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一家子都聪明
回了毓秀阁,外头雪下的更大了,也就比鹅毛小一点吧。
漫漫纷纷,很是好看。
那么远走回来,纵然有奴才撑伞,头上和衣服上也落了些。
刚到廊下,叶筠就看着宁琛笑。
“怎么了?”宁琛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女挑眉,“臣妾想,与皇上一起白头,实在是一件叫人幸福的事情呐。”
语罢就提着裙摆先进屋了。
宁琛看着少女发上肩头的白雪,忽然就意会过来,情不自禁的也勾起了唇角。
和某个女子一起白头,这件事情他从未想过,今日忽然发现,如此似乎也不错。
“这盒子是哪来的?”叶筠指着桌上道。
望过去,就见一个黄梨木的匣子放在那里,虽然上头没雕琢任何花纹,但也精致。
“回美人的话,这是忠勇侯托皇上带给您的。”元九笑眯眯的,十分主动。
“哥哥进宫了?”叶筠惊喜道,转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宁琛。
少见她这般小女孩子的模样,宁琛不由的心里某处又软了几分。
“你兄长今日是入宫述职,朕已经安排了他后天再入宫见你,届时你母亲也一起来,外男不好今后宫,届时就在九宸宫侧殿里用一顿午膳吧。”
后妃入宫能再见娘家人已经是恩典了,还能留着用一顿午膳,这就是宁琛格外开恩。
但是叶筠却不能接,只是笑着福了福身子。
“能和母亲哥哥相见,臣妾已然满足了,就不好再留用午膳,过不久便是除夕宫宴,届时还能再见着的。”
宁琛对她的知进退自然满意,也就没坚持。
其实叶筠接下恩典也无所谓,但能理智的推拒,更能叫人高看一眼。
毕竟兄长刚立功,自己在后宫也算有些宠爱,若是太耀眼,那就真的是轻狂了。
叶筠自然要狂的,可绝不能是轻狂,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会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毫不犹豫的接下宁琛所有的恩典。
“把盒子拿过来,我瞧瞧哥哥给我带了什么。”叶筠指挥着绘月去拿。
宁琛有些意外,不曾想她就敢当着自己的面儿打开。
当然了,那会子叶哲托他带东西给叶筠的时候,他也是意外的。
这兄妹两个,是真的不怕,而这份不怕,于宁琛而言更像是信任。
自己的臣子和女人都信任自己,这对宁琛而言自然是一种值得骄傲的,愉悦的事。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都聪明。
叶筠么,哥哥是怎样的,她很了解,既然敢叫皇上捎东西,肯定不是见不得人的。
盒子打开,里头是满满的一盒子银瓜子。
上头还放了一个纸条,苍劲有力的笔法写了简短的一句话,“唯愿阿筠一切安好,勿念家中。”
这世上唤她阿筠的,便只有叶哲一人了。
小时候的叶哲就生的及其俊美,她便心生逗弄之意,不喊哥哥,偏要喊阿哲,于是后来叶哲就跟着叫她阿筠,也算是兄妹之间的一点子趣事。
思及此处,自然多少有些感怀,捏着那字条迟迟未语。
“阿筠?”宁琛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略带着疑惑,轻轻唤了一声了,面上笑意浅浅,“朕竟不知,你家中如此唤你。”
“叫皇上见笑,我是个娇气的,父母兄长素来是宠坏了臣妾。”叶筠不好意思道。
末了又抓了一小把银瓜子,“这沉沉一盒子,元九公公抱来毓秀阁可是累着了,这头一把就给公公拿去喝茶了。”
元九忙拱手,“哎呦,都是奴才应当做的事儿,怎么会叫累,美人实在客气。”
“好了,既是明美人赏你,就接着吧。”宁琛摆手。
元九这会子才恭恭敬敬的接了过去,也是喜笑颜开。
虽说银子不比金子值钱,在他这御前大总管面前算不得什么,但人不缺钱的时候,就更想要面子,叶筠这头一把就给了他,可不就是给足面子?
真是会做人呐,难怪皇上越来越喜欢。
“这般天气,不如煮茶?”叶筠提议道。
现在离用晚膳还早,总得找点事情做。
宁琛点头应下。
其实他更想下棋来着,可想起上回没在叶筠手里讨好,为了他作为皇帝的一世英名,还是算了吧。
看美人煮茶也是挺不错的。
丫头们将窗边的位置收拾出来,这个窗口刚好是背风面。
打开窗户,看着外头白雪纷纷,屋里暖意融融,对坐煮茶,很是惬意。
叶筠净了手,刚好九宸宫的白瓷花瓶送来了,索性就把梅花插进去摆在了茶几上,十分应景。
也是这会子,宁琛才发现,叶筠的指甲涂了淡淡的粉色,指尖磨成尖尖的椭圆状,上头扫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金粉,在光的映照下,变幻不同,好看的紧。
叶筠发觉对面人在看自己的手,便故意道。
“皇上瞧,这美丽可都金贵的很,臣妾这一手指甲弄出来,可没少花费呢,上头的金粉可是花了大气力。”
这也是实话。
金子是不缺,可磨成金粉就很不好操作,如今的工艺,就很难。
宁琛失笑,又想起叶哲送的那一盒子银瓜子,只当是小嫔妃哭穷呢。
毕竟平时叶筠赏赐奴才就十分的大方,他想,一个嫔妃入宫又能带多少银两傍身?
于是乎,大手一挥,“元九,去叫内务府把金粉银粉各做出两盒子来,给明美人用着玩儿,另外,从朕私库里取三百两银子送来,这就别叫旁人知道了。”
“是!”元九应声。
心说这就给的不少了,美人的月银是三十两,这给的差不多就是一年的银子了。
后宫里头,那银子是流水一样的花,见个有头脸些的奴才,不得至少五两一赏赐?
那些没银子的嫔妃们,难免就被下头人说小气,伺候起来也不尽心。
有宁琛给钱花,叶筠自然开心,入了宫,银子就三个来源。
一是月银,二是赏赐,三是家里补贴。
前头两个实在不多,尤其是赏赐,多是些物件,值钱是真,可又不能当钱使,所以这时候就体现出家世好的重要性了。
如今不缺钱的,皇后不必说,再就是一品妃位上两个,静妃和妍修仪都要差些,但也足够,再往下,估么就是叶筠、姚湘、陈婉容、怡婉容几个不缺钱了。
第六十二章酸也没用
次日起床,身边人已经不在了。
叶筠叫丫头们伺候着起来,屋里足足烧了四个火盆子,还是挺暖和。
她屋里用的是红罗炭,虽比银丝碳要差些,但也很不错了,在往下的碳,那烧起来都是烟熏的很。
一路往凤栖宫去,竟遇到了周宝林。
“臣妾给明美人请安。”周氏恭敬道。
见识过叶筠怼人的功力,她心里多少有些怕的,不过想着自己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倒也坦然。
“免礼。”叶筠摆手,看她一眼,“怎么没穿件披风,今儿挺冷的。”
周宝林神色有些局促,握着手炉的手紧了紧,“臣妾不怕冷,住的又远,一路走过来还有些热呢。”
叶筠瞟了一眼她有些发红的手,心里就知道是在说谎。
“我今儿出门多带了一条围脖,你先系着吧,好歹挡挡风,别染了寒气。”
绘月怕她冷着了,就特意拿上,不过系着披风,的确用不上。
周宝林还想拒绝,绘月就已经把围脖塞过去了。
是兔毛做的,对叶筠来说是算不得什么,箱子里还有几条呢,可于家世一般的周宝林而言,就贵重了。
叶筠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是上回在小花园遇到张氏和周氏的时候,周氏一直没曾插嘴帮腔,后来又主动搬离了张氏,叫叶筠觉得这人似乎还不错。
在后宫里,只单打独斗是不成的,总有需要外力帮助的时候。
若要在王婕妤和周宝林之间选一个,自然是刚入宫不久,没什么根基的周氏好培养。
当然,这一出也只是刷刷好感罢了,后头用不用的上还两说。
到了凤栖宫,里头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见叶筠进来,都是跃跃欲试。
“听闻昨儿梅园里头,明美人和芳才人都在呢,怎的皇上后头只去了毓秀阁,又只赏赐了明美人呐。”淑妃不怀好意道。
姚湘眸色冷了冷,抬头却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明美人一向得皇上喜欢,臣妾不过是陪衬罢了,又怎敢争辉。”
“这话说的,像是你挣了便能挣去似的。”妍修仪嗤笑一声。
姚湘顿时变了脸色,心底火蹭蹭冒,语气也不好起来,“修仪娘娘说的是,臣妾自知不如,娘娘下回不若亲自试试?挣来了,也好叫臣妾学学。”
“大胆!”妍修仪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放下,冷笑一声,“本宫竟不知,你也是个牙尖嘴利的,怪不得能和明美人凑到一起去,原是一路人。”
“修仪娘娘说这话,牙疼不疼?”叶筠一脸疑惑的望过去。
“你什么意思。”妍修仪防备的看着她,很不理解。
叶筠捂唇一笑,“臣妾瞧着娘娘说话时,咬牙切齿,又酸的很,这免不得就担心一二呢。”
“哎呦,明美人真是个有趣儿的,可笑死人了!”淑妃听罢就头一个笑出了声儿。
妍修仪气的脸色铁青,扯着帕子,真真是咬牙切齿了,“你们!”
静妃适时开口,不咸不淡的,“淑妃娘娘乃正一品妃位,妍修仪用一个你字称呼,怕是有违宫规,以下犯上了吧。”
这一席话,堵得妍修仪反驳不了,愤愤的瞪了静妃一眼,别过头去。
若是放在之前,她定然不受这委屈,淑妃、静妃,谁又敢公然打她的脸?
不过是现在她宠爱稀薄,这才叫人欺上头了。
好在妍修仪算是能忍得住,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低谷期,闹不得,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看够了戏的皇后这会子总算是冒泡。
“还有半月便是除夕,届时宫宴,你们都给本宫规规矩矩的,若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情来,损了皇室颜面,就休怪本宫不顾念情分!”
“臣妾遵命,定谨遵宫规!”众人起身行礼。
皇后满意的点头,“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太后娘娘大病初愈,不喜叨扰,年前就不必去慈宁宫请安了,都散了吧。”
这几天皇后一直在为除夕宫宴的事情操心,实在也疲累。
等众人退散了,丁嬷嬷才端了一碗养身汤来伺候着她喝了点,提提精神气。
“娘娘,给康王殿下相看的嫡妻人选已经预备好了,您不如瞧瞧?”丁嬷嬷道,“如今心里有数了,也不怕届时太后又问起。”
皇后点头,丁嬷嬷便折身取了一本小折子来。
打开,上头每一页都画了一个女子小像,旁边详细写着家世、年龄、特长等。
翻了几页之后,皇后便冷笑,“陈家还真是心大,有一个天子嫔妃不满足,还想再要一个亲王妃,这陈素嬅是陈婉容的堂妹?”
“正是呢。”丁嬷嬷道。“姚家和吴家倒是没塞人,只不过咱们公爷的意思,是想叫五姑娘入康王府,家里说,皇上重手足情谊,有谢家人在康王府帮衬,日后娘娘诞下皇子,也是助力。”
皇后对这就无所谓,只要不是送进宫来给她添堵就是了。
再者,最后能不能把人送进康王府,那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最后便选了几个世家大族的姑娘,谢家五姑娘自然也在内,一并将这几人的画像送去了九宸宫。
宁琛看过后,给定下了江宁徐氏为康王妃,谢家五姑娘为侧妃。
他实在没有给兄弟塞女人的习惯,若不是宁瑞这个弟弟没有母妃,太后又是个不靠谱的,宁琛真是不想操心。
要说这个不想操心,那就没有人比叶筠更懒了。
一回毓秀阁,就立即脱掉鞋袜滚回了榻上。
也不是就多困,榻上暖和呀。
绘月和南栀坐在脚踏上给她绣荷包、绣手帕,主仆三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如今妍修仪似是比不得从前了,奴婢记得,刚入宫的时候,妍修仪可不会与地位的嫔妃吵嘴,傲着呢。”绘月道。
叶筠笑了笑,“从前她的恩宠是温妃底下头一个,自然不会自降身段。”
“今非昔比,奴婢瞧她眼下也是见谁就咬呢,可没少挤兑美人您。”南栀噘嘴。
“啧...酸也没用,皇上去哪,我们还能绑着他不成?”叶筠望着帐顶,“咱们可好好珍惜现在吧,万一哪天我也没了恩宠,说不准还不如妍修仪呢。”
“呸呸呸!”南栀忙打断她,“姑娘净瞎说!”
