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真洒脱
第二日,照旧是狩猎。
一般来说,前面三场,皇帝都是要下场的,再往后就是臣子们玩乐了。
叶筠今日就懒得动了,不过虽然不骑马,但也想四处走走,带了奴才和侍卫,就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草原上的风光,果然好。”
叶筠笑着深吸一口气,这可是后世绝没有的安逸。
“奴婢也觉得到了宫外,更轻松些。”南栀也笑。
“是啊,若有的选,谁愿意一生只待在那四四方方的宫墙里。”叶筠敛了敛眸子,轻轻踢了踢脚边的草。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回头,就见新封的云容郡主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往这边来了。
多兰翻身下马,动作潇洒。
“给明婕妤请安。”
“免礼,郡主怎么在此?”叶筠摆手。
多兰起身,笑了笑,“他们男子比赛骑马狩猎,我一个女子不好混在里头,便只能独行了,恰好看见婕妤在此,就过来了。”
语罢,打量了叶筠两眼。
今儿叶筠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烟萝广仙裙,外头罩一件同色滚白边小衫,梳元宝髻,戴一支紫玛瑙蝴蝶步摇,并几个珍珠和绒花做成的小簪,耳朵上是一对儿成色极好的水滴状白玉坠子,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娇俏。
尤其是那一双叠放在身前的玉手,指尖染了蔻丹,愈发显得她肌肤盛雪,吹弹可破。
这样瓷娃娃一般的人儿,就理当被宠爱着吧。
即便昨日输了比试,心里不太舒服,但多兰依旧忍不住这样想。
原先这草原上容貌最美的姑娘应当是苏迪雅了,如今看来,苏迪雅比这位明婕妤还是逊色了几分。
“郡主怎么盯着我看,可是有哪里不妥?”
叶筠轻轻挑眉,开口将多兰的思绪拉回来。
“啊,不,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婕妤长得真好看。”多兰有些脸红。
叶筠听罢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郡主真是可爱,郡主生的也好看啊,英姿飒爽,明朗动人。”
不管日后进宫了会如何,眼下叶筠对这位郡主还是感觉尚可。
怎么说呢,这位眼神清明,不像心思深沉的人。
“谢婕妤夸奖。”多兰不熟练的用中原礼节福了福身子。
叶筠勾唇,“我听着郡主的中原话说的不错,几位亲王也是呢,都是从小学的吗?”
“是的,我们从小就请了师傅来教这些,中原话,中原礼节,都略懂一点儿,不过用的少,实在也不熟练。”多兰有点生疏。
叶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道,“郡主真的想入宫伺候皇上吗?”
这一问实在太过突然,直叫人愣住了。
“明婕妤何出此问,臣女还未曾谈婚论嫁,万不能说这种话。”
多兰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也多了些防备。
即便她和哥哥都是这个想法,却也不能说出来,毕竟事情还没有真的定下,大喇喇的说出来免不得叫人觉得她轻浮。
中原人不是一向最看重名节么,她要是想入宫,更要注意这些。
甚至,这会子多兰已经开始怀疑叶筠是故意的了,想套出她的话来。
“郡主不必紧张,该说的不该说的,皇上都告诉我了,若无意外,郡主定然是要入宫的,我只是好奇,一个在草原上翱翔过的雄鹰,真的想去那四四方方的笼子里当金丝雀吗?”
叶筠敛了敛眸子,这些话她还真是突然想问的,只是回不回答,全在多兰罢了。
她是没得选,可多兰却不一定是要入宫的。
札萨克哪里挑不出一个姑娘呢,傲其不会只有她一个妹妹。
说实话,这种逮着自己亲妹妹坑的做法,叶筠很不能理解。
“草原养育了雄鹰,雄鹰就该毕生回报,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生在这样的家族,有几个人能随心所欲?”多兰苦笑,转头看着她,“明婕妤问出这话来,想必也不是自愿入宫的吧。”
“先帝圣旨赐婚,想来是我与皇上的确有缘。”
叶筠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快活是一天,不快活也是一天,郡主是草原上的姑娘,当比我更知道如何活得洒脱。”
“啧,我还真是不习惯草原上的风,吹得脸疼,郡主要去狩猎吗?我先回去了,失陪。”
多兰看着她逐渐走远,眸中神色复杂。
如今看来,这位明婕妤才是真洒脱。
“婕妤怎么和云容郡主说这么多?”南栀疑惑的问起来。
“一则结个善缘,毕竟是札萨克的郡主呢,入宫了便不可小觑,二则么,万一就说动她不入宫呢?送进宫的是不是傲其亲王的亲妹妹,那可大不一样。”叶筠淡淡道。
不过,她也是动了一点旁的心思。
这样一个活泼灵动的姑娘,进了宫怕就要变成一潭死水了,多可惜。
等她回去的时候就见宁琛已经回来,笑着上前请安。
“这是去哪转悠了?”宁琛笑着问了一句。
叶筠老实道,“臣妾坐不住,就四下里逛一逛,不过到处都是草,逛久了没新意,也有些腻。”
“朕还不知道你,怕是就没走多远,懒的很。”宁琛语气状似嫌弃,却站起身来,“朕也不爱狩猎,不过瞧见南边有条河,景色不错,朕带你去。”
“骑马得多久?臣妾累了,这腰啊腿啊,酸的没力气,不然就算了吧。”叶筠耍无赖。
她是真的不想动,刚走了一圈回来就想好好坐着歇一歇呢。
“数你最娇气,来,和朕一块儿。”
宁琛走下来,牵起叶筠就往马旁边去了,翻身上马,又对下头站着的少女伸手。
叶筠挑眉,这是同乘一骑啊。
将手递过去,就被男子拉了上来,叫她侧坐在身前。
叶筠没坐稳,身子晃了一下,不由的伸手拉住了宁琛的衣服,紧紧靠了过去。
“坐稳了,掉下来朕可不管你。”宁琛淡淡道,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叶筠就被皇上带走了,可谓拉足了仇恨。
苏迪雅也坐在这里,看着那远去的二人,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若和皇上一块儿骑马的人是她,该多好。
韩氏轻轻拍了怕女儿的手,低声道,“你且不要急,母妃已经安排妥当了,该是你的,谁也别想夺走。”
第九十二章哑巴亏
宁琛和叶筠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等二人再回来的时候,狩猎的人也回来了。
叶哲手里拿着个藤条编的篮子上头盖着一块儿布,快步往这边来。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明婕妤,臣今日狩猎,偶然得了一窝幼兔,送来给婕妤养着玩儿,不知婕妤可喜欢。”
“兔子吗?哥哥打开让我瞧瞧”叶筠显然有兴趣,大多数女生都对软萌的小东西没抵抗力。
叶哲笑了笑,将布掀开,里头用干草垫着,三只灰兔子缩在一起,看着怯生生的。
“不是白的呀。”叶筠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伸手摸了摸,软乎乎的。
“草原上的兔子都是灰色、褐色,婕妤想要白兔子,这里怕是没有。”叶哲如实道。
叶筠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东西先养着吧,还这样小呢,烤着吃也没几两肉。”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顿时都以十分震惊的眼神望了过来。
别说宁琛了,饶是叶哲这个做亲哥哥的都没想到。
“皇上和哥哥瞧我做什么,兔兔这么可爱,多撒调料更香嘛。”叶筠眨巴眼,很是无辜的模样。
宁琛无语,“你这脑袋里想的,怎么与旁人不一样呢?就不怕朕觉得你心性残忍?”
叶筠听着,登时就翻了个白眼,“民以食为天,若这也残忍那也残忍,不如都去做和尚好了,反正臣妾是要吃肉的,那些装模作样的人,除非她们真就喝西北风饱肚子,否则臣妾是要骂一声虚伪的。”
那小语气,那小表情,傲娇的不行,看得宁琛直想笑。
“素来是你最有道理,朕都叫你说饿了,快摆宴吧。”
后头元九听着,赶紧就去准备了。
叶哲不好在这里杵着,也告退。
走远几步才又回头看了几眼,就见妹妹笑吟吟的和皇上说话,端的是轻松自如,这才放心了几分。
伴君如伴虎,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不能不担心。
宴席上,姚湘忽然过来搭话。
“明婕妤看着心情不错,想来皇上带婕妤去的那地方是真的景色好呐。”
“景色倒也无所谓,只要是和皇上一起看,自然哪里都好,芳才人你说是不是?”叶筠故意道。
姚湘敛了敛眸子,轻笑一声,“臣妾没福气,不及婕妤得皇上宠爱,只能是自己去了,昨儿四下里走的远,倒也瞧见过一条河,也不知是不是婕妤去的地方。”
“这就算是同一条河,怕是芳才人也看不出和明婕妤一样的风采来,也不知想比什么,丢不丢人?”
怡美人冷笑一声,插进话来,眼神很是不善。
“美人说的是,臣妾和美人一样,无福和皇上共赏美景,心里羡慕罢了。”姚湘淡淡道。
“哼,你区区一个才人,也配和我一样?”怡美人瞪了她一眼。
姚湘不再接话,安安静静坐了回去。
看着二人之间的刀光剑影,叶筠心里舒畅,看来她上回做的事情是起了点效用。
细细想来,最近还真是没谁缠着她寻不痛快。
而且另叶筠更没想到的是,怡美人动手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
宴席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芳才人忽然一阵干呕,引得众人都望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宁琛蹙眉。
“皇上恕罪,臣妾......呕——呕——”
姚湘站起身来,话还没说完,一阵反胃感猛的涌上来,忙弯下腰去,扬起袖子挡脸。
可饶是如此也将今日上午所吃的东西一下全吐了出来。
她面前本是盛羊汤的瓷碗,这会儿里头全是秽物,还有些流到了旁处,沾到她的衣服上。
这两天吃的几乎都是肉食,那味道可想而知。
坐在她身旁的陈婉容和杨宝林立马就往旁边挪了挪。
姚湘顾不得丢人,这会子还是想吐,没来得及告罪,又吐了一回。
“来人,把芳才人扶下去看太医!”静妃赶紧吩咐。
紫竹和绮文慌死了,立刻把人扶下去。
忙就有人上来打扫秽物。
傲其黑着脸起身,“皇上,臣安排的膳食绝没有问题,不知为何芳才人突然呕吐,若皇上有疑,尽可叫人来查!”
宴席是他办的,出了问题,自然要赶紧撇开责任。
“若是有问题,怎么偏是芳才人的膳食被动手脚,想来是她自己身子不适的缘故。”宁琛开口道。
这样说也不是没道理,谁吃了都没事,偏姚湘就吐了,而且姚湘既不得宠,又有太贵妃这个拖油瓶,素来安分,也没跟谁交恶,谁会算计她呢。
而且札萨克不是一般的地方,宁琛不想和他们有龃龉,即便心有疑惑,也不好直接点出来。
“此事可大可小,若真是有人暗中动手脚,皇上也在这里,岂不有危险?谁知背后之人安得什么心,臣以为,还是要查一查。”
卓力格图适时开口,眼神紧盯着傲其,只差说就是傲其动手脚了。
不过这件事情还真是与傲其无关。
“但凭皇上查验,臣不敢有所欺瞒!”傲其心里恨死了卓力格图,但面上还是淡定。
“既然两位亲王担心朕的安危,那就叫人来查一查吧。”宁琛顺势道。
太医很快就来,挨个查验了场上所有人的膳食,连女子佩戴的荷包,身上的熏香味儿都一一查了,皆没有问题。
傲其这才松了一口气,暗中打量卓力格图的神色,见他只是有些失望,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也估么着不是卓力格图搞的鬼。
“都没有问题,想来就是芳才人自己脾胃不和了,大家不要在意,咱们继续吃,元九,你派人去芳才人那儿看看,叫她好好歇息吧,今天就不必出来了。”
宁琛吩咐道。
不管怎样,姚湘搞这么一出,是挺叫皇室丢脸的,宁琛不可能一点儿也不介意。
另一边,姚湘看过了太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能说她是脾胃不和,开了一副药就了事。
可姚湘自己清楚,她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忽然呕吐,定是被谁给算计了。
而今天这一出,和去年重阳宫宴何其相似。
难道,叶氏知道了她当年动的手脚,抱负来了?
