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都完了
“朕还真是小瞧了后宫里的这群人，一环扣一环，借刀杀人。”宁琛眸色晦暗。
叶筠蹙着眉，“臣妾猜测，这个人是偶然发现了皇后的计划，不仅没有告发，反而借机下了狠手，按着她的预想，约么是想叫皇后先除掉臣妾，废了万美人，而后她再站出来揭发皇后。”
一石三鸟，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才真的是狠毒。
不过叶筠猜到其一，却没猜到其二。
因为她不知道，这个预备一石三鸟的人，有两个。
姚湘和静德妃都是打着同样的主意。
“此番又是叫你险些蒙冤了。”宁琛深呼一口气，垂下眸子，掩过眸中的狠厉，“元九，给朕继续查，务必把这第三个人找出来。”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叶筠忽然道。
宁琛抬头看她，“何事。”
叶筠微微福身，语气坚定。
“这件事万美人是受害者，但显然那人最想除掉的还是臣妾，这件事，还请皇上能交由臣妾暗中来查，红花粉和化骨粉的事，先不要声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如此乌糟龌龊的事情，朕担心脏了你的手，还是交给暗阁来查吧，你信朕，朕一定叫人深查到底。”宁琛蹙眉。
略上前一步牵住了面前女子的手。
他实在担心，今日若不是那香露出了破绽，一时间真是不好洗刷冤屈。
要是一直查不出是皇后栽赃，届时万美人醒了，定要不依不饶，万家也会向朝堂施压。
届时他就算一力保住叶筠的性命，也不能不免了活罪。
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
“皇上的心意臣妾都明白，只是臣妾实在想亲手找出那个藏在最深处的人。”
叶筠回握住他的手。
抬眸，两人四目相对，叶筠眼中的坚定和锐利丝毫没有遮掩。
面对这样的她，宁琛也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了。
“罢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来告诉朕。”
末了又转头对着旁边的奴才道，“这段时间，有关查案的事情，暗阁可以听从明顺仪的差遣。”
吩咐完这些，慎刑司里还要继续连夜审问皇后身边的人，奴才们就赶紧回去做事了。
叶筠本以为宁琛要回景乾宫歇息的，不曾想他却跟着自己去了娇棠苑。
这便是告诉满后宫里，皇上是依旧宠幸明顺仪的，且明顺仪是清清白白的。
若说心里没有一丁点触动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相处多年，还与之育有子嗣，样貌好看待你又好的男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即便有情，也要守住本心，不可迷失。
叶筠垂眸敛住心神，只能叹一句，可惜此生活在了帝王家，这一段姻缘注定是做不到全情投入的。
汀兰苑。
姚湘回来已经坐了好一阵了，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在想是谁会在背后也参与进来。
细细回想上一世，淑妃昏庸无脑，只会呈口舌之快，不会是她。
静德妃宋氏，上一世是一直膝下无子嗣的，老好人的模样过了一辈子，死后才追封了德妃，此前一直是二品静妃，看着也不像。
太后虽也愚蠢，但是不会对皇帝的子嗣动手这是可以肯定的。
难道是怡顺媛？
下头位份更低些的，怕是没这个人脉手段了。
怡顺媛和叶氏多年来一直不相上下，可自打叶氏生了四皇子之后她反而被压制的死死的，要说恨叶氏，绝对有。
而且怡顺媛有儿子，三皇子聪明健康，吴家如今势力也不差，未必就不想给儿子挣一挣储君之位。
皇后死了，淑妃的性子不可能为后，静德妃的家世和子嗣这一块儿也不足以支撑，蕙昭容家世宠爱都不足。
叶氏再一死，育有三皇子且家世极好的怡顺媛的确是有能力和资格挣一挣后位的。
细细梳理之后，姚湘便觉得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查一查。
但是眼下她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初云会不会受不住刑罚，把她给供出来。
毕竟当时她的预想是先除掉叶筠后，再除掉皇后，初云作为揭发皇后的证人，事情就会到此为止了。
不过现在局势成了皇后谋害万美人再嫁祸明顺仪，导致皇上叫人再严加审问，皇后是否还做过其他的事。
这定然是要用刑了，暗阁的手段，除非死了，否则什么话都能给你撬出来。
她必须想办法，在初云说出更多消息之前，先杀人灭口。
如今好办的一点就是知道奴才们关押的地方。
相比于姚湘的彻夜难眠，静德妃却是睡得极安稳。
她一点都不慌，因为那个替她办事的人，当晚就已经被杀掉丢去乱葬岗了。
夏日天燥易失火，乱葬岗多野草，早就是因为天火，烧的渣都不剩。
慎刑司里，刑具流水一样的过了一遍。
素娥与素琴是贴身宫女，她们被审问的最多。
一开始还撑得住，后来在被拔脚指甲时，素娥疼得昏死过去，素琴终于是撑不住招了。
把皇后当年在潜邸时如何害了静德妃的胎，以及如何又用同样的法子谋害了林氏的胎，全都一一招供。
更叫人意外的是，叶筠当年早产也是皇后的手笔。
皇后打点上下，叫那个放蛇的太监与被囚禁的安氏搭上话，又设法支走了昭纯轩周边巡逻的人，叫那太监有机会放蛇。
再就是叶筠当时最疑问的一点，为何蛇会直奔寝殿了。
因为素琴当时奉皇后之命去昭纯轩看叶筠时，她的鞋底涂了厚厚一层无色无味的药水，专是引蛇的。
在内室站了一会儿，那味道就停留在了里面，故而蛇进了院子就寻着气味来了。
后来蛇被杀了，自然清理现场，内外收拾刷洗一遍，便也什么都发现不了了。
当然，还有皇后杀了冷宫赵氏的事情也都一一招供，但是比不上前头几桩事严重。
而初云虽没招供出姚湘，但是也把谢家谋害她父亲，害得她一家家破人亡的事情都说了。
谋害皇嗣、谋害朝廷命官，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足足四张纸的罪状呈到宁琛面前时，意味着谢皇后乃是整个谢家，都完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鸩酒
梧桐殿。
元九念完废后的圣旨，再看面前之人，哪里还有半分皇后的威仪。
没有人伺候起居，皇后又成日心中惶恐，不过两三日的时间，整个人就像苍老了十岁。
到现在为止，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中秋晚宴那一日穿着的衣裳。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满了大朵盛放的牡丹，背后是一只展翅的凤凰，华丽的衣袍配上她憔悴的面孔和乱糟糟的头发，显得十分不相称。
“谢氏，这鸩酒、白绫和匕首，你选一样吧，皇上念及多年情分，会留你全尸，尸首发还本家，也不会诛灭你的族人，谢家全家会被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
元九面无表情的命人将手中托盘递上前来。
看着面前的三样，谢氏痛哭出声，“不，我不能死，我是皇后，我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皇上说过要等我为他诞下嫡子的，我不死，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娘娘！”
元九拔高了声音，冷冷喊道。
“您身边的侍女都招了，您这么些年做过的恶事可不是一件两件，哪一件是冤枉了您？来人，给我把酒灌下去，皇上叫她死，不死也不行！”
语罢摆手，立即就有两个太监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摁住谢氏，掰开她的嘴就往里灌鸩酒。
只是谢氏挣扎的厉害，全都洒了。
正要再倒一杯，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元公公，请等一下。”
转头，见进来的是静德妃。
元九行礼，“德妃娘娘怎么来了，这种乌糟地儿，别脏了您的脚。”
静德妃摆手，“无妨，本宫来，是有几句话想同谢氏说，不知公公可否行个方便。”
元九看看谢氏，想起那罪状，觉着静德妃也是可怜，便就应了。
叮嘱快些说完，便就退了出去。
“宋氏，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嘛？我告诉你，二皇子不是你生的，将来长大了，一定不会孝顺你，你也只会落得和本宫一样下场的！”
像破布一样趴在地上的谢氏面目狰狞的冷笑起来。
方才的鸩酒虽灌得不多，但也灌进去些，此刻她的嘴角已经渗出血来，十分可怖。
静德妃看着她，眼中只有恨意，慢慢踱步到她跟前。
“你已经被废，还自称什么本宫，我才是能自称本宫的人，二皇子将来如何，那全凭我的本事，你，却已经没有将来了。”
谢氏大口喘着气，疯了一样的笑起来，“那又如何，即便我死了，你的孩子也活不了，你和我一样，这一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啊，所以我要你和你的孩子给我的孩子陪葬！”
静德妃的眸中杀意顿起，压低声音怒喝。
紧接着又俯下身子捏住了谢氏的脸，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道。
“你知道你那好表妹杨氏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你以为真的是林氏做的？不，她也只是本宫手里的一把刀罢了，林氏的贴身宫女碧云，她可没少为本宫设法支配林氏呢。”
到这个时候，谢氏终于才害怕起来。
她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最温顺无害的宋氏竟藏得这样深。
看到谢氏眼中的恐惧，静德妃微微勾起唇角。
“怎么，怕了？你不用害怕，反正你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呢，哦对，你还不知道吧，那个替你出谋划策的丫头初云，你们谢家可是害了她全家性命呢，你可真是愚蠢，竟用了这样的人在身边，谢氏，你死的不冤。”
听了这话，谢氏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刻更加惨白。
拼命的摇头，“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你骗我！”
她可以接受被皇上查出来，却不能接受自己落到这般田地皆因自己信错了人。
“行了，你就上路吧，本宫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你，你也不算死的糊涂了。”
静德妃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拿过桌上的鸩酒壶，叫丫头摁住谢氏，掰开她的嘴，硬生生将整壶酒全部灌了进去。
这酒毒性极强，一杯就能致死。
一壶灌进去，一边灌，谢氏嘴里的血就一边拼命往外涌。
可静德妃像是没有发觉一样，任凭那涌出来的血沾满了自己的双手，直到一壶酒全部灌完。
末了才幽幽站起身来，用帕子擦干净了双手，带着人离开了。
待得元九再进屋，就见谢氏倒在一滩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在她旁边倒着的鸩酒壶，壶嘴和把手上一片猩红。
这样的场景实在骇人，元九也不想多待，赶紧吩咐人收拾了谢氏的遗体给抬走了。
娇棠苑。
听闻皇后已经死了，叶筠眉头都没皱一下。
毕竟这个人当初是差点害的她一尸两命。
只是如今中宫无人，不晓得后宫格局会有什么变化，在她看来，一时半会儿宁琛是不会再立后的。
所以后宫一应事情约么就是要分个几个高位的打理了。
南栀在一旁给摇扇子，就忍不住道，“这后宫管事的人多了，以后怕是要更乱，乌糟一团的。”
本是一句发牢骚的话，可在一瞬间忽的就提醒了叶筠。
“对，皇后一死，权柄分散，后宫必然会比之前混乱，一旦乱起来，错综复杂，想要做什么事情可就更容易得手也更好隐瞒住了。”
