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容不得
“皇上越发的不正经，也不知谁叫谁给带坏了。”
叶筠嗔他一眼，拿了个软枕垫在背后，叫自己靠着坐起来。
“谁有胆子带坏朕，除了卿卿，可再没旁人。”宁琛含着笑意看她。
实在是被盯得不自在，叶筠赶忙转了话题。
“今儿来的新人姓王，王顺仪也姓王，这以后说起王氏一脉，都不好区分了呢。”
宁琛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叫一个王氏，都不知道在叫谁。
沉默了一会子，便道，“王顺仪多年来以姓为号，如今二公主也大了，她是个性子和顺的，就赐封号蕙吧。”
语罢就牵起叶筠的手，在她掌心，用手指写出这个字来。
“蕙兰心智，便是赞美女子性情纯善高洁，是个好字。”叶筠笑着点点头。
见她也赞同，宁琛便预备着人去传口谕。
却被拦了下来。
“皇上人在臣妾这里，却给蕙顺仪赐封号，到叫旁人误以为是与臣妾有什么瓜葛，不如改日皇上去倚梅轩瞧瞧二公主，再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好歹也郑重些。”
“是朕想浅了，还好有卿卿提醒。”宁琛点头。
便又把预备去传话的奴才叫了回来。
素日里总以为叶筠性子跳脱，该是个粗心的才是，可她却又偏偏细致的很。
换做旁人，哪里会想到如此细微的小事了。
当然了，也是因为王氏与她关系好，要是别的嫔妃，她就未必会有这一句提醒了。
叶筠身子重了，越发不想走动，但每天下午，梁嬷嬷总要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两圈。
活动量不能少。
今儿宁琛来了，便主动担起了这个任务，扶着叶筠在外头晃悠了一柱多香的功夫。
他也不是头回做这事，权当散步。
二月里有些树已经见了嫩芽，绿油油的，十分好看。
惹得叶筠馋起来，忽的就很想吃抹茶蛋糕。
可如今哪有这东西，不过还是尝试着跟奴才们形容了一下，让去膳房问问。
这膳房师傅也奇怪。
茶不是泡着喝的么，哪有磨成粉洒在糕点上的。
不过既然明修媛要，还是试着做了做。
先蒸出来一碟子软乎香甜的牛乳糕，又选了顶好的雨前龙井磨成粉末，细细过筛了三遍，最后筛出来的茶粉，给撒了一层在上面。
端到毓秀阁来，叶筠尝了尝，还真是那个味儿。
不过这茶粉要比后世加工的那种要稍微带点苦味，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纯天然的嘛。
叶筠吃的高兴，一人干掉大半碟子。
宁琛瞧她吃的津津有味，也尝了一块，不过也就这一块儿便停下了。
他有些吃不来这个味道。
但见叶筠爱吃，便给膳房赏了些银子，让以后继续做。
这可把那做糕点的厨子给高兴坏了，恨不得立时就来叩头谢恩。
后宫里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皇后正由着素琴捏肩，听闻此事就沉了脸。
“皇上也太过宠爱叶氏了些，什么东西都由着她要，没有的也叫膳房琢磨出来，假以时日，若是她想要本宫这凤椅，是不是皇上也要拿给她了！”
哪怕是当年宠爱安氏，也没有这样的。
当然了，皇后不知道，那是因为安氏见过的东西不多，从不主动要什么新鲜的。
可叶筠不一样，对她来说稀疏平常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总显得过于新奇，所以她要了，宁琛给她弄来了，在旁人瞧来就是格外偏宠。
虽说也本就是真的偏宠。
但这一回，饶是一贯劝皇后坐山观虎斗的丁嬷嬷也坐不住了。
“娘娘，叶家势大，叶氏又得宠，若真叫她生下皇子，日后怕是会成为一大后患呐。”
“嬷嬷不必多说，本宫心里清楚。”皇后烦躁的揉了揉额角，敛了敛眸子，眼中迸发出阴鸷的冷光，“叶氏这一胎，本宫是容不得她生下来了。”
语罢，便招手示意丁嬷嬷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也不知主仆是说了些什么，当晚，丁嬷嬷便趁着夜色，出了一趟凤栖宫。
而这些，都是叶筠所不知道的。
这会子毓秀阁里正伺候着两位主子用晚膳。
叶筠近来很喜欢吃糖醋里脊，前些时候受宠的萝卜干又被撤了下去。
她这一胎怀的是真安稳，一点害喜的迹象都没有。
如今是该吃吃，该喝喝。
不像葳蕤轩那位，硬是吐到满了五个月才停下。
引得宁琛愈发觉得叶筠肚里这个小的乖巧懂事，是个有福气的。
用过晚膳，洗漱之后，两人就躺下了。
叶筠喜欢侧躺。
她肚子又大了，自然只能背对着宁琛。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
但叶筠没怀的时候就常这样没规矩，如今怀着孩子，更不要讲什么规矩了。
宁琛自己反正也不在乎。
熟练的将人拦在怀里，手搭上了她的肚子。
“今日没动？”
这是问肚里的孩子。
叶筠闷声道，“早上动了一会子，下午散步的时候动了动，晚上倒是乖了。”
话说话，忽的就发觉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挪了挪。
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卿卿可还记得朕白日里说了什么。”
这样的撩拨，让叶筠紧张起来，一时竟不知道该接什么。
索性眼睛一闭，耍无赖道，“臣妾忘了，臣妾已经睡着了。”
“这样啊。”宁琛应声，故意将声调拉的很长，又凑得更近些，勾起唇角，贴在他耳边低语，“没关系，卿卿忘了，朕再说一遍就是。”
“太医说，满了五个月就可以偶尔同房，朕可是等到快六个月呢。”
话刚说完，容不得叶筠反驳，便翻身覆了过去。
这一通折腾，就闹了半个时辰。
主要是宁琛不敢太使劲，又紧张，叶筠也是一样的。
所以配合起来格外费了些力气。
不过最后也都尽兴了。
温情过后，两人依旧相拥而眠。
宁琛心里其实是觉得不大好意思的。
毕竟从没有过，这是头回，但也是真的很新奇。
在叶筠身上，不管是什么事情，总能让他有不一样的体会。
也许这就是他越发喜欢这个女人的原因了吧。
想到这里，搂着人的胳膊又收紧了些。
叶筠已经累得睡着了，哼哼唧唧的在他怀中扭了扭。
这一扭又险些闹起来，惹得宁琛赶紧强迫自己分心想别的事情。
好半天才睡着。
第二百七十二章妹妹
没过几天，便到了叶筠乔迁新居的日子。
到底是个喜事，所以这一日还是在昭纯轩里头摆了两桌。
从皇后到下面的小嫔妃，全都来了。
就连没来的太后以及几位太妃，都送了些赏赐过来。
这自然是因为叶筠怀着身孕又得宠的缘故，否则一个从四品的修媛迁居，怎会有这么大的场面。
“瞧着你怀像极好的样子，本宫就放心了，如今你和芳婕妤，可是宫里顶重要的两个呐。”
皇后亲昵的牵着叶筠的手，轻轻拍了拍，十分和气的样子。
“多谢娘娘关怀，只是臣妾等再如何也比不过娘娘重要呐，娘娘凤体安康乃是整个南启之幸，来日诞下嫡子，更是举国之福呢。”叶筠笑着道。
借着福身行礼，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皇后微微抿唇，“那本宫就借你吉言了。”
一旁的静德妃这会子也笑着接过了话茬。
“如今宫里已经有三位皇子，明修媛和芳婕妤肚里这两个也快生了，届时皇后娘娘诞下嫡子，有这么多兄弟帮衬，定能使我南启更加繁盛呢。”
这话听着是恭维谦卑之语，却又总透出几分别的意味。
是啊，皇后还没生呢，前头就已经有三位皇子了。
后头这两个揣在肚子里，也都快了，若都是皇子，那便是五位皇子。
等皇后自己生了，到底是争斗更多，还是真会有兄弟甘愿俯首称臣，全力襄助呢。
都是在后宫里浸淫多年的人，谁心里不清楚答案如何。
“这生男生女还未可知呢，一切都是天定，如今皇子们更是还小，德妃娘娘这也想的太远了些。”
坐在一旁的姚湘立即就张了口。
叶筠浅笑着，也道，“臣妾倒是更想生个女儿，瞧着大公主和二公主可爱又漂亮，真真是羡慕淑妃娘娘和蕙顺仪呢。”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总归叫皇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也是这会子，外头唱和了一声皇上驾到，怡顺容到。
众人自然都起身出去接驾。
只是也都意外，怡顺容怎么与皇上一道来了，还将三皇子也一并带了来。
行过礼之后，怡顺容便解释。
“叫各位娘娘和姐妹们见笑了，三皇子早起非粘着臣妾，不得已只好把他一起带来了，想是知道明修媛和芳婕妤肚子里有小弟弟小妹妹吧，偏要来见一见呢。”
这后头就不必说了，自然是来的晚了，刚好与宁琛遇到了一起。
皇后还是一贯的大度模样，笑着将三皇子接过来抱了抱。
“你将孩子养的好，孩子才与你亲近呢，本宫也许久没见过三皇子了，这小脸儿肉嘟嘟的，当真可爱。”
“娘-娘-”
也是这会子，被皇后抱着的三皇子不太利索的喊了一声。
“哟，皇上您瞧，三皇子真是聪慧，已经会叫人了呢。”皇后惊讶之余，面上露出笑来，转身对着宁琛道。
宁琛心情也不错，就伸手将孩子接过来。
怡顺容一脸的骄傲，笑的花儿一样，“这孩子说话似乎是早些，这些时候会叫娘娘，叫嬷嬷，也会叫姑姑了，都是些简单的词。”
叶筠此时就坐在皇帝的右手边，离三皇子近的很。
瞧着这软萌一团的小孩子，当真是想捏一捏脸。
皇帝和怡顺容样貌都不差，三皇子自然也生的好，粉雕玉琢的。
似乎是察觉到叶筠的眼神，三皇子转过头来，提溜着眼睛看她。
惹得叶筠没忍住，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瞧着三皇子与明修媛很投缘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血脉亲情的缘故，明修媛肚里的，也快生了呢。”怡顺容笑着道。
一旁的李才人也笑着开口。
“臣妾闺中时候听闻小孩子能看出妇人肚里的婴儿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三皇子瞧没瞧出明修媛肚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呐。”
“嗨哟，李才人真是逗趣儿，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都是谣传罢了，当不得真。”怡顺容摆手。
谁知听戏的淑妃却是很起劲。
立即就掺和起来，“这是不是真的，问一问咱们三皇子，来日明修媛生了，可不就知道了？”
几人联动起来，到叫宁琛也起了几分好奇心。
便对着怀中儿子道，“明娘娘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只是三皇子似乎没听明白，瞪着大眼睛没张嘴。
这时候怡顺容才出声儿，又重复道，“焓儿，父皇问你呢，明娘娘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这一回，三皇子终于开了口。
软糯糯的喊了一声，“妹妹。”
话一出口，怡顺容就笑了笑，忙打圆场。
“哎呦，我就说呢，小孩子家家的话怎么能信，他便是什么也不知道，只会重复大人说的呢。”
淑妃却幸灾乐祸的样子，“那可不一定，说不准呀，咱们三皇子就是看见了呢。”
宫里的嫔妃，谁不想生儿子。
虽说公主也金贵，但在这个时代，与皇子比起来，那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正当众人要看叶筠如何下台的时候，宁琛却先出了声。
“生什么都好，朕都喜欢，若是生了女儿，就叫佳颖，朕倒希望她与明修媛一样，聪颖过人。”
语罢便将三皇子递给了乳母。
又对着下头道，“皇子公主，都是好的，朕的儿女，朕都一样喜欢。”
这话明明是对着所有嫔妃说的，可偏偏最后眼神又落回了叶筠身上。
惹得众人一阵酸妒。
最后还是皇后先接了话，“皇上果然是喜欢公主们，这明修媛还没生呢，名字都想好了，咱们可就等来日了。”
这话一说，就是翻篇的意思了。
众人也识趣儿，便都开始聊起些别的话题。
主要也是皇上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更是表明了生女儿也喜欢，谁还敢自讨没趣的偏要拿这个说事呢。
只是宁琛越发的对叶筠好，便也总会让叶筠受到更多的嫉妒。
此刻的昭纯轩内，怕是没几个希望叶筠能平安生产的。
若说以前还有盼她生女儿的，经此一事，估么是连女儿都不希望她生下来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没得选
宴席散了，宁琛自然是留下陪着叶筠，其他嫔妃便自觉的都各自回去了。
怡顺容慢慢往回走，身旁跟着的是李才人。
“如今皇上是越发宠爱叶氏了，这还没生呢，连名字都想好了，本宫的焓儿可是前不久才给取的名，长此以往，等叶氏生了，皇上眼里哪还容得下本宫。”
说这话时，怡顺容一脸的烦躁，眉头紧锁。
李才人笑了笑，“凭皇上再怎么宠她，这生男生女都未可知呢，顺容就不一样了，咱们三皇子聪慧健康，摸得着看得见的皇子，可不比那隔着一层肚皮的金贵？”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皇上对她实在太好，让本宫心里不安呐。”怡顺容叹气。
旁边的李才人看了看乳母抱着三皇子，微微眯眼。
快走两步，挨怡顺容更近些，压低了声音。
“这宫里不想让她生的，定不止咱们，不如来一个顺水推舟...”
