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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画堂绣阁     贵妃她千娇百媚txt下载     贵妃她千娇百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六章福娃

    锦鲤池的水刚没过宫女的肩膀,正好将人湿透,被空青和几个小太监拉起来的时候,手里紧攥着一个荷包。

    待叶筠和宁琛走近,便打着哆嗦磕头。

    “奴婢无意冲撞皇上和皇后娘娘,只是一重要的东西掉进了水里,不得不捞起来,御前失仪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因为寒冷,声音抖得不行。

    “到底是什么重要东西,值当你大冬天就往池子里跳。”绘月问道。

    她警惕的很,就怕又是个存了妄想的。

    那宫女却摊开手掌,不好意思道,“是,是皇后娘娘赏的银豆子,奴婢摔倒手上沾了泥,蹲在池边洗,荷包就从袖子里掉出来,落进池子了。”

    空青凑近看了看,转而对着叶筠点头,荷包确实是叶筠赏人用的。

    所以这是为了几两银子跳水,图财?

    那宫女惶恐的很,忙又赶紧解释。

    “皇后娘娘与皇上琴瑟和鸣,夫妻情深,皇后娘娘又诞育了两子一女,在奴才们眼里是世间最有福气的人了,大家都说如若得了皇后娘娘的东西,沾染娘娘的夫妻,日后也定会过得好些。”

    “奴婢...奴婢翻年就到年岁可以出宫了,已然定下了婚约,好不容易讨了娘娘的赏赐,珍重着,想带上出嫁的,所以丢了舍不得。”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叶筠和宁琛对视一眼。

    “我如今...是福娃了?”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逗得宁琛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本就是有福气的,世人都瞧在眼里呢,这不就是。”

    语罢便指了指那宫女。

    叶筠心里吧,就有些微妙,怎么这日子过着过着还变成吉祥物了。

    “奴婢不敢胡言乱语,若娘娘不信,可派人去四下问问,都是这个说法的。”那宫女又磕头。

    瞧她冷的厉害,叶筠便道,“空青,把你的外衣脱给她穿着,你回去再换身新的。”

    空青应声,便麻利的将袄子脱了给那宫女披上。

    “既然已有婚约,那朕就送你个新婚之礼,赏你二十两银子,这两日就收拾收拾出宫去吧,在家里好好过个年,开春成婚。”宁琛笑着道。

    方才听那琴瑟和鸣,夫妻情深两个词,顺耳的很。

    那宫女激动坏了,忙不迭的磕头谢恩,说了好些吉祥话才走。

    经过这一小插曲,宁琛的笑意就没断了。

    一路走到梅园,叶筠终于忍不住。

    “皇上可别再笑了,羞臊的慌,想着奴才们都把臣妾当福娃娃看,真是奇怪的很。”

    叶筠心里甚至有了新嫁娘们烧香拜她的画面了。

    真的很诡异啊!

    “朕哪是笑这个,朕是高兴,天下人都知道朕与卿卿,夫妻伉俪,情浓似蜜。”

    这话是压低了声音凑在叶筠耳边说的。

    一时更叫人脸红。

    惹得叶筠伸手便在他腰间拧了一下。

    冬天衣裳穿的厚实,根本没什么感觉,可宁琛就装模作样的喊痛,非牵住那玉手叫给揉揉。

    对于这男人越来越没羞没臊,叶筠真是毫无办法了。

    逛了半个时辰回去,就见桌上多了一叠小册子。

    “这是什么?”叶筠疑惑。

    拿起翻开看了看,里头写的是京中望族家的公子们的信息。

    宁琛抿了一口热茶,“佳毓也到年岁了,朕想着该挑选起来,所以叫礼部去做了这些,朕先过了眼,再拿去给荣贤妃瞧。”

    “来,你也一起看看。”语罢便伸手将人拉过来在身旁坐下。

    叶筠也不推脱,就一起看了。

    如今她是皇后,是大公主的嫡母,自然有资格看了。

    两人一起看,很默契的没有出声,待得看完了,宁琛才问。

    “你觉得哪些好?”

    叶筠毫不犹豫就从册子里挑出三本来。

    “许家、周家、齐家,这几位公子都瞧着很好,年岁合适,才学样貌又都出众。”

    “许清林那孩子是景儿伴读,臣妾觉得很不错,齐家这位小公子算起来是齐妃的侄子呢,齐家的家教是信得过的,周家倒是不了解,不过这家人口简单,公主嫁过去轻松。”

    看着桌上的几本册子,挑出来的和宁琛想的一样。

    只是又忍不住调侃。

    “瑗儿那丫头可极喜欢许家小子,你倒也舍得推出来,不怕女儿与你闹呢。”

    听了这话,叶筠便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她便是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来日有比许家小子好看的,怕就要变心了。”

    叶筠这样说,宁琛想想也的确,便就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爱美的性子是随了谁。”

    话音刚落,下巴忽的被那青葱似的指头轻轻勾起。

    叶筠单手撑着身子靠了过去,媚眼如丝,红唇覆下,却偏避开了男子薄唇,凑至耳边停下低语。

    “若论爱美之心,自是随臣妾,臣妾恋慕皇上容颜,此生怕是分离不得了。”

    “卿卿有此意,当真与朕心意相通。”

    宁琛微微挑眉,长臂一揽便将人拉进怀里抱住了。

    午后一阵嬉闹,倒也满是趣味。

    只是没想到,宫外头,大公主倒是先与这周家嫡长公子见着了。

    原是嘉和公主府中培育的梅花新品种终于今岁开花了,便邀请了京中名媛公子们前来赏玩,便也一道邀请了公主和皇子们。

    除了三公主身体抱恙没来,其他的都去了。

    毕竟是大姑母下帖,晚辈也该给面子。

    席间大公主出来更衣,回来的路上发现耳坠少了一只,万一叫有心之人捡去了,岂不坏了清誉。

    登时急得不行,赶紧带着侍女原路回去找寻。

    公主府大得很,也不知掉在了哪里,主仆两个好一阵子也没寻到。

    不远处观望了好一会儿的少年终于忍不住遥问一句。

    “姑娘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大公主回头,便见一少年立于假山之下,身披湖蓝色大氅,面容清俊。

    想着对方说这话,是不是捡到了。

    于是便福了福身子,“公子见笑了,我丢了一只耳坠,如今正寻。”

    可没想到那少年指着不远处道,“你往前再走些,鹅卵石小路旁侧有一只,想是你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完整的

    大公主一愣。

    显然是意外的很。

    倒是她的宫女琥珀忍不住道,“公子既然瞧见了,怎的不捡起来。”

    “女子的东西,怎可随便拿,多没礼数。”少年认真道。

    瞧他那板正模样,大公主只觉得心里好笑。

    捏着帕子轻轻捂唇,不过还是先表示了感谢。

    “多谢公子指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拱手,“在下章天阁大学士嫡子,周锦尧,姑娘不必言谢,快去寻东西吧,在下告辞。”

    语罢,便带着小厮走了。

    大公主望着那背影多看了两眼,才带着丫头去将耳坠寻了回来。

    “这世间真有这样奇怪的人,我是头一回遇见了。”琥珀无语道。

    大公主笑了笑,“不是很可爱么,这个性子也是纯粹的很。”

    而另一头,小厮也忍不住问。

    “公子都自报门户了,怎的不问一问那姑娘的来处。”

    “浑说。”周锦尧伸手便敲了小厮的头,一本正经道,“随意打听女孩儿家的闺名,岂非登徒浪子。”

    小厮摸摸额头,心想也只有自家公子如此木讷了。

    只是小厮自己才是个呆的,未曾瞧见,方才自家公子鼓足勇气与那姑娘说话时,耳尖子都是红的。

    总之这偶尔一见,倒也叫二人生了缘分。

    灵犀园里一住就是一个月。

    赶在除夕前两天才回了宫。

    叶筠的意思是回昭纯宫去住,毕竟两人已经说好了,原先谢氏住过的凤栖宫拆一拆,改成四个小院子,她就依旧住老地方。

    说来昭纯宫比凤栖宫离九宸宫还近些呢。

    不过宁琛没答应,依旧把人拴在身边,算是在九宸宫里定居下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昭纯宫那边正紧锣密鼓的布置着呢,提前知晓就没惊喜了不是。

    夫妻两个一回宫,就接收到了四皇子无比幽怨的眼神。

    这段时间爹妈不在,他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两个弟弟,身为太子还要扛着老爹以历练之名丢过来的朝政事务,简直累成了狗。

    太子委屈,太子也只是个孩子呢。

    不过委屈也不行,宁琛觉得儿子这样聪明优秀,他该好好的多叫儿子历练,也好早些自己享清福去。

    除夕宫宴,这应该是叶筠进宫以来最和谐的一回宫宴了。

    嫔妃们都和谐,皇子公主们也融洽。

    由叶筠提起,给蕙德妃晋位蕙淑妃,齐妃晋位德妃,剩下所有的嫔妃都晋一级。

    如此一来也算福泽后宫了。

    年后从初一开始,就要跪太庙。

    纵容宁琛心疼,可这一点规矩是不能不守的,于是只能命人给叶筠柜的蒲团缝了厚厚的棉花,炭盆也多摆了两个,叫她一点儿也没冻着。

    按理,叶筠还得接见命妇们。

    不过也被宁琛给挡回去了,只对外说皇后身子还未大好,不宜见客,只允许了叶家女眷相见。

    其实就算宁琛不说这话,命妇们也不敢随便来。

    毕竟,哪一朝的皇后住九宸宫啊,这是随便能来的地儿嘛!

    一家子人相见,母亲楚氏又忍不住掉泪。

    旁人只瞧见叶筠风光得宠,可作为母亲,楚氏看见的是女儿一路来的艰辛,多次险些丧命,这又哪里是什么好福气。

    叶筠和嫂子尹氏两人一起劝,好歹才叫楚氏止住眼泪。

    “娘,往后我为中宫,再叫娘进宫说话就更方便了,不需得经谁同意,女儿要是想您了,便派了马车去接您,哪怕在宫里住几日都是无妨的。”

    楚氏点头,满眼心疼。

    “我总是瞧你瘦了,听闻太子坠马,你哥哥摔伤了腰,你又中毒,为娘夜夜的睡不着,纵然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止,如今见着面了,总算心里踏实几分。”

    “你爱吃辣的,可如今脾胃不好,万不可再任性,身子不养好了,老来是要吃大亏的,皇上疼爱你,你也得小心谨慎着,可不能混了头脑,宫中不比别处,变数太多啊!”

    这就是家人了,不管你过得再好,都是担心的,生怕你吃了亏,受了罪。

    叶筠心里感动,也是靠在母亲怀里好一会儿。

    尹氏为了缓和气氛,便说起一件趣事。

    那札萨克的大亲王世子必勒格这几个月给叶舒苒写了三四封信,一同寄来的有草原上的天珠、绿松石、鹰羽、狼牙等好多东西,更有他亲手做的一把小弯刀。

    “这样的用心,莫不是真瞧上了苒儿?”叶筠惊讶。

    原听四皇子说过,还调查过,以为只是玩闹呢,没想到这位世子这样上心。

    尹氏笑起来,“谁知道呢,苒儿还小,嫁人也得再过三四年,那小子若真有心,还且等呢。”

    “嫂嫂这么一说,我想起那必勒格,长得还挺俊逸,宽肩细腰,眉目深邃,笑起来还一颗虎牙,可爱的很。”叶筠闲话道。

    其实她想说痞帅来着,怕母亲和嫂子听不懂,就夸可爱了。

    不过楚氏就没接话。

    老人家总是不愿意子女远嫁的,札萨克真是太远了。

    当然,正如尹氏所说,日子还长,一切都未可知呢。

    晃眼间,正月就在一片白雪中过完了。

    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下得极好,不大不小,断断续续的一直到二月初才停,似乎也知道从今年起,便是不同的日子了。

    二月里春风吹起,宫里都跟着热闹起来。

    叶筠的册封礼定在三月二十四,因为宁琛要以元妻之礼来办,所以也算是帝后大婚。

    这是举国上下的大事,从二月中旬开始,宫里各处都开始挂红贴喜了。

    因为不能从宫外接亲,所以将这一段省了,直接从帝后大婚专用的关雎宫开始。

    届时,叶筠提前一天住过去,从关雎宫到金銮殿接受册封,完成册封后,再回关雎宫,由宁琛亲自带仪仗来接她入住昭纯宫。

    听着礼官一点点为自己讲解流程,叶筠这个多年遇事冷静的人也有了几分紧张。

    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是没机会穿上凤冠霞帔了,如今与她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大婚,实在有些放不开。

    说来也是迟来的婚礼了,毕竟孩子都那么大了。

    可胜在宁琛是真心且用心,不管多晚,不管旁人如何议论,他就是要补给她一个完整的仪式。

第四百六十八章帝后

    “娘娘,该起了,奴婢们伺候您梳妆。”

    天刚蒙蒙亮,绘月和南栀便轻缓着脚步进了内室。

    册封礼上要穿的吉服是十二重衣,从发饰到衣裳,鞋袜,妆容都须得按着祖宗规矩一丝不错的来,所以必须得早些起来细细梳妆。

    本以为叶筠还没醒,谁知一进去就见她已经坐起来了。

    “到是难得,娘娘今儿起身没有奴婢们叫呢,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南栀笑着道。

    绘月也打趣儿,“依我看呐,是娘娘高兴的没睡着吧!”