可是她自然做的隐蔽,不会露出马脚,若说是怡美人发现什么,来报仇,那她觉得更不会了。
不管怎么样,今日这个哑巴亏,她是只能吃下去。
第九十三章坠马
“绮文,你去查,今日凡是入了我的口的东西,都细细查一遍,这里头定然有蹊跷!”
吃亏忍了,但总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虽然皇上没罚她,可也说了叫她今天不要出来了的话,可见心里还是介意的很。
跟了宁琛两辈子,姚湘是知道的,宁琛这个人十足爱干净。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吐成那样,哪能不嫌弃。
另一头,宴会继续进行,叶筠暗中打量了怡美人几眼,就见她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估么就是她动的手了。
啧...这手段还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过千万别被皇上知道才好,毕竟姚湘此刻还是代表了些皇室颜面的,怡美人这一招只顾个人恩怨,没管其他的,宁琛知道了也会觉得她不识大局。
但其实怡美人也不怕查,这件事她可不是暗中做的,那是明着来的。
宫中常做的点心里头就有栗子糕这一道,如今虽然不是吃栗子的时候,但御厨们把栗子磨成粉储存着,还是时时能吃到。
今儿大家照旧是坐在一块儿喝茶吃点心,姚湘吃的东西里头就都被加了栗子粉。
而羊肉和牛肉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和栗子一起吃的,吃了便容易引起呕吐。
姚湘刚吃了许多掺了栗子粉的茶点,转头宴席上又全是牛羊肉,这二者相克,那可见效的很。
其实姚湘也有避免的机会。
当时吃了些东西就觉得胃不舒服,只当吃多了肉不克化,并没有深想,也不敢刚开宴就离席,显得她不懂规矩。
谁知这一等,就等出了丑。
不过这一回姚湘到底没查出问题来,怡美人是花了心思安排的,这点心明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查也无用。
这场闹剧终归不好看,谁也不敢提起,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筠就没侍寝了,究竟不好只宠她一个。
怡美人是接替上来,一连伺候了三天。
这些日子宁琛也不止是狩猎了,也跟着几位亲王说了许多朝政上的事情,也算切入了正题。
来一趟是打算留半个月的,可不能只享乐。
然而就在某一天下午,宁琛和四位亲王在帐篷里探讨边防布兵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消息,云容郡主落马,手臂骨折,脸也被石头划伤。
“多兰从小擅骑射,怎么会落马!”傲其大怒,顾不得皇帝还在,就站起身来。
传话的侍卫跪在地上发抖,“今日,今日几位公子郡主忽然说起驯马的事儿来,刚好有几匹新得的骏马,就被拉出来比试,云容郡主便是在驯马的时候不慎落下了马背,叫地上的碎石子划伤了脸。”
这一下来的突然,傲其顿时面色铁青,捏紧了拳头。
入宫伺候皇帝的女子,身上绝不能有一丝疤痕,哪怕是浅浅的一点儿也不行,更何况多兰是伤了脸。
“赶紧叫太医去给郡主整治,朕也去瞧瞧。”
宁琛起身,这会子不好什么都不管。
消息传的很快,静妃也带着嫔妃们都去了多兰的帐篷。
到的时候,外面跪了好些个年轻公子和姑娘。
如今额尔敦亲王和卓力格图亲王都没立世子,今儿参与驯马的,这两位亲王的儿子,都后悔死了,怕是从此与继承王位无缘。
他们做儿子的还好,有几位是傲其和庆格尔泰的兄弟姐妹,比起在父亲手里讨生活,这些在兄弟手里讨生活的处境更惨。
傲其的两个异母妹妹都已经吓哭了。
但是眼下没有人管他们,帐篷里头太医正给多兰接骨。
好巧不巧,伤的是右胳膊,这要是接不好,人就废了。
好在太医有本事,还是给正回来了。
“太医,郡主的伤势如何?”宁琛问。
“回皇上,郡主的胳膊好生休养几个月,不可随意活动,不可用力,是没有大碍的,只是这脸上的伤...”太医欲言又止。
傲其眸色阴沉,“还请太医明说,本王妹妹的脸,究竟怎样?”
太医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郡主脸上的伤口太长,从左耳处一直到嘴角,颧骨处伤口有些深,且因为是被石子划破,伤口里有许多沙土,怕是...会留疤。”
里头躺在床上的多兰,面上缠着纱布,听到这句话就咬紧了牙齿,没敢让自己哭出声来。
“没有别的法子不留疤痕吗?给朕用最好的药。”宁琛蹙眉,脸色也不好看。
毕竟他眼下对傲其这个人还算满意,他娶了多兰,又能拿捏札萨克,又能打压底下蠢蠢欲动的额尔敦和卓力格图,实在一举两得。
太医却摇头,“即便用最好的药,这伤口太长太深,只会是留的疤痕浅一点罢了,依旧能瞧得出来。”
“查,给本王查!多兰以前驯过多少烈马,怎么会出事!”傲其实在没忍住,愤怒出声。
事到如今,多兰脸上注定要留疤,就注定不可能进宫了,功归一篑,怎能不气。
卓力格图微微眯眼,“皇上还在这里,此事怎么做,大亲王是不是该先听皇上的意思。”
“你少给本王插嘴,你以为你的心思本王不知道么!”
傲其咬牙切齿,额角青筋凸凸直跳,不过还是转身对着宁琛跪了下去。
“臣以为,此事有蹊跷,臣的妹妹不会这么不小心,还请皇上允准臣彻查此事!”
“嗯,郡主的骑射朕也是见过的,的确不俗,大亲王若不放心,尽管查,若有需要,只管来和朕说。”宁琛不会不答应。
札萨克四个亲王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是看在眼里的,此次多兰伤了脸,说不准真是被谁算计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再有心思讨论朝政,至少今天是不会了。
赏赐了多兰一堆药材后,众人便出来了。
叶筠正想走,就被元九叫住。
“婕妤,皇上请您去说话呢。”
叶筠敛了敛眸子,心里已经想到些事儿了,点了点头,跟着元九走了。
后头姚湘盯着她的背影,眼底一片冷意。
“哟,还看呢,再是羡慕,也轮不着你!”怡美人嗤笑一声,从她身边走过去。
姚湘深吸一口气,压着心里的火没接话。
时机就快来了,她需得忍着。
叶氏、吴氏,都会一个个被收拾掉的。
第九十四章赐婚安抚
“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宁琛坐下,端了杯茶在手里,就看着面前女子。
“皇上总问臣妾,臣妾又不知道原委,说错了话可怎么好。”叶筠无语。
知道的太多会死的很惨呀,她真不想被特殊对待。
宁琛笑着招手,示意她坐过来,“你只管说,朕恕你无罪。”
原本他心情不是很好,叫叶筠闹这么一下,倒是觉得松快几分。
“皇上既然要听,可别怪臣妾说的直白了,依臣妾看,郡主落马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至少和那位苏迪雅郡主脱不了干系。”叶筠道。
宁琛蹙眉,“卓力格图不敢吧,若是他动手,此事便是违拗了朕,也把傲其得罪死了,他的女儿进宫,可不一定能得宠,风险这么大,一旦被查出,得不偿失。”
“不一定是卓力格图做的呀,要是那位郡主自己想谋一份荣华富贵呢,臣妾可是瞧见过那位郡主看您的眼神,爱慕的紧呢,皇上可不要小瞧女子的妒忌心。”
叶筠撇嘴,“原先臣妾搞不懂为何傲其非要推自己的亲妹妹来,这两日晓得了些许内情,这位亲王除了云容郡主,就没有适龄的妹妹了,剩下的一个十三,一个十岁,这下云容郡主不能进宫了,皇上又要安抚傲其,又要笼络住札萨克,真是难呀。”
“知道朕难做,还不出主意?”宁琛手痒,伸过去捏她的脸。
叶筠暗恨狗皇帝越来越喜欢捏她,一把拍开那作恶的手,揉了揉脸。
“皇上可少问这些,后宫不可干政的规矩都快成摆设了,臣妾还想多活几年呢。”
“啧,朕不是说了么,恕你无罪。”
对于这女人的大胆,宁琛是越发觉得有趣,被推开了也不恼。
男人就是贱兮兮的,吃多了小青菜就爱这小辣椒,辣的疼还想多吃几口。
娇娘白他一眼,缓了缓才开口。
“就眼下瞧,皇上肯定是要支持傲其的,他年轻,根基不深,是真的需要依靠您,这样您就好牵制他,也好借着他压住其他亲王,额尔敦和卓力格图都不老实,但额尔敦还是安分多了,倒也容得下,卓力格图狼子野心,依臣妾看,是留不得。”
宁琛听到这里就露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曾想这女人竟和自己想的一样。
叶筠不管他,只继续说。
“想叫卓力格图死了,很简单,可是他死了免不得原本弱势的傲其太占上风,如今云容郡主不能入宫,既然苏迪雅想入宫,那皇上不如就纳了她,再给三亲王的位置换个人坐,如此也能保证他们依旧鼎立。”
“傲其么,既然她的妹妹不能给您,可皇上妹妹多着呢,随意从宗室里挑个好的送来给他呀,傲其如今可还没有正妃呢,不是挺合适?”
至于皇帝的亲妹妹,那就不要想了,不可能给的。
“爱妃没有男儿身当真是可惜了,这般智谋,将来定要入阁拜相。”宁琛笑起来。
看她的眼神更炽热几分。
“臣妾才不,做了男人还怎么穿戴这些漂亮的首饰衣裳?”叶筠挑眉,起身就不老实的坐到了宁琛怀里,“臣妾啊,只想做米虫,叫皇上养一辈子。”
“一个你,朕还是养得起。”宁琛顺势将人搂住了,“南边来的绸缎快到了,届时多给你几匹。”
“那就多谢皇上了,只是臣妾头上的钗子,手上的镯子,也都旧了呢。”
叶筠撒娇,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今儿戴的东西可都是今年才得的,除了这些,还有好多都没拿出来用过。
“贪心!”宁琛刮她的鼻子,“朕还能少了你的?”
叶筠咯咯直笑,将脸埋进他怀里,像是害羞了一样。
云容郡主落马毁容的事情终究没能查出来任何蛛丝马迹,最终只能认定是自己摔下来的了。
多兰伤了脸,再不肯见人。
既是懊恼自己中了旁人算计,不能入宫了,又痛恨那背后之人下手如此狠毒,直接毁了她的脸。
女子的容貌是多么的重要,有了这个残缺,她将来还能嫁给谁?
