。”
“只是,您在一日,怨气不敢释放。若是您有一日不在,后来人还能否遵从您的新法变革,都是未知之数啊!”
姒伯阳脸色古怪,道:“所以,我必须成家,有个子嗣血脉,好断了某些人的妄念?”
“你应该知道我的修为,更该知道修为越高子嗣越艰难。以我的修为孕育子嗣,没个一二十年不一定有结果。”
中行堰笑道:“主君说得有理,子嗣血脉可以延后,但您迟迟不成家却是不妥。您完全可以先成家,再谈子嗣。”
“您成了家,这子嗣之事,也不用我等操心了。”
“呃,”
对中行堰的步步紧逼,姒伯阳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措。他侧身看下摘星楼下的风光,含糊道:“再议,这事再议。”
第一一五章血珠(三)
对姒伯阳的含糊其辞,中行堰直白道:“主君,您说日后再议。可否给臣一个准确的时限,不然臣难以放心。”
姒伯阳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啊,咄咄相逼,怕了你了。”
他沉吟了一下,道:“不过,这个成家嘛,成家可以,但你们要给我时间,我现在实在不能成家。”
中行堰一听,急道:“主君,”
姒伯阳连忙道:“嗯,五年,你给我五年时间,这事五年后咱们再商榷,你看如何?”
中行堰见姒伯阳的态度,苦笑道:“主君,你这,“
姒伯阳语气一沉,大袖一挥,不容置喙道:“好了,好了,说五年就五年,五年以后,咱们再说成家的事宜。”
中行堰没想到姒伯阳一推,就要把成家之事往后推了五年。奈何中行堰虽有不满,但他也看出姒伯阳的坚持。
中行堰满脸苦涩道:“好吧,那就等五年后再议,主君应该不会再拖延下去吧?”
见中行堰妥协,姒伯阳温和道:“自然不会,五年之后,中行可以直接选择各大氏族的贵胄之女,为我的妻室。”
中行堰最后敲定,道:“如此,臣记下来,定会谨遵主君之命。”
“咳、咳、咳,”姒伯阳干咳了几声,道:“记下就记下吧,我还能忘了不成?”
中行堰笑而不语,一切都在不言中。姒伯阳也勉强打个哈哈,二人默契十足的遮掩了过去。
对姒伯阳成家之事,中行堰等老臣本不想一逼迫。神魔道第三境神魂中人有三百载元寿,成家之事暂缓也无碍。
只是姒伯阳这些年的表现,实在是过于清正。似姒伯阳一般少年得志,手中大权在握,一念生杀予夺的人物,
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说是钻进脂粉堆里,享尽人间艳福,也不该是纯阳童身才对。
可是姒伯阳却洁身自好的有些过了头,直到现在都是纯阳之身。这在一众家臣的眼里,就是姒梓满大大的不该。
“你以为我不好女色,真当我想洁身自好,视身边的美女如若无物?”
姒伯阳心头嘀咕:“要不是炼气道的修行,炼精化炁以后,童子身修行更具优势。”
“而且破了纯阳之身,泄去一身纯正元炁,对以后踏入仙道或许有碍。你以为我是吃素的。”
“也罢,五年……不就是五年光景。你看我五年后,能不能渡过七九、八九、九九劫数,大功告成,踏入仙道。”
虽然姒伯阳对于炼神返虚之下需纯阳,亦或是纯阴身修行的说法,一直都不是很相信。
可是姒伯阳也不想亲身尝试,万一在坏了纯阳身后,对以后的修行影响有多大,那才真是悔之晚矣。
若非姒伯阳深信五年以后,势必能踏入炼神返虚,大地游仙之境界。中行堰就是再如何相逼,也一点用都没有。
“嗯?”
姒伯阳眸子一丝神光乍然一闪,他看着北方夜空之上的星光,眉头不觉拧在一起,缓缓道:“北方,出事了?”
————
“杀,杀啊啊,”
有鄮氏,武家府邸,
“杀,杀啊啊,”
上百名身披血衣的屠杀者,手持利器级数的横刀,在武家府邸里大肆杀戮,飙出的血液,染红了这一片地面。
“啊啊啊,”
喊杀声充斥着整座府邸,放眼之间全是血与火。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声,以及可怖的狞笑声,弥漫在各个角落中。
一阵阵喊杀声回响于天际,兵器与兵器的碰撞。一片片血浆飞迸,惨叫声、哭求声、咒骂声全都夹杂在一起。
轰!
