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獠牙(一)
这一次大清洗,就以这样荒诞,且又戏剧的方式,落下了它的帷幕!
整个山阴氏都在咆哮,他们祈求强大,他们渴望进取,他们声嘶力竭。只为改变山阴氏的衰弱,重归先人荣光。
这一股负面情绪,积压在他们的心里,已然很久很久了。如今被一朝释放出来,足以称得上石破天惊。
就在万千的狂呼声中,姒伯阳顺理成章,得到了众族老的拥护。在四卫锐士的面前,真正成了山阴氏的首领。
在这一刻,姒伯阳可谓是身负众志,寄托万民之愿,是当之无愧的氏族之首,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反馈降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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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山阴大榭之内,一间位置偏僻的静室中,姒伯阳盘膝坐在漆床上,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显得心情极度的畅快。
“没想到,没想到……圣德,帝德,原来会是这么一个意思!”
“不枉我费了这一番心思,冒着被宗老们反噬的风险。拼了命的袭杀魏征明,抢夺首领权位,果然是有大惊喜。”
姒伯阳凝神屏息,沉浸于眉心祖窍,玉碟正中盛放着七枚流溢着白光的符钱,每一枚符钱上都蕴含莫大神妙。
就是凡夫俗子得之,只要能将圣德钱完全炼化,也能得到一身不弱的修为。
“若非正位首领之位,在承继历代先人余泽后,还得到了山阴氏百姓黔首的敬畏之心,从而得到了圣德加身。”
“我也不会明了圣德之秘,参透圣德真谛,看透了圣德的实质!”
“这圣德虽是带一个‘圣’字,其核心怕是外圣内王。以圣贤之名行王霸道之实。说是圣德之道,实为国朝之制。”
“只可惜,山阴氏虽建城设邑,算是薄有实力,可终究没有立国。要是立国建基,也许得到的好处会更惊人。”
这是姒伯阳对于圣德的另一番感悟,他虽然行事不折手段,脸厚心黑之极,可是一点都不耽误他参悟圣德之妙。
或许,这所谓的圣德,本来就是一条唯我独尊之道,正是帝王大爱世人,故不独爱于一人!
感受着圣德钱上游弋的丝丝精气,姒伯阳脸上绷不住的笑,道:“不过,不亏,就凭这七枚圣德钱,我也不亏。”
“世人都说千古艰难唯一死,我却说还是给的不够多。要是有足够的利益砸脑袋上,你再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而这七枚圣德钱,就是让我不惜一切代价,倾家荡产,一无所有,都要死死咬钩的饵。”
圣德钱游散的精气,被姒伯阳一点点炼化,每一丝都让姒伯阳有如饮甘泉的痛快,一点点把他瘾头给勾出来。
要说最能让姒伯阳上瘾,修行炼气是为第一。真炁洗炼肉身,那一种深入骨髓的爽快,比任何刺激都强烈百倍。
有这等刺激在前,一切酒色只是笑话,只能留着祸害肉体凡胎,真修行人可看不上这一点腐蚀。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只是,好不容易到手的圣德,应该怎么用,还需要在仔细的考虑一下,好钢用到刀刃上。”
“可不能像上次那三枚圣德钱一样,通通都是牛嚼牡丹,连点滋味都没尝到。”
姒伯阳正愁没有圣德钱修行,如今突然有了七枚圣德钱傍身,底气一下就足了不少,这在必要时候是能救命的。
要知道,这圣德钱可是好宝贝,由玉碟凝练先天圣德而成,孕育至精至纯之精炁,可谓是修真炼气之终南捷径。
姒伯阳能从修行炼气开始,满打满算用时不足半年,就有这一身深厚精纯的真炁修为,大多是圣德符钱之功。
便是姒伯阳袭杀魏征明,也是全凭着圣德钱祭炼的五雷符,一道五雷轰顶雷殛了魏征明,铲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如此一来,圣德钱的重要性,乃至于珍贵性都不言而喻!
若是能一直用圣德钱去修行,炼气之路简直畅通无阻。而且炼出的真炁,精纯程度上极高,对修行大有裨益。
只是圣德难得,除非姒伯阳能砍瓜切菜一样,将山阴氏眼前的障碍一扫而空,把山阴氏壮大到空前昌盛的地步。
到了那时,姒伯阳也许有几分资格,得以用先天圣德入道,证入炼虚合道,先天不朽的无上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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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月明星稀,
在一阵响彻城邑的喧嚣后,山阴邑初步归于平静。可是在会稽山深处,却有着某种莫名的危机,正在逐步的酝酿。
山阴城邑东南三百里外,汇聚着一批群居凶兽。这些群居的凶兽,在夜色中隐匿着它们的身形,仿佛猎手一般。
“唰,唰,唰,”
趁着幽暗的夜色之便,一道道黑影穿梭于密林,一丝丝寒光字黑影眸子间闪烁,在一株株苍天古树旁徘徊不去。
黑影们的速度极其惊人,只能听到‘唰’的一声轻响。黑影就已经向前窜出了老远,一片片沙尘被黑影们扬起。
月光照耀在某一头黑影的身上,银白色的皮毛,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明亮,狼爪伸展间,划过地面留下道道抓痕。
“嗷嗷嗷,”
这是一头银色的巨狼,体型犹如成年的狮虎,结实有力的狼腿交错蹬地,乘风驾云一般,穿过一片片山谷林地。
在这头银色的巨狼身后,几十上百头灰白巨狼,紧紧的跟着头狼,疾驰在山林之中,碧绿色狼瞳带着丝丝诡异。
在狼群前进的过程中,一头头黑影在天空上盘旋,翅膀扇动时的声响,夹杂着嘎嘎嘎的怪叫,与狼群一起远去。
除了狼群与鸟群以外,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群居凶兽,向着会稽山的各个方向行进。
这些凶兽饥肠辘辘,已经做好了将眼前一切生吞活剥的准备,饿的发绿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的瘆人。
要是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也许就不是瘆不渗人的问题,而是该考虑能不能捡回一条命。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惨绿色瞳孔,成千上万的凶兽像是被驱赶着走出深山,一声声野兽的嘶吼咀嚼令人心颤。
第四十五章獠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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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大榭,议事堂堂!
姒伯阳一脸平淡,身着宽大黑色袍服,头上戴着玄冠,腰间配着一口青铜剑,正襟危坐于上首主位。
大堂之内,以三辅四姓为首,一众家臣面色凝重,个个都身着正装,腰间佩戴长剑,分别坐于左右默然不语。
姒伯阳慢悠悠道:“昨日魏征明兴兵反叛,闹出了好大动静,惊扰了各位长者,伯阳在此向各位长者请罪了。”
说罢,姒伯阳躬身作揖,向着在坐一众家臣,郑重其事的一拜。着实是先声夺人,让在坐的众位家臣神色各异。
瞥了一眼姒伯阳脸色,一众家臣谁都不敢当真,争先道:“魏贼叛逆,非姒首之过,实为魏贼欺心,罪大恶极。”
这些家臣大多战战兢兢,高声道:“吾等恨不能为主君分忧,亲身上阵勘乱,把魏贼生吞活剥,一解主君之恨!”
一位家臣叹道:“魏贼脑有反骨,臣早觉其行迹不轨。可是魏贼势大,臣惧其图穷匕见,因此一直多有忍让。”
“可谁能想到,这该杀的魏贼,竟然欺心谋逆。幸甚主君有历代先人庇佑,没让这逆贼成事,不然大祸至矣!”
一众家臣击节而叹:“这正是天佑主君,天佑山阴!”
姒伯阳嘴角含笑,道:“在这里,多亏列位长者相助,不然魏征明败亡,何以如此之快。”
一位坐于末尾的家臣,恭敬道:“不敢居功,臣等只是尽了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是主君弘福,没让贼子得逞。”
“哈,你们太谦虚了!”
姒伯阳神色平和,对着家臣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脸上带着和煦,时不时颔首点头,目露‘赞许’看向众人。
哪怕姒伯阳深知,这些迫不及待上前表态的家臣,多是鱼目混珠之徒。企图混在忠臣身后,攫取丰厚的回报。
但他对此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将自己的不满压在心底,面上和风细雨的应付着家臣们。
这群人本质上都是墙头草,风向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倒。相信这一群人,到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可是摆在明面上,尤其是现在山阴氏人心惶惶的时候,姒伯阳反而不能再苛责这些老臣了。
本来就人心浮动,要是引得这些人的不满,山阴氏动荡就在眼前。这些人没有成事的能力,可却有坏事的本事。
他必须安抚这群老臣,使山阴氏核心权利,实现平稳过渡。在他顺利掌权的关口前,一切是非都要为此让路。
况且,中行堰这口快刀,已经将姒伯阳的威,给展现的淋漓尽致,也不需要再行威慑,免得过犹不及。
姒伯阳现如今迫切需要的,是施恩于众臣,以安抚臣民之心。在他大势在身的情况下,当然是稳定压过一切。
“恩威并施,方是王道!”
心念一闪,姒伯阳面上笑容,愈发的真挚。让人感到其中满满的真心实意,对待群臣的态度更是热枕了三分。
历朝君王,空有其威,不知施恩者,只会成为众叛亲离的暴君。而重视虚名,无以生威,又会受到臣下掣肘。
唯恩威并用,得乎一心者,方是一位合格的主君。
所以,姒伯阳就算明知这群家臣的嘴脸,也必须要强忍着恶心。山阴氏流的血已然够多了,不需要再去流血了。
“主君,魏征明谋逆,魏家从者众多,拥趸不知多少,对魏家人又该作何处置?”
就在一众家臣互相配合,竭力避免涉及敏感话题时。一位面色沉凝的家臣骤然起身,一言打破了大堂中的默契。
“魏征明!”
一提到魏征明,整个议事堂登时陷入沉寂,三大辅臣面无表情的坐着,一众家臣小心翼翼观察着姒伯阳的脸色。
需知道,如何处置魏家,绝对是当前最敏感的话题,大多数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一个不慎就沾染上麻烦。
魏征明虽死,可他身后的魏家尚存。就是经历一场清洗,致使魏家从上到下元气大伤,也没人敢小看魏家。
作为曾经除姒姓之外,山阴氏实质上的第一家。魏家自初代之始,就在山阴扎根,万载沉淀下来,已极为可观。
魏征明在姒重象死后,愈发的嚣张跋扈,不是没有原因的,魏家确实有这个资本。
只以此时议事堂的格局来看,左右跪坐的数十位家臣,不论旁支分支区分的话,就有五位家臣乃是魏姓出身。
这还是中行堰亲自动手,剪除相当一部分魏家势力,诛杀了不少魏征明的忠实拥趸,不然魏家势力只会更惊人。
以魏家在山阴氏的实力,姒伯阳要动魏家可不容易。除非是抱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不然想都不要想。
诸多念头在脑海中盘桓,姒伯阳脸色渐冷,幽幽道:“魏征明是魏征明,魏家人是魏家人,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魏征明欺心谋逆,是他魏征明一个人的事,与魏家无关。魏家人虽有投身其中者,但还是不知情者占大多数。”
“而且不知者无罪,魏家到底是大姓,与吾等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在诛杀魏征明党羽后,就不必再追究下去了。”
五位魏姓家臣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叩拜,道:“臣等,谢主君宽宥,臣下必誓死以报。”
姒伯阳这话一出,不吝于是给魏家定下基调,把魏征明从魏家人中给分割了出来,着实让一旁魏姓家臣松口气。
这代表着姒伯阳,在众位家臣面前许诺,从此魏征明一事,将会彻底的翻篇,不会再去清算魏家的过失。
一众家臣心思复杂,但也紧随其后,道:“主君宽宏仁德,臣等自无异议!”