傲其不是一点不心疼妹妹,但这次背后之人做的太干净,没留下一点儿痕迹,叫他束手无策,只能接受。
宁琛为了安抚傲其,下旨将宗室一位王爷的侧妃所生的女儿封为固伦公主,赐给他做嫡妻,这才叫傲其平复了些许。
但是除此之外,宁琛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也叫有心人等的焦急万分。
韩氏和女儿苏迪雅即便日日忐忑,也不敢表现出一分一毫。
这件事情是她们母女背着卓力格图所为,就怕失败,那便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直到给傲其赐婚之后的两天,宁琛终于又下旨,召三亲王卓力格图的庶女苏迪雅入宫侍奉,封从六品婉容。
她名字长,不好叫,干脆就赐汉姓苏,日后便是苏婉容了。
苏迪雅得了圣旨,满心欢喜,本以为接下来就该直接侍寝了,但没想到宁琛又说,一切皆有礼数,待得回京后再做其他安排,眼下虽已经是婉容,但还是与娘家人在一起。
本来只封从六品就有些低了,还不让侍寝,弄得苏迪雅身份尴尬不已。
算是也能叫众人看出来,皇上对这位苏婉容并不是很喜欢。
但是这对苏迪雅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至少她摆脱了草原,可以去过她向往的生活了,有这样一个年轻俊美的夫君,她自信依靠自己的容貌,肯定能得宠。
就像明婕妤一样。
来札萨克不过短短十日,就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再过五日就要回京了,众人都疲惫不已,早没有了来时的激动。
而且还有一件事,这边吃的东西花样实在少了些,比不得宫里什么瓜果时蔬都有,吃了这么些日子的牛羊肉,大家都很不适应了。
于是忽然想起来可以钓鱼吃呀,南边有河的事情还是不少人知道的。
那河不宽,约么六七米的样子,不知从哪来流过来的,据说很长。
河这边常有人牵牛马去喝水,是平坦的,对岸却郁郁葱葱长着半人多高的灌木丛。
皇帝出行去钓鱼,自然不能说走就走,提前一天就派了人去布置了。
钓鱼这事儿就不像狩猎那样有难度,女眷们都能跟去玩儿,大家难得又雀跃起来。
除了爱玩儿的叶筠,当就属姚湘最开心了,虽然没言语表现出来,但眼中的期待是能瞧出几分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关注她就是了。
第九十五章等到了
次日,正好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皇帝带着诸位臣子和一众嫔妃前往河边钓鱼,男子骑马,女眷们坐马车。
唯有四亲王庆格尔泰没有来,说是有些私事,不能伴驾。
除此之外,就连都在场了。
不过钓鱼这种事情,最是忌讳吵闹,所以侍卫们都站的远,生怕扰了贵人们的兴致。
“臣妾倒是许久没钓鱼了,犹记得刚入府的时候,皇上去郊外踏青,还钓过一次,也是像今天一样好的日子呢。”
林婕妤难得主动开口,面上是浅浅的笑意。
静妃眼神动了动,也莞尔,“是呐,这么一想倒是过去多年了,从前府里的湖中养着乌龟,皇上还钓着玩儿过呢。”
二人说起旧事,到也引得宁琛心情颇好。
“许久没钓鱼了,也不知今儿能不能钓起来几条啊。”
“皇上定然是要满载而归的,只是臣妾不爱这个,只想躲懒儿晒晒太阳,看看风景,还请皇上允许臣妾自己走走。”林婕妤温和道。
这也不是假话,她的确不喜欢这些。
宁琛点头,“你去吧,也别走远,叫几个侍卫跟着便是了。”
林婕妤应声,就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林妹妹倒是鲜少这样笑,想来是出来散了心,也真的释怀不少。”静妃轻声开口。
“时隔多年,你们都别太难受了,孩子总会再有的。”宁琛敛了敛眸子,末了又摆手,“来,今儿你就与朕坐在一起钓鱼。”
静妃笑了笑,“臣妾粗苯,都快忘记如何钓了,瞧着明婕妤很会的样子,不如也叫来陪着皇上?”
她自然不愿意说这话,可为了叫皇上开心,她也需得说。
什么孩子还会有的,这话听听也就罢了,静妃心里清楚,如今她和皇上之间只有几分旧时情谊罢了,这一路来,她便是伴驾,也没真的侍寝。
宁琛听了静妃的话,便抬头望过去,就见叶筠正指挥着小太监给她弄鱼竿鱼饵,很是熟练的模样。
“你去,把明婕妤叫过来。”
“哎,奴才这就去。”元九笑着应声,就去传话了。
不多时,叶筠就走过来,后头南栀给她拿着鱼竿,还有个小太监拎着桶。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静妃娘娘请安。”叶筠行礼。
宁琛摆手,“免礼,朕瞧你是会钓鱼?”
“回皇上,臣妾闺中时候常在府里自己钓着玩儿,算不得会,只是逗趣儿罢了。”叶筠如实道。
“嗯,那就挨着朕坐吧。”宁琛勾唇轻笑。
静妃便识趣儿的自己退开了。
另一头,姚湘不动声色的看着对岸,似乎是在找什么,不过草木实在茂密,什么也看不见。
又转头看皇上,良久才收回目光。
她坐的地方,离皇上的距离可太远了些。
“可别看了,再看皇上也不会叫你去伴驾。”李婉容嘲讽道。
姚湘冷冷扫了她一眼,“臣妾心里想什么难道李婉容知道?可别总以为谁都和婉容一样痴心妄想。”
“你大胆!”李婉容怒瞪她一眼。
“皇上在这里,臣妾可不敢大胆,只是婉容若想闹起来,臣妾也不怕。”姚湘淡淡的。
李婉容顿时就熄了火,冷哼一声,“芳才人今儿牙尖嘴利,来日别后悔!”
姚湘懒得与她纠缠,自顾自的转过身去。
这会子她也有些心烦意乱,上一世坐在宁琛身边的人是她,可不像这一世,中间隔着好几个人。
可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没有办法冲到皇帝身边去的,只能先安分坐下。
待一切准备就绪,侍卫们就退开了,众人分隔开来,在河边坐了一排钓鱼。
叶筠是真的有兴致,恨不得把衣袖撩起来。
这时候衣裙美则美矣,干活真的很不方便呐。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办法,南栀聪慧,找来两根细细的丝带将她的袖子束起来,就省事儿多了。
“架势到挺足,可别一条也钓不上来啊。”宁琛笑她。
叶筠哼哼两声,“皇上可别笑话臣妾,若是没钓着,臣妾就抢皇上的!”
“啧,还说不得你,霸道的很。”宁琛挑眉。
跟小嫔妃贫嘴两句,还挺有意思。
钓鱼这事儿吧,的确不是所有人喜欢的来的,也可能是这条河里鱼不多的缘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谁的杆子都没动静。
春阳暖和,直照的人犯困。
“皇上,臣实在是做不来这事儿,再坐一会儿怕是要睡着了,还请皇上准许臣去跑跑马,猎几只狐狸,扯了皮子给您做件围脖大氅什么的。”
额尔敦第一个坐不住了,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有了他带头,剩下的人里头也有几人望过来。
“无妨,这人各有所爱,你们若没兴致了,只管去做旁的事情,注意安全就是了,朕倒是想多坐一会儿。”宁琛笑着摆手。
他本也不是专横的人,不会拦着。
果然,他说出这话之后便有不少人离开了,多是草原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
姚湘闷闷坐着,手心出了一层汗,是不是微微打量天空,推算着大概的时辰。
毕竟前世的事情太久远,她也只能想起重要的时候,并不能记起所有细节。
不过心里隐隐有个感觉告诉她,就快了。
于是对着身旁的紫竹低声耳语几句,后者会意,便往马车处去了。
不多时拿了把扇子出来,却不小心和一个侍卫相撞,扇子掉落,二人赶忙一起蹲下去捡。
这一切都不起眼,只当是个小意外罢了。
待得紫竹回来,姚湘又坐了约么两盏茶的功夫,就起身往宁琛坐的地方去了。
这会子因为离开了不少人,守在宁琛附近的人就少了许多,侍卫们站的又远,她估么着是时候了。
“臣妾参见皇上,见过明婕妤。”姚湘福了福身子。
“何事。”宁琛看着眼前的河,没有转身。
姚湘垂着眸子,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语调很是轻缓。
“回皇上,臣妾身子略感不适,想回去歇息,还请皇上允准,饶了皇上兴致,请皇上恕罪。”
像是再等什么一样,顿了顿又继续。
“臣妾瞧着日光晃眼的很,特意带了把扇子来,给明婕妤遮阳,还请婕妤收下。”
“你有心了。”这会子宁琛终于放下杆子转过头来。
叶筠都被点名了,自然也不好不跟着转过来看两眼。
而就在这时,对岸茂密的灌木中忽然射出三支弩箭,宁琛和叶筠都背对着,一时间根本没有发现。
“皇上小心!”姚湘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是惊惧还是激动。
大喊一声,迅速扑上前去,用身躯替宁琛挡下了记忆中熟悉的一箭。
她终于等到了。
第九十六章遇刺
疼痛像预料之中一样来到。
一支弩箭扎中了她的左后肩,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疼的难忍。
场上顿时乱起来,侍卫们喊着护驾围拢,对岸的灌木中也射出了更多的弩箭。
“芳才人!”宁琛喊了一声,就赶紧将人半抱伴拖着往后退。
此刻姚湘已经疼的不敢动弹了,眼皮子沉的很,整个人像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拉,只能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清醒。
“皇上快走,不要...不要管臣妾...”
说完这一句话,她就彻底晕了过去。
宁琛眼神沉的吓人,将人交给一个侍卫带走,自己就拿了那侍卫的佩剑转过身来。
人群中,叶筠被南栀护着往后退。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没有不怕的。
忽然,挡在她身前的侍卫中箭而亡倒了下去,她就被暴露出来,一支弩箭直射面门。
“阿筠快躲开!”
叶哲几乎是扑过来的,用刀挡开那一支箭,揽住了叶筠的腰就往后退,后头紧紧跟来的一支弩箭射中了他的大腿,疼的闷哼一声。
“哥,哥你怎么样,你不要有事啊!”叶筠这是实打实的头一回慌乱成这样。
只看着叶哲被鲜血打湿的长袍,眼泪就止不住的掉。
但是此刻没有功夫多话,随行的侍卫都是擅长用刀的,只能抵挡,不能进攻。
就算是有札萨克人已经再用弓箭反击,但对面的灌木茂密,杀伤力大大减弱。
又有河挡在前头,根本不好杀过去,只能节节后退。
叶哲就算再勇猛,被弩箭射中了大腿也不便行动了,叶筠和南栀一左一右扶着他往后头退,还好有太监大着胆子过来将人背起来跑,叫他们兄妹有了喘息。
“皇上,皇上呢?”叶筠忽然想起来,这刺杀肯定是冲着皇上来的。
南栀推她,“婕妤快走吧,皇上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筠不肯,转头四下里去看,众人已经乱成一片了,宁琛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被穿着暗朱色官服的侍卫护着,也在艰难后退。
正如她所料,那些人是冲着宁琛来的,所以几乎集中了所有火力对准了宁琛。
这就导致即便宁琛身边有陆青云带人亲自护持,也不好脱身。
而且这时候对岸已经有人下水了,借着弩箭的掩护,潜入水中往对岸游过来。
如此不要命的往这边冲,肯定是死侍。
陆青云大喊着叫宁琛先走,但宁琛年少气盛,如今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肯,僵持着势必要和侍卫们一起退。
叶筠眼神暗了暗,打定主意,忽然就挣脱了南栀抓着她胳膊的手,大步往前冲了过去。
此刻宁琛正挥刀挡开一直弩箭,衣袖就被人抓住。
“皇上还不走,是要叫臣妾守寡不成!您若不走,这里只会死更多人!”