血光轰塌一片墙壁,尘土飞扬间,两道人影打出内室。二人都是神力惊人之辈,每一次碰撞都犹如闷雷炸响。
“武家老儿,你给我拿命来。”
子舒长啸一声,黑帝大魔神通凝结黑帝法相,一招激流三千杀向武大洪,隐约有灭世大洪水,那一股滔天之势。
在子舒煞气腾腾出招时,一头似燕非燕的玄鸟之形,与他的这一记杀招契合,水势与火势交融在一起。
“老子的命就在这,你要拿就拿去,前提是你小子有这个本事。”
“老子与你爷上战场厮杀的时候,还没有你那死鬼老爹呐,现在你们就想卸磨杀驴,还太早了一些。”
武家老太爷武大洪挥拳狂笑,面对子舒的黑帝大魔神通,一头风鸟之形在他身上腾飞,激荡起阵阵飓风。
隆!隆!隆!
气浪在翻腾怒吼,风鸟与玄鸟之间的争锋,二者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可是这一记碰撞,却将大半个武福震塌。
“唳!唳!唳!”
风鸟与凤鸟只是一笔之差,本质上是天差地别。风鸟是顶尖的天生神兽,而风鸟只是上古风神的掌中玩物而已。
可是身怀风鸟血脉的武大洪,硬生生将风鸟血脉,往上拔高了一层,与子姓血脉的天命玄鸟,拼了个不相上下。
“好个老家伙,果然快要走到叩天门那一步了。”
子舒对武大洪的战力,并不十分的惊讶,一脸嗜血,道:“可惜,那一步你永生永世,都没机会踏出了。”
“在这之前,我会活活打死你。你的修为虽不凡,可是你的血脉太差,手中压箱底的宝贝也太少,你不死谁死。”
“唳!唳!唳!”
风鸟与凤鸟只是一笔之差,本质上是天差地别。风鸟是顶尖的天生神兽,而风鸟只是上古风神的掌中玩物而已。
可是身怀风鸟血脉的武大洪,硬生生将风鸟血脉,往上拔高了一层,与子姓血脉的天命玄鸟,拼了个不相上下。
“好个老家伙,果然快要走到叩天门那一步了。”
子舒对武大洪的战力,并不十分的惊讶,一脸嗜血,道:“可惜,那一步你永生永世,都没机会踏出了。”
“在这之前,我会活活打死你。你的修为虽不凡,可是你的血脉太差,手中压箱底的宝贝也太少,你不死谁死。”
“唳!唳!唳!”
风鸟与凤鸟只是一笔之差,本质上是天差地别。风鸟是顶尖的天生神兽,而风鸟只是上古风神的掌中玩物而已。
第一一六章大治(一)
晨光熹微,
秋意凉凉,云淡风轻,
山阴大城中烟火渐起,各户男丁辞别家人,黑布裹头,身穿麻衣,脚踏草鞋,扛着铁锄,衣装整齐的走出家门。
“阿母,我和阿父上工去了。”嘎哒一声推开门,苏吴与苏父两人都扛着铁锄,黝黑粗糙的脸上,带着一抹质朴。
嘎哒!
苏吴刚走出家门,就见到左右邻家的年轻男丁们,同样扛着铁锄,黑布裹头,身穿麻衣,脚踏草鞋,相视一笑。
“走,上工喽!”
走入街口,可见各家男丁,都是一样打扮,黑布裹头,麻衣草鞋。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十人一队整齐列队。
自从山阴氏施行耕战后,整个山阴氏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开垦与练兵上,山阴氏上下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兵营。
所有的男丁,无论是老是少,都要加入到开垦和练兵中。山阴氏明文规定不养闲人,闲散人员都是要被判刑的。
成年的男丁,只有两个选择,不是劳作到死,就是从军当兵。十二等军功爵的丰厚回报,让老山阴人闻战则喜。
一走出街巷,直接就能见到巷口处已有数十个队列,其中就有苏吴归属的队列。
苏吴眼神一亮,向苏父执礼,道:“阿父,我去归队了。”
苏父远远看了一眼苏吴所属的什伍,道:“嗯,去吧,不要误了上工的时辰。”
虽然苏吴与苏父都是五年前归化的蛮丁,可是经过五年的潜移默化,他们早就对山阴氏各项法律明文习以为常。
要是贻误农时,按照山阴法应该受刑,再严重一些直接就是族诛。一般来说触犯山阴氏法律,掉头都是最轻的。
当然,山阴氏的法律虽是严苛,可是只要遵从山阴氏的法律,按着山阴法做事,百姓黔首们还是吃饱穿暖的。
“知道,放心吧!”苏吴应了一声后,一只手扶起铁锄,与一群群年轻男丁擦身而过,大步向着归属的队列走去。
苏吴刚刚挤入队列之中,就听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一个个的念名报数:“尤祥、冯和、吉放、陆吕、苏吴!”