这些家臣对姒伯阳轻易放过魏家,有的是持赞同态度,有的则略有微词,但在口头上都异口同声的赞同。
姒伯阳饶有兴致的,看着各位家臣的表演,他可不信只杀一个魏征明,就能让一众家臣老老实实,安安分分。
只是姒伯阳屠刀刚刚归鞘,余威还没有散去。让这些家臣犹自心有余悸,不得不收敛一些。
第四十六章獠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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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一众家臣的心思,姒伯阳看的极为透彻,他们可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在这几近蛮荒的会稽诸山,真正能安分守己的人,不是成了凶兽们的粪便,就是被逼着去习惯茹毛饮血的日常。
能在山里活下来的人,必定拥有嗜血残忍的狼性。他们可以被驯服,却不能忘记在他们脖子上,拴上一根铁链。
此时的姒伯阳,正是初步攥住了拴着这群家臣的铁链,这群家臣才会如此听话。
但他们的听话也只是暂时的,一旦他们发现脖子上的链子松了。除非姒伯阳比他们更凶更恶,不然必遭反噬。
“可惜,我是不会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反噬我的。”姒伯阳一脸平静,心绪不时涌动的念头,倒是愈发的阴冷。
占据高位者的心思,总是多疑善变,他们对一切危险源头敏感,进而心怀警惕。
他面上和风细雨,悠悠道:“好了,魏征明之罪,与大多魏家人无干,罪不及无辜,这本就是应该的。”
孔姓家主孔胥一旁恭维,道:“全是主君英明,主君若心有愤忿,迁怒于魏家人,我等臣下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主君明察秋毫,不以魏征明之罪,与魏家人计较。大为彰显主君心胸,让我等臣下心服口服。”
虞姓家主虞长信、谢姓家主谢赭二位,紧随孔胥之后,拜道:“主君宽恕魏姓,胸怀️️之宽广,臣下无不信服。”
魏、孔、虞、谢四家同气连枝久矣,与魏家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自是不希望魏家败落下去。
三姓联手的威慑力,可是比四姓一体,两者差了不知多少。要是再面对姒姓主脉,更别提什么心气了。
虽然魏家要是没了,他们也能攫取不少好处,魏家名下那些符钱、宝材宝药,理所当然是他们三家囊中之物。
可是这当中弊大于利,三家家主个顶个的老奸巨猾,宁可少要乃至于不要,也不能让魏家这个挡箭牌也没了。
三位家主都清楚,魏家要是倒下了,吞了魏家积蓄的三家,势必会成为下一个魏家,而且还是没有退路的魏家。
“如此一来,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完全不值得冒险一搏!”孔胥与虞长信、谢赭目光一触即分,暗暗地点头。
与其费心费力,冒着被清算的风险,还不如就让魏家顶在前面,其他三家跟在魏家后面,暗戳戳看着魏家趟雷。
典型的有好处大家一起上,有难处只有你一家来抗!
当然,这是与魏家有利害关系的三家如此想。更多与魏家没有太多牵扯的小姓,可是对魏家的底蕴颇感兴趣。
这些家伙早就对魏姓的万载底蕴垂涎三尺,恨不得姒伯阳一声令下,就光明正大的闯入魏家烧杀抢掠。
其中,烧杀一定是排在后面,抢掠才是这些家伙关注的重点。用魏家积累下来的深厚家底,壮大小姓们的实力。
对一众家臣的小心思,姒伯阳尽数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动,轻声道:“魏征明反叛伏诛,魏家家主之位空悬。”
说到此处,姒伯阳的话音稍稍一顿,似乎是在给议事堂中的众位家臣,一些思考的余地。
过一会儿,他道:“诸位,你们说魏家家主之位,可有合适的人选接任?”
“这……”
家臣们面色一变,心思变幻不定,终究压下所有念头,纷纷道:“魏家主人选事关重大,臣等唯主君之命是从。”
干涉魏姓宗长的人选,就是山阴氏首领也要承担不小的反噬。所有大姓小姓,都不会允许首领权威触及底线。
只是姒伯阳挑了一个好时候,魏征明的人头就在大榭门前挂着,他屠戮魏姓党羽的屠刀上,刀上的血都没有干。
如今姒伯阳手中握着大势,家臣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姒伯阳明确表示要插手后,他们就只能选择退让。
三辅臣、姒姓宗老都站在姒伯阳一边,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只要不是极其不智,谁不会头铁的去试试刀利不利。
姒伯阳轻轻一笑,道:“既然,你们都让我选,那……我就选了?”
他默默的思量了一下,缓缓道:“魏征明那一脉,没资格再继承家主之位,可以从魏姓的分支中选拔一位。”
“就以距离魏征明这一支最近的分支血脉为主,选出一位魏姓家主,让他来继承魏家的家业,众位以为如何?”
听到姒伯阳问询,一众家臣回道:“这是最合适,最公允的办法,我等没有异议!”
姒伯阳点头,道:“好,公允就好,那魏姓分支中,哪一支与魏姓宗长血脉相近,就用那一支取代魏征明一支。”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向众位家臣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与魏征明血脉相近的一支,不妨站出来让我等看看。”
五位魏姓家臣先是沉默了片刻,一位家臣缓缓出列,道:“下臣魏广深,是魏家二房家长,仅次魏征明的长房。”
这位家臣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当然实际年龄绝对不止三十,修行人寿数悠长,不能以外貌来看长幼。
魏广深身着正装,腰间佩戴一柄长剑,神容间满满的憨厚质朴,让人一眼看去,就能感到魏广深的内在本质。
魏广深道:“按主君所说,以血脉远近承袭,臣下的二房与魏征明的长房相对,就是距离长房最近的一条血亲。”
姒伯阳不住的点头,自语道:“最近的一条血脉啊!”
魏广深一言不发,伏身叩头,额头触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来。
姒伯阳转头看向众人,眸子中似乎闪烁中一抹奇异神彩,道:“诸位以为魏广深怎样,由他作魏姓家主可好?”
“唯主君之命是从,”孔胥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无奈的看了眼魏广深,他不相信姒伯阳会不知道魏广深的来历。
要知道,这个人不只是魏姓家主之位,在法理上的第一人选。还与魏征明有着大仇,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而魏广深能凭着自身的能力,不单单没被魏征明玩死,还能一步步走入议事堂参会,其本身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四十七章凶潮(一)
《山海经•中次九山》曰:有兽焉,状如狐,而白尾长耳,名狏狼,见则国内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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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就定魏广深吧!”
姒伯阳对面上似惊似喜的魏广深,道:“魏广深是魏家二房,与长房血脉最近,且立足议事堂,本身就有威望。”
“无论情理,还是法理,魏广深都是魏家家主的不二人选。我虽为主君,也不好去违背人心,悖逆祖宗法理。”
“主君所言极是,祖宗法理不可悖逆!”
三辅之一的上阳仲,支持道:“魏广深是二房家长,在魏征明长房一脉反叛后,他这一脉执掌魏家名正言顺。”
姒伯阳伸手按了一下腰间剑柄,笑道:“名正言顺,好一个名正言顺,名正方能言顺。”
有着魏广深这个钉子,锲入魏家的腹心,对姒伯阳的帮助可就太大了。他以后对山阴氏的掌控,也会愈发强力。
当然,前提是魏广深能听话,才值得姒伯阳去捧他。这一点还有待观察,但姒伯阳绝不担心魏广深会不识时务。
毕竟,魏广深真要是不识时务之辈,早在魏征明大权在握时,就被魏征明整死了,哪有现在代替魏征明的机会。
魏广深俯首叩拜,道:“魏广深,拜谢主君宽宥,魏家自此以后,必当粉身碎骨,以报主君恩德。”
姒伯阳颔首点头,目光环顾周匝,轻声道:“嗯,诸位同心同德,从旁辅佐,我山阴氏昌盛在望!”
一众家臣起身叩拜,异口同声道:“主君英明,惟辟作福,惟辟作威!”
姒伯阳眸子微微垂下,凝神烛照眉心祖窍,白玉玉碟内流光闪动,七大枚圣德钱在氤氲中沉浮,似有万千景象。
他心绪平静,暗自叹息:“七枚圣德钱,也不知能否让我踏入炼炁化神。”
“不成炼炁化神之道,终究不是真修。炼气道的上乘法门,都需要证就元神道业,以大道元神法力才能驾驭。”
姒伯阳缓缓感受着周身百骸,犹如涓涓热流般涌动的真炁,愈发的厚重凝练,已然是炼精化炁之境的最顶点。
“只可惜,我还差了一丝契机!”
“不然,我的元神法力一成,修为精进何止百倍。诸般神通变化了然于心,不只寿数大涨,武力上更为惊人。”
“现如今,就只有水磨工夫,看看能否寻得入道的一线灵机,再借着七枚圣德钱,一举炼就元神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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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姒伯阳初掌山阴,着重于安抚人心,以期平稳交接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迅速打破了山阴氏的安宁。
西林前哨,山阴氏几大山哨之一,类似于烽火台,用来示警后方城邑。其中常驻的一什甲兵,月月必有轮值。
每逢凶兽过境,都必先经过几大山哨。而山哨发现凶兽后,就以狼烟警示后方城邑,通知周边各大山哨戒严。
只是这一次凶兽过境,与以往凶兽过境不同,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兽潮,成千上万头凶兽向四面八方蔓延。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西林石哨的哨长,满脸的坚毅,手中握着刀把,高声喊道:“凶兽过境,快,快起狼烟。”
“喏,”
整个石哨的甲兵,猛然齐声大喝,立刻向四方散去,按着各自分工不同,一个个麻利的把守在防御工事的一角。
轰隆隆!大地地壳隐隐颤抖,一头头凶兽狰狞咆哮,它们庞大的身躯,碾压着山地,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沟壑。
这些凶兽形态各异,不只鼠、兔、麋,虎、豹、狼几类,还有几头体型巨大的异种混在其中,几如泥石流一般。
“不会吧,”
凶兽乌压压一片,石哨驻守的甲士们,不由咽了一口吐沫,悲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多凶兽?”
所有人都清楚,石哨只有一什甲兵驻守,便是占着防御工事之利,也经不起这么多凶兽的蹂躏。
除非这一什甲兵,全是由神魂人物组成,一人可敌千军!
可是力敌千军的神魂人物,在会稽山一带已是第一流的强者,每位的地位都不低。
把十位神魂人物放在石哨,不说这些神魂高手作何感想,只论奢侈程度,就连会稽第一氏族都不敢如此糜费。
放眼望去,满目都是凶兽。甲士们也许能杀一头两头凶兽,可是成千上万头凶兽,绝对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这,”
哨长呆呆的看着成群结队的凶兽,遮掩了眼前的一切,呢喃自语:“好多凶兽,好多凶兽,怎会有这么多凶兽。”
哨长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多凶兽过境。这事绝对不正常,再一想到身后的山阴邑,以及这群凶兽的破坏力。
蓦然,这哨长一激灵,叫着:“快,立刻,立刻,升狼烟,快升狼烟,全给我烧起来!”