    两个丫头一脸的喜气,惹得叶筠耳尖微红。

    嗔了二人一眼,“也不知道哪两个成婚的时候哭的泪人一般,下个月啊,就把你们都撵出去,好好的生了孩子再进来伺候。”

    南栀和绘月都害羞,忙是不再说这个了,伺候着叶筠洗漱更衣。

    事实上,两个丫头都是各猜对了一半。

    对于大婚这件事,叶筠心里自然高兴,但也因为期待和紧张,叫她心里一根弦绷着,今儿就早早醒了。

    经过整整一个半时辰精细描画,终于完成了今日繁杂的装扮。

    空青适时撩帘进来,拱手。

    “娘娘,到时辰了,众嫔妃等在宫门外,请娘娘上凤撵呢。”

    “知道了,本宫这就来。”叶筠淡然道。

    由绘月和南栀扶着起身,理好裙摆,一步步往殿外走去。

    踏出关雎宫的大门,外头,后宫所有嫔妃都恭敬的跪地迎候。

    见她出来,齐齐叩首。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金安,母仪天下,福泽永绵!”

    这一跪下去,从此便不会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众嫔妃心底皆是百感交集。

    “免礼,日后本宫掌管六宫,还望诸位不辞相助,和睦一心。”叶筠浅笑摆手。

    “臣妾等自当为娘娘尽心尽力,在所不辞!”

    众人又齐声回答。

    而后,叶筠便由奴才们扶着坐上了凤撵。

    后宫嫔妃则按位份高低分列两侧跟在仪仗之后,一路伴送到金銮殿。

    从金銮殿前,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跪迎仪仗。

    凤撵在红毯前停下,由平王妃和康王妃两位宗室内地位最高的命妇扶着叶筠下撵。

    为她整理好衣裙上的褶皱,并奉上玉如意。

    末了便退至两旁。

    接下来,叶筠便要手捧玉如意踏过这红毯,走上九阶玄梯,走到宁琛身侧去。

    远远的,二人四目相对,心中皆是澎湃。

    宁琛曾多次幻想过叶筠穿上凤袍的样子,可万千预想不如今日一见。

    多年的沉淀,让叶筠穿上这明黄色的凤袍,更显威仪,但肃穆又不失温柔,端庄中更透着些妩媚,像经过千雕万琢的美玉,将这世间的美好都纳在了一体。

    鎏金攒珠九尾凤钗和东珠牡丹步摇,都抵不过女子娇美容颜。

    而叶筠步步走来,脑海中都是这些年的经历的种种。

    初入宫廷,位份尴尬又不得宠爱,费尽心思才堪堪入了皇帝的眼。

    她那一批入宫的秀女,哪一个不是家世背景强硬,容貌才艺俱全。

    太后的侄女、太贵妃的侄女、皇后的表妹,新贵宠臣的嫡女,陈氏、姚氏、杨氏、吴氏,如今却也一个个都沉下去了。

    头回北巡,她比箭险胜云容郡主,大放异彩,后来又在宁琛遇刺时替他挡了一道,背后至今还有淡淡疤痕。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宁琛就对她不一样了。

    再后来,她生四皇子时早产惊险,宁琛便更对她好起来。

    被迫出宫祈福,宁琛也护着她,陪她一起去。

    生六皇子和四公主这一对儿龙凤胎时,九死一生,此后便是贵妃之尊。

    年前札萨克中毒,这一条命更是拼死捡回来的。

    细细数来,叶筠都惊讶,不过只是十几年的光景,竟也经历了这么多。

    脑海中画面翻涌,不知不觉便已经走上了玄梯。

    最高阶上,宁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子,眸中笑意逐渐更盛。

    忽的,大步走下台阶去,当着百官的面儿牵住了叶筠的手。

    “朕要亲自接你到朕的身边来。”

    炽热真诚的目光包裹着叶筠,这是宁琛的一颗无暇真心。

    叶筠将手轻轻转动,与宁琛十指相扣,眸中满是柔意和坚定。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走上金銮殿,接受众人叩拜。

    自今日起,便是永世夫妻。

    叶筠从未求过能在后宫里得到一个帝王的真心,可现在的的确确是这位帝王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了。

    那她必然也以命珍重。

    册封礼完成,若是继后,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不过宁琛认定叶筠为元妻嫡后,所以接下来还有大婚的礼节。

    宁琛百般不舍的目送叶筠被礼官簇拥着坐上凤撵,回了关雎宫。

    他这边还得和文武百官们一同吃酒享宴,而后才能去抱得美人。

    在宁琛被大臣们灌酒的时候,叶筠也不轻松。

    她要改妆更衣,换上凤冠霞帔等着宁琛带仪仗来接。

    时间在心跳声中慢慢流逝,眼瞧着已近黄昏,殿外终于传来了礼官的唱和声。

    “娘娘,皇上来了,您快把盖头盖上,等着皇上来接您呢!”

    绘月欢喜的不行,一路小跑着进来。

    叶筠双颊绯红,只觉得心口烫的慌,赶忙倒了一口冷酒喝下。

    也不敢多喝,一则是胃不好,二则也怕醉了。

    盖上红盖头,手里握着平安果,端坐于内室软榻上,屋里安静的能听到心跳声。

    不多时,熟悉的脚步在耳边响起,叶筠垂着眸子,只瞧见一双大红龙纹宫靴步步靠近。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如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让人从心底觉得可靠。

    “卿卿,朕来接你了。”

    盖头之下,娇娘红唇轻扬,将自己的手放于男子掌心,任由他牵起自己,走出殿外。

    宁琛从未这样高兴过,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于是,待得叶筠刚迈出宫门门槛时,便忽的被打横抱起。

    当着众人的面儿,宁琛抱着她登上御撵。

    而此刻,叶筠又一点儿也不慌了,因为这个怀抱实在很可靠温暖,值得托付。

    昭纯宫外,还有宗亲等着观礼呢,也就是皇室里闹洞房的另一种说法了。

    不过宁琛一力全给挡了回去,连着礼官都打发。

    这个时候,他只想两个人度过,谁也不许打扰。

    自然有胆子大的,譬如喝了酒的几位王爷,嬉笑着说皇上等不及了云云,众人听着便是一阵笑闹,惹得叶筠面红耳赤。

    宁琛可不管这些,将人抱近殿中就关了门,一路进了内室,轻轻放到榻上。

    刚落下,叶筠就觉得硌得慌。

    伸手一抹,竟抓了不少东西。

    “花生,桂圆,红枣?”

    “早生贵子,这撒帐的习俗,卿卿不知道么。”宁琛唇角微勾。

    叶筠愣了一下,旋即也笑出声来。

    “只是没想到竟预备的这样齐全,连这个都准备了。”

    “为你,自然该齐全。”宁琛低语。

    忽然,叶筠觉得身边被褥塌了下去,就猜到是宁琛坐下来。

    心头一紧,双手不自觉的交叠起来。

    “要掀盖头么?”

    宁琛听出她的紧张,不由得轻笑起来。

    这一下惹得叶筠羞愤不已,伸手便推了他一下,“掀不掀嘛,都看了多少年的一张脸了,这会子还婆婆妈妈起来!”

    话音还未落定,忽的眼前一亮,盖头已然被人掀起。

    宁琛凑得极近,近到叶筠能在他那双妖精似的凤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呼吸交错,热烈燃烧着的红烛都安静了。

    “朕等这一刻,已经不知多久了,自然要慎之又慎,珍之又珍。”宁琛的声音略有几分沙哑,极力抑制着内心的狂热。

    可那眼神实在太过撩人心弦。

    叶筠瞳孔微缩,双手捧住了男子的脸,便覆上红唇。

    来不及喝桌上的合卺酒,红帐便已然落下。

    人影缠绵交错,胜过龙凤花烛彻夜燃烧的炙热。

    这一场帝后大婚,从此便是南启一桩美谈。

    数年后,太子成婚。

    三月新婚期刚过,宁琛便使人将太子叫进宫来。

    “如今你也有家室了,男子成家则立业,这南启江山该是交到你手中的时候了,朕多年前便答应你母后,要带她去南边游山玩水,趁着今岁风光大好,决定就此启程了。”

    太子愣住,反应过来就哭丧着脸拽住了宁琛的袖子。

    “可是爹,儿子才不过二十岁,这国君重担怎能担起,爹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去享福啊!”

    “哎,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呢。”宁琛不慌不忙的将袖子从太子手里扯出来,指了指门外道,“珣儿和瑗儿不都留在京都陪你么。”

    这会子,太子往外看去,不知何时,这一对弟妹也跟着到九宸宫来了,此时正扒着们贼兮兮的往里探头。

    太子登时就打了个寒颤,弱弱道,“爹啊,要不你和娘把他们一起带走吧。”

    “长兄如父,景儿啊,爹娘年纪大了,你该担当起来才是。”宁琛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当年朕登基时也与你一般大,如今你只是监国,不必担心了,朕和你母后七日后就启程,这几天折子就都送去你府上,也该早些接手适应起来。”

    太子苦着脸还想拒绝,就已经被人给‘请’出去了。

    看着眼前一双调皮弟妹,想着身后一双只管自己快活的爹娘。

    太子心里苦啊!

    可太子没有办法,太子只能含泪担当起来。

    时年五月初,帝后南下游历,太子监国,而这一场游历足有三年之久。

    宁琛履行诺言,带着叶筠看遍了南启江山。

    回京之后,宁琛便宣布退位,做了悠闲自在的太上皇,带着叶筠住进了灵犀园。

    此后半生,二人相守相伴,共赴白头。

    世人届赞,南玄帝与叶皇后,相濡以沫,恩爱一生,为天下有情人所羡慕向往。

第四百六十九章番外:佳毓

    作为宁琛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女孩儿,但是大公主从不被轻视,亦或者说,哪怕她生母一直不曾得宠,她也是宁琛挂在心头的孩子。

    更难得,严氏虽然自己糊涂,但好歹出生高门,把女儿教养的十分端庄娴雅。

    至于大公主的聪慧,说句实话,那就不是严氏的功劳了,概因宁琛特意为大公主请了一位女师傅。

    不管怎么说,到了及笄的年岁,大公主也绝对称得上是这个时代最拔尖的姑娘。

    天之娇女的出生,样貌才艺都是顶好的,更是性情温和平易近人,从不摆那骄纵架子,又极为聪慧,识大体,明进退。

    所以在给大公主挑夫婿时,宁琛是直言把京都最拔尖儿的男儿都叫来,一个个挑。

    最后选出了齐家、许家、周家的三位公子,命人送去叫大公主自己瞧瞧。

    荣贤妃把女儿叫来,将择驸马的册子递给她。

    “这是你父皇和皇后替你挑的几位青年才俊,你自己瞧瞧更中意哪个,反正我是瞧着个个都好。”

    其实原本听说皇后与皇上一起挑的,荣贤妃还但心皇后会从中作梗,没想到竟都是好的。

    当然了,这话荣贤妃就没说出来,否则又要听女儿一席唠叨了。

    眼下和大公主相处,荣贤妃倒是总觉得自己更像女儿。

    母亲的这些小心思大公主不知道,她正红着脸翻看册子,到了这最后一本,忽的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儿,周锦尧。

    再看看那附在册子后头的小像,真是那日在大姑母府中遇到的少年。

    发现女儿停下来了,荣贤妃便也凑过去瞧。

    “喜欢这个?倒是与你性子相投,听闻这周公子也是个安静的人,素日里就爱钻研诗书,他是家里独子,两个姐姐都嫁人了,母亲前些年就走了,如今府中只有他与他父亲,你嫁过去就掌家,也是极好。”

    “母妃!”大公主羞的合上册子,“女儿只是多看两眼,您怎的就说这么些话,什么掌不掌家的,女儿还没出阁呢!”

    瞧她这模样,荣贤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就是中意了。

    便故意逗道,“不喜欢这个呀,那许家公子如何,长得好不说,他父亲还是你父皇的心腹大臣,他又是太子的伴读,将来定是前程无量的。”

    大公主垂眸扯着帕子,声音低低的。

    “我要驸马前程无量做什么,我是嫁人又不是点状元呢,何况我是公主,要什么好荣华没有,哪儿还需得驸马替我挣什么。”

    “哦——也是,那不如就齐家公子吧,香萝啊,你去回皇上的话吧,就说三个里头两个都不满意,就定齐家的了。”荣贤妃故意道。

    香萝会意,立即就福身,“好嘞,奴婢这就去替公主回话!”

