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人心隔肚皮
“好了，叶氏如今得宠，今儿驳了她回去，指不定又要去皇上面前说什么我的坏话，让她进来吧。”
怡修媛心情不大好的摆摆手，与此同时，眼神也冷厉起来。
“我倒是要瞧瞧，她还要耍什么花招。”
命人先把三皇子抱下去了，这才理了理衣裳，叫人把门外的叶筠带进来。
“臣妾给修媛请安，来的唐突，还请修媛勿怪。”
礼数总是要先做周全，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怡修媛没想到叶筠会这样客气，不适应之余，也更防备了几分。
“明修容坐吧，今日来我这儿，想必是有事？”
这样开门见山，显然是不愿意多聊，希望叶筠把话说明白了赶紧走。
她的意思，叶筠也听得明白，不过这会子却装糊涂。
笑着坐下，“怎么修媛也不给臣妾喝杯热茶吗，可好不容易来一趟，听闻修仪这儿的雪顶含翠极好呢。”
“茶自然是有的，只是明修容甚少来，叫我意外呢。”怡修媛扯着嘴角笑了笑。
也是慢慢调整过来，状态松缓了几分。
摆了摆手，云秀便上前给倒了一杯热茶。
叶筠先抿了一口，细细品味。
这不急不躁的样子，反而叫怡修媛先忍不住了。
“明修容来我这儿，应该不止是为了喝茶吧。”
“自然不是了。”叶筠望着她勾唇，招手示意绘月和南栀上前。“臣妾新得了几匹好布料，针线局的人说这个料子软和，最适合给小孩子做衣裳，这就给三皇子送来了，还有些孩童喜欢的小玩意儿，都是臣妾外祖家做生意搜罗来的，一并都清点了些拿来了。”
两个丫头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东西呈上。
且不说那小玩具多么新颖奇巧，毕竟都是木头一类做的，不算名贵，但那几匹料子却是实打实的好。
都是雪纱锦。
这一下，怡修媛就不大把握的住叶筠的意思了。
难不成是来示好的？
可这也太突然了些，而且自己也不一定答应呢。
“那我就替三皇子谢谢明修容了，这样的好东西可是少有。”
“修媛好眼力，这一眼就能看出东西的好坏，可不知道能不能辨别出人心好坏呐。”叶筠忽然转了话锋。
这一句来的突然，怡修媛愣了一下，瞬间又防备起来。
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明修容这是什么意思，到叫我不明白了。”
“也没什么，只是随口罢了。”叶筠淡淡的，眼神却似有若无的扫了扫站在后头的云溪，“这人心隔肚皮，哪里像东西一样，好坏摆在明面儿上，一眼就能瞧出来呢。”
虽然她的眼神变化极细微，但此刻怡修媛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还是捕捉到了。
略用余光瞥了瞥，就发觉云溪的脸色略显几分僵硬。
见怡修媛若有所思，叶筠就点到为止了。
喝完杯子里的茶就利索的起了身。
“东西送到，臣妾就不多叨扰了，修媛膝下有三皇子，为人母，可得更谨慎些呐，臣妾告退。”
语罢，福了福身子就走了。
出了朗华轩，绘月还回头望了一眼。
“修容，若是她不信咱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要是还被算计了，那可真是太蠢，连咱们都能发现这几日云溪和芳修媛的人接触过多，她细细查一查，定也能发现，当然了，云溪是她的陪嫁丫头，她要是十分信任，就当我好心喂狗吧。”
叶筠坐在小撵上，望着前头的石子路，眼神晦暗不明。
正是考虑到怡修媛会不信，她才在最后提了一嘴三皇子。
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看重自己的孩子的，尤其是宫里的女人，宠爱不能靠一辈子，孩子却是可以的，尤其是男孩儿。
怡修媛可以不为自己，但为了孩子的安全，也一定会盘查一二。
剩下的，那就真看她对自己的陪嫁丫头有多信任了。
果然不出叶筠所料，待她走了不多时，怡修媛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查一查。
“云秀、云溪，你们两个把朗华轩上下的奴才全都细细审一遍，尤其是三皇子身边儿的，一个都不能漏掉。”
只是她说这话时，眼神一直默默的看着云溪。
而此刻云溪的心思只放在那一句叫她和云秀一起审查其他人的话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估么着主子没有怀疑自己，云溪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也就是这一个松懈，叫怡修媛对她的疑心又重了几分。
晚间，刚好是云秀守夜，待云溪退下去了，怡修媛就单独与她说起话来。
“这几日，云溪可有什么异样。”
云秀想了想，如实道，“奴婢未曾发觉什么，要真说起来，她这两日倒是勤快了些，往日我总说她不细心，这两天她都是主动去膳房提膳食回来，惦念着修媛您和三皇子的安全，说总得亲自去瞧着才放心。”
“她要是真好心便好，要是生了旁的心思。”怡修媛顿了顿，眸色逐渐暗了下来，“这么些年的主仆情谊，我也容不下她了。”
云秀一愣，瞬间就白了脸色，“修媛是怀疑云溪又异心？不会吧，奴婢和云溪从小陪着修媛您一起长大...”
“人心隔肚皮，今日叶氏不会无端来与我说这些，而且今日云溪的神色实在有些异样，我自然不愿疑心你们，可若是连我身边的人都不可靠了，云秀，我在这宫里还活得下去吗？”
怡修媛长叹一口气，牵住了云秀的手，紧盯着她的双眼。
“你知道的，云溪性子毛躁，我一贯更倚重于你，这件事情实在不容轻视，你好好去查，我也希望我们主仆依旧是一心的。”
“奴婢知道了，修媛放心，若云溪她真的...奴婢也不会姑息她。”云秀十分艰难的点头。
若论情同姐妹，自然是同为奴婢的云溪和她更亲近，但是主子一直待她们很好，倘或云溪真的背主，她也是真的心痛。
但心痛之余，云秀更记得自己是什么位置，这件事情既然主子起了疑心，她就不得不查。
第二百四十二章胎死腹中
云秀和云溪是住在一起的，说一句最为了解也不为过。
一旦用心查起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先是在云溪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对儿成色上好的玉镯，
云溪支支吾吾的说是用体己钱置办的，将来做压箱底的嫁妆。
可云秀一眼就瞧出她是说谎，同为怡修媛的丫头，能攒下多少银子，她还不清楚？
根本不足以买这样一对镯子。
只是她还没揭穿云溪，想看看她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在云秀发现镯子的当天晚上，云溪果然悄悄出去了一趟。
怕打草惊蛇，云秀远远跟着，虽没看清对面人的长相，但是等云溪一回来，就立即把人绑到了怡修媛面前。
怡修媛恼怒极了，若不是云秀拦着，她恨不得一刀将云溪捅死。
这么多年的情谊，竟养了个白眼狼。
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怡修媛便把人带去了九宸宫。
刚巧昨儿晚上是叶筠侍寝，怡修媛赶着宁琛下朝的时候来的，叶筠还没走。
这一进殿中，瞧见怡修媛后头跟着的畏畏缩缩的云溪，叶筠就明白了。
得，今儿还是正好赶上了。
“皇上，臣妾有要事禀告，事关皇嗣和臣妾的清誉，实在不敢隐瞒。”
定了定神，怡修媛便开口。
宁琛蹙眉，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叶筠，末了还是没说什么，转而对着怡修媛摆手，“你说吧。”
怡修媛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起来。
“苏婕妤的贴身丫头百草，多次从臣妾身边的大宫女云溪手中拿去坤草，这坤草是活血的药，臣妾近来月事不调，吃的药方子里正好有这一味，但苏婕妤有孕，万万沾染不得此物，臣妾不知道，此事里头是否有人想拿皇嗣做文章。”
话说到这里，宁琛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谋害皇嗣是死罪，怡修媛可确定其中有什么端倪了，那两个丫头又在哪。”
“臣妾素来谨遵宫规，不敢逾越半分，对苏婕妤腹中胎儿更是毫无邪念，但是，也总架不住有人意图陷害，这奴才臣妾已经带来了，听凭皇上处置。”
怡修媛郑重福身，对着后头使了个眼色，云秀会意，便轻轻推了身边人一把。
云溪这会子紧张的厉害，一下就白了脸，扑通跪了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不知道坤草有什么用啊，是，是苏婕妤的贴身宫女百草找奴婢要的，她给奴婢一对儿玉镯，奴婢是一时猪油蒙心啊，而且，奴婢也问过，百草说苏婕妤胎像稳健，想来是没有吃那什么坤草的，还请皇上明鉴！”
“这胎像稳不稳健，臣妾以为还是得叫太医来瞧瞧，那奴婢的一面之词不可听信，此举也能更叫臣妾安心呐。”怡修媛道。
那看向云溪的目光已经赤裸裸的带着嫌弃。
不管这次事情最后怎样，云溪是废了，怡修媛不可能再用她。
显然，这话不必她说，宁琛也是会做的。
立即就吩咐元九亲自去，把苏婕妤请来，不许走漏风声。
叶筠微微眯起眸子，在旁边适时加了一句，“照顾苏婕妤的太医是哪个，他最熟悉苏婕妤的脉案，臣妾以为，不如把他也叫来吧。”
“嗯，怀安你去吧，就说朕要问苏婕妤的胎像如何。”宁琛点头。
见叶筠开了口，怡修媛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叶筠这一回大约是要和她联手的意思了。
可联手对付一个不得宠的苏氏有什么意思呢？
怡修媛敛了敛眸子，细细一想，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人，姚氏！
算起来，她和姚氏的梁子也算是结的很早了。
当年国宴上险些害她出丑的应当就是姚氏，再后来她孕中被算计，也有姚氏掺和在里面。
若是当初叫她得逞，自己哪还生的下三皇子。
而如今这一出，倘或真的是姚氏在背后一手操作，想叫她背上谋害苏婕妤胎儿的罪名，那可真是结仇结到底了。
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苏婕妤就被元九请了回来。
原本苏氏还以为皇上重视起自己了，正是又高兴又难过的纠结着，可在殿内看到胡太医和另外两名太医的时候，骤然就紧张起来。
尤其是殿中气氛稍显异样，怡修媛身边的宫女，有一个是跪在地上的。
苏婕妤不大认得云溪，可这两日和云溪接触多的百草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瞬间面上褪了几分血色。
可如今是一点儿错也出不得，只得强装镇定，扶着苏婕妤上前。
从外表看，还真是瞧不出苏氏哪里不舒服。
肚子也圆润，大小适中，也许就是面色稍苍白了些，可她对外说是孕吐的厉害，倒也说得过去。
“胡太医，你给苏婕妤把把脉，看她胎像如何。”宁琛直接道。
面上带着一丝隐忍的烦躁，已经不大有耐心了。
这会子虽是冬日里，可胡太医早就冒了一背的汗，应了声是，便故作镇定的上前给把脉。
不消说他如何，怀孕本人的苏婕妤也意识到不对了，嗓子有些发紧。
但此刻做不得什么，只能乖乖配合。
怡修媛看了一会子，冷笑着出声，“怎么，苏婕妤的脉象竟这样复杂，胡太医有妇科圣手之称，这么半天都没诊出来？”
“既然胡太医说不出个一二来，张太医，你给苏婕妤把把脉。”宁琛的眸中已见杀意。
张太医拱手，面色凝重的走过去。