哨长面目扭曲:“全给我烧起来,一定要让后方有个心理准备。不然,不仅咱们要死,家里妻女也要跟着陪葬。”
“喏,”
在哨长怒吼声中,已经有甲兵揣着麻蕴、火钻、火箭,利索的爬上高台,把蒿艾、狼粪点燃,狼烟冉冉升起。
“吼吼吼!!”这股狼烟一升起来,凶兽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发出的吼叫声愈发的残忍,让人心惊肉跳不止。
“杀,”哨长脸上横肉在跳动,周身神血沸腾,气力贯于刀背,干脆利落的砍死一头山豹,血液迸溅的满身都是。
不待这位哨长露出喜色,眼前忽地一黑,一头头山豹、野狼飞扑而来,须臾间整个石哨都被淹没。
面对成群结队的凶兽践踏,无论整座石哨的防御工事,还是驻守的一什兵甲,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嗷嗷嗷!!”一头头皮毛灰白的野狼,在山间林地里纵横纵跃,被饿极了的狼群,眼睛惨淡发绿的看着远方。
饿极了的狼是最危险的生物,它们的攻击欲望空前旺盛,为了延续生存,它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轰隆隆!
下一刻,这群野狼们似乎感应到什么,呜嗷一声,冲着某个方向狂奔,一群野狼硬生生跑出千军万马的阵势。
第四十八章凶潮(二)
正堂中姒伯阳与辅臣们席地而坐,道:“有急报,说是凶兽过境,周边几个石哨,都起了狼烟,各位怎么看?”
在得到凶兽入境的急报后,姒伯阳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三大辅臣商议,争分夺秒做好相应准备,避免措手不及。
姒伯阳心里清楚,对于类似山阴氏一般,临山而居的氏族部落,凶兽过境的危害无比巨大,让人每每心惊肉跳。
一般的氏族部落遇上凶兽过境,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元气大伤,再严重一些,致使整个氏族部落消亡都不奇怪。
姒梓满考虑了一下,道:“主君,凶兽过境,非同小可,应该立即让石邑上下戒严,警惕凶兽们可能的袭击。”
“您该知道,倘若是一头两头的凶兽过境,石哨上的驻守斥候,根本不会以烽火示警,这必然是大批兽群过境。”
上阳仲沉声道:“大批兽群过境,一旦兽群达到一定规模,就是一场天灾临头。神魂人物当面,都未必能生还。”
中行堰颔首道:“咱们应早做准备,兽群入境,寸草不生。成群的凶兽,莫说是我等,不死地祇也要退避三舍。”
“而且,咱们也不能不考虑到,凶兽群有意攻击城邑,咱们山阴氏要如何守城,如何才能撑到最后的守住城。”
“这不仅仅需要粮食米粟要充足,城中水源也要稳定。不然凶兽围城几十日,咱们整个山阴氏都要渴死饿死。”
上阳仲开口道:“还有滚木落石,金汤粪汁,这些都要准备齐全。一定要越快越好,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听着三位辅臣侃侃而谈,句句条理分明,让姒伯阳频频点头,不时间切中要害,让姒伯阳大有豁然开朗之感。
他眉心紧簇,怀疑道:“你们说,这一次凶兽过境,与这一段时间山中出现的怪异现象,有没有必要的联系?”
“我记得不久前,二叔爷还说过,他家的黑腰犬狂吠不止,貌似山中出了状况,惊动了身怀天狗血脉的黑细腰。”
姒梓满苦笑着摇头,道:“主君,咱们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注意脚下吧!”
“会稽山里面出了再大的事,只要它没出在咱们眼前,那就与咱们暂时没有干系,现在迫在眉睫的还是兽潮。”
“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咱们山阴氏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可要是咱们没挡住兽潮,山阴氏却在会稽山除名。”
看着三辅臣凝重的神色,姒伯阳大受震动,道:“是伯阳不分轻重缓急,有劳各位点醒,伯阳受教了。”
山阴氏曾经就有过一次惨痛教训,一头凶威大发的上古异种过境,硬生生闯入山阴石邑,造成的破坏极其惊人。
百姓丁口死伤几千上万,神魂人物几近损折殆尽,差点造成传承断代,导致山阴氏的势力范围大幅度的缩水。
这一次兽潮要是再出差错,以山阴氏元气还没恢复的状态,一个不好就被兽潮给彻底踏平了。
须知,会稽山为上古名山之一,幅员何其辽阔。从古至今定居于会稽山的氏族部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只是,这些氏族部落立足会稽,大多经受不住时光冲刷,有的盛极而衰分崩离析,有的被强大氏族蚕食吞并。
但是更多的氏族,是倒在频繁出现的兽潮上,一次又一次的兽潮来袭,就是不停的放血,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眼前姒伯阳低头受教,上阳仲垂头思量了一下,嘀咕道:“不过,主君所想也不无道理,只是不合时宜而已。”
“山中或许真的出事,也不是我等小氏族能插手的。自会有大氏族探索,要是大氏族不行,还有列国的高手。”
“哎……”
呆呆的失了会儿神,姒伯阳突兀的摇了摇头,道:“山阴石邑刚要稳定下来,就有凶兽过境,这事一茬接着一茬。”
“你们说,那些初步老实下来的大姓人家,会不会有反复,甚至是倒戈一击?”
“魏征明刚死,山阴氏还有大批魏征明的拥趸藏在暗处,各大姓又各怀鬼胎,不知道值不值得信任。”
“可是兽潮一来,我也不可能越过他们防守城邑,缺他们不可。不管这些人值不值得相信,我都要信上一回。”
姒伯阳面色冷淡,与姒梓满、中行堰、上阳仲等重要人物目光交汇,道:“呵,事都赶在一起,多事之秋啊!”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姒伯阳的神经再度绷紧。魏征明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可谁知道有没有人借此掀起风浪。
要是再给姒伯阳一两年的时间,让他彻底消化了这一次所得,再炼就一身元神法力,就能稳稳的立于不败之地。
姒伯阳费了不少力气,把心火压了下去,低声道:“既然是多事之秋,也不妨让我看看这些人的成色。”
“是忠是奸,是善是恶,只有在生死之际,才能看得出来,平常时候哪有机会看清楚。”
————
在姒伯阳与三大辅臣一致决定上下戒备后,整个山阴氏登时便成了一架战争机器,开始不顾损耗的疯狂运转。
在姒伯阳的强力号召下,山阴氏一万一千五百户丁口,几乎家家出力,仿佛一个个小零件,发挥自己最大作用。
飞熊、豹韬、虎贲、鹰扬四卫锐士,除了虎贲编制残缺,只能召集临时兵甲填补,其他三卫各自据守一方城门。
随后,为了压榨出更大的战争潜力,姒伯阳一道命令,强行集中各家眷养的私兵,暂时将各家私兵收入囊中。
虽然各家都不想出动私兵,可是山阴氏就这么大,有什么秘密都藏不住,每一家的私兵规模都是有数的。
在姒伯阳严令下,各大姓、小姓知道厉害,也不敢再藏拙,纷纷将自家封藏的兵器取出,用来武装自家的私兵。
身穿各式兵甲的私兵,混在山阴四卫之中,让山阴四卫凭空多了千余敢战之兵。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个半时辰内,在山阴氏这个战争机器的高效运转下,整个山阴氏的神经都被强行绷紧。
第四十九章凶潮(三)
“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在山阴石邑的东城门响起,身着黑色宝甲的伯端,大步走在城头上,面上带着一片冷峻。
“快,一定要快,”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伯端大声疾呼,道:“主君有令,半个时辰,咱们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内,不能全员备战,耽搁了主君大事,不只我提头去见主君,你们也得不着好。”
伯端大手一挥,恶狠狠道:“你们完全可以放心,主君在摘我伯某人脑袋之前,伯某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你,你,还有你,都他么给我听着,我伯某人太大的本事没有,但拉几个作垫背的能耐,还是绰绰有余的!”
“喏!!”
五百飞熊卫轰然应声,一杆杆铜戈闪烁寒光。以伍、什、队、营为单位,每个人分工明确,行动极其老道精练。
“嘿,吼,嘿,吼,”
甲兵锐士们身形匆忙,分别走入各自的城关,其后是征召的民工,上下忙碌的搬运滚木落石,以及一桶桶金汤。
成堆成堆的滚木落石落在城关上,城墙上发出轰隆隆巨响。所有站在墙头上的人,都感到脚下轻微的颤动着。
就在烽火狼烟升起的那一刻,无论男女老幼,高低贵贱。整个山阴氏的人主动进入备战状态,一切都为了生存。
瞥了一眼周匝干劲十足的兵丁,伯端压了压甲胄,暗暗叹息:“只希望,这一次的兽潮,能安安稳稳的度过吧!”
“这群畜生,来的真不是时候。正值内外交困,我们现在是真的输不起,一输就是失去所有,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的兽潮来的好巧不巧,偏偏是在姒伯阳谋划夺权,大肆清洗魏征明党羽之后,山阴氏实力受损不小的节点。
正是因为时间不对,姒伯阳一系实在是不能输。一旦他们在兽潮中损失太重,说不得就会有人拿这一点做文章。
伯端默默立于城头,心绪复杂:“还好,主君大势在手,无论大姓小姓都只能顺应时势,把自家私兵暂借出去。”
“而有这些精悍不下于四卫的私兵加入,混编入各卫锐士中。城防力量大为加强,能为守城缓解不小的压力。”
伯端看着左右的飞熊锐士,眸子中闪烁着异常明亮的神采,手掌压在腰间刀柄上,冰凉刀柄上透着丝丝寒意。
“这些老家伙,一如既往的识时务,即让人觉得庆幸,又让人感到可恨,也是有够矛盾的。”
由于凶兽过境太过突然,为了应对迫在眼前的危机。姒伯阳乘着尚在的余威,强行把山阴氏的力量拧成一股。
在关乎氏族生死存亡前,没有人会故意犯傻,一心找不自在,去拖姒伯阳的后腿。一旦被发现,死了都是白死。
山阴氏的五万百姓黔首,到了生死攸关的时侯,绝不会吝于用脚投票。让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付出惨重代价。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凡是身处高位者,又有哪个不是俊杰。这些人全都精明通透,一个个最是识时务不过。
在姒伯阳招募私兵时,根本就没有阻碍。他的大令一下,各家各姓慷慨解囊,把被视为命根子的私兵交了出去。
这就是各家在向姒伯阳表态,愿与姒伯阳一致对付外患,不用分神分力,防备各家在背后捅刀。
————
“咚,咚,咚,”
“凶兽来了,凶兽来了,”
急促的告急钟声,乍然响彻城头,伯端的目光死死的注视着前方,就见一片片尘土飞扬,夹杂着野兽的嘶吼。
一阵阵风沙吹动,映入伯端眼帘的,是成百上千的凶兽,正张牙舞爪的,朝着城邑猛冲,席卷起一片片沙砾。
“轰,隆,隆,”
恍若地动山摇,驻守城头的甲士,纷纷架起长戈,拉开强弓。一队队锐士身披重甲,冰冷的看着冲上来的凶兽。
说实话,面对用成百上千凶兽的奔袭,就是以伯端的心性,都不禁有些震动。眼前的一幕,冲击力太过于惊人。
这与战场上两军对垒,厮杀混战截然不同,凶兽天性里就有着一股凶气!
一头凶兽的凶气或许不起眼,但成百上千头凶兽的凶气连成一片,带来的冲击力极端强烈。
“凶兽过境,”
伯端神色凝重,缓缓抽出佩刀,道:“该死的,这群畜生,竟然来的这么快,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喘口气啊!”
要知道,七丈三尺高的青黑石墙,对大多只凭蛮力的凶兽来说,虽是难以跨越的天堑,必须前赴后继的去堆。
可是对于某些凶兽,尤其是觉醒上古真血,天生就拥有强横神通的古老异种,这道石墙不一定能起到多少作用。
一念至此,伯端气血猛然爆发,吼道:“兄弟们,咱一家老小,都他么在城里,凶兽要是破城,家小该怎么办?”
