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撕一层皮
“皇上,臣妾断然没有谋害怡婕妤,还请皇上明察!”
被攀咬了一口的皇后根本来不及管柳枝的死活,急忙起身为自己辩解。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在场的人都意外。
宁琛心里一阵烦躁,眉心突突直跳。
压着怒意让人把柳枝的尸体拖了下去。
又亲自扶住了皇后,“朕自然信你,你还怀着身孕,切莫大动肝火。”
“臣妾谢皇上。”
皇后抖着嗓子,紧紧回握住宁琛的手,一再看向他的眼睛。
最后确认宁琛真的信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会子淑妃忽然开口,“皇上,这个丫头既然胡乱攀咬,若不查清此事给皇后娘娘一个清白,传出去难免让人嚼舌根,此次事关皇嗣,皇后娘娘更是怀着嫡子,凤栖宫里还有快临盆的杨才人,臣妾以为,不如好好查一查凤栖宫,也好安心。”
皇后脸色微微僵了一瞬。
“淑妃的心是好的,本宫也不是不敢受查,但杨才人身子重了,此刻又已经入夜,这会子查起来,难免惊动了她,杨才人胆小体弱,若惊胎了,反倒不好啊。”
只是她说了这话,淑妃眼底的精光更闪了闪。
来时,张氏便与她细细分说过几句,便是叫她逮住机会就往皇后宫里攀扯。
后宫多年子嗣不丰,里面不可能没有皇后的手笔,若能借此机会突然查起,说不得就能找出些东西来。
便是没有找出什么,只要查了,也总能借题发挥一些。
淑妃和皇后从潜邸便不和,如今淑妃势弱,皇后反而有孕,她自然不会乐见其成。
这会子见皇后言语推辞,淑妃更坚定了要用张氏说的法子。
只是她正要开口,却被叶筠打断。
“皇上,臣妾以为,皇后娘娘已经有孕,没必要去害怡婕妤的孩子,这宫女死前攀咬皇后,估么就是有想叫皇上疑心皇后,彻查凤栖宫的心思,这样一来,岂不是错了方向,叫背后主使有喘息之机?”
“若是不放心凤栖宫里头,皇上大可派一部分人去查看,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丫头死了,便不再追查她,此事臣妾首当其冲,自请从毓秀阁查起。”
事不过三,一而再的陷害她,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前两回的时候她尚且势微,又没有宠爱傍身,这一回她要是再任由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她日后可不要混了。
这一次,她势必追查到底,便是没能叫背后主谋下马,也定要将其找出来,撕一层皮!
宁琛的想法与她一样。
后宫一而再的有人对皇嗣下手,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传令下去,近一个月凡是和这个丫头有过接触的,全都抓起来审问!”
“是!”
元九领命,当即就拿着腰牌去调度了宁琛的亲信。
这一批太监称暗阁,只听皇帝号令,历代南启皇帝上位后便会接管,如今这一批人是只听从于宁琛了。
暗阁都是细心培养的精锐,又代代相传,颇知道许多阴私手段,查起事情更利落。
虽然因为时间太久之故,先前的事情是没法查了,但是若只追查近期,还是很快的。
夜色已深,但黑夜并未带来寂静,反而更叫人心底发怵。
宁琛亲自送皇后回凤栖宫,也是安抚的意思,淑妃、温德妃、叶筠,便各自回了住处。
毓秀阁。
叶筠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屋里伺候的人全都换了,唯有一个熟悉的,是之前伺候过她一段时间的秦嬷嬷。
那就不用想了,这一批人都是宁琛安排来的。
“婕妤快些休息吧,毓秀阁上下都要查一查,已经被带走了,想来绘月姑娘和南栀姑娘明儿一早就能回来的。”
秦嬷嬷微微福身。
虽说这位如今正身陷风波,但只凭皇上还叫她来伺候几天,便知道皇上看重。
依旧不能轻怠。
“多谢嬷嬷了,您也不必值夜,这些事儿就交给小丫头们做吧。”叶筠笑了笑。
这会子也实在困了,稍稍擦洗过一遍,就赶紧躺下。
她是睡得着,可总有人睡不着。
葳蕤轩里虽然已经熄灯了,但内室里头,绮文和紫竹还坐在脚踏上和姚湘说话。
“是我大意了,竟漏算了这一步,如今皇上派了暗阁来调查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这几次与柳枝接触,甚至查到迎燕阁那边的漏洞,叫柳枝和琼花搭上线,这都是绮文一力办下来的。
如此多的来往,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但凡有蛛丝马迹,暗阁顺着查来,她背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前头冒死救驾的功劳可就白费了。
“娘娘,都是奴婢办事不利,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绮文的声音响起,虽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只听那略有几分颤抖的声音,便知道她此刻也是慌乱的。
紧接着便是听到一声清脆的叩头响。
“娘娘,若暗阁的人来带奴婢走,娘娘切记此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您和紫竹一概不知,绮文愿为娘娘赴死!”
她自然也怕,可她这条命便是主子给的,也甘愿为主子舍命。
身旁是一阵细微的响动,紫竹也跪了下来,就挨着她。
紧接着,二人手上传来温润的触感,是姚湘将两人扶起来。
“你们与我一同长大,亲如姐妹,是我大意疏忽,是我无能,此番怕是护不住你们了,若真有了最坏的打算...我日后必将替你报仇。”
绮文回握住她的手,含着泪点头。
主仆三人在黑暗里紧紧靠在一起,这一夜谁都没睡,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意外,她们必须安排好对策。
次日用早膳的时候,暗阁的人果然还是来带走了绮文。
她们只能期盼暗阁没查出绮文前些时候的动作,这样便能逃过一劫。
毕竟麝香是早一个月便给出去了,上回叶筠生辰,不过是借机去提醒动手罢了,并未做什么事情。
当然了,也就是因为早一个月给了,叶筠这一禁足,耽搁久了,这才有了药量不足的纰漏。
这个纰漏没能让怡婕妤一举滑胎,皇上又意外的信任了叶筠,接连变故才叫姚湘失手。
姚湘心里有感觉,这一回,绮文八成是护不住了。
果然,当日下午,葳蕤轩里就等来了皇帝的传召。
与叶筠一样,她也是孤身前往。
第一百五十二章代价
照例是九宸宫的大殿,但是皇后不在。
来的是淑妃、温德妃和叶筠。
姚湘活了两世,深知暗阁的手段,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能躲过去了。
果然,一进来便听元九将绮文的所作所为讲了个清楚。
“皇上,臣妾绝对没有指使绮文犯下此等罪孽,但臣妾没能管教好奴才终归是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臣妾绝无怨言!”
语罢便毫不犹豫的跪下,一个头磕下去,便不再起身。
众人没想到她会这样干脆的认罪,反倒是叫人不好张嘴了。
也是因为姚氏毕竟有救驾的功劳在,谁也不敢轻易说话,万一皇上感念恩情,就护着呢?
而且,据说绮文那丫头受了刑罚也没说是芳修仪指使的话。
只说是自己看不惯明婕妤和怡婕妤双双受宠,而自家主子曾舍命救驾,却被冷落,故而使了这手段,想一石二鸟。
最后柳枝临死改口,也是想把水搅浑,让事情更不好查。
“一个宫女便能在芳修仪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许些事情来,也不知修仪是的确不知情,还是故意纵容。”叶筠淡淡道。
什么丫头背着主子故意为之,虽然也有可能,但她是不全信的。
可她也知道,姚氏不会轻易被处置,救驾的功劳足够她保命。
更何况至今也没确凿证据是姚氏指使。
这要么是她心思缜密,丝毫不露马脚,要么就真的是不知情了。
兴许是有了叶筠开口,蠢蠢欲动的淑妃也跟上来。
“芳修仪年纪轻轻便居高位,难免养大了心思,前头的孙氏可是前车之鉴呐。”
说起来,孙氏去年还是极有宠的修仪,今年失宠降位,又在瘟疫中毁容,如今病的厉害,听说时常关节疼痛,引以为傲的舞技是再展示不得了,素日里只能坐着躺着。
“皇上,臣妾入宫,一心只有皇上,便是连命都给了皇上,怡婕妤腹中胎儿是皇上血脉,臣妾怎会残害皇上的血脉啊!”
“况且臣妾已经位居九嫔,便是怡婕妤生了孩子也不一定能在位份上压过臣妾,明婕妤更是如此,臣妾自己身体强健,也并非不能生育,何苦多此一举呢!”
姚湘抬头,因为方才重重磕下,额上是一片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很刺眼,那一双美眸噙着泪,看向主位上的男人,痴情一片。
不管她有无做戏,这眼中的情谊绝不是装出来的。
而她的一番话也能为自己佐证。
修仪的位份已经足够高了,她还有救驾的功劳在,真的没有必要下手。
可叶筠心里却总觉得这件事情就是有冲着她来的意味,也是很说不清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人传话,说是太贵妃宫里的掌事嬷嬷求见。
“朕后宫之事,太贵妃就不必操心了,叫她回去。”宁琛蹙眉。
“皇上,嬷嬷只叫奴才带话,太贵妃说自己教女不善,以至于芳修仪不会管教下人,险些酿成大祸,但还请皇上念在姚家忠心耿耿的份儿上,留芳修仪一条性命。”
传话的太监垂着头道。
叶筠眸色闪了闪,心里一阵冷笑。
这姑侄两个还真是一个路子,以退为进的计谋玩得炉火纯青。
太贵妃是长辈,她亲自求情,宁琛就得给一些薄面,又搬出姚家,而姚湘自己也不是没有功劳在身,这一回势必没办法重罚的。
虽然叶筠早就料到了,但心里还是不会舒服。
“芳修仪识人不清用人不善,使得手下奴才谋害嫔妃、皇嗣,着降位修媛,禁足三月,罚俸三月,罚抄宫规百遍,罪奴绮文,杖毙,所有与此事有直接关联者,打入慎刑司服役。”
宁琛最终还是没下狠手,只是降位一级,但禁足三个月也就意味着姚氏过年出不来了。
在皇家重要宴席上不能露脸,这是比较丢人的事情,也算是警告。
虽然失了绮文,但好歹自己的损失没有预想中那样大,姚湘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天底下没有这样轻松的代价,叶筠素来不是心软的,自不会叫她心里好过。
“皇上,臣妾以为,绮文奴大欺主,胆敢谋害主子,必得让后宫的奴才们都看一看,紧一紧神儿,再有第二个绮文,后宫岂不尊卑乱套,主子们该要整日里惶惶不安了。”
宁琛看她一眼,便见少女眼底的眸光发冷,更是透着倔强。
他知道她气,以至于要叫众人观刑。
宁琛也不傻,知道这次的事情姚氏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
但是一则证据不足,二则姚氏乃至姚家如今都有用且有功,他还动不得,所以他不能将姚氏如何。
可对上少女的眼神,他还是退步了。
再度开口,“杖刑半个时辰后开始,后宫的奴才必须前往观刑,以儆效尤。”
听到这句话,姚湘的睫毛颤了颤,捏紧了拳头,指甲戳破掌心的疼痛才使她克制住了心里的冲动。
这件事情到此也就画下休止符了。
出了九宸宫,待两个高位走了,姚湘紧紧盯着叶筠,咬牙,“素日以为明婕妤只是表面跋扈,没想到内里也是个狠心的!”