原本她怀疑那躲在暗处的人会不会是怡顺媛，毕竟除掉她再除掉皇后，怡顺媛是很有机会坐上后位的，可是她忽略了一个人，还有姚湘。
怡顺媛所出的三皇子年纪还小，怡顺媛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让后宫乱起来，这对三皇子平安长成的威胁太大了。
可如今姚湘位份不高，宠爱也稀薄，生的也是女儿，但她家世很好，一旦后宫乱起来，她借机除掉障碍，凭借家世和手段，她未必不能上位。
“给我往芳修媛那里查，切记暗中调查，不可打草惊蛇。”叶筠想到这一层，立即就吩咐道。
南栀的面色也沉重起来，赶紧就下去安排了。
虽然皇后已经死了，但是这件事情显然还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第三百四十八章方向
不仅仅是暗中要查，叶筠也立即动身，悄悄去了慎刑司。
既然是有了新线索，自然是要再去审问的。
万一那个叫初云的宫女还知道些什么呢。
虽说陶家也可怜，但她为了报仇，不惜在大皇子这个孩子身上动手脚，又谋害万美人的孩子，已然是已经迷失本心了。
如今也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奴才给明顺仪请安，这地方脏，顺仪怎么亲自来了。”负责审讯的人赶紧过来行礼。
叶筠摆手，“免了，那个叫初云的宫女呢。”
“她关在牢里，那宫女没受太多刑罚，她因为家仇的缘故招供的很快，奴才等已经审过了，她知道的都说了。”管事的人回答。
在他们看来，陶初芸也可怜，故而也存了几分恻隐之心，没有狠狠用刑。
“把她带来，我有几件事情还要问她。”叶筠道。
管事的人不敢耽搁，立即就命人将初云带了出来。
按理审问犯人是要在审讯室里的，但是那边放满了刑具，而且最近刚审讯过一批犯人，满是血腥气，不好叫叶筠进去，故而将人安排在了休息的地方见面。
初云被带来，就见一女子端坐在木椅上，直直的看着她。
“给她松绑，再给她喝杯水。”叶筠摆手。
牢里自然没有好水好饭，初云的嘴都干裂了。
绘月亲自端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初云犹豫了一瞬，仰头就喝了。
末了才沙哑着嗓子道，“明顺仪见我，是想知道什么。”
叶筠敛眸，“你很聪明，既如此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你算计皇后，可有人在背后支持你。”
“没有。”初云坚定道。
在她心里，芳修媛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她也是各取所需，但是芳修媛也的的确确帮了她复仇，所以她不会出卖芳修媛的。
她这样果断，叶筠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既然是审讯，就没一下出结果的。
但是她得赌一把，就赌陶初芸还有一丝良心。
于是便低声开口问她，“我与你可有仇？”
“没有。”初云眼神微微闪动。
叶筠敏锐的捕捉到她那一瞬的异动，立即就继续问。
“万美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与你有仇？”
初云已经避开她的目光了，顿了顿依旧答，“没有。”
叶筠站起身来，缓缓靠近她，“那些什么都不知道，但却因为伺候在梧桐殿而被打罚的奴才们，她们可与你有仇？”
“没有，都没有，可我爹娘，我弟弟呢，他们和谢家也没有仇！”初云咬牙，猛然抬头，眼中已然升起了怒意。
“是，你家人的死，是因为谢家，可是那些无辜被牵累的人，万美人肚里的孩子，这些人和你都无冤无仇，却因为你丢了命，你和谢家人的所做所为有区别吗？”
叶筠略略拔高声音，带着审视和威压反问她。
看着对方的眼神已经有了弱下去的趋势，便趁热打铁。
“若是有人支持你，诚然她于你而言是恩人，可她有更多的方式来帮你，而不是用这种把你变成你最厌恶的人的方式，一步步把你推入深渊，换句话而言，那个给你帮助的人，她又和无端害人性命的谢家有什么区别？”
到这个时候，叶筠已经肯定了，初云背后肯定还有人。
那个人说不定就是利用了初云，先让初云送了红花粉，自己紧跟着又换成化骨粉，好确保能一举将皇后扳倒，没有还手之力。
毕竟小产和再也不能生育，显然后者更严重，那是毁了女子一生。
即便皇上念了旧情，万家也一定会不依不饶的。
“明顺仪不必再问了，没有人指使我，我也没办法说出个谁来，真胡编乱造一个，那岂不是又让一个与我无冤无仇的人受害。”
初云别过脸去，全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了。
在她心里，她已经连累了很多人，即便芳修媛不是好人，可也与她无冤无仇，她不想再多背负一条人命了。
但她越这样守口如瓶，显然就是有问题的。
叶筠微微敛眸，蹲下身子，伸手轻轻将她的脸掰正，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开口。
“你以为芳修媛是真的要帮你么，她只是为了害死我与皇后罢了，这样的人，值得你替她守口如瓶么？”
说话间，叶筠紧盯着初云的双眼，果然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丝意外和松动。
但是顷刻间，初云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意识到叶筠就是在诈她，要是已经知道是谁，已经有了证据，为何还要来审她。
“还不说么？”叶筠收回手，秀眉蹙起。
只是下一秒初云的嘴角忽的溢出鲜血来，身子也微微抖动。
旁边的管事大喊一声冲过来，“不好，她咬舌自尽！”
几个太监立即上前来使劲掰初云的嘴。
只是为时已晚，初云是带着必死决心的，这一下咬的狠，掰开她的嘴时，鲜血已经是满满一嘴，人也没了气息。
恰好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者推门，进来的是宁琛。
“可问出什么？”
叶筠摇头，“没有，她咬舌自尽了，不过臣妾能肯定，初云也是有人指使的，不过她至死也没说出是谁。”
这话是可信的。
不止是因为宁琛信叶筠，而是屋里也有慎刑司的奴才和暗阁的人在，大家都能证明。
方才初云定有问题。
不过这时候初云死了，意味着线索就断了，这就让叶筠多少有些烦躁丧气。
宁琛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想要安抚一二，却瞥见叶筠的手上有脏污。
那是初云脸上蹭来的。
“好了，去洗洗手吧，你不必着急，剩下的事情交给朕来安排，总能揪出背后之人的。”宁琛温声道。
末了就吩咐绘月先把叶筠扶着出去了，自己则留了一会儿，不知道和后头的奴才们说了些什么。
这几天他处置了谢氏和谢家，竟牵扯出很多阴私事来，气恼了好几日。
今儿算是缓过来了，才听奴才们说叶筠这几日都在认认真真的查案。
宁琛想起自己的承诺，会好好护着她们母子，可如今费心费力查案的人却是叶筠自己，心里就有些愧疚心疼。
所以接下来，他要亲自来查明这件事了。
不过叶筠也不会因为宁琛的加入就停手，她眼下已经确定，背后支持初云的人就是姚湘。
有了方向就好办多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如出一辙
慎刑司外。
宁琛从里头出来，就见叶筠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等她。
夏日炎热，郁郁葱葱的古树遮出一片绿荫，显得十分清凉。
“走吧，朕去你那儿。”宁琛过来，轻轻牵住了叶筠的手。
两人并排走，绘月撑着遮阳伞跟在一旁。
只是刚走了两步，伞就被宁琛拿了过去。
“你们在后头跟着，朕与明顺仪说话。”
绘月看了看自家主子，虽有些担心，还是退后了几步。
“皇上想问臣妾方才审出什么结果了吧。”叶筠轻声开口。
宁琛微微点头，“嗯，奴才们虽也在屋里，但也有几句话没听清楚。”
毕竟有那么几句，是叶筠压低着声音悄悄问的。
只是这一瞬，叶筠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猜测的东西说出来。
因为没有证据，倘或宁琛存疑，反而是给自己挖了坑。
思虑间，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身边男子，却恰好对上那一双充满信任的眸子。
叶筠的心头松动了一下，或许是她防备太过？
想起那一晚宁琛毫不犹豫的维护她，似乎的确是她太警惕了。
微微收起心神，还是说了。
“臣妾怀疑这件事情里头有芳修媛的参与，便是奔着这个去审的那宫女，虽然那个宫女什么也没供出来，但从她的身体反应来看，臣妾认为，芳修媛一定与此事有牵扯。”
宁琛蹙眉，“你是说，姚氏？”
显然宁琛是意外的。
这也不稀奇，除了一直防备着姚湘的叶筠，谁会把姚湘当做劲敌呢。
一个没什么宠爱，还自打生了孩子就一直身体不好的女人，生的还只是公主。
怎么看都没威胁。
“当然，臣妾也只是猜测，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皇上不要怪臣妾多疑。”叶筠垂下头去。
说出来又觉得后悔了。
只是没想到宁琛牵着她的手紧了紧，直接道，“不管是不是她，既然你怀疑她，便只有你的道理，朕信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会无端害谁。”
叶筠愣了一瞬，旋即唇边就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臣妾也信皇上，也不会让皇上失望。”
在这一刻，两人的心意是想通的。
慢慢走回娇棠苑，宁琛也把自己的部署说了。
他已经命人封锁了初云死亡的消息，同时放话出去，正在严审，若背后之人害怕被出卖，一定会想办法杀掉初云，那时候谁动了手，便就是谁了。
这自然是一个好计策，但也是一场博弈。
宁琛在赌对方会按捺不住，设法杀人，可若是对方极为坐得住，不上钩，那就白费心思了。
比起守株待兔，叶筠更想主动出击。
只是她的计划却不能告诉宁琛，因为这涉及到宫外。
在叶筠看来，姚湘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家世，倘若没这个家世，姚氏也不知被磋磨过几回。
所以，要是想瓦解姚湘，就得从根本开始，从拆解她唯一的依靠开始。
宫里的事情交给了宁琛，叶筠便也开始着手宫外了。
第二天就给母亲写了信，让她设法查一查姚家这些年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这不是一件好查的事情，但没想到楚氏竟了解到一些其他的事情，很快就给回了信。
“顺远候这个心思要是叫他那嫡次子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啊。”
看着母亲的回信，叶筠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原是查到些隐秘消息，姚湘的父亲顺远候，姚侯爷意图向皇上请旨，立已故嫡长子姚煦的嫡子为世子。
听着意思是姚湘也同意，并且预备今年就办下来的，不过眼下后宫出了废后的大事，自然一时半会儿是要搁置了。
“给母亲回信，姚家侯爷和芳修媛的心思，可不能瞒了自家人呢。”叶筠轻声开口。
一双美眸微微敛着，显然是已经有了成算。
南栀点头，又小声道，“依姚家二公子那个纨绔性子，怕是要把姚家闹翻了吧。”
“只管闹吧，姚氏既然三番两次想置我于死地，那也休怪我不客气，比起她的手段，我可是仁慈多了，只是叫她母家热闹热闹罢了。”
叶筠扫一眼窗外似火的骄阳，这个夏天注定是要烈火烹油。
消息递出去了，楚氏动作也快。
不过一两日，姚湘还没想到办法打入慎刑司杀掉初云灭口，倒是先收到了从母家传来的消息。
她二哥姚鑫打了长嫂，又顶撞父亲，大骂父亲和长嫂趁着大哥逝世后行苟且之事，更称他怀疑所谓大哥姚煦留下的儿子，其实是长嫂与公爹私通所生。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父亲才会略过他这个嫡次子，要把爵位传给孙子。
原本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事情不应该传出来的。