苏氏想收回手，可顶着皇帝和另外两位嫔妃的目光，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随着张太医摸脉象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苏氏的脸就迅速白了下去。
而诊脉的张太医更是被吓了一跳，再三确定之后，终于郑重的拱手回话。
“皇上，若是老臣没有诊错，苏婕妤的胎儿，已经算是胎死腹中，不出五日，必定小产。”
“不，不可能的！”苏氏忽然猛的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肯定是诊错了脉，一定是的，胡太医昨日还说我胎像稳健，怎可能今日就胎死腹中，一定是你错了！”
苏氏的忽然暴起，把众人都惊了一下。
甚至她的样子都不像是做戏，惊讶恼怒的神情演的实在像。
也正是这一下子，苏氏面色一变，面色痛苦无比的捂着肚子跌坐了回去。
而在她方才站着的地方，地上赫然滴下了几滴暗红的血。
第二百四十三章一心求死
顿时，九宸宫内乱了起来。
这种血污自然是不能脏了龙榻的，元九赶忙指挥着人把苏婕妤往侧殿挪。
连担架也没有，就寻了个太监把人背了过去。
不多时，侧殿里就传出了苏氏凄厉的惨叫声。
快六个月的孩子小产，这必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宁琛不可能守着，这边还有一个胡太医和云溪要审，甚至已经跟进侧殿的百草也被拉了出来。
这几个是注定逃不过的。
胡太医便是首当其冲。
“朕竟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的庸医，这就是你说的胎像稳健？！”
怒到极点的宁琛根本没客气，一脚就踹在了胡太医的肩头。
胡太医的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多岁的人，这一下就翻倒在地上，痛的险些爬不起来。
叶筠眼角扬了扬，适时上前劝了劝，“皇上息怒，臣妾以为，胡太医的医术必不会连这个也诊断不出来，若不是他无能，那说不准就是故意隐瞒了。”
“苏婕妤肚子里怀的是皇上血脉，他一介太医岂敢如此，恐怕是背后有人撑腰吧！”怡修媛秀眉一拧，也立即补刀，“胡太医，你的脑袋可不止护着你一个，你还有家里人呢，可千万别错了主意。”
二人在旁边言语提醒着，宁琛自然不会不明白。
厌恶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压着怒意低喝，“还不快说！若从实招来，朕还可宽恕你家人的性命！”
胡太医抖着嘴，脑袋里飞速想着该如何应对。
皇上不能饶了他们家，难道那位就能放过？
忽的，脑海中想起一句话来，赶忙就开口，“皇上，臣并不敢欺瞒皇上啊，臣这些时候给苏婕妤诊脉，确无异样，只是，只是臣想起大半个月前，苏婕妤身子不适，召臣去过一回，虽无大碍，但苏婕妤曾问臣，若是靠药物强行受孕，可会有碍，臣以为，会不会正是苏婕妤口中药物所致啊！”
见他将此事说出口，一旁的百草顿时面色煞白。
果不其然，怡修媛立即就追问到了她这里。
“你是苏婕妤的陪嫁丫头，苏婕妤有孕可曾真的用了什么药，你从云溪那里拿走我药方子里的坤草，到底是想做什么？！”
百草咬着牙不肯说话，也不抬头，死死的盯着地面，像是充耳未闻。
她不敢认，要是认了，她们主子就毁了。
别人不知道，可如今安采女是怎么被贬的，她却是清楚，若叫皇上知道自家主子也吃了那个药，怕是比安氏的下场要更惨。
被人谋害小产和自己作出来的小产，这是有天壤之别的。
宁琛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冷笑一声，“不说？元九，叫暗阁的人来审，不管用什么刑罚，朕要听实话。”
听到暗阁二字，百草才真的怕了。
她陪苏氏进宫的时日也不短，关于那杀人不见血的暗阁多少也听了些，要是真的让暗阁的人来用刑...百草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冷战。
“奴婢说，奴婢说，请皇上容奴婢想一想！”
百草浑身打着颤，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将芳修媛卖了，可一瞬又否定。
她和婕妤是怎么能入宫的，当年对多兰郡主做了什么，芳修媛知道的一清二楚，倘或将芳修媛推出，左不过鱼死网破。
而且芳修媛在此事上做的干净，向来不留尾巴，说不准她还会被倒打一耙，不仅没脱身，反而还连累到札萨克的亲王。
她可以死，但是主子不能有事。
这些不得宠的日子，主子待她不薄，艰难的时候还与她同吃同睡，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怎么能再连累主子。
思来想去，百草终于下定了决心。
紧闭着双眼，垂下头去，“婕妤的确吃了药，那药是奴婢从札萨克带来的，说是吃了便能助孕，可奴婢没想到后来会出事的，孩子保不住，可总不能白白没了，奴婢打听到怡修媛正服用坤草，坤草活血，能使女子小产，奴婢便收买云溪，想着哪一日婕妤若真小产，便可嫁祸给怡修媛。”
听了她这一番话，宁琛当即就发出一声嗤笑。
“你是把朕当傻子？连你都能发现苏婕妤的胎有问题，难道胡太医发现不了？还是说，你们本就是联合起来要以皇嗣性命算计其他嫔妃！”
“皇上，臣妾记得胡太医是跟去灵犀园伺候过的，也就是说，苏婕妤初有孕时，诊脉的太医并不是胡太医，怎么这到了出事的关头，就变成胡太医了呢。”
叶筠走近几步，盯着百草和胡太医，眼神冷厉。
怡修媛也十分上道的补充，“臣妾也想起来一事，胡太医素日和芳修媛熟络，常去葳蕤轩请平安脉，这芳修媛，还恰好与苏婕妤也亲近呢。”
两人话音落了，百草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像是随时会散架一样。
“抖的这样厉害，莫不是...此事真的还与芳修媛有什么瓜葛吧。”怡修媛微微眯起眸子，逼问了一句。
百草急忙摇头，“不，不，并无瓜葛，芳修媛只是好意举荐了胡太医，并未做什么。”
叶筠勾唇冷笑，迅速的接了上去。
“这么说，是芳修媛特意引荐胡太医给苏婕妤诊脉，结果苏婕妤都快要胎死腹中了，胡太医还并未发觉，称苏婕妤脉象稳健，这...是故意引荐了一位庸医，还是芳修媛另有所图啊。”
自知失言，此刻的百草已经浑身发凉。
耳边还能听到些许苏婕妤在侧殿发出的惨叫声，而她自己觉得入赘冰窖。
越说越错，多说多错。
那不如，就不说了吧。
思及此处，百草一个狠心，忽然猛的拔下头上的发钗及其迅猛的扎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霎时，她便瞪大了眼睛，面容狰狞的倒了下去，像一条被丢在岸上的鱼，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
嘶哑难听的喘息声伴随着猩红的血沫从她的嘴里溢出来，脖子上被扎出的大窟窿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血。
跪在她身边的云溪吓得尖叫起来，疯了一样的往旁边爬着躲开。
元九赶忙上去查看情况，却发现百草已经没了气息。
这一下扎的又深又狠，就是一心求死去的，扎中脖子的血管，大罗神仙也救不活。
第二百四十四章耗尽
她这一死，更是极大了刺激了胡太医。
慌忙跪着向前爬了几步，企图靠宁琛更近些。
怀安一个箭步过去将他拦住了。
胡太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皇上，臣无用，没能弄清苏婕妤的脉象，可臣也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苏婕妤腹中胎儿有害的事情啊，臣愿意以胡家百年行医的声誉发誓，若有谋害苏婕妤腹中皇嗣之举，只叫臣这一身医术后继无人，从此杏林再无胡家立足之地！”
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个誓言就算是毒誓了。
而且胡太医字字恳切，应当的确没有对苏氏的孩子动手。
宁琛微微敛眸，依旧漠然，但却对着旁边的张院判开了口。
“张太医，依你来看，可否会有诊错脉一说。”
“回皇上，若是有药物影响，诊错也是会有的，就像有些人用药用毒手法极好，不到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时候，是查不出来的，苏婕妤这一胎，瞧着也是已经保到极限了。”张太医拱手道。
虽说话里没错，但多少也为胡太医说了说情。
共事多年，二人也有些同僚情谊在。
宁琛扫了他一眼，又看向老泪纵横的胡太医，垂眸。
“胡寿远，医术不精，不配宫中伺候，着剥去太医官位，贬为庶人，胡家子孙后代不得入宫选拔太医，即日起牵离京都，永不得回京。”
“臣，谢皇上圣恩！”胡太医满面泪水，赶忙叩拜。
今日留了他一命，也是皇家的祖训，若非必要，太医是不可杀的。
若是皇帝动不动就杀太医，天下医术精湛者，谁还敢入宫伺候，皇室的病，谁还敢看呢。
死一个百草，赶走一个胡太医，显然不是叶筠的最终目的。
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苏婕妤真是糊涂，白白害了自己的亲骨肉，子嗣一事，逆天而行，怎么会有善果呢，不过好在怡姐姐早早就发现了端倪，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届时，三皇子说不得也要受害呐。”
“这宫里的人，又有几个是像明妹妹这般心善真挚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痛心极了。”
怡修媛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滴，看向宁琛。
“皇上，臣妾已为人母，最是见不得孩子受罪，此番苏婕妤小产，到叫臣妾想起当年那平白没了的头一胎，当年没能查出背后凶手，臣妾怀着三皇子的时候又险些小产，也是与芳修媛牵扯着一二，并非臣妾喜欢胡乱猜疑，只是，实在太巧了些，臣妾生怕孩子再有什么差池，真是心中难安啊！”
宁琛此刻心里烦躁极了。
将近年底，皇后又遇刺休养着，他更是被前朝事务缠着不好抽身，若真要查，又是麻烦事。
更何况，多少还念着当初姚湘的舍身救命之举。
到底查还是不查，罚还是不罚，实在不好拿捏。
见他神色变换，怡修媛还想再说点什么。
叶筠轻咳一声止住了她，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操之过急。
随后便微微福身，“皇上，臣妾今儿有些吓着了，就先告退，皇上千万保重龙体，不要伤心太过，宫里健康的皇子、公主，还都要靠着您庇护呢。”
“那臣妾也告退了。”怡修媛略有迟疑，不过还是跟着开了口。
宁琛烦躁的摆摆手，也没拦着。
怡修容便对着伸手使了个眼色，云秀便把旁边早就吓傻了的云溪拉了起来。
皇上没说怎么处置云溪，她就带回去自己处置吧。
二人从正殿出来，不约而同的向此刻苏婕妤所在的偏殿看了一眼。
这会子已经安静下来了，怀安正指挥人用软轿把苏氏从里头抬出来。
她是不可能在这里做小月子的，只要皇上没发话留人，她就算昏着，也要被抬回去。
一路走远，总算到了没人僻静的地方。
怡修媛才主动张嘴，“此番多谢明修容提醒，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叶筠笑了笑，“修媛客气，这世上总不会有永远的敌人。”
也不会有永远的朋友。
这后头一句没说出来，但怡修媛也懂。
意思是，她们二人只是偶尔联手一回罢了，各取所需，并非就真的要结盟。
话说明白了，双方都更轻松了些。