“不可。”
怡顺容直接打断了她。
“皇上看重叶氏，叶氏自己本也是个厉害的，倘或她这一胎出事，皇上势必彻查，若我沾染上一星半点儿，受牵累的还有三皇子。”
有了孩子，总是谨慎些，不会轻易冒险。
也正如李氏所说，不想看见叶氏平安产子的人很多，她没必要掺和这一趟浑水。
就静观其变吧。
即便生了儿子，也要有能力抚养长大，大了，也得有本事挣得到皇位啊。
怡顺容可不信叶筠能得宠一辈子，总有淡下去的时候。
那时候再动手，不比现在稳妥些？
“你啊，素日里也想想怎么留住皇上，我多次在皇上面前提起你，皇上也去了你那儿，怎么就留不住人呢。”
怡顺容瞥了一眼李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李才人尴尬道，“臣妾自当更用心些，不敢辜负了顺容的栽培。”
“你自然要更用心，瞧瞧与你一起进宫的于氏，皇后每个月能见皇上几回？这不过提了几次，她就比你侍寝多些了，还有张婉容，那都是上一批的老人了，你可别连她都比不过。”怡顺容道
这话听在李氏心里很是不舒服，但也没反驳。
只是点头应了。
其实李才人心想着，皇后是皇后，你不过是顺容，得宠又如何，终归说话没有皇后有分量。
自然皇上更愿意给皇后面子了。
但是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了，她还得靠怡顺容提拔呢。
李氏的父亲李道勤，官居京兆尹，是宁琛手底下的人，家世自然不差。
入宫后她就发现自己不得圣心，开始也想着巴结皇后，但皇后心小，不肯提携栽培。
再后来就是怡顺容递了橄榄枝，她就没的选了。
如今么，且先这么过着吧，真能自己立起来了，她也是不愿一直屈居怡顺容之下的。
昭纯轩。
众人都走了，叶筠就立马揉着脸进内室去换衣裳了。
宁琛坐在外头喝茶逗狗。
等了一会子，才见叶筠出来。
换了一身淡青色云纹常服，头上的首饰也摘掉了大半，只留了几只素银短钗。
“累着了？”宁琛轻声道，又抬手示意她过来。
叶筠走进些，把手搭在宁琛掌心，由他略扶了一下，坐到小榻上。
“笑了大半日，脸都僵了，竟比过年还累。”
“来往恭贺的确烦扰，你日后若不想见她们，只管闭门就是了。”宁琛说着，从桌上端起水杯递过去，“温度正好，喝些润润嗓子。”
叶筠抬眸一笑，接过来喝了半盏。
末了就微微挑眉，“闭门谢客可是皇上应允了的，若来日有人说臣妾故意摆架子，皇上可不许不站在臣妾这一边。”
“便是朕不应允，你也是要闭门谢客的，你这性子，还会由着旁人随意打搅不成？”宁琛好笑看着她道。
他还不知道，这个女人贼精，就是引着他张嘴呢。
圆滑的紧，处处不给人留把柄。
叶筠哼了一下，伸手扣他的掌心，“臣妾的心思，是臣妾自己的，就是想听皇上说嘛。”
“既然要朕办事，总得有些好处吧。”宁琛玩心上来了，故意做出个调戏样子来。
牵起娇娘柔荑，就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下。
惹得叶筠抬手就拍了拍某人不老实的手爪子。
“臣妾都要给皇上生小公主了，这好处还不够？”
宁琛笑着松开手，头往后扬了扬，眯起凤眸打量叶筠的肚子，末了又俯身凑近几分。
压低了声音道，“可朕总觉得，卿卿是要生个皇子的。”
“皇上连公主的名儿都想好了，竟盼着是个男孩儿？”叶筠嗔他一眼。
竟叫人看出几分嫌弃来。
瞧她这娇蛮的样子，宁琛就喜欢的紧，便也不逗她了。
长呼一口气道，“皇子公主，朕都已经想好名字了，若是皇子，就叫钰景，景意为明亮、纯率，朕希望他如你一般，真挚通透。”
看着宁琛满怀期待的眼神，叶筠也轻轻的笑起来。
探身在他下巴上落下一枚轻吻。
“臣妾愿皇上所愿成真。”
叶筠一只手覆在肚子上，心里也略有几分复杂。
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未必有宁琛想象的那么好，只不过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位要走热烈张扬的路子。
耿直率真的确是有，但也并不是全部，她能保证自己做到的，也仅仅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尽量让自己活得干净。
但是在宁琛眼里，与后宫中那些如出一辙的宽和柔善的嫔妃相比，叶筠绝不是善良的人，但绝对是更真实的。
就因为这一点难得的真实，叫宁琛越多见虚伪的人，就越珍惜叶筠的不同。
这也是为何新人入宫之后，他反而更喜欢来叶筠这里了。
都说春困夏乏。
叶筠身子重了，又恰逢春日，就越发贪睡，一晃眼就到了三月里。
天气好起来，便是适合种花草的时候了。
选着一个艳阳天，内务府的人就拖来了两车花卉苗子，还有一些已经开花的。
“叨扰娘娘半日，奴才们今儿就把这些都种下，接下来这四季，修媛这院子里季季有花儿开，那是正如修媛一样，常开不败呢。”
为首的太监格外嘴甜。
第二百七十四章打压
恩宠多了，自然少不了遇见这些奉承巴结的，叶筠也都笑着受了。
转头就命绘月和南栀给来的宫人都分发了赏钱。
这人缘可不仅仅是靠旁人捧起来的，也得自己细心经营，上下打点的银子是绝不能省的。
就这些年，叶筠从不在打赏这件事上小气，对自己院里的奴才更是大方。
如今满宫里谁不赞一句明修媛是个好主子，更是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到她身边来当差。
不过昭纯轩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的。
叶筠不是个喜欢很多人围着伺候的，所以昭纯轩的奴才并不多，若按照规矩来，还得再添上五个。
但眼下她怀着身孕，格外谨慎，是绝不会这时候要新人进来的。
外头奴才们种花种草，叶筠看了一会子，觉得乏味，就进屋了。
梁嬷嬷扶着她坐下，便开始给揉腿。
她如今是差不多七个月的身孕，已经有轻微水肿了，每日都要揉一揉才舒服。
梁嬷嬷很会这个，一套手法炉火纯青。
虽然已经教了绘月和南栀，但是她们两个丫头还是差一截，平素就总是梁嬷嬷亲自给揉。
这会子坐下了，叶筠就闲话起来。
“嬷嬷，我这生了孩子，腰身可是会比从前粗上许多吧？”
“修媛放心，等您生了，奴婢便给您揉一揉，一个月子坐完，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您孕期饮食控制的好，母体并没有长胖太多，肚子也没长纹，是很好恢复的。”
梁嬷嬷一边按，一边笑着解释。
叶筠眼睛亮了亮，“竟还有这样神奇的手法？我总听旁人说，生了孩子，腰就会变粗的。”
“的确是会粗些，但奴婢这一套手法按上一个月，很是管用，届时奴婢教给绘月她们，日日坚持给修媛揉按，半年的功夫也就能如初了。”梁嬷嬷道。
末了又提起一件事来，“修媛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这接生嬷嬷一定要挑信得过的，虽说内务府有准备，但修媛家里若有路子，也可自己寻人。”
素来女子生产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尤其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时代，难产而亡的更比比皆是。
这个环节是一定不能出问题的。
不过这事儿不用梁嬷嬷提醒，她一早就安排人到宫外与母亲递信了。
楚氏也很重视这件事，早就选好了几个有经验的稳婆，将她们几个，连同家人全部都接到府中，都签了死契。
观察到如今，最终定下了四个，其余的人也没放出去，就留在了叶家做事。
这事儿瞒的密不透风，谁也不知道。
不过今儿梁嬷嬷说起来，叶筠也就应了，派绘月又装样子的走了一趟。
并非是她怀疑梁嬷嬷，只不过生孩子这件事情，就是把命给别人握着了大半，不是自己多年相处的人，她都不敢信任。
而此时，九宸宫里，皇后正在与宁琛说起选稳婆的事情。
“皇上，明修媛和芳婕妤都快生了，臣妾这些时候也相看了些稳婆的人选，挑出来几个，不如皇上一道瞧瞧？”
“这种事情，皇后做主就是了，内务府挑的人，应当底子都是干净的，倘或出事，谁选上来的人，朕就拿谁问罪，皇后只管把朕这话传下去，若有不老实的，尽管拿命试一试深浅。”
宁琛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只是这话里的敲打之意实在明显。
到底是叫皇后说给下头奴才们听的，还是说给皇后听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臣妾自当尽心，这一回选的人里头，就有曾给淑妃和怡顺容接生过的，都是有经验的老人，想必不会出错。”
皇后笑了笑，将递出去的名册又收回来。
宁琛点头，“皇后办事，朕放心。”
“臣妾与皇上是夫妻，自然与皇上一心。”皇后浅笑，忽的又道，“说起来，臣妾有一事一直忘了与皇上说，今儿又想起了。”
“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担心不合规矩。”
皇后顿了顿，打量着宁琛的神色，才继续道。