他声若洪钟,道:“老子不跟你们讲虚的,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想要破城,除非咱们兄弟都死绝了。”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飞熊卫锐士与众家私兵齐声大吼,一时间长戈如林,铜盾如山。一声声巨吼夹杂着刚阳血气,震散重重云霄。
“吼,吼,吼,”
一大群凶兽奋力疾行,一阵阵劲风,刮的地面草皮卷起。饿极了的凶兽恍若炸毛了一般,一跃就有二三丈高。
爪子抓在石墙上‘吱吱’作响,在石墙上留在一道道竖立的抓痕。其后的凶兽紧接着,踏着前头的凶兽一纵而起。
“杀,”
一声声‘咻咻’响,箭矢自城门上射下。城头上甲兵拉弓搭箭,箭如雨落,落在凶兽的身上,激起一阵阵兽吼。
一个个民兵抬着滚木、落石,挨个朝着城下扔去。把一头头跳起时,无处借力的凶兽,又给硬生生的砸了下去。
“吼吼吼,”突然遭受打击,凶兽们的的凶性彻底被激发出来,一头头呲牙咧嘴,瞳孔通红的凶兽,不断嘶吼着。
“杀!!”伯端看着这群凶兽,圆满神骨级数的气力猛然勃发,手中刀器横空斩落,把一头恐狼的头盖骨掀飞。
第五十章鏖战(一)
就在东城门激战正酣时,石邑的北、南、西三处城门,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凶兽成群结伙的强袭。
惨烈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整个山阴石邑都在全力运转。五万黔首百姓无不用自己的方式,为守城尽一份薄力。
毕竟,在这一场凶潮之中,没人可以置身事外。上到首领姒伯阳,下到百姓黔首,都只能寄期望于击溃凶潮。
石邑北门,姒伯阳一身战袍,手执青铜剑,冷峻的面庞上,不带一丝温情。周匝的锐士甲兵,持长戈浴血厮杀。
“杀,杀,杀,”
姒伯阳目光中一片冰冷,每吐一个杀字,手中剑器都‘铮’的轻鸣一声,一连三个杀字吐出,杀意忽地攀到顶点。
“大飞龙十三式!”
他剑出如匹练,剑尖吞吐剑芒,撕裂空气,音爆炸裂,森森的寒意,笼罩在周身三尺,空间隐隐发出尖锐回声。
这是姒伯阳的剑,快到了某种极致,剑器切空气时,带起的颤动余音。
如此剑锋之下,已经扑向姒伯阳的几头凶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就被姒伯阳在半空中轻而易举的点杀。
彻底死透了的兽身,轰的一声栽倒,震的地面为之一晃,姒伯阳面无表情,手中剑器一抖,继续在城门上杀戮。
而姒伯阳以高明剑术,一一点杀凶兽的这一幕,落在北城门众军的眼中,不吝于是一剂强心剂,登时士气大振。
“姒首神威,有我无敌!”
“姒首神威,有我无敌!”
不知何时,某位甲兵猛地狂吼一声,整个北城门的人都仿佛被传染了一样,一边高喊口号,一边冲杀在最前沿。
这就是强者的魅力,一尊强者的出现,往往备受瞩目。小到可以振奋士气人心,大到能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
况且,姒伯阳不仅是强者,还是山阴氏首领,双重光环加身,姒伯阳在众军的眼里,声望一下就达到了顶点。
“好剑法,”
都说内行看门道,对姒伯阳的剑术,上阳仲惊鸿一瞥,不由暗自心惊:“真是一门好剑法,内中杀机含而不露。”
“杀机一露,非死即残,姒首何时得了这门凶戾剑术。姒姓主脉也没有听说,藏有如此决绝,不留余地的杀法。”
一般的甲兵锐士,只能看出姒伯阳剑术厉害,却不知姒伯阳的剑术,到底厉害在哪里。
只看姒伯阳一剑三杀,每一剑都击杀一头凶兽,就说姒伯阳剑术高明,实际上当中大有讲究。
上阳仲虽不擅剑法,可他对剑术并非一窍不通,以他神魂圆满级数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姒伯阳剑术中的杀伐。
凶兽肉体强大,在同等实力下远强于人族。姒伯阳一连三杀,除了剑术确实厉害,也是出剑角度刁钻到了极点。
姒伯阳出剑时,每一剑都刺入凶兽的眼中,脑浆被搅得粉碎,让凶兽连反应机会都没有,就死在了姒伯阳手上。
要是一次两次,可以说是侥幸。但姒伯阳出剑,次次都是攻击凶兽最脆弱的器官,短短时间内十几头凶兽被杀。
”大飞龙十三式,”
这就是姒伯阳的实力,剑似蛟龙入海,这一门外道旁门的杀伐剑术,在他的手上绽放惊人的光彩。
不求长生,不炼元神,这一门剑术只为杀生,是纯粹之极的杀人剑,是姒伯阳专门为了防身,准备的一门剑术。
在实打实的修为上,只要姒伯阳不入炼炁化神,他的修行再难精进一丝一毫。
姒伯阳以圣德钱熬炼道基,其道基熬炼已然达到圆满。一身根基浑厚非常,着实没有再打熬下去的必要。
只是姒伯阳欠缺灵光一闪,炼就元神法力的契机。时机一到元神自成,强证元神金丹,只会自损熬炼的道基。
如此一来,姒伯阳只能在斗法上下功夫,硬是钻研了几路旁门杀法护道。
众所周知,旁门之术入门快,上手容易,威力巨大。姒伯阳参悟的这几门左道术法,就包含了这几样显著特点。
“但是,旁门左道太重杀伐,无益于长生之道。修为尚低时,作为杀手锏还可,可以用旁门左道的法术防身。”
清亮的剑光一闪,凶兽被一剑分尸而死,他目光冰冷:“修为再高一些,再沉迷于这些左道法术,有害无益。”
姒伯阳的剑式中杀伐有度,飞龙之式在乎于天,他的大飞龙十三式,练到顶点之后,就是一门厉害的飞剑之术。
北城门上喊杀声仍在继续,虽然姒伯阳的剑术,确实惊艳了上阳仲,也击杀了不少凶兽。
可是对于北城门境况而言,姒伯阳击杀的那些凶兽只是杯水车薪。北城门的凶险程度,终归是四门之中最高的。
其他东、南、西三方城门,各自都有一卫甲兵锐士驻守,分别是飞熊、鹰扬、豹韬三卫,以及大批的民兵援助。
而北城门的驻守甲兵,却是被打残后,战力严重削弱,以至于不能布置军阵,调动兵势加身的虎贲卫。
可以说,在石邑四门之中,就以北城门的守军力量最弱。这也是城头上凶兽极多,竟有些泛滥成灾的缘故。
姒伯阳正是明知北城门的详细状况,才会把上阳仲安排在北城门。同时身披甲胄,奋力厮杀在北城门的第一线。
身为主君的姒伯阳,都毫无怨言身处厮杀第一线。而且还是在最危险的北城门,只此一点就足以鼓舞五万民心。
“杀啊啊,”
北城门上的所有人,都杀的红了眼睛,奋力的拼杀着。一头头凶兽撕咬着地上的尸体,残破的尸骸遍地都是。
“吼吼吼,”
只是城外凶兽太多,成百上千头凶兽汇聚,不断的攀登城头。只是往往刚露头,就被姒伯阳️与上阳仲杀了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姒伯阳每每身先士卒,身上大小受创三四十。他勇武的身姿,几乎征服了北城门所有人的心。
在硬扛过第一波凶兽潮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连续的高强度搏杀。姒伯阳战袍残破不堪,身上血迹斑驳。
第五十一章鏖战(二)
北城门上,姒伯阳柱着青铜剑,立于凶兽尸骸与众军之间。面向城外闭目养神,享受惨烈大战后难得的平静。
清风拂过,卷起丝丝血腥气息。姒伯阳缓缓睁开双眼,眸光中神采焕然,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所向披靡的锋芒。
“血战一场,经历生死考验,我的剑术大有长进。大飞龙十三式这门杀生剑,虽入了邪路,却最适合现在的我。”
姒伯阳垂目,抚摸着青铜剑:“杀场之上,不外乎你死我活。在这一点上,大飞龙十三式性价比,远高于雷法。”
他抚摸着剑柄,心绪平静,波澜不惊:“况且,生死中自有大恐怖,终于让我触摸到了,炼就元神法力的契机。”
“只此一点,就不枉我在杀场上走一遭,收获不小!”
在与凶兽的搏杀中,姒伯阳犹如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是游走在钢丝上,一步步的挖掘出自身深藏的潜力。
最终打破自身枷锁,一举突破本来的瓶颈,触碰到更高一重的境界。
姒伯阳现在就有种强烈的冲动,凭着这一点若隐若现的灵光。只待他静心打磨,就能不靠外力证就金丹元神。
“只是这群凶兽的攻势愈发凶险,也容不得我去闭关修行。那些凶兽可不会给我时间,让我安稳的炼炁化神。”
他抬头环顾着四周,战力犹存的甲兵锐士们,默默的养精蓄锐,竭尽所能恢复气力,等待下一场血战的到来。
民兵们正在打扫战场,一具具凶兽尸体被抬走。阵亡、重伤的将士,也被民兵们抬下城头,就近安置在院落里。
战后的士气稍有低落,看着往日里的亲朋,成了眼前一具具的尸体。阵阵寒风凛冽,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啜泣。
姒伯阳沉默不语,再是响亮的口号,亦免不了失去亲人的痛楚。战场上的热血过后,也该让他们发泄一下情绪。
见着姒伯阳神态似有异样,一旁的上阳仲,道:“杀场之上,生死由命,主君无需太过挂怀。”
“您身先士卒,战必为先,舍生忘死。所有的将士都看在眼里,您是一位合格的首领,没有辜负先君的期望。”
姒伯阳艰难的一笑,道:“以仲师的严苛程度,能得到仲师的夸奖,着实是不容易。”
“但您有一点说错了,我姒伯阳冲在最前,不是为了给谁看的,更不是为了作秀,这对于伯阳来说毫无意义。”
“只是,伯阳既为首领,一辈子都是首领。正所谓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发,我要不冲在最前,又如何鼓舞士气?”
正所谓危难之际,方能见到真颜色。血战爆发的时机,或许不是很好,可它有效催化了姒伯阳对山阴氏的控制。
姒伯阳不顾危险,带领编制残缺的虎贲卫驻扎北门。在守备力量最薄弱的北城门,经历了整整两个时辰的血战。
他表现出的勇武,完全征服了虎贲卫将士,乃至北门一带的百姓黔首,让这些人成为他执掌山阴的有力支持者。
不管姒伯阳有没有这个心,可遭遇的危险确是实打实的。以他炼精化炁的修行,面对成群的凶兽属实九死一生。
只凭着姒伯阳敢于豁出性命去拼,就让他的威望,从中彻底的竖立起来,得到众军的的拥戴。
“大难当头,我这个当首领的,要是整日龟缩在城中无所作为。无论他人怎么看我,我大致是看不起我自己的。”
姒伯阳铿锵有力,道:“与其苟且求生,还不如奋力一搏。倘若凶兽破城,我甘愿葬身兽口,以免我百姓伤亡!”
姒伯阳与上阳仲的交谈,并没有遮遮掩掩,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这一番话,使得姒伯阳的形象一下伟岸了起来。
“砰,砰,砰,”
北城门上众军手持长戈,有节奏的敲击盾牌,放声高呼:“死战,死战,死战!!”