叶筠失笑,“绘月你瞧她,急得称呼都错了。”
第六十三章不是善茬
被叶筠和绘月打趣儿,南栀就面色红红。
起身跺脚,“美人惯会取笑奴婢,奴婢不与您说话了,奴婢去针线局瞧瞧前几日送去的布料做的怎样了。”
“好好好,南栀姐姐快去,我这四体不勤的,可全指望姐姐了。”
叶筠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拉扯南栀的袖子,笑眯眯的。
南栀叫她逗笑,主仆三个又好一顿闹。
最后还是白术陪着南栀一起去了针线局,一共送去了四匹料子,做成衣裳拿回来也不轻呢。
谁知这一去还遇到了一点子事情。
二人刚到,针线局的金嬷嬷就笑着迎上来,“哎呦,南栀姑娘来了,可是来取明美人的衣裳?这年底赶工的多,美人送来四匹料子,做出来两匹,还有两匹还得三五日,姑娘看先去瞧瞧做好的?”
这倒也不是嬷嬷错,年底各宫都赶制新衣,的确会人手不够。
料子刚送来五天,能做出两身衣裳来就很不错了,毕竟如今的花样子可都全靠手绣。
“嬷嬷不急,我就是来瞧瞧,这慢工出细活,只要叫我们美人正月里能穿上就行,索性眼下也是不缺新衣的。”南栀浅笑。
金嬷嬷也松了一口气,就怕闹不是?这位的脾气可是听说过的,眼下又有宠爱,闹起来她们也兜不住。
“姑娘说的是,明美人定是不缺这一两件儿的,姑娘随奴婢里头去瞧瞧吧,都装好了,姑娘拿回去叫美人试试,有什么不满意只管再拿来,奴婢命人改一改。”
南栀点头,和白术一起跟着她进去。
针线局的人果然还是费了心思的,不仅将衣裳做的好看,那些剩余的边角料也做了些荷包之类的小配件,搭成一套,很是好看。
“叫您费心了,我们美人见了肯定喜欢呢。”南栀给塞了十两银子过去。“剩下的也还劳烦嬷嬷。”
“哎呦,姑娘真是客气,这都是奴婢分内该做的。”金嬷嬷笑眯眯的。
心说这位是真大方,当初送料子来的时候就搭了银子的,如今又赏。
怨不得奴才们喜欢伺候毓秀阁这位,有油水捞啊。
南栀拿了料子就要走,却听得外头嘈杂起来。
“你们这些狗奴才,仗势欺人,我们宝林的东西送来多久了,半个月竟然是连两件衣裳也做不出来吗?”
“姑娘可是实在为难我们了,这年底本就赶工,凤栖宫的、储秀宫的、慈宁宫、含露轩的,处处都紧着催呢,这张宝林的东西免不得就往后压一压了,如今不是还没到日子么,想来也是能赶制出来的。”
听到动静,金嬷嬷这个管事的告罪一声就赶紧出去了。
南栀和白术不想掺和,将衣裳叠好也准备快些走。
就这会儿功夫,外头就越发闹起来。
那张氏的丫头双桃也是气急,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咱们宝林没给银子不成?特意是提前半个月就送来,竟还一直压着,你们这般行事,当心我告到皇后娘娘面前去!”
说起这银子,金嬷嬷还真是不屑了。
张氏送来两匹料子,就给了五两银子,那算什么?
如今明美人只派人来取做好的两间衣裳就赏了十两呢。
于是乎,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冷笑一声就上前去了。
“姑娘好大的威风,便是我们针线局都不是人了?就要日日夜夜不合眼的给张宝林做衣裳?”
“你可好好看一看,这皇后娘娘、静妃娘娘、淑妃娘娘、妍修仪,都还有些东西没做完呢,我竟不知张宝林面子如此大,要排到凤栖宫前头去?”
“若真是如此,姑娘只管去凤栖宫告,我们针线局便是拼了命也先把张宝林的东西赶出来!”
“你,你们!”双桃可气坏了。
主要也是急啊,自家宝林等了许久都没穿上新衣,她都来针线局第三次了,再拿不回东西,回去了免不得一顿骂。
这时候,南栀和白术打里头出来,手里的托盘上放在刚做好的新衣。
他们自然是不想掺和这些事情的,可奈何双桃这会子急红眼了,见到他们就像抓住把柄一样,蹬蹬蹬冲了过去。
“好啊你们,竟是看人下菜?”双桃叉腰,“莫不是明美人的东西就能排到凤栖宫前头去不成?这我就还真要去皇后娘娘宫中问一问了!”
金嬷嬷面色一僵,可不等她开口,南栀就先冷了脸。
“怎么,这不是你们家宝林舍不得银子的时候了?我们美人拖针线局的嬷嬷姑娘们做衣裳,自然是多给了工钱的,既然特意叫赶制,还要叫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若是要按着规矩来,自然是先从皇后娘娘的紧着做,可我们美人也是提前几日送来,还额外给了银子,如今不过赶制好两件罢了,你到是有意见?既然有意见,就回去寻了你们宝林取银子来,我们美人可不是那起子脸大的,叫人干活还不给赏银。”
双桃被她噎的气短,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半晌,只能扭身跑了。
金嬷嬷这会子才过来,“姑娘不必动气,那小家气的,总爱计较这些,您快些回去叫美人试试衣裳,别叫等急了。”
白术笑了笑,“嬷嬷的心意,我们定然带到,这后头两件做好了,自然也有赏赐呢,年底了,怎么也得多喝两杯好茶不是?”
“哎哎哎,我定然把事情办漂亮了,公公只管叫美人放心。”
金嬷嬷亲自把二人送出了门子才折身回来,摸着怀里的十两银子,心里高兴坏了。
再想起方才双桃闹的那一出,就冷哼,直接就把张宝林的料子又往下压了压。
瞧着架势,怕是到除夕那日也勉强才能赶制出一身来。
南栀回了毓秀阁,这件事情自然还是要和叶筠说的。
“做的好,我可不喜欢张氏那小白莲的样子。”叶筠挑眉。
几次三番的惹了她,没下重手收拾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是奴婢担心呢,今儿怕是把人给得罪死了,瞧她是个有心思,还是提防起来些,免得那一日对美人您不利。”南栀蹙眉。
绘月和白术也点头。
叶筠笑了笑,“如今你们都能思虑周全,我也不必操心那么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
虽然张氏瞧着娇滴滴的,没什么伤害的样子,可她总是隐隐觉得张氏不是善茬。
叶筠的想法也的确没错,因为这件事,张宝林是彻底把她给记恨上了,年前竟又闹了一出。
第六十四章掌嘴
次日凤栖宫请安。
叶筠好好坐着,却几次三番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去找,却又找不到。
心里也是无奈。
看样子她不侍寝都要成靶子了,昨儿皇上可是去的怡美人的迎燕阁。
自打出了小月子,这还是怡美人头回侍寝。
“本宫瞧你已经养好了身子,一颗心就松缓许多,你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皇后脸上带着浅笑,嘴里说着关切的话,刀却是往吴氏心里戳。
“多谢娘娘关怀,臣妾等倒也无所谓,只盼着娘娘能早日诞下嫡子才是。”
怡美人也笑里藏刀。
比起以前的故作大方,经历了这一场小产,吴氏也成长了许多,此时做派就更稳重些。
话锋一转,忽然就对上了叶筠,“明美人自打入宫,伺候的也不少呢,怎么如今还未听闻喜讯?我是无福了,到希望姐妹们替皇上开枝散叶。”
“怡美人这话说的可就得罪人。”叶筠皮笑肉不笑的看她一眼,“要说伺候的多,哪里算得上我一号,怡美人若只说我一个便罢,可偏偏这一杆子打翻不少船呢。”
如今后宫里头,除了淑妃、温德妃、王婕妤、夏才人,还有谁有孕?
要讽刺她可以啊,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大家都一样,你一起说呗。
显然怡美人没有那个胆量,讪笑一下。
“瞧你,我不过随口罢了,偏叫你误会,罢了罢了,我不说便是。”
这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关系多好呢。
到底还是有长进,不像以前似的,激几句就兜不住。
皇后看够了戏才叫众人散了。
前两天又下雪,冬天路滑,王婕妤和夏才人的肚子马虎不得,如今就她们可以不来请安。
叶筠心里羡慕的呀,可是一想到非得怀孕才能有此殊荣,那还是再晚一两年吧。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出着太阳呢,竟还是觉得凉飕飕的。”绘月道。
叶筠就去牵她的手,“早说叫你也拿个手炉,便不要,这会子冷了?”
绘月不好意思,“奴婢要做事,拿着手炉怎好伺候您。”
“我是那起子在乎这些的人?”叶筠白她一眼,“回去煮一碗姜汤喝了驱寒,明儿就穿厚实些。”
叶筠本就善待奴才,只要是毓秀阁的人,无不过的比别处好,更不要说绘月和南栀两个。
那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都常一起睡,说姐妹也不为过。
主仆两个往前走,经过一处假山时却被拦住了。
来者是淑妃身边的流萤。
“奴婢请明美人安,我们娘娘请美人去御花园小坐,难得晴天,还请美人赏脸。”
这话说得客气,但流萤的表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绘月握紧了叶筠的手,不由担心起来。
“娘娘盛情,怎好推拒,还请姑娘带路。”叶筠却淡然。
来者不善,显见是躲不过了,到不如会一会。
流萤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这才福了福身子,带着人去了御花园。
还没走进,便瞧见亭子里不止一人,看旁人女子的体态,似乎是张氏。
待叶筠走进,果然就见张宝林正亲自给淑妃续茶。
联想昨儿针线局的事情,叶筠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还是照礼节办事。
张氏也准备起身给叶筠行礼,却被淑妃的眼神制止。
“听闻你喜欢梅花?上回还摘了几支回去插瓶,本宫瞧着御花园的梅花开的不比梅园差,今儿就叫你来一块儿赏赏。”
她并不叫免礼,直接开口说起闲话来,这明显是要折磨人的意思了。
叫人行礼不喊起这件事,在妃嫔里头总是简单好用的磨人法子。
可偏偏淑妃算错,叶筠不是那肯吃硬的,自顾自就站了起来。
“多谢娘娘好意,臣妾也不只喜欢梅花,臣妾是个俗人,但凡好看的,都喜欢呢。”
“明美人你大胆,娘娘还未叫起,你便私自起身,此乃不敬高位,宫规当罚!”
站在淑妃旁边的另一个大宫女香萝叫起来。
叶筠却是不急,只是惊讶道,“娘娘唤我来赏花,这赏花素来有走着看,站着看,坐着看,偏没有半蹲着看的,莫不是娘娘与臣妾赏花,要一道半蹲着?”
反正就是装傻,看谁恶心谁吧。
淑妃本也不是个好性子,原就是想磋磨一下她来着,可谁知没成,就恼起来。
“好啊你,叶氏,你敢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张宝林,你给本宫掌她的嘴!”
