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嫡妻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刘太医从里面出来。
“太医,公主情况如何?”宁琛抢着先问了。
亲生骨肉,第一个孩子,没有不疼爱的。
刘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拱手,“皇上放心,公主并未染上瘟疫,只是热症罢了。”
“热症?”皇后出声,有些疑惑。
刘太医便解释,“既有风寒也有风热,只是风热少见些,但与风寒是差不多的理儿,简单来说,公主是热着了,这内热外热一起并发,小孩子肠胃本就弱些,便也吐起来,微臣方才问过了乳母,公主喝水实在太少,这夏日炎炎,怎么能行。”
“乳母是怎么照顾的,竟连这些都不懂吗?!”宁琛拍桌。
显见是恼了。
本来大晚上被叫起来就不舒服,又遇上女儿病了,还是照顾不周所致,自然是气上加气。
这一声呵斥,乳母就跪到了地上,抖着嗓子开口,“回皇上,公主不爱喝水,偏...偏爱牛乳,奴婢们不给,公主就哭闹......”
“胡闹!”宁琛怒喝一声,“公主不懂事,你们伺候的人也什么都不懂吗?要是不会伺候,就给朕滚回内务府去,换会伺候的人来!”
“皇上息怒,臣妾以为,这些乳母自然是什么都懂的,可公主金贵,哪里就敢她们想怎么养就怎么养呢?”皇后忙劝了一句,眼神瞥了瞥淑妃,“公主不爱听奴才们的话,可淑妃的话应当是听的,这事儿,还是淑妃要多关注些了,否则再换了谁来伺候,还敢忤逆公主不成?”
话虽听着像求情,却也暗指是淑妃纵然公主。
奴才们管不住,自然是因为淑妃不让管啊。
宁琛自然不会听不出皇后的意思,只是这一回皇后的确说的没错,淑妃的确太溺爱大公主了。
不仅如此,还将大公主养的有些胆小,一见他这个父亲,就局促的很,话也说不来几句。
此刻孩子又病了,桩桩件件细细想来,宁琛纵然念旧情,心里也对淑妃不满了。
“刘太医,你好好与淑妃和这几个乳母讲一讲,该注意些什么,另外赶紧给公主熬药,定要退热才行。”宁琛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冷意。
抬手捏了捏额角,显见是烦躁的。
淑妃还想说什么,宁琛就起身了。
“时辰不早了,这么多人闹哄哄的,佳毓也休息不好,皇后也回去吧,朕回九宸宫,大公主退热了,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朕。”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到底没敢挽留,恭敬的将两人送了出去。
长春宫外头,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
奴才们打着灯笼抬着轿撵,皇后坐在上头,看着离自己一丈多远的御撵,看着宁琛的背影,心底说不出的酸涩。
方才她看出皇帝有多气恼,可最终也没等来淑妃被训斥。
为什么呢,因为淑妃有孩子啊。
看在孩子的面儿上,皇上总会宽容一两分,哪怕蠢笨如淑妃,多年不得宠,可只因为生了长女,就是比旁人不同些。
“本宫与皇上少年夫妻,相伴近六载,从来只有相敬如宾。”皇后喃喃道。
素琴鼻子一酸,“娘娘,哪家嫡妻不是这样呢,娘娘是皇后啊!”
“可本宫从前不是啊,从前...也未曾有过温情脉脉。”皇后垂眸,掩住了那一抹怅然。
不管是从前做皇子妃,后来的王妃、太子妃,到如今的皇后,她似乎从未与宁琛格外亲近过。
宁琛是敬重她,给她足够的颜面,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今夜她知道宁琛从毓秀阁来,哪怕是叶氏受伤了,也留宿,怎能叫她不嫉妒?
可也正如素琴说的,哪个嫡妻不是如此呢?
不过如此也还好,还好她至少永远不愁地位这一层了。
只要她生下皇子,继承大统,日后,她将是尊贵的太后,那时候没了皇帝,如今的这些个妃子,也就任由她玩弄鼓掌了。
皇后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
既然情爱是求不得了,那就先将权势抓在手里吧。
大公主的发热终归是虚惊一场,不是瘟疫也不知叫多少人失望了。
但这场瘟疫终归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将近七月底,终于由太医院名不见经传的沈平之,沈太医,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历时一个多月的瘟疫总算是要结束了,宁琛登基的第一场瘟疫,终归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沈平之研制出了瘟疫方子,也算是熬出头了,成了太医院里头一个叫得出名号的年轻太医。
日后便正经跟着太医院院判张太医做事了。
与此同时,这一批派出去治瘟疫的官员也是该嘉奖的嘉奖。
说来也讽刺,陈、姚、谢、吴这几家,出彩的也只有一半。
吴家,怡美人的堂兄,出了些风头,再就是陈家英国公的庶子,陈显绎。
这位今年是春闱传胪,即二甲一名,探花之后的头一个,实属有真才学的。
吴家那位已经有官职了,靠着家里也不算低,只赏了些旁的,而陈显绎这个初出茅庐的,就直接加封了六品官。
六品在京都自然很不入流,但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就只有六品呢,靠着英国公府,显然这位陈家庶出的少爷,要前途无量了。
毕竟他上面那位嫡出的世子爷,着实不算有本事,到如今也才混得一个四品闲差呢。
太后得了消息,倒是也算高兴,反正不管嫡庶都是她的侄子,陈家人好了,那对陈家就好。
真正介意陈显绎出头的,也只有英国公的嫡妻,陈婉容的母亲王氏了。
而另一头,这次瘟疫中出力不少的叶家和楚家也该嘉奖。
宁琛本欲给叶筠晋位,但考虑到她入宫时间不长,已经连续晋位两回,又得了封号,总不好如今就再晋。
而叶家也是封无可封了,楚氏是正一品诰命,叶哲也是侯爵,那便只有封赏楚家人了。
这时候皇商一事便再度被提起来。
楚家立功不小,这回单是药材、粮食就出的比官府还多,如此这般,也算是堵住了先前那些反对之人的嘴。
只万事也不能一蹴而就,宁琛想着,接下来的中秋家宴,也该是最合适的时候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致对外
瘟疫结束,宫里总算是气氛轻松起来。
为去去晦气,皇后特意表明今年的中秋节要大办。
想起去岁,这时候是在灵犀园呢,今年因为瘟疫也没能去成。
去岁中秋节是皇室家宴,看今年的意思是外头的臣子命妇也要进宫了。
这是好事,家人在京都的嫔妃也算是能见一见面了,比如叶筠。
虽然宴席上没机会说话,但总归能见得着了。
出了瘟疫,头一个侍寝的还是皇后。
宁琛素来是给她面子的。
再下一个就是温德妃了,这位一直是以宠妃的形象对外的,也不稀奇。
而第三个却是苏婉容。
入宫快四个月,这位草原来的郡主总算是过了明路了。
次日,叶筠便起了个大早。
“婕妤今儿要去请安么?”绘月伺候她洗漱。
借口受伤,自家主子可是到现在为止都没去请过安,一直闭门不出呢。
叶筠笑了笑,“这样见新姐妹的好日子,怎么能少得了我呢,给我穿那件海棠织金的裙子吧,皇上近来宠我,我也该拿出点架子来。”
这位苏婉容刚进宫的时候可是头一个就钻到她跟前来蹦跶,叶筠本就不喜她,有了那么一回,反正是更不喜了。
想想自己也许久没跋扈过了,今儿也该动动骨头。
皇上宠着她,她有底气啊,再者,也叫旁人看看她‘恃宠生娇’的样子才好。
凤栖宫。
不知是大家想法一样,还是因为憋闷久了的缘故,今儿这满满一屋子的嫔妃都打扮的极为鲜亮。
就连走小白花路子的张宝林都穿了件亮色的衣裙。
“许久不见明婕妤,伤可养好了?”王修媛头一个跟她说话,“不敢打搅你休息,我倒是没亲自去瞧你。”
“谢修媛娘娘记挂,臣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叶筠莞尔。
赵婕妤终归还憋不住,似笑非笑的刺了一句,“早没见明婕妤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怎么今儿有了新人,倒是巴巴的来了,别不是担心?”
“我伤好的差不多,自然该来给娘娘请安,可要说是为了见新人,那倒是不必,我与苏婉容可早就相识了,哦,我忘了,赵婕妤没能伴驾去札萨克,怕是不知道呢。”
叶筠淡淡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又垂眸一笑。
“赵婕妤说的担心,我倒也不知是担心什么,只是,赵婕妤怕连担心都不必了,这从来没有过的东西,连记挂都省了呢。”
这话说的赵氏面色涨红。
可今非昔比,如今叶筠算起来位份还比她高半截,宠爱也正盛,她有胆量开口,可没胆量接话。
“赵妹妹怎么今儿像闷葫芦似的,都不接我的话,过去可不是这样的啊。”
既然敢挑衅,那也要承受的了后果。
叶筠可不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人,一句赵妹妹,把赵婕妤刺得险些梗死。
无奈还不能反驳。
因为叶筠是有封号的婕妤,比赵氏就要尊贵些,所以哪怕比赵氏小许多,这一声妹妹,就是叫得。
赵婕妤扯着手里的帕子,看着叶筠那张笑盈盈的脸,恨不得抓花了去。
可最后也只能忍气吞声的道了句,“臣妾失言了。”
见她低了头,叶筠这才敛了眸子,转过头去和王修媛说话。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几个高位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只是却一直不见苏氏的身影。
直到皇后都从内室出来了,苏氏才急匆匆的赶来。
看着就是一路小跑来的,额角都出了层细汗。
“臣妾,臣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苏氏进了殿里,就立即福身行礼。
皇后看她这模样,的确是匆匆赶来的,只是...就算真的是,又如何呢?
“皇上今儿早上刚下了旨意晋你为美人,想来是伺候的不错,累着了,来得晚些,也无妨。”
“娘娘未免太宽和了些,这苏美人刚入宫就不把请安放在心上,日后还能把娘娘放在心上?”温德妃淡淡的开口。
她虽然一直盛宠,但待人也一贯温和,少见像今日这样上来就为难人的。
不过也正常。
一个郡主出身、长相都不差的女子,就单纯的看下来,还算是劲敌。
就算皇上表现的不是很喜欢她,可架不住家世就在那里,谁都不会喜欢她的。
而且,近来温德妃发觉皇上去储秀宫的次数变少了很多,这是以前从没有的。
恰好苏迪雅又侍寝,这烦躁的脾气不就冲着她来了?
“德妃娘娘误会了,臣妾是因为住处离九宸宫太远,侍女回去取更换的衣服来,晚了一些,这才请安来迟,并非不敬皇后娘娘!”
苏迪雅急急解释,面上有些慌神。
到底是年纪不大,以前也算家里宠着的,一朝入宫就受了几个月的冷落乃至奴才的欺负,不害怕不可能。
她眼下是生怕又得罪了谁,被收拾了,全然没了刚入宫时候的傲气。
“那苏美人的意思是觉得飞鸿阁太远,莫不是对皇后娘娘的安排不满?”叶筠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静妃笑了笑,也加入进来,“只要心诚,哪里会有远近之说的困扰呢。”
登时,着屋子里的人算是一致对外了。
苏氏头一回被围攻至此,屈辱又惶恐,只差落下眼泪了。
目光慌乱的在殿中扫了扫,就看见了姚湘,立即就带了几分求救的意味。
姚湘心中冷笑,只觉得这苏氏的脑子,不过如此了。
想来当时能得手,还是全靠了她母亲韩氏的手腕狠厉。
只不过如今人投在她门下了,也不能不护持,否则岂非叫人寒心?