就在北门驻军高呼的同时,在姒伯阳的脑海中,恍惚‘叮’的响起一声轻鸣。
先天祖窍之内,造化玉碟高悬,丝丝缕缕白气酝酿,一枚崭新的圣德钱已然凝聚。
所谓的圣德,就是集️众之道,人心依附,民意所向,大势所趋,众志成城,自当圣德加身!
————
“吼吼吼,”
没给姒伯阳太长的喘息机会,第二波凶兽潮再度来袭。以狼、豹、虎等凶兽打头阵,乌压压的一片冲向城门。
上千头凶兽作势强冲,激荡而起的气流,随着凶兽们呼呼作响,强力风压卷起阵阵沙土,一块块碎尸迸射飞溅。
“吼吼吼,”
几百上千头凶兽狂扑,兽爪猛地一跺,地皮片片龟裂。凶兽嘶吼间,迎着城邑守军射来的箭矢,一跃扑向城头。
姒伯阳剑指冲来的凶兽,青铜剑剑柄上‘掩日’二字流光闪烁,高声喊道:“众军听令,凶潮不退,誓不甘休。”
掩日剑指着前方,姒伯阳真炁沉于丹田,一声暴喝:“杀,杀他个天翻地覆!”
“杀,把这些畜牲杀个干净,”
上阳仲手持四方游龙锏,周身雷霆起伏不定,紫色的雷光把上阳仲衬托的仿佛雷神降世,眉宇间刚阳正气十足。
“杀,杀,杀,”
众军高举长戈如林,铜盾前列如山。一头头凶兽扑在铜盾上,一杆杆长矛自盾牌中捅出,噗呲噗呲一片血雾。
“嗷嗷嗷,”
一头头凶兽吃痛下怒吼,趴在盾牌上重重一跺,咚咚作响。压的下方举盾甲兵,不由弯了弯腰,口中血沫上涌。
“一,二,三,”
这些甲兵忍着身上剧痛,硬顶着盾牌,将凶兽再度扔下城头。一头头凶兽从城头掉落,砸的城下凶兽痛呼不止。
鲜红的兽血洒在凶兽们的身上,兽毛陡然炸开。见了血的凶兽,天生凶性猛然爆发,几若癫狂的冲击着城防。
城头上的兽血、人血混杂在一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与狂怒的兽吼相应和。
姒伯阳手持掩日剑奋力厮杀,这一口山阴氏传承的神兵级数剑器,配合他的杀戮剑术,爆发出极致璀璨的光华。
第五十二章鏖战(三)
《拾遗记·卷十·诸名山》曰: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越王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之菁英。
八剑之菁英,一名掩日,二名断水,三名转魄,四名悬翦,五名惊鲵,六名灭魂,七名却邪,八名真刚。
————
剑光在姒伯阳的手中疾转,在神兵掩日剑的增幅下,他的剑气强度骇人听闻,堪称无坚不摧,杀穿一头头凶兽。
“掩日!”姒伯阳手中执剑,剑光吞吐森然。在妙到毫巅的剑术下,但凡死在他手上的凶兽,都是脑浆搅成浆糊。
铮!铮!铮!
掩日剑经过姒伯阳的杀戮,由一头头凶兽兽血浇灌,似乎正在渐渐洗去铅华,恢复往日身为传世神兵时的神威。
终究是传承万载,且又大有来历,不缺底蕴。这一口神兵级数剑器,就是山阴氏姒姓主脉,代代相传的重宝。
上古名剑掩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昆吾八剑之首,堪比后天灵宝的传世神兵!
只是这一口名剑掩日历经漫长岁月,其本身神性早已一点点流失。虽有传世神兵之名,却没了传世神兵之实。
当然,若是有剑道大能不惜心血养剑,恢复这口掩日剑的传世之实,还是轻而易举的,只是要耗费不少功夫。
就算这一口掩日名不副实,可是传世神兵的本质仍在,价值依旧无可估量,只要得遇真主,未必不能重回巅峰。
山阴氏先祖亦是在机缘巧合下,得以供奉这口神兵,让掩日剑成为山阴姒姓主脉的一大底蕴,以神剑镇压气运。
“好凶的一口神剑,要是我修为再高一些,或许有机会将其炼成法剑。走诛、绝、陷、戮的路数,也大有可为。”
姒伯阳握着这口传世神兵,感受着神兵蕴含的凶戾之气,剑气纵横十余丈,犹如蛟龙将一头怪叫的凶鸟分尸,
“杀!”凶鸟尸骸四分五裂炸开,一大滩血雾飞扬,姒伯阳持剑迎上,丹田真炁运到极致,大有风云残云之势。
有着杀生剑术在手,又有名剑掩日为辅,姒伯阳杀起凶兽来越发顺手。
先前还需要用精妙剑术,以点破面击杀那些皮糙肉厚的凶兽。后来他越杀越畅快,干脆就以神兵之利强杀凶兽。
杀的凶兽越多,经过凶兽精血洗炼的掩日剑,爆发的凶性也就越可怕。
姒伯阳战绩虽让人惊艳,作为辅臣的上阳仲,也不遑多让。上阳仲的四方游龙锏接引天雷,在上空布下雷网。
阵阵雷光在城头闪耀,一头头凶禽妄图从天空俯冲而下,却被上阳仲的雷网炙烤成焦炭,或是干脆被打为飞灰。
凶兽种类繁多,既有陆地凶兽,也有天上凶禽。上阳仲要是不布置雷网,天上凶禽怕是早已冲入城中大肆破坏。
“杀,杀,杀,”
城头上的甲兵,以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为阵型。一伍一什,持戈执盾,前进后退,训练有素,无不默契之极。
以锐士们神血大成的修为,本来逊色凶兽不止一筹。而且凶兽的攻势,又一波强于一波,属实让人难以招架。
要不是甲兵们按编制结阵,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以凶兽皮糙肉厚的程度,少有甲兵能直接斩获凶兽。
哪怕这群甲兵不断用长戈刺伤凶兽,可是伤不到凶兽的根本,表现在外的只是皮肉伤,看着凄惨却不伤性命。
真正要击杀凶兽,还是靠神骨级数的人物。让神骨级数的人物,以强悍之极的武力,与凶兽硬碰硬的暴力搏杀。
沉醉于杀戮之中,姒伯阳整个人近乎忘我,在他眼中一切凶兽皆可杀,往往看到凶兽时,手中掩日剑已然先至。
强大的神经反应,让姒伯阳出剑之后,念头才能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的看你一眼,实际在这之前你就死了。
————
整个山阴石邑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血色,上千上万的凶兽前赴后继,不断在冲击着青黑色的石墙。
凶兽们鲜红色的兽血,把石邑城墙染成黑红色,一声声喊杀声震耳欲聋,凶兽的嘶吼悲鸣,回荡在石邑的上空。
这一波凶兽袭城,显然比第一波凶兽,不仅在质量上更高一些,凶性也远比第一波凶兽强。
在城头放眼望去,凶兽简直如同无穷无尽的一样,杀都杀不绝。不断有后来的凶兽加入,成为凶兽群的一份子。
驻守东城门的姒梓满,矗立在城头上,看着一批批凶兽撞击着城墙,周围守城的甲兵们,人人脸上带着疲惫。
经历了长时间的鏖战,这些甲兵不眠不休,与发了疯一样的凶兽激战,每个人的体力都达到了极限。
神血大成级数的修行,确实是打破人体极限。可是打破人体极限的人,不代表可以一直不知疲惫的奋战在前。
不要说神血、神骨级数的修行人不行,就是炼就神魂,超凡入圣的大高手,也不能如永动机般,持续消耗精力。
姒梓满暗暗叹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所有人都逼近极限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其他三门的情况,应该与他差不多,都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再耗下去只是自损根基。
可是现如今的山阴氏,已是骑虎难下,勉强维持城门不失,就已然拖住了他们大部分精力。
实在没有能力,让驻守城头的守军,分批分次的休息。守军的力量不能减少,一旦减少就要承受城破的风险。
而不让守军休息,疲劳过度又会加大伤亡,这当中的分寸,可不好把握。
“我们现在就是一根弦,就看谁先绷不住,谁绷不住谁出局。我山阴氏究竟有没有兴盛的气运,全看这一场了。”
姒梓满双目中满是血丝,神魂级数实力让他在凶潮中自保无虞。但亲眼目睹一个个山阴男儿,被凶兽生生分食。
这对他造成的压力极大,哪怕他见惯了生死,眼前的一切也太过残酷了一些。
“只希望,这些不是‘开胃菜’,要是这一次凶潮里面,再有一两头上古异种压阵,我山阴氏亡族近在眼前。”
第五十三章阴雷(一)
姒梓满担心不无道理,这一批凶潮若有一两头上古异种压阵,对于山阴氏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以上古异种足以匹敌地祇的强悍,堪比移动的天灾地祸。就是动用最后的底蕴,一样保证不了山阴氏的安稳。
“毕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与不死地祇的力量层次差的太远。神人之界不是一两件传承宝物,就能填补上的。”
虽然山阴氏作为有崇氏一脉分支,确确实实不缺几件传承之器。但是再强力的宝物,也需要具备资格的人去用。
想要把山阴氏传承重宝的力量,发挥到淋漓尽致,踏破神人之界就是先决条件。
只是,踏破神人之界,难,难,难!
身为神魂圆满的人物,姒梓满与踏破神人之界,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心里有数,这一步几乎堪比登天之难。
越是接近不死地祇的层次,姒梓满反而看不到希望。这是由超凡蜕变为神祇的重要一步,其间难度可想而知。
除非有大机缘、大气运傍身,不然踏足不死地祇的层次谈何容易。卡死在这一步的神魂人物,历来不知有多少。
五十年前的山阴氏之殇,不少族老都是亲身经历者。对于上古异种的强大,更是一度上升到不可力敌的地步。
正是因为殷鉴未远,姒梓满才会担忧兽潮中,会有上古异种的存在。继承上古血脉的异️️种,其强大毋庸置疑。
山阴氏的现今实力,可远不能与五十年前巅峰时相比。五十年前能让山阴氏元气大伤,五十年后或许就是族灭。
经过一场内耗后的山阴氏,与五十年前巅峰时可没法比。
“尽人事,听天命,就看我山阴氏,是否命不该绝,能不能闯过这场劫数!”
姒梓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中通灵神兵断水刀,刀身上隐隐散发粼粼水纹,丝丝寒意在刀身上浮现。
“碧海青天,照丹心!!”