“前些时候臣妾去看望芳婕妤，见她住在葳蕤轩的东厢房里，一问才知，是怡顺容提起婕妤位份住正屋不合规矩，她才挪出去的，臣妾想着芳婕妤有孕，生了也是要晋位的，早一点住正屋也无妨，便叫她先搬回去了，皇上不会怪罪臣妾吧。”
听她说完，宁琛就抬头看了皇后一眼。
敛了敛眸子，才道，“这都是小事，皇后做主便是了。”
皇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臣妾就放心了，这怡顺容也是忒守规矩了，偏芳婕妤也是个老实听话的，若是臣妾不去瞧一瞧，那拥挤的厢房，怎好叫一个孕妇住着。”
“怡顺容年轻不懂事，皇后多提点着她一些。”宁琛道。
这显然是不想多说这件事的意思了。
皇后也点到为止，就主动请退了，“臣妾记下了，皇上还有公务要忙，臣妾就不多打搅了，这就告退。”
宁琛顺势点头，“嗯，你先回去吧。”
待得皇后出了九宸宫，恰巧就遇见了怡顺容宫里的奴才。
想也知道，这会子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估么是来请人的。
果不其然，来者正是请皇上去朗华轩用膳的。
不过方才皇后刚在宁琛面前上了些眼药，这会子过来请人，可真不是时候。
为难一个有孕的低位嫔妃，虽然处处都的确合着规矩，但着实不好看。
显得太小气了些。
当年苏氏怀孕挑衅叶筠的时候，叶筠也只是打了苏氏的贴身丫头一巴掌，并没有做什么别的。
怡顺容此举，确实有刻意刁难之嫌。
哪怕宁琛并不宠爱姚湘，但姚湘肚里的是他的子嗣，怡顺容也不该在姚湘怀孕的时候，故意为难。
所以这一场，朗华轩来的人就跑了个空。
素日里皇上可没有这样不给面子的。
怡顺容心里不舒服之余，也觉得有些奇怪，便着人去打听了一番。
便知道了皇后刚从九宸宫离开的事。
这就不必多揣测了，定是皇后做了些什么。
“咬人的狗不叫，素日瞧着皇后少有动作，如今倒是动到我头上来了。”怡顺容冷着脸。
云秀也气，“她便是瞧着昭纯轩和葳蕤轩里的两位不好动，就打压起顺容来。”
怡顺容嗤笑一声，“打压我，也得看看她手底下那两个起不起得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一举两得
这一件小事终归也没在后宫里引起什么风波。
只不过没过几两天，宫里就出了事。
启祥宫的万婉容忽然生了一脸红痘，太医瞧过，说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一搜查下去，竟是她用的香粉出了问题。
而这香粉是与她同住启祥宫的于宝林送的。
万氏气不过，当时就叫人冲进于宝林的西偏殿，把她的那一盒香粉拿了出来，并自己的一盒子，一同带到了九宸宫。
“皇上，臣妾自认并未与于宝林有什么龌龊，她却送了臣妾这样的毒香粉，害得臣妾脸生红痘，如今是见不得人了，求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看着底下以纱巾蒙面的万氏。
虽然遮住了大部分脸，但也可看见她额头上有几个红肿的痘痘。
“来人，去把于氏带来，再请个太医过来给万婉容看看脸。”
宁琛蹙着眉头道。
今日本是准备去昭纯轩陪叶筠用午膳的，这一下是要被耽搁了。
不多时，惊慌失措的于宝林就被带了过来。
一进殿内就哭着跪下。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并未在万婉容的香粉里放不干净的东西，那香粉是皇后娘娘赏给臣妾的，臣妾与万婉容同住一起，才送了一盒给她，绝不敢动什么手脚，还请皇上明察！”
万氏听了这话，登时就怒声反问。
“不是你动的手脚，难道是皇后娘娘要害我不成？”
也不知是气过了头还是故意为之，张口便将皇后扯了进来。
于氏吓得连忙摇头，“臣妾不敢，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自然不会害婉容的。”
“那既不是皇后娘娘，也不是你，难得是我要自己毒烂自己的脸不成！”万婉容逼问道。
也没给于氏张口的机会，转头便对着宁琛道。
“皇上，臣妾一贯比于宝林见您的机会多些，定是她心生嫉妒，故意给了臣妾有毒的香粉，还想牵扯上皇后娘娘，娘娘乃是中宫国母，怎么会做出这谋害嫔妃的事呢？！”
宁琛冷眸，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个嫔妃。
万氏一脸恼恨，于氏哭着不停辩解。
今日朝堂之上，刚接到札萨克大亲王傲其来报，发现边境处金人有异动。
这种时候后宫里不安稳，实在叫他心烦。
前朝有变数，后宫绝不能在此时跟着动摇。
这件事情势必不能将皇后牵扯进来。
正如万氏所说，皇后乃嫡妻，外患之时还谋害嫔妃，实在叫人诟病，也更怕有心之人借机生事。
心中一番思虑，宁琛终归是选择了避重就轻。
“于氏妒忌嫔妃，下毒谋害，更意图攀咬中宫，着贬为庶人，迁居含露轩，禁足半年。”
“皇上，皇上冤枉啊，臣妾冤枉，冤枉......”
在哭喊声中，于氏被两个奴才拖了下去，渐渐没了声音。
“此次你受委屈了，朕会派太医去为你医治，你且回去歇着吧，这段时间好好养病，就不必去凤栖宫请安了。”
宁琛对着万氏道。
“臣妾谢皇上做主，臣妾告退。”万婉容很是乖顺的叩了个头，便离开了。
待她走了，宁琛才将怀安叫了进来。
“派人看顾着些于氏，别叫她被奴才们磋磨了。”
这回的事情是他对不住于氏。
好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也是很明显被人当枪使了，宁琛也不愿意看着于氏就这么死了。
终归他不是一个彻头彻尾无情的人。
怀安心里自然清楚，应了声，便下去安排了。
另一边，出了九宸宫的万氏，面上哪里还有方才的恼恨，眼中一片冷静。
“婉容，您也是，明知道那东西不对劲，还往脸上用。”大宫女侍琴心疼道。
万氏冷笑一声，“背后之人便就是想看我把于氏斗下去，我本也就不喜欢于氏，何不借此机会呢。”
她一早就发现了那香粉有问题，但于氏胆小，绝不敢做这种事。
所以不是她身边的人被收买了，便是于氏身边出了内鬼。
同为嫔妃，于氏比她貌美又被皇后提携着，还与她住在一处，她自然不喜。
所以干脆借此机会除了于氏，也查查身边人有没有背叛她的。
而于氏并不算很得宠，应该不会有人费心思来害她，但于氏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皇后的棋子。
那背后谋算之人定是想拔掉于氏来膈应皇后，而她只是工具罢了，若是毒用的好，顺便毁了她的脸，也刚好一举两得。
能与皇后掰掰手腕的，无非就是有儿子的那几个，如今都是惹不起的。
所以万氏选择装傻，只借机除了于氏，而并没有深究。
现在她根基未稳，可不是适合知道太多的时候。
正与万婉容分析的一样，皇后得知于氏被贬的消息，气的狠狠砸了一套茶具。
她好不容易培养的刚有起色，如今就断送掉了，实在气的肝儿疼。
可偏这件事情又与她有所牵制，皇上又已经盖棺定论，便就只能是这样了。
皇后也只能装作不知，吃了这个哑巴亏。
彼时九宸宫里。
宁琛心里烦乱的很，终于还是动身往昭纯轩去了。
这会子他谁也不想见，就只想与叶筠在一处待一会儿。
来的时候，叶筠这里才刚要摆膳。
“怎么今儿吃的这么晚？”宁琛蹙眉。
“昨儿皇上说要陪臣妾用午膳的，今日一直不见来，臣妾叫白术去瞧，就见万婉容进了九宸宫，想是皇上有人陪了，便就没打搅，这会子才预备自己吃。”
叶筠柔声开口。
宁琛抬手揉了揉眉心，末了才把人给牵起来。
“朕既答应你，必是要来的，是朕不好，叫你久等了，朕陪你吃。”
这会子叶筠也瞧出了他心情不太好。
转身时便对着旁边的绿芝使了个眼色。
绿芝会意，立即就出去查探消息了。
饭桌上，两人坐下了，宁琛就发现桌上本就摆着两副碗筷。
想到方才叶筠说一直在等他，这会子心里就暖暖的。
夹了一道叶筠爱吃的菜放进她碗里，柔声道，“日后若是朕来晚了，就不必傻傻等着，饿坏了，朕要心疼的。”
“可不是臣妾一个人要等呢。”
叶筠勾唇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方才臣妾预备先吃，肚里这小的就踢起来，想是念着父皇，要臣妾多等等，这不就把皇上等来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拔除
明知这女人约么是在哄自己，可瞧着她笑的娇美，又看见那隆起的孕肚，宁琛心里还是软了下来。
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皇上多吃菜，臣妾还是觉得皇上笑起来更俊美呢。”叶筠挑眉，适时就拿起筷子也给宁琛夹菜。
末了又道，“皇上这样好看，臣妾肚里这个小的一定要像皇上才好。”
宁琛无奈的看她一眼，“怎么，难道你就不好看了，孩子像你也好。”
“不不不。”叶筠就一本正经地摇头。
四下瞟了瞟，有些害羞的样子，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见她这调皮样子，宁琛心情更是被逗的轻松起来，也很是配合的凑近。
叶筠便在他耳边轻声道，“臣妾喜欢皇上，爱看的是皇上的容颜，长得像臣妾，那皇上不在的时候，臣妾可就不能睹人思人了。”
这一番言论可真是...