但是姚鑫实在不成器，他听闻父亲和妹妹的心思，又气又不敢违拗，于是大晚上跑出去喝酒，喝多了便与一众酒友疯言疯语。
正是他醉酒，回去被父亲骂了一通，言语间提到他及不上他大哥半分，这才激怒了姚鑫，有了后头的事。
如今整个京都都传遍了姚家的丑事，姚侯爷一时怒火攻心气得昏了过去。
姚湘的母亲连氏更是气，命人将次子绑了罚跪在祠堂里，一边思虑如何解决。
只是可怜了姚煦的嫡妻，被小叔子打了不说，还被污蔑与公公牵扯不清，还传到了外头，更是气的卧病在床。
要不是因为儿子还小，她恨不得自尽。
宫里头姚湘自己还没做完手头的事，又被宫外母家的事情砸了个头昏，一时间只恨不得提刀去把那不成器的二哥杀了。
不过也如叶筠所料，家里的突然出事，也迫使姚湘不由得加快了处理宫中残余的脚步
但这一切还是大大超出了叶筠的预期。
只能说姚鑫实在是个不成器的。
叶筠所做的，仅仅是告诉他，姚侯爷和姚湘有意略过他，叫嫡孙袭爵，没曾想姚鑫还真是超常发挥了。
这便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姚鑫虽蠢，但这份恶毒可是与姚湘如出一辙。
“空青，你带几个人出去，想法子将芳修媛身边的念雯掳回来。”叶筠微微挑眉，吩咐道。
“是。”空青不多话，立即就动身了。
绘月疑惑，“顺仪是想审问芳修媛身边的人吗？”
“不，只是想请念雯过来坐坐罢了。”叶筠勾唇，“这个念雯，可不是姚氏的陪嫁，你猜姚氏如此多疑，她会信念雯几分。”
第三百五十章长线
绘月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叶筠么，想的是兵不厌诈，有时候用用见识过的招数，吓唬吓唬人，往往是很有效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关头。
姚家出了这等丑事，姚湘正焦头烂额，宫里的事情也时刻悬着，压力越大，越谨慎，也越多疑。
在叶筠行动的同时，宁琛也十分默契的做出了些举动。
譬如派人去汀兰苑里找了几个奴才问了两句话。
而恰好，念雯在外出取月银的时候被空青一行人拉走，去了娇棠苑。
念雯害怕极了，她以为叶筠会对她用私刑，可不仅没有，她连叶筠的面儿都没见上。
足足被关了半个时辰，临走时还被空青强行套上了一只玉镯子。
念雯自然是不肯收的。
但空青却容不得她拒绝，“玉可好东西，是可以保命避晦的，岁岁平安不是。”
说过这一句话，更是又到把她送到了汀兰苑才走。
这一路来，汀兰苑附近的奴才可都看得真切。
“拿个月银怎么去了这么久。”
见她回来，紫竹不耐烦的嚷嚷了一句，忽然就瞥见了她手上的镯子。
“这个是哪儿来的？”
“这个，这个是明顺仪的人硬塞给我的，我这就取了。”念雯一慌，赶紧把镯子往下褪，“今儿我去拿月银，路上就被明顺仪身边的空青带走了，她们也奇怪，把我留在空屋子里坐了半个时辰就把我给放了，什么都没做。”
紫竹看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打断了她。
“行了，这事儿你自己去和修媛说吧。”
这样的神情让念雯心里一颤。
霎时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不过这会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先把事情禀报了。
但让她意外的是，姚湘丝毫没有怀疑她的样子，只是笑了笑，淡淡道。
“叶氏此举，无非是想诈我，你放心，我是信你的。”
念雯一愣，忙就磕头，“多谢修媛，多谢修媛，奴婢定然为修媛守口如瓶，万万不会说出一个不该说的字来！”
姚湘笑了笑，站起身来走近她。
“可是念雯啊，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最能守口如瓶的，不过你替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也舍不得你死，这样，你把哑药喝了，如此一来，我便可十足放心，我放心了，你的命，还有你家人的命才能安稳，知道吗？”
眼前的女子眼神阴鸷，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明明是样貌美丽的一张脸，此刻却透着阴森。
念雯如坠冰窖，骨头缝里都觉得寒冷起来。
她也是跟着姚湘许久，替姚湘做过很多事了，她实在明白这位主儿的手段。
说出这种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想起家人，念雯再痛苦也不得不含着泪点了头。
此刻，姚湘才满意于她的识趣儿，脸上露了几分笑意。
不多时，紫竹就拿来了一瓶药，让念雯喝了下去。
一瞬间，念雯就掐着自己的脖子痛的在地上打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开始咳出血沫来，一直到过去整整一柱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她的声带已经被彻底灼烧，再也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姚湘做完这一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让人把念雯带出去了。
当然，这一切也都对外瞒着。
其实姚湘是真的相信念雯没背叛她，但是在她看来，念雯不及紫竹与她情谊深厚，很容易被当成破绽攻克，所以必须得采取一些措施。
夜深。
念雯躺在床上，将脸蒙在被子里哭泣。
从此以后不能再说话，这实在不是一个小打击，尤其是她一门忠心，却被如此对待，更是心寒心痛。
想起白日种种，不由得就记起手上的镯子还没丢，便要去褪下来，只是这一摸，竟发现两个镯子上都有一条细细的裂纹。
心神一紧，就先褪下来，藏在被子里摸索，一个用力，那镯子竟断开了。
是空心的，里面还有小纸条。
念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气也不敢出，将纸条捏在掌心，摸索着将那玉镯又合上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看，那纸条竟什么也没写。
念雯一时摸不清为何，便也只能暂时不再研究这件事。
不过这第二天又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
慎刑司里的‘初云’死了。
一时间，念雯心里更复杂了，下一个会不会是她？
想着昨晚发现的镯子的秘密，眼神闪烁。
而另一边，宁琛是恼怒万分，千防万防，竟没有防住。
牢里那个假扮初云的女子也是个死囚，是被老鼠咬死的。
这牢里阴暗，自然少不了蛇虫鼠蚁，也是狱卒疏忽，这个女囚前天便说自己被老鼠咬了，这在狱中不算稀奇事，自然没人理她。
谁会觉得被老鼠咬一口就能死呢。
不过没想到，这个女囚昨晚开始发热抽搐，被狱卒发现时已经气息微弱，太医也没能救回来。
而此时，狱卒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的大意，毁掉了皇上的计划。
假装放松警惕，好抓住前来杀人灭口的人。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能让女囚吃进嘴里的东西上，或是夜半在慎刑司周围晃悠的陌生人身上。
哪里会想到一只老鼠也是安排呢。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两天多了，再想细查也太乱太杂，根本查不出什么来了。
宁琛带着一肚子气到了娇棠苑，进来就不说话。
这会子叶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和宁琛一样，她也是震惊于姚湘的手段竟到了这个地步。
内外夹击将她逼到这个地步，还能如此悄无声息，那么她在宫里到底有多少眼线人脉，对慎刑司的布局有多了解。
而且这还是灵犀园，并不是皇宫，按理姚湘来的次数也不多，不应该对园子里的一切知道的这么全面才对。
“此人甚是狡猾，朕一想到朕的后宫里有这样一条毒蛇，真真是寝食难安！”
在叶筠沉思之际，宁琛气恼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叶筠回神，才轻声劝慰，“皇上，正因为那人狡诈，咱们才必须除了这祸患，此次是疏忽大意，不过臣妾还留了一条长线，想来是会有用的。”
宁琛抬眼看她，长叹一口气。
事到如今，线索都断干净了，除非直接把怀疑对象抓起来审。
可姚湘明面上没犯任何事，这样做是行不通的。
眼下也只能期盼叶筠所说的长线有用了。
而另叶筠没想到的是，因为‘初云’的死，加速了念雯心里的动摇。
当众人等的都要放弃之时，念雯来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偷盗
夜半。
离着娇棠苑不远处，忽的听见奔跑追逐声。
空青今儿值夜，瞧着不对劲就要带人过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那边的人大喊，“偷了主子的东西还想跑，我看你跑到哪里去！”
这一来听着就像是偷盗被发现了。
“青公公，咱们还去吗？”跟着的小太监问了问。
空青蹙眉，“算了，还是别蹚浑水。”
万一去了招惹上麻烦，那可不好。
小太监倒是挺想去看热闹的，不过空青没说要去，倒也不敢擅自行动，就伸长脖子往那边瞟了两眼。
就见那边似乎是已经将人抓住了在往回拖。
“啧啧，这人可真傻，被打了都不喊一两声儿，大半夜的跑什么呢，还往咱们这边来，手脚不干净的，咱们逮住了也是个打！”
空青正要进院子，听到这嘀咕声，忽的想起一件事来。
这一带可没有别的嫔妃，只有娇棠苑一个地方住人，怎么偏就往这边跑呢。
眼神一凛，立即就道，“咱们过去瞧瞧。”
几个小太监一愣，赶紧就跟上了。
六七个人很快就追上了。
只见一个宫女被拖着往回走，不停的挣扎。
“你们是干什么的？大晚上在娇棠苑旁边吵吵嚷嚷的，吵着明顺仪和四皇子歇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空青上来就厉声呵斥。
对面的人手里顿了一下，讪笑两声。
“嗨哟，是我们的不是，但这不抓人呢，她偷了主子的东西，手脚不干净，我等正要带她回去复命。”
空青眯了眯眼睛，往前几步，“哪位主子呀？”
“蕙昭容，她呀，偷了蕙昭容的首饰。”那人道。
可空青却不大相信，因为被她们摁着的宫女虽看不清脸，但是明显听到对话后挣扎的更厉害了。
于是就要上前去看那宫女的脸，却被一下拦住。
“哎呦公公，咱们还得回去交差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蕙昭容一贯与我们顺仪关系要好，昭容的事情便是顺仪的事情，既然是顺仪的事情，我就必须得过过眼。”
空青十分强势，一个招手，跟来的小太监们就上前来，推开了押着宫女的人。
待得那宫女一抬头，即使她已经满脸的血，但空青依旧认出是念雯。
“这分明是芳修媛身边的人，你们替主子抓人，莫不是连主子是谁都分不清楚么？我看你们怕不是故意行凶，给我把这个宫女带走，去告诉顺仪！”
一声招呼，跟来的人就把念雯从对方手里抢了过来。
不仅如此，空青又叫了人来，把这几个抓人的太监也都一并绑起来，带回了娇棠苑。
屋里头。
叶筠还睡着呢，就被叫醒。
绘月和南栀一边伺候她起身，一边快速的将整件事说了一遍。
这会子来不及梳妆，赶紧穿好衣裳，将头发随意挽起就出来了。
事发突然，但是叶筠心里有预感，今晚约么是要出大事的。
“快去请皇上，悄悄的去，该怎么说，你知道轻重。”叶筠微微敛眸，对着绘月吩咐了一句。
后者点头，立即就动身了。
不多时，叶筠就出现在了正厅里。
屋里点满了蜡烛，还是比较亮，就见念雯一脸的血，靠在椅子腿上喘着气。
“给她擦擦脸，把血止住。”叶筠蹙眉。
南栀点头，立即就叫小宫女们去准备。
在这个空隙，叶筠就开始问话。
“她们说你偷了东西，还是...蕙昭容的东西？”
这样的话实在假，叶筠都是笑着问的。
果然就见念雯摇了摇头，似乎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叶筠正色，“那你告诉我，他们为何要污蔑你偷盗，还要抓你。”
“啊，啊啊...”