“娘娘,这不好吧,嫔妃容颜,不可随意......”张氏犹豫。
今儿的确是她使了些手段想叫淑妃收拾叶筠,可若闹到掌嘴这一步,就过火了。
可淑妃这会子气着,本也不是多聪明的人,见张氏不动,自己反手就打了过去。
叶筠避之不及,虽没全打上去,但半截手的力道也足以叫她脸上一阵火辣的疼。
一时间,心底火翻涌直上,可眼前人是生了皇长女,又家世不俗的淑妃,她只能告诫自己,不能一时冲动。
袖子里的手紧握成全,额角也隐隐可见些许青筋,叶筠此刻是想杀人的。
“这一巴掌是赏你的,你不敬本宫,今儿就在这御花园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
淑妃得意的看着她,带着张氏走出了亭子,末了忽然又回头。
“对了,可不要跪在亭子里,就在外头跪吧。”
如今刚化雪,御花园的路面虽然大多铺了青石板,可难免潮湿还有些泥泞,这一跪,不止要弄脏一副,不受寒才怪。
“美人,奴婢脱了衣裳给您垫着,您的膝盖可不能受寒!”绘月快急哭了。
这会子说完话就去解自己身上棉袄的扣子。
叶筠一把按住她的手,眸色冷的足以杀人。
“不必,淑妃娘娘既然要我跪,跪便是了,可也没说这会子就要开始跪,损毁嫔妃容颜,乃大忌,淑妃娘娘这一巴掌,我得先问过皇后,再回来跪。”
淑妃自然留了人看着她,可叶筠直接就走,这几个也不敢硬来,只能放她离开,又赶紧去给淑妃报信。
而御花园离着凤栖宫本就不远,叶筠气头上脚步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跪在了凤栖宫殿内。
第六十五章打压
皇后在宫里眼线不少,自然是片刻就晓得了事情原委。
事实上,即便叶筠不来,她也要借此机会好好打压一下淑妃的。
不曾想叶筠没去找皇上,直接到她这里来了。
此般行为,自然是叫皇后心里更熨帖几分,到底皇后才是后宫之主,总越过她去向皇上告状,也会叫她有失威严。
而叶筠么,另有想法。
皇上定然不会不管此事,可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估计也是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可皇后不一样呀。
淑妃被皇后视为眼中钉可不是一日两日了,虽说现在温德妃诞下大皇子,更叫皇后忌惮,可奈何第一个生下孩子的还是淑妃。
她在此事上压了皇后一头,足以叫皇后厌恶她一辈子。
所以,皇后来处理此事,肯定就不是训斥那么简单了,哪怕是罚抄宫规呢,总比只说两句更解气。
这些时候她也看出来了,宁琛敬重嫡妻,只要皇后没做错,没过火,他不会驳了皇后的面子。
“这是怎么了,你快先起来说话,好端端的怎么就跪。”
皇后从内室出来,语气里满是关切,指挥着丁嬷嬷去扶人起来。
叶筠本就是来告状的,特意没掖着,起身便抬头看向了皇后,一双眸子滚出泪来。
“谁打你?”皇后惊讶,末了就黑脸,“天子嫔妃,怎可随意毁损容颜,纵犯错也该是打手不打脸的,瞧你脸上这印子,本宫看着都心疼,快说说到底何事?”
“回皇后娘娘,方才淑妃娘娘邀臣妾去御花园赏梅,行礼问安之时,兴许是淑妃只顾着说话,忘了叫起,臣妾便自己起身了,如此就叫淑妃娘娘恼了臣妾,说臣妾以下犯上、有违宫规,不由分说便是一巴掌,末了还命臣妾在御花园跪两个时辰。”
叶筠流泪,拿起帕子擦了擦又继续。
“娘娘您也说了,嫔妃不可随意损毁容颜,淑妃娘娘这一巴掌,臣妾委屈,便是有错,也不该掌嘴,宫里便是贴身伺候的奴才们,怕叫主子瞧着糟心,都轻易不打脸的,臣妾好歹也是正经嫔妃,实在...若高位就真能这般打脸,那臣妾有错在先,也认,可若不能,还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语罢就又要跪,丁嬷嬷眼疾手快,忙把她给托住了。
“你先别哭,本宫自然是为你做主,可此事也不能全听你一面之词,素琴,你亲自去一趟长春宫,请淑妃过来。”
皇后摆手,又叫人搬来椅子,先叫叶筠坐下。
叶筠不肯,“掌嘴一事虽还未定论,可臣妾到底惹恼了淑妃娘娘,娘娘命我在御花园跪两个时辰,臣妾还是先去跪着,等皇后娘娘的处置。”
这肯定不是她本意,但样子要做好看不是?
否则追究起来她还有错处呢。
可皇后自然不会叫她去,只说先处理了事情,再做安排。
淑妃很快就来了,张宝林也跟着,面色不是很好。
心里暗恨淑妃蠢笨。
原本只是罚跪,想必叶氏也就认了,偏就上手打了一巴掌,依着叶氏的脾气,怕是不好收场。
若在皇上面前,看着大公主的份儿上到也不会如何,可落到皇后手里了,那还能有个好?
“淑妃,你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宫里什么规矩,你不懂?”皇后上来就劈头盖脸的,“瞧瞧明美人的脸,多嫩的皮子,就算有错,也不能打脸呀!”
众人望过去,就见叶筠那白皙的脸上赫然几道手指印,有些泛红肿胀。
“明美人以下犯上,不敬臣妾,臣妾一事气急,这才冲动了,只是若不罚明美人,日后宫中人人效仿,岂不乱套?”淑妃道。
皇后看了她一眼,心下疑惑,这可不是淑妃的性子能说出来的话。
只说自己是一事气急,冲动了,就显得叶筠是咎由自取,又搬出后宫规矩来,这以退为进的法子,显然不是淑妃想得出的。
目光落到一旁张氏的身上,皇后眸色暗了暗,心里就有数了。
于是便放缓了语气道,“你是大公主生母,潜邸侧妃,入宫也是嫔妃之首,自然尊贵,可明美人新入宫,难免有规矩疏漏的地方,你也别总太计较。”
这语气态度,叫淑妃听着就像是皇后在示弱劝解,心里就得意起来。
瞥了一眼叶筠,稍稍抬起下巴,冷哼一声。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就不赞同了,宫规森严,若不能时刻守着规矩,难免铸成大错,娘娘心软,臣妾却是要替娘娘给这些个不懂事的,紧紧皮子,可别叫人说一句后宫纷乱。”
她这话一说出来,张氏眸中就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恼意来。
皇后心里冷笑。
果然还是那个得寸进尺的性子,三两句就试探出来了。
这会子叶筠适时添把火,开口道,“若说宫规,淑妃娘娘时常不来凤栖宫请安,回回都说照顾大公主,抽不开身,莫非那些婆子宫女,都是死的,偏要娘娘亲力亲为不成,若不是,那臣妾是不是能猜测,淑妃娘娘是不愿来给皇后请安,这可是大逆不道!”
“你少给本宫血口喷人!”淑妃怒喝一声,眼神却有些发虚。
毕竟叶筠的猜测可一点儿没错。
淑妃梗着脖子,“你又未曾生育,怎知养儿育女的辛苦,本宫一颗慈母之心,挂念公主,便是皇上也不会拦着,你这般牙尖嘴利,妄图污蔑本宫,今儿本宫就偏要撬开你的嘴,瞧瞧是怎么长的!”
“住口!”皇后重重拍桌,面上已见怒色。
抬手指着下头,“好一个淑妃,有意损毁嫔妃容颜,其心恶毒,口口声声要替本宫教训六宫之人,莫不是给予这后位!你生了皇长女,本宫念你有功,故而不予计较,却养的你心大,竟把不请安当做理所当然,好,既然你说皇上都不会拦着,那本宫瞧这后宫不如交给你淑妃管着!”
“丁嬷嬷,你即可取了本宫的宝印送到九宸宫去,这后宫既然是淑妃做主,那本宫让贤就罢!”
事情发展成这样,淑妃就慌了,纵然她再不聪明也知道此事不能这样闹到皇上面前去。
登时就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嘴笨,一时说错了话,娘娘切莫怪罪,您乃正宫嫡妻,臣妾万万不敢有不敬的心思,还请娘娘看在多年相识的份儿上,饶臣妾这一回!”
第六十六章记仇
淑妃一跪,张宝林就跟着跪了下去,叶筠就独自站着。
张氏暗恨,可这会子她更没法子说话了,如今只要多嘴,不就是火上浇油么?
明明她都在来的路上把该说的都说了,可淑妃却还是被皇后和叶筠联手,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
实在蠢笨,难怪生了皇长女还只能混成这样。
皇后像是被气狠了,胸口起伏不定,平息了好一会子才又开口。
“罢了,你这脾气给本宫好好改一改,总这般口无遮拦,如何能教好大公主,这次本宫就饶了你,罚抄宫规三十遍,再罚一个月的月银。”
淑妃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是典型的外强中干纸老虎,这也是为何她家世并不比皇后差,又生了长女,却没能压住皇后。
但凡淑妃是个有手段,有心计的,皇后可不会像如今这样轻松。
只是罚了淑妃当然不够,为了显得公允,叶筠也不能不罚。
不过看在她被打了的份儿上也不能重罚,就罚抄十遍宫规和一个月的月银。
哦对,叶筠可不会看着张氏全须全尾的回去,拐着弯儿的把针线局的事情说了。
于是,今儿闹这一场,张氏也落了个约束奴才不力的名头,被罚了一个月的银子。
虽说不算多,但对于手头本就紧的张宝林来说,这简直是扒皮。
过年本就处处需要打赏,她的钱就已经不够花了,如今还被扣了一个月,自不必说,那就更难过日子了。
从凤栖宫出来,淑妃心里有气,丢下张氏就坐撵走了。
张宝林尴尬,这又不好追呀,只能自己走。
可按着规矩,不能走到高位前头去,这就要跟在叶筠后头了,十足煎熬。
叶筠步子很慢,故意压着她。
就这样走了约么一炷香的功夫,前头一个路口,二人就要分道了,忽然就停了脚步。
“张宝林会唱曲儿,想来也是个会唱戏的,我爱看戏,却不爱唱戏,若是叫人强拉着登了台,那人势必要脱层皮的,今儿这话,还请张宝林记住了,我不想再说第二回。”
后头的人愣了愣,柔柔开口。
“明美人是说上回针线局的事儿?臣妾有罪,未能约束好奴才,可今儿皇后娘娘已经罚了臣妾,美人就高抬贵手,饶臣妾一命吧。”
语罢就带了哭腔。
转身,果然就见张氏泫然欲泣,依旧是小白花的做派。
叶筠冷笑,微微挑眉,“你这模样还是装给皇上看吧,张氏你记住,我素来心胸狭隘,最是记仇,只要我一日在你之上,你就休想风光,三番两次惹恼我,也该晓得后果!”
丢下这一句话,叶筠便折身离开,留张氏一人在后头咬牙切齿。
“宝林,咱们日后可怎么办,明美人她......”
双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氏瞪了一眼,“你也这么怕她?回去!”
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纵然父亲有盖世功劳又如何,时间长了,太平盛世,谁会记得那些个有战功的将军。
没有父辈扶持,叶家独子怎会那般容易建功立业。
只要叶氏背后没有母家撑腰,她不信自己不能凭着宠爱压过叶氏去。
今日,不仅是叶氏记仇,她更记仇!