宁琛心里又好笑，又觉得这女人真是会哄人。
只听说睹物思人的，哪有睹人思人。
但不得不说，叶筠这么几下撩拨，确实叫他心情好了起来。
用过了午膳，又到了消食的时候。
越是到快生的时候，越是要适当增加一点运动量，这样生的时候才会比较轻松一点。
宁琛自然是陪着她一起走。
就在昭纯轩附近散散步。
“边疆来报，辽国有所异动，靠近札萨克四亲王封地一带，似乎集结了些兵马，朕担心要起战事了。”宁琛忽然道。
他本不该与后宫嫔妃说这个，但辽国不仅接壤札萨克，也与叶哲所在的灵州接壤，若是真打起来，叶哲势必也要上战场了。
这件事情自然就不好瞒着叶筠。
果然，叶筠听了这消息，面色就凝重起来。
“可是真的？”
“傲其让人来报的信，不会有错。”宁琛低声道。
手里也稍稍把人牵紧了些，“不过会不会打起来，眼下也不确定，你不要太过担心。”
叶筠敛了敛眸子，抬头望过去，眼神坚定。
“哥哥自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守护边疆是他一直致力于做的事情，更是他作为臣子，为皇上尽忠的使命，臣妾虽是女子，但也知道这时候不是优柔的时候，若真的打起来，臣妾也是支持哥哥带兵上阵的。”
宁琛定定的看着那一双眸子，里头的情绪与往日都不相同，格外的沉静又透着寻常女儿家没有的锐利和坚毅。
她说这话是真挚的，即便在那眼底深处，宁琛依旧捕捉到了一丝隐藏着的担忧。
往日总觉得叶筠是个娇蛮乖张的小女人，却没想到她心里是有国家大义的。
忽的就让宁琛想起当年在札萨克，这个女人手持长弓，与多兰郡主一较高下的样子。
宁琛忽然觉得，叶筠根本不是一只金丝雀，她是敛住了锐气的雏鹰。
将门虎女，应当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得卿卿，是朕之有幸。”宁琛忽然道。
叶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再说朝堂战事么，怎么又忽的肉麻起来。
见她发愣，宁琛就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边疆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朕只有分寸，你好好安胎，给朕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就好。”
“好。”
既然转了话题叶筠便也没揪着了，浅浅一笑，点头应声。
走了一会子回来，叶筠就有些困倦了。
宁琛便扶着她到屋里去歇着。
边疆一事还需要处理，自然就不能陪她午睡了，看着叶筠躺下，便出来了。
走时就瞥见院子里的花草已经长得很密了。
便顺口道，“这些花草养的不错。”
元九嘿嘿一笑，“昭纯轩的地气儿养人，也旺草木呢。”
“少贫嘴，走吧。”宁琛瞥他一眼，便抬腿往外去了。
元九在后头也急忙跟上。
而屋里头，叶筠却并没有睡着，躺下了又翻来覆去。
此番若真起战事，她怎能不担心哥哥的安危。
在今年八月末，嫂子尹氏才诞下了女儿，如今小侄女儿还不满一岁，若是叶哲真的在战场上出了什么问题，小侄女便是自小就没有父亲了。
而于叶筠来说，父亲去世后，兄长叶哲早就是亦兄亦父，虽二人不常见面，但这一层血脉也时时都牵挂着。
但她也明白，若起战事，这也是叶哲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
到如今，叶家为外人所知晓最多的，依旧是有一位舍命救了先帝，而且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
却不知其嫡长子叶哲，如今的忠勇侯，也是一个年少有为的将军。
若这一回在战场上立功扬名，叶家便能重新拿回旧时的辉煌，叶哲才算是真正扛起了叶家的门楣。
毕竟逝者的哀荣不会存续太久，只有生者才能开辟未来。
多思无益，叶筠不想叫自己想太多还没发生的事情，长长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丢掉纷扰的思绪，才终于睡着。
而彼时的葳蕤轩内，姚湘却是睡不着的。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一仗势必会打起来，而且南启会大胜。
上一世叶哲可不比这一世，没有叶筠这个妹妹在宫里得宠，五年的时间，皇上早忘了还有这样一号人。
叶哲根本没能上战场，反而是如今霍才人的兄长霍平北挥师北上，立下赫赫战功。
随之而来的自然也是霍氏一举越级晋封为嫔位，再妃位。
这一回叶哲还依旧在灵州有一席之地，势必能上沙场立功，霍平北也一定会去，但她不会再看着他们如此顺利了。
姚家如今虽是走了文臣路子，但以前也是有武将的，姚湘的兄长便是文武皆通的。
“快，给我准备笔墨，我要给哥哥写信。”
紫竹应声，忙就预备起来。
姚湘迅速的写了一封信，交给紫竹，命她出宫一趟，亲自送到兄长手里。
这一回，若能借着战事除掉叶哲，没了兄长，叶家在军中没有了兵权，这便是将叶筠的筹码狠狠砍去了大半。
仅仅凭着楚家一个商户，能成什么气候。
看着眼前袅袅升烟的香炉，姚湘的眸色阴鸷如蛇。
“叶氏，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皇上太宠爱你，偏你的家世又这样好，不除了你，我怎能安心坐上凤椅啊。”
既然能让她寻到机会，就势必要慢慢拔除叶氏的一切。
第二百七十七章气笑了
辽国的异动还是给南启造成了些许压力。
虽说南启国库丰盈，不怕打仗，但是终归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宁琛并没有接触过打仗，哪怕是做皇子的时候，先帝善战，但每每带出去的都是皇长子宁泽，他这个小儿子可从不在考虑范围内。
不过好在先帝威名远扬，南启也不乏好将士，即便打起来，也不会落下风。
在紧张的气氛中，终于到了四月里。
三皇子满周岁，算是一桩喜事，稍稍缓和了些气氛。
而姚氏的肚子也满八个月，在九个月里了，就便是随时可能生。
叶筠也是一样的，只比她的预产期晚半个月罢了。
宁琛一边忙着前朝的事情，一边又放心不下后宫，时常两头跑。
累的人都瘦了好些。
太后派人去九宸宫送汤，就发现儿子清瘦了一大圈。
“皇帝在前朝忙的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这后头的嫔妃也忒不懂事，还勾着人来，不过是怀着身孕罢了，谁没生过孩子，只当自己是揣了个金疙瘩呢！”
这话说的自然就是叶筠了。
这大半个月，宁琛来了后宫六次，虽说都没留宿，但四次都去了昭纯轩，又看了一回皇后，看了一回芳婕妤。
“太后，想来皇上也是担心，如今边疆异动，明修媛的兄长，忠勇侯便是在灵洲守着的。”福嬷嬷道。
人家兄长手里握着兵权，自己又快临盆，本就得宠，皇上怎么会不格外看顾着。
但这话听在太后耳朵里，却让她又联想到别的事情。
再想想自己的侄女，真是恨铁不成钢。
越是想，就越不舒服。
哼了一声，便道，“去昭纯轩传话，嫔妃有孕本就不能伺候皇帝，如今恰逢前朝政事繁忙，更不可娇纵任性，惹得皇帝不得安生，无法专心朝政。”
“太后娘娘，这……”
“怎么，哀家的话如今是越发不管用了?”太后一个冷眼瞪过去，“福芝，哀家瞧你老了老了，主意也大起来了，回回对哀家的话百般劝阻，哀家还没糊涂呢，更何况，这事儿也是为着国事着想，为皇帝的身子着想。”
福嬷嬷没想到太后会这样说，一时间又是惶恐，又略感心寒。
只得慌忙跪下请罪。
“太后娘娘息怒，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便去传话。”
待她走了，太后就觉得气不顺，有些头疼。
对着一旁的小宫女道，“去把秋桂叫来，给哀家按按头。”
小宫女应声，忙就去了。
不多时，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笑着进了内殿。
熟练的走到太后身侧，请过安便开始给她按摩。
“你这一手技法，比太医院的药还管用，每每按一会子就舒服了，福芝虽学了学，也不及你。”太后闭着眼道。
“能为太后娘娘效力，是奴婢的福气，福嬷嬷每日上下打点太后的起居，事情繁多，总没法子面面俱到，若是太后不舒服了，尽管使人去叫奴婢来揉按。”
妇人十分嘴甜，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叫太后很受用。
这个秋桂姓杨，不是一直在宫里伺候的。
原先是做乳母，但她年纪大了后，奶水不好，也就没法子伺候了。
不过杨氏聪明会来事儿，就被留在了宫里做事，如今三十六七的年纪，被指派来大皇子身边做管事嬷嬷。
偶尔一回带大皇子来陪太后用膳，听闻太后头疼不适，就毛遂自荐给捏了捏。
到真的很有效用。
自那以后，太后便时常叫她来伺候。
这个杨氏不仅会按摩，还很会梳头。
虽说太后不需要打扮争宠什么的，但哪有女人不爱美的。
所以一时间这个杨秋桂在慈宁宫也算是个红人了。
另一头，福嬷嬷才到昭纯轩。
听闻太后身边的人来了，叶筠也奇怪的很，不过还是起身来迎。
“奴婢给明修媛请安。”福嬷嬷行礼。
叶筠忙摆手，“嬷嬷快请起，我怎敢当您大礼。”
一旁的绘月立即就上前将人扶起来。
“不知嬷嬷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叶筠道。
福嬷嬷斟酌了一下，才笑着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太后娘娘记挂着修媛，叫奴婢来传个话，问个安。”
话虽这样说，但叶筠很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有些欲言又止。
不用想，这肯定是没好事了。
果然，福嬷嬷顿了顿，才又开口，“如今朝政吃紧，皇上忙的很，只不过又时时惦记着修媛您，还忙里抽空总来后宫瞧瞧，这些日子都累得清减了不少，太后知道修媛您最懂事，最体贴皇上的，这旁人不好劝说，还请修媛多与皇上说说，以朝政为重，这时候倒也不必还记挂着后宫了。”
自己说着说着，福嬷嬷的脸色都尴尬起来，不过好歹还是把意思表达出来了。
叶筠听罢，眸色就冷了几分，但这是太后的意思，她自然不好反驳了。
淡淡笑了笑，“太后心疼皇上，我自然也是心疼的，还请嬷嬷回去替我向太后娘娘问安，也转告娘娘，我知道了。”
“嗳，那奴婢就不多叨扰修媛了，这就回去复命。”福嬷嬷抿了抿嘴。
行了个礼就匆匆走了。
待叶筠回了屋里，面色就沉了下来。
便是傻子也瞧得出来，太后的原话绝不是这样的，定是福嬷嬷从中周旋美化了一二。
一个太后，警告怀孕的嫔妃不要勾搭皇帝，这是什么脑回路。
叶筠挺着个肚子能勾搭谁？
皇帝来她这里，回回可都是自己来的。
而且她即将临盆，作为肚里孩子的父亲，哪有不记挂的。
太后这一番话传的真是要把人给气笑。
旁边的奴才们大气儿也不敢出，这是又不能说太后的不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闷着头。
这会子梁嬷嬷端了阿胶进来，一进屋子就发现气氛不对，就奇怪的很。
看见梁嬷嬷，叶筠深吸一口气，便道。
“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我倒是有个问题一直十分好奇，今儿就问一问，这太后娘娘当年做嫔妃的时候，得宠吗？”
这话也问的梁嬷嬷愣住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将碗放下了回话。
第二百七十八章造化弄人
“先帝后宫嫔妃众多，但却从不关心后宫诸事，这也致使当年后宫里争斗的十分厉害，子嗣稀薄，当年太后能生下当今皇上，也是得益于太皇太后出手庇护。”
“那会子先皇后势大，除了太贵妃能与之抗衡些许，旁的妃子都被压得死死的，不过生了孩子的几个，到也都得了高位，”
这话虽是没正面回答，但也什么都说了。
意思是，太后其实并不得宠，只是因为她怀孕了，先帝子嗣少，先太后出手庇护了她，叫她生下了孩子，才在后宫里有了一席之地。
叶筠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说造化弄人，太后命好吧。
做妃子的时候侥幸生了孩子，得了点恩宠，后来儿子又做了皇帝，她又做了太后。
于是就诞生了这么一个不太聪明的太后。
说起来也真是老天捉弄人。
太贵妃当年算得宠，也聪明有野心，偏偏生的平王殿下一点子没随她。
正如平这个封号一样，平平无奇，更喜欢平淡的日子。
这要是换一换，太贵妃生了宁琛，做了太后，可真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修媛怎的忽然问起这个来。”梁嬷嬷奇怪道。
叶筠收回思绪，勾了勾唇角，“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阿胶炖好了么？我这就吃了吧，放久就冷了。”
既然她不说，梁嬷嬷也没再多问，就伺候着她吃了。
至于太后的那些话，抱歉，叶筠左耳进右耳出的，才不会去宁琛面前说什么。
这种紧张的气氛没有维持太久，终于在四月十二这天夜里爆发了。
众人本以为辽国人会从札萨克四亲王的封地处突破，没想到他突袭了灵州，从叶哲的地盘下手了。
镇守在灵州的自然不止叶哲一人，他还年轻，做不到统帅那么多兵马。
如今灵州这边是一共三位将军，另外两个都是与辽国厮杀过老将，冼将军和陆将军。
叶哲手底下的兵马是继承了父亲，一共八万五千人。
这是已经被削减过的，毕竟他年轻，以前叶家军是足足十五万人。
也是因为如此，辽国人便选择了从叶哲这里下手突破。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将，自然比那些老将更好对付。
但这一回，辽国人还真就是看走了眼。
叶哲这些天就防着他们呢。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资历太浅，没有战功，说不准就会被辽人当成好捏的柿子，所以一直命令所有将士时刻处于最高戒备状态。
所以这天夜里，虽然辽人来的突然，更是选了深夜，但叶家军仅仅是乱了一瞬，在叶哲点燃烽烟之时，瞬间反应过来。
多年的操练便就是等着此刻。
叶哲更是一马当先，拎着父亲留给他的长缨枪冲在了最前头。
尹家人作为姻亲，尹氏的父亲和两个哥哥也是紧随其后。
等这一仗，叶哲等的太久，甚至整个叶家军都等的太久。
他们从始至终都相信小将军是可以接过老将军衣钵的，这些年没少被另外两波将士看轻，所以他们都是迫切的想证明自己。
士气如此，准备充分，根本不可能输。
正值月中，晴朗的夜空中，月光格外明亮。
将士持剑提刀，迅速与辽军缠斗在一起。
这一场，辽人显然没预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他们突袭，本就带的兵马不多，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见了颓势，领头的人见情况不妙，立即击鼓退兵。
这一场，叶家军大胜。
理解有人日夜快马加鞭将捷报送到了京都。
宁琛拿到情报时，正是事隔两天后的晚上。
出师大捷，这自然是极大的喜事，更是能鼓舞人心士气。
南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军就能有如此魄力，还会怕与辽国正经开战吗。
也是从收到这个捷报起，辽国正式向南启宣战。
三十五岁的辽王拓拔擎正值壮年。
为这一站他已经筹备了五年之久。
上一回他父亲败在了南启先帝手中，这一回，他势必要雪耻。
“摆驾，朕要去昭纯轩！”
宁琛拿着捷报，心情大好。
不多时，御驾就停在了昭纯轩门外。
未等叶筠出来迎接，宁琛便笑着大步进来，看见人，更是忽的就拥进了怀中。
吓得叶筠立刻就护住肚子。
这都快生了，哪经得起这样抱。
“皇上，皇上您轻些，顶着臣妾的肚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朕忘了，是朕粗心了，没伤着吧？”
宁琛反应过来，慌忙退开些许，一脸的紧张。
扶住叶筠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遍。
“好啦，臣妾无事，到是皇上，这是怎么了？这样的激动，可吓臣妾一跳。”叶筠道。
这一说，宁琛就毫不掩饰的笑起来。
从怀里掏出那捷报就塞给她。
“快瞧瞧，你兄长首战告诫，大破辽人的夜袭，更是生擒了辽军三百余人，真乃虎父无犬子，好一个叶将军啊！”
“已经打起来了？”
叶筠惊讶，忙把那信封拆开来看，果然是哥哥的笔迹。
笔锋锐利，力透纸背，便是从这一张短短的捷报中，叶筠已经看见了哥哥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
“哥哥多年习武，为的便是报国尽忠的这一刻了。”
抬眸看向宁琛，叶筠笑的灿烂。
她便知道，她没有信错兄长，这一回她心里有底了。
“皇上可要留下用午膳?”