念雯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而模糊不清的音节。
南栀蹙眉，小声道，“顺仪，她的嗓子好像出了问题。”
“你是不能说话了吗？”叶筠眸色一沉。
念雯就点头。
这是令人没想到的，姚湘居然把念雯给弄哑了。
的确，若是直接杀掉，难免会让人生疑，宫女也是正经小选入宫的，不能随意打杀。
可要是先毒哑了，再慢慢磋磨死，那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叶筠敛了敛眸子，“叫人去请个太医来，给她看看还能不能治好。”
毕竟不会说话可就不好审问了，很多奴才都大字不识的，嘴巴不能说了，就做不了什么了。
一时半会儿审不了念雯，便先叫人给她擦擦脸，收拾一下伤口。
转而去审那个来抓人的太监。
但是那太监只说是奉命行事，别的一概不知。
叶筠从容喝了口茶，“且不说念雯有没有偷东西，我只问你，你为何要谎称念雯是蕙昭容的人。”
“那，那是因为芳修媛吩咐，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不能被外人知道，奴才等晓得蕙昭容与顺仪您关系要好，想着报了蕙昭容的名号，您的人就不会揪着不放了。”
领头的太监斗的像筛子一样，哭丧着脸就把原委说了。
末了就磕头，“顺仪娘娘，娘娘，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听了吩咐说念雯偷盗御赐之物，让我们抓她回去。”
他这一说，旁边刚洗了脸的念雯就气愤起来。
可惜她不能说话了，再想争辩也只能发出嘶哑的音节。
叶筠打量着那太监的神色，瞧着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便也只能先叫人把他们几个绑着先丢到一边去，继续问话念雯。
“你的嗓子是被毒哑的吗，是不是芳修媛做的。”
念雯急忙点头，末了又用手比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叶筠蹙眉道，“她还想杀你？”
只是这一回念雯却摇头，反而指了指叶筠。
这一下就明白了。
“你是说，她想杀我？”叶筠说着，果然见念雯点了头。
不过还没接着问呢，忽然就听到外头院子里传来嘈杂声。
绿荷都没拦住，便瞧见姚湘带着人闯进来了。
一进屋就先瞥了一眼念雯，见她还活着，面色顿时沉了几分。
叶筠冷着脸起身，“大晚上的，芳修媛带着人硬闯本宫这里，眼里还有没有尊卑规矩！”
这会子姚湘才收回目光，不大情愿的行了一礼。
“是臣妾唐突了，不过听闻明顺仪扣下了臣妾身边儿偷盗御赐之物的宫女，担心有什么事，便赶来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搜宫
叶筠轻笑一声，敛了敛眸子。
“原是如此，不过本宫已经替你审过这个丫头了，她告诉本宫，她并未偷盗，还告诉本宫另一件大事呢。”
说到此处，叶筠故意顿住，目光锐利的直视过去。
姚湘倒是稳得住，“顺仪可不能听信这个丫头的一面之词，臣妾还能污蔑她一个奴才不成，况且，这丫头前些时候患了咳疾，嗓子跟着也坏了，她又怎么能告诉顺仪呢。”
“是吗？”叶筠面上做惊讶状，缓缓走到了念雯面前站住，“可是她方才回答了本宫的问话，她的嗓子是你毒哑的，而且，还说芳修媛想杀了本宫呢。”
只一瞬，姚湘的眼神暗了下去，旋即又恢复如常。
笑着开口，“这样的话，顺仪也信，她不过是想编造个别的事来，企图逃过偷盗的惩罚罢了。”
不过她说了这话，念雯就拼命的摇头。
这一来，姚湘心里只恨不得将人就地杀了。
也是她疏忽，竟让念雯拿了那个东西跑了出来，不过还好，东西是抢下来了。
不然要是被搜出来可不好开脱。
“瞧瞧，这丫头依旧不认呢，本宫倒是好奇，她偷盗了什么御赐之物，怎么这会子在她身上也没搜到呢。”叶筠似笑非笑着开口。
姚湘抿唇，“她盗了臣妾的一直鎏金孔雀钗，是三公主周岁的时候，皇上赏给臣妾的，这会儿没搜到，许是她逃跑路上落在哪儿了吧，顺仪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找。”
虽说知道姚湘说出这个话，定然是已经有准备了，不过叶筠还是配合的叫人去找了。
在这个空隙，方才请的太医就到了
“明顺仪这是什么意思？”姚湘瞳孔一缩，眼见有些紧张了。
太医来了，必然是能看出念雯的嗓子是怎么一回事。
叶筠看见她的反应，心里就越发的有把握起来。
“没什么意思，给这个丫头看看嗓子罢了，既然她话里说芳修媛想杀本宫，说出这种话，本宫总得问个究竟不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不能无端来这样一句说辞吧。”
语罢也不给姚湘再多说的机会，就让太医去查看念雯的嗓子。
果然得出结论，是被毒哑的。
叶筠的神色立即就冷冽起来，“芳修媛，这你要作何解释，方才不是说她的嗓子是病哑的吗？！”
“臣妾所知道的，她就是病哑的，至于为何来了明顺仪这里就变成被毒哑的，臣妾可一点儿也不知道！”姚湘扬起下巴，眸色也是锐利。
显然是早就想好了这个说辞应对了。
而这时，念雯忽然扯开自己的外衣，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来，在靠近胸口的位置，有一团淡淡的红色粉末。
她伸手抹了抹就把手伸到太医面前去，这个样子似乎是想让太医问一问。
叶筠便对着太医使了个眼色。
后者便凑近念雯的手闻了闻，顿时就变了便脸色。
“顺仪，这个东西闻着是红花，虽然粉末少，但是味道却不会错。”
叶筠立即转头，厉声质问，“芳修媛，这个你又作何解释，你说她偷盗御赐之物，却在她身上搜出红花粉的粉末，念雯可是你宫里的人，你的贴身宫女，她身上为何会有此物，你不该好好解释吗。”
“依旧是臣妾之前说的，她身上为何有这些东西，臣妾一概不知，这丫头可是在顺仪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了，顺仪可不要血口喷人！”姚湘反驳道。
反正是打死不认的。
“好，那就搜宫！”叶筠美眸一凛，直接开口。
“你我同为妃嫔，凭什么搜我的宫！”
“那就传朕旨意，搜宫！”
两人对峙之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宁琛的声音。
姚湘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僵了一瞬。
二人忙一同行礼。
宁琛大步进来，扫了一眼内室，看见一脸伤口，身上脏兮兮的念雯，再看看旁边绑着的几个太监，面色就沉了沉。
“皇上，这会子深更半夜，三公主正睡着呢，不是臣妾心虚，若是搜宫的人惊着了孩子那就不好了，若是皇上和明顺仪执意怀疑臣妾，那便明日一早就派人来吧。”
姚湘红着眼眶跪下道，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看了一眼叶筠，垂眸就掉泪。
“明顺仪因为那个丫头的几句话，就如此怀疑臣妾，臣妾也不敢喊冤，但求皇上怜惜三公主几分。”
叶筠对她的表现实在觉得恶心，微微蹙眉，便道。
“芳修媛刚才也是处处怀疑臣妾血口喷人，诬陷于她，臣妾的性子，皇上是知道的，倘或今儿没有个结果，臣妾寝食难安，臣妾愿意和芳修媛一起接受搜宫，若是担心孩子，那便略过孩子的住处就是了。”
当她说出这话时，垂着头的姚湘眼神便稍稍动了动。
“既然明顺仪执意如此，那臣妾也愿意按明顺仪的说法接受搜查。”
宁琛眸色暗了暗，看叶筠一眼，便摆了摆手。
“元九，你带人查娇棠苑，怀安，你带人去查汀兰苑，记住，不要惊扰了公主和皇子。”
说这话时，宁琛的目光在姚湘身上扫过，微微敛起凤眸，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
元九默不作声的瞟一眼皇上，便和怀安一起出去了。
接下来便是焦急的等待。
只是姚湘和叶筠都是一样的神色淡然，瞧不出到底谁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姚湘是不慌的，诚然她宫里有东西，可都放在了搜宫的人不会去的地方。
想必搜过宫，皇上对她的疑虑也该打消了。
她甚至已经预备好了在皇上面前哭委屈了，毕竟她是被叶筠逼着搜宫的不是。
这可是很羞辱人的事情。
只是，半个时辰后，怀安带着人回来，推门便递上了一个红托盘，上头盛着好几样东西。
一瞬间，姚湘的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皇上，太医看过，这几样分别是红花、麝香、见血封喉和哑药。”
怀安一一报出名字的时候，姚湘浑身的血液就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只片刻，她便立即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冤枉啊，臣妾不可能藏这些东西的，一定是有人冤枉，是明顺仪，今日种种反常，一定是她和念雯二人联手做局，就是为了陷害臣妾，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惨烈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值得我陷害的，是宠爱、家世还是子嗣？”叶筠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驳。
这一说，姚湘便气短了两分。
的确，叶筠各方面都不比她弱，甚至比她强很多，费力来陷害她，实在没必要。
不过姚湘也仅仅是顿住一瞬，立刻就道，“因为我发现你借刀杀人谋害万美人！”
“皇上，臣妾一直觉得上回万美人的事情有疑点，故而命人暗中调查，臣妾以为那下毒宫女所说的香露，明顺仪和谢氏都有，即便谢氏已经认了，但未必不存在明顺仪早就知道谢氏的诡计，而后将计就计废了万美人。”
姚湘迅速的攀咬起来，眼光扫到旁边的念雯，马上又补充。
“念雯是臣妾身边的大宫女，她能在臣妾身边藏东西也不是稀奇事，定是她受人指使，在臣妾身边藏了这些！”
此刻姚湘是想尽一切办法推脱。
这事情若是认了，她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宁琛看着面前拼命辩解的女人，心里早就是一片寒意。
上一回她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并未深究当年苏氏小产嫁祸一事，如今再出这样的事，他对姚湘是没有信任可言的。
只是问一旁的怀安，“这些东西是在哪儿找到的。”
“回皇上，在三公主的住处找到的。”怀安道。
宁琛的目光更冷几分，“你方才说不好惊扰孩子，明顺仪说不搜孩子的住处，你才松口搜宫的事，你又说明顺仪叫人把这些藏在你宫里的，那她让人藏在了哪儿都不知道吗？”
姚湘动了动嘴，“可能是...是怀安他...”