抿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的解围。
“瞧苏美人一头的汗,可见是匆匆跑来的,若是无心给皇后娘娘请安,到不如直接不来的好,何苦折腾自己一趟,再者,皇上看重札萨克,苏美人从札萨克来,想来亦是看重,估么早上多留了一会儿,这才误了时辰,皇后娘娘素来最为宽和大度,各位姐妹该当以皇后娘娘为榜样呢,何苦吓坏了新人。”
温德妃眸色暗了暗,声音冷下来,“芳修仪如今也多话了。”
“臣妾得皇上封嫔位,自然就不能什么也不说,若叫旁人误以为我们故意欺负札萨克的郡主,反倒不好,娘娘您说是不是?”姚湘笑了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恩宠
二人目光相遇,姚湘半分也没有闪躲。
甚至,温德妃忽然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似乎目光更为锐利老辣,与年纪很不相符。
“好了,不过是小事,也值得你们争执。”皇后终于出声打断。
众人这才停下,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各自喝茶。
“苏美人你先坐下吧,这对翡翠镯子是赏你的,日后定要谨遵宫规,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好。”
皇后换上一副柔和的笑脸,指挥着丁嬷嬷将一个匣子送了过去。
苏氏立即起身接住,“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妾定当谨遵教诲!”
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半点看不出郡主该有的气度了,比之京都的大家闺秀还不如些。
显见是这段日子难熬,也算将她的棱角磨平了些。
又说了几句官话,叮嘱了一些关于中秋宴会的事情,皇后这才叫众人都散了。
储秀宫。
温德妃回来后就先去看了大皇子,孩子没什么精神,逗弄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回了正殿,白露就端来一碗药。
“这会子温度刚好,娘娘快喝了吧。”
“都喝了这么久,总也不见好。”温德妃烦躁,但还是接过来饮尽。
自打生了大皇子,先是出了月子身上的恶露许久才干净,之后便月事不调。
瘟疫期间生怕孩子没了,日日夜夜的操心守着,更叫她觉得浑身不爽利。
如今就十分畏寒,时常觉得小腹不大舒服,尤其是来月事的时候,更疼的厉害。
她以前从不这样,可见是生孩子难产,落了下病根。
加之,她虽看着与世无争,但想要得宠,还真的能什么都不争?她这种看似没挣却挣了的,总比旁人更费心神。
身体不好,又多思,哪里能养起来呢。
“我今天瞧着,以前倒是小看了姚氏。”温德妃擦了擦嘴角,眸子微微眯起,“也是,到底有太贵妃这样的姑母在,侄女儿怎么会差呢。”
“皇上不过是感念她救驾罢了,以前可甚少去她那儿,奴婢瞧她是一朝晋位便得意过头,竟敢与娘娘作对!”白霜很是不屑的啐了一口。
温德妃不赞同的摇头。
“以前皇上甚少去,但也从未忘了她,到现在,她没有子嗣、资历,就身居高位,宠爱也比以往多了些,如此还能稳坐不动,丝毫不张扬,这样的人,定是心计颇深。”
而且,今日温德妃觉得,姚湘看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些更深、更久远的东西。
像是...像是相识很久一般。
可显然不对,姚湘入宫不过一年,二人并无什么交集,怎么会莫名有这种感觉。
温德妃抬手捏了捏额角,只觉得心烦意乱,身子又疲累。
这时候,外头小丫头进来传话,说皇上宣了怡美人去九宸宫伺候笔墨。
“没眼力的东西,这会子故意来惹娘娘烦心?!”白露呵斥道。
“好了,都下去吧,本宫一个人躺会儿。”温德妃蹙眉摆手。
白霜扶着她进内室,经过那梳妆的铜镜,温德妃忍不住瞟了一眼,忽然就像失神了一样。
镜中人分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容貌,可却不似以前鲜活了。
比起那些刚入宫不久的女子,她是大不了几岁,但生了孩子之后,却实实在在的显出了几分老态。
连那双她最引以为傲,被皇上赞过一句秋水似的眸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纯澈明亮。
想到已经被分薄了些许的恩宠,温德妃头一回觉得心慌。
要是她年纪越来越大,宫里的年轻女子越来越多,那皇上是不是就会越来越冷落她?
最后,她就像淑妃一样,除了孩子,一无所有。
这对受宠多年的温德妃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哪怕这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知道恩宠不可能一辈子常在,但真的轮到自己恩宠逝去时,谁又能全然无动于衷呢。
“娘娘?”白露见她驻足对着镜子发呆,轻声唤了一句。
温德妃这才收回目光,揣着一肚子的心思回了内室。
有人担心恩宠逝去,却有人连恩宠都奢望不来,只能靠着自己想尽办法。
咸福宫的东偏殿里,张宝林刚唱完一曲,嗓子干涩的不行。
双桃端来茶水伺候她喝,就听得外头院里传来对面刘采女的嘲笑声。
“怎么总在这咸福宫里唱啊,到皇上面前儿去唱才能叫皇上听见不是?”
她的丫头初夏也跟着笑,“采女说笑了,皇上怎么会随意见得到呢,有些人啊,就是没福气的,就算巴结上了娘娘们,也照样不得宠!”
“哎,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人家是好歹宝林,可比我这采女高一阶呢。”刘氏故意道。
“这只要无宠,高这么芝麻大点,谁还不是一样了?”初夏故意拔高了嗓门。
张氏在屋里听着,气的面色阴鸷。
双桃气的跺脚,蹬蹬蹬就跑到外头去。
“你们都给我闭嘴!你家采女入宫就侍寝过一次,这宫里还找的出第二个?也好意思有脸面在这里乱叫,我们宝林就算是只比你高一级那也是高,怕是你便要守着这采女的位份孤独终老!”
语罢,嘭的一声摔上了门。
“宝林别和她们一般见识,这刘氏是一早被皇上厌恶透了,再不可能得宠的,可宝林总归还能见皇上一两面不是,以宝林的容貌心智,日后定会得宠的!”
双桃小心安抚。
张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叫自己平复下来,总算是克制住了情绪。
“你说得对,我会得宠的,肯定会,她们都是靠家世罢了,又不是皇上真的喜欢,我不一样,我一定要叫皇上喜欢我这个人。”
淑妃近来惹了皇上不快,也正愁如何重新叫皇上对自己改观,张宝林便是趁此抓住了机会,提出叫自己得宠,再去吹耳边风的话。
思来想去,淑妃纵然不愿意,但是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才答应。
淑妃到底还是身在妃位的人,面子总还是有的,只要她牵头,给张氏创造机会就行了。
剩下的,就看张宝林自己的本事。
而张氏自信,她辛苦练了这么久,定不会白费功夫的,只待中秋晚宴,她定要叫皇上记住她这个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花团锦簇
中秋节之前,又下了一场雨。
不过这一场虽然大,但是一晚就停了,第二天暑气就退了不少。
叶筠站在廊下,摇着团扇,心情很是不错。
“要是没去过灵犀园,我到还能在宫里过夏日,如今下了一场雨,可算是凉快些了。”
南栀伤彻底好全了,也跟着伺候,这会子从里头端了一杯温水出来。
“婕妤不要贪凉,夏日里染了风寒最是难受,这会子太阳没出来,风里夹着水汽一吹,最是能叫人受寒的。”
“知道了。”叶筠笑着接过茶盏喝了半杯,“将我的笔墨都摆出来,皇上去年赏的颜料不是还没用完么,我今儿来作作画。”
今岁在院子角落里种了大片的蔷薇,这东西花期长,一气能开到九月去,如今也还正盛。
这么漂亮,不画下来可惜了。
说来这花还是宁琛命花房的人来种的,兴许是因为那副猛虎嗅蔷薇的画吧,这男人似乎以为她喜欢蔷薇。
白术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搬来了桌椅和笔墨纸砚,叶筠就提起笔来。
约么半个时辰,一幅蔷薇图就做好了。
提笔留字,曰: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署名:卿卿。
放下毛笔,叶筠满意的拍手,微微挑眉,“晾干卷起来,给皇上送去,就与皇上说,院里只有蔷薇,我便只能画蔷薇给皇上瞧了。”
白术嘿嘿一笑,立即拱手,“奴才省得,婕妤只管放心。”
不过半个时辰,这副画便出现在了宁琛的书案上。
宁琛看罢那署名,嘴角就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凤眸轻轻眯起,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像波斯猫一样慵懒。
“你瞧这女人,送画给朕是假,要朕给她送花才是真。”
“嘿嘿,皇上,这个时候昙花正开,还有白掌、百合、珍珠梅、翠菊,您看给毓秀阁送两盆去?”元九笑眯眯的。
宁琛挑眉,“她既喜欢花团锦簇,就叫花房里看着送些去,不拘什么花,她瞧得上便好,那昙花倒是珍贵,就搬两盆去她宫里吧。”
元九应声,立即就吩咐下去了。
不多时,花房的管事就亲自带着一行人,用平板车拖了好些花儿往毓秀阁去了。
“呀,这么多呢,我到不该与皇上说那话,如今可得画的手软。”叶筠摇着美人扇,嘴角带笑。
花房管事忙赔笑,“皇上疼爱婕妤呢,特意啊叫奴才们选好的来,您看这一车您喜欢哪样的,奴才们就给您多拿些来,只是这昙花稀有,便只有两盆了。”
“还有昙花?”叶筠眼睛亮了亮,“这倒真少有,那昙花就先搬到我屋里去吧,剩下的,将那翠菊和珍珠梅留一些,其他就不必了。”
末了又道,“这花儿可否能直接移栽?我这院儿里墙根底下砌几个花圃起来,堆了土就直接种里头吧。”
“自然是没问题的,奴才等会儿就派人来给娘娘做,只是得费些时日,需得三两天才能弄好了。”管事殷勤道。
叶筠满意了,不在乎的摆手,“无碍,只要能弄好就行,辛苦公公了,这些个茶钱,还请公公收下。”
语罢便示意南栀给下头人发荷包。
为首的管事是十两,剩下跟来搬花的也是一人三两。
这般出手阔绰,只叫那些个人笑得嘴角要咧到耳根子去。
毓秀阁里搬来这么些花,大张旗鼓的,外头是肯定瞒不住的。
慈宁宫。
太后正靠在椅子上由小宫女按摩头部。
年纪大了总觉得时不时头疼,尤其是进来与皇上关系越来越僵,叫她操心的很。
眼瞧着娘家哥哥年岁大了,嫡出侄子却不是个能干的,侄女儿又不得宠,以后她也死了,陈家的荣华可怎么延续下去。
陈显绎倒是看着苗子不错,可到底是庶出,高门大户素来是不看重庶出的,叫一个庶出的顶立门户,岂不叫人贻笑大方?
“太后,皇上又给明婕妤赏东西了。”福芝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药。
近来太后有些肝火旺,太医院刚开的方子。
“赏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忽然叫花房搬去了许多花,还有两盆月下美人,这一回就只是毓秀阁里有,旁处都没给。”福芝如实道。
太后睁眼,浑浊的眸子里透出一抹锐利,“这叶氏倒是愈发得宠了,哀家记得这回那出风头的楚家是她的外祖家,她的两个表兄也入朝为官了,皇上这是要提拔呀。”
的确,换做谁是皇帝,也愿意培养自己的心腹,朝中一众老臣都混成人精子了,可不好掌控。
福芝敛了敛眸子,斟酌着开口,“这明婕妤到底没有父辈扶持,只靠几个年轻兄长,想在朝中立起来可不简单,若是英国公能护持一二...”