叶筠怒吼一声,恨不得给此刻意气用事的宁琛来上两耳光。
可她不能这样做,只用尽全力拉着宁琛后退。
“皇上您快走吧,他们都是死侍,这箭上兴许有毒,您若有恙,南启国便无宁日了!”陆青云也劝。
这箭射来的突然,大家都没有防备,第一波精准射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今儿贵人又多,侍卫们死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去保护其他人,这会子围着宁琛的这一圈完全是靠肉体挡箭,根本撑不了太久。
宁琛额角青筋暴起,可也总算冷静了几分,任由叶筠拉着自己的衣袖往后撤退。
混乱之中,一个侍卫逐渐靠近,眼下都是贴身保护,竟也没引起谁的注意。
直到他手里的刀忽然转了方向,对着两人就狠狠劈了下去
宁琛反应快,一把叶筠拉到怀里,又抬腿踢向那人腹部,饶是如此,刀尖也从叶筠的背上滑过。
衣裳被割破,伤口迅速的渗出血来,她今日穿的浅色衣衫,眼下就分外骇人。
尤其那伤口很长,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部,若是宁琛迟了一分一秒,她该是要被一刀劈成两段了。
侍卫被踢开,只顿了一瞬,站起身来就跑,看这样子是知道不能成事之后就一点儿也不恋战。
宁琛没机会去追,只能看见那人消失在了混乱之中。
“你坚持住,这不是致命伤,朕带你去瞧太医。”宁琛眉头紧锁。
正预备将人抱起来,叶筠就摇头,她背后有伤,疼的不敢触碰,最后是被宁琛背了起来。
能先走的人都已经先撤退了,包括挡剑昏迷的姚湘也已经被带走。
此刻宁琛将人背上马车,也匆匆往营地赶。
叶筠趴在马车里,背后刺痛难忍,像是伤口被洒了辣椒水一样,头也昏沉起来。
可是她依旧觉得奇怪,她总是隐隐觉得,那人不像是对着皇上来的,可这会子没力气想这些,只难受的很。
等马车回到营地之时,唯一没有跟去的庆格尔泰亲王已经指挥着奴才们有序的动起来了。
见到宁琛回来,赶紧亲自过来。
“皇上可有受伤?臣已经派人前去接应了,回来的伤员也安排妥善,幸好那弩箭上没有毒,处理起来简单些,不过刚送回来的芳才人伤势凶险,那箭从背后射中,离心脏不过寸远,太医不敢随意拔箭,还请皇上定夺。”
他这么一提醒,宁琛就想起来方才姚湘奋不顾身替他挡下的那一箭,若不是姚湘,怕这会子凶险万分,或者已然丧命的人就是他了。
“朕现在去看芳才人,你安排人将明婕妤送回住处,叫太医立即前去整治。”
毕竟叶筠的伤不致命,还是姚湘更重要些。
庆格尔泰应声,就寻了几个侍女将叶筠带走了,刚才南栀被冲散了,还不知道这会子在哪。
宁琛到了姚湘的帐篷,她的两个丫鬟今儿跟着去的是紫竹,跑得时候扭了脚,这会儿伺候的是绮文。
见人来就哭,“皇上,我家才人还这么年轻,请皇上救救她啊!”
太医也过来,“皇上,才人中的这一箭离心脏太近,若拔箭时动作稍有迟钝,反倒更会伤及性命,微臣...不敢擅动。”
若是把人救活了还好,人要是死了,这位可是替皇上挡箭的,要是怪罪下来,谁担得起?
宁琛脸色沉的吓人,榻上女子趴着,瞧不见脸,但是那身素色的里衣被染的猩红,人也一动不动,像快没了生气。
姚湘舍命为他挡箭,他自然多少是触动的。
“你们都备好止血的东西,朕亲自拔箭。”
第九十七章内奸
宁琛何曾做过这种事情,但此时也只有他敢下手了。
太医们赶紧准备好止血散,还有各类药丸,纱布,银针,烈酒,只待箭拔出后就立即处理伤口。
弩箭不像弓箭,箭柄短一些,拔的时候就不是很好发力。
宁琛一手按住姚湘的肩膀,一手握住箭柄,他也紧张的厉害,这可是一条人命。
“传朕旨意,芳才人舍命护驾,着晋位正四品修仪。”
语罢,宁琛眼神一凛,用力将那深入皮肉的弩箭拔了出来,顿时龙袍上被溅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纵然是晕过去了,如此剧痛也叫姚湘闷哼出声。
太医们立即一拥而上,扎针撒药,给姚湘止血。
她到底命大,还是活下来了。
更是直接从七品才人越级晋升到九嫔之一的正四品修仪,日后便和妍修仪平起平坐了。
宁琛在姚湘的帐篷里坐了许久,直到太医玩去给她止住了血,表示无性命之忧了才离开。
而此刻才有人来报,说杨宝林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了,虽然动了胎气,但还好杨氏身体底子养的好,保住了。
今日是三月十一,算起来是在京都就怀上的了。
虽然这是好事,但今儿发生了刺杀,宁琛也高兴不起来,只叫人仔细看护就没吩咐别的。
这会子所有人都回来了,万幸嫔妃们都俱在,只有李婉容崴了脚,杨宝林动了胎气,在严重些的就是叶筠背上那一刀和姚湘中箭。
陆青云的胳膊和腰上都中箭了,叶哲只有大腿后侧中了一箭,都不是致命伤。
傲其和卓力格图倒是都没受伤。
此番突然遇到袭及,宁琛心里憋屈的厉害,回了大帐便掀翻了书桌。
元九大气也不敢出,他伺候多年,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恼怒。
“传四大亲王觐见,那些还能方便行动的,都来朕这里,给朕好好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他登基还不足三年,头一回来札萨克就遇到这种事情,真的是气恼至极。
不多时,大帐里就站满了人,受伤的也来了。
皇帝遇刺不是小事,没有人不紧张。
“这件事情,朕势必要一查到底,到底何人意图谋杀朕!竟也亏得想出藏于灌木丛的法子,看来是笃定朕一定会去那河边钓鱼了,若说没有人内应,朕绝不信!”
宁琛早已没了方才的暴怒,但周身的戾气依旧叫人不敢直视。
陆青云到底与他更亲近些,顶着威压头一个开口。
“回皇上,虽暂时未查出内奸,但通过那弩箭能看出,应该是金人,他们也有死侍过河来厮杀,服饰模样,确实是金人无疑。”
“好啊,好的很!”宁琛眸色寒若冰霜,在底下众人身上扫过,冷笑一声,“到底是朕身边能人多,竟还能和金人,和辽国搭上线!”
这时候,宁琛忽然想起那个猛然像他劈刀的侍卫。
“陆青云,此次跟朕一同外出的侍卫都有哪些,给朕一个不落的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上可是发觉随行侍卫有异?”
叶哲很快反应过来。
他已经去看过叶筠了,知道了那侍卫突然袭击的事情。
听到这里,傲其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不是札萨克人动的手了。
其实他心里有猜测过会不会是卓力格图或是额尔敦动的手。
可是额尔敦这个人野心有余胆量不足,应该不会这样做,卓力格图都有一个女儿被皇上纳入后宫了,更不该这样做。
如今内奸可能出现在京都来的侍卫中,札萨克就安全些了。
“皇上,此次是臣护驾不力,还请皇上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些金人为何能潜进南启,想必是边防疏漏,臣愿和陆将军通力合作,内外一起严查,定给皇上一个准确答复!”
傲其跪下来,态度恭敬万分。
有他带头,另外三个亲王也都跪下来说着同样的话。
宁琛如今不会全信他们,所以也没答应。
只是叶哲和陆青云都受伤了,派谁跟他们一起去查案,还得慎重安排。
最后定了一个姚家的小辈,是姚湘堂叔家的儿子,靠着祖荫在禁军中谋了个差事。
不过他也是有几分本事,如今在禁军中也管事。
这件事情要尽快查,原本再过三四日就要返回京都的,出了这个事情,更要提前日程了。
安排好查案的人,宁琛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便想起叶筠来,稍稍坐了片刻,就又起身。
这时候近在身边的人还能顾得上,远在皇宫里的夏氏就没有这份被惦记的福气了。
凤栖宫,来报信的小宫女是连滚带爬的。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夏才人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忽然流血不止啊!”
“什么!”皇后惊的站起身来,“来人,去请太医,立刻去看夏才人,若是夏才人和皇嗣出了什么差错,本宫砍了你们!”
等皇后赶到的时候,妍修仪已经在了。
夏才人月份大了,是随时都可能生产,所以一应东西还是齐全的,此刻人已经被抬进产房了。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胎像稳健么?如何就动红了!”
皇后坐下来就厉声询问。
太医跪着,“回娘娘,是才人吃的东西里掺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动了胎气,有了滑胎之像。”
“滑胎?”妍修仪拔高了音调,“她都足月了怎么会滑胎!”
“如今足月,孩子生下来倒也能活,只是终归不是瓜熟蒂落来的,又遇此变故,臣只能尽力而为,保住皇嗣。”太医也为难。
皇后可烦死了,这些怀孕的一个接一个出事,显得她无能的很。
“已经足月的胎儿怎会那么脆弱,本宫命你必须保住皇嗣!”
妍修仪怒喝一声,急得站起身来。
她等了这么久,怎么愿意这个时候放弃。
“好了!赶紧让太医进去看夏才人,你在这里急有什么用!”皇后呵斥一声。
太医连连应声,赶紧进到内室里去帮忙。
此刻夏才人早就疼的满身是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泪水从眼角滑落,滚进头发里,谁也不在乎她的死活,从产婆到太医,都喊着让她赶紧用力,生下皇嗣。
她的命,如今只能靠她自己了。
第九十八章血海深仇
“皇后娘娘,夏才人腹中胎儿过大,本就生产艰难,她又不慎吃了那大寒之物,造成滑胎,如今是......”
太医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继续。
“是如何?”皇后冷声道。
太医磕头,“如今皇嗣和夏才人只能保其一,还请娘娘定夺!”
这会子屋里已经坐满了陆续赶来的嫔妃,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开这个口。
“当然要保皇嗣!”妍修仪怒喝一声,“你是猪油蒙心了,还问这种话,嫔妃入宫本就是为皇上开枝散叶的,自然以皇嗣为重!”
话是这样说的,可夏才人这活生生一个人命啊,纵然孩子也要紧,可到底还没生下来呢。
妍修仪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变。
皇后也为难,但是作为皇后她也只能保皇嗣,毕竟皇嗣和嫔妃相比,按规矩,的的确确是皇嗣重要。
不过谢氏虽然狠心,但这会子被妍修仪抢先,倒是拿捏住了说话的分寸。
叹了口气,“皇嗣为重,但你们也需得尽力保住夏才人,她为皇上开枝散叶,也是功臣。”
两相对比,顿时便显得皇后仁善起来,无形之中倒也收拢了一波人心。
可妍修仪这会子心思不在这里,她只想要夏氏肚里的孩子,若不是有违天伦,她恨不得叫人剖腹取子。
前些时候太医是隐隐告诉她的,夏氏这一胎可八成是个皇子。
里头躺着的夏才人已经意识朦胧了,可外面人说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血海深仇,她与妍修仪此生、来世,绝对是不死不休了。
“才人,才人您不要睡啊,奴婢陪着您呢,咱们一定会撑过去的!”
贴身伺候的连翘抓着夏氏的手,哭成了泪人。
夏才人看着她,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来,“连翘,我命贱,但能有幸伺候皇上,想来也不是福薄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
连翘眼泪汪汪,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旁人不知,可她清楚自家主子要做什么。
夏才人闭上双眼,用力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药丸,不消片刻,她就觉得小腹一阵剧痛。
等太医和产婆发现她出血量大增的时候,顿时更加慌乱。
生了这么长时间,孩子还在肚里,羊水八成都流干了,这时候出血,岂不是要命。
如今到底还没有剖腹取子的做法,哪怕舍母保子也是要母亲先活着产下胎儿,所以这会子众人只能先赶紧给夏氏止血。
里头一片混乱,在过了快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止住了血,与此同时,产婆惊喜的大喊胎儿的头出来了。
可下一秒,产婆就吓得跌坐在地上,惨白了脸,抖着嗓子,“皇嗣,皇嗣已经没了...”