“你不会想说是明顺仪收买了怀安吧，你可记得，朕方才当着你们的面儿亲口吩咐不要惊扰孩子，怀安他之所以去搜了三公主的住处，是朕不信你！”
宁琛怒喝一声，直接打断了她。
那一瞬，姚湘整个人都僵住了。
接着便如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跪坐了下去，更是莫名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不信我，你不信我，原来在皇上心里，从未信过我。”姚湘抬头，眼角有些许泪光，眸色更是带着几分嘲讽和悲凉，“皇上，这便是您从来不宠爱臣妾的原因吗，两世为人，臣妾陪了您两世啊皇上！”
这样的疯言疯语宁琛有些没听懂，微微蹙起了眉头。
但是叶筠却听懂了，并且心底十分震惊。
原来姚氏是重活一世的人吗？
重活一世，自然对事情的发展规律和布局都更掌控了解，那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而此刻，姚湘的目光已经挪到了叶筠身上，顿时双眸猩红，犹如厉鬼。
“叶氏，你怎么还不死，你该去死才对，只有你死了，这一切才会回到正轨，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的一切都被你给毁了，你去死啊！”
说话间，姚湘猛然暴起，拔下头上的钗子就往叶筠的胸口扎去。
千钧一发之际，宁琛反应迅速，一把拉开了叶筠，抬腿狠狠踢向姚湘。
这一下，姚湘被踹倒在地，但她手里的簪子也划破了宁琛的袍子，刺伤了宁琛的小腿。
“护驾，护驾，快把这疯妇摁住！”元九大惊失色，慌忙靠近过来，护在主子跟前。
屋里的太监们立即一拥而上，将姚湘摁住了。
不过这样依旧没办法叫姚湘闭嘴。
“宁琛你负了我，是你负了我，两世为人我都为你而来，你凭什么要负我，叶氏，贱人，你不得好死...呜呜呜”
“闭嘴，污言秽语，脏了皇上和顺仪的耳朵！”
空青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条帕子胡乱塞进了姚湘的嘴里。
“把她带下去关押起来，她身边所有奴才全部都下狱审问。”宁琛怒道。
奴才们赶紧就把人捆了拖了下去。
叶筠此时也顾不得屋里还有人，立即就蹲下来，将宁琛的鞋子脱了，卷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
那一条口子可不浅，也不短，可见姚氏是下了死力气的。
甚至都不敢想，万一这一下真的扎在了自己胸口该会是什么样。
“皇上怎么这样傻，竟冲上去替臣妾挡住，万一伤到要害，臣妾便是千古罪人！”
叶筠嘴里是责怪，眼中却满是心疼。
宁琛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让她起来，“朕说过会护着你，朕是皇帝，岂能食言，这也不算什么大伤，叫太医来包扎一下就好了，你不要担心。”
他说着，叶筠却忽然别过脸去。
“怎么了？”宁琛疑惑，将人掰正。
却见叶筠的脸上挂了两道泪痕。
“怎么还哭了，朕没事，你别哭，是不是方才吓着了？太医呢，快叫太医来看看，开一副安神药喝了就好了。”
“皇上待臣妾太好，臣妾怕自己配不上皇上的心意。”
叶筠忽的伸手抱住了宁琛，在他耳边低语。
因为叶筠心里清楚，即便宁琛对她再好，可她始终没有办法接受宁琛永远不是完完整整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也许对宁琛是有爱的，但是这份爱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后宫里，所以她只能克制、压制，也许这一辈子都不能释放出来。
不像宁琛，他对自己，是明明白白的袒护和偏宠、信任。
这是叶筠眼下还做不到的，可能永远也做不到。
毕竟从一开始她对两人关系的定位就是各取所需。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朕说你值得，你就是值得的，这会儿都快天亮了，瞧你眼下乌青，快擦擦脸接着睡一会儿吧，朕陪你。”
宁琛不知叶筠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害怕，便轻声安抚了几句。
叶筠也没做辩解，乖顺的应了。
躺下后，不知是什么缘故，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也是这个后宫，却与现在全然不同。
她入宫后不到两年就病逝，反而姚湘一路谋算，生下四皇子宁钰琰，扳倒皇后谢氏，入主中宫，并将儿子扶上了帝位。
梦里的后宫，有好些人是这一世没有的，隐约中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一觉醒来，竟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这一觉睡得好长，像是经历了另一个故事一样。
叶筠恍惚着想到，也许这是姚湘嘴里说的上一世？
她忽然很想去见一见姚湘。
只是当她要动身时，忽然听得传来消息，芳修媛自尽了。
死得惨烈，是拿着刚入宫分封时，皇上赐的玲珑簪，深深刺进了胸口。
第三百五十四章苦了孩子
“自尽了？”叶筠有一丝错愕。
在她看来，姚氏应该是一个很顽强的人。
重活一世，筹谋至今，怎么就忽然自尽了。
绘月叹了口气，“约么是心死了吧，听闻她昨儿哭了一夜，嘴里说着些胡诌的话，皇后、太子云云，哦对，还一直喊三公主的名字，直到今儿早上忽然安静了，一上午就是枯坐，送进去的早膳也没吃，等到奴才们去送午膳的时候，就发现她自尽了。”
当然了，众人不知道，姚湘嘴里喊着的并不是三公主宁佳嫣的嫣儿，是她上一世诞下的儿子，宁钰琰。
这嫣儿和琰儿听着相似，大家都只当她是牵挂女儿了。
叶筠敛了敛眸子，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
没有一个正常人喜欢看别人去死。
但也不是心软，毕竟姚湘也多次想至她于死地。
只是觉得这宫墙深深，不知葬送了多少性命。
从孙修仪、温德妃到后来的杨氏、林氏、赵氏、苏迪雅、皇后，再到如今的姚湘。
仅仅是她能记起来的嫔妃，就已经有很多了。
叶筠真的很不明白，老天给了姚湘重来一回的机会，她为何还要踏进这深宫，葬送了自己。
即便对宁琛有情谊在，倘若能重来一回，叶筠还是不愿意进宫的。
“皇上怎么说，嫔妃自戕可是大罪。”叶筠垂眸。
“姚氏死前留了血书，说一切都是她的罪过，希望皇上看在三公主和她曾救驾的份儿上，饶了她的家人死罪。”南栀小声道。
叶筠神色淡淡，“姚湘虽作恶许多，但其父顺远候的确是有本事的，也的确替朝廷做了许多事，再有太贵妃和平王的面子在，免掉死罪应该不难。”
毕竟姚家有两位替皇室生育过的女子，太贵妃诞下平王，姚湘生了三公主，这都是有功的。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看皇上如何处置吧。
更衣用膳后，白术就抱着四皇子过来了。
“四皇子一早上就想见顺仪，这会子睡了午觉刚醒，奴才就抱来了。”
这段时间忙着查案子，叶筠见孩子的时间确实少了些。
于是四皇子看着她就委屈巴巴的。
“来，让娘抱抱，景儿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呀？”
叶筠将孩子接过来，笑着亲了亲额头。
一岁多的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马上就笑了。
不过对听懂大人的意思并回答就有些做不到，就只是抱着叶筠的脖子黏黏糊糊的。
白术就在一旁回答，“四皇子早膳是喝了小米粥，吃了一小碟子水煮虾仁儿和青菜，午膳是黏白粥配蛋羹，并一块儿米糕。”
这都是按照叶筠的吩咐来准备的。
如今四皇子已经不怎么吃奶了，就是晚上睡觉前要哄一哄，按叶筠的计划，再吃几个月，到一岁半就彻底停掉。
母乳吃到如今也没什么营养了。
说到孩子，叶筠就忽然想起三公主和大皇子。
这两个，一个没了生母，一个没了养母，真真是大人之间的争斗，最后苦了孩子。
而她所考虑的问题，也正是宁琛正在想的。
但此刻还有一件事等着下决断。
今日一早，平王就入园子请求面圣了，也不说别的求情的话，只求能赦免姚家的死罪。
顺远候毕竟是平王的亲舅舅，到底有几分血脉之情在。
宫里头，太贵妃听闻园子里的事，已经是气恼悲痛之下晕过去了，至今还没醒。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有别的证据说明姚湘与其他人有牵扯，要是因此牵累了许多人，倒也显得宁琛薄情寡义。
而且这不到大半个月前，才经历了废后，流放了谢家，若是继续大动干戈，怕是又要好一番动荡了。
最后思虑再三下了旨意，姚家教女无方，着削爵贬官，顺远候姚炳硕贬至七品，调去西北，姚家自这一代起，往下三代，男子不得参加科考，女子不得选秀。
也就是说，姚湘的父亲这个官做完了，接下来姚家三代人都将是平头百姓。
三代也有百年之余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叫一个世家完全没落。
要想再起家，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这样也比全家斩首断了香火要好。
这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会再继续查了。
处理了这件事，晚上宁琛就来了娇棠苑。
面色也是沉重的。
“皇上还有心事？”叶筠在他旁边坐下，轻轻摇着团扇。
叶筠身上涂了些薄荷露，淡淡凉意倒是叫人闻着心绪平静了些。
“朕在想，大皇子和三公主，该交给谁抚养。”宁琛抬手揉了揉眉心，“此前蕙昭容倒是照顾过大皇子一段时间，可以接着由她照顾，只是三公主却不知道给谁。”
姚湘身边的奴才下狱了，虽然紫竹直到被打死也什么都没说，但念雯却是慢慢表达出来不少东西。
估么着，后宫少有没被姚氏得罪过的。
抚养仇人的女儿，想必很多人都不愿意。
叶筠垂眸思虑片刻，便轻声道，“臣妾以为，皇上可以补偿万美人一个孩子，此番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总该叫她日后有个依靠。”
“可是姚氏害得她再不能生育，抚养三公主...”
“不，臣妾的意思是，让万美人抚养大皇子，三公主交给淑妃娘娘抚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叶筠道。
宁琛微微蹙眉，有些犹豫。
叶筠便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万家将女儿送入宫，一是伺候皇上，二来想必也是有为万家寻个依靠的意思，女儿虽也好，可终归嫁出去了，成了别家人，能和外祖多亲近呢，大皇子将来长大，必然是要封王的，这才是万家的定心丸。”
至于说大皇子能不能当储君，明眼人都瞧得出了，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性子成不成，就那身体，除非其他兄弟都死光了，否则他不可能继位的。
所以给万家一个大皇子，只是给他们一张皇家的护身符，保平安佑是够了，权势富贵就不要多想。
如此一番说辞，到底是得了宁琛点头。
原本宁琛想着，日后若还有低位嫔妃生了孩子，就给万美人抚养，但如今一想，倒不如把大皇子给万美人。
日后只会有这一个孩子，万美人也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养好大皇子。
一举多得。
至于让淑妃抚养三公主，也合适。
毕竟淑妃如今位居嫔妃之首，多给她一个孩子也是受得起。
第三百五十五章谦
孩子的归属定了下来，很快就给万氏晋位了修仪。
毕竟九嫔里才能养孩子。
同时，得了三公主的淑妃是很欢喜的。
在她看来，这是皇上对她的信任。
甚至也隐约想着，如今中宫无主，她是嫔妃里位份最高的，会不会有机会呢。
皇上自己就是庶出，未必一定要嫡子，届时她做了皇后，将来谁上位她都是皇太后。