年前闹了这一出,皇后出手就整治了三个嫔妃,后宫里也都安分了不少。
一直到过年,都很太平。
今年的除夕宫宴依旧是热闹。
因为宁琛的两个兄弟都是无心皇位的,聚在一起吃酒,到也真的是亲近热闹。
太后和太贵妃虽然互相不喜,但在众人面前还是端的住慈蔼模样。
今年年底的时候,平王宁皓府上的侧妃赵氏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如今是有一子一女了,较为得宠。
刚生了孩子不好入宫赴宴,除夕宴会上是平王妃方氏带着自己四岁的女儿和赵氏两岁半的儿子,还有一个侍妾生的庶子,才一岁半,就没带。
叶筠瞧着方氏面色不是很好,心里也不由感叹,果然有女人的地方争斗就少不了。
同时,在这除夕宫宴上,宁琛也终于下旨给康王这个弟弟定下了婚事。
与之前说好的异样,江宁徐氏为王妃,谢家五姑娘为侧妃,来年五月大婚,在择日抬侧妃入府
叶筠心里默默为这个徐氏捏汗。
有一位堂姐是皇后的侧妃,怕是日后少不得糟心。
还好这位谢家五姑娘是庶出堂亲,又是徐氏先入府,否则不定怎么较量呢。
宁瑞对哥哥的安排是没有意见的,他其实早就得了消息,意见暗中派人去看过徐氏了,是个温柔淑雅的,合他心意。
如今大多数人还是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嫡妻,毕竟嫡妻与妾室不同,是与自己举案齐眉的人。
过了除夕,第二天初一,大臣们入宫拜年。
叶筠在距离上次在九宸宫侧殿见家人才过了半个月,如今又见上,还是忍不住激动。
叶哲是不能进后宫的,来的还是楚氏和杨氏。
“我如今想着,你还年轻,虽说这是大逆不道的话,但我是你娘,还是私心里想叫你好,娘的意思,你暂且避着些,子嗣的事情,还不必着急。”
楚氏拉着女儿的手,小声道。
这话没刻意避开杨氏,显然也是二人一个意思。
叶筠笑着点头,“娘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如今的确不是筹谋子嗣的时候,一则我还未站稳脚跟,二则我这身子太稚嫩,生孩子,对我,对孩子,都不好,娘放心,我一切都有数。”
原本还怕女儿听不进去,现在楚氏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身为局外人,还能想的清楚,就怕女儿处在宫里被迷了眼,乱了心。
接下来,从初二开始,就是皇室的家宴。
如今出嫁的公主就是宁琛的姐姐,德太妃所出的嘉和公主宁瑾,所以初二基本是为她设宴。
在这个宴会上,叶筠也终于头一回看清了德太妃和二公主宁琳。
端庄大方又文静内敛,与活泼明朗的宁瑾截然相反。
这位二公主已经及笄了,想必也在相看驸马,不知会嫁到谁家去。
再往后,家宴一直摆到了初五,从初六开始,终于没有人进宫了。
众人都累的去了半条命。
天天赴宴,端着架子就很累了。
而在初十这一天,宁琛就来了毓秀阁。
第六十七章习惯
“皇上这年过的,竟瘦了不少。”叶筠笑着过来。
伸手熟练的给宁琛取下披风。
“朕日日操劳,自然消瘦,谁像你一般没心肝,瞧着下巴圆润不少。”宁琛哼哼。
叶筠挑眉,“纵然天塌下来,也只有皇上顶着,臣妾只管安心做米虫就好了,等皇上来,就好好伺候嘛,这心宽自然体胖些,不过臣妾还长个儿呢,不怕胖的。”
说到这里,宁琛就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好像没区别啊。
看面前某龙的眼神,叶筠就知道她不信,便给旁边绘月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笑着开口,“是呢皇上,美人入宫时候穿的衣裳,袖子和裙摆都短了些,不过也不明显,但还是在长个子的。”
叶筠才十六岁罢了,她本就发育的晚,父母个子都不矮,这个年纪再长一点点也不稀奇。
可听在宁琛耳朵里,就感觉怪怪的。
就像...像是养闺女错觉。
某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年轻帝王赶紧摒除这奇怪的念头,说起旁的事情来。
“朕登基已近两年,预备今岁去北边巡一圈,一路到札萨克去,那边挨着灵州,刚好叫你哥哥一块儿随着北上。”
叶筠想了想,脑海里大致有了个地图的模型,这才开口。
“札萨克是草原?好像也是毗邻辽国的,说起来倒是比灵州更重要些呢。”
宁琛点头,“辽国国土狭长,也是草原,原与札萨克相连,后来太祖征战,将其化为我南启国土,筑城墙,封札萨克王为亲王,后又设灵州,灵州乃关卡之地,故而安排了南启将士守卫。”
“如此说来,那札萨克确乎是要地,也算守着我南启国门了。”叶筠听闻这一番解释也就懂了,末了又想起一事,“可今年三月不是要春闱?皇上能抽的开身吗。”
宁琛笑了笑,牵着人往里头去,坐下喝了口热茶,这才道。
“春闱已定下三月十五,考试需五日,朕登基以来,头回开科,参考人数众多,阅卷怎么也得十五日,选出参见殿试之人,放榜又需三日,等需要朕亲临的殿试开始,也就临近四月中旬了,朕预备二月初十启程,两月的时间,来回足矣。”
札萨克离京都不算远,车马过去,半月也就到了。
叶筠眨眼,“皇上这时候就告诉臣妾,想来是臣妾有福出去走走了?”
“朕若不带你,怕是这后宫要被你搅翻。”宁琛故作严肃道。
承认什么的,是永远不可能承认的,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叶筠么,对于傲娇皇帝的口非心是已经习惯了,笑眯眯的给斟茶。
眼珠子一转,小手就伸过去拉扯住宁琛的衣袖。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一定答应。”
少女捏了嗓子,声音娇软甜糯,一双眸子带着狡黠,宁琛只一眼就知道这小女人憋着坏呢,可偏又情不自禁的应下了。
“你且说来听听。”
“臣妾不喜张宝林,皇上出宫,不要带她好不好嘛!”
光说不行,还轻轻摇动起宁琛的胳膊来,撒娇的模样可爱的不行。
宁琛被她这翻作为闹的心尖子都痒痒,哪里还记得什么张氏王氏李氏的,伸手捏一把那白嫩嫩的小脸,“就数你最坏!”
“那皇上答不答应?”叶筠被捏了脸也不放弃说话,嘴里含糊不清,更显娇憨。
宁琛又被她逗笑,这才松手,“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想她去,带上了定要生事,就依你吧。”
“谢皇上隆恩!”叶筠勾唇一笑,像吃了糖的孩子。
这般行径直叫宁琛不能理解。
作为后宫女子,不该都是一副大度善良的模样吗?
哪有像她这样,上来就直接说不喜谁,不允许他带谁出去的,也真不怕他训斥一句善妒。
不过宁琛知道自己不会这样,甚至,眼下他更加喜欢和叶筠这种直白真实的交流了。
张氏不知道,因为叶筠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断了她出宫伴驾的路。
而叶筠也不知道,因为她今日之举,彻底改变了张氏的今生。
眼下不说这些,宁琛来毓秀阁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吃锅子了。
上一回那边涮边吃的法子,后来宁琛也和妍修仪吃过一回,芳才人也吃过一回,可都不自在的紧。
无他,这二人都命奴才给涮肉,又蘸好酱再给宁琛吃,这就失了趣儿。
而且宁琛发现,似乎只有叶筠能坦然的接受自己给她夹菜,不会起身谢恩。
原本到没觉得起身谢恩有什么不对劲,可自从发现原来两个人可以好好坐着吃一顿饭之后,那些动不动在饭桌上就起身谢恩的,就叫宁琛觉得突兀了。
习惯总是慢慢改变的,两人相处的越多,就潜移默化了。
午膳自然是顺着宁琛的心意了,刚好叶筠也许久没吃了,想的很。
只是这一回她又叫膳房加了些别的东西。
叶筠表示要吃卤的鸡爪子,这可吓坏了宁琛,更叫膳房不解。
鸡的脚,那天天在地上踩的,多脏,怎么能给贵人吃呢。
可话是这么说的,但民间普通人家也是吃鸡脚的,所以御膳房的厨子们也会做。
选了肉厚的,减掉指甲,煮的软烂,去骨头,再放进卤水里头大火煮,最后端上桌的时候,卖相到还真不错。
宁琛开始抗拒,可闻到那味道香的很,又见叶筠毫无负担的就吃了一块儿,也不由心动。
这一吃,那就是真香了。
最后是火锅、鸡爪,再度打开新世界。
“你也不是贫苦出身的,怎么以前还吃过这东西?”宁琛依旧不解。
叶筠挑眉,“臣妾素来就爱研究这些,皇上不知道的美食还多着呢,日后就常来毓秀阁,臣妾叫皇上挨个儿尝。”
宁琛哼哼一下,心里傲娇,认定叶筠这就是在邀宠。
他风姿俊朗,又是天下之主,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呢?
而宁琛不知,在他得意之时,叶筠心里想的却是可惜如今做不出奶茶。
既然来了,肯定不走。
许久未见面的二人,又是干柴烈火。
折腾到半夜,叶筠实在没力气,抬腿踹了身旁人好几下,也依旧被压着来了最后一回。
自然没力气自己去净房了,来回都是被宁琛抱着。
如今也就是她敢赖着叫宁琛抱了。
而且,宁琛抱了几回,也隐隐有些习惯,比如今天就是他主动的。
说到底,都是慢慢习惯了呀。
第六十八章拔得头筹
正月里是最好偷懒的时候,因为一直到正月十五都不必去凤栖宫请安。
过年也总该叫皇后歇歇,操持这一场可累得不轻。
后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还得办家宴,虽说外头的人都不进来了,可也不能草率。
所以皇后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事实上,从十一月中旬开始,皇后就忙的一直未曾睡好觉。
她是个喜欢独揽大权的,又好强且,不肯叫别人帮衬,累死了也不会说。
而与之相反,叶筠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譬如这会子就睡到日上三竿了,被窝里动了动腿脚,就发现身边人已经不见了。
听到动静,南栀进来伺候。
“皇上走了?”
“没呢,比美人早起半个时辰,这会子在院儿里打拳,奴婢伺候您起身吧,估么着早膳快送过来了。”
叶筠点头,南栀又叫了绿荷进来,两个人一起给她梳洗打扮。
等宁琛进屋,就见她正坐在妆台前。
如瀑的青丝披散开来,身着湘妃色银边百蝶长裙,外头罩一件银狐毛镶边的同色小夹袄,素手执黛,正细细描眉。
打拳自然要出汗的,宁琛先进去内室换了身衣裳,洗了脸。
再出来,叶筠就已经在上口脂了。
“女子打扮总是这般费时?”宁琛走过来。
懒懒坐下,手痒的挑起一缕娇娘青丝把玩。
铜镜里头映出二人身影,颇有意境。
叶筠转过身来,她化妆一般是不上粉的,只描眉点唇,所以这会子瞧着就依然是素面的样子,可又更精致些。
“皇上定然是会画画的,不如帮臣妾在这眉心绘朵花钿吧。”
看了看女子手中赤色的笔,又瞟一眼那光洁白嫩的额头,宁琛倒也真的心痒起来。
毕竟没试过呢。
“既然你有求,朕不好不应了。”宁琛傲娇道。
身子往前探了几分,一手轻轻托住娇娘的下颚,一手执笔描绘。
二人距离颇近,叶筠盯着面前俊逸的面容,男子那一双凤眸沉静又认真,像一口幽深的井,引得人想陷进去。
叶筠赶紧闭眼,微微吸气,憋住再呼出,这才摒除了心里的杂念。
难怪说美色误人,这句话不仅放在男子身上有用,对女子也有用啊。
宁琛的手艺的确不错,三两笔就绘了一朵精巧的花钿,状似火,舒展妖娆。
有了这点缀,叶筠一双眸子都变得魅惑起来。
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极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臣妾得皇上亲自绘妆,怕是要愉悦好些日子了。”
她这一夸,倒叫宁琛来劲,连着梳头的活儿也一并揽下了。
无奈这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鼓捣了半天也束不起来,好在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早膳就送来了,这才解围。
最后还是南栀上来给梳了个朝云髻,二人才一道去用膳。
吃过东西,宁琛那画画的瘾又上来了,非要亲自给叶筠画像。
如今么,手法多是讲究写意,叶筠实在不愿意,可拗不过皇帝,只能应下了。
倒也不必刻意摆什么姿态,她索性就摆了一套茶具,煮起茶来。
就这样消磨了半个时辰,茶煮完了,画儿也作完了。
宁琛停笔,很是满意。
叶筠也走过去看,还真是眼前一亮。
“皇上画的真不错,一眼就瞧得出是臣妾呢。”
她这一说,宁琛也就明白了大半,于是科普。
“对着真人画,自然能画的像,只有那杜撰出来的才寥寥几笔。”
叶筠现在可不管这些,反正这副画她是真的喜欢,当时就叫人拿下去裱起来了。
做完这些,便又不老实的往人身上黏。
宁琛本是坐在书桌前头的,叶小妖精身子一扭就坐到他怀里去了,胳膊环住他的脖子,眼尾略上挑,颇是一副魅人的祸水模样。
这架势,伺候的奴才哪里见过,忙都背过身去不敢看。
到底元九定得住,见皇上没推拒,就打了手势,招呼着众人出去了。
而宁琛,面上瞧着淡定,一颗心早就砰砰乱撞了。
想了想,到底没把人推开,很是不熟练的抬手圈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身。
“皇上生的真好看。”叶筠勾唇一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末了身子一软就靠在了男子肩头,嘟囔道,“可惜了,不是臣妾一个人的。”
这么没头没脑的两句话,宁琛听着心里痒痒的。
二十出头的青年总是无师自通,这会子放在腰间的大手就已经不老实了,隔着衣裳捏了捏小腰。
凤眸微微眯起,“爱妃如此喜欢朕,那朕就勉为其难,多待一日吧。”
叶筠失笑,抬头就不轻不重的咬了咬宁琛的下巴。
“皇上这番话,到颇是像被妖精迷了心了!”