孩子在腹中憋闷太久,又母体出血,已经胎死腹中。
太医把消息传出来,妍修仪顿时就没站稳跌了下去,还好有侍女扶着,才没摔倒。
皇后也神色复杂,既然孩子没了,那大人再没就不像话了,于是下令必须救活夏才人。
里头的夏氏硬撑着等到了这句话,终于昏死了过去。
她这条命是留住了,是亲自杀了自己的骨肉换来的活路。
后来也没人敢告诉她那个死在腹中的足月孩子是怎么被取出来的。
婴儿身子骨都是软的,若不管死活,折断了胳膊硬拉出来就是了,如此就能保住母亲的命。
这些场面,看过的人都终身难忘。
连翘给所有伺候夏才人的奴才下了令,不许告诉主子,否则杖毙。
她一贯和夏氏一样温柔和气,今天头一回如此说话,眼神冷的骇人。
妍修仪费劲心思,最终依旧没得到这个孩子,是一个皇子。
若不是她太贪心,想叫夏氏生了孩子就去死,也不会把夏氏逼到这步田地。
“给本宫查,到底是谁胆敢谋害皇嗣,本宫决不轻饶!”皇后拍桌。
已经足月就要临盆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要是查不出结果来,怎么向皇上交代。
只是再如何查,孩子终究是没了。
这会子屋里血腥味浓,尘埃已定,皇后心烦,训斥几句后就遣散了众人,又安排好太医盯着夏才人,这才离开。
先行一步的妍修仪像是丢了魂似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怎能不失意。
“哟,瞧妍修仪这模样,不知道的还是你是孩子生母呢。”淑妃经过,嗤笑一声。
妍修仪正在气头上,也不客气的怼,“那孩子是皇上许给臣妾的,臣妾就算未生他,也心疼的紧,难道淑妃娘娘不是因为牵挂孩子才回宫的么,臣妾以为,娘娘为人母,更能体会个中滋味呢,亦或者娘娘提起回宫另有隐情?”
“哼,本宫自然是放心不下大公主!”淑妃瞪她一眼,“这生娘、养娘,你一个都还没捞着呢,少在这儿装!”
温德妃这会子也经过,笑着劝了一句,“淑妃姐姐何必与她计较,到底是没真的做母亲,伤心个两日,皇上回来了,照样能光鲜的,只可怜夏才人呢。”
这是暗讽妍修仪没良心,不过装样子伤心。
淑妃自然听懂了,也是跟着笑,“那可不,孩子到底要自己生才亲。”
二人一唱一和的,直叫本就在气头上的妍修仪一下就爆发了。
“温妃有在这儿说话的功夫不如回去好生看着大皇子吧,可别生下来了养不大!”
“啪——”
一声脆响,温妃的巴掌毫不犹豫的落在了妍修仪的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出言不逊,诅咒皇子!本宫瞧你是越发没规矩,失了心智了,今日就罚你去宝华殿跪拜诵经三个时辰,再抄经书百遍,好好静静心,也算是给夏才人的孩子积福,你既然说你已经将那孩子视如己出,可别连这点子也做不到!”
这一巴掌总算是叫妍修仪找回了些许理智,闷着头不敢再顶嘴。
等淑妃和温德妃离开,便去了宝华殿。
另一头,皇后刚回了凤栖宫,太后就派人来传话质问了。
话里话外只差指着皇后的鼻子骂她不中用了,恨不得立刻就将这污水泼到她身上,直叫皇后气的半死。
可眼下顾不得宫里纠缠,发生这种事情,她还是要写信告诉皇上的。
而她不知道,皇帝遇刺的消息也正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
这两件事情算是撞到一块儿了,也叫人唏嘘。
彼时的宁琛还不知道自己没了一个孩子,他看过叶筠之后,又回了大帐与臣子们查案。
直到晚上听闻芳修仪醒了,才又起身去看。
第九十九章给点教训
“臣妾参见皇上。”
看见宁琛进来,姚湘就挣扎着坐起来要行礼。
“你身上有伤,不要在意这些虚礼,快躺着,太医来看过了没有?”
宁琛抬手轻轻扶住她另一边肩膀,叫她靠在迎枕上。
姚湘面上适时露出一抹虚弱的娇羞,“臣妾无碍,太医说好生养着就行了,只是臣妾一直担心皇上,这会子看皇上没事也就放心了。”
“朕没事,有你挡了一箭,朕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你于朕有恩。”
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的。
“护皇上周全本就是臣妾该做的事情,皇上万不要这么说,也是皇上福泽庇佑,否则臣妾怎么能恰好替皇上挡了这一箭,又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活下来了呢,臣妾听绮文说,是皇上亲自为臣妾拔箭,臣妾的命才是皇上给的。”
姚湘一番话不仅提醒了宁琛,她是为他挡箭差点没命,又说自己是靠宁琛才活下来,一番话说得恰到好处,叫人难以不心里动摇。
“好了,你如今伤着,定要早日养好,才能叫朕安心。”宁琛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委屈你,发生这种事情,朕必须得早日启程返京,一路车马,估计不利于你养伤,不过朕给你另外安排了车队,走的缓一些。”
“皇上好意,臣妾心领,只是臣妾坐着马车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还是不要这么特殊了,臣妾愿意和皇上一起赶路,早些回宫,反倒能早些好好休养。”
姚湘推拒道,算着日子,夏氏该生了,温德妃的孩子,该没了呢。
这样的好戏,她自然要回去看。
宁琛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点了点头,“你和明婕妤倒是一样的说法,既如此就一道走吧。”
提起叶筠,姚湘的眸色就冷了冷。
居然没能趁乱了结了她,实在是可惜了机会。
不过这一世她中箭的位置更凶险,直接封了修仪而不是上一世九嫔之末的修容,倒也是个好事,就暂且不计较这些了。
“臣妾听丫头们说明妹妹背上中了一刀,伤口很是骇人,女子肌肤娇嫩,若是留疤就不好了,臣妾这里有上好的祛疤药膏,还请皇上带给明妹妹吧。”
说着就指挥绮文去拿了一瓶药膏来。
宁琛接过就起身,“朕就不打扰你歇息了,你这药膏,朕替你带给明婕妤。”
姚湘点头,目送着宁琛出去。
“这么好的东西,给那狐媚子真是可惜了!”绮文愤愤的。
“本宫如今是修仪,这点子东西赏了就赏了,本宫是要叫皇上看见本宫的良善罢了。”姚湘冷笑一声,瞒不在乎。
绮文撇嘴,“娘娘心善,便宜叶氏了。”
不过这东西送到叶筠这里,叶筠也不会用就是了。
她一贯谨慎,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她是不会叫近身的,况且她又不是没有好药。
宁琛当晚倒是没去看叶筠,怕打扰她歇息,第二日才去。
进了帐篷就见她趴在床榻上和秦嬷嬷说话,头发挽了个单髻用玉簪固定住,身上穿着素色的寝衣。
秦嬷嬷和南栀给皇帝请安,叶筠这才转头瞟了一眼。
“臣妾疼的起不来,就不给皇上行礼了,想来皇上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皇上坐。”
娇娘伸手招了两下,神色恹恹的,但眉目依旧精致。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叶筠这会子的神态衣着就很贴合这句话了。
宁琛被她三两句话说的心情都轻松了几分,好似这受伤也不算什么大事。
在床榻边坐下来就熟练的牵住了她的手。
“朕听闻昨日你换药,哭了一场,可疼的厉害?”
“疼!可疼了,臣妾素来最怕疼...”
不说还好,一说叶筠就红了眼,半是装的半是撒娇吧,瘪着嘴,美眸中很快就蓄了亮晶晶的一汪水。
真真是瞧着可怜极了。
若说姚湘那是故作坚强,叫人心里过意不去,叶筠这个就能实实在在的叫人心疼。
也不是压抑难过的心疼,而是吧,又想笑又心疼,心尖子都软了。
宁琛好生耐着性子温声细语的哄了一会儿,才叫这乖乖老实下来。
旁边秦嬷嬷看在眼里,就愈发觉得这位明婕妤不简单了。
她是从皇帝小时候就跟着伺候的,宁琛可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这么多年哪怕对皇后都没这样有耐心过,反倒是如今对着明婕妤温和的很。
但瞧着南栀的样子,想来这样也是常有了。
能叫男人不由自主的耐心哄着,这可就是本事。
“皇上可查出此次到底怎么回事了没有?”叶筠坐起身来,将迎枕拿到面前抱着,半趴在上面。
说到这个话题,宁琛神色就沉了几分。
“你可还记得那个向朕和你挥刀的侍卫?”
叶筠点头,“自然记得,若不是皇上反应快,臣妾该是她的刀下亡魂了。”
可恨透了那人,这背上一刀,不知要养多久,当真疼的厉害。
“他是宁泽旧部之子,他的父亲因为受到宁泽某逆的牵累,被下狱处死,他怀恨在心,故而向朕行刺,不过他已经死了,尸体在河里找到,是自刎。”
宁琛一字一句的说着,眼中满是凉意。
叶筠敛了敛眸子,心说这该又是一桩藏了多年的仇恨了。
原本这个人做了禁军侍卫,又年轻,是能有大好前途的,偏偏没放下旧仇,做了这样的事,一辈子也尽毁了,仇也没报。
又问起来行刺之人的来历,叶筠想着应该也是内外勾结,但却不是。
这一伙金人是偷偷潜进来的,宁琛北上巡视札萨克的消息全国皆知,辽国也知道,便费尽心思,分批次将这些人送进了南启。
躲躲藏藏这么些时候,看到有人在河边布置场地,料到宁琛会来,这才暗藏下来伏击。
于辽国而言,宁琛这个新上位的皇帝实在年轻,哪里比的上先帝骁勇,此番若能成事,便能大伤南启,趁机进攻,若不成,也只是损失一点人罢了。
如今确定了不是内外勾结,倒是叫宁琛好受一点。
人最不能接受被身边的人背叛了。
此番宁琛赶着回京,也是决定要对辽国做点什么了。
年前是偷袭灵州边陲小镇,现在更是派人刺杀他,还真当他是个软柿子。
是时候该给辽国一点教训了,事实上叶哲今日下午就要启程去灵州,只是还没告诉叶筠,想来也是要告别的。
第一百张疑点重重
果然,等宁琛走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叶哲就来了。
因为急着赶路,兄妹两个也没说什么话,不过两人都担心对方的很。
尤其是叶哲,十分懊恼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
不过叶筠宽慰了他许久,还塞给他一双新做的鞋,直叫叶哲更想快些建功立业,成为妹妹的依靠。
兄妹两个还是用了一顿午膳才分开。
叶哲伤了大腿不好骑马,只能坐马车,叶筠特意叫人给他的马车上多垫了两层褥子。
骑马快些,半日就能到灵州,马车就得一天了,还是要坐的舒服些好。
这两天宁琛忙的很,虽说刺杀一事有了答案,但终归还是不能就这样放过,整个营地都要搜查,不能再出意外。
若还有这样一回刺杀,那就真的要命了。
另外芳修仪、叶筠受伤较为厉害,如今都开始发烧了,随行太医到底缺药物,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杨宝林怀着身孕又险些小产,也是虚弱的很。
可以说出来的时候多意气风发罚,这会子就多狼狈。
最后是定下了两天后出发,一路就不会停了,虽不是日夜赶路,但也是要比来时快很多。
叶筠刚换了药,疼的厉害,又发烧,整个人都不太好。
南栀和秦嬷嬷看着心疼死了。
她皮肤白,那刀从肩膀一直划到腰部,虽然不是特别深,但因为力道足,也狠狠割开皮肉了。
这会子伤口红肿着,连带着周围一圈的皮肤都肿起来,疼的不敢触碰。
倒不是叶筠爱哭,只实在难忍,换一次药就要哭一回,那是疼出来的生理眼泪。
而且只能趴着睡,实在胸闷的很,到也想侧着躺,可扯动伤口就疼,只能做罢。
这换了药,就像死了一回似的,人都麻木了。
“婕妤忍一忍,太医说这药效果好,六七日就能长起来,想来回宫的时候就好很多了。”南栀哄着。
还好如今是春天,温度合适,伤口不容易坏,养的快一些。
“来一趟真真是遭罪。”叶筠头昏的很,只是隐约总想着一件事情,就开了口,“我这时候总想起那个袭及我和皇上的侍卫,不知怎的,我觉得他是冲着我来的,不然为何不直接对皇上动刀呢?”