若是扶持一个小嫔妃为她所用，生下皇子，岂不是更好。
当然，这种事情也只有淑妃会幻想。
旁的有些脑子的嫔妃都瞧得出，要是皇上有意叫淑妃入主中宫，这会子就该封贵妃了。
再不济，也该是贤妃，不可能不给她动位份。
所以皇上就是单纯的想叫她养孩子罢了。
十月下旬，终于启程回宫。
这一次回的晚些，也是迁就万修仪的意思，毕竟她小产伤身，得坐月子。
回来宫中，紧赶慢赶的就要操持过年的事情。
宁琛下了口谕，日后宫中庶务由淑妃、静德妃和蕙昭容共同打理。
淑妃管宫嫔皇嗣的月银份例，德妃管皇宫所有奴才的一应事务，蕙昭容则管了膳食以及采买。
入口的东西是最危险的，如今由蕙昭容管着了，叶筠也可放心许多了。
当然也隐约猜着是不是宁琛的故意偏袒。
不过这回就没拉着她去管事，毕竟这打理后宫事务是长久的活儿，不是就偶尔一回。
怡顺媛和她位份差不多，也都有儿子，要插手后宫事务定然就要一起，可显然不必那么多人来管，否则就太混乱了，干脆就两个人都不要掺和了。
但饶是都没掺和进去，叶筠也是略胜一筹，毕竟蕙昭容和叶筠是一路的。
今年后宫动荡，故而过年也没办的很热闹，一晃就过去了。
但是年底的晋封还是照例有。
蕙昭容晋位昭媛，叶筠晋位昭容，怡顺媛晋位顺仪，崔婉容晋位美人，齐美人和霍美人都晋位婕妤。
而因为太后万年不得晋位的陈婕妤，这一回虽依旧没晋位，却得了一个封号，谦。
谦字乃敬也，亦有逊让、谦和之意。
皇帝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明显了，不过太后就不大高兴，但此刻也只能忍着。
宁琛的羽翼日渐丰盈，如今是很说一不二。
剩下人的就没动了。
这就导致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与齐氏等人一道入宫的京兆尹之女李氏，李婉容，这一回晋封没有她。
第二批入宫的，四个家世不错的，如今只有她被落下了，一时间也是屈辱又尴尬。
翻年之后，宫里就格外平静。
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了，嫔妃们见面吵架的机会都少了许多。
但也偶尔有一两件趣事。
比如前些天淑妃在御花园罚跪了张婉容，过些天张婉容的分例又无端少了一半。
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替张氏发声。
这位当年背叛淑妃投奔皇后，早就是人人都嫌弃了，如今皇后死了，淑妃不折辱她才怪。
而皇后没了，宁琛都不必初一十五守着规矩去中宫歇息，如此一来，叶筠实实在在的成为了后宫侍寝最多的人。
她一人侍寝的天数，其他嫔妃加起来才比得过。
可就是这样的宠冠后宫之下，一两个月才能侍寝一回的秦婉容竟在七月底宣布自己怀孕一个半月了。
一时间，后宫侧目。
这可离上次后宫有人怀孕快一年了，上一回还是万氏。
而秦婉容怀孕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求了皇帝，搬到静德妃的钟粹宫去住。
自打前年救下落水的二皇子后，秦氏一直和静德妃亲近，这是满后宫里都知道的事情。
宁琛便也答应了。
毕竟静德妃这些年来，明面儿上没出过错，一直都是很好的。
把秦婉容的胎交给她看护，还是放心的。
下午，宁琛就来了昭纯轩。
因为去岁在园子里出了那样的事，今年就没去避暑，依旧在宫里。
来时就见叶筠在擦头发。
四皇子坐在竹床上和年糕一起滚着玩儿，看到他来，就下地嘚嘚嘚跑过去。
“爹！”
这孩子从来不叫父皇，叶筠没教过。
孩子嘛，长大自然就会了。
不过叶筠也是存了别的心思。
叫爹听着很亲近啊，就显得纯粹赤诚，小小年纪就处处拘着，岂不是生分了父子之情。
事实上叶筠的这个小心思也很管用，宁琛对于小儿子的活泼亲密很是喜欢。
去了别处，孩子们都是规规矩矩的，虽也瞧着活泼，但是总有几分拘谨，不像四皇子，自然又大方。
宁琛笑着将儿子抱起来，“景儿在做什么呢？”
“玩积木。”四皇子笑的灿烂，指了一下竹床上的东西，末了又补充，“和年糕一起。”
这会子年糕听到小主子叫它，也汪汪回应两声。
“好，快去玩吧。”宁琛摸摸四皇子的小脑袋，把他放到竹床上去。
转身就去叶筠身边坐下了。
“怎么这会子洗了头。”
“陪景儿玩了一会儿，热的出了汗，干脆就洗了洗。”叶筠浅浅一笑，又做无奈状，“果然只有年糕经得起他折腾。”
宁琛有些无语。
后宫里天天让孩子和狗玩的约么也是只有她了。
不过这话他以前就说过，却又莫名其妙的被叶筠说服，如今也懒得再说。
只是忽然想起什么，感慨道，“这狗是怡顺仪怀三皇子那年朕送给你的吧，算起来这狗也有五岁了。”
“是呢，算是中年狗了。”叶筠看一眼年糕，“狗养的好些，养个十几年也是没问题的，瞧它挺精神，还能陪着景儿长大呢。”
不过终有一别就是了。
到时候她和景儿肯定都会伤心好一阵子。
这就是养宠物的难过之处。
但宁琛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谈论一只狗的寿命有多久的，眼光挪到叶筠的肚子上，轻咳一声道。
“景儿也长大了，都两岁了，卿卿也可再给朕添一个孩子。”
叶筠骤然嘴角一僵，面上也略见绯红。
故作镇定道，“这子嗣缘分都看天意呢，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心里暗骂，宁琛如今是越发不害臊了，以前才不会当着奴才们的面儿说这些话。
屋里伺候的人自然乐见主子得宠，也都低着头憋着笑。
第三百三十六章巴结
“皇上总盯着臣妾，未必别人不能生？”叶筠故意道，“上一回选秀还是臣妾刚怀景儿那年，如今景儿都两岁了，这时隔三年，明年啊，又要选秀了。”
“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宁琛笑着捏捏身旁人的手。
叶筠白他一眼，轻哼一声，“酸又怎么样，还不许人酸了不成？臣妾又不是那起子装大度的人呢。”
如今宁琛还年轻的很，正值壮年，这选秀除非他自己喊停，否则还得选好久呢。
先帝时候便是到了四十多岁才没再选了，宁琛还不到三十岁，便是只选到四十，那还有十多年，选个四届是差不多了。
想到宫里又要近新人，叶筠也不大舒服，不说是不是真吃醋吧，人天然喜欢对周遭事物保持熟悉和掌控，进来新人，便意味着很多不确定。
饶是现在宁琛对自己宠爱的很，但将来几十年，她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就安稳得宠。
“皇家选秀是为了开枝散叶，保证江山代代有人承继，如今朕膝下已经四子三女，无需选那么多人进来，只为着朝堂稳定，直接挑一两个进来就罢了。”
宁琛温声开口。
他本人也不是个贪图女色的，没必要选一后宫的人。
而且前头的谢氏和姚氏也让他如今对后宫的阴私极为抵触和厌恶，而人一多，少不得就多出些龌龊事来。
“朕已经和大臣们商议过了，明年就不办了，到时候直接从朝中大臣家里挑几个好的进来就行，容貌才情是次要，重要的是心性好。”宁琛道。
这算正事，叶筠便收了那刁蛮样子，点了点头。
“也好，选秀到底花销颇大，不办了，也是省一笔开销。”
宁琛笑着看她一眼，“卿卿这两年倒是愈发的有会管家的样子了，长大了。”
如此一番调侃，惹得叶筠瞪他。
两人说着话，四皇子就耐不住寂寞的要拉着爹娘一起玩。
从没陪孩子玩过的宁琛有些茫然，但是见叶筠起身过去了，便也跟上。
陪小孩子，无非说说话，搭搭积木，倒也是闲适。
一家三口就这么消磨了一下午。
另一边，秦婉容在晚膳时分，也已经搬到了静德妃的钟粹宫，这会子正在陪着德妃一道用膳。
“本宫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叫膳房依着本宫的口味做了，也都是孕妇能吃的东西。”静德妃笑着道。
秦氏微微颔首，“臣妾既然来了娘娘这里，自然万事由娘娘安排，有娘娘庇佑，臣妾和肚里的孩子才能平安。”
这样的乖巧恭顺，落在静德妃眼里就比较满意。
亲自夹了一块儿酥肉放到秦氏碗里。
“你聪明，本宫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只要你安分守己，本宫自然会好好护着你，这也算是，答谢你对二皇子的救命之恩了。”
“娘娘言重了，臣妾不敢当。”秦氏立即垂下眸子。
末了更是直接站起身来行礼。
“二皇子是天家血脉，尊贵无比，臣妾不过是做了本就该做的事情，娘娘实在不必说谢，倒是臣妾和腹中孩儿日后都要处处仰仗娘娘，才是该说谢的。”
静德妃笑了笑，摆手，“好了，你坐吧，无需这样拘谨，用完膳就好好回去歇着吧。”
秦婉容点头，这才再度坐下用膳。
半个时辰后，秦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才算真的放松下来。
贴身宫女品秋过来伺候她洗漱，便小声道。
“婉容如今能有德妃娘娘庇护着，总算能安心几分。”
一个低位嫔妃想好好在后宫生下孩子，可不简单。
“是啊，好歹能保我平安产子。”秦氏敛了敛眸子。
至于生下来了，孩子谁养着，那可还是未知数。
静德妃看着和善温柔，但与她接触颇多的秦氏总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她如今是绝不相信后宫有纯善之人的。
静德妃肯提携她，也必然是在她身上有利可图。
而秦婉容的有孕，也刺激到了许多人。
这其中除开一直未有身孕的那些嫔妃，最难受的当属万修仪。
毕竟她是曾有孕，却被害的小产甚至再也不能生育的人。
今日得知秦婉容有孕的消息之后，她就枯坐了许久，想起自己那个未能生下的孩子，心里一阵愤恨。
虽然这一年来，大皇子也逐渐与她亲近，但终归孩子不是自己生的。
越想越难受，便给宫外的万家传了话。
于是没多久，流放岭南的谢家人和远在西北的姚家人，又是受了好一阵子的磋磨。
其实如今这两家已经破败的很了。
谢家眼下只有谢氏的两个弟弟还活着，其他人都病的病死的死，姚家强一点，好在还有一个七品芝麻官撑着。
但那地方穷乡僻壤，做官都不及姚家从前府中管事的奴才吃穿好。
而且姚湘的父亲终于发现次子就是个祸根，迟早会连带整个姚家都彻底覆灭。
一想到待自己老了，做不得主了，孙子还年幼，次子若是依旧心术不正，整个姚家怕就撑不到日后东山再起。
故而在去西北不久，便一碗药，亲手毒死了姚鑫。
如今姚家只盼着养好姚煦的儿子，叫他将来大了，再好好培养下一代，撑到出头的那一天。
有科举在，就绝不了读书人的出路。
日子一晃，便是十月。
眼瞧着就是叶筠的生辰了。
如今她是称一句宠冠后宫也不为过的，故而这还没到时候，处处都想着法子巴结起来。
宫里头也就罢了，惊讶的是，竟有朝中官员不知走了哪里的门路，将礼给送到了后宫里来。
叶筠自然是不收的，直接叫人原路退了回去。
这会子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赶紧就给宫外家里传信，切记不可收礼。
叶家和楚家确实都有人上门送礼，哪怕是嫁到宋家的堂妹叶莲，在夫家都有人寻了来，想通过她的门路搭上叶筠。
不过这些事情还无需叶筠叮嘱，几家人都谨慎着，除了世交好友的礼尚往来，其他的礼，一概不收。
如今叶家和楚家随着叶筠在后宫地位的日益升高，也都变得更为显眼。
不敢出了一丝差错，生怕连累了宫里的叶筠和四皇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踩雷
十月十八，叶筠的生辰。
她如今是昭容的位份了，不摆席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操持起来。
这一天就摆了几桌子，邀了后宫所有嫔妃来吃酒。
上午时候，蕙昭媛就带着二公主先到了。
如今四皇子和二公主最亲近，常在一起玩儿，这会子一来就又到一起去了。
不过二公主比四皇子大三岁，就很有姐姐的样子，多是哄孩子的模样，瞧着有趣极了。
没多久，周美人和郑婉容就一起到了。
几个关系好的坐了一会子，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才到。
“明昭容头上的钗子，是金镶玉的吧，这金子拉成丝做成这缠枝藤蔓的样子，当真好看的紧。”怡顺仪笑着道。