“修仪,哦不,修媛,修媛都知道臣妾跋扈,也当知道臣妾是不好惹的,这做错了事,要么不被查出来,既然被查出来了,就该受罚,天底下可没有不付出代价的好事,臣妾若不狠心,今日杖毙的,估么就是臣妾了。”
叶筠也看着她,美眸中泛起的杀意与她娇媚的面容似乎有些不符,但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和谐,周身气度压得人有些头皮发麻。
“主仆一场,修媛若是有情谊,不如也去观观刑吧,到底是陪嫁丫头呢,臣妾乏了,先告退。”
随意的福了福身,叶筠带着冷笑离去。
不管怎么样,这次算是和姚氏将窗户纸捅穿了,日后可不必再演那姐妹情深的样子。
本来也就没演过几次,省的恶心。
姚湘自然不会去观刑,但紫竹作为奴才,她是必须得去的。
绮文行刑的时候嘴里没塞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板子打下去,她开始痛的哭喊,最后没有力气,只是嘴里不停的吐出血沫,直到彻底没了生机。
看着昔日一起长大的姐妹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想哭却又不能,最后竟生生晕了过去,被抬回了葳蕤轩,接着就是病了一场。
死了一个陪嫁丫头,又被降位禁足,这个代价也足够此时的姚湘痛些时候了。
当然,痛极便更恨极。
第一百五十三章二皇子
怡婕妤的事情告一段落,很快就入了十一月。
天气渐渐冷了,年下事情也多,各外地官员一年一度的回京述职正在进行,宁琛也不大进后宫了。
太后养了这么久,腿伤是好了许多,能下地走路了,不过大皇子却并了一场。
那孩子本就是早产,身体虚的很,原是房里烧了炭盆太闷,奶娘略开窗通风了一盏茶的功夫,竟就叫他得了风寒。
还好如今孩子已经满周岁,药是喂得下去的,可饶是如此也足足折腾了六七日。
温德妃衣不解带的照顾,人都累瘦了一圈。
前朝忙着,宁琛没办法日日去看,但也派了元九一天三遍的去问情况,足见重视。
眼下宫里孩子少,哪一个都是宝贝。
不过两位公主倒是健康的很,大公主四岁了,乖巧可爱,六个多月的二公主也白白胖胖的,很精神。
大皇子的病刚好,京都就下雪了。
这才十一月中旬,倒是下的早,也就是这一天,凤栖宫里的杨才人发动了。
时间还不错,是午膳后就疼起来的,白天可比晚上好,众人都赶紧去凤栖宫里看。
宁琛走不开,只派了元九来盯着,除了怀孕的怡婕妤和禁足的芳修媛,其他人都到了。
这一回众人也见到了许久没露脸的孙修容,她病的厉害,只剩一把骨头了。
之前因为瘟疫生疮留下的疤痕倒是浅了些,不过依旧看得出额头和脸颊、脖子上有痕迹,配上依旧不太新的衣裳,看着很凄凉。
不过那眼神却是比以前更尖锐了不少,恨世嫉俗的样子让人不想接近。
许是看她实在不舒服,皇后直接给打发回去了,叫她养好病了再出来。
看孙氏扶着丫头走的很吃力,想来关节是真的不好。
只是,没有人会同情她。
夏美人淡淡瞥过她两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跟着众人进了凤栖宫。
杨才人是头胎,不过她身子调养的极好,孩子胎位也正,生的时候就没怎么费力。
不到一个时辰就剩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这是南启的二皇子。
消息传到九宸宫,宁琛自然高兴,当即给杨氏晋位婉容,她以前住在琉璃殿的东偏殿,这回是从六品可以独居一阁了,便赐住静兰阁。
九嫔以下是不能自己养孩子的,显然杨氏生的二皇子是要抱给旁人养的。
要是以前,毋庸置疑皇后会想法子抱走,但如今皇后有孕,可能就要有变动了。
显然宁琛也没想好怎么安排,便只叫孩子满月后再做打算。
皇后也做出贤良样子,说天寒地冻的不好挪动,就叫杨婉容在凤栖宫坐月子。
她自己这样说,宁琛也没有意见,就暂时这样安排了。
众人从凤栖宫出来的时候,外头还下着小雪,天色有些暗,风吹在身上凉的很。
杨氏产子,高兴的可没几个,这些娘娘们一出来,脸色就像这天气一样沉,很快便各自坐轿撵回去了。
静妃邀了林修容去撷芳殿小坐。
而叶筠则在王修媛的邀请下去了她宫里,一起去的还有才人周氏。
如今她们三个是一起的,后宫里都知道。
倚梅轩。
几人刚坐定,伺候二公主的乳母就把孩子抱来了。
让王修媛看过,又细细交代了公主的饮食起居,而后才退下。
“让你们见笑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宫里的孩子又难将养,总是更细致些。”王修媛笑着道。
“娘娘是慈母心肠,我虽没生养,也知这孩子可都是娘的心头肉,公主金尊玉贵,更该照顾的仔细周到。”
叶筠放下茶杯,也带着笑意。
“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我们还是姐妹相称来的舒坦些。”王修媛轻轻摆手,“我这辈子啊,能入九嫔是福气,修媛的位份估么也是到了头,二公主将来可还得妹妹们照看一二了。”
周才人听了也抿唇浅笑,“那可全得指望明姐姐了,我也是个蠢笨的,只求二位姐姐庇护。”
反正两个人的意思都很明显了,就是跟着叶筠走呗。
叶筠自然明白,不过这花花轿子人抬人么,总得说些场面话。
于是也客气,“宫里头再是能干人,也有要帮衬的时候,你们可别想躲懒!”
“那是自然。”王修媛勾唇,末了,忽然就道,“说来皇后如今也算是有个正经自家人帮衬了呢。”
可不是么,自家亲表妹生了健康的皇子,这可是筹码。
“皇后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未必就会宝贝杨氏这个。”周才人微微蹙眉。
叶筠却摇头,“皇后那个还未知男女,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下来,眼下有了现成的皇子,肯定还是要抓在手里的。”
抓住了就保障不是。
王修媛叹气,“可怜了杨婉容和二皇子,母子两个都是给谢家做嫁衣的。”
显而易见,若皇后生了公主就罢了,若以后生了皇子,肯定要紧着自己的亲儿子,彼时二皇子又算什么?
孩子小也就算了,要是教养许久忽然被抛弃,啧啧。
“皇后怎么样与我们倒是关系不大,咱们只管高高挂起就是了,这宫里有的是人不想叫她好过,咱们不沾染,就只看戏,多舒坦。”
叶筠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唇边带着有些许冷意的笑。
王修媛今儿叫她来,就是想看她的态度,见她不掺和,也是松了一口气。
是啊,看戏就好了,真是不必什么浑水都蹚一脚。
宫里不想看皇后顺心的人多了,没必要自己出手。
其实王氏也是担心,叶筠毕竟年纪小又有宠爱,家世也不俗,万一一时心气儿高,想岔了呢,她知道了还能劝劝。
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不过同时也对叶筠更信服了些。
周才人嘛,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心道自己果然太嫩了,上头两个说话略迂回些她就不大理解,换做和旁人打交道,还不被吃了。
如此一想,也是更死心塌地了些,既然自己没本事,就好好找个有本事的大腿抱着吧。
最后是在王修媛的倚梅轩用了晚膳才走的。
回了毓秀阁,绘月就说起了一桩事。
十一月底是大皇子的周岁宴了,满月宴没办,周岁再不办就不像话了,肯定是要摆一桌的。
这就得仔细考虑考虑送什么礼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清醒
要说在以前,叶筠还会费些心送个不错的。
如今和温德妃的关系么...都不想花这个银子。
所以便吩咐,“什么吃穿的东西就不必送了,最好是送大皇子一时半会儿用不着的,或是一辈子都用不上的,面子好看就行。”
“奴婢明白了,就是选不好动手脚的。”南栀嘿嘿一笑,“婕妤库房里头有一把上好的牛皮小弓,是之前表少爷送的,还没用过呢,做的极好看,贵重是足够了,寓意也好,婕妤看如何?”
弓箭什么的,送男孩子的确是不错。
而且大皇子没有个十来岁是用不上的,正正好合适。
先帝爱征战,宁琛做皇子那会子,便有以武艺高强为傲的风气。
只是先帝没了,近来也无战事,才叫武将们暗淡了几分。
不过现在的男子终究还是讲一个君子六艺,骑射不能少,所以这样送礼怎么都不会出错。
于是点头,就这么定下了。
忙活了一天,叶筠这一觉睡得格外香。
第二天一醒,便听得屋外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讨论雪景。
听到里屋的动静,绘月就进来伺候。
“外头雪下得大吗?听她们嬉闹呢,我这屋里倒是不觉得冷。”叶筠起身。
内室里摆了两个炭盆,都是烧的上好的银丝碳。
一条足足能烧一夜,又没什么烟,暖和的紧。
这当然不是婕妤位份上能有的,可是叶筠得宠啊,得宠了就能有。
更何况她还舍得银子,钱到位了,总能买到。
不过也没很多就是了,毕竟位份卡在这里。
只是次一等的红罗炭那可是敞着用,厅里都烧这个,晚上睡觉就用银丝碳。
“婕妤睡得沉,昨儿下了一晚上呢,这会子是下小了,不过也没停,宫里红墙白瓦,墙角花圃的红梅也开了,好看的紧呢。”
梳洗完了,绘月给她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厚衣裳,还准备系一个围脖。
叶筠忙按住她的手,“这个就不必了,屋里暖和,出门再戴吧。”
身上的衣服都是棉的,外头罩的小夹袄更是镶了狐皮,最暖和不过。
绘月就笑,“婕妤以前最怕冷的,女人家还是要保暖的好,围脖是不必了,这靴子得穿上,是鹿皮做的,还隔水呢,踩雪也不会打湿里头。”
“我记得是去岁哥哥送进来的吧?”叶筠看了看那双精巧的鞋,做的好看又厚实。
想了想就道,“想来哥哥也要回京述职了,不是定了尹家姑娘么,你给准备些东西送出宫,给母亲、哥哥、外祖家还有婶母那边都送点,另外单独备一份给尹家姑娘,让哥哥带回灵州去。”
绘月点了头,这些她也一早就有准备呢。
每年总要给宫外送一些东西的。
虽然叶家和楚家都不缺,但内造的东西与外头是不一样的,那才是顶能显出地位的。
说来这两年皇上可没少给自家主子东西,已经足足堆了大半间房了,这么下去,估么这几间屋子不够放的了。
但是转念一想,叶筠再晋一次位就入九嫔了,届时能独居一轩,那就比阁要大很多,有的是地方放呢。
如今毓秀阁上下的奴才都对叶筠自信的很,认定了还会往高处走。
这是叶筠给他们的底气。
用早膳的时候,白术就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婕妤,这是九宸宫那边送来的。”
“什么东西,打开瞧瞧。”叶筠看一眼。
白术开了锁,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一盒子金元宝,做的十分精巧,一个就比大拇指的指甲盖稍大一点。
细细数了一下,上下两排足有五十个,一个是两。
“这倒是瞧着不错。”
叶筠果然有兴趣,放下筷子就拿起来把玩。
心说这过年用来赏人很趁手呢。
当即大手一挥,“南栀拿一百两银子送到内务府去,就叫都做成这个样子的,过年打赏就用它了。”
这种事情,内务府自然是喜欢接。
最能捞油水了。
这金子也没只给她一人,后宫里都有。
皇后六盒,淑妃和温德妃各四盒,静妃三盒子,其他嫔位上的无论是谁都两盒,再就是叶筠、怡婕妤、陈美人、夏美人、杨婉容各一盒。
剩下的就没有了。
很明显,这里头的不是高位就是有宠爱,要么就是家世好或者生过孩子。
而送钱,自然是叫她们过年打点下人用的。
这些金元宝对叶筠这种不缺钱的来说就不算什么,可对其他人就很有用了。
比如病重的孙修容,就能靠这个吃药,夏美人宫女出身,没什么家底子,偏有些薄宠,要打赏的多,这金子就很解困境。
其他没有得到赏赐的,就只能干望着了。
叶筠么,就给周才人送去了五十两碎银子,这就是照顾的意思。
而另一处,飞鸿阁里住着的苏美人是再一次陷入了尴尬境地。
姚湘禁足,没法子接济她,她又无宠,到了这下雪的时候,竟然连红罗炭都用不上,只能用更差的。
烧起来屋里烟熏火燎,直叫这个草原来的郡主十分受不了,最后只能干脆不烧了,就多穿些厚衣裳。
苏迪雅如今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时贪念,更恨起了姚湘。
若不是姚湘给她出了计谋,她这会子说不准还在草原上呢,有父王和母妃的庇护,草原上的好男儿那么多,嫁给谁做嫡妻不好?