毕竟那一刀可是下了死力气的。
秦嬷嬷想了想,接话,“兴许是瞧着皇上宠爱婕妤,所以这才想将婕妤一并杀了。”
这个说法倒也能说的过去,可是叶筠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可那人已经死了,也不好查。
更何况谁会想叫她去死呢,还是恰好安排在这个时候,像是预见了这场刺杀似的。
想到这里,叶筠眸色一凛,忽然就想到了跟来的这些后宫嫔妃。
但想了一圈,谁也不像,最后只能是当自己多心。
也许是被那侍卫吓出心理阴影了吧,毕竟险些丧命呢。
相比于她,姚湘倒是好些,她虽然伤口深,但毕竟伤口面积小,除了胳膊不能动意外,还是能下地走走什么的。
不过她也在发烧,一样是没精神的躺着。
作为第三个被重点照顾的人,杨宝林算是最轻松的一个。
宁琛派了专人照看她,她倒是没受伤,只动了胎气,喝药就好。
静妃和林婕妤心里都有想法,但这个档口谁也不敢动手就是了。
终于到了返京的日子,除了跟来的这些,也就多了一个苏婉容。
因为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倒是叫众人都老实安分起来,一直走到豫州都还算和谐。
只是刚到豫州,宁琛就收到了皇后的来信,将夏才人的事情给说了。
眼看就要健康产下的皇子,一朝被算计致死,宁琛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周身的威压直叫人胆寒。
“给皇后传话,无论如何,朕要一个交代,另外,夏才人遭人算计,痛失子嗣,着晋位婉容,若查出真凶,立即关押慎刑司,朕要亲自发落。”
元九应下,赶紧退出去使人快马加鞭回京送信。
彼时宁琛怎么也坐不住,只觉得心里一团怒火烧的烫人。
良久,还是下来马车去了叶筠的车架上。
他来了,南栀就往后头奴仆的马车上去,只留了元九在外头车辕上守着。
“皇上怎么来了?臣妾不好活动,桌上有茶水点心,皇上可自己吃着。”叶筠低声道。
她这会子刚退烧,没什么力气,声音闷闷的,听着有几分软甜,倒也无形之中抚平了些宁琛心里的烦躁。
“你这伤口好些没有?”宁琛坐下来问了一句。
叶筠点头,“已经在慢慢消肿了,只是也疼,皇上别只说臣妾呀,瞧着皇上有心思,与臣妾讲讲?”
这低气压,从进马车开始她就感受到了。
宁琛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夏才人的孩子没了。”
“没了?”叶筠惊讶,“算起来都该生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他心情不好,这自己前脚刚遇刺,后脚快生下来的孩子没了,这搁谁谁不难受。
宁琛从怀里摸出皇后送来的信,就递给了她。
看过之后,叶筠心里也不大舒服。
作为一个受过不同教育的人,她很不能接受这种对无辜婴孩下手的行为。
更何况信里说,孩子胎死腹中,刚出来头部就发现没了气息,是用了些不好看的手段才将死胎取出来的,保住了夏才人的命。
不过,夏才人也大受损伤,恐怕就此不能再有孕了。
在这个没有止痛药和麻药的年代,得有多疼,关键受了疼还没保住孩子,怕是钻心剔骨之痛也及不上的。
叶筠将信丢开,有些不舒服,蹙着眉开口,“这般狠心,得和夏才人有多大的仇恨,只是她就敢如此下毒,怕也不好查。”
“后宫嫔妃竟有如此恶毒之辈,叫朕厌恶至极。”宁琛冷冷道。
“只是,这信中皇后娘娘说胎儿过大导致难产,那些日日给夏才人请脉的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便是夏才人生头胎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
毕竟也是在各种渠道见识过一些阴私手段的,叶筠这会子就提了一嘴。
也不光是为夏才人吧,有这样一个毒蛇蛰伏在后宫,万一哪日也算计到她头上来了呢。
宁琛被提醒了一下,心里也是烦躁的很。
这件事情,疑点重重。
那脏东西怎么进到夏氏口中,胎儿过大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都只能回宫才能慢慢查清楚了。
第一百零一章警告
接下来都是一直赶路,因为皇帝心情不佳,一路都沉闷的很。
终于在四月初五这一日到了京城。
皇帝遇刺的消息早已经传回来了,文武百官和太后、皇后以及众妃嫔都在城门外迎接。
“琛儿!”太后看见皇帝下了马车,便扶着奴才的手快步走了过去,这一声喊出来就眼泪哗哗的掉。
“快叫母后看看,可有受伤,可有哪里不适?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刺,随行的人都是怎么当差的!”
太后是真的紧张,但也有做戏的成分,反正面上是焦急万分的样子。
“母后不要担心,儿子并未受伤,此次乃是金人暗算于朕,还好未叫他们得逞,芳才人拼死护驾,险些丧命,儿子已经封她为修仪了。”宁琛道。
“她有功,如此也是应当。”太后眼神闪了闪,提到姚氏,心里不大舒服。
这会子皇后走上前来,也是满眼的思恋,“皇后一路车马劳顿,不如先回宫歇息,母后有什么话要说,日后也有时间呢。”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宁琛也颔首,末了又开口,“此次芳修仪和明婕妤都受伤,杨宝林有孕,她们一路劳累,就直接叫马车送回住处吧,朕和皇后去凤栖宫,你们也都散了。”
这会子众人才知道,叶筠又晋位了,但这与杨宝林有孕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杨氏是什么人,若不是靠着皇后,哪里有机会伺候皇上,偏跟出去这一趟竟有孕了,真是不能叫众人不嫉妒。
得了这消息,皇后也是高兴,可高兴之余也免不得心里落寞,终归不是她自己有孕。
但眼下杨氏能生也是好的,至少生下来报给她养,她也算膝下有子嗣了。
宁琛和皇后夫妻二人先送了太后回宫,而后便一道去了凤栖宫。
“夏氏的事情,查的如何?”
“回皇上,臣妾只查到夏才人吃进去的是烈性堕胎药,混在糕点里头,这糕点是膳房送的,经手的人众多,臣妾命人都绑了挨个审问,最后也只发现一人可疑。”皇后神色不太轻松。
毕竟她这么长时间真的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宁琛眸子暗了暗,“是谁,尽管如实说。”
“当初夏婉容还在针线局的时候,有一交好的绣娘,名叫蓉儿,夏婉容伺候了皇上之后,这个叫蓉儿的宫女犯了事,被分配到膳房做粗活,曾恳求夏婉容将她调出去,夏婉容彼时位份低,没能做到,叫她怀恨在心了。”皇后如实道。
不管是不是这个蓉儿做的,但她又和夏氏有仇怨,又恰好在膳房做事,说是她下的手,很能说的过去。
“没有旁人了?”宁琛显然不太相信。
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旁人指使。
皇后捏着帕子,小心开口,“臣妾确实只查到这些。”
良久,宁琛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这件事情,朕会再亲自查一查,朕以前不愿说这些重话,但是今日朕再说第二回,朕容不得对子嗣下手的人,你作为皇后,也该替朕管好后宫。”
“臣妾遵命,日后定加倍小心,杨宝林这一胎,断不会再出差池!”皇后慌忙跪下。
她心里也难受的很,但也不能不表出态度来。
毕竟,这一次是皇上的警告了。
宁琛也看得出,这回应当不是皇后下手,可皇后打理后宫实在太无能了些。
先前怡美人那一胎悄无声息被人暗害了,是她自己没说出来叫人知道也就罢了,可夏氏这一胎都快临盆还出了事,就是皇后没看护好。
他心里清楚,皇后没有动手,但也没有对夏氏的肚子上心,漠视皇嗣,于皇后这个身份而言就是大罪了。
当然,宁琛也没忘记妍修仪,只是夏婉容这一胎生下来该是给她养的,所以她肯定不会动手。
从凤栖宫出来,宁琛预备去翠竹轩看看夏氏,这会子元九才过来。
“皇上,苏婉容的住处还未定下,您看?”
若不是元九提醒,宁琛都快忘记苏迪雅这号人了,事实上苏迪雅现在也尴尬的紧,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好去了九宸宫外头等着。
到底是札萨克来的郡主,宁琛也不能全然不管。
“叫皇后安排吧,不要太差了就行。”
不必太差,那就是也不用很好的意思了。
元九心里叹气,何必呢,这位郡主上赶着来的,若是换成云容郡主,应当入宫就能封个嫔位的。
最后,皇后给她选了飞鸿阁,那地方离着皇上很远了,不过去年刚修葺过,一应设施还是不错的。
另一头,宁琛已经到了翠竹轩。
夏氏以前是才人,不能独居,所以住在后厢房里,这会子宁琛直接就先下旨让她做完月子就搬去云栖阁。
“臣妾有罪,未能替皇上好好诞下皇子,还请皇上恕罪。”
夏婉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张脸全然没有血色,眼眶也是泛着红肿,显然是哭过的。
宁琛将她按回去,不太熟练的掖了掖被角,“朕不怪你,你也不要伤心太过,总归要先把身子养好了,其余的,自有朕给你做主。”
“臣妾怀胎九月,忽然就...就没了...呜呜呜呜....”夏氏到底没绷住,一时间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若真的是旁人算计也就罢了,可她是亲手,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啊!
但这件事情她谁也不能告诉,只有她和连翘知道,永生永世都要烂在肚子里。
宁琛看着她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温声劝了许久。
最后还是夏氏哭的累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你们照顾好夏婉容,朕有空再来看她。”宁琛替夏氏擦了脸上的泪痕,才起身要离开。
这时候连翘忽然就直直的跪了下去,“皇上,奴婢斗胆有一件事要说,还请皇上听一听。”
宁琛摆手,示意她继续。
连翘这才带着哭腔道,“奴婢年轻,许多事都不知道,婉容也是一样,可太医眼看着婉容的肚子长得比寻常孕妇大许多,却也什么都不说,妍修仪更是补品一日不落的送,盯着婉容喝下,若不是胎儿过大不好生产,即便是遭人下毒,也能好好生下来的!”
“妄议主子是死罪,朕只饶你这一回。”宁琛看着她,神色复杂。
丢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第一百零二章天子一怒
这个四月终归是不平凡的四月。
皇帝北巡遇刺,后宫没了一个即将落地的皇嗣,又遇上皇帝登基以来的头回春闱,整个皇宫的气压都紧张的厉害。
给夏婉容下毒的真凶到底没能查出来,最后宁琛一怒之下斩杀了一批膳房的奴才,还有那名给夏婉容安胎的太医。
这些还算不得什么,最大的事情是妍修仪被褫夺封号,这是很不给脸面了。
宁琛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到底没有将她故意给夏氏补养太过,造成胎儿过大的事情公布于众,只说她对夏婉容的肚子看护不利,间接叫皇嗣遇害,褫夺封号以示惩戒。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虽然宁琛并没有叫皇宫血流千里,但这也是他登基以来头回杀了这么多奴才,有了此举,后宫的奴才们也的确安分了不少。
皇后借着机会,把杨宝林接到了凤栖宫里养胎,只说放在身边看护,会更周全些。
太后本想说皇后对自家表妹有偏私,但宁琛点了头,她也只好没多嘴。
不过还是心里气的很,将陈婉容叫去了慈宁宫。
“你说你,姚氏护驾有功,一举得封正四品修仪,叶氏也晋位婕妤,连杨氏都有孕了,你为何这么不争气!”