“依你看，皇上可会细查此事，又会怎么处置姚氏。”怡修媛道。
“不会查的，但是定少不了重罚。”叶筠挑眉，“说穿了多没意思，咱们就等着看皇上圣意吧。”
怡修媛愣了愣，旋即也笑起来。
叶筠客气的行了个告别礼，两人就分开了。
果不其然，当天，众人还没从苏婕妤忽然小产的消息里缓过来，下午时分，皇上的御驾就去了葳蕤轩。
姚湘心里也紧张。
但她自认后手处理的干净，旁人也不敢随意攀咬，倒还稳得住。
“臣妾给皇上请安。”姚湘恭敬的行礼。
只是宁琛却没有叫起。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姚湘虽然心里依旧沉得住气，但身子却有些晃动了。
宁琛才终于开口，“苏氏的胎，你动了多少。”
姚湘一愣，抬头惊愕的看着宁琛，“皇上冤枉，臣妾怎么敢做出这种事，苏婕妤的胎如何，与臣妾并无干系啊！”
“那你为何好端端的要引荐胡寿远给苏氏诊脉。”宁琛冷声道，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苏婕妤那一日称肚子不适，臣妾与胡太医熟识，胡太医在妇科一类又颇精通，这才引荐，并无他意。”姚湘忙否认，“莫不是胡太医与苏婕妤小产一事有什么牵扯？皇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绝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尽管她语气诚恳，神情真挚，可宁琛依旧淡淡的。
若说上一回怡修媛险些小产，与姚氏牵扯是奴大欺主，可这一回偏偏又是她。
君王天然的疑心，也不允许宁琛再坚定的相信她了。
“姚氏，朕念及你和你家里的功劳，还有太贵妃、平王的情面，这一回，朕给你留着面子，不管你动手与否，朕不想查了，也更不想下一回还与你有关，朕的耐心也是会耗尽的。”
对上宁琛的目光，姚湘喉咙一紧，竟是一时无言。
“芳修媛御前失仪，言语冲撞于朕，着褫夺封号，降为婕妤，禁足三月。”
第二百四十五章坚韧
虽说对外称的是姚婕妤冲撞皇上被罚降位，可上午刚出的苏婕妤小产的事，很难叫人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但皇上既然有后头的话，也就摆明了这一回是要给姚氏留面子的。
所以谁也不敢乱说。
姚婕妤的被贬，只能是因为她御前失仪，冲撞了皇上。
这一回，饶是太贵妃心急如焚，也不敢出手解围。
事关皇嗣，这是皇帝的逆鳞，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只会越发惹得皇上厌恶。
“湘儿一贯谨慎，这接连两回却都败在了叶氏手底下，两回降位都有叶氏的手笔，这个女人，果真是不容小觑。”
“依奴婢瞧，叶氏是留不得的，若叫她成势，只怕会是姚婕妤的劲敌。”佩环道。
太贵妃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眸色晦暗。
“自然是要想想法子，早晚都得除了她，否则哀家心里不安呐。”
她也年纪大了，太后身子不好，她也强不到哪里去。
如今的太妃之位，哪里比得上金尊玉贵的先帝贵妃呢。
吃穿用度比以前都差了几层，她如今也只能隐忍。
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姚湘身上了。
而姚湘也与太贵妃的想法一样。
什么陷害一类的，终归是不好使，不如来一剂毒药利索。
此番被罚降位，还夺了封号，这份耻辱，姚湘是绝不会忘记的。
叶氏、吴氏，她会挨个还回去。
只是眼下的困境却不好解，也许只能等到三个月过完了。
失势的人向来不会被人记挂，姚氏被贬甚至苏婕妤滑胎，这些事情都被即将到来的春节冲淡了。
皇后已经养了几个月，只是外伤，用了好药倒也愈合的不错。
只是这一回她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敢胡乱逞强。
主动把手里的事情都分摊了出去。
将淑妃、静妃、王修仪都叫上了，一起打理过年的事宜。
今年也不大好办，宫里刚没了一个孩子，本不该太热闹，可偏偏今岁皇上南巡，成效极好，国库比之往年收效丰厚多了，又该热闹。
几番纠结不下，还是问了宁琛的主意。
“就按规矩来吧，不必太热闹，也不必忌讳什么，只是札萨克那边除了朕的赏赐，你也赏些东西给苏氏的生母。”
“是，臣妾明白了。”皇后点头，又顿了顿，“那苏婕妤那里，可还需要额外再赏些什么？她体弱丢了孩子，也伤心的紧呢。”
苏氏的小产，谁也没法子背锅，最后只说是她的丫头哄她吃了不该吃的偏方药丸所致。
算作被奴才欺瞒，也是受害了。
宁琛蹙了蹙眉，终归还是没点头，“就按规矩来，她无福，也不需多照顾，就准她不必参加除夕宫宴，好好休养吧。”
明白内情的宁琛还是不大愿意原谅苏氏。
皇后点了头，末了又问起一事。
“翻年就要选秀，新人入宫，这老人的位份，是不是都动一动，都是伺候皇上有些年头了，不好叫新人一入宫就压过她们，难免叫她们寒心呐。”
宁琛敛眸，“皇后说的有理，那就动一动吧。”
皇后勾唇一笑，拿出一本册子来，“臣妾拟了个名单，皇上瞧瞧可有不妥之处。”
宁琛接过来，翻开细看。
上头写着静妃晋位德妃，王修仪晋位顺容，怡修媛晋位修仪，张才人晋位婉容，夏美人晋位婕妤，崔宝林晋位才人。
“静妃是头一个伺候朕的，又养着三皇子，德妃之位也配得上，王修仪伺候朕多年，又生了公主，封顺仪吧，她生育有功，越级晋封也不算什么。”
“夏氏就暂时不必晋位了，周才人和郑宝林也都晋一级。”
看过册子，宁琛就点出了这几处。
周氏和郑氏都叫叶筠提起过几次，这两个都老实，宁琛不介意给升一升。
皇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个万年被冷落的也会叫皇上想起来。
不过这些也都是小事，晋就晋吧，没什么影响。
今年的雪天倒是来的晚，不过时间却极好。
除夕宫宴的当晚，下起了小雪，配着暖黄的宫灯，显得格外有氛围。
今年的宫宴，姚氏是没能参加的，便也没瞧见宴席上众人晋封的热闹。
这一回，吴氏可出了大风头，宁琛觉得她晋位修仪，怡修仪念着拗口，干脆一并越级晋封，就封为庶三品顺容了。
静妃就晋位德妃，其他的都照旧。
要说最意外的当属郑氏，她晋位才人，想也没想就知道这是叶筠的提携了。
不然她这个打进宫就只伺候过一回的人，怎么可能被皇上记起来。
除夕宫宴上没有机会说话，第二日命妇进宫的时候，叶筠就从母亲楚氏口中得知，嫂子尹氏怀孕了。
刚递回来的消息，说是十二月初查出来的。
就为这个，本来今年该回京述职的叶哲就上折子求了皇帝，让副将替他回来了。
如此喜事，叶筠也高兴，当即清点了好些东西叫母亲带了回去，大半都是给尹氏和她肚里孩子预备的。
当然也还有一件事情，叶筠叔叔家的一对儿孩子，也都长大了。
小她一岁的堂弟叶淮已经满了十八，明年科举是秋闱，预备要下场试试。
这就很厉害了，毕竟叶筠的两位表哥可是二十五岁左右才得到参加科举春闱的资格。
另有一事便是关于堂妹叶莲的，这丫头今年及笄了，明年便要相看人家。
婶母杨氏心思细腻，想着叶筠在宫里艰难，叫叶莲嫁个高门也好给她添一份助力。
也不怪杨氏想的这么多，毕竟眼下叶家还没分家，全都是靠大房顶着。
叶哲边疆为官，叶筠宫中为妃，杨氏带着一对还没长成的儿女，虽说自己有诰命，但儿子却不比叶哲有爵位，若没有嫂子楚氏帮着，日子也不好过。
但显然叶筠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前途，不顾妹妹一生幸福的。
直接与杨氏说，我们叶家还不到靠女儿过日子的时候，叶家男儿都会成长起来顶立门户。
这一来也是把杨氏感动极了，一家人的心又更齐了几分。
在这个时代，没有了丈夫已然很艰难，要不是叶哲恰好已经长成，叶筠又聪慧过人，否则靠楚氏和杨氏两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叶家早就败落了。
没有父辈庇护，叶家的几个孩子都比同龄人更坚韧些。
第二百四十六章变化
时间一晃，翻年就是三月初了。
二月里由礼部定下的时间，今年的选秀在三月十二开始，为期一个月。
所以在三月初，京都里已经十分热闹了。
各地来的秀女齐聚一堂，听闻各大首饰衣裳铺子每天都人满为患。
要说南启什么最人性化，那就是一条，女子选秀均为自愿，没有强制官家小姐必须参选的说法。
不然今年恰好到年纪的叶莲可是躲不掉的。
宁琛这两日繁忙，已经有半个月没进后宫了，原本因为他不来而稍微平静些的后宫，月初倒是因为即将开始的选秀热闹了一下。
也是请安，皇后忽然就提了起来。
“今岁入宫的秀女名单已经递进来的，本宫瞧了瞧，都是才貌双全的好姑娘呢，这新人进来了，你们都和气着些，别随意欺负人，宫里难得添几抹新颜色，也是为皇上开枝散叶。”
“哎呦，娘娘这话可单独与明修容说说就好了，臣妾等哪会欺负人呀，这最该收敛些脾气的，可就属明修容了。”淑妃阴阳怪气道。
叶筠瞥她一眼，随即唇边浮现一抹冷笑。
“臣妾的脾气打小就这样，入宫三年之久，倒也没改过一日，只是臣妾素来讲一个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招惹臣妾，臣妾可懒得搭理谁呢。”
旋即目光一转，又看向了主位。
“可要是谁先违了宫规，臣妾也不好任人宰割啊，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这话就很明白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谁敢招惹，她也是不客气的。
改脾气？这辈子就不要想了。
皇后敛眸，轻笑一声摇头，“你啊你，怨不得皇上喜欢，永远是这般孩子心性，耿直的很，宫中向来赏罚分明，明修容自己也要一并注意着呢。”
“谢娘娘提点，臣妾必定谨遵宫规。”叶筠勾唇，微微颔首。
这边敲打的差不多了，皇后又将目光放到另一头。
“德妃，二皇子近来可好？本宫也有段时间没瞧见那孩子了。”
“回娘娘的话，二皇子身子健壮，个头长得很快呢，如今走路也稳当，也能说话了，昨儿叫了臣妾一声娘，可叫臣妾高兴坏了。”
说这话时，静德妃整个人都温柔起来，那眸中的笑意更是暖意融融的，十分真挚。
瞧这模样，也是把二皇子当自己亲生的疼爱了。
然而她这个充满母爱的神情看在皇后的眼中就刺痛的很。
同样是小产过，可她现在依旧没有孩子，德妃却有了二皇子，她原本给自己准备的一条路叫旁人得去了，怎么会舒服。
但饶是如此，皇后也只能忍住心底的不甘，笑着做出大方贤惠的模样。
“那就好，德妃你未曾生养过，头回养育孩子，还得多费心才是，虽说二皇子不是你亲生，可这养恩也是大恩呐。”
听到这话，静德妃脸上的笑容慢慢就淡了几分。
“劳娘娘挂心，臣妾无福，能与二皇子有母子情分，实在是皇上垂怜，哪里比得上娘娘，还能自己生育。”
皇后眸色一冷，敛了敛眸子，虽依旧带笑，但声音却沉了下去。
“本宫是皇后，所有皇子公主都是本宫的孩子，生不生的，本宫都是有孩子的。”
“那是自然。”静德妃微笑点头。
众人在旁边安静听着，也都察觉出了德妃的细微变化。
以前静德妃可是万年老好人，从不轻易与谁争执红脸，更是对上尊敬，对下宽和，可今日话里话外却与皇后互相刺了几句。
这可是以前没有的。
果然啊，人都是会变的，有了二皇子在膝下，自己又晋位一品四妃之一，静德妃的底气也慢慢足起来了。
再后头，皇后便没盯着德妃一个人了，又分别问了问另外几个皇子公主的近况。
还有就是三皇子这个月该办周岁宴了。
怡顺容是可以自己操持的，皇后有意插手一二，不过怡顺容有宠有家室还有儿子，腰杆子硬，笑着四两拨千斤，没叫她插进来。
皇后又不能硬来，最后只能做罢了。
请安散了，皇后独独留了张婉容一个。