一个面容粗旷,身形魁梧,身着粗布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根竹签,竹签上写着五个名字,字字都闪烁豪光,
“唯!”
男丁纷纷应声,中年男子目光冷厉,目光巡视一周,每听到一声‘唯’,就有一丝白光闪过,抹去竹签上的姓名。
最后点到苏吴时,苏吴的面皮绷的紧紧的,听到中年男子的叫到自己时,他立刻应道:“唯!”
竹签上最后一丝白光闪过,伍长将竹签收入怀中后,道:“己字田,第十纵,第八伍,男丁五人,伍长一人。”
许有大手一挥,高声道:“入田,”
苏吴等五人站成一排,齐声应道:“入田,”
由伍长许有带头,苏吴等五人成一纵列,跟在伍长许有的身后。
山阴氏推行变革,历时十五年整。山阴氏上下风气焕然一新,整个就如同一个大军营,令行禁止渗入到骨子里。
“趵、趵、趵,”
走在路上,一队又一队男丁不断的穿插其中。
可以看出,这些男丁按军中建制,行卧坐立都有章法,全都恍若一个模子刻的。
“趵、趵、趵,”
城内城外,一片片开垦的四四方方的田土,整整齐齐摆在这些男丁的眼前,一层又一层的田土,层层向上递进。
一位位伍长什长,站在相应的田土上,环顾周匝之后,高声喊道:“开工,”
“开工!”
数千上万个队列,分散在广阔的田土之中。这些男丁走入自家的田土间,挥动铁锄铁镢,在田地之间埋头苦干。
这些男丁体魄强健,初步觉醒神血之后,精力充沛不知疲惫。迎着朝阳升起,山阴氏儿郎们尽情的挥洒着汗水。
就是凭着山阴男儿的汗水,山阴大城在原先八十万亩基础上,硬生生又开拓四十万亩,足有一百二十万亩田土。
而这一百二十万亩田土,就是山阴氏所能开垦的极限,年产量高达二百万石以上,供给十五万百姓丁口的用度。
“耕田,耕田,开垦更多的田,种更多的地,以后就再也不担心饿肚子了。”
曾经作为蛮丁野人的苏吴,极珍稀如今来之不易的一切。已经融入到山阴氏之中,将自己视为山阴氏的一份子。
虽然山阴氏的劳役繁重,可是劳役再累再苦,也压不垮苏吴的身板。
初步觉醒神血的苏吴,恢复速度极快,身体再疲惫,睡上一觉就能好个七八分。
“不过,真要想把日子过好,只知道种地是不行的。在这山阴地界,第一等的人物都是从军当兵。”
“当山阴氏的兵,与当其他氏族的兵不同。有功爵、有田土、有奴仆、有宅邸、有女人,只要拼命什么都能有。”
苏吴用力挥下铁锄:“好男儿,只要不怕死,还在地里刨什么食?”
“就是有些可惜,我现在修为还有些弱,神血没有大成,要不然投军搏一个前程,比什么都强。”
“快了,快了,再有一两年水磨工夫,我也能从军当兵。就是不能当正兵,就是做一个辅兵,也比现在强百倍。”
在山阴不当兵,就只能为农。山阴氏族的耕战体系,把氏族中的内部关系,变得极为的存粹,亦极为的简单。
这造就了山阴氏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将从军当作第一等,务农作为第二等,只有老弱病残才专注农事的观点。
轰!隆隆!!
就在众人耕作时,一队骑兵忽然经过田地。骑士们骑着黑龙驹,身上穿着玄黑色甲胄,头上带着一面恶鬼面具。
一口口鬼头刀挂在马鞍旁,黑龙驹矫健非常,骑兵们攥着缰绳,手按在鬼头刀刀柄上,眼睛似乎闪烁着血色。
“驾,驾,驾,”
十几个黑衣卫飞骑,硬生生被他们跑出千军万马的声势。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卷起一片沙尘。
如此的威风凛凛,苏吴羡慕的看一眼,飞驰而过的骑兵,低声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一一七章大治(二)
不只苏吴一人如此想,山阴氏无论老少,俱都闻战则喜。
毕竟,只要一颗正兵的首级,就能实现个人阶层的飞跃。但凡是神血大成之上修为的人,谁不想上战场搏一搏,
就算土里刨食刨一辈子,最多只能做到温饱。而要想顿顿好酒好肉,乃至于福泽两三代人,仅仅只要一个斩首。
在如此巨大的落差之前,只要还有一点男儿血性,就不甘老死于田亩之间。
“这,就是我的山阴氏!”