“臣妾无能,叫太后娘娘失望了。”陈婉容跪在下面,垂着头。
她如今是对得宠有些死心了,越是死心就越对太后和陈家失望。
这些人只想从她身上得到利益,却从不会关心她,都说血浓于水,她如今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感觉到。
福芝忙来打圆场,“太后息怒,这护驾的机会本就是千载难逢,也不是婉容想有就有的呀,明婕妤的兄长如今正得皇上所用,对她好些也是爱屋及乌,再说这有孕,后宫里伺候皇上多年还没有身孕的也大有人在,这些都是急不得的,太后与皇上的关系稍有缓和,这些得徐徐图之啊。”
太后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是烦的很,摆手示意下手的少女起来。
福芝便亲自去扶着陈婉容起身,在一旁坐下。
“素妤啊,哀家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咱们陈家的满门荣耀可都系在你的身上了,你别怪哀家今日恼你,哀家也是急啊。”太后终于软下来。
听着这些话,陈素妤心里酸涩的厉害,却也只能做戏。
“姑母的良苦用心,侄女都知道,如今皇上子嗣不丰,侄女儿定然用心,叫皇上喜欢侄女儿,诞下皇嗣,延续陈家的荣华。”
太后这才满意了几分,示意福芝从柜子里拿来一个瓷瓶。
“这是哀家从外头寻来的药丸,于助孕最是有效,你侍寝之后便吃上一粒,也可叫你早些怀上皇嗣。”
陈婉容接过来揣进怀里,心里却复杂的很,只是到底没说什么。
如今后宫气氛紧张,太后也不敢多留她,说了这些话就叫人走了。
回了住处,陈氏就把那瓷瓶放到了柜子深处,一副不打算用的样子。
贴身伺候的宫女巧雨灵疑惑,“婉容不吃么?”
“如今皇后尚未有嫡出子嗣,我这个身份,出什么头。”陈婉容淡淡道。
春雨机灵些,只是叹气,对自家主子心疼不已。
比起她们陈家姑侄的失意,姚太贵妃和姚湘就得意多了。
昨儿太贵妃就亲自去看了姚湘。
她如今是芳修仪,终于从葳蕤轩的后殿搬进了正殿,虽然受了伤,但精神十足。
“这样难得的机会也叫你遇到,实在是老天也眷顾你,皇上虽然瞧着脾气不好,但他是个重情义的人,端看那些潜邸伺候的人入宫都没受罪,就知道皇上念旧情,有你这份儿救命的恩情在,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太贵妃笑着握住侄女儿的手,对姚湘是越发的满意了。
只是心里也忍不住叹气,若是她那儿子争气,坐上了皇位,叫姚湘做皇后是多好的事情。
可惜了,平王宁皓就像他的封号一样,是个喜欢平淡的人,一点儿也没继承他母亲姚太贵妃的野心。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有姚太贵妃横在那里,宁皓和宁琛的关系依旧不错。
“姑母放心,既然连老天爷都眷顾我,那我势必将本该属于姚家的东西都拿回来,修仪,只是开始罢了。”
姚湘浅笑着,眸中透出的狠厉与她现在的年纪很是不符。
太贵妃不曾注意这些,只对她的斗志和野心感到满意。
既然她没有得到后位,那就让她的侄女来坐这个位置。
进了这深深的宫墙,又有几个人是不争不抢的,便是叶筠,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争宠,为的不也是叫自己好过?
后宫里的风云涌动总是跟随着皇帝的步伐变化,而接下来一直到今年的新科状元出炉,宁琛都未踏足后宫。
养伤也有一个月了,叶筠的伤口总算是长好了,只是如今还结着痂没有掉完。
太医特意嘱咐不许碰水,不许撕伤口上的结痂,否则就会留疤,可这伤口愈合的时候偏偏就会有些痒,很是折磨人。
绘月和南栀两个,并绿芝、绿荷、绿梅三个,无人轮番守着,愣是没叫叶筠的手碰到伤口。
若是痒了就用手给她摸一摸,生怕这位娇主子乱来,碰坏了伤口留了疤。
好在几个丫头的努力是有效的,至少眼下结痂掉了的地方都只有一条比原本肌肤稍白一些的淡痕,若不仔细对比,也看不太出来。
绘月可心疼死了,她一回来伺候就看见叶筠这样,可是背着偷偷哭了好几回。
不过叶筠的关注全然不在这件事上,她托人给宫外传了信,打听了自家两位表哥的成绩,今儿刚好送进来。
“大表哥是二甲三十七名,二表哥是三甲九十五名,倒是都中了呢。”叶筠看着信,心情颇好。
这回春闱一甲取三人,二甲取四十七人,三甲取了七十人,一共选拔了一百二十个人,这个数字与南启历届春闱比起来,算是中等。
“想来过些时候,皇上就该进后宫了,得了一批新才子,想来是心情不错的。”叶筠笑了笑,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子。
虽然很享受这种养伤不必去请安的日子,但是这后宫里的阴霾,也该散了。
第一百零三章风水轮流转
果然不出所料,五日之后,宁琛就再度踏足后宫了。
第一晚留宿在了皇后处,也是给足了面子。
皇后先前也担心因为夏婉容的事情,皇上不肯来她这里,还好皇上没有。
后头第二个就去了温德妃处,这也无可厚非。
温德妃一向得宠,又生了大皇子,皇上看重也是有的。
虽说大皇子如今依旧病秧秧的,但好歹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
第三个就是芳修仪了。
叶筠倒是也不意外,毕竟这位是救驾有功的人,只要皇上一日记着姚氏的功劳,那她就会是个特殊的存在。
“想着皇上也该来咱们这儿了吧。”绘月低声道。
叶筠笑了笑,“怕是前头还得有几个呢。”
素来怡美人是比她得宠些的,眼下还有淑妃那儿没去,到底生了大公主,宁琛不会不给面子,还有王婕妤,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果然,隔了两三日之后,宁琛再进后宫就去了长春宫看淑妃,不过没留宿就是了,后面又去看了王婕妤,也没留宿。
等众人都想看看明婕妤和怡美人谁会先侍寝的时候,宁琛又是一连五六日没有进后宫。
终于,毓秀阁等来圣驾的时候,都已经是五月初了。
这一回,竟然是叶筠排在了怡美人的前头。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以前这一批新人里算的上是怡美人一枝独秀了,如今芳修仪起来了,明婕妤也显出来,倒是把最先得宠的怡美人比下去了。
“啧,皇上一来,就说明臣妾的伤痊愈了,臣妾明日又要去请安了。”
叶筠咂嘴,想到这早起请安,还挺烦。
“你既然嫌弃朕,朕走就是了。”宁琛哼哼一下,抬步作势就要走。
偏没想到叶筠就瞪着俩眼睛望着他,没有要拦的意思。
直气得他折身回来就在娇娘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疼!”叶筠喊了一声,用头撞宁琛的胸口,“臣妾伤着,皇上都没来看臣妾,今儿一来还要打臣妾,真是不叫人活了。”
她这么一闹,倒是叫宁琛不好意思。
“朕不是不来瞧你,朝中事务多,你懂事些。”宁琛将人牵住了往屋里去。
这些时候他也并未去看芳修仪,只是两处都时常派人来问,也不是全然不管。
叶筠见好就收,腻腻歪歪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臣妾知道皇上忙,臣妾也不是抱怨,就是想叫皇上多来看看臣妾呀。”
她素来会撒娇,这会子就闹的宁琛心痒痒。
坐下之后宁琛就看见她手上戴了一对自己未曾见过的雕花镯子。
“这镯子样式到精致,不像宫里的东西。”
“皇上也觉得好看吧,这是臣妾的舅舅送进来的,两位表哥春闱期间一直住在臣妾家里,舅舅便使人送来些东西给臣妾和母亲。”叶筠道。
当然了,这镯子可不是她一时兴起才戴上的,既然特意做了,就是有用意的。
比如这会子就自然的叫宁琛想起了楚家,也想起了皇商一事。
“你的两个表哥倒是都高中了,可见这些年也没白费心思,朕预备叫你大表哥留在京都,先入翰林院,你那二表哥就干脆回汴州,先做个地方官。”
叶筠不甚在意的样子,“皇上可别与臣妾说这些,臣妾一概是不管的,成了天子门生,自然都听皇上的安排。”
这样安排也妥当,楚允怀资质好些,留在京都合适,楚允鸿就没有他哥哥厉害了,先丢去地方上历练历练。
而且宁琛只是叫他回汴州而已,那里楚家是很能说得上话的,很是算得上维护了。
这里头不乏有看在叶家的面子上,也更有叶筠的面子在。
“上回朕遇刺的事情,追查下去,谁知金人狡诈无赖的很,硬说那是一伙儿叛贼,故意想挑起两国纷争,想就此避过去,实在厚颜无耻。”
宁琛闲话着,眸中满是鄙夷和烦躁。
“辽国有叛贼,难道南启不能有?皇上登基不久,未能完全排除隐患也是正常的事呀。”叶筠随口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南启泱泱大国,岂可与这些鼠辈一样用无赖手段。”宁琛其实是有些动摇的。
事实上这法子他气头上的时候也想到过,但他素来接受的君子教育又叫他对这种行径有些不齿。
叶筠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道。
“皇上,若是对方讲道理,咱们倒是能好好商谈,可显见他们就是无赖,您纵然有再多道理也是讲不通的,反倒是您这回轻易饶过了他们,难免会叫辽国觉得您初登大宝,畏手畏脚,说不准就还有第三回,反正啊,臣妾素来是个暴脾气,只要惹了臣妾,那就一次给他治服帖了,还能安稳个好些日子。”
这就是宁琛性格的缺陷了,他骨子里是个正直的人,但做了皇帝,势必总要沾染些阴私的,不可能避免。
俗话说,过刚易折啊。
不过眼下就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宁琛刚登基那会子才叫一个爱憎分明,也是吃了亏,才慢慢成熟起来。
听了叶筠这很嚣张的一番话,作为热血年轻人的皇帝终究还是被说服了。
后头回了九宸宫便给灵州的叶哲写了一封信,与此同时也有一封信送到了札萨克大亲王傲其的手里。
再回到眼下,又解决了一桩烦心事,皇帝心情很是愉悦,便要拉着叶筠出去走走。
这些时候养伤,也在毓秀阁憋闷了许久,出去走走也不错。
叶筠便叫丫头们伺候着重新换了身衣裳,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便同宁琛往御花园去了。
皇帝出行,难免叫旁人动些心思,这不,入宫月余还未见到过皇上的苏婉容就赶忙寻了过来。
宁琛和叶筠刚到御花园没有一炷香的功夫,远远就瞧见一身姿曼妙的女子,穿着淡紫色交领束腰绢纱裙,扶着丫头的手往这边来。
“啧,皇上还真是抢手的很,这出来还没多久呢,便有美人儿自己寻上门来了,待会儿要是敢和臣妾抢人,那臣妾是不依的。”叶筠挑眉。
许久没欺负人了,到还有些心痒痒呢。
宁琛无语的瞥她一眼,“朕是什么物件不成,还叫你说的抢来抢去,今日朕是来陪你的,自然哪儿也不去。”
第一百零四章长记性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明婕妤请安。”苏迪雅走近,不太熟练的福了福身子。
宁琛摆手,“免礼。”
就说了这两个字就不开口了,叶筠么,蔫儿坏,也做乖巧模样,垂着眸子不说话。
一时间就叫苏迪雅尴尬极了。
可到底不能白来这一趟,便鼓起勇气再度张口。
“臣妾瞧今日天气好,来御花园转转不曾想遇到皇上和明婕妤,若皇上不嫌弃,臣妾可否能一道走走?”