    这一下大公主可就急了,慌忙拉住了荣贤妃的袖子。

    “娘!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怎的,怎的就要定齐家了嘛!”

    荣贤妃笑出声来,拉住了女儿的手。

    正经问道,“那你说,要哪一个?”

    大公主双颊红的海棠一般,咬了咬唇,小声开口,“周家,周锦尧。”

    “便知道你是这个心思。”荣贤妃伸手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满眼笑意。

    摆摆手就叫人去传话了。

    很快,宁琛这边就得了消息。

    不过公主成婚可不是一纸婚书的事情,长女出嫁,做父亲的总要亲自见一见人,考教考教。

    几日后,周大人就得了诏令,命其带上儿子入宫面圣。

    为官多年,周大人自然是猜到皇上意思,于是入宫前便叮咛儿子,一定要放机灵些,万不能把那些个迂腐脾气露到皇上跟前儿去了。

    周锦尧心里淡淡的,也知道皇上约么是要点自己做驸马,可是做驸马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可没什么吸引力。

    但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遵从便是了。

    谁知进宫后,皇上并不见他,只叫了周大人一个进御书房说话,派了怀安领他去御花园里转转。

    周锦尧不做他想,只当是皇上与父亲有要事相商,所以就老实的跟着走了。

    另一头,叶筠故意派了四公主出去,也将大公主拉到了御花园里。

    于是两人就这样‘巧合’的遇上了。

    大公主认得面前人,故而脸红的很,隔着几步远就微微福身。

    “周公子怎的在宫里,倒是巧得很。”

    “姑娘妆安。”周锦尧拱手,“在下是随父亲进宫的,不知姑娘...”

    眼看着面前少女仍然是梳着闺阁女儿的发式,想是哪位娘娘的家眷或是宗室里的郡主了吧。

    想起自己今儿入宫的缘故,周锦尧又往后退了两步,确保距离合适,不会引人误会。

    瞧这小动作,的确是正人君子无疑了。

    周锦尧是呆,大公主可不傻,这会儿哪里不知道四妹妹把自己叫出来的意图。

    定是要让自己见一见这未来的驸马了。

    一时间,大公主就起了玩心,捏着帕子故意道,“我是豫州来的,荣贤妃娘娘的外甥女,进宫来是陪大公主的。”

    “原是严家姑娘,在下有礼了。”周锦尧拱手。

    大公主瞧他这样好骗,更觉得有趣,便又逗他,“你年岁与大公主相仿,莫不是被皇上选中了做驸马,这才入宫来的吧,我倒要先替我那公主表姐瞧瞧你。”

    语罢就快步靠近了些。

    这一举动登时就惊得周锦尧连连后退两步,白皙清俊的面颊骤然通红。

    “严姑娘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若做了驸马就是你的表姐夫,更是要避讳些的。”

    虽然嘴里这样说,也守着规矩,但周锦尧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心里也是有些别扭。

    上回在嘉和公主府还是惊鸿一瞥,如今就半分不得逾越了。

    “哈哈哈哈,哎呦,你可真是太有趣了,大姐姐逗你两句,你竟真信了!”

    忽的,不远处假山后跳出来一个年幼姑娘,粉雕玉琢的如精灵一般,正捂着独子笑。

    周锦尧还是一头雾水,大公主则是双颊爆红。

    三两步过去就捏了捏四公主的脸,“瑗儿!你这丫头,坏的很!”

第四百七十章番外:佳毓

    “大姐姐才坏呢,明明是见自己的未婚夫婿,还谎称是表妹。”

    四公主扭着腰,活像使坏的小狐狸。

    这一下周锦尧终于听明白了,更是脸上火烧一般,连忙垂头拱手。

    “见过两位公主殿下,公主金安!”

    四公主眼珠子一转,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嘿嘿一笑。

    “姐夫还是给姐姐请安吧,我可得去给父皇母后回话了!”

    语罢便带着奴才们溜之大吉。

    这一来,就剩两人独处,不免就气氛微妙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大公主咬唇,尴尬的不行。

    周锦尧也是手心出汗,“无妨,无妨。”

    他实在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说话这一句话就沉默住了。

    到底是大公主定了定心绪,先打开了话题。

    “选你做驸马是我自己的意思,父皇让我挑,我觉得你好,你可不要让我看走了眼,倘若,倘若成婚后你待我不好,我是要与你和离的。”

    “公主放心,我一定待公主好,我...我,公主要星星月亮我都给公主摘来!”周锦尧急忙道。

    说完这话,他羞的想咬舌头,可又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于是便补充。

    “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便是和睦家室,便要与妻子内外相守,夫妻一心,公主日后若为我妻,我定善待公主。”

    他这样的一本正经,倒是叫大公主不自在起来。

    含羞点头,“那,我便信你。”

    这时,荣贤妃派了人来叫大公主回去。

    大公主应声,又抬头看周锦尧一眼,没想到他也正望过来,目光相遇,又急忙错开。

    “周公子自便,我便先走了。”大公主敛眸,末了便转身。

    只是没走几步远,忽的背后传来声音。

    “公主留步,这个玉佩是亡母所留,我自小佩戴,如今赠与公主,是周某的真心和誓言。”

    大公主转身,就见那青涩少年双手递上了一枚玉佩。

    看上头系着的绳子,的确是戴了多年的东西。

    心头一阵暖意,大公主笑着接过,当着他的面儿便系在了腰间。

    双方都有意,这个婚事自然能成。

    当年便将婚事定了下来,就在十月里成婚。

    皇上头回嫁女儿,自不必说那场面盛大了,红装十里,仪仗绕了京都一圈。

    周家尚主,更是张灯结彩,满城挂红,接亲的队伍沿路撒喜钱,引得万人夹道围观。

    成婚后,周锦尧果然是履行诺言,对大公主百般依顺,细心周到,相敬如宾,礼节规矩日日不落。

    起先大公主只觉得他呆,但常年累月下来,便觉得他是对自己只有疏离的客气,终于在某一日爆发,将驸马关在了房门外。

    周锦尧不明所以,手里拿着两包蝴蝶酥,想敲门又不敢,但又不想离去,索性就搬了把椅子坐在房门口哪儿也不去了。

    这一守便是没离开,夜里下起大雨,廊下也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打湿。

    屋里已经熄灯躺下的大公主虽还一肚子火,但依旧不忍,起身开了门。

    听见吱呀一声,周锦尧赶紧转身,从怀里拿出护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

    “公主,你要吃的蝴蝶酥。”

    “周锦尧!”大公主气的眼圈发红,“成婚一年多,你可知道我的名儿?成日里公主公主,连声夫人、娘子都不曾听你叫,我瞧你待我就和那普通宾客没个两样,哪里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

    “我...”周锦尧被吼得一愣。

    大公主更是委屈,将这一年多的事情细细数来。

    “人家夫人上马车,不是扶着就是抱着,偏你只会给拿凳子,别人赏月共饮一壶酒,你巴巴的还要去多拿一个杯子,便是睡觉你都不曾搂着我一下,你今日与我说实话,这样敬着我供着我,是不是不喜欢我,故而一点儿也不愿亲近!”

    “不,不是的!”周锦尧急得不行。

    他就是觉得公主太好了,像仙女似的不能随意轻怠,所以才总是用最周到的礼节相待啊。

    可大公主看来,就是周锦尧不愿与她亲近,没把她当妻子看,时刻都是端着的。

    “你说不是,那你倒是解释啊,你总是这样,像木头似的,什么也不会说!”

    一时间又气又委屈,大公主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周锦尧手足无措,想想方才大公主说的话,终于是脑子有些开窍了。

    将蝴蝶酥往旁边一放,蹲下去就将人抱起来。

    只是这个抱吧,不是公主抱,而是像抱孩子似的,愣是把大公主抱懵了。

    “你干什么?”

    “我抱自己的娘子。”周锦尧脸红,“我记得你的名儿,佳毓,钟灵毓秀之意,乃凝聚天地灵气的宝贝,我得佳毓为妻是三生之幸,佳毓,你莫嫌我呆,你别生气,好不好?”

    大公主一时觉得不适应,伸手锤他的肩膀。

    “周锦尧你放开,我还气着呢,你别以为两句甜言蜜语我就作罢,这一年多的冷待我可都记着!”

    “我不放,我记得你爱吃福记的枣泥糕、李记的樱桃煎、长安楼的蝴蝶酥,你爱兰花,尤爱君子兰,还喜欢穿素雅的衣裳,最喜欢湖蓝色绣尹春晖的那件,我都记得,我...我只是放在心里,我嘴笨,娘子不要嫌我好不好?”

    周锦尧眼睛亮如星辰,直照进了人心底。

    对上这个呆子,大公主真是没有办法了。

    门外,雨下得冷冽,屋内,两人的心从此靠的更近,暖如炽阳。

    自打闹了这么一回,周驸马就彻底开了窍。

    走路要牵着,冷了要抱着,没人便腻歪着偷一枚香吻,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

    有时候腻歪的烦了,大公主恨不得再把人关门外去。

    可驸马不依啊,从前是傻,如今尝着甜了,可不会放手的。

    娇妻在怀,还做什么正人君子。

    如此腻歪之下,成婚第三年,大公主就生下了长子,过了两年又怀上一个,生了个女儿。

    周锦尧觉得妻子生育辛苦,坚决不许大公主再生,二人便就守着这一儿一女过了一辈子。

    大公主这一辈子算起来都是幸福的。

    小时候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受尽宠爱,后来有了其他兄弟姐妹,可她是长女,也依旧从未被忽视。

    出嫁前是无忧无虑的公主,嫁人后,夫家也是宝贝似的珍重着。

    要说委屈,还真是刚成婚的那一年多,胡思乱想,觉得丈夫对自己没有情谊,可后来也都好了,开了窍的周锦尧比谁都会撩拨。

    最后,大公主是七十多岁才过完了这一生,是走在了周锦尧的前头。

    不过周锦尧没让她等太久,操持完大公主的后事就跟着去了。

    走前他与儿女们说,他护持了佳毓一辈子,一定要为她做好所有事才敢闭眼。

    儿女们都哭得泪人一般,好好的将两人合葬在了一起。

    终其一生,大公主是幸福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番外:钰容

    虽是顶着皇长子的名头,但宁钰容从来都是低调的。

    或许是因为病弱,也或许是不想挣,总之就是安静的很。

    当然,从前也有过闹腾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小啊,都是被有人心刻意引导着的,也做了不少的糊涂事。

    也幸好年岁小,歪了还能扶正,以至于没误了一生。

    自从记事起,他就汤药不离口,那时候他还有母亲,彼时母亲是得宠的温德妃。

    可是因为他病弱,温德妃瞧他从来都是眉头紧蹙的,不曾展过笑颜。

    后来,温德妃想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就更是忽略了他,全然丢给了乳母奴才们养着。

    这些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又能记得什么呢,这都是太后身边的人告诉他的。

    那时候他被太后接到身边教养,也是过了一段幸福日子的。

    诚然,太后并不会养孩子,只一味的骄纵着他,养的他性子乖张,可这并不代表太后对他不真心。

    事实上,对于这个唯一养在过身边的孩子,太后是过分的倾注自己的爱了。

    便也因为这份爱,叫父皇觉得他被养歪了,将他从太后宫里接出来,给蕙昭仪养。

    那时候,他不喜欢蕙昭仪,更不喜欢二公主这个妹妹。

    或许是出于嫉妒吧。

    他总想,为什么她们可以母女相守,自己没有娘,还不能和皇祖母在一起。

    所以在奴才们的挑唆下,他推倒二公主,伤了蕙昭仪,也终于摆脱了这里。

    本以为父皇会送他回慈宁宫,可没想到他又去了新地方,这一回是凤栖宫。

    皇后要成为他的新母亲。

    皇后娘娘没有自己的孩子,又待他极温柔体贴,那时候他想,就这样多好啊。

    可好景不长,皇后犯了大罪,更查出皇后曾给他下药。

    那时年纪虽也不大,可总也听得懂奴才们的话了。

    他知道,自己又被抛弃了。

    这一回,接走他的人是万修仪。

    奶娘告诉他,万修仪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也不会有,他以后就是万修仪唯一的孩子,他们母子会相守相依。

    他其实已经不愿相信任何人了,多可笑又可怜啊。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就已经对所有人失去信任了。