“不了，朕传召了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到九宸宫议事，既然正经开战，就不能不筹谋起来了，朕只是实在高兴，就想来瞧你一眼。”
宁琛伸手摸了摸叶筠的头，又忍不住再次抱了抱她。
“开战之后，朕就不能常来了，你乖乖的，好好为朕生下一个孩子，一定要母子平安。”
“好，那臣妾祝皇上大胜，扬我南启国威。”
叶筠轻轻的回抱他一下，目光中满是信任和依赖。
目送着宁琛的御驾离开，叶筠面上带着笑意，眼底却盛了一抹担忧。
她笑宁琛像孩子一样，有了喜事，便专门跑来告诉她一趟，又担心远在边疆的哥哥受伤。
战场上刀剑无眼，功绩岂是那么好立下的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暗度陈仓
谁也没想到战事就这样打起来了，而且叶家小将军还立了首功。
这会子要说后宫里头谁最尴尬，自然是前几天特意派人去“关心”了一下明修媛的太后。
不过尴尬也不会承认错误就是了。
梗着脖子也要说一句，“哀家是太后，教导皇帝的妾室又如何。”
福嬷嬷愁的直叹气，但是也庆幸太后没糊涂透了，还晓得不再继续找明修媛的茬儿。
一旦打仗，粮草兵马自然是缺不得。
兵部暂时还用不上，毕竟灵州以及札萨克目前还是有足够兵马的，所以只是备着。
可户部就不一样了，军粮必须得迅速集结起来，往战地送去。
而户部尚书正是姚湘的父亲，顺远候姚炳硕。
这一下，前线将士的补给算是绝大部分都握在了姚家的手里。
叶筠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只看姚湘这个人，她便对整个姚家的观感不太好。
眼下兄长的后勤补给被握在这样一家子人手里，实在觉得不安心。
但朝政一事，自然不是她能随便置喙的。
斟酌许久，还是想法子给宫外的外祖家递了信。
楚修文收到外甥女的来信，就叫上小儿子楚允鸿一起去了父亲楚培义的书房。
“父亲，筠儿的意思是，担心姚家不可靠，总得为哲儿做两手准备。”楚修文道。
结果信看了一遍，楚老爷子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筠儿和姚家那闺女在宫里相处多年，想必定是有些事情叫她生此担忧，前线一旦大规模的打起来，粮草势必要比平日用的更多更快，若是供应不及，怕要出大事啊。”
楚允鸿急了，“咱们家虽有粮，但是是做生意的，不能以楚家的名义单线送去，若要明着送，必得经过户部的手，那依旧是不管用啊。”
不照样是被人掐着脖子么。
哪怕你送的再多，只要户部掐着不放，依旧到不了叶哲手里。
“所以筠儿在信中说了，得想法子啊。”楚培义眉头紧皱，有些浑浊的眸子里一片担忧。
三代人在书房里干坐着，都在苦想该如何偷偷把这粮草给备上去。
恰好这时，外头管事来问话。
年前札萨克那边的商人在楚家定了一批茶叶和茶具，但如今战事打起来了，显然那些个贵族也没心思喝茶，这些东西肯定卖不出去了，他也不想要了。
这会子派了人来送信，要退钱，不要茶叶了。
父子爷孙三人不约而同的猛然抬头，齐齐看向那管事，“不能退！”
这阵仗吓得那管事身子一颤，小声道，“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等一下。”楚老爷子摆手，“你去与他回话，就说如今起了战事，札萨克的胞友们都在边陲为国尽忠，这时候咱们南启上下都是一心的，货不能退，但钱可以退，这货就算我们楚家送的，叫那位兄台且回去复命，我定当择日派人送去。”
那管事的愣住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但瞧着屋里三位主子都是认真的神色，又不似随口一说，一时间也是惊讶。
不过这些年楚家没少做济贫捐赠之事，如今国难之时，倒也说得过去。
而听闻楚家这番举动，那札萨克的商人也是大为触动。
最后决定还是付给楚家原来定价的一半的钱。
待得那人走了，楚老爷子便对儿子吩咐。
“此次送茶，你去寻几个可靠的人，运货的车，上头放茶叶茶具，下头放米粮，到了札萨克，再命人暗中递到灵州去。”
显然楚修文也是这个意思，立即就去办了。
楚允鸿被祖父留在屋里，祖孙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才离开。
如今长孙楚允怀远在澜州，家里在朝中为官的就只有次孙楚允鸿了，所以朝中消息还是要靠他来探听。
叶筠有孕，楚家人都是已经预备起来了，万一生了男孩儿，势必要争斗。
就算不争，也得护着她们母子一生平安。
楚家人很清醒，叶筠与他们血脉相关，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事情安排下去，自然也想法子给宫里递了话。
这个暗度陈仓的法子，叶筠也很满意。
就先这样预备着，毕竟到了紧要关头，可不能没有应急的备用粮。
宫外因为战事都紧张起来，宫中更是如此。
虽说南启国库丰盈，但是打起仗来，银子总是越多越好，所以宫中由皇后带头，各宫用度都缩减了四成。
即便省出来的银钱不多，但也是后宫女子的心意，是一份态度。
但是省东西也省不到两个孕妇头上来。
叶筠和姚湘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可省不得。
与此同时，前朝也迅速的指派了人马前往灵州和札萨克支援。
兵马暂时不用调遣太多，但是军事总得要安排去的，这都是皇帝的态度，代表皇帝的支持。
而这一批派去的人里头就有姚湘的兄长姚煦。
四月二十五这一日，辽国人继第一次的偷袭之后，终于大范围对南启发动了进攻。
战线拉的很长，因为辽国人擅长骑马，他们的骑兵来去迅捷，又善用长弓弯刀。
正经打起来，札萨克擅长的战术和辽国相似，倒是不相上下，但灵州这里就略显吃力。
步兵和骑兵相比，的确是不占优势的。
但南启乃耕种大国，牛多却马少，军马都多是从札萨克那边得来的，数量和质量都辽国人的军马差着一截。
叶哲经验少，但好在性子稳重老成，没有足够的把握就采取守城的战术，轻易不迎战。
但另一边的冼将军却出事了。
他本是前朝老将，经验丰富打过胜仗，但这五六年的安定也确实叫他大意起来。
领兵出城迎战，乘胜追击之时中了敌人全套，若不是副将拼死相护，险些死在外头。
这一仗，冼将军损失了近三千兵马，对于整个灵州来说都是打击。
因为他带去的是五千精骑兵，一下就没了大半。
消息传到京都，前些时候叶哲首战告捷的喜悦就被全部冲散，宁琛急的将自己关在书房大半天不肯见人。
最后下了诏令，命淑妃的父亲，豫州指挥使严斌带一万兵马支援，同在豫州的霍才人的哥哥，霍平北将军，带一万兵马支援叶哲。
第二百八十章赶上了
眼下灵州那边只有陆将军手握兵马最多，十二万的人马，暂时不需要援助。
前方战事胶着，宁琛无暇于后宫。
一直到五月里，根本没往后头来，甚至都没派奴才来看一眼。
也是五月初八这天，京都下起了倾盆大雨，一直没停的下到了晚上。
用晚膳的时候，忽的就传来消息，葳蕤轩那边发动了。
尽管大雨磅礴，但皇后也不能不冒雨前去坐镇，毕竟宁琛这会子是根本离不开前朝的。
如今这么晚，还与大臣在御书房议事。
于是只派了人去传信。
而宁琛也确实走不开，有皇后坐镇也算放心。
姚湘这一发动，把叶筠给吓到了。
虽说之前一直是不怕的，但是真到了要生的时候，人生头一回，哪里就不怕了呢。
思虑一番，就叫白术去了九宸宫。
姚湘的胎位有些不正，生的十分艰难，外头又是大雨，气氛就更紧张了。
各处嫔妃挤了一屋子，好些人来的时候身上都打湿透了。
还是静德妃做主，找了些炭盆给大家烤着些。
“芳婕妤这一胎还真是赶上了，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天气。”淑妃嫌弃道。
德妃也一脸担忧，“可不是，如今昭纯轩里，明修媛也是快临盆，得亏两边不是一起发动，否则怎么顾得齐全。”
听了这话，皇后喝茶的手就顿了顿。
蕙顺仪倒是真心实意，“明修媛的胎比芳婕妤差着半个月的产期呢，应当不会这时候发作的，哪就会如此赶巧。”
皇后也点头。
“明修媛和芳婕妤都是有福气的，自然有佛珠庇佑，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不会出事的。”
顿了顿又对身旁道，“素琴，你再去九宸宫走一趟，看皇上可忙完朝政没有，另外也替本宫去昭纯轩看看明修媛，她一个人，可别吓着了，受了惊。”
素琴应声，举着伞就消失在黑黢黢的雨幕之中。
另一头，白术已经在九宸宫外等了快一个时辰。
终于是瞧见殿门打开，里头走出七八位大臣来，元九送出来的。
这一出来自然瞧见了他，就问。
白术便将来意说了。
“这事儿我到不好做主，这样，你进去与皇上说吧。”元九道。
“哎，多谢公公通融。”白术拱手。
进了殿里，宁琛正换外衣，预备去葳蕤轩看看。
见他进来，神色就紧张了几分，“怎么这时候过来，可是明修媛有事？”
“皇上放心，修媛暂时无碍，只是有一事求皇上，叫奴才来传话。”白术忙跪下。
“说吧。”宁琛摆手。
白术这才道，“咱们修媛恳请皇上允许宫外叶家送几个接生嬷嬷进来用。”
“宫里的不是一早就预备好了么？”
宁琛奇怪道。
虽说也有用自己娘家奴才的，但是一般都会提前报备，到了快临盆的时候接进宫来，叶筠可没有提前说，所以一直都备着皇后安排的那几个人。
白术深深叩了个头，如实道。
“修媛说，她的命，只愿意交给皇上和母亲握着。”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叶筠是不信任皇后安排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其实叶筠就根本没打算用宫里的接生嬷嬷，早就暗中备好了自己的人。
宁琛有些不悦于叶筠连他都一起瞒着，眸色稍稍暗了几分。
但终究还是点头应了。
“她既然有安排，那便接进来吧。”
“奴才替修媛，叩谢皇上！”白术再次行了个大礼。
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耽搁，连夜就让人出去接了。