毕竟是札萨克来的郡主呢,以前在札萨克她代表的是她父亲卓力格图,现在到了京都,那代表的就是整个札萨克了。
所以,面子还是要给的,宁琛就点了头。
不过也不甚在意就是了,卓力格图野心太大,他早就有了旁的安排。
得到允许的苏迪雅喜不自胜,就跟在二人后头了。
叶筠也不是真的不容人,入宫了谁都想争宠呀,来刷刷脸没什么,只要别想着从她手里抢人就行了。
可显然苏迪雅是存着心思的,当叶筠招呼着白术给她摘月季花的时候就作死来。
“虽说只有人赞那梅花是宁可抱香枝头死的,但臣妾觉着这百花儿都是一样的娇美,明婕妤为何偏要摘下来呢,叫它开在枝头共众人观赏,不是更好么。”
话一说出来,不仅叶筠恶心的不轻,宁琛的面色也沉了几分。
但苏氏浑然不觉,还在唱着圣母那一套,“臣妾以前在草原上见的花儿不多,如今有幸能看见这繁花似锦,倒是格外珍惜。”
“皇上您瞧,这宫里人人都觉得臣妾手辣呢,去岁是芳修仪说臣妾摘梅花不好,今岁苏婉容又不许臣妾摘月季,合着满宫里只有臣妾一人爱插花这事儿,旁的嫔妃都只看盯着花盆子看?”叶筠淡淡道。
说着便皮笑肉不笑的瞥了苏氏一眼。
宁琛没有接话,反而是亲自挑了一朵开得极盛的月季摘下来,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今儿她没戴什么首饰,簪了一朵花倒是显得更好看。
“你与她计较什么,草原上没有这些,她未曾见过,稀罕些也是有的。”
这话就很不给苏氏面子了,直接说她没见过世面,几朵月季花也当好的。
苏氏登时就涨红了脸,忙福了福身子,“臣妾失言,还请明婕妤见谅,不知婕妤是,是插花所用。”
插花是什么活动她都不知道呢。
虽说苏迪雅的母亲是中原人,可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像插花品茶这种东西是全然不知道的,更没有教给她。
“皇上,臣妾瞧着苏婉容对宫里的规矩还没完全熟悉呢,日后成了宫嫔,该学的还是要学一学,哪怕不会,也不能全然不知,到底如今是皇家人了,可别损了皇家颜面。”
叶筠可叫苏氏恶心坏了,那不必多问就是要给她添堵。
学规矩什么的一贯是最磋磨人的,那些教习嬷嬷能有千万种叫你有苦说不出的法子。
这种一进宫就在她面前蹦跶的,不给长长记性不行。
不过这也不算胡说,苏迪雅的中原礼节却是学的不好。
入宫了皇帝没吩咐,皇后就故意没派人去教,她眼下可什么都不会。
“明婕妤说的有理,元九,你到凤栖宫给皇后传话,叫她派个人好好教苏婉容宫中礼节规矩,过两日就是端午了,可别在宫宴上失了礼节。”宁琛直接道。
苏氏心里一滞,可难受死了,但也只能捏着鼻子应声。
“伺候皇上最是要细致的,苏婉容可要跟着教习嬷嬷好好学,来日才好伺候皇上呐。”叶筠皮笑肉不笑的接了一句。
宁琛哪里看不出她的坏心思,只是他也不喜欢苏氏,干脆就顺梯子上,“嗯,皇宫规矩森严,不能不懂礼数,苏婉容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再伺候吧。”
“皇上!”苏迪雅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学好了规矩再伺候,那得是什么时候?也就是说她眼下是没机会伺候了?
叶筠看她一眼,“怎么,苏婉容心中有异议?”
苏迪雅委屈死了,但看着宁琛表情冷淡,也吓得不敢再作妖。
垂下头去低声道,“臣妾不敢,臣妾定然好好学规矩,臣妾告退,就不打扰皇上和明婕妤赏花了。”
待人走远了,宁琛就捏了捏身旁女子的手。
挑眉道,“怎么就这样喜欢欺负人?”
“因为臣妾坏呀,臣妾最喜欢欺负这样的小白莲了,不仅有苏婉容,还有张宝林呢,日后要是宫里还有,那臣妾照样欺负。”叶筠哼哼道。
那小下巴扬了扬,娇蛮的不行。
宁琛疑惑,“莲花最是高洁,怎么用来比喻她们?”
这就轮到叶筠笑了,好嘛,这怎么跟小皇帝解释呢。
最后反正是七弯八绕的说清楚了,至此以后宁琛都不太能接受赞美别人像莲花了。
另一头,苏氏和丫头十分屈辱的往回走,她住的飞鸿阁有些偏远,与她挨着稍微近一点的就是郑宝林的福源阁了。
郑氏也是和叶筠一批入得宫,不过她样貌只算清丽,在一众美人里头着实不出众,伺候过一回就再没有侍奉过了。
这会子在院儿里坐,先是看见苏氏气冲冲的走过去,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皇后身边的素娥带着两位教习嬷嬷过去,心里就有数了。
“先前我好心劝她不要去,她不听,如今惹了一身骚,那明婕妤可是好得罪的?”郑氏嗤笑一声。
原来她想着苏氏好歹是札萨克的郡主,娘家背景雄厚,自己不得宠,要是能巴结上去,还是个依靠。
可惜这苏氏自视甚高,根本瞧不上她,没有理会,郑宝林也就懒得热脸贴冷屁股了。
丫头翡翠冷哼,“这位入宫了还把自己当郡主呢,自以为金贵,非得叫她吃吃苦头才晓得自己的斤两。”
郑宝林笑了笑,她是不管苏氏如何的,只要自己能安稳过日子就行。
她深知自己容貌不算出众,能入宫是侥幸,所以就没什么野心。
而隔壁有野心的苏迪雅却还天真的以为教习嬷嬷真的只是来教规矩的。
但不管其他人过的怎么样,叶筠反正是自在的很。
今儿宁琛势必要留宿的,叶筠手痒,拉了他陪自己下棋。
这棋局上叶筠是更胜一筹了,可惜晚间到了房里就被收拾的直哭,可叫宁琛出了口气。
第一百零五章后浪前浪
次日请安,叶筠是无论如何也得去了。
算起来这还是她从札萨克回来之后头回来凤栖宫。
出场么,就该打扮的隆重些,于是就挑了身大红织金蜀锦的宫装,梳牡丹髻,配着一直孔雀衔珠步摇,额间描花钿,细眉也画的凌厉几分。
这衣裳是个方领的,刚好露出少女洁白精致的锁骨,于是便挑了楚家送来的红玛瑙项链戴着,一身打扮,端的是华贵。
宁琛从毓秀阁走的时候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出来了才对着元九吩咐,“去朕库房里将那对猫眼石的耳坠子拿来给明婕妤,另外再挑几匹颜色鲜亮的缎子送来,她肤白,最衬的起这些。”
元九忙点头应了,又道,“去岁打西边儿送来一些颜色新奇的宝石,奴才瞧着还有蓝的、黄的、紫的,个头不大,想来做首饰也不错呢。”
“嗯,先给皇后送些去,这东西不多,剩下的你看着分下去。”宁琛不太在意。
看着分是什么意思呢,那就是看谁得宠就给谁呗。
僧多粥少,那就注定只有一部分人有了。
另一头,叶筠如今是能坐轿子了,是最简单的四个人抬的小撵,也是舒服的很。
至少是不用自己哼哧哼哧的走了,毓秀阁离凤栖宫可不算近。
她到的时间不早不晚,里头也已经坐了几个人,除了妍修仪,哦不,如今又是孙修仪了,其他都是位份不高的。
众人互相见礼之后,叶筠就寻了位置坐下来。
倒也有趣,叶筠如今是有封号的婕妤,竟算是九嫔之下的头一人了,一举越过了林婕妤、赵婕妤、王婕妤这些个老人,坐到了前头。
而现在挨着她的就是孙修仪了。
原来赵婕妤是看见她就要叭叭两句的,可如今叶筠比她尊贵几分,还得宠,倒是只看见赵氏笑了。
不多时温德妃就到了,照例是温柔似水的样子,但到底生养孩子吃力,还是比以前显得有几分疲惫。
“许久不见明婕妤了,这一身儿倒是鲜亮,年纪轻轻,就该这样打扮呢。”
“谢娘娘夸赞,臣妾想着久病未愈,终于好起来了还是要穿喜庆些,臣妾瞧娘娘手上这累丝珍珠镯子也甚是好看呢。”叶筠笑着搭话。
反正她和温德妃到眼下为止都是比较和谐的,说起来温德妃产子也多亏了她的人参续命呢。
显然温德妃也还记得这些,对叶筠态度也不错,两人很是聊了几句。
只是等淑妃一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瞧见叶筠就像要吃人似的。
“瞧明婕妤这精神气儿,倒也不像是才刚养好,怎么如今才来请安,莫不是故意不来吧。”
“臣妾伤的重,淑妃娘娘又未曾在臣妾病中时候去探望,怎知臣妾什么时候好的?臣妾今儿终于能出来了,见着姐妹们高兴还不行?这谁都蔫头耷脑的,皇上也不爱看呀。”
叶筠对上她也不客气,反正二人之间是已经结下梁子了。
淑妃冷哼一声,“本宫瞧你挨了这一刀也没长记性,还是牙尖嘴利的,昨儿在御花园就刁难了札萨克来的郡主,未免太猖狂了些。”
“什么猖狂不猖狂的,一大早淑妃就这样火大,本宫这凤栖宫是什么吵架的地方不成?”
未等叶筠接话,皇后就扶着丁嬷嬷的手出来了,一袭明黄色牡丹纹宫装,端的是雍容。
坐下之后才四下里看了看,“明婕妤今儿也来了,可是身上的伤好全了?此次出宫,你和芳修仪都受罪了,若身子还有什么不适,定要告诉本宫才是,莫要逞强。”
姚湘笑着颔首,“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都好全了,能继续来给娘娘请安,是臣妾的福气。”
叶筠也跟着说了差不多的话,皇后才满意的点了头。
此次北巡札萨克,就属她们二人占尽风光,皇后可不想养大了谁的心,毕竟这两个都不是家世一般的。
原以为方才的事情就要这样被打岔过去了,可显然皇后并不想放过,又重新提了起来。
因此,叶筠就很上道的回话。
“方才淑妃娘娘说,苏婉容是札萨克来的郡主,臣妾昨儿在御花园刁难了苏婉容,实乃跋扈之举,皇后娘娘,这可就真的冤枉臣妾了呀。”
“这件事你做的没错,伺候皇上本就该先学好规矩,不管谁都是一样的。这怎么能算是刁难呢。”皇后点头,转而又对着一旁,“淑妃,你也是跟随皇上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连这个也拎不清?再者,让苏婉容学规矩的是皇上,是本宫,你如此指责,莫非是对皇上不满,对本宫不满?”
“臣妾不敢,臣妾一时失言,还请皇后娘娘恕罪。”淑妃可不敢戴这样大的帽子,赶紧站起来。
自打被遣送回宫后,皇上就对她不比从前了,哪怕上次去长春宫,也只是与大公主玩了一会儿而已,眼下她是不敢再闹的。
可如今不敢闹不代表从前没闹,以前她仗着生了皇长女可没少恶心皇后,如今皇后怎么会放过她。
“罢了,本宫念着多年情分,这次就不罚你什么,你好好回去将宫规再抄上三遍吧。”
“是,臣妾遵命。”淑妃屈辱的应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见她吃瘪服软,皇后就心情畅快的很,接下来笑容都多了几分。
说了三日后端午节宫宴的事情,就叫众人散了。
如今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作了,再没有叫嫔妃们还要去她那里请安。
实则也是看着心烦,不想见。
叶筠直感叹自己这晋位赶上了好日子,不然还得跑一趟慈宁宫呢,多累。
回了毓秀阁就见屋里桌上又摆了好些东西,都是皇上的赏赐,除开单独给她的几样,就是元九提到的宝石了。
她这里得了一匣子,什么颜色都有,大小也匀称,能做不少首饰。
这些东西,皇后肯定是有的,打听了一下,淑妃、温德妃、芳修仪有,下边就是王婕妤、叶筠、怡美人、夏婉容和杨宝林。
都是有宠爱或有孩子的。
果然这后宫里头宠爱和孩子必须至少要有一样才行啊。
刚入宫时候,孙修仪可是除了温德妃之外最得宠的,如今都排不上了。
反正是后浪推前浪的,如今老人里头也只有温德妃这个前浪立住了,芳修仪、叶筠、怡美人这几个后浪也算是站稳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