淑妃可气死了，但也没法子。
张氏去年背着她又去投靠了皇后，她那几日可没少被耻笑，但是皇后出手护着了张氏，她想磋磨张氏出气也没能够。
如今只能暗自庆幸她没有什么把柄在张氏手里，只是丢了颜面，没有什么别的损失。
毓秀阁。
叶筠是走着回来的。
三月初春，花开的极好，一路回来还摘了些好看的，想着插瓶。
只是刚到毓秀阁不久，就有九宸宫的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召她中午去伺候午膳。
这会子可还早呢，用午膳怎么也得两个时辰后。
时间宽裕，叶筠就不急了，打发人走了，就先做自己的事情。
前两日忽然兴起想做书签，今天刚好摘了些花回来，制成干花书签，一定好看。
绘月和南栀帮着她弄，找来厚实的白纸、压东西的木板，一群人忙的不亦乐乎。
等着差不多到时辰了，才换了身衣裳预备去九宸宫。
她是特意提前了一会儿出发，也是打算走着去的。
如今坐撵的时候多，平日又不运动，吃的又好，一个年过完，她是真觉得自己稍微丰盈了些。
再不找机会多运动运动，怕是要用富态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样子了。
叶筠走着去，年糕就屁颠屁颠非要跟着，像开路似的。
白术想把它弄回去，可那狗聪明，见白术靠近，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出去，站的老远，等人走过来。
再靠近，再如此。
倒像是闹着玩儿一样。
最后都把叶筠逗笑了，索性就带着一起去了。
于是，守在九宸宫外头的怀安大老远就瞧见，明修容带着绘月、白术，还有一条大白狗过来了。
都知道明修容养了个狗，还是皇上送的，可是怎么来见皇上还把狗带着了呢。
叶筠倒是坦然，走到外头就笑着开口，“还请公公通传，我来陪皇上用午膳。”
“修容快进去吧，皇上等着呢，这午膳就快送来了。”怀安忙哈着腰给开门。
只是这门一开，到叫年糕先蹿了进去。
怀安大惊失色，忙进去看，却见年糕已经跑到书桌旁边摇着尾巴绕着皇上转起圈儿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娇气包
“公公别急，年糕聪明不会伤人，它是喜欢皇上呢，容我先进去唤它出来。”
叶筠略安抚了几句，提起裙摆就迈过门槛进去了。
怀安迟疑了一下，又瞥见皇上已经伸手摸狗了，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也就没关门，只退到外头守着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叶筠盈盈一拜。
“来了。”宁琛抬头看她一眼，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年糕像是听懂了这话一样。
蹬蹬蹬跑过来绕着叶筠走了一圈，又跟着她回到宁琛旁边，坐在她脚边。
瞧着这一人一狗，宁琛就觉得有趣。
“你这狗养的还挺机灵。”
“皇上送给臣妾的，自然是聪明的狗，年糕学东西可快呢。”叶筠挑眉，转头对着脚边道，“年糕，请安。”
“汪汪！”
年糕听着命令，立即就坐在地上抬起两个前爪作揖。
这倒是叫宁琛意外，眼睛都亮了亮。
如今也有训狗的，可谁会在皇上面前表演训狗呢。
所以就很新鲜了。
叶筠看他感兴趣，就知道这有趣，便教他，“皇上伸手，对年糕说握手，它还分得清左右呢。”
宁琛半信半疑的，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试了试。
不大熟练的伸出手，“年糕，握手。”
下一秒，手里就多了个狗爪子。
年糕摇着尾巴，兴奋的直吐舌头。
“右手。”宁琛来劲儿了，又试着下命令。
果然如叶筠所说，年糕将自己的右爪子搭了上去。
宁琛其实还想玩儿呢，但又怕自己表现的太幼稚，玩儿了这么两下就压着心里的痒痒停住了。
“私下里没少花时间训它吧，素日就总和狗玩儿？”
说这话倒是没别的意思，但听在叶筠耳朵里别别扭扭的。
毫不客气的就翻了个白眼过去。
“臣妾可没出息呢，只会玩狗。”
“啧啧，朕不是那个意思，你如今还真是脾气大的很。”宁琛嘴上嫌弃着，眼中却带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娇气包。”
“呀！”叶筠嫌弃的躲了躲，却没躲开，就噘嘴，“皇上摸了年糕的爪子，又摸臣妾的脸呢。”
“还敢嫌弃朕，真是反了你了！”
宁琛微微眯眼，长臂一抻就把人拽过来搂在了怀里。
四目相对，那凤眸里带着几分邪气，活脱脱就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哥儿。
就这还不够。
揽在少女腰间的手很不老实的一阵乱捏，痒的叶筠咯咯笑个不停。
银铃儿似的声音连着殿外守着奴才都听见了。
可真是少有嫔妃在皇上面前这样笑的。
明修容不愧是得宠，就是放得开。
只是这二人的互动可给年糕狠狠塞了把狗粮。
也不知是不是吃撑了，年糕在里头待了一会儿，自己就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午膳就送到了。
今儿这一桌应当是特意吩咐过的。
一半是宁琛爱吃的，一半是叶筠爱吃的。
那盘酱肘子格外得叶筠青睐，一口气吃了大半盘。
当然了，如今的肘子可不是一整个的那种，是切成片的，还摆了盘。
吃着味道也好，但总是少了拿着啃的味道。
改日闲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叫膳房拿一整个来吧，啃一啃才爽呢。
一个桌子上吃饭的宁琛可没想到自家小嫔妃还有这么狂野的想法。
用过了午膳，两人坐着喝消食茶，就有内务府的人求见。
宁琛没避讳着叶筠，直接叫他进来了。
来的是总管太监刘全忠，进殿就跪下。
“皇上，这是今年参加选秀的，父兄官位三品以上或家中有爵位的秀女名单，还请皇上过目。”
“朕知道了，放着吧。”宁琛摆手，“选秀一应事宜准备的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都预备好了，这是二回选秀，奴才们比着头一回来，绝不会出错的，皇后娘娘也都费了心，亲自盯着呢。”刘全忠道。
这话里顺带着就夸了皇后一嘴。
倒也不意外，毕竟皇后是中宫，又未曾失势，巴结正宫是常理。
“好，你退下吧。”宁琛摆手。
对于这次选秀，宁琛本人是没什么感觉的。
三年一选，按祖制罢了。
等刘全忠走了，那册子都没打卡，直接先丢在了一旁。
叶筠微微挑眉，揶揄道，“皇后娘娘今儿说了，可都是才貌双绝的美人儿呢，又年轻，皇上都不瞧瞧，还是臣妾在这里，皇上才不瞧的？”
“怎么，朕的卿卿醋了？”宁琛笑着看她一眼。
“哼，臣妾喜辣不喜酸，才不吃醋呢。”叶筠扬了扬下巴。
尽显小女儿家的娇态。
宁琛唇角微勾，敛了敛凤眸，压低了声音开口，“酸儿辣女，卿卿喜欢吃辣，给朕生个女儿也好。”
此话一出，惹得叶筠脸红。
羞愤瞪他一眼，“青天白日的呢，皇上羞的很！”
“好好好，朕不说了。”宁琛十分好心情的眯着眼，慢慢凑到她耳边去，“朕晚上再说。”
这一下叶筠真是简直了。
什么时候皇帝也学会言语上调戏人了，还越发的炉火纯青。
见她脸红的厉害，宁琛也十分满意的收手，没再闹。
转而就将桌上的册子拿起来翻了翻。
里头应当有几个是已经定好的，宁琛翻的很有目的性。
看了一会儿就把册子递给了叶筠。
“你瞧瞧。”
“臣妾瞧什么，又不是给臣妾选美人呢。”叶筠端着茶杯，没接。
宁琛却放在了她手边，“瞧瞧可有你不喜的，别选进来了，你就忙着欺负人。”
叶筠撇撇嘴，“皇上说的，好像臣妾是个夜叉罗刹似的，怎么就总欺负人了嘛。”
虽是这样说，手里还是放下茶杯翻开看了看。
说实话，这册子也只能看看家世，相貌吧，她是完全看不出来。
毕竟是水墨画，又是简单的小像，比较写意。
叶筠看了几个，感觉除了衣裳、发型、首饰不一样，五官都画的差不多。
但这些秀女的家世到都不错，毕竟是单独捡出来的，一共十二个。
想来这十二个里头是要进一些的。
“怎么样？”宁琛随口道。
叶筠关上册子放回去，“没瞧出来什么，总得见面了才知道好坏呢，只是性子不要像张婉容就好了。”
宁琛有些无语，这女人对张氏的不喜还真是赤裸裸。
她总说张氏是什么来着，白莲花、小白花？
哦对，最近还多了一个，叫墙头草。
第二百四十八章竞争激烈
不管后宫女子的心思如何，选秀还是照常开始了。
宁琛不大上心，倒是从未去过，一应都交给了皇后，淑妃和德妃从旁协助。
这一来倒是有些叫皇后独大了。
毕竟淑妃和静妃都不得宠，虽膝下有子，但到底不敌中宫。
故而宁琛也是在选秀开始前特意去凤栖宫走了一趟。
不说敲打，至少是把该选进来的几个交代了一下。
太后这回也没上心，毕竟知道陈家是不可能再有人进来的。
这些时候她老人家总把陈婕妤叫到慈宁宫去，明着是说伺候她，可实际上费了不少心思培养陈婕妤和大皇子的感情。
陈婕妤和大皇子怎么样，旁人不敢说，但大皇子和太后倒是真的处出一些真的祖孙情谊来。
大皇子体弱，又离开生母，就格外亲人，奶嬷嬷到底是奴才，处处不敢僭越，守着规矩，自然与孩子没法亲近。
或许也有血脉的缘故在，大皇子到黏糊起太后来。
而太后么，年纪大了本就寂寞，年轻时候忙着争宠也根本没和儿子宁琛建立起什么母子情谊，如今老了，心软了，又是亲孙子，倒也真的喜欢起来。
反正慈宁宫上下都知道，太后如今笑的也多了。
而且她老人家如今操心孩子多，对宁琛的前朝后宫也愈发关心的少，母子之间的关系也略有缓和。
大皇子养在太后那里，亲近少人，也恰好得了静养的机会，身子瞧着也比以前略好些。
这些倒也都是意外之喜。
目光再拉回后宫，被冷落了四个多月的姚湘终于找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靠着活了两世的阅历，她悄悄给家中递了信。
让其父兄二人在今年关于徭役赋税立案法一事上大放光彩。
姚家人提出的法子不仅新颖，也十足全面可靠，解决了宁琛和诸位大臣僵持一个月未能解决的心结。
经此一事，宁琛自然也不好再过于冷落姚湘。
而姚湘于宁琛的了解，实在是太知道做什么能叫宁琛心软了。
于是在宁琛一连两日宿在葳蕤轩后，姚湘也正式宣告度过了四个月的艰难的冷落期。
叶筠也没多意外就是了。
只要姚家一日屹立不倒，姚湘就有依靠，被冷落的时间只是长短问题而已。
放眼如今的朝堂，倒是皇后的娘家逐渐显出些力不从心了。
陈家有英国公撑着，庶子陈显绎也是个有本事的，在父亲扶持下很是春风得意，姚家自不必说，刚出了风头，怡顺容背后的吴家也厉害，父兄都有本事。
再就是叶筠了，如今叶哲在灵州军中有岳丈尹家拥护，算是正经握住了大权，外祖楚家也更是慢慢在朝堂站稳脚跟了。
算起来，这些都是已经入宫的，母家势力处于第一梯队的几个。
也不知道新人入宫后会不会打乱如今的格局。
总之是竞争激烈。
这一日请安，已经到了选秀的尾声，明日便是殿选了，这一轮一过，剩下的秀女就是今年的新苗子。
“明儿就是最后一轮了，拢共还剩四十个，本宫瞧着都极好，也不知最后能进几人呢。”皇后笑道。
淑妃显然没睡好，眼下略有乌青，脾气也不大好。
听了皇后的话就哼了一下。
“不过是一群未经人事的丫头片子，娘娘也太抬举她们了。”
不怪她生气，昨儿淑妃是被新秀女驳了面子的，可气的不轻。
这一批姑娘里头也有个豫州来的，是豫州三品威远将军霍平北的胞妹，今年十八。
可不算年纪小了，南启选秀是十五到十八岁的女子，她也是刚好压着年龄线。
淑妃手底下的张氏反水去了皇后那里，她正是想从新人里拉拢一个的，瞧见豫州来的霍氏，和自己是老乡，自然动了心思。
昨儿下午就派人去传话，请霍秀女到长春宫小坐。
没想到霍氏竟直接称病没去。
这人昨儿还好端端的呢，今儿就病了，怎么会是实话呢。
摆明了就是不想给面子。