“那朕就是被你这狐狸精灌了迷魂汤!”宁琛眸色暗下来,将人抱起就往榻上去了。
唇瓣相依,待得分离之时,二人都气喘吁吁。
叶筠的衣裳被扯的松散,隐隐可见里头鹅黄色的迎春花肚兜,宁琛也没好到哪儿去,领口也被拉开,精致诱人的锁骨露了出来。
“白天呢。”叶筠轻轻踢他的小腿。
手却已经不老实的开始解那龙袍上的盘扣了。
宁琛哪里经得住她这般撩拨,再者与她又不是没有白天里闹过,登时就不再忍耐。
外头奴才们见许久没叫进去伺候,心里就有数了,赶紧去备热水。
绘月笑眯眯的过来,“元总管去耳房里坐坐吧,皇上和美人有我们守着,大冷天的,您喝口热茶,点心也是刚出炉的。”
元九也笑,“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绘月姑娘和南栀姑娘瞧着年岁比我小,日后也别叫什么总管,多生分,叫一声哥哥也是使得。”
南栀和绘月应了,带着他去耳房休息。
这些客气的话,听着就行,可不能逾越了规矩。
如今是自家美人得宠,那是什么都好,若没了宠,可就不是这回事了,还是谨慎些好。
下午闹了这么一回,二人洗漱过了干脆就睡了个午觉。
傍晚时候才起来用晚膳。
这一日宁琛还真的就又留下了,一连在毓秀阁宿了两晚。
虽说也不是没有旁人连着伺候两晚的,可现在这时间不同呀。
皇上初八进的后宫,白天去看了温德妃,晚上在淑妃处,后头初九是怡美人。
再第三个就是毓秀阁了,还一连两晚。
怎么看,都更像是叶筠拔得头筹了。
第六十九章心思各异
自从叶筠侍寝后,一直到十五家宴,后头便只有王婕妤和夏才人见了皇上。
元宵节这一日,宴会就摆在凤栖宫里头。
许久未见皇上,众人都是铆足了劲的打扮。
一贯不怎么显现的姚湘都在穿戴上花了心思。
几个不缺钱的当然过年期间衣服首饰不重样,下面几个不得宠,又没人照应的,那身上的衣服就早都穿过几次,不新鲜了。
张宝林今儿是换了的,一身湖蓝色宫装,梳烟云髻,戴着一支成色尚可的白玉钗,并几支素银的簪子,清丽怡人。
倒是符合她一贯小白花的路子。
“哟,张宝林这是终于舍得换衣裳了?我以为你那件藤萝紫的裙子还要再穿几回呢。”赵婕妤恶意道。
虽说她自己也不富裕,可到底是跟着皇后的,自己多年也攒了些,还不至于正月里衣服重样。
就连杨宝林那里,有皇后安排,也都是日日有新衣的。
张氏面色微红,福了福身子,“婕妤说笑了,臣妾想着,正月十五过完,就正经是过完年了,如何也该换身鲜亮的。”
“倒是本宫疏忽,过年竟也忘了多分些料子给你们做新衣。”皇后适时道。
这就是装装样子罢了,就算是多分,也不过多给三两匹,一个正月哪里够穿。
妍修仪柳眉微挑,笑着接话,“皇后娘娘真是不必多操心,臣妾瞧着张宝林常去淑妃娘娘宫里呢,想必淑妃也赏了东西的,怕是张宝林爱惜物件儿,没拿来穿用吧。”
“是呢,臣妾那儿离着修仪近,便得了不少照顾,想来淑妃娘娘肯定是没吝啬这一点的。”李婉容赶紧接话。
可偏就叫她们说中了,淑妃就是没想到这一点,压根儿没给一点儿东西。
主要是她的奴才们也没想到这里,就没提醒。
这会子叫妍修仪和李婉容这么一唱一和,免不得就心里尴尬起来。
张氏多谨小慎微的人,生怕得罪了眼下唯一的靠山,赶紧淑妃开脱。
“臣妾与淑妃娘娘投缘,常去陪着娘娘说话,这衣裳首饰娘娘自然也给了的,只是臣妾素来是不爱打扮的,也就没拿出来穿戴。”
妍修仪和李婉容还想继续揭短,就被皇后打住。
“看见你们如此和睦,本宫心里就熨帖不少,都赶紧坐下吧,皇上快来了。”
皇后自然不是为张氏和淑妃打圆场,只不过不想叫皇上一来就看见几人斗嘴罢了。
谁都喜欢后院儿和睦,尤其是在难得一回的家宴上,若吵吵闹闹的,倒显得她这个皇后压不住人,无能的很。
提到皇上,大家还是很在意,都整理好衣衫,坐了下来。
叶筠松了口气,她还怕今儿被当成靶子打呢,谁也不是天天都有兴致斗嘴的。
还好今日张宝林挡在了前头,话题又打住的及时,没烧到她身上。
不多时,宁琛就来了,一起的还有太后,以及未出嫁的二公主宁琳。
太贵妃和德太妃都没来。
说到底,在场的一个都和她们没关系,来了做什么呢。
其实宁琳也不想来,可德太妃与她说,她的婚事日后多半还是皇上和皇后说了算,为着不草草被嫁了,多少也要和兄嫂亲近些。
众人起身行礼。
“免了免了,今儿是家宴,你们都不必拘着,皇后今儿戴的钗不错,叫哀家想起,哀家宫里还有一个九尾鎏金凤钗,是前朝留下来的,哀家年纪大了,不爱这些,福芝啊,你回去一趟,替哀家取来,就给皇后了。”
太后今儿格外慈蔼的样子,亲自扶了皇后起来,又说这么一番话。
这肯定是做戏了,谁也不信太后会忽然变的对皇后这么好。
素日里可都是眼里只有陈婉容这个侄女呢。
皇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也很快接上了话,亲自扶着太后入座。
“这般贵重的东西,怎好给儿臣,还是母后您留着的好。”
“你是皇后,是国母,是琛儿的嫡妻,这东西啊,哀家就只想给你,你就好好戴起来!”
太后顺势坐下,拉过皇后的手拍了拍。
端的是婆媳和睦的样子。
待得上菜了,便又亲自给宁琛夹了两筷子,“皇帝这些日子清减了,还是要多吃些。”
“儿子知道了,谢母后关怀。”宁琛面上也笑,可眼底依旧清冷。
底下嫔妃们瞧着虽然有些疑惑,但也都不是蠢到底的,皆是不说话,都陪笑。
接下来的宴席上,太后是好话不要钱似的,几乎得宠些的,有些头脸的,都夸了一遍。
还亲自抱了一会儿大公主,当场给温德妃和大皇子又赏了些东西。
那两个怀孕的自不必说,也是重点。
夏才人的肚子如今是快八个月了,瞧着比寻常孕妇更大些,王婕妤是五个月的身孕,她纤瘦,又是后怀的样子,就不怎么显腰身。
有温德妃前面早产的事情,宁琛如今对这二人也还比较上心,也问了情况,赏了些东西。
不管怎么样,今儿这一顿饭下来,面上是其乐融融的。
就是宁琳,虽然人来了,但存在感是真的低,竟也没开口说过话。
晚上,宁琛亲自送了太后回慈宁宫,又返回凤栖宫住下。
皇后自然高兴,虽说初一十五都要宿在中宫是祖上的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也怕宁琛不来。
另一头,叶筠出了凤栖宫就收到了周宝林的亲自绣的一把扇子。
说是谢礼,毕竟那条围脖肯定是不会再还回来了,她都戴过了再给叶筠,叶筠也不会要。
“周宝林的手艺到不错呢,这还是双面绣。”叶筠拿着,还是挺喜欢。
绘月点头,只是又笑,“就是一时半会儿用不上。”
“是啊,先放着吧,总会有用起来的时候。”叶筠笑了笑,意味深长,末了又想起一事,开口道,“对了,给宫外递个话,查查外头是出了什么事,太后怎的忽然一反常态。”
今天绘月也在场,自然发觉不对劲,点头应下了,心想这事也不仅外头要查,宫里也要查。
主仆两个走回去,一路闲话。
“我瞧夏才人的肚子似乎太大了些,这还是头胎,怕要不好生吧。”
“奴婢瞧着也是,这般下去,生的时候估么要遭罪的。”
“罢了罢了,不是我该操心的,横竖不是我遭罪。”
这一场家宴过了,反正是大家心思各异。
第七十章怨恨
次日,停了半个月的请安又照常开始。
昨儿宁琛是在凤栖宫留宿的,难得今日去请安的时候,他也在。
皇后和他并排坐在主位上,面色带笑,端的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有皇上在,自然就没了吵嘴这一环节,大家都乖巧懂事的很。
“朕登基以来,还从未出宫巡视,今岁便打算北上,去札萨克一带瞧瞧,定了是二月里启程,四月初回京,倒也耗费些时日。”宁琛开口道。
既然是要出去,还去这么久,肯定是要有人伴驾的,顿时底下嫔妃们就期待起来。
姚湘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唇边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果然,皇后就适时接话,“既然要出去,定是要有人跟着伺候的,皇上看带谁呢?”
这会子不过就是走过场罢了,其实昨天晚上二人都商量的差不多了。
宁琛四下看了看,直接道,“静妃多年未出去走走,是要一起的,再有妍修仪、林婕妤、明美人、怡美人、陈婉容、芳才人、杨宝林、周宝林。”
末了又道“淑妃此次是否愿意出去?朕怕你顾念佳毓,只是此去经过豫州,到能叫你见一见家里。”
刚才没被提到,淑妃心里还难受呢,这会子明白原委又才开心起来。
想了想才道,“佳毓已经有两岁了,素日里乳母照顾着也周全,此次去的时间不长,臣妾倒也想家,就与皇上去吧,只是奴才们难免疏漏,臣妾又...”