可是如今已经进宫,就没有退路了。
盯着眼前已经快没有热气的茶,苏迪雅的眸色冷到了极点。
只是她这样一个不得宠的嫔妃,实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没有人会在意。
与此同时,后宫里发生了一件极耐人寻味的事情。
太后把皇帝叫去了慈宁宫用晚膳,是叫了陈家二姑娘陈素芷作陪。
谁知宁琛直接把陈美人也叫来了,一顿晚膳用的,三个陈家女人都不知其味。
最后宁琛更是忽视了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直接去了凤栖宫歇息。
这可是很明显的打脸了,你们陈家两个女儿都没被瞧上,皇后始终地位不可撼动。
第二日陈美人就称病不外出了。
这位如今脑子清醒,还是知道廉耻的,其实她也是无妄之灾,平白被太后坑的,叫宁琛拉去一同打了脸。
可总还有不清醒的,比如太后。
本以为经此一事她老人家该死了心把陈二姑娘送出去,没成想她隔了几天在大皇子办周岁宴的时候,叫陈家二姑娘替她去了温德妃宫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群起而攻之
一屋子的嫔妃看着这位精心打扮过的陈二姑娘都是心情复杂。
你要说是太后叫她来送礼还是合规矩的,可偏太后的话是,哀家身子不适,不宜走动,特令二丫头替哀家来吃大皇子的周岁宴。
你什么身份你就来?
哪怕是说我以表姑母的身份来,也说得过去些呀。
“怎好劳烦二姑娘走一趟,太后娘娘真是看重姑娘,这种事情素日里都是奴才们来呢。”
温德妃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对太后的行径恶心极了。
陈素芷是什么东西,英国公的庶女罢了,竟腆着脸来吃她储秀宫的酒席,还是大皇子的周岁宴,也配?
这次是因为大皇子刚病愈,怕叫了太多生人会惊扰孩子,便只是后宫嫔妃们聚一聚。
换做平时,这种周岁宴、满月宴什么的,都是要请皇亲贵族进宫同庆的,这陈素芷根本没资格进宫。
温德妃将她比作奴才的话外之音,陈素芷不是听不懂,登时就涨红了脸。
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再怎么心性过人也脸皮子薄,比不过这些后宫争斗多年的人。
“臣女福薄,能替太后娘娘做事,是天大的福气,这是太后送给大皇子和娘娘的贺礼,还请娘娘过目。”
陈素芷梗着脖子,慌忙把话题扯开。
“不必看了,太后送的自然是极好的东西,白霜,叫人收起来吧。”温德妃摆手。
赵婕妤却忽然道,“这太后娘娘的东西我们是没有眼福了,不知道二姑娘准备了什么,可否给我们掌掌眼?我猜会不会是宫外的东西呢,这在宫里待久了,见多了内造的,倒是有些稀罕外头的呢。”
素日里只觉得赵氏聒噪,最爱掐尖,今天大家对她这一番话却是满意极了。
齐刷刷的都望向了陈素芷。
反正这话不管这位陈家二姑娘怎么回都是个死路。
你要说准备了好东西,温德妃得宠多年,什么好东西没有?
要说准备的是见心意的东西,那不够贵重也配拿出来?
“哟,我瞧着二姑娘是不是忘了准备?”
淑妃抿了一口茶,轻蔑的看着身后空荡荡的陈素芷。
太后的那两箱子东西搬走了,可什么都没了。
张才人勾唇,“到底只是国公府的庶女呢,想来月利银子也不够准备什么,怕是要叫赵婕妤失望了。”
一时间,陈素芷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的,手里的帕子几乎要被扯烂。
眼神在众多嫔妃间慌乱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陈美人身上,满是祈求。
陈美人敛了敛眸子,心里叹气。
但到底都是陈家人,若陈素芷被欺负狠了,也是陈家丢脸。
于是开口解围,“叫德妃娘娘和诸位姐妹见笑了,我家妹妹素来是个粗心的,想是预备好了没带来,到底有太后娘娘身旁提点呢,当然不会没准备。”
末了转头对着傻站的少女,“还不快回去取?”
“是,臣女这就回慈宁宫去拿!”陈素芷慌忙点头。
“外头天冷路滑,何必二姑娘再走一趟呢,叫奴才们去就是了。”叶筠忽然道。
大家都群起而攻之,她要是太坐得住就显得太特别了。
况且,宠妃总该拿出点宠妃的气势来,对这种一看就是奔着皇帝来的女人,不狠一点像话么。
温德妃瞥了叶筠一眼,转而也笑,“是呢,叫奴才们去就是了,估么着皇上快来了,咱们就先入席吧。”
语罢便不由分说的命奴才们摆开了。
陈素芷心里慢了一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浑浑噩噩的被宫女扶到了罪末流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实在担心她给陈家丢丑,陈美人便让身旁的巧雨去了她旁边伺候。
“姑娘莫担心,太后娘娘那边会给您安排妥帖的。”巧雨安慰道。
“好,好,还请巧雨姐姐替我谢过长姐。”陈素芷终于松了一口气。
巧雨看在眼里,心里满是鄙夷。
看来苏姨娘的脑子都给二公子长去了,这位二姑娘是只继承了一个好皮囊。
坐下来没多久,皇后的赏赐就送到了。
是一尊红玛瑙做的石榴树,还有一副暖玉做的项圈。
石榴多子多福,暖玉更是难得,也是很贵重了。
“皇后娘娘还在安胎,太医说不可随意挪动,所以就不能亲自来吃酒席了,德妃娘娘见谅。”
来送东西的是素娥,话里话外还是恭敬的。
温德妃自然没有意见,给了赏赐就打发走了。
“皇后娘娘是真的小心呢。”静妃垂眸,声音淡淡的。
坐在她旁边的是林修容,冷哼一声,“便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总有翻船的时候。”
“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静妃忙止住她,又压低了声音,“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你又何必苦苦执着,到底...孩子无辜。”
林修容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捏紧了酒杯,不再接话。
孩子无辜,皇后的孩子无辜,那她的孩子呢?
不多时,外头便听见皇上驾到的唱和声。
温德妃忙起身,领着众嫔妃一道出去迎接。
在一群跪着的女人里,宁琛直走到温德妃面前,亲自将人扶起。
“今儿是大皇子生辰,你也辛苦了。”
“臣妾不苦,只要孩子好好的,皇上好好的,臣妾便是做什么也值得。”
女人满眼柔情,看着面前的男子,情思万千。
宁琛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末了便带头进了殿中。
跟在人群之末的陈素芷并没有被注意到,但是她那直直盯着宁琛的眼神却被旁人看了个清楚。
要说起来,也是一眼误终生。
自打见过宁琛一面之后,姨娘和兄长的话全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这般俊逸的男子,又是天下之主,她实在动心。
再度坐下之后就正经开席了。
温德妃命人把大皇子抱出来给众人瞧。
那孩子毕竟是意外早产,瘦弱的厉害,皮肤白皙得似乎透明一般,脸颊上泛着红血丝,太阳穴附近有淡淡的青筋,实在不是好养活的样子。
便只是这样小,衣服上都沾染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可见素日里是吃了多少药。
宁琛抱了一会儿便给了乳母,叫带下去了,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这是他的长子,却这样孱弱,实在没法子叫人开心。
底下,张才人坐在淑妃对面,不动声色的给她使了个眼色。
淑妃会意,便开口,“臣妾瞧着大皇子比以前精神了许多,想必来年暖和了,脱了这厚重衣裳就能走路了,大公主也是一岁多才会走路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赐婚
宁琛看她一眼,许是想起健康的女儿,神色稍稍松缓了几分。
“怎么不见你带公主一同来?”
“皇上不知,这两日雪下得大,佳毓昨晚听臣妾说了一句踏雪寻梅,今儿一早便嚷嚷着去了梅园,再者,佳毓性子跳脱,来了没得惊着大皇子,姐弟两个日后再见面也不迟。”
淑妃脸上笑吟吟的,捏着帕子掩唇。
温德妃不悦,扯了扯嘴角,“大皇子毕竟是男孩儿,哪里就这么娇弱了,倒是公主这大冷天的跑出去,可别冻坏了,淑妃还是仔细着些呢。”
“妹妹不必担心,这孩子与我一样,是个怕热不怕冷的,身子好着呢。”
淑妃柳眉微扬,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是我多虑了,淑妃姐姐到底出生武将门第,许是比我更皮糙...哦不,身子更强健些。”温妃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状似不经意,又忙改口。
皮糙肉厚,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淑妃登时就恼了,正准备反驳,外头却听到唱礼声。
原是陈家二姑娘的‘贺礼’到了。
宁琛不太知道怎么回事,疑惑开口,“这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这是臣女为大皇子备下的生辰礼,因为粗心落在了慈宁宫,这会子刚拿来。”
少女起身,扭着腰肢盈盈下拜,那声音更是拿捏的精准,像黄鹂似的悦耳。
“免礼。”宁琛摆手,眸色暗了几分,“你怎么在此?”
这话问的就...
反正人群里的叶筠是没憋住轻笑出声了。
许是有她带了头,大家也都没忍住,低低的笑声落在陈素芷耳朵里,只刺得她屈辱万分。
温德妃眼底带着讥讽,不屑的瞥了陈素芷一眼,原封不动的将太后的话转述。
果然,宁琛的脸色登时就更沉了。
今日到场的都是后宫女子,陈素芷一个未出阁、未及笄的闺秀,混在这里做什么。
太后也是太糊涂,区区一个陈家庶女,有什么资格替她来参宴,平白是降了皇室身价。
太后是什么心思,宁琛不是不知道,原本还想着用个温和些的法子化解掉,事到如今,却是半点面子也不想给了。
“朕记得,你今年十四?”
“回皇上,正是。”
陈素芷心里一喜,娇羞万分的抬头看了面前男子一眼,又忙低下头去,端的是青涩又勾人。
一时间在场的人有些拿捏不住皇上的心思了。
问这话,莫不是真的看上了?
毕竟论起美貌,这位二姑娘也是极拔尖的。
不过叶筠是心里清楚的,估么着他要做点什么了。
陈家不可能再送一个女子进宫,宁琛不会接纳的,除非陈美人死了。
“难得你十四岁便如此得太后喜欢,既然太后看重你,那你日后就长住慈宁宫内吧,太后信佛,素日无事你就去小佛堂内替太后诵经祈福,也不枉太后疼爱你。”
宁琛冷声开口,一下子就给陈素芷浇了一盆冷水。
住进慈宁宫内,还要日日去佛堂诵经,那不是成了青灯枯佛的姑子了!
哪怕她如今是在慈宁宫侍疾,却是住在慈宁宫旁边的小院儿里,为的可不就是等皇上?
住进慈宁宫,还怎么可能伺候皇上!
“皇上,臣女...”
她还欲辩解,却又听得另一个声音。
“皇上,二姑娘到底年纪轻轻的,怎能受得住日日诵经这么枯燥的事儿,依臣妾看,皇上若真想赏什么好的,不如就赐婚吧,明年二姑娘就及笄,也到选婆家的时候呢。”
陈素芷一脸惊愕的望过去,便见叶筠勾着唇角,笑的轻柔。
似乎真是为她着想的样子。
陈素芷心里自然是不愿的,想也不想就忙摇头。
“不,皇上,不,臣女不想嫁人,臣女想入宫伺候...”
“妹妹便是一片孝心想伺候太后娘娘也不能说出不嫁人的这种傻话呀!”