“哀家一早便叫素妤去给她示过好,哼,她那会子就不接,如今得宠起来了,怕是更不会愿意。”
太后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佛珠扔到一旁。
“哀家如今是看出来了,这个叶氏性子孤傲的很,怕是谁也不愿意巴结的,你瞧那王修媛,生了孩子,位份也比她高,可二人就只是结盟,甚至王氏还隐隐以叶氏为主,这样有主见的女子,是哀家起先小看了她。”
“她眼下叫皇上喜欢的很,奴婢以为太后还是示好一二,也算与皇上缓和些关系。”福芝小心翼翼的。
但这一句话还是叫太后发了火。
“哀家是他亲娘!就算他是皇帝他也是哀家肚里爬出来的,回回都要哀家低头,天下就没有母亲给儿子低头的道理,没有哀家生养他,他能坐这个皇位?怎么就不能对他舅舅好些,不能对他表妹上心些?!”
福芝心里直叹气,忙不再提这话,伺候着她老人家喝了药。
“他如今宠爱叶氏,日后也还有旁人,哀家倒要看看叶氏这花团锦簇能到什么时候!”
太后重重拍桌。
事到如今,福芝真是有话也说不出了,太后总想把控皇上,但皇上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全然听她的呢。
她能做的也就是稍微劝劝,不叫太后做出什么过头的事来。
而此刻,被太后念叨着的叶筠正接了传召,到九宸宫去侍寝。
这些时候都是宁琛来毓秀阁的多,倒是很少叫她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勾人
到了九宸宫门口,刚好碰到良玉出来。
“奴婢见过明婕妤。”良玉福身。
叶筠笑着摆手,“女官客气了,这是要回府?”
“是呢,奴婢得皇上恩典,只需白日里来宫中当差”良玉也带着笑意和恭敬,“皇上方才还念叨婕妤呢,奴婢就不打扰了,您快进去吧。”
“好,女官慢走。”叶筠微微点头示意。
语罢便折身进殿里去了。
良玉看了看她的背影,心说难怪这位得宠,真是会做人啊。
虽然她们被封为女官,但南启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即便称她们为女官,旁人也多把她们当做宫女看待。
可叶筠明显不是那种人,话里话外都是尊敬的。
甚至叶筠也称呼她们为女官,不似旁的嫔妃都喜欢直呼其名,倒是显得真和普通宫女无异。
谁都是想被尊重的,尤其是得到主子的尊重,就叫人心里十分熨帖。
叶筠可不知自己潜意识里的习惯结下了这样的善缘。
这会子正被某皇帝拉着小手呢。
“怎么没见你染指甲了?”宁琛看着那白嫩的柔荑,随口道。
“染一回可是好费功夫的,这样不好看?”叶筠不甚在意。
小腰一扭就坐到人怀里去了。
元九忙低头不看,心说除了明婕妤就没谁这样不规矩。
末了还是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碍眼,便寻了个由头退出去了。
“师傅怎么不在里头伺候?”怀安见他出来,凑过来低声问了一句。
元九咧嘴一笑,“有明婕妤在,哪里需要我杵在里头?日后你也长长心,可别像个木头似的。”
怀安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师傅总归不会害他,便懵懵的点头应了。
里头两个正说话,可不知外面奴才的心思。
叶筠伸手勾着宁琛的脖子,美眸中噙着一抹坏笑,“皇上得了臣妾亲手作的画,是不是该给臣妾回点礼呢。”
“不是叫花房里送去那么些花儿么,不够?”宁琛挑眉。
喉结上下滚了滚,不知为何,就觉得这小狐狸心里定揣着什么算盘,而且他明知道有小算盘,还隐隐的很想接下去。
“那画儿可是臣妾亲笔作的,皇上总该给些皇上亲自所为的东西才好嘛。”
少女那一双美眸微微眯起,唇角微勾,狡黠的很。
又压低了嗓音,像蛊惑人的妖精一般,“若皇上不想给,也可用美色贿赂臣妾呀。”
四目相对,宁琛只觉得心里被勾的一团火。
“如此,朕定当满足卿卿所愿。”
揽在女子腰间的手猛的收紧,俯身便吻住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更是不满足的扣住了女子的后脑勺,不叫她有机会逃脱。
一番痴缠,待叶筠觉得肩膀一凉时,人已经被圈住在男子和书案之间了,身上的衣衫更是被扯的有些凌乱。
宁琛眸色猩红炽热,呼吸都发烫起来。
叶筠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子软的不行,可好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忙抬手按住了宁琛的唇。
“皇上,还没,没用晚膳呢。”
宁琛闭眼,深深呼吸几口,才平复了些心绪。
每每与这个女人在一起,他似乎就格外克制不住些,甚至,似乎只有与叶筠在一起才会有这样强烈的悸动。
他自认不贪图女色,可偏偏遇上叶氏,就总会轻易被勾起火来。
睁眼,宁琛也不说话,只是笨拙的将叶筠的衣服整理好,又将她略松脱下来的发钗簪上去。
做完这些,才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将两人间的距离空开些许。
“叫人传膳吧,你爱吃河鲜,鱼虾蟹都上一些?”
“嗯,臣妾不想吃米饭,主食叫人做些烤饼来吧,烤的薄脆些。”
叶筠乖巧起来,眼中的情动还未散去,偏又声音甜软,勾人又娇憨,像那刚修炼成精的兔子。
膳房的人可不敢怠慢,都选了最新鲜的送来。
芙蓉鱼片、红烧鲤鱼,虾和蟹都做了两种口味的,还配了叶筠近些时候常点的几样凉拌菜,可谓准备的用心。
“膳房今儿做的极好,真得赏一赏那膳房管事。”叶筠满足道。
宁琛看她那满足的样子就好笑,大手一挥,直接道。
“明婕妤吃着好,给今儿做饭的厨子赏二十两。”
“啧,皇上赏的可比臣妾赏的好,那臣妾就不再赏了,留着银子做衣裳。”叶筠道。
这话宁琛听了就没在意,要说谁缺钱他都信,这个女人肯定不缺钱。
如今后宫里头哪里不晓得明婕妤出手最大方?
且不说楚家明里暗里给送了多少,就是叶筠的母亲楚氏自己就经商,可没少给她银子。
这些在宫里都要正常,要不说家世好的女子硬气呢,家里就是能撑着。
用过了晚膳,吃饱了就要被吃了。
反正叶筠是恨死了年轻精力旺盛的男人,简直要命。
最后被弄疼了,气的在宁琛脖子上狠狠吸了一口,都吸得出了点血。
不过这样也没能阻止某龙的疯狂行径,还是被折腾的连指头尖都抬不起来。
果然,撩龙需谨慎。
次日起床,叶筠就根本不想动,宁琛便派人去凤栖宫帮她告假了。
入宫一年多也就这么一回因为侍寝没去给皇后请安,叶筠倒也不在意。
反正是要被人恨的,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了,这样的事情少做便是。
叶筠是无所谓了,可宁琛换衣裳的时候就发现了大问题。
那脖子上的红印实在位置尴尬,恰好不能被衣领遮住,即便换高领子的也只能遮一半。
这种暧昧的印子怎么能被大臣们看见呢,宁琛对着铜镜心里是又气又尴尬。
最后还是绘月想了法子,将叶筠用的水粉拿来些,对着宁琛的脖子一顿操作,把那红印给盖住了。
不用请安,就在九宸宫里睡到了自然醒。
宁琛下朝回来才把人给叫起来了,又在这儿伺候笔墨,陪了一上午。
直到中午用了午膳才回毓秀阁去。
一时间叶筠可谓风光,不知叫后宫里多少嫔妃都咬碎了银牙。
回了毓秀阁,绿荷就凑过来,“婕妤,奴婢打探到一点子消息,也不知准不准,但还是想说给婕妤听听。”
第一百二十六章新宠旧人
“什么消息?”叶筠眯眼。
绿荷压低了声音,“奴婢有一同乡姐妹,是在浣衣局做事的,她说怡美人这些时候从未送来过月事弄脏的衣物,奴婢便留了个心眼,去膳房也打听了一二,那边也说近来怡美人的膳食要的格外精细,生冷辛辣的一概不要,去岁爱吃的螃蟹,今年可一回都没点过。”
“这难道是有了?”叶筠一下就反应过来。
“奴婢也不敢就说准了,但瞧着这样子,像是。”绿荷道。
去岁小产了一回,今年又有了,吴氏的身子还真是易受孕的体质啊。
叶筠微微挑眉,“此事先不要声张,你且去打听仔细了,若真是有了,那我可得高兴高兴。”
“婕妤,她如今是美人,要是有孕,肯定要晋位的,届时生了孩子岂不压过您去了,您还高兴!”南栀急的跺脚。
叶筠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为何不高兴,这可是来给我做挡箭牌的呀。”
“你们不要只看眼下她压过了我,就算生了孩子晋了嫔位,可日子还长,且有的斗,我何必急着挣一时高低?”
“近些时候我风头太盛,不知招了多少人恨,这会子怡美人要是真的有孕,一个得宠又家世不俗还有孕的美人,哦不,可能是婕妤,她在前头顶着,可是能替我吸引不少火力。”
话这么一说明白,两个丫头也理解了,只是依旧心里不大舒服。
别人都有孕了,可自家主子还吃着那药丸,不肯要子嗣,真是叫人担心。
不过也没说出来就是了,毕竟两个丫头都明白,叶筠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打定主意的事,就不会轻易改了想法。
眼下应该的确没到能生养的时候吧。
这一天九宸宫没叫人去,宁琛也没进后宫,倒是没什么风波。
次日起床,叶筠就丧着脸。
“婕妤怎么一早上就不开心?”南栀伺候她穿衣,小心问了一句。
叶筠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很是无奈,“昨儿我没去请安,前日又侍寝,昨天他们没逮住我,今儿有了机会,可不得挤兑死我。”
虽然说也不怕,但总归心烦啊。
谁愿意天天吵架呀。
绘月抱着衣裳进来,听了这话就笑,“婕妤昨晚睡前不还说自己要舌战群儒么,今日起来就蔫儿了?”
“唔...谁还没有不想上班的时候了。”叶筠哼哼。
“上班?”绘月疑惑。
叶筠可不会解释,打了个哈哈,“总之就是不想吵嘴就是了,今儿给我打扮的有气势些,别一看就好欺负。”
“好好好,那就梳个双刀髻吧,再戴那一套鎏金孔雀的头面,最是英气大方。”南栀笑着道。
两个丫头一起过来捯饬,功夫也没白费,今儿这一身装扮确实气势十足。
也就一个缺点,鎏金的首饰真的好重。
到了凤栖宫,刚坐下不久,几个高位的就来了。
淑妃一进来,看见叶筠就眼睛喷火,但被身旁的侍女扯了袖子,忍耐着没张嘴。
自打大公主病了,皇上再没去过长春宫,都是派人去看孩子,也把孩子抱去九宸殿一回,总之是不见她。
所以淑妃没底气,纵然心里有火也不敢对着正得势的叶筠发。
可是她不敢,却还有旁人敢。
温德妃一到场,眼神就落到了叶筠的身上。
瞧着她那一身水云锦的衣裳,心里就不舒服的厉害的。
水云锦珍贵,她以前潜邸时候就得过一块儿,命人做了一件罩衣,至今还留着,入宫后得了妃位才正经用得起这些东西。
可叶筠今儿这一身,全是水云锦做的,连手里团扇都是月光纱的料子,没有一处不名贵。
这料子不是宁琛赏的,是楚家送进来的,温德妃心里明白,却依旧酸妒了。
她从前不在乎家世,可如今竟隐隐在意起来。
不就是因为她家世微弱,才用不起这些么,而叶筠不过区区婕妤,就什么都不缺,这是底气不是皇上给的,是娘家给的。
“明婕妤这一身打扮倒是不俗,到底是得了皇上青眼,就不一般了,昨儿竟是连请安都不曾来,惯常伶牙俐齿的会挤兑旁人,怎么自己就不怕落人口舌了?”