他暂时恢复了几分气力后,伸手推开身前的甲兵护卫,大步向着肆虐的凶兽走去,神兵断水之上碧海青天隐现。
‘铮’的一声刀身微鸣,在姒梓满全力一刀之下,一头神魂、三头神骨头级数的凶兽,被生生肢解成一堆碎肉。
————
“还差几分火候,”
北城门上尸横遍地,姒伯阳面色沉凝,执剑立于杀场中,丹田真炁急速运转,一点点的回复着濒临耗竭的精力。
丹田真炁丝丝缕缕,带动姒伯阳一身气血,有效的缓解了他身上的疲惫。
炼气士一脉的真炁,本身的后劲十足。让姒伯阳在凶潮的攻势中,可谓是占足了便宜。
要不然,以姒伯阳逢战必先的勇猛势头,大大小小击杀的凶兽,绝对在五十头以上,也许还能达到一百头上下。
如此高强度搏杀,换做一般人早就扛不住了。可姒伯阳依旧精气神饱满,一身的精力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就是炼气道的好处,炼气道虽在初期杀伐手段不足,但要论起打持久战,拼消耗拼恢复,神魔道绝难企及。
“管中窥豹,神魔道爆发力强则强矣,可是不能一下把炼气道捶死,炼气道就能渐渐的把神魔道修行人磨死。”
姒伯阳稍稍喘了口气,趁着小憩一下的时机,默默的在脑海中,对比炼气道与神魔道的优劣。
这方天地只有姒伯阳修行炼气道,堪称独苗一根。以后少不得与神魔道打交道,自然要以神魔道高手为假想敌。
杀魏征明那次完全不作数,魏征明根本没想到姒伯阳会出手,更没想到姒伯阳杀心如此之坚,才让他一举得手。
真正的神魔道大高手,神血、神骨、神魂三关圆满,内外浑然一体,近乎于铜浇铁铸,可怕的超乎想象。
以上阳仲为例,他就是三关圆满的神魔道修行者。
实力之强在与凶**手时一览无余,如砍瓜切菜的屠戮神魂级凶兽。
姒伯阳能在北城门上,有惊无险的冲在最前沿,也是多亏上阳仲在旁照看。
“不对,”
忽的,一股莫名的恐慌感袭上心头,姒伯阳浑身汗毛登时竖立,下意识就想往城下逃遁,甚至连脚都往外挪了一下。
这是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最为本能的反应。
只是姒伯阳强行压下悸动,脚下倒踩八卦,身型猛地飘忽了一下,电光火石间连踏八步。
生死间有大恐怖,在大恐怖的促动下,姒伯阳超水准发挥,八步只用一息,不吝于是移形换影。
“吼!!”
就在姒伯阳身形挪动的瞬间,一阵恶风夹杂虎啸冲来,落地时‘碰’的一声巨响,震的大块大块石皮龟裂崩碎。
嘣嘣连响,四散开来的石皮碎片,近乎流矢攒射,穿透了周围十二三名虎贲卫锐士的身躯,打出一大片的血雾。
“吼!!”
这头插翅猛虎站在姒伯阳先前的位置上,虎尾拖在地面上。一双虎目瞪着姒伯阳,虎爪摩擦出金石交鸣之音。
碎肉混杂着血雾洒落,插翅猛虎沐浴在血丝中,带着一种享受的感觉,身上凶性愈发恐怖。
这头凶虎表现的极端凶戾,像是不满被姒伯阳躲过一下扑杀。嘶吼着做出一副跃跃欲试,随时都会飞扑的姿态。
“好险,”
看着被殃及的十几位甲兵,姒伯阳心脏砰砰直跳,几乎都要跳出胸膛:“差一点,就死在这头恶虎的虎扑下。”
姒伯阳毫不怀疑,真要是被这头恶虎给扑实了。他这具身体,更大可能如同石膏一样,被轻轻的碾压成粉末。
危险,极端的危险。姒伯阳在这头恶虎的身上,感受到强烈到极点,张扬到极点,简直就要实质化的危机,让人直感头皮发麻。
仿佛这头恶虎伸伸虎爪,就能要了姒伯阳的性命,让姒伯阳的神经极度绷起。
“插翅猛虎,翅如蝙蝠,好食人。”
刚才姒伯阳上演的惊险一幕,被上阳仲看个正着,着实让上阳仲深吸一口气,呢喃道:“是上古穷奇的血裔,异种肉翅虎!”
第五十四章阴雷(二)
《山海经•海内北经》曰:“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头始,所食被发,在犬北。一曰从足。”
————
这是上古异种,还是在上古异种中都大有来历的存在。身为先天大凶穷奇的血裔,这头凶虎的凶悍不言而喻。
天生传承穷奇之血,一般的异种血脉,绝非这头肉翅虎敌手。就是地祇层次的人物,也不见得能压服这头凶虎。
“麻烦了,要有大麻烦了!”
在认出这头异种的来历后,上阳仲精神高度紧张,身上雷光愈发炽烈,大手紧紧握着宝锏,雷霆之气缠绕锏身。
上阳仲虽不认为自己能打退肉翅虎,可是让他不战而逃,还不如杀了他来的干脆。
需知道,雷法修行最重正大光明之意,没有宁折不弯求的脾性,可修不成上️乘雷法,更别提炼就上古雷泽真身。
因此,上阳仲非但不能逃避,还要直面这头肉翅虎,力争打破心中藩篱。只要他这遭不死,修行必会更进一层。
“吼,”
就在上阳仲气机暗暗锁定肉翅虎时,恶虎慢悠悠后退两步,虎腿猛地一蹬地面,卷起一阵恶风向姒伯阳扑去。
显而易见,这头恶虎根本没把上阳仲视作威胁,以它异种之身的强大,上阳仲雷法想要伤它,可不容易。
轰隆隆!
虎躯压的气浪翻涌,肉翅虎虎口大张,口气腥臭无比,上下颚虎牙根根分明,好像要一口把姒伯阳吞入腹中。
这是源自大凶穷奇的奇异癖好,穷奇在吃人的时候,最喜从头到脚,一口把人吞入虎腹,连骨到肉都不嚼一下。
肉翅虎虽只是穷奇的旁系血脉,可是穷奇的这一点习惯,倒是深深烙印在肉翅虎天性中,成为这头恶虎的本能。
“好恶的一头虎魔,不可力敌,”
见到这头凶虎的恐怖威势,姒伯阳瞳孔一缩,一点侥幸心理都不敢有,脚下疾踩八卦步,一连幻化三道残影。
这头肉翅虎实力太过强横,只是随意的一扑,就让姒伯阳无从招架。已经超乎凶兽的范畴,简直就是头虎魔。
轰隆隆!
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这一头凶虎虎煞凝结,恶风形成的风压,硬生生的擦过姒伯阳袖口,将三道残影碾碎。
“九宫八卦步,”
被恶虎的煞气一冲,姒伯阳愈发不敢大意。丹田真炁鼓动到极致,八卦步疾踩不停,身后眨眼间形成五道残影。
肉翅虎的去势不减,将姒伯阳的五道残影撞破,一张虎口大开,追着姒伯阳不放。
“始坎、次兑、次坤、次震、中宫,次巽、次乾、次艮、次离!”
心神不断示警,姒伯阳脚下不停,一连将九宫八卦步走了三遍,甚至连回头都不敢,生怕血盆大口从天而降。
九宫八卦步长于变化,姒伯阳正反两套八卦步,忽左忽右毫无规律可讲,让追着姒伯阳的肉翅虎一直无处下口。
眼睁睁的看着姒伯阳逃出虎口,肉翅虎的虎躯轰的一声落地,虎爪迸发力道极强,把周匝一片石砖震的粉碎。
就在肉翅虎飞扑着地时,上阳仲眸中神光闪烁,宝锏雷霆‘噼里啪啦’跳动,长啸道:“主君莫慌,且看雷法,”
雷声大作不休,四方游龙锏腾空而起,锏身之上雷蛇飞舞,隐约有龙吟争鸣。化作一重雷网,当空落向肉翅虎。
“吼,”
雷网罩在凶虎身上,数十道雷鞭劈在肉翅虎身上。虎身皮毛被雷霆灼烤,大片大片焦黑,引得凶虎暴怒咆哮。
蓦的,这头肉翅虎凶性爆发,虎爪一下拍向四方游龙锏,雷霆闪烁被虎爪抓碎,‘砰’的一声将四方游龙锏击飞。
“唔……”
四方游龙锏受创,上阳仲心神大震,浑身的气血沸腾,脸色一阵青白,难受的几欲吐血。
这头肉翅虎凭着它异种的天生蛮力,把上阳仲祭炼四方游龙锏,烙印法宝禁止核心的神魂念头,都差点给震散。
谁能想到,四方游龙锏看似是一件神兵利器,实际上却是上阳仲祭炼的本命法宝,已经有了几分后天灵宝气象。
只是这头凶虎的力量太不讲道理,与上阳仲根本不是一个层次。这才被一巴掌给打的,神魂烙印几近乎崩毁。
“护卫,护卫主君,”
姒伯阳一脱虎口,立时就有数十位甲兵冲上去,挡在姒伯阳的身前,一面面盾牌高举,一杆杆长戈指向凶虎。
作为氏族首领,姒伯阳身先士卒之举,很是赢得了一部分军心。以至于有这些血肉之躯,甘愿挡在姒伯阳身前。
“护卫,护卫主君,”
这头肉翅虎太凶太强,驻守北城门虎贲卫,几乎全员都将心思都放在它身上,一度被城下凶兽给打的节节溃败。
“众军后退,不要作无谓伤亡,”
姒伯阳眼看形势不对,万一虎贲卫舍了城墙下的凶兽不管,都跑来支援。让凶潮打入城中,顷刻就是滔天大祸。
“众军听令,不要管我,死守城防,城防为重。”他强提了一口真炁,声若洪钟响彻一般,在北城门的上空盘桓。
军令如山,北城门上残存的甲兵,声嘶力竭的大吼:“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然而,纵然姒伯阳有言在先,北城门上依旧有几道身影,穿过一群甲兵直奔姒伯阳,神魂级数修为全力爆发。
周匝气浪呼啸,三位姒姓宗老站定在姒伯阳身前,最少历经两劫的神魂气机,在他们的身上的翻涌不休。
姒伯阳见姒均末带着两位姒姓宗老站在眼前,登时眼睛就一亮,道:“叔祖!”
兽潮到底是关乎山阴氏的生死存亡,作为山阴氏巅峰战力的族老们,当然不能置身事外,甚至还是其中的主力。
能在氏族之中担任族老的,只凭着德高望重,活得够久,没有过硬的实力在身,如何能与首领一起治理氏族。
故而,早在凶潮一开始时,族老们就开始进驻四方城门,亲自驻守城门,留作城邑的最后一道保险。
在这当中,既为了保护姒伯阳,不让姒伯阳有个什么闪失,也是因为北城门的虎贲卫实力大损,难以守住城门。
姒均末等三位姒姓宗老,这才一起守在北城门上,一边杀着凶兽,一边默默的保护姒伯阳。
第五十五章阴雷(三)
《居易录》曰:“肉翅虎,出石抱山,晨伏宵出,比虎差小,翅如蝙蝠,身如虎文,飞而食人,其皮可辟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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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位的存在,就是为应对突发状况,免得连个应急的预案都没有。万一不慎出了差错,也不至于无可挽回。
以他们三尊神魂人物的实力,真要有无可避免之事,那也是山阴氏气运不济,怨不得旁人一丝一毫。
“看来,我山阴氏气运,确实不济事,把这头凶虎都给招来了!”
姒姓宗老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死死的盯着肉翅虎,口中道:“姒首,前头有我们几个挡着,你立刻从北门退走。”
“这头恶虎,可是不好对付,今日说不得就是一场死战。你要是在城上,我等还要记挂着你,容易分神他顾。”
手掌松开后,又再度攥紧,一位宗老低沉道:“到时我等无暇顾及你,你还是先下城门,静待我等老朽的消息。”
“快走,”
三大姒姓宗老气机相连,掀起一重重气浪,压在肉翅虎的身上。引得这头肉翅虎低声怒吼,虎煞气息聚而不散。
这一头肉翅虎带给众人的压力,简直是无比巨大。不愧上古大凶血脉,恐怖实力只一鳞半爪,就让人倍感无力。
面对姒均末的催促,紧紧握着掩日剑,姒伯阳抿了抿嘴,问道:“走?我还能能走到哪去?”