李婉容跟在她身侧接话，“可不是，且不说样式好看，这金丝就是极难的工艺，瞧那钗子上的玉也是顶好的羊脂玉，单这一支钗子，可就价值不菲了。”
这一说，众人的目光便也都聚了过来。
怡顺仪抿了一口茶，叹气，“哎呀，到底是有个好娘家好，不行咱们，守着宫里的月例银子过活，哪里有这般豪气的手笔，这钗子是说有就有，一贯昭纯轩的奴才们也拿着最多的赏赐。”
“倒也不见得是娘家，臣妾听闻前两日还有宫外的大臣，给明昭容送生辰礼呢。”李婉容似笑非笑道。
叶筠原以为她们就是说几句酸话，不曾想七拐八绕的，竟是要在这个地方给她扣帽子。
后宫嫔妃勾结前朝，收受礼品，自然是宫中大忌。
这件事情被李氏知道，要么是昭纯轩的人嘴巴不严实，要么就是宫外漏的风声。
不过如今看来，肯定是宫外漏出去的，毕竟昭纯轩上下是口风极紧。
“李婉容倒是对本宫身边的事情颇为关心啊，本宫将外人的礼退回去的事情都知道，这是又盯着后宫，还望着前朝，当真是费心劳神呢。”叶筠淡淡道。
说话间，眼神都不往那边扫一扫，可语气里的凉意，也让人觉得很有压力。
这几年，她也是沉淀的愈发有气势了。
李婉容面色一变，就眸色微闪。
“昭容说笑了，臣妾一届后宫嫔妃，怎么会知晓前朝官员的事情呢，不过是偶尔听得一些。”
叶筠唇角微勾，“是吗？那李婉容还真是素日里闲得慌，有这听闲话的功夫，不如多把宫规抄一抄，时刻醒醒神儿，别哪一日错了规矩都不知道。”
“是。”李氏低头，捏紧帕子，很是尴尬。
不过她这个位份，又无宠，对上叶筠败下阵来也属正常。
怡顺仪瞧到现在，才再度开口。
“明昭容也太严肃了些，瞧把人给吓得，这不是一句闲话么，皇上偏宠，姐妹们都羡慕明昭容手里阔绰呢。”
“原是如此，倒是本宫误会了呢。”叶筠立即就做出个恍然的模样来，对着身边招了招手，“绘月啊，你去拿二百两银票来，给怡顺仪和李婉容分一分，今儿本宫生辰，就算是赏赐了，也是一点子贴补。”
绘月很上道，立即就应声往里屋里去了。
压根儿没给两人出声制止的机会。
片刻功夫就拿了两个荷包出来。
怡顺仪整个人都不好了，僵着脸道，“也不必明昭容贴补什么，臣妾虽手里不阔绰，倒也是有银子花的。”
若真是拿了，今儿这脸可就丢了个干净。
不过叶筠却没打算就放过她。
微微笑了笑，“怡顺仪与本宫客气什么，既然是给你，你就拿着，何必不好意思呢，今儿是本宫生辰，你可不要驳了本宫的脸面，待会儿皇上来了，不好看呢。”
语罢就对着绘月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立即就拿着两个荷包过去，分别塞进了怡顺仪和李婉容的贴身宫女手中。
事情到这个份儿上，根本容不得她们反抗。
怡顺仪只得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赏。
这一年来，后宫平静，叶筠没怎么有动作，倒是叫这群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今儿这一出，两人既然上赶着来，那便好好借此立威。
说来也的确是她底气足。
这会子昭纯轩可还有淑妃和静德妃两个妃位在呢，不过一个也没说话。
淑妃是不敢，静德妃就是单纯的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
谁会在今天偏惹叶筠不痛快呢，也就是怡顺仪一直以来都不服气，非要碰一碰，这不就踩了雷。
不过好在这种尴尬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迎来了一道晋位的圣旨。
元九亲自来的。
“尔昭容叶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克娴内则，性资敏慧，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册封昭媛，钦此！”
“昭媛娘娘，您接旨吧，皇上眼下还在与大臣说话，约么半个时辰就来，奴才这会子传了旨，就先回去伺候了。”
叶筠浅浅一笑，接了圣旨。
“劳公公走一趟了，还请公公替我向皇上谢恩，昭纯轩已经备好了酒席，恭候皇上圣驾。”
语罢，南栀立刻上前，给元九手里塞了个荷包。
此刻站在后头的怡顺仪心里格外恼恨。
不止是南栀塞给元九的那个荷包与绘月给她的一样，更是眼下叶筠成了昭媛，她还是顺仪，两人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送走了元九，众人又是一片恭贺之声。
不管是否诚心，反正叶筠就是晋位了，酸掉了牙也没用。
而不久后，宁琛带着给叶筠的生辰礼来时，才又是引得后宫众嫔妃一阵羡慕。
一尊半人高的石榴雕塑，用鸡血石制成。
且不说工艺精湛，大小难得一见，宁琛的这份心思才是让人嫉妒的。
石榴多子，多子多福，是宫中嫔妃很喜欢的东西。
而皇上赏给叶筠这样的东西，宠爱可见一斑，更是说明皇上希望叶筠多子多福。
可如今叶筠只有一个儿子就这样得宠，若是将来再生几个，还有其他人的活路吗？
人群中，怡顺仪暗自咬牙，而静德妃也垂眸敛去了眼底的一抹暗光。
“朕瞧着好，就给你搬来了，可还喜欢？”宁琛浅笑着开口。
叶筠亦是微微勾唇，“皇上的心意，臣妾自然视若瑰宝，酒席已经备好了，皇上快入座吧。”
“嗯。”宁琛点头。
接着就主动牵住了叶筠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进了殿里。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众人都坐下了，宴席才开始。
这会儿孩子们便都来了。
过来自然是要给宁琛见礼的。
于是，由大公主带着，七个孩子一起请安。
只是这里头就格外凸显出四皇子的不一样来，因为他没叫父皇，叫了爹。
二公主忙纠正他，“四弟，要叫父皇。”
四皇子有些迷迷糊糊，还是固执的又叫了一声爹。
眼瞧着二公主都急了，宁琛忙笑着开口。
“无妨，四皇子还小，不必拘着这些礼数，你们都坐吧。”
几个大些的孩子就各自去挨着母亲了。
四皇子发愣，还是白术将他抱起，退到了一旁。
“臣妾瞧着四皇子真是可爱的紧，还是明昭媛会养孩子，这二皇子打小就性子温吞，可没有这样活泼的时候，启蒙之后更是拘礼，在臣妾面前都一板一眼的。”
静德妃笑着开口，神色中满是羡慕。
一旁淑妃哼了一下，“虽说孩子活泼是好事，但皇家重规矩，可都要从小教导，以免将来歪了性子，德妃可别什么都学。”
这话也是指桑骂槐。
可拿着孩子的事当枪使，是哪个母亲都不能忍的，尤其叶筠本就护短。
所以登时就沉了眸子。
但意外的是，宁琛先一步开了口。
“二皇子性子纯善温和，也是个好孩子，景儿就是年岁小，还顽皮，长大了自然就好了，虽说生在皇家，但也都是朕的血脉骨肉，孩子们与朕亲近也是好事，私底下叫一声爹娘，有何不可呢。”
“淑妃啊，大公主被你养的很好，知书达理，举止端庄，可她也不过才八岁，性子太沉静了，倒是少了小孩子家家的活泼，日后你得带她多出来走动玩耍，切记三公主就不要养的太内敛了。”
这话说完，淑妃就不大好意思的点头应声。
不过这就算是很温和的说话方式了。
毕竟孩子们都在，八岁的大公主也已经懂事了，不能叫淑妃在孩子面前失了颜面。
这一出过了，其他人也不敢再随意闹幺蛾子，到底是比较顺利的过了一个生辰宴。
宴席散了，四皇子困得不行，被乳母抱下去睡午觉。
同样的，叶筠也是累的不想动弹。
走近里屋，就歪在窗边小榻上，拿过一个迎枕靠着就不动了。
“就累成这样？”
宁琛好笑的看她一眼，在旁边坐下来。
“端着笑脸一个多时辰，自然是累的，还好这回臣妾自己做东，倒是吃饱了。”叶筠没什么力气道。
本就是迫于规矩才办了个席，还得费心维持好短暂的面上和谐。
费神费力。
宁琛牵住她一只手，“要歇息好歹先把这衣裳换了，乖些，待会儿再躺。”
某懒妖精很不情愿的被拉起来，叫人半搂办抱着进里屋换了身常服。
和她一起进去了，宁琛也干脆换了一身。
他常到昭纯轩里来，这里都备着几套。
叶筠先换好就出去了，待得宁琛出来时，就见到了他一生都难忘的场景。
女子一双美眸半敛着，猫儿似的懒散，斜斜靠在迎枕上，腰肢随意半躺，手边是一本刚翻开的书。
下午暖黄的阳光透过格子窗洒进来，像给那柔媚的轮廓晕染了一层淡淡的光圈。
娇俏和妖媚，在这个女人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即便是穿着素雅的水青色常服，也依旧勾的人心尖酥软。
“皇上陪臣妾看看书吧，到不想睡午觉呢。”
听到他出来，叶筠抬眸轻声道。
宁琛没说话，眼底的柔和却显而易见。
默默走到小榻边，把人拦在怀里一起靠着。
“皇上瞧，这书里写，山涧瀑布，还有沙漠夕阳，臣妾都没见过，倒是有幸看了草原，还是与皇上一起。”叶筠闲聊似的开口。
宁琛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十分惬意的眯着眼，“日后还有出宫巡视的时候，朕带你去瞧。”
“那皇上可不要食言，臣妾记性可好了，要记一辈子的。”
“好，朕不食言。”
低声的闲谈中，男子的声音就渐渐安静下来。
叶筠还未曾发觉，自顾自的翻着手里的游记。
直到绘月拿来了毯子，眼神提示，她才发现宁琛已经睡着了。
“昭媛，要不要进去睡。”绘月压低声音。
叶筠轻轻摇头，“不了，就在这儿躺一会儿吧。”
绘月应声，给她们盖上毯子，又转身把窗户关上了，才退出去。
这边两人小憩，彼时万修仪却带着大皇子出现在了慈宁宫里。
“大皇子说想念皇祖母了，臣妾就带他来给太后请安。”万氏笑着福身。
一旁跟着她的大皇子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六岁的大皇子这一年懂事不少，一是因为万美人的确用心教养了，二是小小年纪就多处辗转，饶是再调皮的孩子，也终归年纪小，就知道要乖巧了。
太后笑着招手，“来，走近些叫哀家瞧瞧，容儿似乎又长高了些，万修仪你费心了。”
“臣妾是大皇子的母亲，自然是要用心照料的，而且大皇子本就乖巧懂事，以前在太后身边就好好的呢，都是那些个人不好，反而拖累大皇子的名声。”
万修仪微微勾唇。
而她话里的那些人，指的无非就是养过大皇子的其他人。
这话就很取悦太后，看万氏都顺眼几分。
“还是你懂事，福芝啊，给万修仪赐座，再拿个软垫来靠着，天气渐凉，得保暖。”
“谢太后。”万氏福了福身子。
坐下来了，万修仪才闲话着道，“今儿明昭媛生辰，热闹的很，皇子公主们也都来了，几个孩子都活泼，臣妾想来，还是太后娘娘您最有福，这儿孙绕膝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呢。”
“昭媛？”太后疑惑的蹙眉，“皇上又给她晋位了？”
万美人点头，“是呢，今儿宴席前才下的旨意，明昭媛的母家和外祖家如今都为皇上效力，她又生育了四皇子，皇上素日总是偏宠些。”
“今儿不知怎的还和怡顺仪起了点子口角，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都没敢插话呢。也是如今中宫无人，到底是谁也不好出面做个定夺。”
这话说了，便叫太后的面色沉了几分。
第三百五十九章不立后
中宫无人。
这四个字叫太后心里扎了一根刺。
这么些年，太后也看出来了，宁琛不喜欢陈家女儿，给的封号一个谦字也看得出来。
谦婕妤又无宠无子，坐上后位是不可能了。
就算来年选秀，陈家如今还没有合适年龄的姑娘，况且宁琛的意思很明显，不会再收一个陈家女子了。
所以，中宫无人，就算有人也不可能是陈家人。
皇上如今这样宠爱叶氏，叶氏的母家势力不俗，更生了皇子，若是推着叶氏为后，绝对是立得住的。
可真有那么一天，陈家的荣华可就完了。
“哎，臣妾如今养着大皇子，好歹还能见上皇上几面，不算失宠，否则臣妾这不能生育的身子，说不得也是叫人欺负的声儿都不敢出呢。”
万修仪看着太后神色变换，知道她约么是在考虑其中利害关系了，便适时叹了口气。
这一说，便叫太后审视了她一眼。
对啊，万氏美貌聪慧，家世也不俗，从入宫到现在，不说多得宠，但也算一直皇恩没断，又养着与自己亲近的大皇子，还不能生育。
这样的女人，注定没机会做皇后，提携起来放心的很。
一时间寻不到合适的人做皇后，那就扶持一个起来分掉叶氏的宠爱，先做到阻止她为后。