温德妃这么一出声,众人的目光骤然都聚集了过来。
无他,温德妃可素不怎么与人为难。
叶筠应当算是为数不多被点名的。
不过想想也不稀奇,如今温德妃虽生下了大皇子,但宠爱可早已不是从前压制后宫众人的样子了。
“臣妾是得了皇上恩典,免了一日请安,并非故意不来,既不是故意为之,又何来怕落人口舌一说呢。”叶筠起身,不慌不忙道。
温德妃冷哼一声,“皇上恩典是恩典,你若是对中宫心存敬意,如何都自会来请安,皇上还能拦着不成,本宫瞧你,就是恃宠生娇了!”
“要说恃宠生娇臣妾是万万不敢应的,娘娘生了大皇子又身居德妃之位,您才是皇上宠爱之人。”
叶筠眉头微蹙,但知道如今不好与温德妃正面对上,便迅速的低了头,一副不欲争锋的恭敬模样。
温德妃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的火虽没有全发出来,但理智尚存,也不愿屈尊跟小嫔妃计较,见叶筠低头了,也就没再为难。
大家本以为要看一看新宠旧人如何交锋,不曾想也没真的闹起来,倒是失望了。
只是这依旧不能浇灭大家想挑事的心。
皇后一出来就笑吟吟的,“看到皇上身边多了可心人,本宫也就放心了,这些年只有温德妃常常侍奉在侧,本宫也总怕她累着,如今芳修仪、明婕妤、怡美人都能分担一二,也是好事,大皇子体弱,温德妃也能多放些精力在孩子身上。”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不常伴驾,本宫和诸位姐妹也当承担起来,这照顾孩子的确费神费力,哪日娘娘生下嫡出子嗣,也就能明白个中滋味了。”
温德妃也不是傻子,不会听不出皇后话里的挑拨,便不咸不淡的顶了回去。
到底是得宠这么些年,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提到子嗣,皇后的眼神果然就暗了几分,这可真是戳了她的痛处。
不过也还稳得住。
只是当时是面上不显,但说了些闲话后就早早把人都给打发了,可见心里还是存了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加把火
“本宫去看看杨宝林,你叫人把那碗东阿阿胶端上。”皇后起身。
素琴应声,就先往小厨房里去了一趟。
东偏殿里头,杨氏正绣花,孕期也没什么旁的事情做,就想着给肚里的孩子做些衣裳鞋袜。
“宝林,皇后娘娘来了。”侍女喜鹊进来传话。
杨氏立即就紧张起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迎接。
“臣妾给娘娘请安。”杨氏扶着腰预备行礼。
皇后一把将人托住了,“不必多礼,这里也没有旁人,你与本宫是表姐妹,何须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娘娘厚爱,但臣妾自知尊卑有别,不敢不守规矩。”杨宝林小声道。
“你素来懂事。”
这个态度果然叫皇后满意。
进了屋里,倒茶后坐下,皇后就让人把那东阿阿胶端来看着杨氏吃下了。
“这阿胶最是补气,你如今月份大了,饮食上更要周全些,自然了,有夏婉容这个前车之鉴在,万万也不能补养太过。”
杨氏乖巧点头,“臣妾明白,多谢娘娘关心。”
想想夏婉容那没了的孩子,杨氏就心惊,听说是活活憋死在肚里了才生出来,已经足月的孩子啊,多叫人痛心。
夏婉容的身子也毁干净了,此生不能再有孕。
不过夏氏倒也稳得住,坐了双月子出来后,像是没事的人一样。
但是暗地里动过歪心思的孙修仪就没那么幸运了,虽说瘟疫没死成,但至今也没养好。
说是患病的时候脸上生疮了,怕是要留疤,估么全养好了才会出来见人。
去岁孙氏一舞惊人,抢她风头的时候,那是多么明艳的一个女子,还得封号妍,再到如今,不过一年而已,就沦落至此。
想到这一系列的事情,杨宝林心里就怕的慌。
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性子软弱,便也只想依附于皇后了。
也是谢家没挑错人,杨氏被送进来当生育机器,实在合适。
皇后没在这儿多待,看过人之后就回去了。
只是后面就派人去了一趟太医院,寻了负责杨氏肚子的太医问了些事情。
各种消息旁人自然没法子知晓的。
不过也自有旁的消息能叫人知道。
叶筠这会子就听着下头人回话呢。
“奴婢问过了,从六月到如今,怡美人还未曾换洗过,饮食也是从七月份开始格外精细起来,只是那会子瘟疫,宫里都人心惶惶的,没人太注意这些,估么是真的有了。”
“七月开始精细,那应当是六月怀上,七月发现的了,啧啧,是瘟疫开始前的那段时间吧。”叶筠打着扇子,眼角微微上挑。
今日在凤栖宫,她也格外留意了一下,怡美人的确一口茶点也没吃。
这样炎热的天气,早上走那么远去凤栖宫请安,不想喝一口温茶,着实奇怪了些。
如此看来,是确凿了。
“我这些时候可没少叫人当靶子扎,也该退让退让了,瘟疫刚过又要办中秋国宴,怡美人有孕的消息应当说出来和大家同庆才是。”
叶筠屈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子扶手,眸中带了几分狡黠。
吴氏自打入宫也算恩宠不断,她可得好好加把火,叫怡美人的小炉子烧的旺旺的,也省的大家都惦记毓秀阁。
此番中秋,估么着楚家的事情就该有定论了,若不拉出个靶子来挡一挡,那她可就风头太盛了。
树大招风,她可不想变成众矢之的。
心里是这样想的,事情也做的利落。
中秋国宴这一天,叶筠就心情好的不行。
今儿也是瘟疫之后的头一个盛大宴席,在场的女眷们都铆足了劲儿打扮的。
皇后一袭流光锦做的百鸟朝凤八幅罗湘裙,头上的九尾凤钗缀以东珠,端的是雍容华贵。
温德妃穿湖蓝色雪纱广仙裙,颜色是素淡的,但细细看,就能发现那裙子上是用掺了银丝的线绣了朵朵雪莲,行走间光影浮动,别出心裁。
而叶筠今儿是走了温软可人的路子,湘妃色的镂金挑线纱裙,绣的是蝶戏花间图,从肩到脚由浅到浓,汇集在裙摆处,掺进去金线,显得整个人如盛开花朵的花蕊一般。
便是称一句自花间而生的仙子也不为过。
从毓秀阁出来的时候,更摘了一朵姿态极美的蔷薇,就别在发髻上,这天然的东西用好了,可比什么首饰都好看。
怡美人也是仔细打扮了的,穿的是莲青色如意云纹烟罗裙,配着一套羊脂玉的首饰,走的是清雅路子,倒是和温德妃有些相似了。
宴席开始,说完一些个官话后,便有乐伶舞姬表演助兴。
为了这次的中秋国宴,教坊司的人没少费功夫,这新编的舞蹈,也的的确确好看。
气氛不错,就话家常了。
太后作为长辈,还是头一个开口。
“康王妃还是第二回入宫吧?也是时候不好,瘟疫什么的一耽搁,哀家也没能叫你入宫来说说话。”
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大方温婉的女子笑吟吟的起了身。
“得母后惦念,儿媳心里高兴的紧,若是母后不嫌儿媳聒噪,什么时候叫儿媳进宫陪伴都是方便的,儿媳正是想着尽孝母后膝下呢。”
徐氏也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一言一行果真不俗,模样也好看。
且不说旁的,就这一身气度,全然就是嫡妻该有的样子。
更不要说那一口一个母后儿媳的,叫的直让人以为她才是太后的亲儿媳。
“好好好,你这孩子瞧着就叫人喜欢的紧,快做吧。”太后笑着摆手,“有你在康王身边伺候,哀家就放心多了,哀家记得谢家的五姑娘还没入府吧?还是要叫你费心,快些安排起来,到底是皇后的堂妹,不能怠慢了。”
叶筠正喝果酒呢,一听太后这话,就噎了一下。
好嘛,其乐融融是不可能了的,太后总要给人添堵,不是儿子就是儿媳。
果然,康王妃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母后说的是,儿媳自然安排妥当。”
皇后心里恨死了这个老太婆挑拨妯娌关系,忙开口打圆场。
“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康王和王妃新婚燕尔,康王妃又不是京都人,想来还有很多东西没整理妥当呢,等再过些时候安排也不迟,横竖都是皇上下过旨意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一百二十八章晋位
皇后可并不打算和康王妃交恶。
她深知宁琛看重手足情谊,她让堂妹入府,是想拉拢住康王一家子的,日后有皇叔做助力,也更好推自己的孩子上位不是。
“皇后说的是,如今不急在这一时,康王大婚不久,总得叫府里都安顿好了再接新人。”宁琛适时开口。
太贵妃也笑着接话,“康王妃和意莞年纪差的也不多,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你二嫂嫂府上问。”
这意莞便是平王的嫡妻,方氏。
被点了名,方氏也笑着起身,“我素来是最爱热闹的,弟妹可得多来府上玩儿。”
宁瑞这会子也开口,“薇儿性子跳脱,二嫂可要多教教她,我也许久没跟二哥下棋了,改日一道去。”
“好好好,你们夫妻一道来就是了,定叫你二嫂备一桌好酒菜!”宁皓大方摆手。
一群人端的是夫妻亲昵,手足和睦。
总算是把方才太后那一茬儿打发了过去。
只是太后依旧面色不大好就是了,不过脸上还是带笑的。
叶筠在旁边冷眼瞧着,到觉得这平王真与太贵妃不像,面容便是个温和宽善的,不像他母亲太贵妃,瞧着慈蔼,眼神却凌厉的很。
如今再细细对比,竟是芳修仪这个侄女跟太贵妃更像。
也许是姚家这野心传女不传男?
不管如何,反正这一茬是圆过去了,又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淑妃看向龙椅的位置,有些蠢蠢欲动,又瞥了一眼应当坐着张宝林此刻却空着的席位,终于还是举杯了。
“今日中秋,月圆之夜更取圆满和美之意,臣妾祝愿皇上家国皆和美,心想事事圆。”
宁琛望过去,就见淑妃面上带着恳切,眼神又藏着些惴惴不安,显然是怕他的。
“好,淑妃今儿眉毛画得不错,可是远山黛?朕那里还有一盒上好的眉黛,放着也是可惜,就赏你了。”
到底是多年情分,宁琛还是给了面子。
这些时候因为大公主的病,他的确冷遇淑妃许久,在大臣面前还是要维护一下旧人。
毕竟他本也不薄情。
“臣妾谢皇上恩典!”淑妃激动坏了,语气都变得高昂些。
眼神一转,又接着开口,“臣妾前些时候听着张宝林唱了一首新曲,很是不错,今儿中秋,臣妾就斗胆想借花献佛,借张宝林的歌喉,唱给皇上听,也是助兴,不知可否?”
张氏,宁琛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一是歌儿唱的好,二是淑妃多次有意提携过,三么,叶筠是明目张胆说过不喜欢此人的。
但是今日淑妃的面子已经给在前头了,总不好现在又驳了去。
到底是大公主的生母,不能叫她在外人面前丢脸。
“既然是淑妃觉得好,那就也叫朕和诸位都听一听吧。”宁琛摆手。
淑妃面上一喜,心里虽酸涩,但还是对着身旁侍女耳语几句,叫她下去安排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得大殿门口传来一阵空灵悦耳的哼鸣。
便是还没唱起来,只听这嗓音便叫人心醉了。
“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
天籁一般的歌声响起,就见一身着白衣的女子手持绣了玉兔的团扇,缓步往殿中走来。
那衣裙不止是纯白,而是带着淡淡的蓝,在裙摆处绣了祥云,又缀以珍珠,显得那女子如踏云而来的仙子。
张氏不仅是唱,更也配上了一支舞。
虽说跳的不是很好,但胜在她身姿柔软,此刻意境又烘托的极好,到真的像是那嫦娥下凡了。
不得不说,这一回淑妃和张氏都费了心思。
一曲歌罢,张氏那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睛带着羞怯看了看座上男子,端的是魅惑。
“皇上,您看张宝林这一曲,如何?”淑妃轻声开口。
其实都不用说了,在场的人几乎都是沉醉的,如今只需要皇上表态而已。
毕竟不能白演这一场不是?