淑妃欲言又止。
“你不必担心,宫里有皇后,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宁琛直接道,侧身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此次温德妃留宫养身子,大皇子、大公主、王婕妤、夏才人,都需皇后你多费心了。”
“皇上放心,臣妾定当打理周全,不叫后宫里出事。”皇后心里酸涩,还是应下。
下头妍修仪忽然起身,“皇上,夏才人肚里的就快生了,到底是要抱给臣妾养,臣妾这心里就牵挂的很,此次北上,臣妾还是自请留在宫里,对夏才人那儿,也好有个照应,毕竟宫里事情繁多,皇后娘娘总有顾不来的时候。”
这个宁琛倒是没反对,就点头应下了。
不过后来妍修仪又推荐李婉容跟着去,说是就算替了她的位置,宁琛也点了头。
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
从凤栖宫出来,姚湘就一直在沉思。
此次北上的名单比起上一世又略有变动,张宝林没去,反而换成了周宝林。
而细细想一想,这些时候周氏比张氏更与叶筠亲近。
看来,必须得借此次北上的那个机会,干脆一举将叶氏给铲除掉了。
彼时,没能得到出宫机会的张宝林心里格外难受。
撇开那几个家世显著的,剩下的新人里明明是她头一个侍寝,可为什么周氏能伴驾,她却不能。
叶筠送了周宝林一条围脖的事情本就不是藏着掖着的事,后宫里也清楚。
这会子一联想,张宝林更是恨毒了叶筠,想着定然是因为周宝林巴结了她,这才得了机会出宫伴驾。
“宝林,不如我们去求一求淑妃娘娘吧,方才李婉容能被带上,就是妍修仪开了口,淑妃娘娘好歹与皇上有多年情分,她要是肯说话,皇上定然答应的。”
双桃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家主子,低声提醒。
纵然张宝林再不愿意,可眼下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深吸一口气,折身去了长春宫。
“娘娘,外头张宝林求见。”香萝进来传话。
这会子淑妃正高兴呢,抱着大公主在小榻上教着识字,听闻张氏来了,面色就不好。
“她来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流萤道,“奴婢估么是因为出宫伴驾的事儿,想是来求娘娘的。”
淑妃冷哼,“皇上不喜她,本宫费那口舌做什么,白白浪费本宫与皇上的情分。”
这些时候张氏投靠过来,她也没少提携,可皇上也没去多少次,可见是不喜欢张氏的。
而且,年前那一件事情,淑妃后知后觉自己被张氏当枪使了,不仅没能教训叶筠,反而自己被皇后罚了,心里还怪张宝林呢,自然不想见她。
香萝走近几步,忙劝,“娘娘息怒,奴婢想着,到底张宝林还得靠着您,虽说不能带她出宫,但大公主留在宫里,难免皇后有什么坏心,若有个自己人照应一二,总归好些。”
淑妃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张宝林被带进来,先请安行礼,暗暗咬牙,就跪了下去。
“娘娘,臣妾此次来是有事相求,想来娘娘也能猜到,臣妾也想伴驾出宫,还请娘娘提携臣妾,臣妾日后定当为娘娘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你既然是信本宫,本宫自然没有不扶持你的道理。”淑妃摆手。
香萝忙就去把张氏扶起来,又有小丫头搬来绣凳叫她坐下。
淑妃这才又开口,面上一派愁云,“你也知道,本宫这些年早就不得皇上心意了,若不是生了大公主,皇上怎会踏足长春宫半步,这些时候但凡皇上来了本宫这里,本宫没忘了替你美言,可收效甚微,这你也清楚。”
这倒不是假话,毕竟皇上到长春宫的次数都少的很。
“是臣妾不中用,叫娘娘失望了。”张宝林捏紧了帕子,心中无力。
淑妃眸色闪了闪,又叹了口气,“此番北上,皇上估么着也没想带本宫,怕是后头才想起的,这才单独来说,本宫都自身难保,何谈去皇上面前提你呢?你也该体谅体谅本宫的难处。”
张宝林不说话,可心里已经知道,这事儿是不成了。
果然,淑妃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本宫能出去,便也能借机与皇上多接触,本也有些情分在,想必此次出宫再回来,总该比以前好些,本宫出去了,唯独放心不下大公主,皇后那人,本宫是不信她的,若是你在宫里能照应一二,那本宫就要记住你的功劳了,你还年轻,日后,本宫也总会叫你有自己的孩子的。”
这是承诺,只要张宝林老老实实留在宫里替她看着孩子,那淑妃回来了,就会给她更多侍寝的机会,并允许她生孩子。
张宝林心里恨极,淑妃明明就是想叫自己留下替她守着大公主,偏还说的这般好听,反倒像是自己承了恩情。
可偏偏她却没有回绝的余地,不得不感恩戴德的答应。
出了长春宫,早春的阳光落在身上,张氏只觉得心里依旧冷的厉害。
寒冷之余,更多的,依旧是怨恨。
第七十一章及时雨
宫外的消息很快就有了眉目。
叶筠看着手中母亲递进来信,就明白了大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叶筠冷笑。
南栀摸不着头脑,“这信里些了什么?怎叫美人说出此话来。”
“前几日元宵家宴,太后娘娘分外慈蔼,总叫人觉得奇怪,我叫母亲在宫外查了查,到还真有些事情在里头。”
叶筠一边说,一边将字条撕碎,南栀利索的将碎屑扫到一块儿丢进炭盆里烧了。
“春闱将近,今岁的主考官却还没定下来,想必陈家是想挣一挣了。”
能做主考官,这可是很有油水的一件事情。
主考官一旦定下来,免不得有很多考生慕名拜见之类的,明里暗里且不说能收多少礼,单有一条,若是有人高中,都是会感谢主考官的。
这一来二去,免不得就亲近起来,再对其提携一二,轻易就能拉拢一批新的年轻官员。
“可是吏部尚书许大人不是与皇上提起来的么,吏部素来就管这些,想必是要定许大人了吧。”绘月疑惑道。
如今叶筠时常想法子了解前朝局势,多是靠几个丫头们与外界联系打探,现下绘月和南栀都懂不少了。
叶筠笑了笑,“许大人当年是皇上的伴读,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岁罢了,虽说是真有才能,可到底年轻,春闱乃大事,用他不能服众,当初若不是上一个吏部尚书卷进某逆一事中,被夺了乌纱帽,皇上登基又一力提拔许大人,南启又怎会有这样年轻的尚书。”
只看另外几个,许尚书的年纪都能给其他五部的尚书当儿子了。
当初立许江白为吏部尚书的时候,朝中许多人反对,只不过当时宁琛刚登基,气盛的很,愣是一力促成了此事。
要是放在如今,宁琛不再那般冲动固执,怕是就没有这一说了。
不过,若不是当初宁琛力排众议将吏部握在了自己手中,怕是更要被几个世家大族掣肘,不得施展。
眼下虽然许江白还势弱,可他的确有才干,假以时日,定能有大用处。
“那这么说来,英国公也算德高望重,朝中也有颇多人支持,太后又在宫里殷勤示好,怕是这主考官的位置,又要被陈家得去了吧。”南栀泄气。
什么后宫不可干政的话,开始大家还顾忌,后来随着叶筠愈发关注前朝,这两个丫头也都习惯了,谈论起来也坦然。
“陈家的确合适,可能做这件事的也不止陈家,端看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叶筠慢悠悠的晃到窗边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南启从来不缺能人,只看如今用谁对宁琛最有利了。
若是太傅身子还好,到也不会这般纠结难定,可太傅年纪大了,去岁冬天里病了一场,如今还没痊愈,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眼下宁琛最大的难题还是无人可用,哪怕南启才子多,可没几个是保皇党呀。
世族势大,能靠巴结高门就可以升官发财,谁还会想着费力做好政绩,叫皇上看见了,再提拔呢。
一杯茶下肚,叶筠就起身,“给我换身衣裳,我倒许久未去九宸宫了,叫膳房里做一盅补气的汤,我带去看看皇上。”
这个时候去做个及时雨,多好的机会呀。
哪怕皇上已经想到这个法子了,那也能去刷刷脸,可不能总等着金主儿自己找来不是。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叶筠就站在了九宸宫外头。
元九进去通传,不多时就叫她进去了。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叫人炖了汤来,皇上近些时候瘦了不少,可得补一补呐。”叶筠说着,自顾自就拎着食盒上前了。
宁琛看她一眼,今儿是一身鹅黄色交领绣云滚雪边的长裙,梳元宝髻,头上戴的是年前刚得的一套流苏蝴蝶钗,耳朵上缀两颗珍珠,勾唇一笑,端的是娇俏可人。
虽说春天还未到,可只看叶筠这一身打扮,就叫人觉得温暖又舒服。
伸手将人拉过来,动作已经娴熟的很了。
“这料子是去年朕给的吧,你穿着倒是没浪费了。”
叶筠噘嘴,哼哼一下,“皇上就是不肯夸臣妾穿着好看。”
“不都一个意思么。”宁琛摸摸鼻子,“朕库房里还有不少好料子,有一批新进贡的蜀锦颜色不错,待会儿你挑几匹回去。”
“那就谢皇上啦,总归臣妾没白来这一趟。”叶筠笑眯眯的。
把手抽出来,亲自给盛汤。
宁琛接过,喝了两口,如今天气还冷,喝点热乎的,的确是舒服。
“皇上还在看折子?这一整天也不得空歇息。”
叶筠瞟了一眼桌上,自然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不该给她知道的东西早都收起来了。
“春闱将至,皇上这又要北巡,一去两个月,回来又要积攒不少政务了,真叫人心疼。”
喝完了一盅汤,疲惫也散了些,宁琛挑眉,“你心疼朕?朕倒是觉得你日日只想着睡觉吃喝。”
“皇上净胡说!”叶筠不依,小手帕一甩,颇是娇蛮,“臣妾心系皇上呢!”
宁琛好笑,拉住了她的手,叶筠干脆就一扭身子,坐到了他腿上。
“皇上何时启程北巡,定下日子了,臣妾也好叫针线局多做几身衣裳,出了宫可不能给皇上丢脸呢。”
“眼下还有事情未处理,倒是还没定日子,钦天监都看着呢。”宁琛抱着人心痒,就捏弄起娇娘的柔荑。
叶筠没骨头的靠在男子肩头,半眯着眼,状似随意,“想来是春闱的事了?皇上这般日日操劳,可一定要吃好,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住,若臣妾是男子,恨不能替皇上出谋划策了。”
话说到这里,宁琛手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光,微微敛眸,低声道。
“就算不是男子,也能替朕分忧,朕到有一事,想听听你如何说。”
“什么事?”叶筠坐起来,像兔子似的,警惕的盯着宁琛,“后宫不可干政,皇上可不能坑臣妾呐!”
宁琛唇角微勾,一把将人扣回怀里,像蛊惑似的开口,“今日你尽管说,朕算你无罪,春闱之事,主考官一职尚未定论,你说,朕叫谁来做,最合适?”