“我是山阴氏首领,死也该死在第一线。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一看到有危险,就迫不及待的远遁千里之外。”
“这是对我最大的羞辱,我可以死在山阴氏,死在这座城门上。但我不接受被一头畜牲,逼的落荒而逃。”
姒伯阳默默的望着城墙上,山阴氏儿郎在前奋力厮杀的身影。这些儿郎都没有下城,他凭什么擅自脱离战场。
如果说,因为他是山阴氏首领,而眼前拼杀在前的,只是一群最底层的甲兵,就能让他获得阵前脱逃的权利。
只要这话一出,那对军心士气的打击,绝对会是不可估量的。姒伯阳好不容易赢得军心,也会为此功亏一篑。
因此,哪怕明知留在城头,危险性要高了不知多少,姒伯阳依然甘之如饴。这是一位首领的担当,乃至于魄力。
至于这头凶虎凶性大发,将北城门屠戮一空的可能,姒伯阳不是没想过,看姒姓三大宗老与上阳仲就知棘手。
可是一想到山阴氏不存,凭他一个炼精化炁的小修,如何能从万千凶潮中杀出去,了不起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多活几日与少活几日,二者又有多少区别?与其背着鄙夷的临阵退缩,就为多活一会儿,不如现在死了干脆。”
姒伯阳表现的刚烈性子,让北城门上的几大神魂高人相对无言。彼此目光相视,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惋惜。
“好,好,好,”
干瘦如柴的姒均末,哈哈大笑,道:“我山阴氏有你这样的首领带领,何愁不能大兴,何愁不能走出会稽山!”
“好啊,真好啊,”姒均末豪迈大笑着,枯瘦的身躯升腾起一股强横气机,犹如进入快车道,迅速飙升到顶点。
再然在这个顶点上,猛地又往上冲了一大截,‘咔嚓’一声打破了某个枷锁,让姒均末身上的气息越来越狂躁。
在姒均末蛮横霸道的气机下,一直表现凶悍异常的肉翅虎,以及杀上城头的众多凶兽,都被迫的盯着姒均末。
“吼,”
只是与其他瑟瑟发抖的凶兽不同,肉翅虎面对姒均末时,完全就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态度,虎口发出一声低吼。
姒均末横眼看了身旁二人,道:“老五,老六,都给我看好姒首,要是姒首有什么闪失,你看我收不收拾你俩。”
就在说话的一会儿功夫,姒均末干瘦的身体,仿佛充了气一样,一块块肌肉鼓起,就连身高都往上窜了一头。
“大兄,”眼见姒均末的变化,其他两位宗老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虽是又惊又喜,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意。
对两位老弟弟的复杂情绪,姒均末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道:“记住老子的话,姒首要是掉根汗毛,有你们受的。”
“吼!”
不待姒均末话音落下,肉翅虎已经急不可耐,飞扑向姒均末。血盆大口带起腥臭之气,阵阵恶风也随之而来。
肉翅虎的这一扑,神魂人物无人可挡,就是上阳仲雷法高明,依旧要落荒而逃。被这虎扑扑实,金石都要粉碎。
血肉之躯要是被这头异种扑实了,骨肉成泥都是最好的结果,最有可能是被震成一片血雾,连根骨头都找不到。
“好,”
姒均末不退反进,迎着肉翅虎的一扑之势冲去,手掌伸张之间,丝丝水波荡漾,凝结玄阴之气,化为一道雷光。
“碧海青天照丹心,阴雷殛!”玄阴之气在掌心沉浮,姒均末衣衫猎猎作响,一只大手重重拍在肉翅虎的虎头。
轰!
这头肉翅虎力道太足,只是初一接触,就让姒均末脏腑如同火烧,被震的喉咙发咸,心肺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噗……”
整个人被撞的倒退了七八步,在一大口血蒙地喷出后,姒均末面上神色萎靡了许多,整个精气神一下被抽空。
“大兄,”
姒均末的惨状,可是把在旁观战的姒姓宗老吓了一跳,他们太清楚此时姒均末的状态了,不是地祇胜似地祇。
这种状态下的姒均末,被肉翅虎撞一下,就成了这幅模样,实在让人不得不惊惧肉翅虎的强横。
姒均末伸手止住了两位族老,看着虎头上中了他一记阴雷殛的肉翅虎。这头肉翅虎趴伏在地上,虎头七窍流血。
这一道阴雷殛拍在虎头上,阴毒无比的水雷,将肉翅虎的脑浆炸的粉碎,当场成为一具虎尸。
“三关圆满,舍弃不死地祇之道,叩问天门,另类成道。”
姒均末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恍若铅汞一般的气血,缓缓在流淌在身体里,心脏伸缩膨胀,孕育磅礴生机。
神血、神骨、神魂都达到前所未有的圆满境地,姒伯阳虽没有踏入地祇不死之道,却是有另一种全新的体验。
不是地祇,胜似地祇!
姒均末强挺着身子不倒,幽幽的感叹了一句:“果然,非同凡响,难怪……这一条路,会成为一条绝路!”
第五十六章疮痍(一)
凶潮过后,满目疮痍。残破的凶兽尸骸,染血的甲胄铜戈,插在城头上的虎贲卫旌旗,在寒风呼啸中猎猎作响。
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山阴氏全员上下都没有昏沉感。城邑外肆虐的凶潮,很好的让所有人,都把神经绷的很紧。
“这一次兽潮,让咱山阴损失惨重。城墙破损,甲士伤亡,百姓失所。没有十年休养生息,怕是缓不过这口气。”
上阳仲脸色极为沉重,整个人非但没有大胜后的喜悦,反而有几分怅然若失之态。
残阳如血,一片萧瑟。姒伯阳立于北门,姒梓满等人在后,面对眼前惨烈景象,一位姒姓宗老不禁叹了一口气。
“丁口折损,倒在其次,神魂人物死伤过半。其中姒姓主脉,阵亡两位宗老,孔谢虞魏四家,各阵亡一位族老。”
“六位宗老族亲死战不退,拉着三头异种同归于尽。若没他们的牺牲,咱们山阴氏早已化为焦土。”
环顾四周的破败不堪,姒伯阳吸了口气,缓缓的吐出,道:“他们不会白死,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对,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众人间气氛稍稍凝重,虽说凶潮过后,他们理应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们要面对凶潮之后的善后,依旧十分棘手。
谁都没想到,除了被姒均末打死的肉翅虎以外。竟然有三头异种藏于凶潮之中,给了山阴氏上下莫大‘惊喜’。
亦是山阴氏有气运,这三头异种不似肉翅虎,传承有大凶血脉,只是一般的上古异种,被族老们硬生生兑掉。
要是这三头异种,都有肉翅虎一般的强大血脉。就是山阴氏族老们再视死如归,也顶不住这几头异种横冲直撞。
姒梓满面色沉重,道:“这一幕,与五十年前何其相似。一样的凶潮肆虐,祸害无度,我山阴何其多灾多难。”
“说打底,还是咱山阴氏渐渐没落。没有地祇层次的大能坐镇,才让我山阴深受凶潮之害,本身元气不断亏损。”
“要是在山阴氏最强盛时,有地祇镇压族运,号令会稽莫敢不从。万里会稽就是咱们的粮仓,由咱们予取予求。”
山阴氏始终都是阔过,第一代山阴氏首领,乃是被有崇氏主脉贬谪的姒姓子,以地祇级数的修为立足于会稽。
在山阴氏最风光的时候,神魂人物数以百计,至少三关圆满的人物方能占据高位,堪比地祇的人物也有三五位。
姒伯阳平静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先辈们英明在前,咱们后辈更应奋起,不能让先人因咱们不争气而蒙羞。”
姒伯阳很清楚,一味沉浸过去的辉煌,只会把自己最后一点心气,也给消磨殆尽。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山阴的强大,是要一点点的积累,不是坐在高门宅邸里空想,就能得来的。
面对姒伯阳的不满,姒梓满无奈的一笑,他如何其中害处。刚刚经历大难的百姓黔首们,急需一份心理慰藉。
虽说这是望梅止渴,但能看到希望存在,总比只能看到失望强。
与众人的目光相对,姒伯阳斩钉截铁道:“我们要重建家园,这里残破的一砖一瓦,都是山阴人的血汗。”
“咱们虽遭遇挫折,可是这点磨难打不倒山阴。咱们会舔舐伤口,积蓄力量壮大自身,总有走向强大的一日。”
姒伯阳的眼中犹如一团火,城头上的众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炽烈,无不为姒伯阳的豪言,感到浑身热血在沸腾。
————
姒均末宅邸,内室门前!
姒伯阳与姒梓满、姒飞虎两兄弟,三人站在碎石路间,不时抬头张望,看向内室的方向,神色间异常的凝重。
在姒均末施阴雷震杀肉翅虎后,就因伤势过重,一度陷入昏厥,被姒伯阳命人抬走,安置在他原来的府邸里。
所有人都知道,以非地祇不死之身,强杀一头身怀穷奇血脉的强力凶兽。
姒均末能侥幸的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型,可是看着姒均末只剩一口气的模样,仍让众人为之揪心。
一尊真正意义上的地祇,都不敢说能压服肉翅虎,更别提将其打杀。这当中的难度,可远比杀一位地祇高的多。
姒均末能够做到,也是因为实力、运气、时机,三者缺一不可,才能完成在旁人眼里,近乎于不可能的奇迹。
但是,姒均末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只浑身筋络错位,五脏六腑出血,全身二百来块骨头,都快碎成渣滓。
就连他本人的道途,也在强杀肉翅虎的时候,都一并的舍了出去。可谓抛下了一切,换来对肉翅虎搏命一击。
“破三关,叩天门!”
姒伯阳幽幽道:“叔祖对山阴,对我姒姓,恩同再造。没有叔祖的牺牲,我山阴今日是何模样,真是不敢想象。”
姒梓满面沉如水,道:“阿父将这一生,都奉献给了山阴,阿父求仁得仁,无憾矣!”
世人皆知大荒神魔之道,有神血、神骨、神魂三关。只待踏破三关之后,就是不死地祇之道,得享五千载元寿。
可是少有人知道,不只三关难破,不死地祇之道更是难证。自神魔道体系开辟以来,不知英雄豪杰困死三关。
众所周知,神魂三大劫数易过,但三关圆满之后,证就神魔正果的地祇之道,却是千难万难也不为过。
正是因为神魔正果之难,历代修行神魔道之人,才会在无穷绝望之下,不惜孤注一掷,做出种种疯狂之事。
在寻求在神魔正果之外,强行续上一段路。让无望神魔正果的修行人,有一线机会看到地祇之上的一角风景。
美名其曰:叩天门,或是另类成道!