“极好,极好啊。”宁琛勾唇一笑,“淑妃费心了,张宝林也辛苦,朕记得张氏是去岁封的宝林,如今就晋位才人吧。”
后宫女子想要什么,宁琛再清楚不过了。
只要有本事,宁琛也不介意叫她们晋位,今天的确是张氏的本事了。
“臣妾谢皇上隆恩!”张才人面上带着浅笑,立即福身行礼。
今儿是十五,皇上肯定要去凤栖宫过夜的,若不出意外,明日自己就该侍寝了吧。
张氏想着这些,更是笑的欢喜。
啧啧,看来今儿有心思的可不少,叶筠喝了一杯果酒,眼睛微微眯起来。
这个时候把怡美人推出来,岂不是更好玩?
于是乎,又满上一杯,叶筠也起身了。
“今儿中秋,臣妾也祝愿皇上龙体安康,万事顺遂,这一杯酒等皇上喝了,臣妾还有个好消息要说呢。”
“哦?你还与朕卖关子了,好,朕喝就是了。”
宁琛笑了笑,利索的举杯一饮而尽。
叶筠挑眉,眼神就落到了怡美人身上,“臣妾也不知这消息准不准,只是近来听着些话,好像怡美人又有了呢。”
这话一出来,吴氏登时就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此话当真?这事可容不得你闹。”宁琛也意外。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移到了吴氏身上。
怡美人恨得咬牙,但也只能笑着起身,“臣妾本想过些时候再说,不曾想明婕妤先替臣妾说了,那臣妾也不好再扭捏,太医看过,臣妾的确有孕两个月了。”
“哎呀,真是好福气,这可是第二回了呢,来人,快把怡美人桌上的果酒撤了,换能喝的来,也给加个软垫叫她坐着舒服些。”
皇后笑着开口,一副高兴极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有喜了。
消息确凿了,大家又都纷纷祝贺起来。
怡美人纵然开始的时候不大舒服,可被恭维了几句,也有些得意了。
宁琛看一眼叶筠,见那小女人眸中透着狡黠,便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
可真是不肯吃一点亏的,生怕自己风头太盛,竟把吴氏推出来挡着。
不过吴家这些时候在朝中做的不错,也的确是可以封赏。
“看来今儿中秋的确是好日子啊,怡美人有孕,就晋位婕妤,待平安产子后,再晋位!”宁琛顺势就拍了板。
怡婕妤自然是喜不自胜,不仅是她,吴家今儿也入宫赴宴了,此刻也欢喜的不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以退为进
给怡婕妤晋位了,宁琛就想起来怀着身孕还没晋位的杨氏。
索性也晋了才人之位,亦是言明生产后再晋。
“皇上也许久没大封后宫了,去岁中秋是在灵犀园里过的,也封了一批,今年瘟疫刚过,不如多晋封几位姐妹,也好叫大家都沾沾喜气。”皇后笑着道。
淑妃推了一个张氏,她就把后宫里的都推一推,如此一来,张氏就不显眼了。
“嗯,皇后说的有理,有些嫔妃伺候朕也多年了,都该动一动。”宁琛应声。
目光在下头扫了一圈,在叶筠身上停留了片刻,还是移开了。
半晌开口,“林婕妤晋位修容,夏婉容晋位美人,陈婉容晋位美人。”
被点到名的都是一喜,虽然晋封的人不多,但能晋位就是好事啊。
不过众人也意外,竟没有明婕妤,但也能理解就是了,这位再晋位可就是九嫔了,无子无功,太快了些。
正当众人以为这就结束的时候,宁琛又开了口。
“今儿怡婕妤有孕的事情是明婕妤点出来的,也算是报喜有功了,朕该赏你点什么才是,说吧,你想要些什么,都给你。”
这般宠溺的语气,又单独拿出来说,不由得就叫众人侧目。
叶筠倒也坦然,大大方方的笑着起身,“臣妾不过是一说罢了,哪里就有功了,不过难得皇上允诺,那臣妾就求一个恩典。”
语罢,稍稍顿了一会儿,眼神往旁边扫了扫才继续。
“臣妾的性子素来没什么格外交好的人,倒是和臣妾一起入宫的周宝林与臣妾合得来,既然皇上今儿大封后宫,不如也给她晋一晋位份吧,入宫也有一年之久了呢。”
忽然被点名的周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忙起身。
“谢明婕妤厚爱,臣妾实在不敢当。”
“既然明婕妤说你好,那想必是真的不错,就一并晋位才人吧。”宁琛不在乎这一点位份,大手一挥就应下了,“明婕妤看重你,你日后也更要好好待她才是,不得有一丝辜负。”
周才人激动福身,“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这一出谁都看得明白,周氏是因为叶筠才得以晋位的,也算是在后宫里摆明了,周氏是叶筠船上的人了。
当然了,也不乏有人觉得叶筠是拉周氏固宠,但叶筠自然不是这样想的。
她不需要谁来固宠,但是她需要盟友。
周氏向她表忠心已经很久了,也该给点实际的好处,否则别人跟着她做什么呢。
而且她也知道宁琛一定会答应,毕竟不算大事,卖个人情多好。
“你总给旁人求,自己就一点想要的都没有?”
宁琛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头就见龙椅上俊逸无双的男子,一双凤眸含笑看着自己。
真是祸水!
叶筠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还是乖巧模样,站起来微微福身,“恩典都是皇上给的,臣妾只管接着便是,皇上待臣妾好,却也真没什么想要的,若真有,那便再求皇上龙体安康,福寿绵长,如此,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哈,皇后你瞧,她素来是生的一张巧嘴,最是会说话的。”宁琛爽朗一笑,眸中更亮几分。
知道叶筠是做戏,可也的确话说的漂亮。
皇后也笑,明白这是要她附和,那便聪明的接了话茬。
“臣妾也是这样觉得,明婕妤不愧是忠贞之后,满心满眼都是为着皇上呢。”
“嗯,难得皇后也这样夸你,说起忠贞之后,朕倒是想起,此次瘟疫,叶夫人和楚家没少出财出力,实在是解了官府许多燃眉之急,叶大将军忠肝义胆,为国捐躯,叶夫人也是宅心仁厚,楚家作为姻亲更是慷慨无私啊!”
宁琛顺势就夸了起来,这夸得就不是叶筠了,而是叶家和楚家。
众人登时就琢磨起来,要说叶夫人,一届妇人且已经是一品诰命了,叶小军也是侯爵,这母子两个是赏无可赏了,不过楚家却是什么都还没有啊。
这是要赏楚家了?
也就是这会子,下头大臣里,吏部尚书许江白开了口。
“皇上,如今朝中正是在定论皇商一事,臣以为,楚家一则是百年世家,行商颇有经验底蕴,二则楚家心怀天下,仁善为商,实在是皇商的不二之选!”
有了他起头,紧接着何大学士也表了态,陆陆续续也有人点头附和起来。
英国公坐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上,眸色很是阴沉。
作为皇帝的亲舅舅,连旁人都纷纷出言支持了,他就不好一句话也不说。
若换做以前,叫下面的人反对就是了,可这一回楚家是实实在在的做了事,百姓百官都看着的,而且支持的声音不少,要是强行反对,就说不过去。
这一回,他再不愿意,也只能支持。
喝了一杯酒,也跟着开口,“臣也以为楚家作为皇商之选,很是合适,不过这皇商也不好只有一家,毕竟是新成立的,多事都需要摸索,只有楚家一家,怕是不好比对查漏,不如再选上一两家,几家一道实施,也好比较出其中利弊,整合出最好的管理方式。”
退一步是可以的,但是也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
英国公不会轻易放任谁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大。
楚家当时就拒绝了陈家抛去的橄榄枝,那就别怪他不让楚家好好发展。
一并多拉几家商户,有竞争就更精彩不是。
宁琛暗着眸子,没想到英国公会以退为进。
他若同意了,那就表示皇商里至少有一半又是陈家的势力,可他若是不同意,那自己就一半的势力也没有了。
如此逼迫皇帝,瓜分利益,陈家可真是好臣子!
宁琛心里冷意浓浓,但对上权倾半朝的英国公却毫无办法。
他年纪轻轻就登基,陈家本就是有些根基的高门权贵,在辅佐他的这些时候已经发展的太好,不是他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控制的了。
“还是舅舅想的周全,那就暂且这样定下吧,除了楚家,再另选一家商号,共同封为皇商,具体事宜,朝上再论。”
“皇上英明!”英国公恭敬的拱手。
涉及到楚家,叶筠便也起身谢了个恩。
掺杂了朝政事务,宴会就不是那么纯粹了,众人的兴致也都跟着散了些。
主要是看中皇上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谁都不敢乱动了。
最后不到时辰,太后先开口说乏了,宁琛便借由送太后回宫歇息离场。
他走了,宴会更没什么意思,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都散了。
第一百三十章生财有道
宴席散了,叶筠照例命人去膳房要吃的。
也没要什么不好做的,就是一碗鸡丝面,还要了一点芝麻饼。
膳房专门派人送来的,还另配了四个爽口小菜,可谓用心。
“婕妤可别吃多了,吃完就睡,当心积食。”绘月细心道。
叶筠点头,“我就吃个七分饱,宴席上不自在,只喝了些果子酒。”
南栀正在给她整理床铺,这会子出来了就说起一桩事来。
“奴婢今儿肚子不大舒服,去太医院拿药,碰到孙修仪身边儿的丹若也去,说是拿些祛疤的膏子,太医院没给,可把那丫头气坏了。”
“孙修仪?”叶筠手顿了一下,“说来也有些时候没见她了,瘟疫没要了她的命,却在她脸上留了疤,这可比死了更难受。”
宫里的女子,容貌本就是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叶筠也就是感叹一下,可一点儿也不同情。
毕竟孙氏对夏美人做了什么,宫里也都是心知肚明没说出来就是了。
说白了,孙氏也不是什么好人,这约么是报应吧。
“咱们也不必同情她,当时她可没少刁难咱们婕妤,是活该!”绘月道。
难得她这样好脾气的也愤懑。
叶筠笑了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横竖我自己过得舒服就是了,备水沐浴吧,我也困了。”
“是,奴婢这就去。”绘月应声,笑着下去安排了。
叶筠是高高挂起了,但总有人惦记不停。
葳蕤轩里,姚湘从宴席回来就沉着脸。
今儿皇上说的什么皇商,根本是前世没有过的东西,更不要提楚家和皇家挂钩了,还有周氏,上辈子是一直无宠,就没有中秋节晋位这一事。
她原本以为叶氏只能牵动后宫里的变化,可没想到朝政也发生了改变。
这已经超出她预料的范围了。
“修仪宴席上没吃什么,要不要叫膳房里做点热乎的来?”绮文小声道。
看出姚湘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搅。
“吃什么吃,叶氏如今这般得势,本宫哪里吃的下!”姚湘烦躁的呵斥一声。
绮文被吓到,忙低头,“修仪息怒,奴婢蠢笨,惹修仪烦心了,只是奴婢觉得明婕妤没有身孕,到是怡婕妤更有威胁啊。”
“你懂什么,叶氏随口一句话就能叫皇上给周氏晋位,她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婕妤罢了,她就能做到叫皇上给她这个面子”。
“如今楚家得势了,皇上正缺人用,岂不是叫楚家叶家捡现成?你看皇上去吴氏那里多,实则对叶氏才更上心!”