陈美人面色一变,赶紧出声打断了她。
要是真让她不知廉耻的把入宫伺候皇上这话说出来,英国公府的脸都该丢干净了。
跟在陈素芷旁边的巧雨也是一阵后怕,反应过来就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胳膊,如此,总算是叫陈素芷理智回笼了些许。
宁琛是何等聪明,怎会猜不到她的心思。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这样没脸没皮,不知廉耻,实在让他更为厌恶了。
声音顿时硬下来,“怎么,英国公府的庶出姑娘也瞧不上朕的赏赐了?”
“臣女不敢,皇上息怒啊!”
陈素芷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去,这一次是真怕了。
在国公府里养的是精细,可作为庶女,那也没出来见过世面,苏姨娘的确厉害,可到底是小妾,教出的女儿可实在经不起敲打。
“瞧二姑娘怕的,皇上是要给你赐婚,又不是要你的命,这可是好事。”
叶筠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戳戳的在一旁添柴。
宁琛看她一眼,心说这个女人是真的热衷于欺负人。
不过,挺好的,反正他们想欺负的是同一个。
于是,不管陈素芷愿不愿意,宁琛当场大手一挥,给她定下了荣庆伯梁家的嫡次子,梁程思。
算起来这也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了。
陈素芷再是出生国公府那也是庶女,配伯爵家里的嫡次子,已然不错。
到底是宁琛还顾及着太后和陈家的颜面了。
赐婚了便不能再留在宫里,陈素芷甚至来不及回慈宁宫收拾东西,便直接被安排马车送出去了。
当天,圣旨便发了出去。
英国公携领全家跪接圣旨,面色凝重。
唯有苏姨娘和陈显绎母子二人高兴,作为当事人的陈素芷已经凉透了心。
事情传到慈宁宫,太后恼怒万分。
派人将宁琛叫了过去。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素芷还是你的表妹,你怎可私自定下她的婚事,你把你舅舅、把哀家,放在哪里!”
“朕是天子,天下人皆是朕的子民,朕为何不能赐婚,英国公是朕的臣子,难道朕要事事以他为先?那朕这个皇帝不如给他来做,也好叫太后满意!”
宁琛头一回怒喝出声,额角凸起的青筋和那阴沉的凤眸,直叫人遍体生寒。
太后被吼得一愣,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恍惚间,她似乎在面前年轻的帝王身上看见了先帝的影子。
直到宁琛离开慈宁宫,太后依旧没能回神。
最后,宁琛下了口谕,太后凤体抱恙,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一百五十七章顺毛
宁琛实在气狠了,出了慈宁宫,轿撵也不坐,直冲冲的就往前走。
跟在后头的奴才们大气儿也不敢出。
元九倒是想问,可看见皇上那黑沉的脸色还是作罢了。
心里嘀咕着,约么要去温德妃娘娘那里吧。
往常皇上心情不畅快的时候就爱去储秀宫。
可是这走着走着却不对劲了。
再往前可是毓秀阁。
元九微微眯眼,对着身后一个小太监招了招手,耳语几句,便见那小太监离了队,抄小路走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宁琛就看见了毓秀阁的院门。
不由得蹙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是真的无意识的走到了这边。
方才心里怒气汹涌,也根本没看路。
但是来都来了,还是进去吧。
奴才刚通报,便见一个雪白圆滚的团子从屋里冲了出来。
年糕已经长得很大了,活像个球,这会子尾巴摇的飞起,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盯着宁琛,满是喜气。
不知是被人教过的还是自己聪明,小跑着过去就蹭了蹭宁琛的腿,嫩嫩的叫了两声。
这样纯净可爱的小东西无疑是抚平烦躁情绪的良药,宁琛看着脚边小狗,眼神便松缓了不少。
“皇上来了,臣妾正与丫头们捣鼓新发髻呢,有失仪态了,还请皇上恕罪。”
少女提着裙摆出来,一袭淡粉色镶兔毛的裙袄,头发半散开,面上未施粉黛,十分显小。
元九心里疑惑,不是提前透信儿了么,怎么这位没准备起来?
眼神往后瞟了瞟,那传话的小太监十分确信的点头表示自己传过话了。
收回目光,元九不太明白明婕妤这是什么路数,但是瞧着皇上逐渐柔和的眼神,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皇上的气儿要是不消,最后苦着的可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手这样凉,还不多穿些?”
宁琛上前将人扶起,牵着就往屋里去。
叶筠唇边挂着浅笑,“皇上的手暖和,牵着臣妾,就不凉了。”
二人在屋里坐定了,绘月就给上了茶。
看着杯子里飘着几瓣红梅,宁琛疑惑,“这是什么茶?”
“里头有梅花,自然是梅花茶了,臣妾见枝头梅花开的极好,便摘来烹茶,茶水便是用梅花花瓣上的雪融化来的,皇上尝尝吧。”
说着,叶筠自己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宁琛看她一眼,也尝了尝,眸中滑过一丝异色。
“虽不及茶叶甘醇,但也别有一股凛冽寒香,竟不知卿卿还有如此巧思。”
“皇上当然不知,皇上怕是以为臣妾只会拉弓射箭,跋扈欺人呢。”
“怎么夸你一句,你还不高兴起来。”宁琛放下杯子,眼底浮出些笑意。
这个女人娇蛮的样子是真特别,也真可爱。
叶筠翻了个白眼,哼哼道,“皇上生了气便来找臣妾,方才黑着脸,可叫臣妾心里慌的不行,下回可别来吓人了。”
这种给龙顺毛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想做。
动不动就脑袋搬家的好嘛。
“你真是!”宁琛咬牙,忍不住伸手捏住少女的脸,“旁人还盼着朕去,偏你敢嫌弃朕!”
叶筠吃痛,手上也不含糊,想去捏他的脸。
奈何手短,只能在空中干划拉了两下。
这般滑稽模样实在叫宁琛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时间就停不下来。
“皇上惯会欺负人,那梅花茶可没多少,臣妾便泡来给皇上喝了,皇上还说臣妾嫌弃您,真真是没有道理了!”
宁琛笑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朕不过玩笑,回头叫元九给你送些上好的茶叶来,算朕赔罪了。”
外头守着的元九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乖乖,怨不得明婕妤得宠,就这逗皇上开心的功夫那是满后宫找不出第二个了。
然而被钦佩的叶筠这会子是只想着吃呢。
不知怎的,今儿就特别想吃竹笋红烧肉。
可这冬天里哪里有笋呢,便是冬笋也是十月就吃过了。
好在御膳房里回话说有干笋,是封存起来的,味道定不如鲜笋好吃,但炖肉也不错。
主要是看厨子怎么烹调了。
毓秀阁里的膳食自然是百般用心了,最后做出来香的不行。
不仅做了竹笋红烧肉,还用干笋炖了一锅汤,十分鲜美。
端上桌,叶筠就先喝了一大碗。
宁琛看着她幸福的样子,实在不太理解。
按理说叶家也是大户人家,家底子殷实,怎么养出来的女儿偏就这么爱吃,真是以为她没吃过似的。
“皇上看臣妾做什么,这汤味道极好,皇上也喝一碗。”
语罢便不由分说的给宁琛盛了一碗递过去。
其实宁琛不爱喝汤。
他身子好,体热,往往一喝汤就容易发汗,身上黏糊的不舒服。
不过看着面前小女人这般热情相邀,还是喝了一碗。
味道的确好,但是他也就喝了一碗没再碰了。
倒是叶筠连着喝了三碗。
冬天里喝汤真的很舒服啊。
放下小碗,就见宁琛的神色有些黯然,静静的吃着菜。
估么是笑过了,方才的情绪又上来了。
“皇上都来臣妾这里了,怎么还想着旁的事情。”叶筠不动声色的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没得叫臣妾以为皇上身在曹营心在汉。”
“什么?”
这词儿自然是宁琛听不懂的,便疑惑的望过去。
叶筠挑眉,“就是说皇上人在臣妾这里,心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呢,用膳也走神。”
“怎会呢,朕不过是想起些朝政上的事情,一时失神罢了。”
没听过这个词是不可能承认的,皇帝必然博学多才才是。
不过回去了还是翻翻书吧,难道真是他没读过的?
“皇上是想朝政还是想慈宁宫,臣妾是管不着的,只一条,皇上既然来了毓秀阁,就该满心里只想臣妾。”
少女抬手捧住了男人的脸,娇软的触感让人有些发愣。
那一双桃花眸带着些许柔和,似一股温泉,骤然流进了心底,暖意融融。
宁琛的喉结动了动,声音略沙哑,“好,朕听你的。”
“那皇上现在就好好用膳,外头天冷,就不出去散步了,用了膳便歇下吧,今儿绘月刚换了新被褥,暖和的紧。”
叶筠轻声说着,唇边就染了笑意。
虽然给皇帝顺毛有种哄孩子的感觉,但此刻的宁琛不就是一个受伤的孩子么?
晚膳之后,两人果然是早早躺下了。
今儿宁琛实在心情差,也没兴致做什么,只是像抱娃娃似的将叶筠搂在怀里。
好像这样就能睡得安稳些。
叶筠反正是没什么意见,冬天这么冷,正好暖身子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人心
第二天恰好是休沐,宁琛不用上朝,于是元九也没在外头叫起。
而叶筠么,不用早起请安的时候惯常是睡到辰时的,所以毓秀阁的奴才们也没叫。
如此一来,二人这一觉竟是睡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
最后还是宁琛先醒的。
动了动胳膊,简直麻的不行。
被怀中女人压了一晚上,多少是有些受不了。
本想轻轻抽出来,谁知一动便将叶筠给惊醒了。
“什么时辰了?皇上怎么没去上朝。”
叶筠扭了扭身子,背对着宁琛将脸埋进软枕里,显然还没睡足。
“朕今日休沐,倒是你,平时就这么睡?”
嘴上是略有几分嫌弃,却也没起床,侧过身子将人给抱住。
大早上的,温香软玉在怀,昨晚又没做什么,难免就心猿意马了。
隔着寝衣,手就不老实的捏了捏。
叶筠哼哼两声,转过来面对着宁琛,把腿抬起来勾住了他的腰,头靠过去贴在宁琛怀里。
这样的主动怎么招架的住。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早晨来了一次和谐美好的运动。
宁琛许是憋久了,有些过于猛烈,惹得叶筠在他肩上背上抓出好几道红印,更别提脖子上的斑斑痕迹。
“你是属狗的?”宁琛咬牙。
方才不觉得疼,这会子激情褪去,汗液染着了,总有些不舒服。
叶筠翻了个白眼,没力气的戳他的胸口,“皇上总问这话,那臣妾倒是问一句,皇上属狼的?这样凶猛。”
语罢掀开被子指了指胸口和腰上的红印,这就是方才某狼干的。
宁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胡乱套了一件中衣便喊人进来伺候洗漱。
毓秀阁的奴才们还是有眼力价儿的,一早就备下了热水和浴桶,净房里也烧了几盆碳,这会子热乎着呢。
二人进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用过了午膳,宁琛才回了九宸宫处理政务。
不过走之前却特意吩咐晚上再来。
能被金主儿惦记上,叶筠自然没有意见了。
临走前送上一个香吻,直叫某人一下午看折子都没法儿专心。
宁琛要苦哈哈的上班,叶小妖精却是闲着的。
下午无聊的紧,便叫绿梅找来些红纸,拉着一屋子丫头剪窗花。
绿荷手巧,剪出来的最好看,还给年糕剪了一个小像,可爱的很。
叶筠本就不擅长这些,捣鼓半天剪了一张四不像的梅花和一张福字就丢开剪子不玩了。
索性抱着狗在一旁坐着,只看丫头们剪,一边说些闲话。
这时候绿芝就想起一件事来。
“奴婢今儿去浣衣坊取东西,听到几句闲话,倒是颇有些纠葛。”
“何事何事?你快说来听听,可别卖关子。”
南栀最是喜欢听八卦,当即就凑到她身边儿去了。
绿荷却欲言又止,先看了看叶筠。
“瞧你这样子,想来是什么大事了,你且说吧。”叶筠坐直了身子,也来了兴趣。
得了允准,绿荷才开口。
“说皇后娘娘养胎,如今后宫事务都叫淑妃、温德妃、静妃三人管着,温德妃得宠又生了大皇子,素日里管事也就罢了,如今可是到年下了,这与外头皇室宗亲、大臣勋贵们来往结交,最为方便不过,再者,众人们猜着今年跪太庙若是皇后不能去,会由谁替她呢?”