可把淑妃气的不轻，更是丢了面子。
“瞧姐姐这话说的，谁还不是从丫头片子过来的呢，能留到殿选这一日，这些秀女也定是都有过人之处的。”静德妃道。
只是说这话时，眼中却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直叫淑妃更气的不行。
偏静德妃说的话也不错，她没法子反驳，冷哼一声，就闭了嘴。
皇后放下手里的茶盏，也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好了，淑妃你也大气些，怎么总与小辈的置气，大公主如今都六岁了，你也该稳重些。”
这样明明白白的讽刺她年纪大了，还小肚鸡肠，惹得淑妃更是面色涨红。
没了张氏帮衬，她本就不是个很聪明的，这会子是真的毫无反击之力。
看到淑妃吃瘪的样子，皇后的心情就好极了。
面上笑意都更盛几分。
十分愉悦的对下头摆了摆手，“今儿就到这儿了，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礼，便按着位份次序退了出去。
凤栖宫外，王顺仪就主动把叶筠和周婉容叫住了。
“两位妹妹留步，红豆这两日做出些个新鲜点心，味道还不错，两位妹妹也许久没去我那里坐坐了，不如今儿就一道？”
叶筠勾唇一笑，“我素来是最爱吃的，姐姐可别嫌我吃的多才好呢。”
她们两个说好了，周氏自然没有意见。
也跟着点头，“那我可是最闲的人了，正想与姐姐们说话解闷儿呐。”
三人一拍即合，就一道往倚梅轩去了。
显然也不仅仅是喝茶，定有些其他事情要说的。
而要商议事情也不止她们，皇后和怡顺容也都在想着新人入宫后的事情。
这一批秀女里头不乏有几个家世低微却长相好的，皇后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一个张婉容当然不够，她还需要更多好控制的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与皇后不同的是怡顺容，她的眼光是放在了那些家世不错的秀女身上。
因为她已经有儿子了。
她需要家世不错的嫔妃来一起为三皇子的未来做打算。
至于这家世好的秀女会不会自己也生儿子，不帮着她扶持三皇子，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后宫里头，能不能怀上就是个问题，更不要说生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秦氏
另一头，叶筠和周婉容是在倚梅轩坐了半日，用了午膳才走的。
而她们的谈话也不外乎一个内容，要不要拉拢新人。
叶筠是直接了断的拒绝了。
她如今的宠爱和位份，自觉已经不需要拉拢人。
当初将周氏收入麾下只是因为还没站稳，需要一个助力罢了，而与王顺仪结盟也更是利益可观。
要说现在拉拢一个前途心性都未知的新人，还是算了吧。
叶筠倒是更愿意提携周氏，亦或者退一步，郑宝林也是一个选择。
显然王顺仪开始是已经看好了人选的，不过几人聊了聊，她也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说到底这一拨人里也就是叶筠在扛大旗。
王顺仪有女儿，早就没心思争宠了，素日都围着女儿转，与叶筠结盟都是为了以后日子更好过。
周婉容更不必说，如今是以叶筠马首是瞻的。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至于姚湘那里，她如今没什么优势，可不好笼络新人。
宠爱一般，又被叶筠和怡顺容联手从九嫔上拽下来了，位份也不够看。
暂时是只能单打独斗了。
当然了，她也可以选择投靠别人。
不过显然姚湘是不会的，她也心高气傲呢。
殿选如期举行。
这最后一天，宁琛不出席有些说不过去，而太后也被一并请来了。
剩下的只有四十人，分八组，一组五个，按顺序觐见。
前两组十个，宁琛一个都没留，太后就忍不住了。
“皇帝，选秀乃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不要过分苛求容貌。”
宁琛敛眸，“儿子知道了。”
皇后在旁边坐着，柔声开口，“资质绝好的，像怡顺容、明修容那样的，到底是少数。”
“以色侍君可不是什么好的，皇后作为中宫，理当劝诫皇帝。”太后冷哼一声。
这话说的就有些刺耳，直接暗指怡顺容和叶筠是以色侍君。
也足见太后不喜欢她们两个。
当然了，皇后这一番话也着意提醒了太后，可不能再选容貌过于拔尖的了。
宁琛不动声色的看了皇后一眼。
终归是没说什么。
但是在下一批秀女里头，就留了两个。
一个是太傅齐成儒的嫡亲侄孙女，一个是京兆尹李道勤的嫡女。
两人容貌都属上乘，各有千秋。
齐氏出生儒臣大家，自己也有才女之称，到颇有些清高冷傲的味道。
李氏则中规中矩，是大家闺秀的标准模样，很端庄，与当年刚入宫的怡顺容有些相似。
再下一组，又留了两个。
一个是申州知州嫡女万氏，还有一个于氏，却没什么家世，父亲是个八品芝麻官。
说起来这于氏算是太后定下的。
太后虽有话在先，不能以色侍君，但瞧着宁琛一直面色淡淡，想着男子到底还是喜欢漂亮的，便着意定了于氏。
再往后，宁琛一语定下的便是霍平北的胞妹了。
霍氏中选的时候，淑妃的脸色才是难看到了极点。
与她一组选中的还有个秦氏，这位也是个家世不高的。
但是她聪明，上前自我介绍时念了一首关于征战沙场的诗，本人也是个偏英气的长相，在一众娇滴滴的秀女里显得较为特别。
宁琛便点头留了她，还说了两句话。
秦氏之后，宁琛就走了，太后便也跟着一起走了。
剩下的秀女里面就是皇后留了两个，韩氏和王氏。
无一例外都是家世低微但样貌拔尖的。
就此，南启的第二回选秀就落下帷幕了。
这一次选了八个新人，四个家世好的，四个家世一般的，也算平均。
前头几个家世好的到是没引起后宫众人的注意，反而是样貌极拔尖的于氏和与皇上说了两句话的秦氏被格外关注了一下。
能进到最后一轮，除了家世就是样貌了，所以尽管大家不知道秦氏长什么样，但就凭她能进最后一轮，肯定也不差。
又是唯一一个被皇上特别对待的，所以这一批里，秦氏算分外显眼了。
接下来的一日各个新秀女的位份就公布了出来。
这一批里没有起步格外高的，最高的是齐氏和万氏，都封了才人。
她们的家世也是这一批里最高的。
霍氏和李氏都封了宝林。
让人意外的是，秦氏也封了宝林，而另外三个家世不好的，都无一例外是末等的采女。
这一下，算是把秦氏推到风口浪尖了。
大家都以为皇上对这秦秦宝林格外中意，而事实上秦氏的位份是皇后定的。
宁琛定的只有那四个家世好的新人的位份，剩下的一并丢给了皇后。
而皇后便着意将秦氏给捧高了些。
其中用意也是很明显了。
新人一个月后入宫，等众人终于见到这一批新鲜血液的时候，就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头一日入宫，先集体到凤栖宫拜见高位嫔妃，而后便是各自回去等着，什么时候侍寝了，便算正经嫔妃了，就可以日日来请安。
看着底下一溜跪着八位美人，叶筠都恨不得自己是皇帝。
可惜了，她如今是皇帝的宠妾。
这宠妾嘛，总得拿出些宠妾的气势来不是，先把预防针打到位了，免得这些新来的不懂事，刚入宫就招惹自己。
于是等皇后按例训完话之后，叶筠就头一个开了口。
“秦宝林是哪一个，我可好奇已久，赶紧叫我瞧瞧。”
“臣妾秦氏，拜见明修容。”
一道明朗的声音响起，对面靠末端的位置上，一位身形匀称的女子站起身来。
行了礼便缓缓抬头。
倒是懂规矩，没有直视叶筠，而是把目光放的略低几分。
“长得还不错，难怪皇上喜欢。”
叶筠打量她一眼，唇角微勾，身子一歪，手搭在椅子把手上，慵懒中带着几分冷厉。
“听闻你殿选上念了首武将写的诗，我便是出生武将世家，脾气么，极差，你要是性子与我一般，可千万收着些，我最不喜旁人比我脾气更大呢。”
秦氏还没说话，倒是怡顺容先接了话茬。
“哎呦，明修容别一上来就吓着了新人呐，秦宝林可别怕，只要你谨遵宫规，明白事理，大家都是好相处的。”
两位如今最得意的宠妃接连开口，秦氏到底还没真的接触过宫斗，面上就紧张了几分。
福身时就略显急切了。
“臣妾定当谨记两位娘娘的话，不敢逾越半分。”
第二百五十章小动作
“别，我可当不得一声娘娘。”叶筠敛了敛眸子。
九嫔之末呢，她是高傲可不是自大。
怡顺容显然也是这个意思，轻笑一声，转过头去喝茶，没有做声。
这头是她们两个挑起来的，这会子又直接把秦氏给晾着了。
一时间，秦氏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既然都已经拜见过了，你们就先回去歇着吧，等着皇上召幸你们，侍寝之后就是正经嫔妃了。”
皇后摆手，结束了这头回的新旧两届人的见面。
从凤栖宫出来了，叶筠就没打算回去。
一路就往九宸宫去了。
众人只当她急了，毕竟新入宫的几个也都不差呢，她又没孩子，比不得怡顺容地位稳固。
旁人怎么想，叶筠是不管的，她只管皇帝是怎么想。
作为老牌得宠的嫔妃之一，怎么不得巩固一下地位，魅惑一下金主儿的心。
她来的时候，宁琛刚下朝，身上的龙袍还没换下来。
叶筠进来了先行礼，末了就亮着一双眸子上下打量了一遍。
“皇上穿这个果真气宇轩昂，俊逸非凡。”
“上来就夸朕，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宁琛笑着看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站在一旁的元九便识趣儿的让了个位置。
“皇上总这么说臣妾，臣妾就那么坏了？”叶筠娇嗔他一眼。
手里却很利索的帮他解开了腰带，脱下沉重的外衣，又从架子上取了常服来，绕到宁琛身后给他换上。
“臣妾就是来瞧瞧，宫里进了新人，皇上可忘了臣妾没有。”
说这话时，正给宁琛抚平衣领上的褶皱，顺势就抬头看他一眼。
四目相对，少女眼神像是撒娇，偏又藏了几分狡黠。
像是明知道宁琛不会忘记她，还偏要问一问。
这神情就惹得宁琛觉得好笑，抬臂一收，就将人牢牢扣在了怀里。
“朕要是把你忘了，你非把朕这九宸宫拆了不可。”
“既然皇上知道，那可千万别忘了呢。”
叶筠媚眼微勾，翘起一根手指便不轻不重的隔着外衣在男子胸口画圈。
痒痒麻麻的，惹得宁琛呼吸都沉重起来。
只是这会子可不是胡来的时候，便也只能忍住了，将那作乱的小手拿掉。
把人牵到窗边榻上坐下。
在外殿候着的元九往里偷瞟一眼，才赶紧让小宫女进来上了茶点。
“今日在凤栖宫都见过了？”宁琛抿了一口茶道。
事实上他都不记得那些新秀女长什么样子。
都是只见过一面的，转头就忘了。
叶筠点了头，捏起一块儿核桃酥咬了一口。
“都是美人呢，皇上有福了，尤其是那秦宝林，当真特别的很，瞧着是个飒爽的。”
说这话时，她便格外留意了一下宁琛的神色。
却见他疑惑了。
“秦氏封了宝林？”
叶筠蹙眉，“是啊，皇上不知道吗？”
“哦，这两日时间多，时间一久就忘了。”宁琛嘴上圆了过去，眸色却沉了几分。
这肯定是有问题了。
叶筠看在眼里，却没做声。
显然宁琛不愿意说，不是他授意的，那就应该是皇后的手笔了。
看来秦氏也是被皇后塑造成了活靶子啊。
想想刚入宫的时候，她也是被这位狗皇帝当枪使来着。
为了引开太后的怒气，护好怡顺容，叫她挡在了前头。
“想什么呢，都发起呆了。”
宁琛见她走神，便开口道。
收回思绪，叶筠就挑了挑眉，拿腔拿调的故意道。
“臣妾正后悔呢，今儿刚在凤栖宫揶揄了秦宝林几句呢，皇上今儿要是招她侍寝，臣妾可得掉面子了。”
嘴里说着，手里帕子一甩，腰一扭，小嘴一噘，娇蛮极了。
宁琛叫她逗得发笑，心说这女人矫揉造作起来也可爱的紧。
顺手就把面前的点心拿了一块儿递给她。
“就属你爱胡思乱想，朕何时说过要招她侍寝了，莫不是卿卿人都来了还想跑？”