宁琛虽心里不大舒服，但这时候还有一个葳蕤轩里的姚氏正在生产，也容不得他想别的，也得快些去看看。
这倒是刚好与来请人的素琴在半路遇上了。
“雨夜难行，皇上的衣裳都打湿了，快些擦一擦。”皇后体贴道，又看一眼旁边，“素琴跑这一趟，衣裳都湿透，瞧着裙摆都是泥点，路上可还顺当，没摔着吧。”
“谢娘娘关怀，奴婢一切都好，也去看了明修媛，修媛已经躺下歇息了，一切无碍。”素琴道。
皇后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宁琛把太医叫来询问情况。
还是之前的说辞，胎位稍稍偏了些，所以生的艰难，一边生一边由会些手法的接生嬷嬷揉按正胎。
把胎位顺过来了，才好顺利生产。
饶是已经不是头回经历这种疼痛，里头的姚湘还是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上一世她也是胎位不正，生的艰难，但是只要能生下儿子，这一切都值得。
昭纯轩。
叶筠已经躺下了，但是一直睡不着，她太紧张了。
今儿是南栀守夜，就坐在脚踏上与她说话。
“修媛不要太害怕，梁嬷嬷说了，您的胎像好，胎位也正，定不会像芳婕妤那样艰难的。”南栀安慰道，“奴婢也听说了，有些妇人生的顺利，半个时辰都用不上，很快就生完了。”
“道理也都懂，可事到临头，终归是有些怕的。”叶筠叹了口气。
动了动身子，反过来平躺着，想感受感受生的时候该是个什么姿势。
盯着头顶的福字百花帐，叶筠有些出神。
忽然，好似瞧见帐子外头的房梁上有什么东西，正想看清楚的时候，突然一条细长的黑影从空中跌落下来。
这一回叶筠看清楚，是一条细长的黑蛇。
南栀低着头还没发现，屋里又只点了一盏灯，昏暗的很，叶筠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骤然急促。
“蛇，蛇，南栀有蛇！”
叶筠惊呼出声，撑起身子就要坐起来。
南栀也吓了一条，忙去扶她，“哪里有蛇，修媛别怕，别怕，奴婢在呢。”
这会子叶筠吓得脸都白了，抖着胳膊指向帐顶。
那条忽然掉下来的蛇已经开始蠕动，向下爬来。
南栀顿时吓得大叫起来，“来人啊，屋里有蛇，快来人，快护着修媛！”
一边喊，一边就把叶筠往床下扶。
门口守夜的绿芝和绿荷提了灯就进来，屋里亮起来了，才发现不止一条。
房梁上还缠着一条更大的，靠窗的墙角也缩着两条，都正在往床榻的方向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受惊
几个丫头都是吓得腿脚发软，立即就都喊起来。
一边喊一边把叶筠扶着往外退。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昭纯轩。
偏白术这会子不在，绘月原本是在休息，赶忙爬起来只会小太监们拿上些能用的东西把正屋守起来，一边又查看别处还有没有蛇。
这一看才发现，院子里花草丛中还有两条小的，正在往正屋爬。
年糕此刻也是紧张的很，冲进雨里就对着那蛇狂吠。
叶筠被那突然掉到帐子上的蛇吓得厉害，这会子屋里不能待。
她还赤着脚，穿着单薄的寝衣，被丫头们往外扶。
外头还下着大雨，即便有伞挡着，也被淋湿了半截身子。
梁嬷嬷赶来，到底是年岁大，还稳得住。
先派人去旁产房里细致检查了一番，确认安全后，就叫了四个太监把叶筠用小躺椅抬了过去。
正是在椅子上，叶筠觉得肚子一阵坠胀的痛感，忽的下体一热，一股液体流了出来。
“嬷嬷，嬷嬷我要生了，我要生了，羊水破了，嬷嬷...”
再是镇定的人，这种情况下也忍不住了，叶筠已经带了哭腔，紧紧抓住梁嬷嬷的手，害怕的浑身颤抖。
梁嬷嬷立刻就回握住她，靠近些用帕子擦她额头上的冷汗。
“修媛别怕，奴才在这儿呢，绘月已经去请皇上了，绿梅去请沈太医，您要冷静下来，太医说了您胎位正，胎像好，这预产期早上半个月迟上半个月都是无碍的，您相信奴婢，一定会没事的。”
一边说，梁嬷嬷一边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揉按叶筠的肚子。
她的冷静终于让叶筠找回些许理智，也跟着冷静下来。
这会子南栀从库房里找出了干净的新衣裳，伺候着她换了干爽的，又给用热水擦擦手脚。
叶筠忍着疼痛开口，“你去，叫他们若能活捉那蛇，便活捉，即便打死了，也不要丢了，昭纯轩不会无端出现蛇，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必得留下证据。
“还有，各处都要检查起来，不能放过一丝地方，尤其是花坛里，那儿草木茂密，容易藏东西。”
南栀点头，担忧的看了看她，才转身出了产房。
这会子叶筠才又牵住梁嬷嬷的手道。
“嬷嬷，我信不过宫里安排的稳婆，白术已经连夜去接叶家的家奴进宫了，我约么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生，我求嬷嬷替我将内务府的人挡住，我不想皇后安排的人近我的身。”
“修媛放心，奴婢这把年岁了，说的话还是有几分效用的。”梁嬷嬷道。
虽也惊讶于叶筠竟暗中安排好了，但是庆幸于她未雨绸缪，已经叫人去宫外接了。
否则怎么来的及。
叶筠自己也是略感侥幸，今儿真是巧合，无心插柳柳成荫。
本只是紧张害怕，心里慌的很，才让白术大晚上去，没想到就赶上了。
也许真的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有所指引吧。
但是这一点好运，还不足以冲散她心里的紧张。
昭纯轩进蛇，定是有人安排，敌在暗我在明，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有旁的动作，这种悬着心的感觉很不好受。
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思考，这一刻，她比什么时候都希望宁琛在自己身边。
有宁琛在，至少安全是有保证的。
而此刻，接到消息的宁琛已经从葳蕤轩往这边赶来了。
听闻昭纯轩有蛇，明修媛受惊，出现早产之兆，宁琛登时就站了起来。
天知道他的心是猛然被紧紧揪住，险些喘不过气。
“事关重大，皇上赶紧去昭纯轩吧，这里有皇后娘娘和臣妾们守着，不会有事的。”蕙顺仪一脸急切道。
她这么说了，皇后自然只能附和。
宁琛点头，便丢下一屋子嫔妃和正在生产的姚氏往这边赶来。
待他们到的时候，蛇已经被打死了四条，抓住了两条。
有两个小太监抓蛇被咬了，这会子正被赶来的太医查看伤势。
宁琛直奔产房，就见四个产婆被拦在外面不让进。
“皇上，梁嬷嬷就是不肯叫奴婢们进去为明修媛接生，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啊！”为首的产婆急的眉头紧皱。
宁琛眸色沉的吓人，“你们都退下候着，到了时候再叫你们。”
若说之前他还不悦于叶筠瞒着他自己安排接生的人，这会子他只庆幸于叶筠聪慧，事先安排了。
毕竟换做谁都不会看不出来，昭纯轩闹蛇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既然手能伸这么长，宫里安排的接生嬷嬷，定是不敢再用了。
推开门，进去，宁琛就看到一身素衣的叶筠惨白着脸靠在南栀身上，因为疼痛，出了一头的汗。
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
看着如此虚弱的她，宁琛猛的生出一股害怕来，他多怕这个女人会离他而去。
大步上前，就将人接到了怀里，“别怕，别怕，朕来了，卿卿别怕。”
宁琛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边说就连着亲吻了几下叶筠的额头，紧紧把人抱在怀里。
眼神中的担忧和紧张更是快要溢出来。
“皇上放心，臣妾命硬，肯定不会轻易死掉的。”
叶筠艰难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宁琛的脸。
“这个时候说什么死不死的，朕要你好好的，你们母子二人都必须给朕好好的！”宁琛急了，
凤眸中带着隐忍的怒意和心疼，越发将人抱紧了些。
有了皇帝坐镇，整个昭纯轩才算是冷静有序起来。
烧水的烧水，清理的清理，还有检查屋子内外的，都忙起来。
沈平之今儿不巧是不在太医院值夜，这会子才匆匆从宫外赶进来，恰好与去叶府接人的白术同时到了。
“皇上，请容微臣给修媛把脉。”沈平之道。
宁琛这才不舍的松手起身。
也是这会子，叶筠才看见宁琛的龙袍已经打湿到了腿弯处，鞋子也是湿的，这会子还在滴水。
把完脉，沈平之的面色终于松缓几分，起身回话。
“皇上放心，修媛虽是因为受惊导致产期提前，但胎儿和母体都一切安好，定是可以平安生产的，这会子就可以叫稳婆们进来预备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双喜临门
得了沈平之这句话，屋里人悬着的心终于都放了下来。
看到宁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叶筠心里稍稍颤了一下。
旋即又冷静下来。
“皇上，您的衣裳鞋袜都湿了，臣妾这儿有您的常服，就先叫奴才们伺候着换了吧，臣妾也要听太医的，正经预备生产了。”
宁琛深深看她一眼，有些犹豫。
但是产房不是男子待的地方，所以不管怎么担心也只得先出去了。
临走又亲了亲叶筠的额头，“乖，有朕在，定会护着你们母子的。”
“嗯，臣妾信皇上。”叶筠勾唇笑了笑，也亲亲他的下巴。
等宁琛出去了，门外候着的叶家的产婆才进来伺候接生。
外头刮风下雨的，宁琛换了衣服回来，却不肯到对面厢房去等。
无奈，元九只得让人在廊下挂了帐子围起来，又摆了桌椅炭盆，不叫皇帝被雨淋风吹。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里头就传来了叶筠低低的痛呼声。
从那开始，宁琛的眉头就一直紧锁着。
元九看得也担心，不过又想起一事来，便小声问。
“皇上，昭纯轩出了蛇，这事儿奴才怎么瞧都是内里有事儿，您看？”