一番话说完,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显然这其中深意大家都是明白的。
叶筠将年糕放下来,轻轻抿了一口茶,垂眸浅笑,“看来是有人瞧不惯温德妃得宠,又不想叫皇后好好安胎啊。”
可这样的法子偏又好用,温德妃听着了,难免得意,引得另外两位娘娘对之不满。
皇后若听进去这话,担心温德妃独大,怕是要想着收回些宫权了,只是这样,又怎能好好安胎?
不过这样的法子也实在浅显,玩弄的是人心,只要你不当回事,也就不会有什么了。
“这事儿就且当不知道吧,只是毓秀阁里给我盯紧了,万一有人跟着闲言碎语,就直接赶回内务府去,我这里不要没脑子的人伺候。”
“是,奴婢待会儿就叮嘱一遍。”绘月应声。
上回出了柳枝那一回事,证明毓秀阁还是把守的不够严密,正好趁此机会再敲打一番。
真有瞧着不老实的,直接撵出去。
主仆在屋里闲话着,外头就来了人。
是针线局的嬷嬷来了。
“奴婢给明婕妤请安,这是今岁婕妤要的冬衣,都做好了,给您送来了。”
叶筠从容起身,走上前去看。
一共是四套衣裳,都是今年时兴的款式,每套都不重样,各有特色。
显然是针线局里用心了。
伸手摸了摸,料子也是用的上等的,针脚细密,触感柔和。
“嬷嬷费心了,这衣裳做的极好。”叶筠笑了笑。
“哎呦,能伺候婕妤是奴婢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呐!”语罢就示意后头跟着的小宫女端上来另一个托盘,“这几个是奴婢用做衣裳的边角料缝的手炉袋子,您瞧瞧可还喜欢?”
托盘上整齐摆着四个,果然是与那些衣裳一个面料的,正好一个配一个。
叶筠忍不住拿起来细看,“这个倒是精巧。”
看过了就随手从桌上的盒子里摸出两个小金元宝塞了过去。
“年下了,嬷嬷实在辛苦,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
针线局的嬷嬷看到那金子,一双眼睛都直了,忙不迭的谢恩。
这可是实打实的二两黄金啊,比银子不值钱多了?
当然了,也不止是给她一人,又封了二十两碎银子,这就是叫她分下去的。
“什么事情这样热闹,也说来给朕听听。”
屋外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转头便瞧见一袭墨蓝色长袍的宁琛走了进来。
众人慌忙行礼。
叶筠不太认真的福了福身子,便走上前去,用手里的帕子给他掸了掸肩头的雪。
“在屋里闷了一下午,到不知外头又下起来了,皇上一路过来怎么也不撑伞。”
“无碍,半路上忽然下下来的,只是小雪。”
低头看着面前女子,宁琛心里不由的软了软,眼神往后头一扫,便瞧见了桌上摆着的几套衣裳。
“那些都是过年要穿的?怎么就只有四件儿。”
这话一出口,针线局来的人就吓得白了脸。
叶筠小帕子一甩,不轻不重的打在他胸口,“臣妾是正五品的位份,除去该做的几套冬衣,年下穿的衣裳,就只有这个分例呀!”
第一百五十九章风向标
“瞧着是朕委屈你了?”宁琛含着笑,顺势将那作乱的小手抓住。
一听这话,针线局那几个奴才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明婕妤再胆子大也不能大喇喇的嫌弃皇上给的位份低啊!
只是叶筠才没她们想的那些个心思,也一点儿也不带怕的。
小手扣了扣男人的掌心,勾着媚眼儿撒娇。
“那可不,臣妾多可怜,竟也没几件好衣裳穿,皇上不给臣妾多做两身?”
明知她是故意卖乖,那柜子里不知压了多少件没上过身的,但小女人这样撒娇,没得不心软。
见宁琛神色愉悦,元九眼珠子一转,便小声道。
“皇上,去岁打猎得的皮子,库里还有几张成色极好的,有狐毛、兔毛还有鹿皮,正好能做几件衣裳。”
“嗯,朕记得也不多,狐毛选两匹好的给太后和皇后送去,明婕妤肤白,留一匹白狐皮子给她,再多选几匹兔毛的,鹿皮就拿一张给明婕妤做鞋,朕瞧她前几日穿的那双鹿皮靴子不错。”
“是,那不如再拿几匹布料子,做袄裙也是极好的。”元九笑眯眯的。
宁琛点了头,反正这些是不缺的,既然小女人喜欢,就多给些。
皮子什么的一般就是做披风或者镶边或是做成围脖,也得搭配着好布料。
正好针线局的人在,就干脆量了尺寸,回头直接送去针线局,做好了再拿来。
衣裳给了,首饰也得配上,于是又是大手笔的赏了几套新头面。
这一下得了不少东西,叶筠自然开心。
一把挽住了宁琛的胳膊,垫脚在那俊美的脸上落下一枚香吻。
“皇上真好!”
“没规矩。”
宁琛低喝一声,耳尖却不由自主的滚烫起来,由着小嫔妃把自己拉进了屋里。
另一头,刚从毓秀阁出去的针线局一行人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乖乖,皇上面前呢,明婕妤就这样随意大胆!
他们在一旁跪着,可是什么都听见了,那皮子除了太后和皇后,可就明婕妤有,温德妃都没有呢。
为首的嬷嬷眯了眯本就不大的眼睛,转头吩咐,“日后这毓秀阁的事情便是顶要紧的,谁也不可怠慢了去,若是有那拎不清的,胡乱得罪了人,别怪我不念同僚情谊!”
“是,奴婢们谨遵教诲!”
后头的小宫女们忙不迭的答应。
明婕妤这样得宠,谁还敢不要命?
这皇上的赏赐便是后宫的风向标,今儿这么大手笔的赏了一回,整个后宫的风向都变了变。
明眼人都看得懂,皇后得赏,那是因为皇后是嫡妻,是按规矩办事,可剩下的人里头只有明婕妤得了赏,这就是皇上偏宠了。
众人心说这毓秀阁里的那位莫不是下一个温德妃?
只是也有人猜测,这位怕不是能压过温德妃去。
毕竟叶筠的家世可比温德妃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管众人如何想,这会子毓秀阁里只管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今儿是已经晚上了,东西肯定是明天送,就不急在这一时。
又还没到用晚膳的时候,宁琛便提出下棋。
一半是因为无聊,另一半还是有些想比较的意思了。
毕竟前几回下棋不是平手就是叶筠赢,他这个皇帝不要面子的?这些时候宁琛可没少抽空看棋谱,总该挣些面子回来。
阵仗摆开来,第一局就下了个平手。
显然宁琛不满意,利索的就来第二局。
叶筠本就是好胜的性子,多少觉出些味儿来,心里琢磨着皇上怕不是偷偷练过了。
虽说也想着是不是让一让,奈何下得入了迷,竟是寸步未让。
眼瞧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沉,而明婕妤还一脸淡定从容,站在一旁的元九吓得出了一头冷汗。
本想着怎么打断一下,没曾想叶筠一个快刀斩乱麻定下了局势。
“臣妾赢了!”
一声愉悦的欢呼颇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憨,倒是真的发自肺腑。
宁琛沉着脸不说话,只端起茶杯侧过身去。
难得遇到一个能旗鼓相当的对手,叶筠方才真是下入迷了,这会子后知后觉,也是略有些尴尬。
美眸一转,伸手勾住了宁琛的袖子。
“琴棋书画,臣妾可就棋画两样拿的出手了,想来皇上是君子六艺样样精通的,今儿不下棋了,皇上教臣妾抚琴可好?”
擅长就是擅长,若说什么太谦虚的话未免太假,更叫人不喜,索性就真的拿了自己的短处出来比,好叫宁琛找到些优越感。
“今日晚了,朕没心思,改日吧。”
某龙端着茶杯十分郁闷且不爽,也不回头看人。
叶筠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他矫情,一边还是起了身。
摆了摆手示意奴才们退下,而后便从宁琛手里拿过茶杯放到一旁,将自己塞进了他怀里。
宁琛冷着脸不肯抱住她,叶筠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凑过去不轻不重的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皇上生气了?”
“朕没有,你快下去,一点规矩都没有!”
“好吧...”
少女噘着嘴一脸的不情愿,桃花眸里雾气盈盈十分委屈的模样,嘴里小声嘟囔着,手也慢慢松开,低下头去。
只是低头的那一瞬间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忽的就猛然松手,整个人从男子膝上滑落。
“小心!”
宁琛眼神一变,迅速伸手将人牢牢扣回了怀里,一手揽着腰,一手护住了少女的头。
计谋得逞,叶筠的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也立即伸手抱紧了宁琛。
感受到怀中人的力度,宁琛真当她是吓着了,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做事怎么毛手毛脚的,磕了碰了再来与朕哭闹。”
“这不是有皇上护着臣妾。”叶筠抬头,从男人怀中露出一个小脑袋,可爱又娇媚,像是撒娇一样,“皇上还教卿卿弹琴吗?”
猫儿一眼的眼神直勾人的人心尖子酥软一片,没有不答应的。
叶筠虽不怎么会弹琴,但是好琴却是有两架的,立即就吩咐人抬上来了。
只是最后这琴也没学会。
主要是某个妖精总不正经,借着学琴可劲儿的勾搭人。
旁人学琴撩拨的是琴弦,她学琴,撩拨的心弦。
总之是晚膳还没用上,就被师傅拎到内室里深入教学去了。
第一百六十章要强
凤栖宫。
皇后刚用过早膳,素娥就把安胎药端了过来。
黑乎乎的一碗,看得人十分反胃。
先前儿为着能怀上孩子就一直不断药,眼下怀上了,为了安胎还是要喝,皇后真是打心里抗拒极了。
“先放着吧,本宫待会儿再喝。”
“娘娘,药温正好呢,再放就凉了。”丁嬷嬷走过来,轻声道。
“嬷嬷,本宫实在不想喝,喝了这么些年,日日嘴里一股药味儿,用膳都不得尽欢。”
丁氏叹气,却依旧把药碗端着,“可是娘娘为了肚子里的龙胎也要忍一忍呐,您胎像才刚有些稳定,不继续喝药可怎么行。”
“待您胎像稳固了,这药便不用再喝,您再忍上两个月就好了,今儿奴婢还备了您最爱的蜜枣儿解苦呢。”
这样温声劝着,皇后想着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终于还是忍着恶心把药给喝了。
刚放下药碗,外头就来了九宸宫的人,送来了一些上好的狐皮还有其他的东西。
将来人打发走了,皇后心情就极好。
摸了摸那柔软的皮子,面上就一片笑意。
“本宫正好想做件新的大氅,就用这狐皮吧。”
“皇上待娘娘真好,奴婢瞧着这是赤狐的皮子呢,这样好的成色定是独一份儿,赤色又庄重又贵气,陪娘娘是最合适不过了。”素琴笑道。
她这么一说,倒是叫皇后想起些事来。
“这两日皇上都歇在哪儿?本宫养胎不理外头的事情,倒是许久没问了。”
素娥略蹙眉,小声道,“回娘娘,这两日皇上都歇在明婕妤那里。”
“这叶氏倒是逐渐起来了啊。”皇后敛了敛眸子,神色淡了几分,“你们出去打听一下,皇上突然赏赐,是只给了凤栖宫还是别处也有。”
素娥应声,便轻轻退了出去。
“杨氏这几日身子养的如何了?你都看着点儿,叫她把身子养好了,若是能再生一个是最好不过的。”
皇后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
如今她是想好了,不管自己肚里这个是什么,只要她能生,就一定能生出儿子,杨氏生的二皇子日后便能给自己的孩子做个助力。
若是杨氏有福,能再生,不管皇上喜不喜欢她,那都会因为孩子而产生些情分。
情分这种东西,平时无用,但遇到事情的时候有个能替自己说话的人,却是大有用处。
皇后已经看清楚了,赵婕妤这么些年都没得宠,日后人老色衰更不可能有机会,只能好好培养杨氏了。
再者,杨氏性子软绵又不聪明,实在好拿捏。
赵氏么,只留着做个帮衬即可。
丁嬷嬷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恭敬回话。
“娘娘放心,杨才人身子调养的极好,此番生育二皇子也顺利,没有伤着,出了月子就能再伺候,一两年里头再生养一个也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你去跟她说,本宫一定会好好看护着她,本宫有孕,暂时不能养着她的孩子,但本宫也不会让旁人抚养,本宫会和皇上说,就将二皇子送到如意馆里去养着,日后她晋位九嫔,孩子也可接回来。”
宫里的孩子若没有母亲亲自抚养,便同意送去如意馆内,由内务府安排奴才们伺候着,这也是宫里的规矩。
杨氏这个孩子,便是皇后不能养在膝下,也不会让旁人抱走。
约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素娥就回来了。
小心翼翼的把毓秀阁也得了赏赐的事情给说了,另外还有那从浣衣局里传出来的流言。
皇后顿时就沉了脸色。
原以为是因为自己有孕皇上特意赏赐,没想到是因为皇上给叶氏才想起来给她送一些。
还有那些流言,更是叫人气愤。
方才的欣喜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娘娘不要多想,皇上到底还是敬重您的,不然也不会给您也送来这东西了。”丁氏忙劝,生怕主子气出个好歹来。
可孕中之人本就情绪敏感,皇后这会子恼的不行。
“敬重敬重,皇上于本宫也就只有敬重了,他何曾对本宫有过夫妻情谊!若是哪一日连这点子敬重都没了,本宫这皇后的位置可还坐的住?!”