不管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叶筠听着舒服了。
就势咬住了那点心，衔过来了，才用手拿着，一口一口吃掉。
嘴角沾了点碎末，也不用帕子擦，舌尖轻轻扫过，便吃的干干净净了。
猫儿似的撩人。
宁琛看的眼热，又喂她吃了一块儿才停手。
两人坐了这么一会儿，今儿早朝攒的折子就送来了。
堆得小山一样。
再过三个月，九月里便是科举秋围，如今各处都预备起来了。
举国大事，马虎不得。
叶筠既然在这里，到省了元九来伺候笔墨，直接就上手了。
说来她也很久没来伺候笔墨了。
宁琛本就不是喜欢传召嫔妃来伺候笔墨，偶尔叫人，多数是朝堂上有什么变动，除掉侍寝，这就是现实恩宠的另一个手法。
今儿是真的忙。
上午批阅折子，吃了午膳睡了半个时辰起来，又开始批折子。
宁琛写了一天，叶筠就磨了一天的墨，到晚上，手也酸的不行。
她自己是苦哈哈的，在别人眼里可羡慕嫉妒死了。
新人进宫头一晚呢，皇上就把明修容留在九宸宫一整天，这瞧着晚上肯定也是她了。
凤栖宫里，皇后也一直叫人盯着呢。
到了快晚膳的时候就打发敬事房的管事去了一趟。
“皇上，今儿是新人们入宫头一晚，皇上要歇在哪儿呀？奴才们也好早做准备呐。”
叶筠这会子就坐在宁琛旁边，眸色转瞬就冷了下来。
皇后还真是够膈应人的。
偏这会子叶筠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就只能看宁琛的意思了。
眼神往旁边扫了扫，见宁琛面色沉了几分，心里便有数了。
果不其然，听得男子冷笑一声开口。
“朕瞧你是眼瞎了，没瞧见明修容就在这儿吗，既然是这样多嘴办不好差事，这敬事房总管一职，也就不必做了，换个人吧。”
来者显然没想到会这样，瞪大了眼睛，想要求饶，可又不敢失态冲撞主子。
最后张了张嘴，也只能垂头谢恩，被带了出去。
细想也能知道为何。
宁琛刚对秦氏稍关注了些许，皇后就故意捧杀，今儿叶筠在九宸宫待了一日，宠爱自不必说，皇后又故意叫人来问，这是想引着宁琛去别处。
倘若宁琛真的选了旁人，叶筠的脸面就算丢完了。
这是见皇帝宠谁就打压谁啊。
年轻气盛的宁琛自然不喜欢皇后这种种小动作。
第二百五十一章立住了
敬事房总管换了人，晚上又是叶筠侍寝。
宁琛给皇后的这一剂警告是非常明显。
皇后多少有些尴尬，可她又不能怨恨皇上，于是这恨意就只能转嫁到叶筠身上了。
但不管怎么样，经此一事，叶筠算是在新人里头的威信也立住了。
当然，宁琛再宠她，如今也不会叫她一家独大，第二日便去了怡顺容处留宿。
两个老牌的宠妃，谁也不偏颇。
这可一度惹得众嫔妃嫉妒坏了。
在怡顺容那里留宿一晚之后，宁琛就忙起来，一连十来日都没进后宫。
还是太后派人来提醒，不可冷落了新人，这才有了头一个侍寝的。
不出意料，是太傅的侄孙女齐才人。
先不说齐太傅与宁琛的师生情义如何，太傅两朝元老，也够分量。
要不是他老人家自己没有孙女，也不会叫侄孙女入宫了。
如今太傅虽然已经退朝荣养，但嫡长子齐耀还正得用。
去年刚封的二品澜州知州。
帮宁琛把握住了南边第一个大洲，妥妥的保皇党。
而齐才人自己的父亲也不差，亦是在朝为官，位至三品。
只是没有她的伯父齐耀厉害罢了。
但是只要她挂着齐家嫡女的名号，也就不会差。
侍寝之后就能正经日日请安了。
大家才发现，这位是个冰美人。
颇有些文人雅士的那股子清高傲气，但却迂腐，也是个聪明的。
头回侍寝请安，也没什么嫔妃刻意为难，只有淑妃说了两句不是很好听的。
毕竟家世摆在那里，皇上不会不看重，如今就得罪死了，日后就不好相见了。
齐才人之后，第二个侍寝的是申州知州嫡女，万氏，也是才人。
这万氏到比齐氏瞧着有烟火气些。
长相是娇小姐的那一种，生得一双桃花眸，笑起来很好看。
不过她行为打扮上又是偏靠端庄那一类的，虽说也美，但是与她本人的长相不大符合。
照叶筠看，这万氏就该走狐狸精的路子才好呢。
相比于齐氏的冷清寡言，万氏到是八面玲珑的，很能说。
侍寝后的头回请安，竟也能把酸溜溜的淑妃给哄笑了。
就目前看，是个比较厉害的。
前两个都是文臣家的女儿，所以剩下的霍宝林和李宝林里面，宁琛就先选了霍宝林。
最后一个是李氏。
四个家世好的逐一上场了，宁琛也实在没有时间去召幸那几个家世低微的。
一连又是大半个月没进后宫。
等宁琛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里了。
今年就不去灵犀园。
选秀就花了一大笔钱，马上又是九月的秋围，哪有心思享受。
中秋节也没大办，就宫里摆了一桌子。
于氏显然被皇后拉拢去了。
中秋宴上献舞一曲，第二日就侍了寝。
不过宁琛也没偏颇很多，剩下的三人也都逐一过了明路。
这期间穿插着有机会见到皇帝的，老人里就只有叶筠和怡顺容了。
姚婕妤、张婉容和夏美人也有一两次。
旁人就都没有。
新人里，显然宁琛对齐才人比较有好感，万才人次之。
叫人意外的是，秦宝林并未多得宠，反而是相貌不算拔尖的霍宝林比较显眼。
“马上就是重阳节，中秋没大办，重阳应当是要办国宴的吧。”
毓秀阁里，绘月一边给叶筠打扇子，一边闲话道。
“自然是要办的，这回估计还挺热闹呢。”叶筠眯着眼。
南栀坐在脚踏上封荷包，不甚在意的接话。
“年年国宴不都那样么，到底也没什么心意，咱们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反而更有趣些。”
在自己的地盘上，叶筠说算，以前可没少带这俩丫头疯玩。
叶筠笑了笑，一边往嘴里塞了块儿西瓜，一边道，“此热闹非彼热闹，新人入宫这么久，也都侍寝了，可皇上还没给她们晋位呢，估么这回重阳宴，就得升几个起来。”
高位多了，恩宠有多少就显出来了，那就势必要斗起来呀。
如今还没正经与这一批新人交过手，也不知道日后会怎样呢。
而让叶筠想不到的是，重阳宴上可不止会有她说的这些热闹事。
不管怎么样，九月九这一天，重阳国宴还是照常进行了。
嫔妃比往日又多了些，整个后宫团，都鲜亮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情亲感化的缘故，许久没露面的太后竟瞧着温和了好些。
坐在主位上左右与人说话，都带笑。
“殿选一别，哀家倒是再没见过这些新人，如今瞧着都是个顶个的好。”
太后夸了一句，眼神就在众嫔妃里扫了一遍。
“齐才人在哪？站起来叫哀家瞧瞧。”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齐才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过去，就见她一袭淡青色的裙子，头上的首饰也多是素淡的玉饰、银饰，端的是清丽雅致。
与她那眉眼间透出来疏离之感甚为相配。
没有人会觉得她是假清高。
“真是生的标致，哀家瞧着都喜欢的不得了。”太后笑着，立即就把左手腕子上的翡翠镯子褪了下来，“哀家第一眼瞧你就觉得有缘，这镯子便赐予你了。”
显然齐才人有些意外，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谢了恩。
谁知太后下一句就暴露了本性。
“陈婕妤也是个性子安静，不争不抢的，也通诗书，哀家觉得你们两个到是像的很，平日里无事，也可多走动一二呢。”
齐才人眸色微冷，自然也明白了太后的意图。
再度福身，“臣妾若有空闲，定会去陈婕妤那里坐坐的。”
反正也没答应，也没拒绝。
宴会之上，太后总不能逼她定个时间去吧。
陈婕妤面色略显尴尬，不过也对着齐氏点头示意了一下，“那我就备好茶点，等才人来了。”
正是这会子，众人的注意力还在齐氏身上呢，忽然听得席位上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皇后蹙眉，看见是谁后便开口。
“姚婕妤，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被点名的姚氏忙起身，用帕子擦了擦嘴，才面露尴尬道，“臣妾许是身子不适，闻到这小羊排的味道，便一阵恶心的很。”
语罢，又是背过身去，一阵干呕。
第二百五十二章提前
叶筠就坐在她旁边。
从一开始就发现姚氏没怎么吃东西，也没喝酒，这会子还呕吐起来了，自然是联想到什么。
“姚婕妤这是吃坏了，还是什么别的呀，我记得女子有孕害喜，也是这模样呢。”
叶筠这么一挑头，大家便都望了过来。
姚湘蹙眉，僵硬的笑了笑，“不能吧，哪里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了。”
“明修容说的也不无道理，姚婕妤，你先去侧殿歇一歇吧，本宫命人去请太医来给你瞧瞧。”
皇后一语，算是把路给拦死了。
姚湘只得起身，去了侧殿。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果然就传来了消息，姚婕妤已经有孕一个半月了。
作为当事人，姚湘自然知道自己怀孕了。
但是她根本不想这么早就说出来，今儿也是实在意外，闻到那羊膻味，一个没忍住就干呕了。
又恨叶筠多嘴，惹得皇后非要她看太医。
否则她怎么也要瞒到三个月，坐稳了胎再说出来的。
如今算是提前了。
嫔妃有孕，这是大喜事。
众人立即恭贺连连，宁琛却没怎么笑。
眼神随时往姚湘所在之处去的，最后却落在了叶筠身上。
明明他与叶筠同房最多，怎么就不见动静呢。
可不管怎么样，眼下宴会上的主角还是变成了姚氏。
这就导致原本晋位的名单发生了变动，又添了个姚湘。
不过宁琛终究还是心里膈应着，没有复她的位份，只是复了封号，依旧是芳婕妤。
齐才人和万才人晋位婉容，霍宝林李宝林晋位才人，于采女晋位宝林。
和叶筠想的一样，果然都晋位了。
宁琛也是个端水大师了，四个家世好的都没偏颇。
宴席一直进行到很晚，终于散了的时候，太后和皇后已经走了。
太后是撑不住，皇后是想着宁琛晚上应该会去陪芳婕妤，自己就不留着叫皇上难办了。
可谁知元九径直就到了叶筠的坐席旁边。
“明修容，皇上宣您今晚去九宸宫侍寝呢，您就随御驾一道走吧。”
叶筠往主位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知道皇帝发什么疯，但还是点了头。
嫔妃自然是没有资格坐皇上御撵的，于是就跟在后头去了。
到了九宸宫，宁琛拉着叶筠就进了殿里，并把所有奴才关在了外头。
显然他是有些喝醉了，面上醺的泛红，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进来了就双手捏住叶筠的肩膀，细细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喃喃道，“怎么还没有呢。”
叶筠愣了一下，旋即失笑，“那臣妾可不知道，兴许是皇上不够卖力？”
只是下一秒她就后悔这样说了。
宁琛一下就把人打横抱起，大步的往内室里去。
醉中带着几分邪气，眯着一双凤眸凑到她耳边低语，“卿卿说的有理，那朕今晚就卖力些。”
语罢更是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叶筠的耳朵。
这摆明了是要放开了吃肉，又是酒劲加持叶筠悔的想咬舌头。
奈何狼饿了哪里会听兔子辩解，一顿饱餐下来，折腾的叶筠手指尖都发酸。
宁琛本就醉着，完事后就没什么力气了。
两人不着寸缕的搂着，叶筠只觉得身上黏糊糊，闹着非得先沐浴了再睡。
宁琛拗不过她，扯了长袍把两人裹住，直接往后头的双燕池去了。
这里也有睡的地方，沐浴完了就没回寝殿睡。
第二日到了上朝的时间，宁琛被元九叫醒，真是头痛欲裂。
昨天太疯，也没喝醒酒汤，自然是不舒服。
看着身边依旧酣睡的娇娘子，心里就软了几分。
下榻后到外间更衣，免得吵醒了她。
“你亲自去皇后那里走一趟，明修容今日不必去请安了。”
“是，奴才立刻就去。”元九点头，就要动身。