毕竟是陪伴过一世了,宁琛对怡婕妤的心是怎样的,姚湘清楚的很。
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吴家得用,吴氏才得宠的。
可如今宁琛看叶筠的眼神就不一样。
而且,楚家八成是因为有叶筠这个外孙女才能得到皇家青睐,因为家里而得宠和家里因为你得宠而被提拔,这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那依照修仪的的意思,这明婕妤怕是留不得了。”紫竹抿唇。
可说到这个姚湘就更心烦。
“早就不想留她,可这么久了也叫她好好的活着还晋位得宠,你们一个两个的成日里只知道听我安排,就不能动动脑子替我想想法子?”
自从她起了杀心之后,暗中排布的还少么,两回刺杀都没能要了叶氏的命,难得是老天爷要保人不成。
可即便是老天爷要保,她也不会手软!
“修仪,奴婢倒是有一法子,只不过风险大些。”绮文思量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姚湘眼皮子动了动,招手示意她上前耳语。
听罢就蹙眉,“可是第二回动手,难免留下痕迹,做事若不能有十全把握斩草除根,一个法子用两回,可就容易叫人查出破绽了。”
“可是只要咱们安排得当,那这上一回的事儿不也顺势压到她头上了?接连两回,便是皇上再想保住她,也是不能了。”绮文语气恳切。
紫竹这会子也站上前来,“奴婢蠢笨,虽不知道修仪为何如此重视明婕妤,但只要修仪能高枕无忧,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为修仪除掉这个绊脚石,这件事情就交给奴婢来做,修仪只当什么也不知道,若事成,那边皆大欢喜,若真的出了纰漏,修仪并未沾手,只管把奴婢推出去顶着便是了。”
“可你是我的陪嫁,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怎舍得,此法还容我再想想吧!”姚湘蹙眉。
她一贯谨慎,就是因为她上一世在故技重施上头吃了大亏,今生实在不想再度如此。
更何况,于眼前的绮文紫竹而言,他们主仆只有十几年的情分,可对姚湘而言,她们已经相伴几十年了。
姚湘是冷血,可对身边人也是很有感情的,否则这两个丫头也不会这么忠心。
“姑娘!”紫竹喊了一声,“眼下不动手,难道要等叶氏母家得势,又怀上孩子再动手?皇上与她相处越久,情谊就越深,如今那用过的路子还能掌控,时间久了,变数可就更多。”
绮文也一并站过去,两个丫头就这样立在她面前,眼神坚定。
这一声姑娘叫的姚湘心里松动,更叫姚湘想起了家里,想起自己身系姚家的荣华富贵,想起前世为了这荣华她付出了多少。
今生,她重来一回,本可以借此优势少走许多弯路,但若因为叶筠这个例外而发生改变,怎么会甘心?
想到这些,姚湘捏紧了帕子,良久,终于点了头。
既然是有风险,也不可能就真的只叫两个丫头去做,还是得仔细安排一番,力求稳妥。
她的这些心思旁人是不知的,便是叶筠也半点不晓。
更何况如今叶筠的心思也不在宫里,她正琢磨着要给宫外楚家送信。
眼下楚家成了皇商,生意做大了,就不能再一成不变的固守原来的东西,总该有些变新。
若说到变新,她的优势就很大了,完全可以助力一笔。
当然了,也不是白白帮忙的,她动脑子,让楚家人去做,赚钱了她也可以分得一二。
虽说她不缺钱,但全都是靠家里补贴的,若是有什么意外断了来源,那可撑不住的,只有自己生财有道,拿着自己赚的钱,才更安心些。
银子这种傍身的东西,从来不会嫌多。
如今她得宠,花销就不少,万一失宠了,要花钱的地方可就更多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人人踩之
原本以为要过些时候才能再见到孙氏,不曾想八月底她就来了凤栖宫。
众人看她的眼神各异,孙修仪心里更是复杂,又气又尴尬又不甘心又屈辱。
但她也曾得宠许久,傲气还是有的,绝不会轻易低头。
“许久不见孙修仪,可都养好了?”静妃笑着开口,上下打量她一番,又蹙眉,“身边儿的丫头怎么做事的,这不是去年时兴的料子花色么?怎么如今还拿出来给主子穿。”
此言一出,殿里的嫔妃都望了过去,打量的目光直叫孙氏脸上火辣辣的疼。
深吸一口气,才冷硬道,“一年做这许多衣裳,好些还没上身就过了季节,若是不拿出来穿,难免就浪费了,皇上也时常提勤俭一事,身为后宫妃嫔,自然要与皇上一心。”
“哎呀,孙修仪素来与皇上一心,知道要节俭,不像臣妾等,就爱穿些鲜亮的,前不久针线局送来两套刚做好的,今儿就上身了,这会子听孙修仪这么一说,还真是惭愧,待会儿我可赶紧回去换一件。”赵婕妤故意道。
嘴上说着,手却扶了扶鬓角,那发髻上簪着的正是今岁才打的两支新发钗。
即便赵婕妤不得宠,但靠着皇后也还算过得不错,至少比如今的孙氏好。
静妃笑了笑,就不接话了。
以前孙氏得宠的时候,也曾对她言语不敬,不过也仅限于言语罢了,所以静妃也没挤兑过分。
出出气就好。
索性只要她牵个头,后天想找茬的还能少了去?
就算孙氏无罪,可她曾经得宠过,于后宫其他嫔妃而言,就是她的原罪。
果然,淑妃一道,看见她就更不客气了。
“本宫还以为孙修仪是多么好的美人胚子呢,这许些时候不见,脸上的粉怎么铺的这么厚,额角那疤是怎么回事?”
“娘娘照顾大公主,不晓得外头事,孙修仪患瘟疫的时候生了疮,留了疤呢。”张才人跟在后头淡淡道。
她以前可没少被孙氏欺辱,如今有机会叫孙氏难堪,怎么会轻易罢休。
淑妃听了这解释,眼神更是赤裸裸的嫌弃。
“本宫瞧着孙修仪日后还是少出来的好,恶心着本宫事小,别叫你这一脸的疤痕吓着了皇上。”
“臣妾脸上的疤痕并不多,时日长了自然会消退,就不劳淑妃娘娘挂心,娘娘不愿看,就别过脸去好了!”
孙修仪到底是没憋住,本就不是性子软弱的人,又曾风光那么些时候,脾气还是很大的。
被这接二连三的激,没有不恼怒的。
“啪——”
一声脆响,众人反应过来时,淑妃已经收回了手。
孙氏瞪大了眼睛,脸上火辣辣的疼。
“淑妃娘娘是高位,修仪只有主动避着娘娘的,叫娘娘避着您,可是乱了规矩了,修仪养病这些时候,可别是把宫规忘了。”张才人噙着冷笑,淡淡开口。
淑妃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径直略过孙氏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孙修仪心底屈辱万分,可今非昔比,她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而她曾经得罪的又何止这么几点人。
后头来的温德妃,芳修仪,林修容这些人,乃至皇后,几乎人人都踩了两脚。
这便是宫里女人的可悲,一朝没了宠爱,便是人人可欺之。
但是谁也不在乎她。
比起孙氏,大家更在乎即将到来的九九重阳大典。
这又是一场盛大的宫宴,是在皇上面前刷脸的时候。
那些个日常见不着皇上的,可不就指望着宫宴了?
主要也是有中秋节张氏的案例在,有不少嫔妃都动了心思。
出了凤栖宫,叶筠和周才人、王修媛一道走。
她们三个是一起的,如今在宫里也都是摆在明面儿上了。
“我瞧着今儿夏美人心情十足好,出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王修媛低声道。
周才人点头,“以前也见她和气柔婉,但不像今日,笑的是真像心情不错。”
“当然要笑了,换做我是夏氏,我还得自己踩两脚才更舒坦,今儿夏美人可没动嘴皮子。”叶筠微微挑眉。
孙氏沦落至此,最开心的当属夏氏了。
王修媛也冷哼一声,“当年孙氏春风得意,除了温德妃,谁都叫她驳过面子,可没想到还有今日吧。”
去岁孙氏多得意,连皇后特意给杨氏安排的场子都敢去抢风头,还胜了一筹。
不过她以前越得意,现在就有多少人想让她失意。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若是她收敛些,也不会这样。”叶筠笑了笑,“要是没有本事得宠一辈子,可千万别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正是这个理儿。”王修媛笑着点头。
旁的话也不多说了,毕竟叶筠如今正得宠,怕说多了叫叶筠多想。
走了一段路,王修媛就到地方了,先与她们分开。
叶筠没什么事,索性邀了周才人去毓秀阁喝茶。
周才人自然不推辞,二人便一道去了。
谁知刚走到毓秀阁门口,远远就瞧见了宁琛的御撵停在外头。
“皇上在婕妤这里,臣妾还是下回再来叨扰吧。”周才人立即就顿住了脚步。
叶筠叹气,“本想与你说说话,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周才人脸上带着笑,微微福身,“臣妾素日里总闲着,婕妤要是想找人说话,只管派人去叫,臣妾一准儿来。”
“好,那我可不与你客气了。”叶筠也笑,末了又对着绘月吩咐,“你去把我那儿的茶包上一些,待会儿送到周才人那里去,今儿是我爽约了。”
“多谢婕妤,那臣妾先告退了。”
周氏再度福身,一点儿也不留恋,折身就走了。
叶筠理了理衣裳,也独自回了毓秀阁。
路上,周氏的丫头不解。
“才人怎么不去呢,明婕妤也没不许才人去,这多好的机会能见一见皇上啊!”
“你记住,我能晋位是因为明婕妤提携,不是因为旁的,我若能得宠,早该被皇上记住了,如今巴巴的凑上去,又得不了宠爱,又会失了明婕妤的信任,那样才是什么都捞不着。”
周氏清醒道,她以前也渴望得宠,但进宫这一年多,早就磨平棱角了,眼下就只想好好过日子。
既然依靠明婕妤就能好好的,何必再费心争宠。
更何况她也不是精于心计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狗
“皇上怎么这会子来,没有要紧折子批阅?”
叶筠一进屋就见宁琛在翻看她丢在桌子上的一叠画稿。
“近来事情不多,就来瞧你了。”宁琛说着,拿起其中一张手稿,“这都是你画的?样式花纹,朕到是都没见过。”
叶筠点头,走过去。
“臣妾没什么旁的爱好,偏画画还有些兴趣,索性就画些衣裳首饰的图样子了,做出来也穿给皇上瞧呀。”
少女狡黠一笑,美眸灿若星辰。
“你的心思真真全都用在吃穿上了。”宁琛无奈摇头。
不过一转身还是对着元九吩咐,“去库房里挑几批适合做夏装和秋装的料子来,叫她好好做几身衣裳。”
“哎,奴才这就去。”元九忙点头。
一边往外走一边细想,皇上赏给毓秀阁的料子,怕是做一年的衣裳都够了,就没见明婕妤的衣裳重过样。
叶筠么,反正给了就收着呗,不要白不要。
而且她也不会告诉宁琛,这些图样子有些是打算送到宫外去给楚家的。
如今卖布的多,卖成衣的可不算多,这漂亮的衣裳挂出去,想来是很受欢迎的。
还不止这些,更有首饰头面的图样子,也是一并要给出去的。
“今日朕得了一个小玩意儿,许江白送进来的,朕估么着你喜欢,给你拿来了。”
宁琛指了指里头放在桌上的一个藤条箱子,眸中带着一丝亮。
这故作神秘的样子,叶筠还真好奇起来。
“什么好东西,皇上这样宝贝。”
笑嗔一句,便走过去揭开了那箱子。
“汪汪!”