皇后忽然就掉起眼泪来,丢下一屋子奴才就跑进内室里伏在枕头上哭。
其实她本就自卑。
论容貌不是一顶一的好,论家世更一般。
当年先帝将她指给宁琛做嫡妻,就是因为谢家并非十足显赫,这样的妻族不会给宁琛带来助力,从而避免宁琛生出争夺皇位的心思来。
吏户礼兵邢工六部,工部最末,皇后的父亲虽因为她得了礼国公爵位但至今任然只是工部尚书罢了。
从前在潜邸,淑妃严氏乃从二品豫州指挥使嫡女,父亲手握兵权,家世不比她差,就叫她压抑了许多年。
后来入宫,温德妃盛宠又有皇子,更不要说下头小嫔妃里家世显赫的有多少。
皇后这个凤椅坐的,实在气短。
从没有一日是真正挺直过腰杆子。
一屋子奴才跪着劝,皇后依旧哭了许久。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放下对宁琛的情谊,只安心做个手握大权的正宫皇后。
可如今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许连权利都把握不住,她绝不肯这样。
“本宫的胎像已经有所稳定,再有你们帮衬着,处理宫务到不难,大皇子体弱,温德妃免不得多操心孩子,她手里的事情就交还本宫吧,日后只需淑妃和静妃帮衬本宫即可。”
皇后从榻上坐起来,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娘娘可是太医说您怀孕的时机本就不好,母体虚弱,应当静养至少足三个月才是啊!”
丁嬷嬷急了。
“若不把宫权收回来,难道本宫要看着安氏那贱人替本宫去跪太庙,去借着国宴结交权贵,给她的儿子铺路吗!”
“本宫心意已决,断不会让安氏如意,她能生下皇子已经是本宫对她最大的仁慈,休想再妄图其他!”
“再者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有数,不会累着自己的,宫务收回来,你们打理即可,快去传话吧。”
皇后摆手,眼神坚定,显然是劝不动了。
丁嬷嬷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正要出去,又被叫住。
“慢着,既然本宫要重新管理宫务,后宫嫔妃也该来向本宫请安了,传话下去,从明日起,请安一切照旧。”
丁嬷嬷看着皇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下了。
皇后如今是太要强了,这样难免会吃亏。
只不过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始终是奴才,哪里能动摇主子心思呢?
能做的就是尽力分担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相敬如宾
消息还是传的迅速。
毓秀阁里送走了凤栖宫来的人,叶筠就叹气。
“你们说说,这些神仙打架,遭殃的是我们这个凡人呐!”
又得去请安了,重新过上每天上班打卡的日子简直头疼。
南栀捂着嘴笑,“瞧婕妤说的,您今儿早上还说自个儿是仙女呢,怎么就又不想做神仙了?”
“嗐,这后宫里仙女儿多了,可没意思,我呀还是做妖妃的好。”
叶筠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我先进屋补觉去,过半个时辰叫我。”
昨儿和皇上讨论琴艺太过深入,一讨论就是大半夜,她可要累死了。
至于皇后要重新管宫务什么的,她才不在乎。
反正谁管都不要紧,与她没关系。
只是这事情落在谁头上谁总要有点反应的。
储秀宫里头温德妃就发过一通脾气了。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单单就把本宫摘出来,莫不是瞧着本宫好欺辱?这样的爱操心,可别把肚里的孩子折腾没了!”
“娘娘慎言!”
白霜吓了一跳,忙打断她。
这话在自己屋里说说还好,若传出去可就麻烦大了。
“娘娘何苦这样想,奴婢以为,多半是皇后忌惮您呐!”白露到了一杯热茶端过来,“奴婢这些时候听着一些个流言,想来是这件事情的关窍所在。”
温德妃蹙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示意她继续。
白露便一五一十将那流言给讲了一遍。
听罢,温德妃的神色才松缓几分,冷哼一声。
“我当谢嬛多有城府,不过几句流言就坐不住了,皇上对本宫的心意又岂是她收回宫权能影响的。”
“可不是嘛,娘娘只管叫她收回去,正好儿您全心全意的抚养大皇子,只要大皇子身子养好了,可比什么都强,皇后肚里那个,还未知呢。”白露小心劝着。
这一番安抚还是有效,只要提到孩子,温德妃便好说话些。
“罢了,她既然要收便收吧,不过,皇后素来看不上我小户出身,既然是小户,难免庶务打理的不好,你们费些心,今儿就将本宫手里的事情好好理一理,明日请安,将那些个账本子送回凤栖宫去。”
“奴婢遵命,定然收拾好了,不叫皇后娘娘多费心。”
白露和白霜相视一笑,对温德妃的授意,心知肚明。
皇后将温德妃手中宫权收回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九宸宫里,宁琛听闻此事还是有些不悦。
在他看来,皇后怀着孩子,怎么也得先安好了胎再说。
元九想了想,还是把那流言的事情禀报了一番。
“胡闹!这种闲言碎语是哪个奴才传出来的,给朕狠狠打了逐出宫去,皇后是正宫,是南启国母,岂是旁人可随意议论的!”
“奴才也说是呢,跪太庙便是皇后不能去,也断然没有其他嫔妃代替的道理啊。”元九叹气。
而宁琛更多的是失望。
皇后的这种担忧,无疑是对他的不信任。
她担心自己偏宠温德妃而让温德妃代替她行跪拜礼,但是自己并非昏君,怎可能做出这种枉顾礼法的事来。
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往往能叫人想起更多的不愉快。
回想成婚这些年,谢氏似乎从未真的信任过自己。
当年,宁琛担忧谢氏刚入府,不了解府中情况不好打理庶务,便派了秦嬷嬷去照料帮衬。
谁知谢氏处处防备,小心谨慎,到叫他一片好心落个没趣。
后来又是因为淑妃,谢氏担忧他因为严家的兵权而看重严氏,又是处处作对为难,直到发现他并不宠爱严氏才稍有收敛。
少年夫妻,宁琛何尝没想过与谢嬛举案齐眉,但往往不尽如意。
本身的性格不合,再加上谢氏的自卑和疑虑防备,纵然宁琛再多心思也都是白费。
久而久之,二人也就只剩下相敬如宾了。
宁琛这会子很想传话,让皇后放手宫务,安心养胎,但转念一想,若他真的这样做了,怕是皇后更要惴惴不安,以为他是真的偏宠了温德妃。
如此,怕是更不能好好安胎了。
思及这些,宁琛只能做罢,沉了沉眸子,吩咐道。
“传话下去,皇后有孕,年底事情繁多,后宫之人若是谁敢惹是生非,叫皇后烦心,朕决不轻饶。”
元九应声,立即就去了。
心里也摇头,皇后这步棋可真是走的离圣心越发远了。
皇上这样看重这一胎,要是皇后把自己作出个好歹来,想再有孕,怕是难如登天。
从小就伺候在宁琛边上,元九很清楚,宁琛自己庶出,就不会看不起庶出,若是对皇后失望了,真的就会在庶子里头挑一个继承人了。
这口谕传下去了,各宫也是一片酸妒。
叶筠一个午觉睡醒,听了这话就笑。
“看来咱们皇后娘娘还是挺受重视的嘛,我还以为明儿请安得有好戏看呢,皇上这一道口谕下来,怕是想唱戏的也不敢唱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一连侍寝了两天,去了怕是要被众人当成靶子。
只是心里也琢磨着,皇上这样费心维护,若是皇后这一胎出了差错,怕是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情分了。
正是想着呢,外头便又听到了皇上驾到的唱和声。
叶筠心里一顿,这都第三天了吧,怎么还来?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心里虽然吐槽着,该接驾还得接。
刚才还想着是不是能逃过一场唇枪舌战了,今儿宁琛这一来,明儿去请安,怎么着都要被喷成筛子。
第二天早上,叶筠真是被几个丫头从被窝里强行拽出来的。
几乎是闭着眼睛洗漱完了,又喝了一碗粥,被绘月扶着坐上小撵往凤栖宫去。
冬日早上的寒意硬生生把叶筠的冻清醒了。
要说毓秀阁哪里不好,就是离凤栖宫远,走过去能吹死个人。
走到墨竹林那一片儿的时候,便见一群人围在前头。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跪着,另外一拨人站着。
站着的那个叶筠认出来是赵婕妤,地上跪着的倒是看不清。
心说这一大早的就掐起来了?
她是不想蹚浑水的,直接就吩咐抬轿撵的奴才绕路走了。
不多时,赵氏也坐着轿撵离开。
地上跪着的两人这才相互扶着站起来,原来是苏美人和她的丫头百草。
第一百六十二章脾气
小撵一路晃到凤栖宫,叶筠不算来的早。
因为绕了一段路,反倒比赵婕妤晚了一步。
如今赵氏是不敢惹她的,互相见了礼就一前一后进殿了。
孙修容病重没来,怡婕妤有孕免了请安,叶筠一左一右的倒是分别挨着了林修容和夏美人。
“明姐姐这支步摇真好看,兰花叶子雕的栩栩如生,瞧着是白玉的?”