二人四目相对,宁琛眸中也真带着几分期许。
叶筠的聪慧他也知道一二,今儿兴趣来了,到还真想听听这怀中女子能说出什么来。
第七十二章何家
叶筠也看他,半晌才小心道,“臣妾若说错了,皇上可不许怪罪。”
果然,宁琛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是那起子过分拘泥规矩的人。
他是真的想听,可换了别人却不一定敢说,叶筠敢,他就更觉得新奇,更想听听她的意见了。
“眼下朝中文臣,最有声望的是陈家、姚家、谢家、吴家,可中间两位分别是户部和工部的尚书,怎好插手到吏部去呢,便也只有陈家和吴家了,皇上肯定不会想用陈家,可吴大人不过正三品御史中丞,也不好叫他压过一众一品大员去,这算来算去,皇上无人可用呀。”
叶筠眨巴着眼睛,故意道。
“英国公是朕的亲舅舅,你怎么说,朕不会用他?”宁琛微微眯眼,愈发有兴趣了
直觉告诉他,眼前女子真的能说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皇上蔫儿坏,臣妾可不敢说出那些话来,皇上自个儿心里清楚呢!”叶筠伸手戳宁琛的胸口,小脸儿一别,傲娇得很。
宁琛心里好笑,将怀中人掰正,“好好好,你继续说,朕听你说完。”
叶筠哼了一下,才继续,“吏部尚书许大人太年轻,不服众,可他师出何大学士呀,何大学士如今虽说只负责宏文殿书籍编纂,不理朝政事务,可也是先帝时候就入阁的一品大儒,这个身份摆出来,怎么都当得起春闱主考官一职吧。”
顿了顿又道,“何大学士的儿媳还是皇上您的亲姐姐呢,听闻嘉和公主的驸马也是个有才干的,这父子两个联手,再加一个许大人,臣妾想,是够用了。”
“嘉和公主出嫁在外,背后可就皇上您一个依仗,公主聪慧,定然也会叫驸马尽心为皇上做事。”
这一番话点到为止,再多的叶筠就不说了,反正各种利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还真别说,宁琛就是从未想到何大学士这里。
这些年何大学士只负责编纂文书,甚少出现在朝中,他的嫡长子,驸马何新彦也是个低调的,竟差点叫宁琛忘了这对父子。
何家父子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先帝也不会把长女嫁到何家了。
“皇上怎么不理臣妾,可是事先说好的,便是臣妾错了,皇上也不怪罪的。”
叶筠见宁琛没接话,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宁琛一把将人摁住,抱的更紧了,凤眸中光彩熠熠。
“若非你提醒,朕怕是要折损不少了,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朕都给你!”
此次要是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宁琛本意是叫英国公做主考官,许江白从旁协助的,这样好歹能牵制一二。
可眼下有了何大学士,于情于理都能叫众人信服,就不会叫陈家捞去这好处了。
叶筠勾唇一笑,伸手就环住了宁琛的脖子。
“臣妾到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只是有一事求皇上。”
“何事?”
“此次北上定是要坐马车的,臣妾希望皇上能叫臣妾的马车稍稍宽敞些许,路上好歹舒服些。”
这事儿都只是小事,宁琛没有不答应的,当时就安排下去了。
又觉得不够,紧接着还赏赐了一堆摆件、首饰、衣料什么的。
当晚,叶筠顺理成章的留下侍寝。
这可叫后宫里不知多少人咬碎了银牙。
细细算来,正月里皇上不怎么进后宫,到现在为止,竟是叶筠侍寝最多,已经有三回了。
既然是出头了,免不得又是靶子。
第二日凤栖宫里头,妍修仪不嫌事大的想引战,故意将叶筠和其他几个拉到一起比。
“照理说原先是怡美人最得宠呢,如今到是被明美人压过去了?瞧着芳才人和陈婉容也许久未见皇上了吧,啧啧,明美人与她们一道入宫,好歹互相帮衬一二,别叫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呐!”
“这话可就片面了,明美人虽说是与新人一道入的宫,可哪里就全一样呢,能有今日宠爱,也不易的。”淑妃接话。
其中暗指,不言而喻。
皇后蹙眉,“既然入了宫,都是一样的,休要胡说。”
虽然提了一嘴,可皇后也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毕竟这些时候叶筠的宠爱显出来了,她看着也是不舒服的。
“淑妃娘娘、修仪娘娘,这说话怎的弯里绕里的?臣妾是得了先帝圣旨亲封太子侧妃不错,可臣妾自己一则于子嗣无功,二则于社稷无功,入宫伺候皇上也就没什么特别之处,能靠先帝恩典,叫皇上初封婉容,就已经知足了,毕竟啊,臣妾心眼不大,那不该想的,从来不妄想,也不操心,这知足才能常乐,常乐方能长寿,淑妃娘娘和妍修仪还是素日,少操些心,知足些。”
叶筠坦然道,风轻云淡的模样是根本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她们不就是想拿着封了侧妃入宫位份却不高的事情来嘲讽么,可惜了,叶筠不在意呀。
一件事情总被拿出来反反复复的说,不如她今日就一把摊开来,就摆明她是不介意不在意。
这样,旁人说来都无意义了。
果然,淑妃和妍修仪讨了个没趣,还被怼,一时间面色都不好。
姚湘轻笑一声,“明美人耿直,换做臣妾面皮子薄,到是心里要不好意思的,不过也是,入了宫都一样呢。”
“怎么,你脸皮薄,我脸皮就厚了?”叶筠不客气的瞪她一眼,“行的正坐得端,为何要心里不好意?那我是不愿和你一个样的,都是正大光明的事儿,偏藏着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
她反正素来是嘴上不客气的,不过这也是第一回当着众人怼了姚湘,上一回俩人看着还关系不错的样子呢。
“明美人可误会臣妾了,臣妾一贯守着规矩,万不敢做不该做的事。”姚湘咬牙。
偏这会子时机未到,如何也得忍住,不是反击的时候。
叶筠一下大杀四方,剩下的人也不敢上了,皇后见没了趣儿,这才叫众人散了。
不过却独留了杨宝林。
赵婕妤心有不甘,看着二人进内室去,很恨不得扯烂手里的帕子。
看来,皇后是真的要放弃自己了,眼下有什么好事情都先紧着杨氏。
出宫伴驾没有她,过年赏的首饰布料也不及杨氏好看,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离着九嫔还有一级之差,没有皇后扶持,这一级就够她爬的了,看样子必须得做点什么,叫皇后重新重视起自己来。
第七十三章庶子
不管前朝后宫如何暗潮涌动,该办的大事依旧要办。
正月底,南启春闱主考官一职终于定下,由何大学士担任。
何家乃百年书香世家,何大学士本人又是先帝就入内阁的大儒,虽说这几年沉寂了,但也依旧举足轻重。
定他,朝中百官都是意料之外,可又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当然了,也不好一点面子也不给陈家,那从旁协助的人里头,除了驸马何新彦和吏部尚书许江白,也有宁琛的表哥,英国公的嫡长子。
果然,何家意外之余更多的还是激动。
何家父子本就是有才干的,只是因为尚主了,这才要收敛锋芒。
毕竟,历朝历代为防止驸马因为攀附上皇室而太过有权势,大多都是不会叫驸马有什么实权要职的。
而且,不仅驸马要避嫌,整个何家都要避嫌,这才至使何大学士主动去揽下了编纂文书的闲差。
如今宁琛下了这个旨意,无疑是要启用何家了。
毕竟重不重用驸马这件事情并没有明文规定,全看皇帝个人。
宁琛年轻,他有胆量和胸襟去启用何家,而且眼下的局势,任用何家父子,也能解很多困局,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何家。
宁瑾和驸马的感情很好,所以虽有公主府但却并未去住,都住在何府。
“夫人,今日皇上下旨,由父亲担任春闱主考,我亦参与其中,这段时间怕是要忙起来了。”何新彦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青年才俊,满腔抱负,没有不想建功立业的。
宁瑾先是一愣,随后也笑起来,“夫君能得此机会实在不易,这些年是我耽误你了,如今能叫皇上看见你的才干,也不枉你多年来从未懈怠。”
“切莫胡说,能得你为妻,我三生有幸。”何新彦一把将宁瑾抱住,“你为我生下一儿一女,此生足矣。”
宁瑾心里一片柔软,也回抱了丈夫。
末了又缓声道,“有些话本不该我一个妇道人家说,可又忍不住叮咛几句,此番皇上看重,无非是咱们何家与另外几个没有牵扯,夫君切莫糊涂,既然皇上启用,定要一心只为皇上办事才好,万不能步了那几家的后尘,一时看着风光,可日后便难说了。”
何新彦牵起她的手,眸色清明。
“夫人尽管放心,若我和父亲是那贪图荣华的人,也不会主动求取你了。”
说到此处,宁瑾面上就染了淡淡绯红。
她的婚事并不是先帝指的,而是何大学士主动替儿子求来的。
原本先帝不想同意,因为何家得用,一旦尚主,就不好再重用了,可何新彦坚持,何大学士就替儿子求了下来。
对于宁瑾,何新彦是真喜欢,否则也不会不顾前程了。
总之,眼下一切都很顺利。
何家又能当此重任,又因为自身和宁瑾的关系,对宁琛忠心耿耿,实在是下了一步好棋。
而对于英国宫来说,这就不是很舒服了。
自己的儿子不是个有才干的,即便能掺和进去,也没什么大用处。
也是这时候,后院本就得宠的苏姨娘冒了出来。
苏氏是个有手段的,生下了英国公的次子,还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十三岁,正是好年岁。
嫡子虽资质不佳,但庶子却意外的聪慧。
也是因此,英国公对苏氏宠了这么多年。
“去给二公子传话,此次春闱,务必高中,我们陈家没时间再等一个三年了。”英国公声音低沉。
皇上一点点成长起来,他年纪渐长,总要退下去的,嫡子不堪用,只能培养庶子了。
陈家不能后继无人,若此番庶子不能高中入仕,下一次秋闱又是三年的时间。
三年,皇上的势力就更要强盛几分,到时候陈家没有能力站稳,必然是要被削掉实权的。
费心筹谋半生,好不容易位极人臣,他怎甘心做富贵闲人。
陈家二公子陈显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妹妹陈素芷在苏姨娘院儿里用午膳。
送走了传话的人,苏姨娘面上就笑开了。
“瞧,这不是机会来了?凭他是世子还是什么,只要你爹看重你,将来某个一官半职,有了自己的府邸,便再不用留在这国公府里看他们的眼色了。”
边说边给儿子和女儿布菜。
“国公府显贵不假,但咱们别贪图,唯有自己另立门户,才能摆脱夫人和世子的钳制,绎儿,姨娘知道你的才学,只要你好好的,将来妹妹也能嫁个好人家。”
苏姨娘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她知道,嫡妻和嫡子对于大家族而言的意义。
既然自己的儿子在这府里捞不到好处,干脆就半分都不要想,只管成长起来,待时机成熟,摆脱这里。
那时候,才能算真正的扬眉吐气,只要一日不离开国公府,庶子的身份就永远会叫自己的儿子被压一头。
“姨娘放心,儿子定不负期望。”陈显绎沉声应下。
这些年因为他聪慧,没少被正房明里暗里打压,可为了能被父亲看见,他却不能完全藏拙,过的不可谓不艰辛。
如今终于等到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英国公从未想过,自己一力培养起来的庶子最后却没继承陈家的一切。
回到当下,定下了春闱主考官之后,宫外也传来了消息,楚家的两位公子到京都了。
自然是住在叶府,刚好如今叶哲还没离京,表兄弟几个也有人陪伴。
楚家所居的汴州离京都很近,车马五六日也就到了,提前一个多月到京都也是正常。
有条件的人家都会提前来,也是熟悉熟悉环境。
这番进京又带了不少好东西,比如就有一批西域来的宝石布匹,还有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便送了好些进宫给叶筠。
作为回礼,叶筠送了两块儿珪墨和两套狼毫笔,除此之外还有两双鞋子和两套护膝。
春闱是要在贡院里足足待三天三夜的,如今夜里冷,这些东西都派的上。
若说前两样是正经回礼,后两样就是用心拉近距离了。
果然,宫外楚家两位公子收到东西,都十分受用。
当人不缺什么物质的时候,更多就会注重情感了,叶筠实在会拿捏。
只是也不全是做戏,毕竟楚家待她好,也是真的有感情在,只是要经营的更好些罢了。
第七十四章启程
二月初八这一日,皇帝北巡,于寅时一刻启程,百官跪送。
此次北巡由禁军统领陆青云护送,忠勇侯叶哲跟随护驾,到札萨克一带再回灵州复职。
帝王启程有不少仪式,叶筠躺下才两个时辰就被拉起来梳洗打扮,简直困得不行。
待到寅时过半的时候总算是上了马车。
宁琛没有骗她,比起之前去灵犀园坐的那一辆,这个马车宽敞多了,够她躺下睡觉。
虽说她晋位了,这规制也理当升一升,可这马车绝不是美人能有的,瞧着约么是九嫔之末,修容该有的规制。
当然了,为叫她这改变不大明显,前头林婕妤也用了跟她一样的马车,只外观不太一样。
怡美人上车的时候就看了叶筠的马车好几眼。
虽说布置是一样的,可明显叶筠的马车大一些,心里不由就嫉恨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皇后安排的,可皇后不会这样抬举嫔妃,那就定是皇上的意思了。
想想自己无端没了的那个孩子,怡美人更是恨意涌动,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情绪才扶着丫头的手上了车。
怡美人能注意到的东西,旁人也都能注意到,不知又有多少人嫉妒死了。
叶筠是不管这些的,自己舒服就好。
一上车就立即卸了钗环首饰,爬到被窝里去了。
此次出远门还是带了得力的丫头,绘月和南栀跟着,宫里头白术打头,绿荷、绿芝、绿梅如今都还可以,这回也正好历练。
为了赶路,早膳就没停车,后头马车上膳房一早就备好的,这会子直接叫人送到各位主子的马车上。
叶筠这里是一笼蒸饺、一碟芝麻饼、两样爽口小菜还有一罐子鸡丝粥。
比起平时不知简陋了多少,可如今情况特殊,这就算很丰盛了。
绘月把人叫起来,叶筠太困,没什么胃口,吃掉一碗鸡丝粥,两三个蒸饺就又躺下。
“这些东西凉了就没法吃了,你们两个分了吧,路上定然累,不能吃不好。”
“哎,奴婢们知道了,美人快睡吧,估么着中午是要停车的。”南栀给她掖了掖被子。
两个丫头就把剩下的东西给吃了,分量足,二人也刚好吃饱。
后头几个低位的就没那么幸运了。
陈婉容到底有太后侄女这个身份,位份也在那一块儿,到不至于吃不好,姚湘还算有薄宠,差一点,只有一罐粥和一笼饺子,但还是热乎的。
其他的,比如被妍修仪塞进来的李婉容,只有一罐温热的粥和两个鸡蛋,杨宝林和周宝林的早膳送来的时候,叶筠身边的两个丫头都吃完了,都是冷的,也只有一罐粥和两样咸菜。
午膳还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只能先凑合吃了。
好在马车上都有热水,泡一泡还是温热的。
午膳果然比平时迟了许多,一直到未时过半才停车。
主要也是不好找地方驻扎。
这会子就能下车活动活动了。
“明美人这是睡了一路?瞧着精神不大好呢。”怡美人目光不善的望过来。
叶筠扭了扭脖子,淡淡瞥她一眼,“我心宽,不爱瞎琢磨,自然吃得好睡得好,怎么,怡美人这般早起来竟不困?”