“小狗!”
嫩生生的狗叫从箱子里传出来,里头赫然是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狗。
叶筠登时就激动起来,伸手将狗抱出来,满眼的欢喜。
“许江白喜欢狗,这是他家里自己养的,品相极好,性子也乖顺。”宁琛见她高兴,不由得也勾起唇角。
“臣妾闺中时候也养过一只,也是这样通体雪白的狮子狗,只是它年岁大了,臣妾及笄那年没的,后来就入了宫,再没养过了。”
叶筠爱不释手的,抱着就不放了。
宁琛挑眉,“那倒是巧了,看来朕这礼物送的没错。”
“谢皇上!”叶筠是真的高兴,福了福身子,又摸摸狗,还是绘月过来把狗抱走了。
这会子元九正好折回来,听了里头的对话就笑。
皇上哪里是巧,分明是叫人查过了的。
想想许尚书今日来送狗那不情愿的样子哟。
当然了,这些叶筠是不知道的,毕竟也没想到宁琛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能这么用心。
得了礼物自然更殷勤些,叫人摆了茶具请,亲手泡了奉上。
宁琛很是受用,饮下一盏,微微眯起凤眸,“手艺又精进了不少,素日里还练过?”
“臣妾哪有那么勤快,约么是今儿心情好,泡出来的茶就更甘甜些?”叶筠笑了笑了。
也给自己倒一杯。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表哥到是真的有些文采,入翰林院不久,却是叫不少人看上了,昨日何大学士也提起,想将他要去,带在身边教。”宁琛道。
叶筠挑眉,“看来舅舅没白花银子请师傅。”
说完就不接话了。
宁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先忍不住,“你没有别的想说的?”
何大学士不仅要了楚允怀,还要了吴家的一个小辈,宁琛来毓秀阁之前先去了怡婕妤那边,吴氏可不是这个态度。
当时就说了好些个话,明明白白就盼着他将此事拍板定下。
毕竟何大学士也算得当朝大儒,能叫他觉得好,想带在身边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皇上想听臣妾说什么?这朝中的事情都该皇上自己决定,要是皇上听臣妾一介妇人之言来做决定,那成什么了?”
叶筠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这样的直白赤裸,反倒叫宁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掩饰住心里的尴尬。
“到底是你表哥,朕这不是问一问你?瞧你都说成什么了。”
“皇上真要听臣妾说,那依臣妾的意思,还是先不要答应了。”叶筠哼哼一下。
“为何?”
这答案显然让人意外。
“表哥尚且年轻,入翰林院才多久?总该历练些时候,底下的事情都没学会,一下就被提起来,一则不能服众,二则难免气傲,而且皇上刚叫楚家做了皇商,臣妾在宫里也还算排的上名号,这时候表哥出头,烈火烹油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总该沉淀沉淀再做打算。”
她想的是长远发展啊,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何大学士的确能干,可楚允怀一旦去了,那就是跟何家绑一起了,有师傅带着自然好,可有师傅压着,其实更不好出头。
宁琛看着面前女子,眼神很是复杂。
在宫里,在权势荣华之下,能有这样冷静的心思,实属难得。
其实宁琛也是这个意思,先在基层磨炼磨炼,再提拔也不迟,只是没想到叶筠也是这样的看法。
她总是比旁人通透。
最后这件事情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就像叶筠说的,若是这个皇帝要听女人的话来做决定,那可真是没意思了。
用过了午膳,叶筠便拉着宁琛,脱掉鞋袜躺在窗边的小塌上。
宁琛靠着迎枕,叶筠就趴在他腿上。
取掉了首饰,头发一半披散着,一半还绾着,像猫儿似的乖顺。
那一头乌发养的极好,泛着温润的光泽,宁琛忍不住伸手去摸,而后就像上瘾一样,用手指绕上一截头发再散开,再绾上。
叶筠觉得他幼稚,但也没力气说了,一躺就困的厉害。
最后竟也真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宁琛发现伏在自己膝上的少女已经入睡,也是意外又微妙,索性也靠着迎枕眯起来。
绘月进来给添冰,就发现两个主子都睡了,忙取了薄的毯子来给盖上。
这样睡到底不是很舒服,不到半个时辰叶筠就醒了,她一动,宁琛也跟着醒。
“进去睡吧。”叶筠半眯着眼,嘟囔了一句,一边用头蹭了蹭宁琛的腰。
宁琛也没睡足,点了点头,就把人抱起来往内室去了。
这一觉就睡了快一个时辰。
下午外头忽然下起雨,南栀进来关窗户才把两个人吵醒。
第一百三十三章摔伤
“扰皇上和婕妤休息了,外头下雨起风,奴婢进来关窗。”南栀福身。
宁琛摆手,“无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未时过半了。”
“嗯,不睡了。”
语罢便坐起来,看看身旁人,就见那一双媚眼也已经半睁开些许。
南栀叫了绘月进来,两人一起伺候着主子们起身。
“就不必盘发了,给我编成一根鞭子,用丝带绑住就行。”
叶筠坐在妆台前,看着那几匣子的首饰就觉得头皮疼。
绘月想说到底皇上在呢,会不会太不庄重了些,但是到底没说,三下五除二就给编好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素着,还是给簪了两三朵绒花在辫子上,素净又不失俏皮可爱。
衣裳也换了件鹅黄色的雾纱裙子,轻盈飘逸。
这样一打扮就显得更小几岁,嫩生生的。
宁琛看了她几眼,就鬼使神差道,“卿卿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十月十八。”叶筠随口道,又偏头,“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朕记得你是十六岁入宫的,算来今年快十八了。”宁琛道。
叶筠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是放在后世,她还算个小小丫头呢。
“皇上问了臣妾的生辰,莫不是今年要给臣妾备一份寿礼?若真是,皇上可一定要用心才好,臣妾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给你送了一只狗还不行?”
“那皇上该等到臣妾生辰那天再送,如今可还没到时候,不算数的。”
少女微微挑眉,下颚抬起些许,颇是调皮的很。
宁琛失笑,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鼻子,“财迷的很!”
“哼哼,皇上的私库存货丰厚,还不许臣妾捞一爪子了?”小妖精不服。
“罢了罢了,说不过你,到显得朕小气,届时少不了你的!”宁琛无奈极了。
叶筠满意了就笑,也不再与他说这个,只叫人把那小狗抱来玩。
两人坐在床边小榻上喝茶,白术把狗抱来了,叶筠就直接将狗也放在榻上。
白嫩嫩的一团,可爱极了。
这狗看起来也就两个月大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怕人,小尾巴摇的飞起。
宁琛其实更喜欢猫这种安静的,但是也没养过,这会子也手痒摸了摸。
“给取个名字吧,这通体雪白的,叫踏雪怎样?”
“不好。”叶筠摇头,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叫年糕,白白软软的,多贴切,臣妾之前那一只叫糯米,糯米年糕,又顺口呢。”
“怎么都是吃的,罢了,随你。”
某人十分不理解了,踏雪多好听,多有意境,年糕...
叶筠才不理会,逗弄小年糕,玩的不亦乐乎。
这下午也不能就这么荒废了,外头雨下的稍微小了一点,宁琛就让元九派人去九宸宫把折子搬过来批阅。
伺候笔墨的事情自然就是叶筠来做了。
说起来这件事情迄今为止也就是她做的最叫人满意,其他嫔妃总是拘谨的很。
原本红袖添香是件美事,可少有让宁琛觉得舒服的时候,所以也渐渐不叫人去伺候笔墨了。
算来算去,也就是叶筠被叫的次数最多。
然而就这样和谐了没多久,慈宁宫的掌事太监吉顺就来了,面色很是不好。
元九没拦着,叫他进来传话。
“什么事,急成这样。”宁琛蹙眉。
瞥一眼面前的奴才,就见那鞋底和衣角都溅上了泥点,可见匆忙。
“奴才失仪,皇上恕罪。”吉顺慌慌忙忙的跪下,“太后娘娘摔倒了,太医已经去看,瞧着是损了骨头,奴才这才来请皇上。”
“什么?”宁琛噌的站起来,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你们怎么伺候的,好端端怎么就摔了!”
吉顺苦着脸,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是下完雨太后觉得屋里闷,就到廊下透气,因着外头有风,福芝进屋拿披肩的功夫,太后就自己下台阶想到院里走走,这一下就出了问题,台阶上有水,就滑倒了。
太后这金尊玉贵的养了一辈子,哪里这样摔过,登时就疼的动弹不得。
“去看太后娘娘要紧,皇上先别急着问了。”叶筠利落的起身。
从妆台上拿了一根簪子就将辫子绾成单髻,瞧着不失仪就往外走了。
宁琛黑着脸跟上。
他是和太后母子关系不好,但宁琛心里还是渴望母子亲情的,太后摔了,心里也担忧。
这一会儿的功夫,后宫里各处都得了消息。
等宁琛和叶筠来的时候,住的更近的皇后已经在里头了,还有些旁的嫔妃也都在。
“太医在哪,情况怎么样了。”宁琛大步就要往内室去。
皇后忙拦了一下,“太后摔断了右腿的小腿骨,太医正在接骨,皇上在外头稍候一会儿吧。”
宁琛眉头紧锁,到底是没进去,在外头坐下来。
不多时太贵妃和德太妃还有一些旁的叫得上名号的太妃都到了。
“皇上,皇后,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么多奴才跟着,怎么就摔了呢!”
太贵妃人还未走近,满是关切的声音就先传进来。
众人望过去,就见她眼眶泛着红,隐隐可见泪光,端的是焦心模样。
宁琛这会子心里烦躁,不想看她们做戏,抿着唇一言不发。
还是皇后开口,“太妃别急,也是奴才们不当心,不过这会子太医已经在尽力医治了,想必不会有大碍了,来人,给太妃上茶。”
太贵妃也就是做戏,反正意思到了就收住了,在一旁坐下来等。
不多时就听得屋里传来几声闷哼,想来是咬着软木也疼的受不住。
约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张院判和沈平之额角淌着汗从内室里出来。
沈平之如今是张院判的徒弟了,规规矩矩的拎着药箱站在张院判后头。
“皇上,太后娘娘的骨头已经接上了,摔的有些厉害,怕是两三个月不能下地,需得卧榻静养,另外几处擦伤倒是没什么大碍,臣已经写了方子,药膏也配了,精细养着,应当不会留下隐患。”张院判如实道。
宁琛的面色稍微好了一点,终归是怕太后会不良于行,现在是松了一口气。
“饮食上要注意什么,张院判就和福嬷嬷说吧,朕进去看看太后。”
“皇上,太后娘娘疼痛难忍,这会子昏睡着,皇上还是先回九宸宫吧,太后娘娘一醒,奴婢就派人去告知皇上。”福芝拦了一下。
宁琛顿步,往里看了看,也看不见什么,还是点头。
“那朕过些时候再来,你们也都散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打人
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臣妾就在这里守着吧。”
“不必,重阳大典还有诸多事情需要皇后安排,都先回去吧,有消息再过来。”宁琛摆手。
皇后这才放心的点了头。
一群人往外头走,宁琛就回头看了陈美人一眼。
后者没有察觉,只低着头走路,恭顺乖巧,安静的和以前不像一个人。
宁琛到底什么也没说,出了慈宁宫就回九宸宫了。
毕竟母亲受伤,还流连在嫔妃宫里就不太像样。
这会子雨停了,外头空气倒是好,难得清凉,叶筠就不想坐撵了。
王修媛放不下孩子,先回去了,周才人就和她一道。
两人绕路从湖边走,刚过了假山就听到一阵呵斥声。
“贱人,本宫是嫔位,还教训不得你?”