又被宁琛叫回来，“待会儿把张院判叫来给明修容把把脉。”
这么久没怀上，宁琛有些担心是叶筠身体的缘故了。
又想起素日伺候叶筠平安脉的是沈平之，一个年轻太医，兴许医术不够，有什么问题没诊断出来。
元九心里了然，点了头，才又出去了。
凤栖宫里，请安的嫔妃们听闻皇上特意免了明修容的请安，一时间都酸妒的不行。
也是趁着叶筠不在，好好享受了一下口舌之快。
不过王顺仪和周婉容也不差，多少是替叶筠维护住了面子。
只是说到底如今更吸引火力的是芳婕妤，那肚里揣着的可是大家都想要的宝贝。
叶筠么，眼不见心不烦，愣是一觉睡到了辰时。
奴才们中间进来叫了一回，她还没睡足，就发脾气，把身旁的软枕砸了出来。
这一下可没人敢叫了，于是等宁琛回来了，才见她刚要梳头。
至于她砸枕头的事迹，宁琛自然是听奴才们说了，进来就带着戏谑的笑。
“懒猫，睡到这个时辰才起来，后宫里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皇上身体强健，臣妾可是娇弱呢，皇上若怜惜些，倒也不至于起不来床。”
叶筠哼哼了一下，却又撒着娇向宁琛伸手。
牵住了男人大手，便将他拉过来坐在旁边看自己梳妆。
绘月手巧，没费多大功夫就给收拾好了。
而这时候，在外等了多时的张院判终于得以觐见。
怕叶筠多想，宁琛一早就吩咐过了。
故而张太医一进来便道，“微臣来给皇上请平安脉。”
“哦，那就请吧。”宁琛点头，末了又道，“明修容刚好也在，你也一并给她看看。”
“是。”张太医拱手。
先给宁琛看过了。
开了个清火的方子，近些时候有些肝火旺了。
再给叶筠请脉，神色就慎重多了。
先摸了左手，眼神亮了亮，又换右手摸。
叶筠蹙眉，“我的身体可有什么异样，张太医怎么还搭两回脉。”
听了她的话，张太医就笑着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修容的身子极好，只是臣摸着脉象，似乎是喜脉，但月份尚浅，还不足一月，臣不大敢下定论，便又摸了另一条脉。”
“什么？”
叶筠和绘月主仆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面上写满了惊讶。
而宁琛惊讶之余，顿时喜上眉梢，立即就抓着张太医问起来。
“那这喜脉可摸准了，可确定了？脉象可还稳健，日后有什么要忌口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瓷娃娃
“皇上放心，臣行医多年，这点子把握还是有的，若皇上担心，那臣十日后再给明修容把脉一回，便能完全确定了。”
看见皇上这么高兴，张太医都有几分不适应。
“至于忌口什么的，大寒之物是不能吃了，辛辣少吃些，其余到没什么，修容脉象稳健，孕中也可稍稍多些运动，不要一味躺着坐着，再就是...男女之事要克制些。”
这话说的宁琛有些脸红。
想起昨晚的疯狂又是一阵后怕。
还好没出事，日后定不能这样了。
等张太医走了，叶筠才悠悠缓过神来，只觉得很不真实。
虽说她已经做好准备要生育子嗣，可来的这样突然，也叫她不适应了一下。
良久，直到宁琛的手覆上她的肚子，她才真的感觉到自己体内已经孕育了新的生命。
“好啊，好啊，今儿你们都有赏赐，毓秀阁伺候的好，所有奴才一人赏二十两银子！”
宁琛大手一挥，立即就要元九去发赏钱。
叶筠急忙把他给拦住了。
“皇上，张太医也说了，臣妾腹中孩子还不满一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等十日后再请脉，确定准了，也不迟，若此刻公布出去了，来往恭贺，可不得扰了臣妾歇息。”
“卿卿说的有理，是朕一时高兴过头了。”宁琛终于冷静了些。
只是那眼底欢喜雀跃之光，依旧亮的很。
绘月此刻才小声提醒，“皇上，修容起的晚了些，这会子还没用早膳呢，既然有孕在身，可不能不吃啊。”
这一说，宁琛就忙点头。
“对对对，赶紧让膳房的人去准备，做些有营养的来。”
略思索一会儿，便道，“让膳房做燕窝来，用血燕，既怀孕了，可不能吃不好。”
这样的紧张模样，让叶筠看得好笑不已，心里不由得也觉得暖意融融。
至少如今宁琛对她的喜爱之心是真的。
去膳房传话的是元九。
他也是个聪明人，只说是皇上这些时候朝政累着了，要吃血燕补一补，没说是给叶筠的。
这不是主子们要先瞒着么，从他嘴里抖出去了，可不得掉脑袋。
一上午的，宁琛又是给喂水果，又让喝牛乳，更是恨不得叶筠脚不沾地，走到哪都要抱着。
只是到底公务放不下，还得批折子。
叶筠便主动提出回毓秀阁去歇息，也免得互相打扰。
宁琛心里不舍的很，但下午还要见大臣，只能把人放回去了。
本想叫元九替他送一送。
但叶筠给拒绝了。
这要是做的太特殊，还瞒什么，谁猜不出呢。
回了毓秀阁，原本爱扑她的年糕这一回也乖乖的没使劲扑上来，只是绕着她摇尾巴。
“说起来，这十来日，年糕似乎都没往我身上蹦呢。”叶筠忽然道。
绘月想了想，还真是。
一时间看着年糕都觉得新奇。
叶筠笑着摸摸狗头，“早听旁人说狗狗嗅得出人身上的毛病和变化，没想到还是真的。”
“修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提什么病，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南栀打屋里出来，紧锁着眉头，一脸担忧。
叶筠和绘月相视一笑，后者便小声道，“可不是坏毛病，是好事，咱们修容啊，有孕了。”
“真的？！”南栀一听，登时就喜得睁大了眼睛。
“小点声，小点声！”绘月忙去捂她的嘴，“还不足月呢，十日后再请脉，就更准了，可别说出去，各处如今都盯着葳蕤轩了，正好咱们修容暗里养胎。”
南栀忙点头，喜得捂着嘴笑。
本来两个丫头还想收拾更换一下屋里的用具。
都被叶筠拦了下来，最后只把榻上的褥子换成了更软和的。
如今还不足月，更是要低调的。
到了晚上，宁琛又来了叶筠这里。
一时间，昨儿刚在宴席上诊出有孕的姚湘都快变成笑柄了。
连着两天皇上都没去看她，赏赐虽是给了，可人却在毓秀阁呀！
这可是妥妥的不大重视。
姚湘更是气的砸了一桌子的茶盏，奈何她也没有办法。
难道这就是命？
活了两世，宁琛依旧不宠爱她，甚至，不论她怎么抓住机会讨好取悦，这一世的恩宠还不如上一世。
叶筠可不管旁人恨不恨的，这会子正被某皇帝当瓷娃娃一样的抱着呢。
昨儿在双燕池沐浴，困倦的厉害，没有洗头。
今日晚上沐浴的时候就洗了。
宁琛自告奋勇帮她擦头发，将人抱了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搂在怀里一点点擦。
“等你的身孕足了三个月，朕就给你晋位，再换一个地方住，你是嫔位了，本该住一处单独的轩子，这毓秀阁虽还不错，养孩子就小了些。”
“唔，都听皇上的。”叶筠眯着眼，舒服极了。
擦干了头发，两人躺下要休息的时候，叶筠就主动揽上了宁琛的脖子。
半是撒娇，半是恳求道。
“皇上，臣妾的性子，您是知道的，火爆的很，总爱与旁人起冲突，如今有孕，到不敢闹了，可又怕出去了，见得人多就沾染是非，臣妾倒是厉害，就怕肚子里这个小的呢。”
“臣妾求皇上，允许臣妾对外称病，养足了三个月，稳当了，再出去，好不好？”
宁琛搂着人在怀里，沉思片刻，也觉得有理，便点头应下了。
只是也不好一下就病，还得有个过程，会比较像。
于是接下来的三四天，众人就发现明修容面色有些淡，还有点咳嗽起来。
没过五天，就传出消息，明修容得了时疾，病倒了，需要静养。
宁琛也立即就传了口谕，叫叶筠好好养病，不必去请安了，日常无事就少出门。
只是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也就一并传了话出去，叫芳婕妤也不必日日去凤栖宫请安，等胎养足了三个月再说。
这接连两道口谕，后宫反响可不一样。
叶筠的病，只叫后宫一众嫔妃觉得自己争宠的机会来了，都多少高兴起来。
而芳婕妤么，自不必说，引得大家一顿酸妒。
只恨不得下一秒她的孩子就没了。
未曾有孕过的也就只是嫉妒，可有孕小产过的人，就更难受的很。
这里头就包括皇后。
众人大都忘了冷宫里还有一个当年没有赐死的赵氏，皇后可不会忘。
要不是赵氏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来她宫里，她也不至于小产了。
林氏已死，活着的赵氏势必要承受皇后双倍的恨意。
第二百五十四章掐起来
时间一晃，十天很快就到了。
张太医带着沈太医一起来给叶筠诊脉。
这一日就真的确定了，已经一月有余，算一算，应当是八月上旬怀上的。
宁琛下了朝就来毓秀阁看她，更是喜得不行。
他到是想常来，可叶筠不许。
“对外说臣妾病着呢，皇上来的太勤，可不得落人话柄，说臣妾过了病气给皇上，若实在担心，叫元公公常来看看就是了。”
宁琛摸了摸那还并未有所起伏的肚子，心里略有不舍，但为着叶筠母子安全，还是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日，本以为明修容要因病被冷落下去的众人，却发现皇上对明修容的病情关心的很。
每隔两三日就要派元九或是怀安去毓秀阁看看，偶尔还把专门给叶筠看病的沈平之喊去九宸宫问话。
叶筠么，也是一副病的厉害的样子，根本就不出院子了。
对外只说，没什么力气，要卧床。
皇后开始有些生疑，便使人去打探了一二。
可皇帝下了封口令的事，谁敢抖出去呢。
张太医也说，有些人身子骨太好，轻易不抱病喊痛，一旦病了，反倒比旁人更厉害些。
这个说法也比较靠谱，皇后才消了疑虑。
当然了，众人也不会太关注一个病了的人怎么样，毕竟争宠要紧。
叶筠没法子侍寝，她的那一份就被瓜分掉了。
新人里，齐婉容和万婉容最得宠，霍才人次之，于宝林傍上了皇后，还能有几回，剩下的就都不怎么样。
老人里面，夏美人就不行了，没依没靠的，不及张氏投靠了皇后。
叶筠又病了，便只有怡顺容一个还可以。
倒是显得旧人全被比下去了。
齐婉容也到底没和陈婕妤亲近起来。
事实上她性子清冷，与谁都不亲近。
素日里就爱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或是去御花园走走。
听奴才们说，齐氏入宫到没带许多衣裳首饰，书却是带了一大箱。
宁琛知道她爱看书，也特意赏了不少。
总之是还算得宠了。
这得宠的人一多，是非就多。
众人期待已久的头回新人掐架就来了。
起因也很简单，就是一盘千层桃花酥引起的。
这糕点听名字就知道不好做，是将甜菜汁兑水和面，揉成粉色面团，再擀成极薄的皮，一层层叠起来，捏成桃花状，刷油用小炉子烤干做出来的。
因为做起来费时，所以没有主子点，这个千层桃花酥就不会做。
齐婉容头一日去九宸宫伺候笔墨，吃到了这么一道点心，觉得不错，第二日又想吃，就叫丫头去膳房里要。
这东西现做得好些时候呢，恰好今儿万婉容也叫人来要了。
万氏的那一份是已经做好了，膳房的人一想，这可是巴结的大好机会啊。
齐婉容娘家就是京都的，可不比申州来的万氏厉害？
于是就把那一份千层桃花酥先给了齐氏。
等万婉容的奴才来拿时，却被告知还没做好。
这么久还没做好，万氏就觉得奇怪了。
本想着是不是膳房看人下菜碟不愿给她做，结果后头一查，原是先叫齐氏拿走了。
这一下就气的不轻。
第二日请安便明里暗里的逮住齐氏怼。
齐婉容的性子，那是不喜与人口舌争论的，今儿被一溜儿的怼急了，终于是没忍住。
“万氏你什么意思，在别处受了气，可别到我面前乱吠！”
话说的不客气，万婉容也恼了，嘴上更是没客气。
“受气，我能受谁的气，一贯看着你清高，没曾想背地里却是个耍阴招的，费心巴力的抢我一盘桃花酥，怎么，吃完就不认了？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胡说，我何时抢你的点心了，昨儿我的丫头是...”