    不过也终究是孩子,万修仪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是叫他放下了芥蒂。

    他叫万修仪娘,就像亲母子一样。

    这是幸福持续的最久的一次,足有一年多。

    可终究还是破灭了,万修仪也没有逃脱利欲熏心的魔咒,不惜要病死他,就为了能抚养其他健康的孩子。

    那一回,他是九死一生捡回来的命。

    醒来后他就住进了如意馆,从此,他再也不需要谁来做他的母亲,父皇指派了良玉姑姑来照顾他的起居。

    说来可笑,最不可能与他成为母子的良玉姑姑,到最后竟最像他的母亲。

    也因为良玉姑姑的温暖,没叫他彻底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

    要说一直没有起色的,那就是他这从娘胎里出来就虚弱的身子了。

    本也不会这样差,可因为卷入后宫争斗,实在也受了不少无辜的罪,想彻底养好是不可能了。

    也是因为这个,成婚后多年不得子嗣。

    虽不是身子虚弱的不能行房事,但多少是有些影响。

    到了二十八岁,终于一个妾室才有了身孕。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格外珍重。

    而这个妾室李氏也素来温柔谦顺,很合他的心意,故而立即请旨封了李氏为侧妃。

    不过他没有想到,因为此举,他那惯常看着贤惠大度的嫡妻崔氏就此对李氏生出了杀意。

    作为嫡妻,崔氏不能忍受有人把孩子生在了自己前头,尤其是大皇子体弱多病,李氏肚里这个兴许就是大皇子唯一的孩子了。

    母贫子贵,有了这个孩子,李氏岂不迟早压到她的头上去。

    这担心愈演愈烈,终于在某一日李氏去园子里赏花的时候,摔倒小产了。

    听闻李氏小产,大皇子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想法就是有人在背后下手了。

    不怪他疑心重,实在是这些阴私算计都是他曾亲身经历过的。

    于是立即就命身边亲信去暗中彻查此事,从嫡妻崔氏到府里最不起眼的侍妾,每一个都不放过。

    去看李氏的时候,她哭得几欲晕厥。

    李氏素来最循规蹈矩,不曾逾越过半分,这一回却是扑在大皇子怀里求他为自己做主。

    崔氏赶来,也是红着眼挂着泪。

    “好妹妹,这也不是你的错,都怪奴才们不好,这胎还没坐稳三个月呢,怎就要出去逛园子,来人,把李侧妃身边的人都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伺候不好主子,倒也不必留着,打发了他们,我再挑两个会伺候的来。”

    李氏此刻头脑晕乎着,根本不做细想,可大皇子看向崔氏的眼神却冷了几分。

    “府中已然见了红,就不要再做打杀的事了,更何况李侧妃小产伤身,正是需要熟悉的人照顾,贴身伺候的两个等李侧妃好了再罚,其他人,打二十板子,罚俸三月。”

    崔氏愣了一下,目光微闪。

    “殿下思虑周全,是妾身关心则乱了。”

    她这点不自然还是被大皇子尽收眼底,只是此刻没有发作,只将人给打发了。

    李氏哭了一阵子,脱力昏睡过去,大皇子才给她盖好被子走了出来。

    当日,就从前院拨了一个管事嬷嬷到李氏院儿里,照顾她的身子。

    以前大皇子从不曾过分偏爱哪一个,所以如今的举动就扎眼的很。

    后院平衡被打破,崔氏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所以,除掉孩子还不够,更要除掉的是李氏此人。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有动作,两日后,一叠招供笔录和两个花园里扫洒的奴才就被一起丢到了正院。

    崔氏脸白,因为这两个人正是她收买的,谋害李氏的人。

    良玉看着眼前女子,神色淡漠的开口。

    “殿下说了,人赃并获,皇子妃也不必无谓狡辩,殿下是小时受过苦的孩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这夫妻缘分便就此尽了,皇子好好在正院儿里待着,殿下已经入宫请旨,您就收拾收拾东西,圣旨到了就走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番外:钰容

    听罢这话,崔氏整个人都僵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该是这样啊,嬷嬷与她说了,李氏出身低微,怀的孩子也低贱,即便殿下知道她动了手也只会略施小惩,不会为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庶出子嗣与嫡妻翻脸的。

    可,可殿下竟要她走,这是休妻,为了一个妾室的孩子要休了她!

    “玉姑姑,您莫不是诓我,传错了话吧,殿下他与我成婚近十载,素日里我们夫妻最是和睦的,怎么会不要我了呢,劳您再回去问问,别是听错了。”

    崔氏笑着站起身来,嘴唇发抖,瞳孔都是散的,极力的欺骗自己。

    良玉看她一眼,微微叹气。

    “皇子妃与殿下相伴近十载,却也不知殿下脾气,您做的错事是殿下最不能容忍的,您就好生收拾起来吧,殿下如今不追究崔家的罪责已然是开恩了。”

    崔氏呐呐的,张了张嘴,到底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待得良玉一走,就瘫软在了地上。

    皇宫里。

    彼时宁琛刚游山玩水回来还不足一个月,本是好心情的时候,听完大皇子的话便蹙了眉。

    虽然知道崔氏此举的确该重罚,可到底崔家也是高门,就此休妻,难免不好看。

    许是知道父皇的想法,大皇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心思。

    “儿子本不该提起旧事,但儿子自己是幼时被后院女子争宠算计伤害过的,所以如今见不得此等阴私,父皇若觉得为难,儿子愿意与崔氏和离,不做休妻,如此也算保全了崔家颜面。”

    瞧大皇子跪在地上那坚定的样子,宁琛心里也是两难。

    崔家这两年颇有功绩,连后宫里百年不得宠的崔修仪都因为家里得以晋位修媛了,这时候与崔家和离或是休妻,都是打了崔家的脸。

    虽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也难免叫崔家心里生了怨怼。

    “你先起来,容朕想个折中的法子。”

    大皇子垂着头起身,在一旁的绣凳上坐下,一阵咳嗽。

    “怎又咳得如此厉害,正好本宫带了姜茶来,快给大皇子倒上。”

    忽的,殿门被推开,叶筠自若的走进来,招呼空青去给大皇子斟茶。

    “儿臣给母后请安。”大皇子起身行礼。

    叶筠摆手,“免了,你身子不好,快坐下,事情本宫都知道了,晓得你们父子两个都为难,本宫便来说上一句话,你们瞧瞧可否愿意。”

    宁琛点头,示意她继续,大皇子也是乖顺恭听的样子。

    叶筠这才开口。

    “本宫也是个见不得对孩子下手的人,崔氏此举的确足以让皇室休了她,可她父亲如今在江南一带正推行商税变法,颇有成效,此时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也的确不可轻易下手。”

    “休妻与和离都不大行得通,那不如就把她架成空壳,养着便是了,不叫她有什么实权,京郊有许多皇庄,打发她去养病也就是了,倘或你真容不下她半分,使使手段,病逝也不是不行。”

    大皇子捏了捏拳头,到底还是点头了。

    “母后言之有理,儿臣知道怎么办了,只是儿臣也并不会要了崔氏性命。”

    “既然想清楚就快回去吧,本宫那里有女子调养身子的好药,待会儿命人送到你府上去给李氏,顺便叫沈太医去给她瞧瞧。”叶筠温和道。

    大皇子拱手,“儿臣替李氏多谢母后关怀!”

    待得大皇子走了,宁琛才牵住叶筠的手将人拉过来。

    “到底是你想的细致,朕如今越发不爱操心,景儿也历练的差不多了,择日朕就退了位,带你去灵犀园住。”

    叶筠任他牵着,“你便是在外头散漫了几年,如今就不想动了,罢了罢了,孩子们大了,也该是咱们享清福的时候。”

    顿了顿,又叮嘱。

    “只是你别忘了给崔家那边敲打一二,得叫他们知道,是崔氏做了丑事,咱们没捅破窗户纸,就是恩典了。”

    宁琛点头,“放心,这个朕还是知道的。”

    到底,这一个婚还是没能离,大皇子心里不顺畅,可皇室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不顾忌。

    回府后就亲自去见了崔氏,关起门来,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

    反正三四天后,崔氏便自称要出府养病,就此便去了京郊皇庄,到死也没回来。

    崔家知道自己理亏,更是一点儿也没声张追究,就只当是自家没有过这个女儿。

    崔氏走后,大皇子后院里位份最高的就是李氏了,但李氏着实不是个厉害的女子。

    她不会管家也不大会应酬,哪怕大皇子后院里人不多,也始终没立起来,不过倒是始终如一的温柔善良,很识大体。

    所以原本宁琛要再给大皇子挑一个高门闺秀入府管事的时候,大皇子给拒绝了。

    在他看来,有一颗善心就足够了。

    不会管家就交给奴才们去办,不会应酬,他身子不好,应酬的场合本也不多。

    李氏感动,从此对大皇子更照顾的仔细周到。

    她的努力倒是没有白费,大皇子的身子真的比以前好了不少,等到三十三岁的时候,李氏终于又怀上了一胎。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高龄产妇了。

    大皇子从宫里请来养身嬷嬷照顾,更是求了一位太医常住府中。

    最终,李氏为大皇子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儿。

    在这之后,又有一位年轻侍妾生下了一个女孩。

    大皇子终归不是多子多福的命,一辈子就一双儿女,与其他几个兄弟是比不得了。

    但也有好处,就是后院里干净。

    自打送走了崔氏,后院女子们就晓得了他的逆鳞,从此再没人敢动这个歪心。

    不过大皇子终归自己身体不好,刚过完四十岁的生辰就大病了一场。

    这一场病就让他再没能起身。

    李氏总背着他哭,可还是尽心照料着,可老天爷要接走的人,总也留不长。

    缠绵病榻半年,大皇子知道自己是油尽灯枯了,便将李氏和儿子叫到了床前。

    “我知你性子软,可如今我去了,孩子还小,你得替我,替孩子将这门户撑起来,也是我不好,倘若有来生,我身体康健,必好好的护着你们母子一生无忧。”

    李氏含泪握着他的手。

    “殿下放心,妾身定好好的替殿下守着这个家,好好的将孩子养大。”

    大皇子看着李氏掉泪,心疼的很。

    他很想再摸摸李氏的脸,牵牵孩子的手,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临闭眼前,耳边静的很,迷蒙中似乎看见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向他招手。

    大皇子并不认得她的样貌,可隐约感觉这就是他的母亲了。

    最后大皇子是带着笑意走的。

    若有来世,他也希望自己得一个健康的身子,尽孝父母膝下,陪伴妻子身旁,抚育孩子长大。

第四百七十三章番外:佳莞

    人如其名,二公主是个十分爱笑的女孩儿。

    莞尔一笑恍若皎月。

    她活泼,不大爱守着规矩,性子和四公主是一路的,所以虽然明明姐俩差着七八岁,却还能玩儿到一起去。

    不过关系最好的闺中密友还是叶筠的侄女,叶舒苒。

    宁琛并不限制公主们出宫,所以二公主就常和四公主一起去叶府。

    在外头跑的多了,自然接触人的机会就多,刚及笄这一年,就遇上了顾家的嫡次子顾琮。

    顾家乃是近些年刚到京都来的新贵,从武,其父在西边剿匪多年,立下不少战功,封了三品昭武将军。

    在京都里,三品官一抓一把,倒也不算什么高官,三品将军的嫡次子自然在京都高门公子里也算不得耀眼。

    不过架不住顾琮长得好看啊。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从小习武故而身姿矫健俊朗,一双桃花眸不知勾走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他来京都前,除却太子,许尚书家的嫡长子许清林不知是多少京都闺秀的梦里人,他来后,也是分去了半数。

    姑娘们私下里常论,许家公子是温润如玉,恍若春光,顾家公子则鲜衣怒马,烈如骄阳。

    许清林是太子伴读,那是宫里常进常往,见多了的,所以听闻京中闺秀这般夸赞那顾家公子,二公主便也生出几分好奇来。

    端午节赛龙舟,今岁由太子做东,办了一场龙舟赛,遍邀京中公子凑趣。

    自然不似船队那般划,而是用了特制的小舟,两人为一组,就在那京郊护城河里赛。

    二公主今日玩心大起,是做男儿装扮出门的,与叶舒苒站在一起,像对兄妹似的。

    太子组局,顾琮自然也要来的,不过他来晚了些,因为进京不久,又无熟悉的玩伴,故而这组队时就落了单。

    规矩里必得是两人一组才可参赛,一时间,顾琮就犯了难。

    按理,他的武艺是一人就能甩开其他人的,架不住不能参赛啊。

    正愁呢,一眼瞧见了人群最前头,扮作男儿的二公主,眉头舒展,便大步的过去了。

    “在下昭武将军嫡次子顾琮,想请公子一同参赛,不知可否?”

    两人对上他都是一愣。

    叶舒苒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二公主拦住了。

    故意扮粗了嗓音,做拱手礼,“顾公子相邀,怎好推却。”

    在军中待惯了的顾琮一下就听出不对来,在细细扫过那腰肢,看出眼前分明是一位姑娘。

    少见如此大胆的女子,顾琮看破不说破,垂眸一笑,将人带上了船。

    “姑娘坐稳了,交给在下一人就好。”

    顾琮持浆立于二公主身后,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你知道...”