“修仪对臣妾做了什么,修仪自己心里清楚,如今还对臣妾打骂,若臣妾生下孩子给你,你就真的会视如己出吗?”
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叶筠和周才人相视一眼准备离开,但是还没来得及走,就被气汹汹的孙修仪看见了。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做什么?!”
上来便是吃了火药一般的呵斥,面上也满是怒容,明明原来是挺艳丽的一个人,这会子瞧着竟显出几分尖酸刻薄来。
对于这无端烧到身上来的火,叶筠是不想理会的。
不咸不淡的福了福身子,“臣妾和周才人只是路过,就不打扰修仪了,告退。”
语罢对周氏使了个眼色,就预备走。
孙氏这会子气头上,登时就不乐意了,“站住!本宫说让你们走了吗?明婕妤如今是好大的架子,见着本宫不先来行礼,如今说走就要走,当本宫这个修仪是摆设不成!”
叶筠面色冷下来,但顾及今天太后出事,不想闹,还是忍住了脾气。
再度福身,“臣妾给修仪娘娘请安,外头风大,臣妾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哼,身子不适?本宫看你精神的很。”孙氏不依不饶起来。
她如今气头上,是钻了牛角尖了,这会子抓到正得宠的叶筠,是哪哪都不畅快。
事实上在她看来,就是叶筠和怡婕妤分走了她的宠爱,才叫她落得如此田地。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更何况本就不是好脾气的叶筠。
一而再的如此,也没了耐性。
冷眼扫过去,“修仪也不是太医,又不会望闻问切,怎么就知道臣妾没有身子不适,修仪有气只管寻旁人去,别攀扯上臣妾,胡乱咬人当心烂了嘴巴。”
“你敢威胁本宫?”孙氏气极,瞪大眼睛指着她,“叶氏以下犯上,言语不敬高位,宜春,给本宫掌她的嘴!”
“娘娘息怒啊...”宜春白着脸跪下来劝,她哪里敢呢。
如今孙修仪失宠,而明婕妤正得势,夏美人也有几分宠爱,今儿打了夏氏也就罢了,还要打明婕妤,又是这种太后身子不爽的时候,不是要命?
但眼下孙氏已经红了眼,多日被苛待冷落,早就磨光了她的理智和耐心。
见宜春不肯,自己撸起袖子就大步过来了。
南栀手里拿着笨重的油纸伞,正要上前挡住,就被周才人抢先一步。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孙氏是用了十足力气,只把周才人打了个趔趄。
不仅如此,她是存了坏心想毁掉叶筠的脸,小拇指和无名指上带着尖锐的甲套,这一下子就在周氏左边脸上留下了一道从耳垂到下巴的血痕。
这一回叶筠的火是压都压不住了,毫不犹豫反手一巴掌就盖到了孙氏脸上。
“你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还要大家说出来不成,皇上顾念旧情只夺你封号,可你也该好好反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孙修仪这般不服气,莫不是对皇上不满?”
“如今太后娘娘凤体抱恙,修仪还在这里体罚后宫嫔妃,寻衅挑事,是要闹的太后也不安生?”
“周才人再不济也是天子嫔妃,夏美人更是曾为皇上孕育皇嗣,皇上仁善,宫里奴才尚且不能随意打骂,岂容你随意掌掴妃嫔!”
“今日之事,我看是没法子好好说了,我素来也不怕事,这就去禀明皇上。”
说完这一番话,叶筠可谓是半分面子也没留了,拉起周氏就往九宸宫的方向去。
夏美人咬唇,想了想也跟在叶筠后面一起走了。
孙修仪捂着被打的脸,眼神几乎要喷火。
“娘娘,这可怎么好,奴婢去给明婕妤道个歉吧,奴婢...”
“道什么歉!”孙氏心里气短,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区区叶氏就叫你怕了?本宫是修仪,与皇上多年情分,凭她就能将本宫如何?不过几个月,你就胆小怕事成这样,真真上不得台面,回去!”
孙氏未尝不怕,但一则是骄傲,二则总是还抱有希望。
皇上宠她也算长久了,她不过打了两个小嫔妃,也不算什么吧。
更何况叶氏还打了她呢!
另一头,叶筠一点也不含糊,带着人直奔九宸宫。
宁琛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听怀安进来传话,说明婕妤和夏美人、周才人一起来了。
当然了,怀安也没对不起叶筠给他的那些银子,话说的很是有技巧。
“奴才瞧着明婕妤像是受了委屈,眼睛都红了,夏美人裙子上有泥巴,脸上也红肿,周才人捂着脸,不过发髻松散了些,想来是的确有什么要事。”
听了这描述,宁琛手就顿了一下,第一个浮出脑海的想法就是,这女人不会一个打了两个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先叫人进来了。
人一进来才打消了方才的想法。
这三个一瞧就是一起来的。
“皇上,太后娘娘凤体抱恙,臣妾自知这会子不该来再扰皇上烦心,可这口气,臣妾实在咽不下,您看看周才人的脸,好好的就被打成这样,还有夏美人,您看。”
叶筠上来就先认错,再搬出后头的事来,可谓滴水不漏。
说实话,对于这会子找上门来的几个,宁琛心里是有些烦的,但是叫叶筠这几句话也抚平了。
周氏将手松开,就露出脸上的血痕来,在那白嫩的脸上很是吓人。
再看夏氏,是跪过的,裙子上沾了好些黑泥,也狼狈的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说,朕不怪你。”宁琛蹙眉。
第一百三十五章降位
叶筠吸了口气,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顿了顿才开口。
“臣妾从慈宁宫出来,想着雨后难得清凉,便和周才人一道走着回去,路过悦湖旁边的假山,就正好撞见孙修仪正训斥夏美人,更是不由分说打了一耳光,臣妾不欲掺和,便想离开,却被孙修仪看见了臣妾二人,这脾气就牵着到臣妾和周才人身上了。”
“这一巴掌本是要打在臣妾脸上的,是被周才人挡了下来,孙修仪戴着护甲,硬生生划出一道口子来,臣妾一时气恼不过,也打了孙修仪。”
“不过这一码归一码,周才人到底是受了无妄之灾,夏美人的事情臣妾不大清楚内情,臣妾打了孙修仪却是做错了事,臣妾甘愿受罚!”
说完这一句,叶筠毫不犹豫就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夏美人和周才人愣了一下,也跟着跪。
周氏反应快,忙道,“皇上恕罪,明婕妤是为了臣妾才一时失了分寸,皇上要罚就罚臣妾吧,明婕妤侠义心肠,都是一片好心。”
垂着头的夏美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开口。
“皇上,今日之事皆由臣妾而起,带累了明婕妤和周才人,皇上还是罚臣妾吧。”
宁琛看着齐刷刷跪着的嫔妃,尤其是那为首的叶筠,真是好气又好笑。
这个女人胆子不是一般打了,一下就打了嫔位上的孙氏,可偏偏她认错快,态度又好,又只推出另外两个人的委屈来,叫人都没办法重罚她。
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来,亲自将叶筠扶起。
“你这脾气,朕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孙修仪打了周才人的确有失规矩,可你也不该打她呀,她好歹是修仪,朕就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谢皇上,臣妾甘愿领罚。”叶筠福了福身子。
宁琛又看向周氏,“你这脸上的伤,还是赶紧叫太医瞧一瞧,用些好药,也不会留疤。”
说完顿了顿,再看夏氏,“你和孙修仪又是如何争执起来的?”
“夏美人性子极好,想来是逼急了。”叶筠淡淡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这一句也是提醒夏氏,谁都该有个脾气。
叶筠打了高位,到底不是很占理,周氏位份不高也不得宠,实在不能把孙修仪如何。
今儿能不能狠狠咬孙氏一口,就看夏美人了。
事实上,若不是夏美人在,叶筠也不会闹这一出,既然闹了,总不能吃亏。
夏氏也不笨,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思,眼睛一红就哭出声来。
“皇上,臣妾没了孩子,日后也不能再有孩子,臣妾心里比谁都苦啊,可孙修仪她,她说臣妾卑贱,本就该死,可不该这么蠢笨,着了别人的道,没生下皇嗣,又说臣妾的孩子也短命福薄的,足月了也不能存活,害得她受尽冷落苦楚。”
“皇上,臣妾自知命贱,最大的福气便是能伺候皇上左右,没能给皇上生下健康的皇嗣,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可幼子无辜啊!”
“那孩子本就没得可怜,还要被孙修仪这样辱没,臣妾身为母亲,怎能不痛!怎能不与人争辩!”
夏氏说这些话也不是胡诌,只是稍稍添油加醋了些,但心里的恨和悲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她哭的格外真,悲怮的情绪连叶筠都有了些许不忍。
外人尚且如此,宁琛好歹是孩子的父亲,自然心里感触更深。
而夏美人也是真的伤心,自打出了月子其实身体的亏空并未完全养好,这会子情绪大动,竟生生哭晕了过去。
一时间又是乱,叫人赶紧送回了云栖阁,又派太医去瞧。
宁琛本就因为太后摔断腿的事情烦闷,又看见周才人的伤,哭晕的夏美人,还有委屈的叶筠,再联想孙氏所做所为的种种,到底还是被气着了。
一道圣旨就把人降位修容。
原话是,孙氏无功无子,朕念及多年情分封为修仪,如今德不配位,着降为修容,闭门思过三月。
其实,若孙氏不作死,安安分分的,宁琛未必会动她,时间长了,总会再升起来的,无非是宠爱不如从前。
可她偏不老实,她暗地里对夏美人做的事情,宁琛早都调查清楚了,未曾以谋害皇嗣的罪名杀了她,已经是顾念情分。
闹到如今,可是连半点情分都没了。
若不是念及孙家是三品官位,眼下也还得用,怕是孙修容连这个九嫔之末的位份也保不住。
这件事终究没闹大,毕竟太后抱恙,谁也不敢这会子再出头。
一下子降位了一个孙修容,禁足了一个明婕妤,也是吓人的。
明婕妤近来多得宠啊,这样都被罚了。
众人唏嘘着,当事人叶筠却心大的很。
回了毓秀阁就先命人给周氏那里送去了上好的祛疤药。
这是她先前在札萨克受伤用过的,那么长的刀伤,如今也就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罢了,的确是好东西。
不止她送了,王修媛紧跟着也送了东西过去。
反正是摆明了和叶筠一条心的。
当然有人不明白王氏生了孩子又是嫔位,何须与叶筠一块儿,但这种事情就是看个人想法了。
王修媛是断定叶筠不会止步于此,趁早交好比日后再来要强。
只是叶筠这一禁足,倒是把芳修仪的计划给往后推了推。
也就是这多等了一个月,最后就真出了事。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叶筠正喝着茶,悠闲画图。
绘月站在一旁给磨墨,终于还是忍不住。
“婕妤怎么就不急呢,过几日便是重阳大典,您禁足了都不能去,一禁足便是一个月,这可怎么好!”
“哎,我这不是给自己放放假?太后病了,保不齐一醒就得叫人去侍疾,我如今是婕妤了,后宫高位本就少,说不得就把我抓去了,我才不去呢,禁足不久免了一遭磋磨?”
“再说了,太后摔伤,重阳大典也不好热闹了办,去或不去,都一样了。”
“绘月啊,咱们要自信一点,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是?禁足了我不能出去,但皇上若真念着我,自己也会来的。”
绘月心里叹气,暗道要是皇上不来呢?
可这样不吉利的话终归是不敢说的,只盼着皇上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