山阴城外一处田土上,姒伯阳身穿粗布麻衣,手中拄着一根铁锄,望着眼前宽阔的田土,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豪迈的指着眼前的一切,道:“中行,你来说说,咱山阴氏有此气象,可算是大兴?”
一旁站着的中行堰,也穿着粗布麻衣,手上拿着铁锄,目光环顾左右,看着成千上万人一起劳作的壮观景象。
“主君,”
中行堰躬身回道:“有此气象,还不能说大兴,只能称之为‘小富’。世人说小富既安,与真正的兴盛还差的很远。”
姒伯阳精神一振,道:“那,依你来看,什么才算是兴盛?”
中行堰肃声道:“您至少也要北进一步,吞并有鄮氏的丁口、土地。让山阴氏称雄与会稽,这才算是摆脱小富。”
“北进,”姒伯阳笑了笑,道:“怎么?你认为时机成熟,是时候北进了?”
“我记得五年前有鄮氏大乱,我曾想对其动兵,是你出言劝动了我,让我放弃了北进的念头,在这种了五年地。”
姒伯阳道:“如今有鄮氏大乱平息,势力与日俱增,今时不同以往,你却要我对有鄮氏动兵,说一说你的想法。”
中行堰道:“主君,五年前有鄮氏大乱,确实是一次覆灭有鄮氏的机会,但您不要忘了有鄮氏身后站着大氏族。”
“他们是不会允许有鄮氏轻易倒下的,让有鄮氏面对您,总比让他们亲自面对您,要强的多吧!”
“咱们当时的实力,可经不起几个大氏族的联手。可是现在,咱山阴氏经过五年的沉淀,已与往日完全不同。”
“这几年以来与民生息,再度开垦四十余万亩田土,将这五万蛮丁全都化为己用,屯粮五百万石,养兵三万众。”
中行堰笑道:“如此实力,咱们已经具备与几大氏开战的实力。何况,将士们也都在渴望获得田土,获封军爵。”
姒伯阳道:“嗯,你说的都对,但最重要的……还是这片湾地,开垦出一百二十万亩田土,已经是它的极限。”
“因此,咱们需要向外扩张,我需要更多的田土,需要更多的人口。咱们的山阴氏,已然发展到了瓶颈。”
“只能向北,与有鄮氏一战,争取会稽称雄的资格!”
————
“隆!隆!隆!”
校场之内,擂鼓助势,兵戈铮铮,甲胄簌簌。一座座方阵陈列其中,犹如一面面铜墙铁壁,兵刃之上寒光凛冽。
“众军听令,起阵,”
上阳仲身穿玄甲,抱着两支黑色令旗,令旗之上煞气升腾。其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圆满,各自演化一道兵家杀法。
“杀、杀、杀,”
第一一八章大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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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百战雄兵,布下风后八阵,可与镇国精锐之师相比!”上阳仲看着校场上,众军之间声势浩大,心头升起一丝震撼。
他很清楚的知道镇国精锐之师,与普通精锐之师的巨大差距。普通精锐之师尚可力敌,但是镇国精锐之师已是不可力敌。
至少在这会稽之地,能横击天神地祇的镇国精锐之师。对于那些只有普通精锐之师的大氏族,绝对就是破格级别的存在。
哪怕现在山阴氏的大军,与真正镇国精锐之师相比,还稍逊一筹。可是山阴氏较比其他大氏族,已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
“主君得此雄兵,无论北击有鄮,还是一统会稽,都有了坚实稳固的基础。真是天佑山阴氏,大业可期,大业可期啊!”
玄黑令旗飞舞,校场中煞气凝聚。上阳仲心头火热,得遇明主,一展胸中抱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如今却触手可及。
“先君数十载之宏愿,必将在主君的手中实现。”上阳仲站在点兵台上,心中的某个念头,已然愈发的强烈,愈发的清晰。
“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主君完成先君遗志,死也无憾矣!”
在这十五年里,姒伯阳种种作为,都落在上阳仲、中行堰、姒梓满等人的眼里。每个人都心里都有一杆秤,衡量好与坏。
上阳仲毫不怀疑,以姒伯阳的能力,再辅以山阴氏的百战精锐之师。会稽一带的其他氏族,都将成为姒伯阳嘴边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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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伯阳与中行堰同乘轺车,行驶在宽阔平坦的驰道上,车轴格拉格拉的作响。沿途经过一片片田土,周匝黔首正弯腰劳作。
姒伯阳坐在车舆上,道:“中行,我为了修这条驰道,动用上万民夫,糜费粟米百万石以上。你说这到底值,还是不值?”