    不等二公主把话说完,顾琮手中船桨快速动起,一片鼓声中,驶向前去。

    眼前是碧波骄阳,两岸是喧闹人群,身后是翩翩少年。

    二公主头一回红了脸。

    小舟靠岸,顾琮拔得头筹。

    头彩是一支孔雀翎纹簪。

    顾琮眉眼带笑,双手奉上。

    “不知姑娘闺名,芳龄几何,可有婚约在身?”

    “姑娘!”

    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正是匆匆赶来的奴才们。

    听闻公主被人拉走去赛龙舟了,奴才们都是吓得半死,一路沿河道追赶奔跑,才在上岸处见到了人。

    二公主看看奴才们,知道自己得走了,浅笑着开口。

    “宁氏佳莞,未有婚约,多谢公子的发簪,有缘再会。”

    顾琮还想多说几句,可听见宁姓,又瞧见那赶来的一众奴才,便晓得这是位尊贵的姑娘。

    宁乃是皇姓,估么是哪位宗室的姑娘吧。

    顾琮微微捏紧拳头,目光一直跟随着二公主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一抹倩影消失在人群中。

    本以为此见就永别,没想到三个多月后,顾琮就出现在了宫里。

    他爹托人为他找了御前侍卫的官职。

    顾琮武艺不差,为人处世也颇为圆滑,很快就混开了,年纪轻轻却常能在皇上身侧。

    便是因此,在中秋国宴上,二人再次相见。

    端午那一回,因为怕唐突了皇室贵女,所以顾琮并未细细打听,今日再见,发现那天遇到的姑娘竟是公主,一时心惊不已。

    若说娶宗室女,努努力,挣挣官爵还是有机会的,倘若是公主,那便是想都不敢想了。

    顾琮心底失落,又不甘的很。

    可这缘分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他不敢靠近,二公主却是从来不怕什么的。

    于是宁琛发现,小棉袄越发的贴心了,这亲自送汤水茶点或是荷包扇坠的次数越来越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宁琛派人盯着,便发现二公主回回来了都要寻机会和一个年轻侍卫说上两句话。

    元九暗中去瞧了回来禀告,说是顾家的二公子。

    人生的俊逸,武艺本事也过硬,家风不也错。

    顾将军只有一妾室,生了个女儿,嫡妻生两子一女,府中和睦。

    宁琛笑骂元九老来更是贼精,元九笑而不语。

    心说,姑娘大了,可不就是那点心事么。

    不过女儿不急,宁琛也就按兵不动,只也时常盯着顾琮的动向,怕女儿吃亏。

    日子一晃便是大半年,两人越发的熟络。

    虽心意并未说破,但也互相明了。

    顾琮努力上进,在禁军里干的很不错,瞧着马上也能分进兵部去做官,他父亲也得升二品。

    如此算着,不久也够格提亲了。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辽国派使臣前来求娶公主。

    彼时三公主、四公主还未及笄,大公主已经成婚,适龄的便只有二公主。

    自然能不嫁,但两国之间的关系就会僵硬些。

    十几年前打的那一仗虽然南启胜了,可也是吃了亏的。

    再战,这是于百姓无益的事。

    二公主彻夜难眠。

    已经心有所属,她自然不愿联姻,可思及父皇多年疼爱,她明白自己也该担当起公主的责任,为了南启的子民,她不得不放弃小我。

    可没想到,当她来九宸宫自请联姻时,里头早一步跪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琮。

    他来求娶二公主。

    宁琛大发雷霆,手边的茶盏毫不客气的砸在顾琮肩头。

第四百七十四章番外:佳莞

    “父皇息怒,女儿愿意联姻,还请父皇饶恕小顾大人的冒犯之言!”

    二公主情急推门而入。

    没想到顾琮看罢她一眼便俯身叩首。

    “保家卫国本是男人的事,岂可用牺牲闺阁女子,若辽国来犯,臣愿意提刀上阵,以身杀敌,哪怕公主不能嫁与臣,臣也绝不赞同公主远嫁联姻!”

    宁琛看着眼前倔强少年,气的发笑。

    “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看这板子落完了,可否改你心意!”

    “父皇,父皇求您饶了他吧,女儿愿意嫁!”二公主满眼惊慌。

    可这一回,宁琛像是铁了心一般。

    命人带走了二公主,就在九宸宫门外行刑。

    五十板子落下,顾琮一声不吭。

    刑毕,门外传来男子坚定又带着隐忍的喊声。

    “臣,初心不改,不愿公主远嫁!”

    这一回,宁琛听罢却是真的笑了。

    默而不语,命人将顾琮送回了府中。

    次日,顾府得尚主圣旨,由嫡次子顾琮,迎娶二公主。

    事实上,宁琛从未想过让女儿远嫁,一切都是试探罢了。

    倘若不是元九暗中让行刑侍卫手下留情,这五十板子下去,顾琮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哪里还能次日就下床来接旨。

    次年三月,天子嫁女,将军娶妻。

    比起大公主和周家驸马的温情含蓄,二公主和顾琮则热烈多了。

    婚后三日回门,二公主不愿坐马车,是和顾琮一道骑马入宫。

    两人会秉烛夜游净月湖,携手同看夜市街。

    偶尔还会换上寻常衣裳,混在百姓之间看接头杂耍,或是钻进梨园里,听一夜的戏。

    如胶似漆,婚后次年,二公主便生下了长女,隔两年又生了次女。

    有了孩子以后,二公主的心思就分散了些,彼时顾琮仕途正顺,常忙于政务,所以不知不觉的,两人渐渐就不似从前亲密了。

    不过顾琮没有妾室,院中还是干净和谐的。

    可又因为他没有妾室,所以二公主极力的想为他生一个儿子,延续香火。

    偏偏二公主头两胎生的密了些,三年两女,伤了身子,必得慢慢调养着。

    心里挂着事,人自然就沉郁几分,又要操心两个女儿,逐渐就不爱笑了。

    顾琮每每来正院,瞧见的都是二公主紧锁眉头,一身药味儿。

    为了能早些调养好身子,二公主一直都没断过药。

    知道妻子是为了给自己生一个男孩儿,顾琮又心疼,又不知怎么劝慰。

    更重要的是,二公主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劝慰的话总也听不进。

    甚至,顾琮劝的越多,二公主越觉得愧疚,更迫切的想养好身子生男孩儿了。

    倒也不是不喜欢女孩儿,事实上,二公主和顾琮都是把两个女儿眼珠子似的疼爱着,只是世道如此,这个时代,只有男孩儿能继承家业。

    二公主不愿顾琮纳妾,所以就不停的强迫自己。

    逐渐的,顾琮就不大想来正院了。

    并不是厌弃了,不在意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妻子。

    也是这时候,顾琮的母亲着急了。

    媳妇尊贵,生不出儿子,她也不能明说,更不该给塞什么妾室,可又怕儿子断了香火。

    思来想去,竟挑了个样貌极好的丫鬟送进了顾琮书房里伺候。

    想着生下了男孩儿,便将丫鬟打发了,把孩子给二公主养着。

    这件事自然是背着二公主做的,所以她全然不知。

    而顾琮,见到那丫头便知是母亲的意思,又不好赶走,所以将人安排着去做了扫洒的差事,不能近他的身。

    奈何那丫头自己是个野心大的,一日顾琮应酬中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回了府中,她便生出歪心来,端着洗脚水进去伺候了。

    能挑这个丫头来,顾母自然是花了心思的,这个丫头的长相与二公主年轻时有六分相似。

    所以顾琮醉醺醺里瞧那女子,隐隐约约,全是二公主的模样。

    为了看清些,便低头凑近了。

    丫头只当是他对自己有意,立即就散了自己的外袍,伸手去解顾琮的腰带。

    这时二公主正带着醒酒汤来,推门便瞧见了这样一幕。

    顾琮醉的眼神迷离,面前一娇俏丫鬟含羞带怯,手放在他腰间,衣裳落了一地。

    成婚多年,二公主头回震怒。

    一把砸了手里的醒酒汤,反手便给了顾琮一耳光。

    顾琮不明所以,被打的晕头转向。

    二公主不理他,当即命人将那丫头拉到院子里,当众打板子。

    两个女儿闻声赶来,从未瞧见母亲这样,都吓得不敢说话。

    当晚,那丫头被打了三十板子,连夜被丢去了京郊庄子上做事,而顾琮也没好多少,叫二公主泼了一壶凉茶,命人丢在院儿里,谁也不许去扶。

    这还气不过,二公主更是当晚就收拾了行礼,带着两个女儿一起离开顾家,住进了成婚以来从未住过的公主府。

    次日,顾琮是冷醒的,喝的断片儿,昨天的事情一点儿也不记得。

    小厮哭丧着脸把事情给说了,登时就惊得他驾马前去公主府请罪,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二公主又气又伤心,并不见他。

    顾琮在门口守了六七天,终于是忍不住,趁夜里翻墙进了公主府,摸到了二公主院儿里。

    没曾想他会来这一出,二公主错愕之余,就被抱住了。

    “当年我挨了五十板子才娶回来的娘子,怎会叫莞儿伤心!”

    二公主委屈难受,伸手捶打着顾琮的肩膀,狠狠哭了一场。

    其实这几天她也想了很多事情,知道这些年自己钻了牛角尖,淡了两人的情谊,可总也抹不开面子。

    顾琮这一出,也是把软服到家了。

    自打闹过这一回,二公主也想通了,子嗣便是随缘,强求不来,还是活好当下的要紧。

    众人便慢慢发现,公主和驸马又重回了新婚时的甜蜜。

    不仅挽手逛集市,偶尔还丢下两个女儿去京郊庄子上住好久。

    心里想通了,人也轻松愉快不少,终于在二公主四十岁这一年,如愿凑足了一个好字。

    生产凶险,二公主也是几乎拿命生了这个孩子。

    满院儿的奴才都瞧见四十多岁的驸马蹲在产房门口,急的孩子一般的哭。

    好在母子平安,也没留遗憾。

    夫妻二人和睦一生,也都活了个好寿数。

    晚年时,二公主便常想,若没有那个丫鬟闹那样一场,或许她永远也想不通,就此越走越偏,葬送了婚姻。

    也庆幸,顾琮始终如一的没想过再有其他人,哪怕自己那几年沉郁的像换了个人。

    这或许就是爱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愿意包容,能让你找回从前的自己。

第四百七十五章番外:钰淳

    宁钰淳这个名字没取好。

    不管是幼时还是后来,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大都和淳字沾不上边儿。

    自小养在静妃膝下,静妃宋氏那城府手段,后宫里算是没有第二个。

    当年要不是叶筠逼得她心急乱了方寸,以宋氏那股子擅长隐忍的劲儿,怕是还能再缠斗个几年。

    被这样的养母抚养着,二皇子怎么也不会是个心思单纯的。

    年少时候也曾野心勃勃的想同兄弟们挣一挣。

    那时候,母亲静贤妃是后宫嫔妃之首,而大皇子没有母亲撑腰,所以作为老二的他,心里是把自己当皇长子看的。

    论读书,他又与老三各有所长,父皇还常夸他仁善淳厚。

    君子立嫡立长立贤,二皇子自认是占了两样,机会很大。

    可后来,明妃生了龙凤胎,一举成为贵妃,从此,四弟和刚出生的六弟便是贵妃之子,那是比他更尊贵的。

    而且明贵妃还得宠,这也是养母静贤妃所不能及的。

    二皇子从心底里开始嫉妒,凭什么这一对母子轻轻松松就能抢走他的风头。

    于是,三兄弟去御花园戏台上玩耍时,他故意挑唆起三皇子的怒火,让他将四皇子从台上推了下去。

    花盆破碎,四皇子闷哼一声,后脑勺磕出了血,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那一瞬间,他又怕了,又开始后悔。

    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与老四是兄弟啊。

    后来想起此事,二皇子才悟过来,或许那时候还有一丝良知。

    也庆幸未曾全然迷失了心智,不然,他或许和老三会是一个下场。

    静贤妃死后,她曾做过的事情都被扒了出来,这时候二皇子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养母费心周折,杀母夺子得来的。

    真心敬爱了多年的养母竟然是杀死自己生母凶手,二皇子心理防线崩塌了。

    所以,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竟然这样恶心,全都是静贤妃为了借他上位而编织的巨大谎言。

    恐惧和悲痛之中,二皇子大病一场。

    他既恨静贤妃杀了自己的生母,还诓骗自己多年,又害怕自己日后和大皇子一样,再也没有母亲庇护。

    毕竟,静贤妃是被明贵妃扳倒的,自己会不会被贵妃厌恶,也一并杀了呢?