“查，给朕现在就查，查出是谁，格杀勿论！”宁琛低喝一声。
周身的气压骇的人喘不过气。
元九深知，这一回，皇上是真的气着了。
此刻已经夜深，皇宫里却有两处院落灯火通明。
葳蕤轩内，姚湘生的艰难，几度疼的险些昏厥，但好在接生嬷嬷最终还是将胎位给正了过来。
此后就顺利多了。
而昭纯轩里，叶筠虽一切迹象都好，但是从发动就比姚氏慢了一个多时辰，头一胎升生起来也慢，也是迟迟不见好消息。
宁琛在廊下枯坐到天蒙蒙亮，终于，从葳蕤轩那边先来了人。
是皇后身边的素娥。
上来就是一脸的喜气，“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芳婕妤生了！”
只是还没等她说生了什么，忽的从产房里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此刻宁琛哪还有心思听素娥说话，蹭的站起来就往产房门口去。
“是生了吗？明修媛如何，孩子如何？”宁琛的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激动。
门吱呀一声打开，梁嬷嬷笑着先行礼，“回皇上，明修媛给皇上生了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外头风大，奴婢不敢把孩子抱出来，皇上待会儿再瞧吧。”
“好，好，母子平安，好啊。”宁琛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自处，转头瞧见元九，便立即道，“传朕旨意，明修媛生于有功，着晋位修仪！”
元九连忙应声，只是又看见旁边皇后的人，才又提醒。
“皇上，素娥姑娘还有话没说呢。”
宁琛这会子才转头看过来，“对，朕还没问，芳婕妤如何？”
此刻素娥面上笑容有些僵，还是赶紧道。
“回皇上，芳婕妤产下一位小公主，也是母女平安，但因为有些许难产，伤着了身子，生完就晕过去了，但是太医说，并无大碍。”
“哟，这么一算，还是芳婕妤生的快些，这是咱们的三公主和四皇子呐，今儿一天，皇上是龙凤呈祥，双喜临门，这可真是大大的吉兆。”元九立即嘴甜道。
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此刻得了一儿一女，对宁琛来说的确是愉悦心情的一件好事。
于是便接着也把姚湘的位份一起晋了，日后就是芳修容。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产房里都收拾利落了。
绘月和南栀也给叶筠擦了脸，换了身干爽衣服，把头发简单束起来。
这也叶筠的意思，她不想叫宁琛看见她丑陋的样子。
可饶是收拾过了，宁琛进来一眼看见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也知道她很辛苦。
奴才们见皇上进来，就都识趣儿的退了下去。
宁琛坐到床头，就轻轻握住了叶筠的手，眸中满是心疼。
“卿卿，你给朕生了一个健康的儿子，你受累了。”
原本叶筠是不想哭的，可这会子看见了宁琛，又被柔声哄着，想起昨晚那惊险的场景，生子的疼痛，眼里忽的就涌出来。
“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的哭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宁琛一下紧张起来，“太医呢，太医，快叫太医！”
“皇上。”叶筠边哭边笑的叫了他一声，“皇上，臣妾没事，臣妾就开心，又害怕，臣妾昨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宁琛愣了愣，末了便俯下身去将人抱住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不会有事，是朕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叫你受惊了，以后不会了。”
在他的声音中，叶筠听到了沙哑和紧张。
她也知道昨晚宁琛在廊下坐了一夜，守着自己直到生产。
从此以后，她与他是真真有了血脉的关联，有了孩子，日后会更不一样的。
至于生的是儿子，日后会有皇位争斗。
叶筠此刻太累了，她还没精力去想这些，此刻她只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也在宁琛的心中变得更重要了。
“哟我的修仪哎，月子里怎么能哭呐！”
忽的，一道声音把二人的思绪拉回来。
转头，正是梁嬷嬷抱着一个小襁褓往这边来。
叶筠忙擦了擦眼角，笑着道，“快把孩子给我瞧瞧。”
梁嬷嬷也笑，小心走近，将孩子放在了叶筠的臂弯里，就在她和宁琛中间。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粉嫩一团。
小孩子刚生下来都不是很漂亮，皮肤红红的，有些皱，这会子闭着眼睛，小嘴轻轻动了动，十分柔软的样子。
“皇上，我生了一个...孩子。”叶筠忽然道。
这语气里还透着几分惊讶和不适应。
好像是自己都在感叹，自己居然生了个孩子。
宁琛叫她这傻乎乎的模样逗笑了，也没在乎她根本没自称臣妾。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是，卿卿给朕生了四皇子。”
“四皇子。”叶筠重复了一下，忽的想起什么，顿时眼睛都大了几分，“芳婕妤生了什么？”
“她生了三公主，比你早小半个时辰。”宁琛耐心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不相信
姚氏生了女儿。
听到这个消息，叶筠有一瞬差点笑出来。
姚氏那么一个有野心还好强的人，竟生的是女儿。
她猜想，姚湘这会子一定是很不愿意接受事实的。
真是苦了三公主，不是在母亲的期待中到来的，会不会因此不受喜爱呢。
但这些还轮不到她来操心，她该操心的是，自家儿子瘪着嘴似乎是要哭了。
“皇上、修仪，小皇子这是饿了，乳母都已经候着了，奴婢先抱小皇子去吃奶吧。”梁嬷嬷道。
叶筠点了点头，又亲了亲儿子，才叫他被抱走了。
“要不要睡一会儿？”宁琛问了一句。
他只是等着，现在都疲累的很，不要说叶筠是费力了好久。
只是叶筠却摇头，“臣妾不想在产房里待着，这里好难闻，臣妾想回正屋。”
虽说昨儿被蛇吓得不轻，但还是正屋里习惯些。
宁琛蹙眉，“你月子里不好吹风，这会子外头还下着小雨呢，”
“可是这里住着好不舒服...”叶筠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哪里经得起她撒娇，犹豫再犹豫，还是答应了。
先叫人把正屋里收拾好，又给叶筠穿戴严实了，用披风从头到脚遮住，由奴才们打着伞，被宁琛抱着回了正屋。
为防叶筠想起昨儿的事情害怕，奴才们早就把屋里东西都换了一遍。
包括帐子什么的，全都用上了新的。
不过叶筠的小心脏还没那么脆弱，也不至于就怕成什么样了。
但是到了熟悉的地方，犯困是真的。
躺下没多久，还跟宁琛说这话呢，就渐渐睡着了。
听着她呼吸均匀了，宁琛才抬手揉了揉眉心，眼中露出藏了许久的疲态。
也就没走，拿了毯子在外间的小榻上睡了一个时辰。
但也仅仅是一个时辰就起来了。
前线战事胶着，他根本也睡不大踏实，还得回九宸宫去和大臣们议事。
不过临走之前，宁琛做主，赏了昭纯轩上下所有人每人二十两银子，沈平之得了黄金十两，而叶家来接生的稳婆也都每人得了五两金子。
但宁琛心里记挂着的是叶筠，就没想起姚湘那边，自然就没赏。
一时间宫里的风向也都偏起来。
同时生的孩子，皇上这举动，明显是更喜欢四皇子啊。
葳蕤轩。
从凌晨生下孩子以后，姚湘就昏了过去，一直到傍晚才终于醒来。
太贵妃一直在这里守着，听丫头说人醒了，立即就起身进去看。
“姑母，侄女儿给姑母请安。”姚湘虚弱的笑了笑。
这一回她是伤了元气的，没个几年都不好补回来。
太贵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辛苦了，三公主很好，皇上也给你晋位了，孩子刚好可以养在自己身边。”
姚湘愣了一下，“什么公主？”
“傻孩子，你今日凌晨时分，诞下公主就昏迷过去了，现在才醒。”太贵妃道。
虽然有些失望，但只要能生，迟早也会生下儿子的，不必急在一时。
可显然姚湘不是这样的想法，她此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猛的坐了起来，抓住了太贵妃的胳膊。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生的是儿子，我生的是四皇子，我的琰儿呢，你们把我的琰儿藏哪了，钰琰，琰儿！”
姚湘像是疯魔一般，瞪大了眼睛，嘴里喊着大家听不明白的话，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太贵妃被她推了一下，险些从床上跌下去。
眉头一皱，便猜到是侄女儿好胜心太强，有些接受不了生了女儿。
立即呵斥一声，“湘儿！你给哀家站住！”
只是此刻姚湘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刚好看见乳母抱着孩子进来，就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拆那襁褓。
乳母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哪肯给她看孩子。
抱着三公主就连连往后退。
“还不快把芳修仪扶到榻上去，都愣着干什么！”太贵妃拔高了声音。
几个丫头也是才反应过来，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人拖回榻上，摁进被窝里。
姚湘这会子急的眼睛发红，紧紧握着太贵妃的手不停的说话。
“姑母，我没有骗你，我生了儿子，是皇上的四皇子，他叫钰琰，是南启未来的...”