夏美人笑吟吟的搭话。
叶筠勾唇,“妹妹好眼光,这步摇是宫外的东西,虽比不得内造的贵重,倒也精巧,我家舅舅去南边儿做生意,瞧着好看便给送进来了,你若喜欢,我哪儿还有些旁的花样子,待会儿随我去取。”
“那我到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夏氏莞尔。
两个人一派和气。
“不过一支步摇罢了,倒也值得夏美人巴巴的上赶着要,也不嫌丢人。”
忽然,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满含着讥讽的酸言酸语也块儿飘进耳朵里。
抬头望过去,来者是淑妃。
身着一袭织金百花穿蝶宫装,梳飞天髻,配着一套鎏金八宝头面,镶嵌红蓝两色宝石,可谓雍容。
这架势,到不像是来请安,像是来耀武扬威的。
也不知是在自己宫里闷久了,出来摆一摆架子,还是想着待会儿气气谁。
“臣妾卑微,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哪里比得上娘娘华贵,只不过想着明姐姐戴着好看,估么皇上喜欢,这才腆着脸要一要,毕竟,再贵重的东西,只要皇上不喜,那也算不得好东西了。”
夏美人冷着脸,不咸不淡的顶了她一下。
自从没了那个孩子,夏氏性子就变了许多,再不似从前那样任人拿捏,倒也有几分脾气了。
“贵重的东西便贵重在本身,不像你这卑贱之躯,纵然有再好的东西穿戴,也依旧卑贱!”淑妃瞪了她一眼。
到底想着皇上口谕,也就没继续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淑妃未必就是想刁难夏美人,不过是不敢直接对上叶筠罢了。
这么一番话也是借着发难夏氏,说给叶筠听。
叶筠心里也明白,不过也懒得计较。
何必呢,淑妃智商不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苏美人垂着头进来了。
仔细瞧便能发现她右边脸颊有些红肿,像是被打过的。
但也没人关心就是了,毕竟她如今实在不起眼。
不多时,皇后就扶着丁嬷嬷的手从内室里出来了。
今日她也算是盛装。
穿的是明黄色凤袍,上头用掺了金丝银丝的细线绣着各色牡丹,发髻里簪着的九尾凤钗镶嵌着颗颗圆润饱满的东珠。
这一应配置全都是只有皇后能用的。
可见皇后这是在宣示自己的正宫地位。
接受过众人的礼拜,皇后才在凤椅上缓缓坐下。
略扫视一眼,就发现上首的位置空了一个。
立刻沉了面色。
“温德妃怎么没来?”
此言一出,大家都都纷纷望向了淑妃旁边空着的那个位置。
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德妃娘娘往日总是按时的。”静妃轻声道。
眼神却不由的闪了闪,像是在说违心的话。
这些小动作落在皇后眼里分外刺痛,一股无名火就烧起来。
如今是连下头的嫔妃们都不敢说一句温德妃的不好了么?
连静妃这种与世无争的人居然也帮着她开脱。
“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不过是不想来罢了,毕竟守着大皇子呢,这眼里头...怕也只有自个儿了。”
林修容冷笑一声,半分没避讳。
众人疑惑,林修容失宠多年,如今怎么忽然蹦出来说温德妃的不是,难不成是想投靠皇后?
叶筠不着痕迹的瞥了林氏一眼,目光越过她又看向凤椅上的女人。
就见皇后的面色更僵硬了。
微微敛眸,心里就隐约琢磨出一些别的味道来。
“给本宫派人去叫!”皇后一把将手里的檀木佛珠摔到桌上,“便是有何事不能来请安,也必须给个合情合理的说法,否则便按不敬中宫论罚!”
“皇后娘娘大可不必这样兴师动众,臣妾来迟,概应大皇子晨起不适,放心不下,这才耽搁了请安,娘娘若不信,亲自去储秀宫一看即可。”
宫靴轻踏地面的清脆声传来。
温德妃扶着白露的手,不急不缓的从外头进来。
“还请皇后恕罪,臣妾已为人母,难免多几分忧思。”温德妃略福了福身子,淡淡瞥了瞥皇后的肚子,“娘娘还未做过生身母亲,想必来日生下皇嗣,方能明白臣妾的心情。”
这般挑衅,实在过于明显了。
众人都瞧得出,怕是皇后收回宫权还是叫温德妃气着了。
素日里温德妃可从来不会故意这样说话。
眼瞧着皇后面色不好,赵婕妤忙出声,“皇后娘娘是嫡母,这宫里哪个孩子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德妃娘娘可别是叫这腊月的寒风吹糊涂了,说出这般叫人发笑的话来,臣妾记得德妃娘娘也是嫡出的,别是离了家,就尊卑不分了。”
“我与皇后娘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若是赵婕妤忘了宫中规矩,今日便回去把宫规好好抄上几遍!”
温德妃拂袖,狠狠瞪了赵氏一眼。
“都给本宫闭嘴!”皇后愤然拍桌,“温德妃好大的威风,本宫尚坐在这凤椅上,后宫还轮不到你在此训诫嫔妃!”
温德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晦暗,最终还是低了头。
极不情愿的福身,“臣妾言辞不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这些是臣妾整理出来的账本,今日交还娘娘,还请娘娘查验。”
语罢侧过身去,由后头四个小宫女捧着足足四摞账本,一摞十本,足有四十册。
皇后见她低头,这才面色稍有缓和。
摆了摆手,叫素琴素娥两人将账册接了过来。
“本宫虽有孕在身,不过胎像已稳,处理些后宫庶务倒也不打紧,但年下事情多,总是分身乏术,这些时候你们都踏踏实实的,若有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事,皇上和本宫都不会轻饶!”
“臣妾定当谨遵娘娘教诲,恪守宫规,不敢逾越!”
众人齐声应答,一道行礼。
皇后对这态度满意了,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抬眼在众嫔妃身上扫了扫,忽的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三章恶心人
“明婕妤这耳坠子是皇上赏的吧。”皇后忽然道。
叶筠紧了紧心神,起身回话,“回娘娘,这是昨儿皇上命人送来的,臣妾瞧着喜欢,便戴上了。”
“若是臣妾没瞧错,这耳坠子似乎是当年太皇太后寿辰,皇上作画贺寿,太皇太后心悦不已,特意赏给皇上的。”静妃笑着开口。
她是第一批跟着宁琛的人,知道的事情最多。
而她没说的是,当年宁琛给太后的寿辰贺礼是画的太后年轻时候的样子,太后赏这耳坠的时候,原话是这样的。
“琛儿画技过人,只是哀家年老,却不值当你画一场了,日后若遇着心悦的姑娘便将哀家赏你的耳坠给她,好好给那姑娘作一副画。”
彼时宁琛与谢氏成婚刚一年,想必满心满眼以为那耳坠会落到她手里,可后来宁琛径直收了起来,竟是谁也没给。
今儿忽然瞧见这耳坠子出现在叶筠身上,实在叫人不能不多想。
听了静妃的话,叶筠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赏她的时候可没说着耳坠子有什么来头啊,今儿戴出来到惹了麻烦。
“臣妾不知这耳坠竟是太皇太后的东西,这样贵重却是臣妾配不上了,这便取了。”
眼下她可不想主动与皇后生出什么龌龊来。
宁琛不会轻易废后,皇后的地位可不是随便就能被撼动的。
“嗐,明婕妤说什么配不配的,既然皇上给了你,你便配得上,这戴或戴不得,不都是皇上说了算么,皇上疼爱你,你可别不好意思。”
坐在旁边的林修容忽然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皇后敛了敛眸子,面上也带着笑意。
“本宫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倒是叫你紧张,林修容说的是,既然皇上给你,你便戴得。”
“只是本宫还有一句话,皇上疼爱你是你的福气,但你也要懂事,后宫应当雨露均沾,你也该时时劝诫皇上常去旁的嫔妃那里走动。”
这话说的就很恶心人了,叶筠登时就冷了脸。
微微福身,“臣妾人微言轻,皇上是天子,哪里听得进臣妾的话,劝诫之事还是由皇后娘娘来做比较合适。”
“什么人微言轻,本宫瞧,怕是明婕妤不肯罢了,这狐媚惑主可是大罪。”温德妃冷哼一声。
叶筠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从容道,“德妃娘娘扣下来的帽子臣妾可不敢接,若是娘娘肯劝诫又能叫皇上听话,臣妾日后见着皇上,一定与皇上多说说娘娘的贤德,叫皇上往储秀宫去。”
“叶氏你大胆!”温德妃怒喝,“本宫见不见得着皇上岂由你插得上手!”
“德妃娘娘也知道臣妾插不上手,那何必又说是臣妾不肯劝诫,岂非自相矛盾。”
叶筠挑眉,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不等她开口反驳又转而对着主位上面道。
“皇后娘娘瞧见了,臣妾实在没有能力劝诫皇上,德妃娘娘可是头一个不乐意的,这样的事情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做。”
皇后深深看了她两眼,也实在摸不透她的心思。
不过如今还是能确定一点,叶筠没有不敬她的意思。
于是轻轻摆手,“好了,你坐下吧。”
“本宫今日也乏了,都散了吧,淑妃和静妃留下,本宫有事情与你们商议。”
怀着身孕,皇后也确实精力不济,面上显出几分疲态。
众人行礼之后便依次按着位份离开。
温德妃面色尤为难看,一出凤栖宫便飞也似的走了。
叶筠回去就没坐撵。
先前与夏美人约了拿步摇,故而就一道走,周才人也被叫上了。
三人也算是和谐,一路有说有笑。
赵婕妤跟在后头,瞧着中间的叶筠,心里很不是滋味。
同样是婕妤,她穿戴的是什么,叶筠穿戴的是什么?
如今皇后越发不重视她,她的日子更是难过,看着夏氏头上的簪子都比她好。
周氏靠着叶筠,今年都多做了两身新衣。
两相对比,她这婕妤当的可是差劲极了。
不由得便想起今日苏氏说的话。
苏氏讽刺她还不及杨氏得皇后看重,迟早要成为弃子。
可杨氏为何能得到看重,还不就是因为她生了孩子吗?
假如那个孩子能为自己所养,自己是否也能借机封嫔呢。
心里的想法愈发强烈,赵婕妤只觉得胸口一团火热。
另一头,毓秀阁里,周氏正陪着叶筠喝茶。
夏美人没有留着,只挑了两支步摇就走了。
叶筠也叫周才人挑了两支,又选了两支步摇并一些适合给孩子用的东西,叫人送去了王修媛那里。
毕竟王氏可是第一个支持她的人,这感情总得时常维护着。
“姐姐瞧着夏美人这是何意?”周才人疑惑。
按出处,夏氏该是太后的人,怎么凑到毓秀阁来了。
叶筠咬了一口热乎的牛乳糕,眯着媚眼儿,瞒不在乎样子。
“不过是示好罢了,她曾今被宫里的老人欺负的厉害,如今痛失孩子,想来性情也刚硬了些,知道自己一个人站不稳,又不愿低头求高位庇护,这不就靠我这儿来了。”
周才人听着,似懂非懂的点头,“我明白了,意思是夏美人想和姐姐结盟吧。”
“也不是。”叶筠摇头,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抿了一口茶,“仅仅就是示好而已,如今能和谐共处,日后可就不知了。”
夏氏是个聪明人,以前被百般欺辱却依旧能有薄宠,没了孩子也未受影响,可见也有些城府。
不过是从前性子太温吞软弱罢了,如今瞧着可是变了许多。
“哎,我这脑子是不成了,只能为姐姐鞍前马后做些事情,却没法子出谋划策,姐姐可别嫌弃我。”
周才人无奈叹气。
叶筠笑着给她塞了一块儿糕点,“有心计也并非什么好事,你这份儿通透知足,可是宫里谁都没有的。”
哪怕叶筠自己都是很有野心的。
当初接纳周氏,不就是瞧上她拎得清么。
两人闲聊了一上午,最后一道用了午膳,周才人才从毓秀阁回去。
午膳之后,叶筠就睡了个午觉。
然而这一觉可不太舒服。
兴许是早上请安心里还是存了气,竟做了不太好的梦。
第一百六十四章梦
梦里头,宁琛来毓秀阁用晚膳,两人坐下还没吃几口,皇后就站在外头窗根儿底下不停念叨。
一会儿说皇上应当雨露均沾不可偏宠叶氏,一会儿又说叶氏妖媚惑主不堪入后宫伺候天子,要将她贬为庶人逐出宫去。
乱七八糟的梦了一通,醒来就气的不行。
一半是起床气,一半是梦里带着的气。
连着喝了两杯茶也没压下去。
于是起身,“给我换身儿衣裳,我要去九宸宫!”