“自然困倦。”怡美人咬牙,若说睡不着岂不是承认自己成日里喜欢瞎琢磨。
她还想说什么,叶筠一扭身又回了马车上,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这会子还有起床气呢,怕怡美人再来招惹,她就要做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来了。
“这怡美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还敢来寻不快。”绘月蹙眉。
南栀没跟去灵犀园,那杀鱼的事儿也不知道,就一头雾水,绘月便将那日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南栀面色不好看,如今的女子自然很少见这种场面,“怕是这怡美人记性不好吧,总有再吃苦头的时候。”
叶筠冷笑,“她是找不着人恨了,把她小产的锅扣在我头上了,怕是不会与我太平,也该给她找点别的事情做做,那件事情你们想法子透些风声给她吧。”
重阳宴会上御前失仪,这该是怡美人一辈子的痛点,白术在膳房看见芳才人身边的丫头给膳房塞金子,凭他内里究竟是什么,反正能叫怡美人多想就行了。
省的她成日里盯着自己,怪烦的。
用过了午膳,车队继续往北去。
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晚膳要更久一点,因为眼下没有合适的空地搭帐篷,往前多走走有才有地方。
到了平时该吃晚膳的点儿,就有人送来了几样点心,还有烙饼。
“路上也只有烧炉子方便,就只能做些烙饼,美人将就着吃些,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地方了。”
来送点心的小太监十分殷勤,叶筠一挥手就给了笔打赏,直叫他笑成花儿了。
东西虽然不比往日精致,分量还是足的,那烙饼一张有脸大,送了五张,三样点心,咸口甜口都有,边吃边喝些热茶还是不错的。
主子们的晚膳都要等,奴才们就更遥遥无期了。
于是这一顿叶筠又拉着绘月和南栀一块儿吃。
“这饼给外头驾车的也拿一张吧,我们坐着,他还要赶车,想必更累。”叶筠歪在榻上道。
绘月点头,拿了一张饼,撩开帘子探出身去。
虽然一张饼不足以吃饱,但那驾车的太监依旧是感激的不行。
等到驻扎帐篷的地方,天早已经黑透了。
好在帐篷都是有侍卫先行一步给搭好的,她们到营地也只等了小半个时辰就住了进去。
还是比较简陋,里头地上铺了一层厚毯子,放了一张小床并两把椅子,一个桌子。
马车上虽然能睡,但现在的路不比后世,即便是官道也颠簸,一天车马早就累死了。
撑着吃了晚膳,立即洗漱过就钻进被窝里睡了。
可没成想,今天晚上宁琛就来了。
看到那明晃晃的龙袍往这边来的时候,绘月和南栀都慌了神,忙请安。
“奴婢参见皇上,美人今儿疲累,已经睡下了,奴婢这就去叫。”
宁琛往里看了看,有门帘遮着,也看不见什么。
“罢了,叫她睡吧,朕只是用过晚膳,四下走走。”
语罢宁琛就转了身,可旁边挨着就是怡美人的帐篷,听到外头的动静赶紧就出来了。
第七十五章妖精
“臣妾参见皇上。”
声音从背后传来,宁琛转身,就见怡美人含羞带怯的行礼。
“免了,天色已完,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怡美人走近几步,柔声道,“臣妾在马车上都睡过了,这会子不困,皇上不是四处走走?臣妾陪皇上吧。”
夜黑,宁琛微微蹙眉也没叫人看见,半晌还是点了头,“也好,那就一道吧。”
怡美人心中大喜,忙就跟上了。
后头她的侍女云秀也高兴,经过南栀身边的时候还故意扬了扬下巴。
南栀气愤,绘月忙拉她。
“枪打出头鸟,她既然想得这头一份儿,后头就别怕叫旁人嫉恨算计。”
这么一劝,才叫南栀愤愤的跺了跺脚,折身进了帐篷里。
第二日,又是清晨就赶路。
叶筠是摸着黑睡了又摸着黑起,不过好在这回睡足了,没那么难受。
上马车的时候就见怡美人得意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得坐定了,南栀才把昨晚的事儿细细说来。
“啧,这是趁我睡觉来截胡?”叶筠半眯着媚眼,“又没侍寝,不过是陪着营地里走两步罢了,也叫她嘚瑟成这样。”
“美人别气,她一时捡漏罢了。”南栀忙安抚道。
叶筠身子一软,往后靠到迎枕上,冷哼,“我做什么生气,她捡点肉沫星子就高兴成这样,待会儿我叫她知道,什么才是吃肉。”
开玩笑,抢人抢到她门口来了,能不还回去?
虽然是她睡着了,可皇上本意是来寻她的,被吴氏截去,就是叫她不舒服了。
尤其是今儿早上那得意的神情,真叫人看着想收拾。
于是中午车队停下的时候,叶筠一扭身就径直去了宁琛的车驾处。
这一趟里头位份最高的是淑妃,见她来,立即就拦。
“明美人这做什么?不好好待在自己的车驾上,跑这么远来打扰皇上休息。”
叶筠面色淡淡的,福了福身子,“臣妾是来求皇上允准臣妾到了汴州见见外祖父的,这需得提前报备,娘娘到了豫州不也要见家里人么,该是这么个规矩吧。”
“这些话自然有本宫替你传达,你就不必去皇上跟前儿晃了。”淑妃冷笑一声,“昨儿皇上是怡美人陪着的,莫不是你嫉妒,巴巴的过来?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皇上最烦拈酸吃醋、谄媚邀宠了。”
“便是皇后娘娘也没有拦着不许臣妾面圣的道理,怎么一出了宫,规矩都改了?既然臣妾不能见皇上,也不敢劳动淑妃娘娘,待会儿臣妾寻了兄长来,只叫兄长代为转达吧。”
叶筠可不怕她,说完就立即要走。
淑妃执意要拦,她没法子硬闯,可叶哲作为臣子,去见皇上是不会有阻碍的。
但这一去,说了什么可就不是淑妃能控制的了。
“站住!”淑妃到底没蠢到那种地步,咬牙将人叫停,“你既非要见,就赶紧去,省的耽搁皇上用膳。”
叶筠勾唇轻笑,一如方才般淡然,“那臣妾就谢过娘娘了。”
语罢便绕过淑妃一众人往御驾去了。
旁边挨着的就是静妃的马车,把一切都听了个真切。
檀香嗤笑一声,“淑妃可是越发不成了,对上明美人,三两句就败下来。”
静妃抿了一口茶,眸中也是带笑,“这叶氏先前是小看她了,日后怕是淑妃更要敌不过,本宫倒也能接触一二,结个善缘。”
“奴婢明白了。”檀香应声。
而另一头,被议论的叶筠已经坐在皇帝怀里了。
“皇上昨儿来,竟一眼也没瞧臣妾,可真叫人寒心。”某妖精嗲嗲道。
宁琛受不了她这嗓音,伸手捏她的脸,迫使她停住。
“你个没良心的,自己早早睡了,叫朕白走一趟,这会子还敢怪朕?”
“唔唔...皇桑明明系...唔...被旁人勾搭走了!”
被捏着脸,叶筠说起话来含糊不清的,一双眸子委屈巴巴的盯着人,端的是可爱。
宁琛被她看的想笑,松手别过脸去,叶筠挣脱了束缚,忽然就伸手捧住了宁琛的脸,迫使他转了过来。
原先还笑着,这会儿就是愣神和震惊。
四目相对,一个像调皮的妖精,一个像懵懂的少年。
“放肆!”宁琛低喝一声,立即将那双使坏的小手捉住,耳尖却迅速的滚烫发热起来。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颗心更是扑通狂跳。
被吼了一下,叶筠也不慌,若是真厌恶,哪能这会儿还叫她坐在怀里呢?
于是立即就娇娇软软的靠了过去。
“皇上臣妾错了,您别赶臣妾走,就留着用顿午膳好不好,臣妾昨儿就没吃好呢。”
这服软的速度,这撒娇的力度,反正宁琛是被哄住了。
最后果然是留了叶筠在御驾上用了午膳。
这吃完了就要接着赶路,却下起了小雨,这怎么好回去呢,便干脆就留在御驾上了。
宁琛这两日也没休息好,这会子被叶筠揽着腰勾到榻上,很快就困了。
皇帝的车架自然宽敞,足够二人横着竖着睡的。
这一睡就是快两个时辰。
宁琛先醒,怀中人因为睡得有些燥热已经滚到角落里贴着马车壁去了。
撩开车帘,外面已经黑了,依旧在下雨,淅淅沥沥的。
“皇上。”元九细心的压低了声音,“今儿晚上可以住郊外一处不错的院落,是前朝一位侯爷的府邸,如今是空着,奴才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收拾了。”
“嗯,就由你安排吧,女眷们一定要妥当。”宁琛颔首。
这一路上还是有几个地方能住的,不全是住帐篷,再过三日就能到汴州,那里还有行宫。
等元九放下帘子退出去,里头叶筠就已经醒了。
一双媚眼还朦胧着,衣裳睡觉的时候被滚的散乱,隐隐可见春光,青丝散落肩头,柳眉微微蹙起,半撑着身子依在迎枕上,娇软的像没有骨头。
见宁琛回头,就低低唤了一声皇上。
这般模样,应该就是那史书里魅惑君王的妖妃了吧。
宁琛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悸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真是妖精!”
心里所想,忍不住就低声念了出来,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将人揽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