    心事重重,他的病就一直不见好。

    直到贵妃来了一趟,与他把话说了个分明,他才终于放下了。

    事后想来也是,贵妃那样的恩赐、地位和家世,根本没必要对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孩子下手。

    病好之后,他对挣储位这件事的心思就散了个干净。

    静养的时候常看书,慢慢就迷上了诗书字画。

    父皇常派人搜罗了大家名作来给他赏看,也叫他知道,父皇心里是在意自己的,并未嫌弃、放弃自己这个儿子。

    再看明贵妃和四皇子,这母子两个一贯也从不恶意欺人,赏罚分明。

    所以二皇子才明白,和大哥一样,以后做个闲散王爷,享一辈子清福也是舒坦惬意。

    只是,他又与大皇子不全然相同。

    都说风流才子,便是瞧得出,才子多风流。

    二皇子看多了诗书,也慢慢养了这么个性子。

    他生母杨氏当年就是因为容貌姣好,善歌善舞,才被废后谢氏选进宫固宠的,而宁琛的相貌也极好,所以二皇子当然不差。

    再配上皇子这样一个高贵的出身,轻易就能勾走不少姑娘的魂儿。

    奈何二皇子风流,他只愿与佳人对月饮酒,泛舟作诗,要说谈婚论嫁,共赴巫山,那是不情愿的。

    某年,皇子们出宫至延庆寺祈福,二皇子见雨后山色极美,便独自上了后山赏景。

    巧遇内阁大学士李大人的嫡女,遥望美人,便浅笑称赞。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李萱羞的满面通红,因着二皇子身着便衣,只当是哪家的纨绔公子,便毫不客气的将人怼了一通。

    她本就身子不大好,气的咳嗽,忙扶着丫鬟下山去了。

    惹恼佳人,二皇子心里愧疚,便派人去查看。

    发现是李家姑娘,次日就亲自登门谢罪。

    李萱的晓得他是皇子,却依旧傲得很,压根儿没叫他见着人。

    也就正应了那一句得不到的就是好的。

    二皇子从未遇见过脾气如此倔强的女子,本来也存着一两分爱美之心,故而便就此上了心。

    今儿是一盆君子兰,明儿是一副红梅图,隔天又送新写的诗。

    李萱本就是才女,对二皇子的文采也佩服起来。

    一来二去,才子佳人便就爱慕上了。

    恰逢二皇子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李萱父亲位列一品内阁大臣,自然也在挑选之列。

    原本因为她身子不好,该是只能做侧妃,但宁琛又听人说二皇子与李家姑娘似乎互有情意。

    宁琛与叶筠本就是有情人,思己及人,便封了李萱为二皇子妃,算是成了他们的情意。

    奈何成婚后,李萱才知,二皇子的温和柔情从来不止对她一人。

    侧妃王氏善古琴,二皇子便吹笛相伴。

    庶妃云氏姿容娇艳,二皇子常提笔为她作画。

    京都醉青楼的淸倌儿杨姑娘爱昙花,二皇子也不惜花重金买来相赠。

    可二皇子也依旧待李萱极好。

    李萱的生辰、喜好,他无一不记得,初一十五必来正院,更是时时亲自为她尝汤药,敲打妾室,处处维护她的体面尊严。

    可即便如此,李萱还是失望了。

    因为发现,二皇子不曾对哪一个用真心,也不曾贪恋哪一个的美色,他只是习惯了做个风流君子。

    李萱孤高清傲,发现所嫁之人并非心中所想,便也就此死了心。

    可嫁的是皇室,也容不得她和离,况且,二皇子待她极好,旁人瞧着也并无错处。

    所以,成婚四年后,李萱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此推脱养病,再不肯与二皇子亲近。

    被拒之门外,二皇子全然不知为何。

    思来想去,不得解,也就不强迫李氏了。

    只是哪怕李萱不再与他亲近,他也依旧做到了一个丈夫该对嫡妻的尊重。

    照例敲打妾室和奴才,不许怠慢了嫡妻半分。

第四百七十六章番外:钰淳

    少了二皇子,多了女儿,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李萱照例是尊贵的皇子妃。

    可求而不得于她这样骄傲的人而言,更是催命符。

    原本身子就虚弱,生孩子又损伤了些,再苦思中熬了六年,终于还是熬不住了,再一个烟雨朦胧的四月倒了下去。

    病情来的凶猛,太医匆匆赶来,看过之后都是摇头。

    榻上,李萱纤弱的如柳丝一般,肌肤病态的白皙,似乎凑近些能瞧见面上的红血丝。

    一双杏眸半敛着,蕴满了清泪。

    “外头雨停了吗?打开窗户,叫我瞧瞧吧。”

    陪嫁丫头死死咬着下唇,不叫自己哭出声来,点点头,去将窗户开了。

    凉风吹进屋里,绕在心尖上,李萱似乎想起了旧时初遇。

    院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二皇子推门而入,眉头紧蹙,瞧见那开着的窗户就要去关。

    “皇子妃病着,怎能吹风,你们也太不懂事了些!”

    “殿下。”李萱轻声唤了一句,“开着吧,凉风清爽,也叫我弥留之际清醒清醒。”

    二皇子微愣。

    撩袍在榻边坐下,轻轻握住了李氏的手。

    “说什么胡话,有本殿在,请来天下名医也为你治病。”

    李萱虚弱的笑了笑,“我信殿下,只是不必了。”

    她信,可她也知道,这样的话,二皇子对其他女人也说得出,那还有何意义呢。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殿下可还记得这诗?”李萱道。

    二皇子点头,“记得,本殿与你初遇,惊若天人,便是芙蓉也比不得。”

    “可这诗的后半句乃是,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李萱看着眼前人,唇边是苦笑,“诗中人等不来君王,妾身也得不到殿下的真心。”

    二皇子神色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制止。

    “殿下叫我好好的走吧,只当年少时未曾相遇相识,愿来世嫁得寻常人家,相夫教子,共赴白头。”

    李萱轻叹一口气,说完这话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二皇子握着发妻的手,愣了许久。

    低头再看,却发现李氏从方才起就并未回应自己,只任由他牵着。

    思绪翻涌而入,似乎当年也是这样。

    他一味的闯进了李氏的世界,将她一颗心拿走,却又从未交付自己的真心。

    这般骄傲的女子,怎甘愿如此。

    所以李氏临走前告诉他,只愿从未相遇,也愿来世不见。

    二皇子不知道李氏恨不恨自己,但却明白,李氏后悔此生遇见过他。

    皇子妃逝世,府中上下一片哀戚。

    而二皇子却鬼使神差的在正院儿里枯坐了一夜。

    李氏的丧仪办的极体面,二皇子亲自操持所有事宜,外人看在眼里都说李萱好福气,嫁得这样一个待她好的夫君。

    可在灵柩入土那一日,二皇子犹豫再三,还是将成婚的定情之物取下来放进了棺椁里,一同葬了。

    李萱走的干脆,反倒是叫他不舍了,可就是因为不舍了,更不愿李萱遗愿不遂。

    葬了这定亲之物,愿来世两人再无瓜葛。

    到此刻,二皇子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混账了多年。

    正妻的位置空出来了,宁琛有意为他续弦,但二皇子没答应。

    这叫他那生了长子的王侧妃生出野心来,竟谋划着想坐上正院的位置。

    多年温和的二皇子大怒,挑明了王氏的心思,警告她不要妄想。

    谁料王氏一句话也戳破了二皇子心底的防线。

    “殿下处处留情,人活着的时候不见殿下格外宝贝着,如今成了灰,倒是谁也沾染不得了,殿下多年的一碗水端平,怎的李氏能做正妃,我便做不得!”

    为何旁人做不得?

    或许那出水芙蓉似的清傲女子,在他心里终归还是变得不一样了。

    禁足了王氏,二皇子回去便是一场大病。

    梦里都是与李萱多年的点滴,他终于发现,成婚后,那女子眼里的光就慢慢淡了。

    从不觉得自己负了谁的二皇子,梦醒时分,哭得孩子一般。

    至此,二皇子依旧喜欢诗词书画,可却不喜与佳人相伴了,后院几乎成了摆设。

    不过有一处他倒是常去。

    正院里,按着李萱生前的样子布置着,每日都命人打扫,他隔几天就要去坐一坐。

    有一年,李萱生辰。

    二皇子喝得酩酊大醉,在正院里哭。

    谁也劝不住。

    奴才们想来想去,将嫡出姑娘叫了来,这是李萱唯一给二皇子留下的念想。

    十二岁的五姑娘,与她去了的母亲有六分相似。

    推门而入,二皇子恍惚间以为瞧见了逝去多年的发妻。

    姑娘还小,不知何为情字,只是按着奴才们的叮嘱,好好的安慰了父亲。

    二皇子什么也没解释,由女儿扶着,离开了正院。

    后来,二皇子来的就少了。

    待得女儿出嫁后,他才又似从前一般,在正院坐了许久。

    出来之后便命人将正院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从此正院便真的成了一间空空的院落。

    也正如二皇子空荡荡的心一般。

    年岁大了,二皇子就迷恋上了佛法。

    皇室人自然不能出家,所以他便在府中修了一座小佛堂,闲暇的时候全都在佛堂里打坐抄经。

    他倒是活了个很长的寿数,是兄弟们之中最高龄的,八十七岁高龄才逝世。

    临走前,还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云氏一个妾室了,儿女倒是不少。

    五子三女,算得子嗣丰厚。

    孩子们都哭,他却是笑着的。

    牵起嫡女的手,正如当年牵着弥留之际的发妻一样。

    “我对不住你娘,她那样高傲的女子,被我困在身边,却又从未真情真心相待,你娘说,来世不愿再见我,可我自私,我总想着来世再弥补她,但只怕你娘再不肯原谅。”

    再不似年少时候,一首诗,一幅画,一朵花就能得来的真情了。

    其实李氏去的早,女儿早不大记得母亲的样子,所以对父亲所说,也是懵懵的。

    二皇子笑了笑,松开了嫡女的手。

    待他去世后,儿女们按照他的吩咐,把他当年大婚时,与李氏缠结在一起的头发和他一同葬了。

    兴许带上这个,他还能再寻到她一回吧。

    只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和年少时一样,再原谅他一回。

第四百七十七章番外:执念

    作为皇室里唯一一个被囚禁的皇子,三皇子的一生都困在了四四方方的禅院里。

    幼时的事情都不必多言,从小便是在母亲吴氏的引导下长大的。

    所以他对皇位的渴求要胜过任何一位皇子。

    这也就导致当他发现可能求而不得时,便做出了与虎谋皮的蠢事。

    可这个选择,三皇子到死也没后悔。

    以至于执念太深,连延庆寺的住持若空大师都为之叹息。

    被押回京城圈禁时,三皇子也不过十四岁,正是大好年纪。

    宁琛看出这孩子已经迷失了心智,故而将他贬为庶人,就是想让他放下心中错误的执念。

    但三皇子并未体会到宁琛的心意,而是认为父皇此举是将他逐出了玉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所以初到延庆寺时,他竟用筷子戳瞎了一位僧人的眼睛,以此泄愤。

    宁琛回京后听闻此事,便命人将他带去了后山上囚禁在那空禅院里,只留了一个会做饭的嬷嬷和一个中年太监伺候。

    这位太监不是普通人,他会些功夫,所以制得住同样会功夫的三皇子。

    刚开始,三皇子日日指天骂地,不肯吃饭。

    起初那嬷嬷还劝,后来三皇子摔了碗,嬷嬷就恼了。

    指着他的脑门子骂。

    “宁钰焓,你以为你还是皇子殿下呢,要不是皇上不杀你,你早该去见阎王了,死了干净,倒也不必老娘在这儿伺候你,实话告诉你,四殿下已经圣旨昭告天下,立为太子了,明贵妃如今乃是皇后娘娘,你没那太子命,就早些死了心吧!”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时炸的三皇子全身麻木。

    潜意识里他知道老四一定会做太子,可他是不肯接受和承认的,但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犹如一道利剑,彻底划破了他心底的幻想。

    愤怒、不甘、屈辱、嫉妒,所有的情绪一拥而上,这一瞬,他失去了理智。

    飞起一脚将那嬷嬷踢翻在地,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狠狠砸向了嬷嬷的头。

    只一下,鲜血四溅,染红了她的袖口。

    不过第二下还没砸过去,那太监赶来,抓起他的后衣领,将人拎开了。

    嬷嬷头破血流,哭喊嗷嚎着爬起来跑了。

    三皇子手里攥着带血的石头还想继续攻击那太监,却被反手压住,摁在了地上,一脚踩住了肩膀。

    太监冷着眸子,从地上捡起一块沾着米粒的碎瓷片。

    这是三皇子方才摔破的碗。

    此刻,那碎瓷片却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公子若想死,直接同奴才说就是了,何苦伤了旁人。”

    一滴鲜血顺着瓷片滑落,滴在地上,映入三皇子眼底。

    他从未如此被威胁过,也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皇上派你们来监视我,可没说要我的命,倘若我死了,你们也不会好过!”三皇子咆哮。

    太监却只是轻轻一笑,手里的瓷片一点儿也没松。

    “奴才的命本就不值钱,公子虽已然是庶人,可这身上流着的到底是天子血脉,与奴才陪葬,也不亏。”

    到这一刻,三皇子才是真的怕了。

    怎么会不怕呢,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可当他咬紧的后槽牙慢慢松开时,那太监却忽的嗤笑一声,也松开了他。

    “我只当有胆子挣皇位的人能有多刚强,却也不过如此。”

    轻轻转动手里的瓷片,便在三皇子的脖子左侧留下了一道血痕,却没要了他的命。

    “难怪你输。”

    太监丢下这一句话,便走了。

    继续坐在外头守门。

    三皇子爬起来,瘫坐在地上,衣服沾满了泥土,伸手摸一摸脖子,便是满手鲜红。

    衣袖上是旁人的血,掌心是自己的血,都一样的刺眼。

    从这一刻起,他又多了一个恨极的人,便是那守门的太监。

    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可却从心底盼望皇宫里的那一群人斗起来才好。

    最希望看见的便是老四和老六两个亲兄弟相残。

    都是自己的儿子,叶氏会帮哪一边呢?