“值与不值,还要看它的用途。”
中行堰轻声一笑,道:“着眼当下,修驰道太耗民力物力。可是从长远利益考虑,这条驰道修的值。”
姒伯阳眯了眯眼,颔首道:“哦,那你说说,这条驰道的价值在哪里?”
中行堰笑了笑,指着前方平坦的驰道,道:“主君,兵贵神速,这就是它最大的价值!”
“这一条驰道通达四大仓,与山阴大城相连。以往运送屯粮,车马劳顿,常常要耗费八个时辰。”
“如今有了这条驰道后,军马行进速度加快,最少能省下一半的时间。节省下来的时间,能咱们做更多更大的事。”
“而且,咱们有了这条驰道之后,四大仓与大城被连成一个整体。谁打仓廪的主意,首先就要面对大城与其他三关的夹击。”
姒伯阳满意道:“哈哈,你说的有道理,有了这一条驰道,能给咱省多少功夫。以后我要是统一会稽,这驰道还要修下去。”
中行堰道:“主君英断,修驰道,利大于弊。”
姒伯阳想了想,道:“嗯,以后,每占一地,必修驰道。用驰道转运粮草军械,以及其他辎重,如此才是长久之道。”
“诺!”
就在二人说话间,轺车已至南仓关隘。驭者停住车马后,早在关隘前等候的熊力,上前道:“臣,南仓令熊力,参见主君,”
“熊力,”
姒伯阳不温不火道:“你,倒是来的很及时,远远就看见你在关前站着。”
“不过,我记得临行前,好像没人通知你我会到南仓,你的消息很灵通啊!”
似乎察觉姒伯阳语气中的不快,熊力诚惶诚恐,道:“主君赋予重任,命臣驻守南仓,为这南仓令,臣无时不战战兢兢。”
“这南仓可是储有一百万石的仓粮,万一南仓有个什么闪失,臣万死也不能赎其罪。”
“但是南仓临近南蛮,时有野人侵扰,为了防备野人,臣不得不在南仓周边广设哨卡,作为预警。”
姒伯阳道:“这么说,我的车驾一靠近南仓,就被你的哨卡发现,并呈报给了你?”
熊力低头道:“主君明见,”
姒伯阳脸色一缓,道:“好吧,你这个南仓令做的不错,南仓与南蛮相聚不远,自然要提高警惕。”
“那些饿疯了的野人,为了几石粟米,就能自相残杀。这一百余万石粟米,对这群野人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只可惜,这些南蛮野人并非归化的散部一般,世代在会稽与南蛮交界处繁衍,大部分习性与会稽氏族无异,还需要教化。”
“若不然,收服这群南蛮人,将其化为山阴氏的丁口,也是解决一患。”姒伯阳率先走入南仓,中行堰与熊力在后亦步亦趋。
一入南仓仓关,姒伯阳就见着一个个凸起的仓窖,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每一处仓窖的间隔不到一米,粗略一看足有上百个。
仓关内兵甲林立,虽然都是辅兵,但上千辅兵凝聚在一起,也是一股可观的力量。等闲的流民野人,绝不敢侵犯南仓仓关。
在姒伯阳环顾时,熊力在旁道:“主君,臣按仓法而设,万石为一积,一积为一窖,总共是一百二十窖粟米。”
“而且,这放于窖中储存的粟米,保存时间极长,三年以内都不会霉变。只一个南仓的粟米,就足够五万人一年的用度。”
姒伯阳道:“粟米能保存三年之久,不错,”
熊力道:“主君,咱这仓窖几经修缮之后,如今才见成效。”
“咱们修建仓窖的时候,先用火烧烤整个仓窖的壁面,然后在壁面上涂抹一层青膏泥。”
“之后用木钉铺设一层木板,最后在木板上铺一层席,这样存储的粮食,就可以保存三年之久。”
姒伯阳点点头,迈步走向一个仓窖前,打量着窖口,道:“这些粟米,应该有一些快成为陈米了吧?”
熊力道:“是的,有二十八窖的粟米,再有三个月满三年。而这些陈粮,将会作为仆役们的口粮来处理。”
姒伯阳手按佩剑掩日,自嘲的摇头,道:“哈,二十八万石的粮食,我可是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富裕到这种地步。”
“眼睁睁的百万石粮食,放在仓窖中发霉腐坏,想必其他几个大氏族,都没我姒伯阳豪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