“婕妤这...这会子张才人在九宸宫呢。”绘月面露难色。
皇上一连三日宿在毓秀阁已然是十分显眼,这会子自家婕妤再主动去九宸宫,怕不是过了些?
但眼下叶筠是不听的,满心里都是气。
皇后自己不得宠,还说些话来恶心她,以为怀着孩子就真是国宝了?
后宫里头,不讲道理的只能是她叶筠!
不是叫她劝解皇上么,那她可得勤快着点,多去劝劝。
“别磨叽了,今日我就是想去。”叶筠摆手,径直坐到了妆台前头。
绘月和南栀一时间摸不准这是怎么了,但也只能照做。
收拾妥当了,绘月正要给她戴耳坠,却被拦下。
“就这样吧。”叶筠淡淡道。
起身披了件藕荷色的斗篷,便出门了。
一路过去,倒是遇见了许些宫人。
这口口相传的,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多处都知道明婕妤去九宸宫了。
个个都是打起精神想看戏。
今日皇上可是召了张才人侍寝,下午就把人叫去了,明婕妤如此毫无顾忌的去九宸宫,要是失手了才有趣呢。
后宫里可无不盼着张氏能叫叶筠碰个钉子。
另一头,怀安守在正殿外头,遥遥瞧见一架小撵过来,心里就犯嘀咕。
这是哪位嫔妃又来掐尖。
如今倒是少见这样明目张胆来截胡的。
待得轿撵近了,怀安就先认出了前头引路的白术,头皮一紧,忙就快步迎了过去。
“奴才给婕妤请安!”
“免礼,劳烦公公传个话,我想见皇上。”叶筠扶着南栀的手下来。
一时间怀安就有些为难,面色略显尴尬。
他这点子心思,叶筠没有看不懂的,略微对白术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会意了。
凑过去压低了声音,笑眯眯道,“我说哥哥你想什么呢,皇上见不见婕妤是皇上的一句话,传不传话儿,可就是哥哥你的诚意了。”
“你小子如今倒是会说话!”怀安眯起眼来,显然已经有了决断。
白术嘿嘿一笑,也不含糊,就塞了点东西过去。
怀安不动声色的行了礼,借着转身进屋的功夫偷偷一瞟,嘿,是个金元宝。
这他是见过的,皇上赏给明婕妤的嘛。
心说这位也真是大方,这就拿出来赏人了。
进了屋里,就见宁琛正在批阅一些寻常的请安折子,张才人在一旁研墨。
怀安先与元九说了,再由元九传了话。
“皇上,外头明婕妤来了,说是想见您。”
张氏方才见怀安进来就觉得心里不大安稳,这会子听了元九的话,手里没控制住滑了一下。
墨条闷响一声砸在砚台上,溅出些墨汁弄脏了书案,张氏的手上也染了几点。
“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
张才人立即跪了下去。
宁琛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不过还是没说什么,“无妨,你去洗洗手吧,这会儿也不用伺候了。”
“是。”张才人咬唇,羞恼的垂着头被良玉带了下去。
元九眼珠子转了转,又小声提醒,“皇上您看外头...”
“让她进来吧。”宁琛直接道。
其实若不是顾着规矩,他今日还是想去叶筠那儿的,对于叶筠找来了九宸宫倒是有几分意外。
在他看来,这女人可不是殷勤的那一类,估么是肚子里又装了什么坏水。
反正今日已经宣召张氏侍寝了,见一见叶氏,再叫她回去就是。
不多时,叶筠就被领着进了殿里。
她没叫南栀和白术跟着,进了屋,墨玉本想着帮她取了披风,但叶筠没有顿步的意思,径直就往男人跟前儿去了,于是只能退了下去。
“皇上不知,臣妾方才午睡做了噩梦,可要吓坏了!”
不大规矩的行了个礼,叶小妖精就一把搂住了某龙的脖子。
鼻尖忽的被少女清香萦绕起来,宁琛心里就一紧。
虽不知这妖精今日是个什么路数,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将那纤腰拦住了。
“是梦见什么了,竟也能把你吓住。”
“皇上这是什么话,臣妾可是个弱女子呢!”
小妖精哼哼两声。
这么两声,闹的宁琛心里痒痒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微微扬起。
“那你倒是说说,梦见什么了?”
叶筠挑眉,手指勾住男子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臣妾梦见宫里来了好些个凶神恶煞的姑子,追在臣妾身后逼臣妾出家,臣妾不肯,她们就变成了老虎,想把臣妾给吃了。”
这梦还真是...光怪陆离。
反正宁琛是没明白什么意思,一时间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这个女人像是胡说。
可偏叶筠的神情一本正经的很,又不似胡说。
“好了好了,不过梦罢了,宫里怎么会有老虎,又哪来的姑子。”宁琛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背,还是安抚了一句。
他自然不知道,叶筠眼里头,那些失了宠的可不就是姑子,老虎嘛,后宫里母老虎可是最不缺的。
“热不热?殿里烧了地龙,你这斗篷摸着挺厚实。”宁琛道。
叶筠狡黠的眨眨眼,“皇上替臣妾解了?”
宁琛看她一眼,凤眸暗了暗,便抬手去解那斗篷上的细带。
也没有哪个嫔妃敢使唤他了,可偏眼前这个就最胆大。
不过,难得伺候旁人,也挺新鲜。
于是,这会子刚净了手回来的张才人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皇上低着头细心的给明婕妤解开身上披着的斗篷,神色格外认真。
明婕妤面上带着清浅笑意,淡然自若,似乎习以为常。
这样的场景落在张氏眼里刺痛极了,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深吸一口气,故意拔高了些声音,“臣妾给皇上请安,给明婕妤请安!”
第一百六十五章不惯这毛病
听到声音,二人齐齐望过去。
张氏规矩的福身,垂首之际,掩去了眸底的嫉妒。
“不知才人在这里伺候,到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叶筠笑了笑。
嘴上这样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婕妤这话可就折煞臣妾了,婕妤想见皇上,自然什么时候都行。”
张氏咬唇,乖顺的再度福身,一边不着痕迹的瞟了宁琛一眼。
很是委曲求全的模样。
怨不得叶筠不喜她,这小白花的样子真是放在哪个女人面前都不讨喜。
叶筠可不惯她这毛病,小手一抬就挽住了宁琛的胳膊。
仰头看着身旁男子,那一双桃花眼润得能滴出水来。
“皇上,今日是臣妾不懂事了,只因梦魇害怕,就跑来扰了皇上和张才人的清净,难免...叫张才人误会臣妾是故意的,还请皇上替臣妾好好说说情才是。”
张氏面色一变,忙想插话,“臣妾不敢...”
“才人可别这么说。”叶筠立刻就打断了她,“今儿是我唐突,在这儿也给才人赔个礼,我也见过皇上了,这就回去,待会儿寻了沈太医开个安神药,想来晚上也不会再梦魇了。”
宁琛知道她是装,心里就想笑的很。
这女人回回见到张氏就学她,每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叫人无奈的很。
弄得宁琛如今都没法正眼瞧张氏了。
今日本也是看在淑妃的面子上宣了张氏来,可这会子珠玉在前,哪里还瞧得上石头子?
“好了,不过梦魇罢了,怎的又要吃安神药,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总对身子不利,朕陪你就是了。”
“那张才人...”
叶筠欲言又止的看了张氏一眼,又怯生生的瞟一眼宁琛。
“明婕妤身子不适,自然要皇上陪着,臣妾绝无怨言,这就先告退了。”张氏咬着牙福了福身子。
宁琛点头,冲她摆手,“今日你就先回去吧,朕有空就去瞧你。”
张氏应声,隐忍着怒意离开。
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叶筠还没过足戏瘾,扭着腰肢往人身上一靠,娇滴滴道。
“臣妾瞧着张才人委屈坏了,可别这会子不说什么,转头就要怨恨臣妾呐!”
“还装。”宁琛不轻不重的在少女翘臀上落下一巴掌,“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筠媚眼儿微微眯起,也不甘示弱的拍了下宁琛的屁股。
在他愣神之际,幽幽开口,“皇上可偏心,只许张才人装,不许臣妾装。”
待宁琛反应过来,一时间羞恼的厉害,立刻将人抓住了,不由分说地摁到了椅子上。
“真是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你...你竟敢!”
“俗话只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可没说龙的屁股,也摸不得呀~”
小妖精眨巴着眼睛,眉梢还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十足古灵精怪。
顿时只叫宁琛真是又气又羞,偏又觉得拿这女人没办法。
凤眸一凛,忽的就俯身咬向了少女那殷红的唇瓣。
叶筠略感惊愕,先是滞了一瞬,反应过来便稍稍迎合了几分。
本只是撒气,这一来就逐渐变了味儿。
待得停下之时,两人皆是面色绯红,眸底带了些情绪。
宁琛极少这样主动,这会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直起身拿过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才压住心底躁动。
叶筠淡淡瞟了一眼他刚用过的茶盏,柳眉微挑,伸手就拿过来,一口饮尽了剩下的茶水。
这一下被宁琛看在眼里,只觉得耳朵尖都烧的发烫。
叶筠却十分不以为意的模样,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皇上还批折子吗?”
宁琛摇头,“不看了,年下时分,左不过都是请安的话,也没什么可看的。”
似乎又想起什么,指着桌上另一摞折子道,“这是你舅舅还有冯家呈上来的折子,楚家到底是经商多年,今岁的利润比冯家足足高了三成多。”
这差距可就大了点。
“便是臣妾舅舅再厉害,这做的都是一样的生意,也不至于高这么多吧。”叶筠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儿,直接道,“皇上怀疑冯家私吞,还拿这话来诈臣妾。”
知道这女人聪明胆大,只是如此迅速就反应过来,更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宁琛还是有几分意外。
“朕如何就诈你了,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也叫你猜疑。”,顿了顿又继续,“这件事情里头的确有蹊跷,朕自会派人查。”
叶筠会意,便也不再提这朝政事务。
这会子天色尚早,九宸宫后头院子里有几株梅花开的正好。
宁琛便将人拉着出去转悠了。
倒也不为别的,就想叫小嫔妃摘些回来做梅花茶喝。
而彼时,张氏才刚回了咸福宫。
因着回来的时候嫌丢人,便刻意绕了僻静的小路走。
却不曾想这小路上的积雪没怎么清理,一路走回来,鞋袜湿了个干净。
她穿的厚实还稍微好些,跟着她的宫女双桃,冻得发抖。
住在西偏殿的刘采女见她回来,登时就毫不客气的嘲讽了几句。
“哎呦,我说才人不是去见皇上嘛,怎么就回来了?竟也没说侍寝,难不成是叫人赶出来了?”
张氏转头,冷冷的盯着她。
那目光犹如深井里爬出来的毒蛇,直叫人心底发毛。
这些日子张氏有淑妃照拂,倒还有几分薄宠,不似刘采女,早就没了指望,故而这咸福宫里的人也没少帮着张氏欺负刘氏。
不过刘氏也是个泼辣性子,还做出过跟奴才打架的事。
久而久之,张氏也懒得理会她了。
但今天刘氏这一番话却是十足戳了张才人的逆鳞。
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在擦肩处站定,压低了声音,“刘氏,我早与你说过,若不会说话,舌头便留给说话的人。”
“我呸,你个庶出的坯子,不过傍上了淑妃娘娘罢了,一条走狗还真把自己当人看?”
刘采女毫不客气就骂。
她如今是发现了,自己忍气吞声也要受欺负,顶撞也要受欺负,张氏自己也算不得什么显赫的位份,又爱装良善,根本不敢对她做出太过分的事。
果然,有奴才要上前去教训刘采女就被张氏拦住了。
深深看了刘氏一眼,张才人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东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