    为了等到那一天,他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着,等老四落魄。

    从那以后,三皇子就不闹了。

    他也不怎么与人说话,也不再成天咒骂,就只是坐在屋里发呆,偶尔会盯着天上的飞鸟看许久。

    只是这般安静,他身上也丝毫不见释然后的轻松,反倒是越发的阴郁,整个人从骨子里都透出毒蛇般的怨念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

    少年的眸子该是最纯澈清明的,可他的眼里却只有扭曲的恨意。

    宁琛本以为关上几年,这孩子就会慢慢想通,可没想到他陷得更深了,所以也只好放弃了将他释放的想法。

    当然了,三皇子也并不是全无挂念。

    他唯一还保留着一丝真心的便是母亲吴氏了。

    当初听说母亲并未被赐死,只是降为婉容,也是心里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吴婉容虽保住了命,日子也一样不好过。

    叶筠不是圣母,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心肠去善待一个仇人,她唯一做的就是未曾吩咐过底下的人刻意磋磨吴氏。

    可成王败寇,皇宫里的奴才素来都是踩低捧高的,所以即便叶筠没吩咐,这些奴才也不会尽心伺候。

    因此,吴氏虽然后半辈子一直是从六品婉容的位份,但是待遇却和九品采女差不多。

    心里惦念被圈禁的儿子,又过得不如意,没几年就熬坏了身子。

    起先是眼睛看不清了,因为她总晚上偷着哭,是哭瞎的。

    看不见东西后,身体就迅速的败了下去。

    苦苦熬了几年,在太子成婚后,宁琛带着叶筠离宫出游时,离开了人世。

    生母离世,自然不能不告诉三皇子。

    去报丧的人正是太子身边的奴才。

    得知死讯的三皇子备受打击,双眼无神的跪在地上,犹如一具骷髅。

    事实上,他不过才虚岁二十三,却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人。

    干瘦又沧桑。

    或许是因为多年粗茶淡饭不养人,也或许是相由心生。

    总之吴氏这一去,断了三皇子心底一根支柱,没多久也跟着病了。

    看守他的人来传话,说病的严重,估么是要请太医才行。

    彼时太子监国,给不给请,也就全看他一句话了。

    “到底是孤的三哥,叫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不孝,请太医去看吧,孤也多年未见他,到也想去见见。”

    大皇子蹙眉,“会不会太危险了些,叫奴才们去看一眼就是了。”

    “大哥尽可放心,孤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还会怕他不成,若是你们担心,咱们兄弟一起去也行。”太子道。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最后都点了头。

    于是,次日,由太子带着,所有皇子都一起去了延庆寺,探望被圈禁的老三。

    十年没见,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来眼前之人就是当年的三皇子。

    不过老三倒是还认得他们。

    尤其是太子。

    那一身明黄色的四抓金龙袍实在很扎眼。

    “怎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了,还放不下我这个人,要来看看我落魄的样子么?”三皇子冷笑。

    太子神色淡淡,“孤自然要来看你,不过瞧你如今就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孤就放心了。”

    “宁钰景你少挖苦我,我便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三皇子恶狠狠道。

    他其实很想上前,但有侍卫们拦着,所以也就只能嘴上说两句。

    太子看着他疯魔的样子,心里已经丝毫没有波动了。

    只道,“孤不会让你轻易死的,死多么容易,孤要让你在煎熬里度过余生,以此来赎你伤害孤母亲的罪。”

    因为三皇子的那一剂毒药,叶筠的脾胃修养得再好也回不到从前了,如今时常犯胃病,饮食上稍有不谨慎就要难受许久。

    这一笔账,太子不会忘记。

    三皇子疯癫的仰天大笑。

    对上这样的人,太子也不想多说什么,很快就下山离开了。

    可众皇子的这一次造访还是从心底给了三皇子重重一击。

    所有的兄弟过得都很好,锦衣玉食,潇洒自在,唯独他被困在这四方禅院里过得猪狗一般。

    心底多年的骄傲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到底,只有他一个人什么也不是。

    这一下,他病的更厉害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太医和叹着气,丝毫没办法。

    山下寺院的若空大师已经百余岁高龄,预感自己大限将至,便也想着最后在劝一人回头。

    他与三皇子见了面,仔细看过他的眉眼,便双手合十。

    “公子并无帝王之相,倘或少时便从不生欲念,此时也该妻妾相伴,儿女双全了,只如今也不迟,倘若现在放下,也可修来生安稳。”

    “呸,你这老和尚,我若听你几句妖言便要向他们低头,不如即刻就杀了我去,什么面相不面相的,我不信!”三皇子恶狠狠的砸了茶碗。

    滚烫的茶水打湿了若空大师的衣袖。

    看着眼前暴戾之人,大师缓缓摇了摇头,念一句阿弥陀佛,离开了院子。

    下山路上,轻叹,“执念深重,来世也不得安稳呐。”

    扶着他的小沙弥仰头问询,“师傅,真的会有来生吗?”

    “若没有,岂会有三生之说。”若空大师笑了笑。

    想起多年前见过的那一对璧人,龙凤呈祥的相依命格,来世依旧是缘分不散的。

    可也总有人永远放不下执念,修不来圆满的来生,譬如三皇子。

    最终,三皇子是死在了太子登基的那一天。

    听着满城号角,他知道新帝继位了,一口鲜血吐在了没抄完的兵书上,重重摔了下去。

    守了他多年的太监替他收拾了尸身,将死讯报进宫里。

    新帝并不好处置,带着消息去了灵犀园,告知太上皇。

    宁琛沉默许久,最后也没说让三皇子葬进皇室陵墓的话,只叫人好好的将他葬在了延庆寺后山上。

    一辈子的执念,最终还是归于一抔黄土。

第四百七十八章番外:佳嫣

    三公主虽是姚湘的女儿,却一点儿也没继承姚氏的心计,甚至可以说,她木那的很。

    虽然自幼丧母,但养在荣贤妃膝下也没吃过亏。

    荣贤妃养孩子细心,大公主这个姐姐也待她极好,只是三公主虽无心计,但心思却深得很。

    有什么事情总闷在心里,不爱说。

    因为她不善表达,也不爱与兄弟姐妹们亲近,竟然是唯一一个显得不合群的孩子。

    也是为这个,到了成婚时候,宁琛给她挑驸马是费了很大的心。

    最后选出了华阳侯赵氏的嫡长子赵祁云。

    这个赵家公子脾气极好,是出了名的君子,虽然文采和样貌都不如前头两个驸马拔尖儿,但也绝对是上乘的。

    最重要的是,赵家家风极正,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想着三公主性子温吞,不会与人相处,这个规矩就可叫她后院里清净安生。

    定下来之后,这事情是大公主来告诉她的。

    姐俩坐在屋里,大公主牵着她的手,轻声细语。

    “嫣儿,我知你性子软,赵家公子也是个脾气极好的人,我们瞧来,你与他是般配的,不过姐姐也问一问你的心思,若你不愿,咱们再挑好的。”

    这不是哄她的话。

    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嫁了意中人,宁琛是疼爱闺女们的。

    不过三公主还是摇头。

    “不必再挑了,父皇觉得好的人,自然不会差的,大姐姐你,还有二姐不都过得很好么,我没什么意见。”

    看了看她,大公主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也好,父皇看人的眼光一贯是准的。”

    于是,半月后,下了圣旨,皇三女宁佳嫣下嫁华阳侯世子赵祁云。

    三书六礼过完,半年后就成了婚,刚好是十一月里。

    出嫁的仪仗和两位姐姐一样,荣贤妃做的到位,养女和亲生女儿给的嫁妆也是一样的。

    三公主成婚那一日下了场大雪,鹅毛一般。

    十里红妆在京都大街上,一片白茫茫中,显得格外鲜艳。

    只是雪太大,仪仗队走过,脚印就被盖住了,像是没来过似的。

    新婚之夜,驸马掀开盖头,也是满眼的惊艳。

    三公主垂眸浅笑,亦是娇羞。

    婚后果然和睦,赵祁云十分敬重爱护,没有妾室,所以两人相处的时间很多。

    不过饶是如此朝夕相处,两人也并未像其他夫妻那样甜蜜。

    几年后,太子大婚,难得是聚在一起热闹的时候。

    大公主今儿额心描了花钿,不是寻常流行的样式。

    众人追问起来,大公主眉眼含羞,说是驸马画的。

    周锦尧爱看些古书,偶尔从书中瞧来,便试着给她画了,倒也真的好看。

    恰好这时,顾家的小厮来了,带来一盒城东的水晶玉兰酥。

    是顾琮下朝后特意骑马绕路去买的。

    小厮嘿嘿笑,“公主可趁热吃,为买这个,驸马来迟了酒局,正被罚三杯呢!”

    二公主脸红不已,忙将人打发去了。

    只是又叮嘱,“别叫他喝多了,醉了该要难受的。”

    “奴才知道,驸马爷怕公主心疼担忧,自是有数呢。”小厮一拱手,耍了嘴皮子就溜了。

    惹得众人一片笑。

    看着两位姐姐面上的甜意,三公主垂眸。

    似乎,她和赵祁云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除却新婚时还脸红过两回,便在没有了。

    晚间回府,大公主和驸马兴致极好,去了夜市游玩。

    三公主想了想,也提出去看看。

    驸马只当她是在屋里闷着了,便陪着一道,毕竟自打成婚后,这还是三公主头回说要在外头逛逛。

    前头远远的,三公主瞧见大驸马给姐姐喂了口糖酥,心神微动。

    看看旁边摊子上的豌豆糕,犹豫再三,小声叫了一句,“祁云。”

    奈何她声音太小,驸马没打听清楚。

    “公主怎么了?可是瞧上了什么。”

    “没,没有,只是看那豌豆糕不错,驸马叫人买些,带回府去吃吧。”三公主不自然道。

    “好。”赵祁云点头。

    到这里,三公主也没什么兴致继续逛了。

    从那以后,她便意识到,自己和两个姐姐终归是不一样的,倒也就散了那份儿追求柔情蜜意的心。

    就这样平平淡淡,相敬如宾也没什么不好的。

    次年,三公主就怀上了身孕,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这也就意味着赵祁云这辈子是不会有妾室了。

    如此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吧,三公主心里默默地想。

    过了三年半,她又怀孕,这回依旧生的是儿子。

    华阳侯府上下都很欢喜,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三公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不过或许她在子嗣缘分上真的很有服气,接下来的几年里,又生了一子一女,这来就是生了四个,三子一女。

    孩子们大了,三公主就越发的不再想她和驸马之间的事。

    当然了,她也依旧从心里羡慕两个姐姐和丈夫那般亲密无间。

    尤其听说二公主生孩子,武将出生的顾琮在产房外急的哭时,她就想到自己生产的时候。

    赵祁云看到孩子也是高兴的,可似乎并未外露什么焦急担心之意。

    当然,或许也有,只是没表达罢了。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到五十岁,这一年,赵祁云雨天滑了一跤,摔伤了腿,十分严重。

    三公主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几天,直到情况稳定,才松缓下来。

    养伤的时间很漫长,三公主日日亲自照料。

    某个黄昏,驸马忽然问起,“公主闺名取自何意?”