未等她说出后头的话，太贵妃目光一凛，抬手就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够了！”
这一巴掌把姚湘打蒙了，也终于叫她停了下来。
“湘儿，哀家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得接受事实，你生了南启皇室的三公主，四皇子乃是明修仪叶氏所生，便是你再不甘心，你也不可胡言乱语！”
这一刻，姚湘听着太贵妃的话，只觉得入赘冰窖，周身寒意一直浸到了骨子里。
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刺耳的嗡鸣声，目光也逐渐涣散起来。
下一秒便没了知觉，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太贵妃看着再度昏过去的姚湘，心里也略感沉重。
这个孩子太要强了，以至于生了女儿就如此不能接受，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要想成事，怎能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
叹了一口气，给姚湘掖好被角，才起身。
冷声开口，“芳修容产后伤身，神识恍惚了，略休养几日就好，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或是叫哀家听见谁乱嚼舌根子，你们的命不值钱，也想想家里人的命还要不要。”
屋里的奴才本就不多，这会子谁还敢记得方才的事。
赶紧就跪下，齐声保证自己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
“好好照顾三公主，要是三公主出了什么事，哀家拿你们是问。”
太贵妃叮嘱一番，又看了看榻上昏迷着的姚湘，才面色沉重的离开了葳蕤轩。
倒不是她多话非要说那一句，只是因为方才姚湘所言所语都是迫切疯狂的想要个儿子，她是担心奴才们因此而认为公主不重要，就疏于照顾了。
在太贵妃看来，虽然生了女儿有些失望，但是在宫中只要有子嗣就是好的。
皇上念着女儿，总会来瞧瞧，见面三分情，总有机会再生的。
若是对女儿不好，惹得皇上厌弃，那才是真的完了。
眼下只希望姚湘自己能悟过来，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第二百八十四章没必要
不管别处如何，昭纯轩里还是气氛不错的。
但是这种不错也没持续太久。
第二天一早，元九便带了一波过来，将东厢房旁边的那一片花草都挖了出来。
“元公公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挖起这个来。”白术过来道。
元九微微眯眼，眸中射出寒光来。
“你且看着吧，待会儿就知道了。”
说着便让旁边的小太监们拿起铲子和铁锹动手。
这声音自然里头也听得到。
叶筠这会子刚用了早膳，乳母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呢，就听得院子里嘈杂。
“外头是在做什么？”
“奴婢出去瞧瞧。”绘月福身，便推门出来看了看。
白术便将方才元九说的话又说给她听。
片刻回来，绘月就道，“元公公带了一批人来，在挖东厢房旁边那一片的花草呢，也没说是要做什么，只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听过这话，叶筠的眸色就沉了沉。
对着乳母摆手，“把孩子先抱下去吧。”
末了才对屋里两个丫头道，“若是我猜得不错，那花坛里定是有什么东西了。”
南栀和绘月相视一眼，也都明白。
“奴婢这些时候防得很严，此事绝不会是身边人干的，奴婢估么着，是种花草的时候，或是修整院子的时候叫人动了手脚。”绘月道。
叶筠点头，“我信你，咱们且先等着吧，瞧瞧到底是谁要害我。”
说这话时，叶筠的目光冷如寒冰，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回背后之人不仅是要害她，更是要害她的孩子，绝不能容忍。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外头果然挖到了东西。
那靠东厢房一边，土的颜色明显比寻常的土要深一些，而且土中还混杂了一些极不容易被发现的，细小的像木屑一样的东西。
元九来的时候就带了太医，查看之后就确定，便是这个东西吸引了蛇。
而蛇是从哪里爬进来的，也同时被发现。
在土色不一样的地方，墙底有一个土豆大小的洞口，那个洞乍一看一封起来的，但却可以将石块儿掏出来。
估么着蛇就是顺着这个洞，被土里的味道吸引从而爬了进来。
这些发现自然不会瞒着叶筠，立即就说了。
只是叶筠又提出，“为何这些蛇进了院子都不去别的地方，反而都朝着我这正屋来了呢。”
这也是其中一个疑点。
毕竟蛇又不会听人话，让他往哪里爬就往哪里爬。
“我怀疑我这屋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叶筠蹙眉。
她既然说了这话，几位太医就立即四下检查起来。
甚至连房梁上都爬梯子上去检查了。
只是这一圈下来，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蛇是怕冷的东西，那晚雨下得大，天气冷的很，整个院子只有修仪的正屋是最暖和的，想来是这个缘故了。”其中一个太医道。
屋里里里外外所有的东西全都检查了一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那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既然屋里没有问题，外头的问题被发现了，这显然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才寻来的。
于是叶筠就问起来。
元九神色不大好看，不过最后还是如实说了。
“是安采女命人做的。”
“安氏？”叶筠惊讶，“她不是禁足了么，怎么能出来。”
元九便解释。
“安氏被贬之时，她宫里的管事太监高昌，因为没跟去灵犀园，所以躲过了一劫，那高昌原是潜邸就跟着安氏的，当年得病差点没了，是安采女给银子治病，叫他捡回一条命，后来又留了他在身边当差。”
“安氏被圈禁后，原来储秀宫的奴才都被遣散了，那高昌就去了杂役处当差，先是跟着修葺昭纯轩，在那院墙处动了手脚，后头花房来种东西，他也是混在其中进来埋了那脏东西，就等着时机好下手。”
“那一晚芳婕妤先生产，他见修仪您这儿无人问津，便趁着下雨干了这恶事儿，您生产之时，皇上就命奴才去查，就发现这高昌浑身湿透不说，还形迹可疑，便给抓起来了，好一番严刑拷打，才得知其中曲折。”
元九说完，屋里的人都是一阵后怕。
蛰伏谋算这么久，竟只是等那一刻，实在叫人心惊。
叶筠心里虽也后怕，但更多的还是想知道如何处置。
听罢这一番话，面色便冷若冰霜。
敛了敛眸子，低声道，“此事，皇上怎么说。”
“奴才还未禀报皇上，但皇上命奴才查的时候便说了，查出背后是谁，格杀勿论。”元九道。
叶筠忽的抬眸扫过去，“即便安氏，也杀么。”
这一句问的突然，叫元九愣了一下，这一下，便看到叶筠的眼睛。
只一瞬便叫那锐利的目光刺得慌忙低下头去。
心里一阵发怵。
他没想到，明修仪会有这样的气势，素日他只在皇上身边感受到过同样的压迫感。
“奴才不敢揣度圣意，不如修仪先容奴才回去禀报皇上吧。”元九顶着压力拱手。
叶筠盯着他看了一会子，才收回目光。
“那就劳烦公公了。”
“不敢不敢，奴才这就走了。”元九忙摆手，松了一口气，赶紧领着人离开了昭纯轩。
等这一行人走了，南栀才忍不住问道。
“修仪方才问元公公那话是何意，皇上不是说了么，格杀勿论的。”
“说是说了，可对上不同的人，皇上的做法也许就不同了。”叶筠淡淡道，“这么些时候，皇上不说，可我也知道，安氏虽被禁足，但是也并未被欺辱磋磨，若无皇上授意，她不会这么好过的。”
绘月面色沉了沉，“那皇上这次会不会...放过安氏？”
“应当是不会的。”叶筠抬眸看向外室的珠帘，“倘或放过了，我倒也不必再存什么善念。”
而且叶筠心里有八成把握，她如今在宁琛的心里意义，是胜过安氏的。
当时她存了善念，救了还是温妃的安氏，如今也算是多次自食恶果了。
在这深宫里真是没必要存什么多余的善念。
彼时九宸宫内，元九也刚一五一十的把审查的接过给说了。
听闻整个过程，宁琛的脸色沉如玄冰，当听到背后指使之人是安采女时，更是整个人周身气压都低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青出于蓝
“皇上，您看此事，如何处置？”元九小心翼翼道。
宁琛手里把玩的玉佩被紧紧捏住，目光晦暗。
“怎么做，朕不是早就说过么，格杀勿论。”
他已经给过安氏所有的耐心和善心，这一次安氏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了宁琛的底线了。
宁琛的确念旧情，但也绝不是滥情。
尤其是眼下叶筠对于宁琛而言早就是不同的存在，而安氏动的不仅是叶筠，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答应过叶筠，定会护她们母子平安，所以这一次，绝无手软的可能了。
“带上白绫、鸩酒、匕首去清心阁，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朕留她全尸，还有她家人的性命，但安氏一脉，三族全部罢免官职，没收家产充军，朕对她的容忍已经够多了。”
元九听罢，立即应声，“奴才遵命，奴才，即刻去办。”
出了正殿，刚好遇见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一起来了。
心里叹了口气，如今战事吃紧，偏偏这会子闹，安氏真真就是嫌命长。
进出清心阁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安采女就没了。
她死得惨烈，是选了匕首。
自己一刀扎进怕心口里。
元九看着小太监们利索的用白布把她裹起来，送了出去。
这是没机会入妃陵的，直接拖出去，葬在皇陵圈外。
处置了安氏，元九还是亲自走了一趟昭纯轩。
叶筠倒是没说什么。
逝者已逝，若有仇有恨也就随之散了，这一辈子也不能一直背负着。
接下来她该做的事情就好好坐月子，把身子养好。
听闻葳蕤轩那位一天就昏了两次，叶筠也是很重视自己的健康问题的。
凤栖宫。
皇后听闻消息，眉目间就露了笑意。
“嬷嬷你瞧，便是以前再怎么千恩万宠，最后不也是被皇上亲手赐死。”
“唯有娘娘才是正统，只有您才可与皇上齐眉白首，那些嫔妃不过是妾罢了，谁能有娘娘这样的凤命。”丁嬷嬷笑着道。
皇后敛了敛眸子，眼神变得阴鸷。
“只是安氏没了，却又出了一个叶氏，当真叫本宫厌恶，这一回，叶氏还真是命大。”
丁嬷嬷冷哼，“能躲过这一回，以后日子还长呢，她可不一定回回都能躲过。”
“行了，既然皇上喜欢叶氏，又喜欢四皇子，本宫这个皇后自然要与皇上一心，还没恭贺明修仪生子晋位之喜呢，你就这派人去昭纯轩走一趟吧。”
皇后摆了摆手。
不多时，素琴就带着一堆赏赐去了昭纯轩。
有了皇后带头，接下来所有的嫔妃，送赏的送赏，送贺礼的送贺礼，一时间直叫昭纯轩热闹的很。
这也就直接造成了叶筠被吵了整整一日，烦躁的厉害。
她深知这些人就是故意的，但是全都合着规矩，叶筠没法子拒绝。
只能忍了这一天。
转头就直接对外宣布闭门谢客。
宠妃也得拿出来一点子宠妃的脾气来。
安静下来之后，叶筠每日里都在补觉，就是很困。
开始也怀疑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但沈平之说这是正常现象，生孩子终归是一件亏损气血的事情，总得补回来。
而梁嬷嬷也说到做到，日日给叶筠按摩腰身。
每天按上半个时辰，配合着太医院给做的纤体膏，倒是很见效用。
不过半个月，叶筠明显感觉比刚生的时候收回去一大圈。
而四皇子这半个月也长得很好，小家伙生下来就是七斤二两，这个体型就不算小了，如今半个月就长得圆润饱满起来。
虽还看不出别的五官像谁，但是那一双眼睛绝对是随了他爹。
和宁琛一样，是凤眸。
孩子爱睡觉，但叶筠依旧每天乐此不疲的要看上好几回。
后来干脆叫人把孩子的小床搬了过来，就母子两个一起睡。
吃奶的时候才把孩子抱走一会儿。
本来叶筠是想头三个月自己喂的，但是宫里就没有自己喂养的规矩，最后也没坚持。
给四皇子也是安排了四个乳母，白天两个，晚上两个，换着照顾。
而让叶筠最难受的是，奴才们真的就是不许她洗头。
若是不舒服了，就拿篦子梳一梳。
叶筠实在庆幸，这如今还在五月里，不然要把人难受死，而且正好宁琛忙于朝政没空来后宫。
否则她觉得宁琛看见她如今的样子，估计是分分钟要失宠了。
其实这也就是她自己这样觉得，奴才们给擦洗伺候的还是很勤便的，一点异味都没有。
月子坐到二十天的时候，叶筠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宁琛来了。
当绿芝进来传话时，叶筠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即就说不想见，只许隔着珠帘说话。
这倒是叫宁琛有些不明所以了。
“臣妾坐月子不能洗头沐浴，这五月的天，怕都要闷臭了，皇上可不要靠近，也不要看，否则臣妾要羞愤欲绝的。”叶筠坚持道。
听出她声音里的抗拒，宁琛也无奈了，只得老实的隔着帘子说话。
“你哥哥又立功了，迎战辽国老将，将其斩于马下，辽国与我军交战缠斗月余，终于有所进展，你哥哥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很好。”
虽隔着帘子，里头的叶筠也听出了宁琛心情极好。
当然了，得了这消息，叶筠的心情也极好。
“这一下大挫辽军锐气，想必很是鼓舞军心的，臣妾贺喜皇上。”
宁琛笑了笑，却又长呼一口气。
“虽眼下有了进展，但是眼瞧着还要打许久，辽国如今正是水草丰沛，牛马壮盛的时节，他们必定会抓住夏季这个好时节加大进攻，接下来便场场都是恶战了。”
一旦到了秋冬，辽国就没有足够的粮草，军马没有吃的，就不能上阵，届时辽人就没法子继续打了。
游牧民族不似南启这耕种民族，他们的粮草囤积绝对是支撑不了长久战争的。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辽国人如今打起来都十分狠绝。
“臣妾不懂打仗，但是臣妾只一条，相信皇上，相信兄长，相信我南启的所有将士，先帝威名远扬，皇上定不输于先帝。”叶筠道。
这个时候，她一介妇人又没法子上战场指手画脚，能做的也就是打气鼓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