想过这些，太后面上就露出些许笑意来。
“你这孩子也是可怜见儿的，不过你还年轻，样貌家世都好，这能不能生的反正也已经膝下有子了，还怕什么呢。”
“哀家瞧着，皇上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为何还留宿呢，你瞧瞧淑妃、德妃她们，还是不一样的。”
万修仪面色一红，眼里是害羞和悲伤参半，微微低下头去。
“太后实在抬举臣妾，这也不过是皇上可怜臣妾罢了，到底太后娘娘才是长辈，臣妾不敢求皇上恩宠，只求太后娘娘怜惜臣妾两分。”
这台阶顺势就铺好了，太后也有意，自然就顺着下。
做出个慈爱模样道，“你乖巧懂事，哀家自然是疼爱你，日后常带大皇子到慈宁宫来坐坐，哀家在皇帝面前，也还说得几句话。”
“是。”万修仪恭敬的站起来福了福身子。
她本也聪明，又是打定了主意要讨好太后的，不过一下午，就逗得太后喜笑颜开。
最后还留了她和大皇子用过晚膳才走。
隔了两日，就有人去九宸宫请宁琛到太后处用午膳。
这两年宫里事情多，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也不似从前康健，母子两个见的不多，倒是关系缓和了些。
宁琛手里没什么事，自然就应了。
批完折子，时间还早，就叫人预备了些补品就往慈宁宫去。
来时，太后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今儿天气好，就在院儿里摆了躺椅，盖着狐皮毯子眯一会儿。
人年纪大了就怕冷，便格外喜欢晒太阳。
宁琛静静看了两眼。
他少见太后这种安静的样子，到底血脉相连，竟也从心底升起些许暖意。
甚至想走近些。
不过到底母子之间多年的不亲近，最终还是没动。
“儿子给母后请安。”宁琛沉声行礼。
太后这才睁眼，扶着奴才的手坐起来。
“皇帝来了，怎么来的这么早，哀家还没叫人备晚膳呢。”
“今日折子不多，批完就来了，给母后带了些补品来。”宁琛道。
太后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来。
母子两人才进屋里去。
这会子还不到用膳的时辰，奴才们就先上了茶点。
宁琛喝了口茶，“这是菊花茶吧，母后素日不是爱喝普洱么。”
一旁沏茶的宫女脸色一变，忙跪下。
“因为太医说太后近来内火重，便泡了菊花茶喝着，奴婢一时疏忽，忘了给皇上另备茶水，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近来天干，喝这个好，你下去吧。”宁琛摆手。
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子事做什么文章，更何况还是在太后宫里。
不过也觉得这宫女反应也太大了，一件小事，解释清楚就好，怎的如此慌张。
难道是自己瞧着太严肃可怕？
事实上，那宫女是怕，但怕的不是宁琛，而是太后。
太后年纪大了，脾气就大起来，总是不高兴，一个不慎惹了太后不快，便要打板子。
这到底不是光彩事，福嬷嬷对下严令不许传出去，故而宁琛也就不知道。
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道，“哀家瞧皇帝的嘴角也有些起皮了，素日也要注意才是，伺候的嫔妃也得多加用心呐，近来明昭媛伺候的最多吧。”
“多谢母后关怀，后宫里嫔妃们都好，只是朕的起居到底由奴才们伺候的多些，朕不爱喝菊花茶，他们也不敢呈上来，儿子回去了会注意的。”宁琛道。
他也听出些太后话里的端倪来，无非是暗指叶筠伺候的不仔细、不用心。
宁琛不爱听这话，但是也不好与太后对上，便含糊其辞，拉扯上整个后宫的嫔妃，又把问题归到自己身上。
但这一切落在太后眼里，却是宁琛已经维护叶筠到了极致。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略浑浊的眸子暗了暗，放下茶杯，就预备试探一下宁琛的心意。
“虽说嫔妃和奴才们伺候的都不错，但到底后宫没个主事的人还是不行，无妻不成家，咱们是天家，更是要齐全才好啊。”
说这话时，太后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宁琛的面色。
但如今的宁琛早不是喜乐形于色的时候了，这些年的沉淀，他也算是合格的君王。
此刻神色淡淡，丝毫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当然，也是因为他现在不想叫人看出来。
“母后的意思，朕心里明白，不过朕眼下并不打算立后，谢氏恶毒，朕经不起再有一位这样的皇后来祸害后宫了，南启也不是没有不立后的先例。”
宁琛的皇祖父就是在嫡妻过世后再也没立后，宁琛的父皇也是个庶出的皇子。
一下将祖上长辈搬了出来，太后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讪讪的，“皇帝想清楚就好，这立后也是国本大事，确实不可轻易定夺。”
不立也罢，那大家都一样，都是庶子，谁也不比谁尊贵多少。
第三百六十章私心
太后这一点心思倒是与宁琛一样。
但宁琛却还有一重私心，他虽眼下不立后，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立后的人选。
自然是属意叶筠。
但如今立叶筠为后，势必会叫她成为后宫公敌，四皇子又还小，这太危险。
这个话题上，太后没有讨到好处，便也很识趣的没再继续。
留皇帝用了晚膳，早早就打发人走了。
“他竟不想立叶氏为后。”
太后面色淡淡，靠在椅子上由奴才捏腿。
福嬷嬷垂眸，“奴婢瞧着，未必是不想，只是因为宠爱，所以克制。”
皇上对明昭媛的宠爱，不像是装出来的，两人可不止一次被奴才们瞧见，外出散步都是要牵着手的。
再退一步讲，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哀家就不明白了，那叶氏就这么好？叫皇帝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太后冷哼一声，眼里满是厌恶，“依哀家看，论容貌她也不算后宫最美的，性子更是乖张跋扈，哪里像个嫔妃了。”
福嬷嬷不接话，只是垂着眸子听太后抱怨。
做奴才的不好说主子的坏话，再则，太后如今听不得唱反调，既然她一定要说几句，就听着好了。
至于明昭媛到底好不好，那是看皇上的心意，也不是太后这几句话左右得了的。
“你怎么不说话。”太后散了火，便看了看身边跟了自己多年的奴才。
福嬷嬷赔笑，“奴婢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济。”
太后听罢，也叹一口气，“你老了，哀家也老了，倒是皇帝，正值盛年啊。”
这话说的含糊，福嬷嬷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反正是不接话了。
扶着太后进内室里歇息去。
另一头，宁琛从慈宁宫出来就回了九宸宫。
与太后这一番谈话，心里多少是不高兴的。
若太后是真的为他着想，为后宫着想，才提出立后的事情，即便他与太后意见不和也不会不舒服。
可今儿太后的意思，分明是在试探他，是想左右皇后的人选。
对于这种行为，宁琛实在不喜。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喜欢被旁人左右自己的决定，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生母。
诚然百善孝为先，但坐在这个位置上，得先谈责任，得先考虑江山社稷。
不过宁琛无意立后，却有人对后位存着心思。
怡顺仪就从今日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中，得知皇上有意立叶筠为后。
“倘若皇上立了明昭媛为后，那四皇子岂不是成了嫡子，那...”云秀的面色变了变。
这后头的话就不必说了。
历朝历代，储君都是嫡子为先，无嫡立长，最后才是择贤。
三皇子不是长子，眼下没有嫡子，还能有机会在贤字上下功夫，可若四皇子成了嫡子，那可就失去了一大半的机会。
“这消息可准确？”怡顺仪烦躁的看着下首的人。
正是前来给她请安的李婉容。
李氏犹豫着道，“虽不能确定其准确性，但顺仪想，明昭媛如此得宠，家世不俗又年轻，还生了皇子，她做皇后，资格是够得。”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
“顺仪别忘了，满后宫里，除去死了的谢氏，可只有明昭媛是先帝亲自赐婚的。”
这也就意味着，叶筠还有一个名头，那就是被先帝认可的女子。
既然能被先帝认可，自然是好的。
所以只要皇上此刻想，那不管是从家世还是孝道，亦或是子嗣，叶筠各个方面都是够格的。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皇上要是有意立她为后，我能有什么办法。”
怡顺仪烦躁的揉揉额角。
“我父亲不过是个二品官罢了，虽说为皇上做了不少事，也出了力，但真要说立功，也拿不出什么来，不像叶氏的娘家，兄长和父亲都是实打实的战功，外祖家虽是商户，但也都是替皇上丰盈国库好些年了。”
这些年，她的眼光一直放在后宫里头。
直到儿子大些了，才慢慢思虑起前朝的事来。
也正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叶筠早就慢慢把娘家都提拔起来了。
或是因为她，或是因为自己的本事，她的娘家一步步成了坚实的后盾。
而再看自己的娘家吴家，进步确实没多少。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怡顺仪才正视叶筠。
这个女人的手段和眼光，绝不是常人能相比的。
不过，再厉害的人，也得斗。
李婉容坐在下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怡顺仪几眼，见她眸色晦暗，心里就知道该说什么了。
“顺仪，臣妾倒是有个法子，虽说不能永远管用，但就眼下几一两年用，还是可以的。”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怡顺仪淡淡瞥她一眼。
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听一听也不费时。
不过没想到，李氏竟真的说出一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这件事还得需要旁人配合，得花些时间安排。
但只要管用就行，至少奏效了，这一两年，皇上没法子立叶氏为后。
能拖一日是一日。
昭纯轩。
叶筠刚洗漱完躺下，就打了个喷嚏。
拿帕子擦了擦，心说这又是谁在惦记她。
“昭媛是不是染了风寒，明儿让沈太医来一趟给您请个平安脉吧。”南栀道。
叶筠摇头，“没事，我只是鼻子有点痒罢了。”
“到底要注意些，还是叫沈太医来瞧瞧吧，瞧过了也放心些。”绘月边说着，便将窗子关掉两个。
只留了最远的那个开了个一拳宽的缝儿透气。
拗不过两个丫头，叶筠只得答应了。
躺下后就想起一件事来。
“你们两个也到年岁了，可有喜欢的人？要是有，我瞧过了好，也早早把婚事办了，若是没有，我便叫母亲在宫外替你们相看着。”
这话说了，两个丫头都是脸红。
南栀低头，“奴婢伺候昭媛一辈子，不嫁人的。”
“胡说，好好的姑娘哪有不嫁人的。”叶筠笑着看她一眼，“我还想看看哪两个有福气男子，能把我身边的人娶回去呢”
这一说，更是闹的两个人羞臊的很。
不过最后也都表示听叶筠安排，毕竟她们从小伺候叶筠，也没接触过什么外男，谈不上喜欢谁。
征得两个丫头同意，叶筠便预备着第二日就给宫外传个信儿，叫母亲留意合适的人选。
反正嫁人了也能进来伺候，就像九宸宫里墨玉和良玉两个女官一样，白天进来伺候，晚上出宫回家就是了。
正好绿芝、绿荷、绿梅几个还有空青也锻炼的不错了，基本都能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