只是这有别于神魔正果的道路,因为太过剑走偏锋,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沉重。
姒伯阳摇了摇头,面露沉痛道:“这不一样,叩天门者,三关相合,自断道途,直到寿尽身死,修为不得寸进。”
“虽有不是地祇胜似地祇的实力,但是对于修行之人而言,一生修为不能精进一丝一毫,又是何等巨大的牺牲。”
第五十七章疮痍(二)
姒梓满沉默了一下,道:“牺牲虽大,可是在阿父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用未来不可预期的道途,来换取山阴氏现今的存亡。阿父他做出的选择,身为人子的我,只能支持选择支持。”
身为人子的姒梓满,固然心痛于姒均末的牺牲。可是姒梓满看的透彻,在生死存亡之际,姒均末的选择没错。
“可是我知道,叔祖明明是有机会证就神魔正果的。他有证入神魔正果的潜力,只是为了山阴氏不得不放弃。”
姒伯阳负手而立,目光似要飘忽到内室中,道:“叔祖为山阴氏,牺牲他自己毕生道业,非大勇大义不能为。”
在姒均末伤重被安置的这段时间里,姒伯阳向上阳仲请教了一下‘叩天门’的禁忌,从上阳仲讲解中受益良多。
三关圆满‘叩天门’之法,虽是天下修行人在神魔正果难求后,另外开辟的一条绝路,让人一览地祇层次的风光。
可这条绝路,不是任何人都能走的。没有相当优秀的潜力,三关圆满就是一大难关,其后‘叩天门’更难上加难。
要不然,这世上也不会三关圆满者众,而‘叩天门’另类成道者少。
这条‘叩天门’之路,虽比神魔正果的难度低一些,却也不是没有难度,哪怕它是一条绝路,一条自断前程之路。
听着姒伯阳对老父的评价,姒梓满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微一蹙,显然心里没有他表现说的那般坦然。
眼看作为大兄的姒梓满神态低落,姒飞虎这个火爆脾气,也只得老实的立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内室的房门。
‘吱呀’一声,内室房门从内推开,一位灰衫老仆缓缓走出,浑浊的目光里,仿佛有很多的沉淀,让人看不真切。
见灰衫老仆走出来,姒梓满不管其他,急切的上前,问道:“富叔,我阿父他……”
被姒梓满尊称为福叔的老仆,先是向姒伯阳三人躬身一礼,慢悠悠道:“老主人的伤看着严重,实际已无大碍。”
“自从老主人‘叩天门’以后,炼就的另类成道之躯,有了几分不死地祇性质。寻常的伤势,难以造成致命的伤害。”
福叔话音一顿,摇头道:“只是,老主人需要静养。”
“老主人另类成道之后,连口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那头恶虎打成重伤,根基不稳,摇摇欲坠。”
“这对于老主人有很大影响,他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静心梳理修行的脉络,这期间是不能见客的。”
“不趁着受伤未久,恢复自己的根基。等到伤势深埋以后,再想修复过来,所要耗费的精力,誓必是十倍百倍。”
姒梓满眉宇间露出一抹迟疑,瞥了一眼身旁的姒伯阳,似是考量了一下,刚要开口:“这……”
姒伯阳伸手拦了一下,对内室道:“既然叔祖没有大碍,伯阳就可以把放在肚子里,不用担心我山阴折一柱石。”
“满叔,你这几天暂且不用处理公务,就在这里照顾叔祖起居。公事不用您操心,自有伯阳与其他辅臣处置。”
姒梓满心绪复杂的点了点头,拱手道:“那,这几日就劳烦主君了!”
姒伯阳摆了摆手,道:“无事,无事,叔祖为山阴氏牺牲良多,区区小事何足道哉,满叔宽心看护叔祖就是。”
“叔祖是咱山阴氏的顶梁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这是重中之重。”
姒梓满、姒飞虎二人把姒伯阳一直送到门口,姒伯阳脸色平缓许多,再度耳提面命二人一番,才放心的离去。
“真的,没有大碍吗?”
前脚走出姒均末府邸后,姒伯阳面色乍然一阴。随后又恢复平静,仿佛没事人一般,浏览着城邑中的断壁残垣。
这次凶潮攻城,不只有陆地凶兽,还有天上猛禽,都是凶潮的一部分。
四方城门的众军,能把陆地凶兽,与一大半天上猛禽拦下来。其中还有一些顶尖凶禽,闯入山阴邑中大肆破坏。
当然,这些顶尖凶禽,只来得及破坏房屋屋舍,还没等山阴邑造成多大伤亡,就被镇守城邑的族老们打杀了事。
可是,被那群凶禽祸害的民居着实不少,动辄把一条街巷撞的残破不堪,这些都需要姒伯阳调控人手去处理。
可以预见的是,刚刚经历过兽潮山阴氏,上上下下都要忙碌一段时间。
“最重要的,还是姒均末的伤势,是真的像府中老奴说的一样,身体没有大碍。还是为稳定大局,不敢有大碍?”
这些念头,在姒伯阳的脑海中划过,最后积压在心底,没有显露在脸上。
姒伯阳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为深沉,在不动声色间,就把事看的极为通透。
姒均末这位‘叩天门’的强者,已经是姒姓主脉最后的脊梁。要是这根脊梁断了,山阴氏距离四分五裂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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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榭,正堂,
姒伯阳端坐在漆床上,一众家臣坐在左右,目中含威,道:“凶潮刚去,我山阴氏这一回损失惨重。”
“六位族老先后陨落,两千锐士残余不足八百,各家私兵阵亡者众多,间接伤亡的百姓丁口,也有四五千之众。”
姒伯阳道:“这是我山阴氏数十年未有过的重创,若非宗老姒均末力挽狂澜,我等此时的人头,还能否在项上?”
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姒伯阳面上强挤一丝笑意,道:“至少,咱们保住了山阴,哪怕元气大伤!”
上阳仲低声进言,道:“主君,凶潮既然已过,咱们也开考虑如何收尾了,无论阵亡将士抚恤,各家私兵赔偿。”
“百姓丁口的死伤,民居屋舍被殃及池鱼,都需要咱们去安置。”
上阳仲道:“不将这些尽快解决,百姓黔首们的心思不定,时间短还好说,时间一长,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对上阳仲之言,姒伯阳深以为然,直接表态道:“山阴不能乱,乱必有失。不惜一切代价,稳定山阴氏的秩序。”
“凶潮来了,咱山阴都没倒。莫非凶潮走了以后,咱山阴却要为此生乱?”
第五十八章疮痍(三)
“没这个道理啊!”
姒伯阳道:“众位,对咱山阴氏而言,稳定大于一切。唯有以稳定之心,汇聚百姓丁口,方能迅速恢复元气。”
“臣等受教!”在上阳仲、中行堰二辅臣,以及坐立两旁的各家臣见证下,姒伯阳明确了山阴未来的大政方针。
在这几月之内,山阴氏先后经历新旧更替、清洗魏姓、凶潮袭城等大事,本身元气已然亏损到了它的临界点。
此时此刻的山阴氏,可谓是有史以来最为脆弱的时候。实在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它需要舔舐伤口休养生息。
中行堰拱手一拜,建言道:“主君,凶潮过后,百废待兴。城墙、道路、街巷、民居,都有破损,亟需修缮。”
姒伯阳颔首点头,道:“嗯,该修的都要修,我会让仓廪调拨一批钱粮,专门用来修缮山阴邑,这点你可放心。”
中行堰道:“主君,大修城邑,必要消耗许多人力物力,我等何不以工代赈,让失所的百姓丁口都有事可做。”
“这样,一来能以劳作疲其身心,免得百姓有力气生乱,二来使百姓丁口有一饭活命,又不会让其不劳而获。”
姒伯阳抿了抿嘴,诧异的看了眼中行堰。竟没看出中行堰还是位干吏,能想出以工代赈的操作,确有几分急智。
虽然中行堰的真实想法,只是安抚躁动的百姓,提防百姓后续生乱,但最后的效果都是一样。
姒伯阳抚掌一笑:“好,就按你的意思办,由你亲任监督,督办整顿城邑的修缮,以及以工代赈的一切事宜。”
在众家臣注视下,中行堰接下重任,高声应道:“喏,”
瞥了眼身旁的中行堰,上阳仲皱眉道:“主君,安置百姓丁口,固然重要。但凶潮过后,军中抚恤是重中之重。”
“四卫甲兵只余八百,各家私兵伤亡大半,百姓民兵重伤死亡者极多。这些必须要有抚恤,不然以后谁敢效死。”
凶潮惨烈至此,一众家臣无不变色。一位宗老起身,叹道:“死️伤如此之重,只怕仓廪钱粮不足,难抵抚恤啊!”
面对家臣们的手足无措,上阳仲毫不犹豫道:“主君,这些抚恤是必须要出的,一点都不能克扣。”
“今日省一厘,明日就能省一毫。日后军心士气涣散,我山阴氏拿什么来保卫城邑,用那些堆在一起的钱帛吗?”
姒伯阳笑着点头,接口道:“钱帛,无非身外物,用一些身外之物,就能换取将士用命,我认为很值得。”
用钱帛就能收买人心,这在姒伯阳看来是很划算的一件事。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要用它创造更大的价值。
眼见姒伯阳态度明确,上阳仲面色一缓。辅佐一位视钱财为粪土的主君,总比一个死抱着钱帛不放手的要舒心。
哪怕姒伯阳的大气,不只是针对所有人,但多少君主缺的就是他这份态度,以至于无数人为之寒心。
仓廪令面露难色,道:“可是,按照抚恤标准,抚恤数千人,至少需要八万符钱,这已是仓廪中的大半库存。”
“而且中行将军还要修缮城邑,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两笔支出合计一下,怕是要掏空仓廪所有符钱都不够。”
仓廪令木然道:“再算上储藏的几个粟仓,全都加在一起。如果全都支出去,咱山阴氏的家底可就彻底掏空了!”
“这……”仓廪里的那一点家底,家臣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因此在仓廪令直言仓廪要被搬空时,也没太意外。
仓廪里的十几万符钱看着很多,实际上分摊到整个山阴邑,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顶多能见到点涟漪罢了。
姒伯阳面色如常,道:“空就空吧……只要不跑耗子就行。用仓廪里的钱帛,抚恤军民,安顿百姓,才是正事。”
“我可以勒紧肚皮,我可以变卖府邸中的一切,不能让百姓与将士流血又流泪,我姒伯阳做不出这种混蛋事。”
他若有若无看了众人一眼,朗声道:“你给我留张床榻就行,把大榭所有值钱的物件都给我搬走,填补仓廪。”
此言一出,众家臣愕然,仓廪令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这,主君,这不合适啊,”
姒伯阳淡淡一笑,道:“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山阴氏尚在一切都好,山阴氏要是没了,咱们几个能置身其外。”
这几乎就是裸捐,把一切身外物都用在山阴氏。姒伯阳的作为让人无话可说,不管对他感官如何,都暗升敬意。
上阳仲由衷叹道:“不愧为先君血裔,先君遗志不坠,我山阴得此等主君,何其幸哉!”
“主君舍小家为大家之心,臣下汗颜不已。仲薄有家资,有一点积蓄。不多,只八千钱而已,愿以充实仓廪。”
姒伯阳一脸动容,眼眶微红,哽咽道:“仲师,”
中行堰紧随其后,开口道:“臣,愿以家资一万钱,充实仓廪,”
“臣为先君启用,起于微末之时,若非先君不弃臣卑贱,没有臣之今日。臣的一切,都是先君所赐。”
中行堰神色坦然,道:“取之于山阴,用之于山阴,想必先君九泉之下,也会倍感欣慰。”
“臣,愿出家资一万钱,以充仓廪!”
“臣,也愿出家资一万钱,以充仓廪!”
眼见着上阳仲、中行堰先后出家资填补仓廪,在坐的一众家臣也坐不住了。由几大姓开始,争先恐后的捐献。
一时间,众家臣都踊跃出资,短短时间内聚敛了十万钱。面对慷慨激昂的众人,姒伯阳心绪澎湃莫名。
“诸位,我山阴上下一心,大幸!”
手掌按着掩日剑剑柄,姒伯阳眼神明亮,一字一顿道:“只要我等众志成城,奋发图强,谁敢再欺我辱我山阴。”
“谁敢?”
姒伯阳看着左右跪坐的,一张张振奋的面孔,发出振聋发聩之音,道:“我尝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时势盛衰无常,山阴氏不可能一直衰弱。有在坐列位鼎力支持,我山阴之未来可期,诸位之未来……亦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