齐婉容气的拍桌，话说到一半却回过味儿来，慢慢停住了。
“昨儿怎么了？齐婉容可是终于想起来了？”万氏冷哼一声，“齐家也是大户人家，莫不是婉容还稀罕这一盘子点心，等不及出炉那一会儿，偏要来抢？”
这时候，齐氏已经想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眉头一皱，就对身旁丫头道，“玉锁，昨日你去膳房拿点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锁也有些慌，忙如实回话，“奴婢昨儿去膳房，管事公公说刚好有，就直接叫奴婢拿走了，奴婢可什么也不知道呀。”
齐氏顿感面上有些挂不住，十分尴尬的敛了敛眸子，僵着脖子避开万氏的眼神，小声道。
“定是下头的奴才弄错了，误拿了万婉容的点心，我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哟，我哪里当得起啊。”万氏冷笑，“既然说是奴才，那就是奴才的错吧，我自然不会与奴才计较。”
说话时更着意咬重了奴才二字，怎么听都是别有意味的。
奈何齐氏理亏在先，又是个清高性子，便是听出其中深意，也只能忍着没辩解。
她们两个这一掐，也是叫众人都瞧了个清楚。
皇后更是故意没劝和，硬是等她们吵完了，才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
摆明了也是想看看这二人到底性子如何。
平时装着藏着不好见，生气冲动起来，才最真实。
这一回就可以桥的出，齐婉容性子耿直不擅言语之争，万氏却是个厉害的，瞧着说话侬软，言辞却尖锐。
估么也是个轻易不肯吃亏的。
脾气冲好啊，到时候叶氏病好了，两人冲到一起去了，那才好看呢。
皇后这样想着，旁的嫔妃也都这样想。
毓秀阁里，叶筠虽养胎，但也关心着外面的事。
今儿凤栖宫两位婉容吵起来的事情便也都知道。
但她看的更清楚，万氏这一回是逼急了才撕破脸的，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正面杠，而叶筠不一样，她是最喜欢开门见山了。
说到底，万氏约么是捡软柿子捏的那一种，叶筠则是软硬都要捏。
硬骨头，拿刀砍就是了，反正是决计不肯吃亏不讨好的。
不过她的这些想法也传不出去。
如今毓秀阁是外面消息能进来，里面的一点儿露不出去。
这就叫两位盟友，王顺仪和周婉容有些坐不住了。
等了一个月，十月里叶筠生辰这一日，终于是逮住机会来了。
又是探病，又是庆生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惊喜
叶筠如今也满两个月了，就没打算瞒她们两个。
所以就没刻意上妆。
等王顺仪和周婉容来的时候，就发现她面色红润，气色好极了，似乎...还长了些肉。
看着她们二人发愣，叶筠就笑。
先屏退了闲杂奴才，留了绘月和南栀在屋里伺候，就把话说开了。
“原不是我想瞒你们，但人多手杂，消息知道的人多了，总是不安全。”
王顺仪不解，“妹妹这是到底发生什么了，叫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显然周婉容也一样，亦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我有孕了，刚满两个月。”叶筠轻声道。
然而这落在王顺仪和周婉容的耳朵里却如一道惊雷。
登时两人都惊喜的长大了嘴。
“哎呦我的好妹妹，这事你也瞒的忒紧，若我早些晓得，该常来看你，与你说些育儿经的！”王顺仪笑起来。
看了看她的肚子，便道，“算一算，是和芳婕妤那一胎差不了几天呢，真是好福气啊。”
周婉容也跟着高兴，不过还没笑一会儿，又担心起来。
“姐姐这样瞒着，皇上可知道？日后正经说出来，不会怪罪吧。”
“真是个傻的，皇上派人隔几日就来看，能不知道？”王顺仪戳了一下周婉容的额头。
到惹得周氏不好意思。
如今王顺仪不求得宠了，也几乎不侍寝，一颗心全扑在女儿身上，转头再看叶筠和周婉容，便觉得像妹妹一样了。
妹妹混得好，她自然也跟着沾光，自然就高兴。
最后两人坐了半个时辰才走。
也是怕扰了叶筠休息，就没留着用午膳。
她们是没留，中午时候宁琛却来了。
来时叶筠正绣帕子呢。
原本她不喜欢这个，但是想着日后生了孩子，总得亲手给孩子缝点什么吧，就先拿帕子练手。
绘月给她花了个简单的花样子，她就依着绣。
“怎么还做起绣活来了，多费眼睛，你如今可要多休息。”宁琛进来就道。
叶筠放下绣棚，站起来，“皇上来了怎么没叫人提前通传，臣妾只是绣着玩儿罢了，不会累着自己的。”
“朕怕先告诉了你，你要费心预备午膳，就没叫人来说。”
宁琛牵住她的手，一起在窗边软榻上坐下来。
“今儿是你生辰，那些金银珠宝的都赏腻了，朕给你准备了一个特别的。”
“什么东西？”叶筠一双眸子亮着。
瞧着像渴望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似的。
事实上，叶筠这些时候长胖了些，脸上的肉肉多了点，看着更显小了。
倒不像是快要做娘的人，更像是刚出阁的小丫头。
宁琛忍不住在她肉肉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手感真不错。
宫里也有其他嫔妃怀孕过，但都没有叶筠这样好气色的。
实在可爱的紧。
“朕之前说过要给你换个住处的，如今就叫你自己选吧，喜欢哪里就选哪一个。”宁琛笑着道。
语罢便从元九手里接过一个卷轴来，铺开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
这是后宫的房屋图纸，每一处都全在上面了。
如此惊喜，的确是叶筠没想到的。
嫔妃住处向来是由皇帝或皇后来定，如今叫她自己选，可实在是荣宠。
叶筠没忍住，捧着宁琛的脸就吧唧一口。
“皇上待臣妾真好！”
这一下可是当着好几个奴才的面儿，惹得宁琛一顿脸红，心尖尖的麻了。
咳嗽一声才赶紧岔开话题，叫叶筠先选一个住处。
叶筠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指向了其中一个。
“昭纯轩？”宁琛念出声，忽然就笑起来。
叶筠不明所以，“皇上好端端的笑什么？”
“哎呦，修容和皇上真是心意相通呐，今儿皇上在九宸宫才说，修容估么是要选这昭纯轩的呢！”元九笑眯眯的，忙就解释。
这一下可还真是意料之外。
惹得叶筠也笑起来。
宁琛抿了一口茶，才道，“这昭纯轩原来是本是叫昭纯殿的，但是这院子比殿要小些，又比轩大，先帝时候便改称轩了，旁边有一处小花园，还有池子，就是离九宸宫和凤栖宫都不算近。”
“那臣妾可是捡了个宝贝了，这住处要比旁人大一些呢。”叶筠勾唇，“至于这远近嘛，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哪里都算不得远。”
看图的时候，叶筠就是瞧上这一处清净呢。
旁边只有花园和池塘，要隔好一段距离才有旁人住。
她如今要养胎，这个地方最合适不过。
宁琛将她的手牵着把玩，就一边说话。
“你如今才有孕两月，满了三月在对外说，届时就十一月里了，寒冬腊月的冷，搬家都不大方便，不如就先定下了，来年二月里再搬，倒是也可占个龙抬头的好意兆。”
“皇上考虑的细致，便都听皇上的，臣妾只管做个依人小鸟就好了。”
叶筠媚眼一勾就像没骨头似的靠了过去。
宁琛将人搂住了，就笑，“你哪里是依人小鸟，分明是犯懒的小狐狸，就等着朕给你安排呢。”
“那臣妾就是懒了嘛，皇上疼爱臣妾不是。”叶筠眯着眼笑。
伸手就揽住宁琛的脖子。
真真是怀了孕也不老实。
这一日，宁琛是用了午膳，又陪叶筠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才走。
他是很想留下的。
可一来叶筠对外称病，他不好留宿，二来叶筠有孕，宁琛怕自己没忍住乱来了，也只能避开。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在毓秀阁前后足足待了有半日多。
惹得后宫众嫔妃都暗地里骂她是狐媚子。
病了也不消停，还勾搭皇上。
叶筠可不管外头怎么说，她如今就是闷声憋大的呢。
她都已经猜到满了三个月爆出有孕，后宫众人会是什么表情了。
叶筠是清闲自在，同样有孕的姚湘就没那么轻松了。
今儿姚湘又在自己新做的衣服上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
可一件衣服，从布料、剪裁、绣花到制成衣裳又送来她这里，时间久不说，还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
想查也不好查。
还有上一回酸梅汤里也被加了料，还好被紫竹尝出来不对了。
怀孕叫旁人知道才一个多月，就差点被算计两回。
还真是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