    三公主愣了一下,半晌才低声道,“佳嫣,从佳字嫣,鲜艳美好之意。”

    驸马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可三公主却明白,驸马饱读诗书,不会不知嫣字为何意,这般问,大约只是不知道她的闺名,或是不记得她的闺名罢了。

    倘若此时还年轻,也许还会伤心一阵子,不过已然到了五十多的岁数,倒也不在意这个了。

    最后,驸马是先三公主一步离世。

    原本觉得两人并没那么相依,但赵祁云逝世后,三公主竟也觉得孤单起来。

    诚然两人一辈子都没有爱情,可也早习惯了对方的陪伴。

    驸马离世后,三公主在孤单中过了两年,便也去了。

    有的人一辈子就是没有爱情的,平平淡淡一生,亲情也是不错。

第四百七十九章番外:太子

    景字有日光之意,日乃帝王之意。

    作为宁琛和叶筠的第一个孩子,宁钰景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诚然,身为众多皇子的父亲,宁琛从不嘴上说一早就看准了谁,可潜意识里总也对这个儿子偏心着几分。

    开始是因为四皇子是叶筠和他的儿子,后来就是真真切切的喜欢这个孩子。

    四皇子聪明活泼又健康,更难得是随性而不失分寸,总能恰到好处的叫宁琛享受到纯粹的父子之情。

    当然了,叶筠膝下两子一女都这样,不过六皇子顽皮太过,失了稳重,四公主么,养成了娇气的小狐狸,女孩子又不必担当什么,不需得和哥哥们比。

    所以,到底还是四皇子这个孩子对宁琛来说最特别。

    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强烈的感觉,那就必须是四皇子的周岁宴上。

    白嫩嫩一团的四皇子,晃晃悠悠的穿过一众奇珍异宝,偏抱住了他的腿,脆生生喊了一句爹。

    父子两个都没想到,这一抱便是相互依靠,一生的父子情。

    叶筠自不必说,天下少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生了这三个,她哪一个都爱的不行。

    因此,在爹娘疼爱中顺顺当当长大的四皇子也是个充满爱的孩子。

    这在皇室里绝对是少有。

    十三岁封太子,从此就和兄弟们分开读书了。

    太子学的是帝王权术,其他皇子学的是佐君之道,是截然不同的。

    起初,叶筠还曾担心太子和兄弟们分开了,会生疏太过引起嫌隙,从而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后来她就发现这担心纯属多余,太子殿下那性子,真是村东头一坐,和谁都能聊起来,实乃南启皇室第一社交达人。

    每日里读书休息的间隙里,就叫人拎着一早预备好的糕点跑去和兄弟们一道吃。

    开始,其他几位皇子还觉得身份有了变化,该谨慎些,可四皇子一口一个大哥、二哥、五弟、六弟的,真是没架子。

    如此一来,兄弟们之间情谊更盛。

    不过太子也并非一派的好脾气,他自称上叫孤,与兄弟们坐在一起也大方的坐主位,也从不拒绝兄弟们的行礼。

    也算是恩威并存,小小年纪就将一群皇子给拿捏住了。

    既没失了情分,又不叫其他人觉得他脾气好,可以有小动作。

    看他做的这样好,宁琛还常与叶筠感叹,太子将来做皇帝许是要胜过自己的。

    不过叶筠却只道,“再聪明的孩子,也只是孩子,皇上用心教导着才能好,做一国储君,又岂是这般简单的。”

    “你放心,朕必然好好的为他铺路,景儿聪慧,来日一定顺遂。”宁琛笑着点头。

    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做太子的时候,十九岁的自己只有满心烦躁和慌乱,几个月后就仓促登基,那段日子真是不愿再回想。

    所以到如今,他决意要为自己的儿子铺好路,不叫他将来也处处受制于臣子。

    太子自己也很争气,到十五岁正经上朝时,就一鸣惊人,征服了许多朝臣。

    这自然是好事。

    太子能干,便说明南启会有一个明朗繁盛的未来,所以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从心底里都是高兴的。

    而这样能干的太子必定得选出最好的太子妃与之相配,所以到了快成婚的年纪,太子妃的人选几乎是全南启上下都在关注的事情。

    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必得德才兼备,样貌端庄,家世也得合适,实在不好选。

    尤其太子还暗戳戳的和叶筠表示,希望太子妃是个漂亮的。

    要不是儿子是亲生的,知道他的心性,否则叶筠要怀疑太子将来是个好色昏君了。

    太子和四公主这俩都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也就是六皇子好些,不是成日里看脸。

    “滚蛋滚蛋,再提要求,你便自己选去,省的我操心。”叶筠毫不客气翻个白眼。

    太子凑过来嘿嘿笑,“父皇都有一位智慧与美貌并存的皇后,儿子也羡慕嘛。”

    叶筠心里想笑,面上又故意绷着,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就扔了过去。

    “少贫嘴,我心里自有分寸。”

    太子一把接住橘子,凤眸里满是笑意,“多谢母后赏橘,儿子告退!”

    语罢拱手,撩了袍子就小跑着出去了。

    出门遇见六皇子。

    见着哥哥,便巴巴的凑上来问。

    “母后可给我选出嫂子没?”

    太子勾唇,抬手拍拍老弟的肩膀,“嫂子没选出来,倒是给孤选了个最好的橘子,你且拿去吃了,能变聪明些呢。”

    语罢就将那橘子塞进了六皇子手里,大步走了。

    “哎哎哎,四哥,我怎么不...不聪明了。”六皇子愤愤的。

    不过声音却是越说越小。

    可没曾想还是被太子听了去。

    回头便问,“昨儿师傅讲的《宣明政要》你可背下来了?”

    六皇子身子一僵,忙就剥了橘子皮往嘴里塞了一瓣。

    “四哥,这橘子真甜,哈哈哈。”

    太子无语,摇摇头就走了。

    倒不是六皇子笨,这小子也贼精,就是不爱学。

    四哥厉害就好了嘛,他只管抱着四哥的大腿将来做个闲散王爷多自在。

    毕竟这位也是抓周就抱了哥哥大腿的主儿。

    待得儿子走了,叶筠就把蕙淑妃叫了来。

    商量着办一个赏花宴,就请了京中适龄女子进宫来,好好相看。

    蕙淑妃也觉得好,就先回去安排起来了。

    晚间宁琛过来,两人就说起这事。

    “不如办一回选秀,相看起来不是更容易些,正好容儿和淳儿院里伺候的人也不多,可以顺便挑两个给他们。”宁琛道。

    叶筠却不赞同。

    “选秀花费大得很,耗时又长,劳民伤财的,再者,人放松的时候才容易显露出真性情,也好分辨些。”

    宁琛觉得有道理,只是又叮嘱一句。

    “切记要选那德行好的,佛口蛇心的女子选进来了,又是祸患。”

    当年的废后谢氏,以及后来的姚氏、宋氏等,也叫宁琛怕的很。

    他不希望儿子将来和自己一样,身边围着的人都是歹毒心肠。

    叶筠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想法也是一样的。

    倘若选了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嫡妻,只怕将来太子后院的孩子都要不好过。

第四百八十章番外:太子

    五月中旬,太子的二十岁生辰刚过,宫里头皇后娘娘便办了场赏花宴。

    遍邀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之女入宫赴宴。

    虽没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要给太子挑选妻妾了。

    毕竟皇后娘娘管的严,太子是满了十八岁才许人伺候的,不似寻常皇子,十五岁就有人了。

    到如今,太子后院里也只有两个侍妾,都是极安分踏实的人。

    而太子后院里的女眷分为四等,太子妃、侧妃、良娣、侍妾。

    所以入宫的闺秀们都是目标明确,家世拔尖的都想着正妃,次一些的便是考虑侧妃和良娣,侍妾虽是最低的,但也有人想。

    毕竟能入太子府就好了呀,还能升不是,将来太子登基,入了宫,那就更不一样了。

    说不定未来便是娘娘了。

    在这种想法的催使下,来赴宴的姑娘们无不打扮的花枝招展,意图艳压群芳。

    叶筠一开始就是打着暗中观察的注意,所以将宴席摆在御花园里,叫姑娘们四下游玩,自己则与后宫几个妃位的坐在远处凉亭里观察。

    “齐妹妹今儿是不是也给五皇子挑两个懂事的先伺候着,五皇子也满十五了呢。”荣贤妃笑着道。

    齐德妃轻轻摇头,“我同皇后娘娘是一个心思,不必这样早就近女色,等他满了十八再说吧。”

    “也是这个理儿,不过今日大皇子和二皇子院里估么要添人的。”荣贤妃抿了口茶。

    蕙淑妃接过话茬,“那倒是次要的,我瞧了半天,那个穿蜜合色衣裳的姑娘似乎不错,仪态端庄,样貌也好,许些姑娘都围着她,想来家世也应当极好了。”

    显然叶筠也注意到这个女孩子,微微点了点头。

    空青忙上前半步,低声道,“回娘娘们的话,那位是参知政事林大人的嫡女。”

    “难怪了,沛阳林氏也是百年的书香门第,这林大人也是五年前才升迁至一品,入京做官的。”齐德妃眸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她也是这样的出生,不由得更偏爱些。

    不过叶筠却并没有很看得上。

    因为那林姑娘的神色颇有几分自傲,分明是不大瞧得上围着她说话的那群普通管家闺秀,可又不拒绝那些人围着自己。

    恐怕是喜欢听恭维的话了。

    这样的女子,大多见不得旁人比自己耀眼,往往失了容人之量。

    当然,叶筠也只是猜测,还是要再进一步接触才能确定。

    众人又看了一会子,最终是挑出了四个好的。

    一位是林氏,还有新任户部尚书的嫡女伍氏,以及骠骑将军沈家的嫡女和云麾将军的嫡女曾氏。

    两文两武,这四个人是眼下瞧见的人里头样貌、家世、仪态都拔尖的。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太子和几位皇子一道过来赴宴的时候,太子身边站了一位姑娘,身着雾紫色长裙,眉目间淡然温柔。

    一时间,众人都望了过去,或惊讶、或嫉妒、或羡慕。

    不过那姑娘却十分自若,微微向太子福身,就走到了闺秀们站着的那一边。

    知子莫若母,瞧着太子停留在那女子身上的眼神,叶筠心里就有数了。

    “空青,那女孩子是哪家的?”

    看起来仪态规矩极出色,行走时,裙摆几乎未动,耳环也是稳稳的,头上的步摇更是有韵律,一步一摇,丝毫不错。

    叶筠自认入宫这么多年,也没练到过这个地步。

    “回娘娘,是靖安伯爵府的姑娘。”空青忙回答。

    叶筠听罢,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靖安伯,萧家的姑娘?”

    蕙淑妃也是一样的惊讶,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臣妾虽不是京都人,可也知道这萧家是后继无人,慢慢没落的门户,当年萧家先祖官拜一品内阁大学士,后为太傅,皇考登基后封为靖安公,世袭降爵,后来萧家子弟都没有出色的,如今都降到伯爵了,这萧姑娘算起来是曾孙辈了吧。”

    一般若后人有本事,基本能在侯爵这一代就博得世袭不降爵的皇恩,可见萧家后人不大争气。

    就如今这位靖安伯,除了有爵位外,官职不过是个五品闲差,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位仪态出色的女儿呢。

    “兴许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家虽没落了,但好歹也算世家呢。”荣贤妃低声道。

    齐德妃却摇头,“萧家人我是见过的,并不好,那靖安伯更是个不成器的,嫡妻早去了,如今房里的是续弦,听闻出生也不好,将家里管的一团糟,那伯爵府怕早就是空壳子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

    因为萧氏身上的穿戴并不是顶好的料子,勉强算得上乘,只是搭配的好看,样式也新颖。

    不过最终这个小插曲也没在当日的宴会上引起太大的波澜。

    一则是因为太子只是与萧氏一同出现,之后并未再有交集,大家都猜测或许就是碰上了,就一道来了。

    二则是因为萧家如今是落魄户,那些高门的闺秀们都没将萧氏放在眼里,想着就算进府,估么也就是个良娣。

    而萧氏自己就更安静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多余的表现,似乎刚才耀眼过一瞬的人不是她。

    待得宴席散了,叶筠就把太子叫去昭纯宫。

    母子两个关门坐下,叶筠就淡淡开了口。

    “说吧,怎么回事。”

    太子摸摸鼻子,“母后是要儿子说哪件事啊,今天林姑娘的诗不错,沈姑娘的琴不错。”

    “少贫,我问你那萧家姑娘的事。”叶筠瞥他一眼。

    “娴静淑慧,儿子觉得不错。”太子嘿嘿一笑。

    叶筠抿茶,“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这不是,萧家败落,她家世不好么。”太子耸耸肩,在一旁坐了下来。

    叶筠敛了敛眸子,“再怎么败落,也是勋爵人家,只要品性好,人聪明,家世倒也是次要的。”

    话音刚落,太子就捏着一颗剥了皮的葡萄,递过来。

    “儿子就知道母后和寻常女子不一样,看东西总透彻些。”

    叶筠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接过葡萄塞进嘴里。

    “你小子就是套我的话,可我也告诉你,倘若她不是个好的,便是你再喜欢,做妾也不成。”

    太子收起玩闹之色,也郑重点头。

    “儿子知道,母后肯给她机会就是开恩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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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她千娇百媚介绍:
叶筠本该是太子侧妃,却因先帝死的太急,耽误了入府,拖拖延延一年多,跟着新秀女入了宫,却只得一个从六品的婉容位份,宫墙深深,没有宠爱怎么活?傲娇小皇帝虽难搞,也得拿下呀!她定要在这深宫里展眉舒颜,过得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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