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残阳起源
位于蜀境之内的铸剑门,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当年门主楚剑仙凭借着自己独创的铸造理念以及技术,建立了铸剑门。铸剑门对铸造的兵器要求甚严,所用的材料必为精品,最次的材料价值也和精品玄铁接近。每件兵器均有与众不同的特点,绝不会有相同的两件兵器产生,兵器之内暗藏玄机,在与人交战时往往会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所以铸剑门铸造的兵器受到了江湖人士的一致追捧。在众多兵器之中,还属剑的铸造是最为上乘的,毕竟铸剑门是靠铸剑发家,在江湖上博得美名的。
然而最为精妙的剑却不是出自楚剑仙之手,而是他的孙子楚剑晨。楚剑晨天资卓越,聪慧好学,对铸造之术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创造力,独具匠心,善于对铸造之术进行改良,尝试采用新奇的材料加入到铸造之中,赋予兵器不同的属性和特质,使兵器的品质更上一层,威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在他及冠之年时,他的能力就得到了充分地发挥,用将近五载的时间铸造了两把绝世宝剑,名曰“残阳”、“碧水”,从此名震江湖。当年的故事是这样的:
一日,楚剑仙偶然得到了一块炽炎石,从中散发而出的热浪可以影响到一丈开外的地方,隐隐有火光在周围波动,被放置在寒铁盒中,才能隔绝其热量的散发。楚剑仙不禁暗暗赞叹这石头所蕴藏的能量。已过及冠之年的楚剑晨正在被祖父召来,楚剑仙想让他来鉴别一下这块石头的品质,并询问他有什么方法可以使用这块石头来铸剑。楚剑晨从小便有着异于常人的感官,可以敏锐的发现材料的特点并善于融入到兵器之中,对铸剑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令人称绝。
曾几何时,楚剑晨便来到了堂下。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抬头一看,一颗火红色不规则的石头在楚剑仙手上悬浮着,约莫有鸡蛋大小,火光向周围不停的散发着,不禁大惊道:“祖父,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炽炎石吗?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说完,疾步上前,欲看究竟。楚剑仙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晨儿一眼便认出来了。没错,这是块炽炎石。在我旅行寻访矿脉时,发现了一处山火,山火几乎蔓延了半个山头,还好树木不是很多,没有造成火灾,冲天的火光之中就是这块石头。于是便找来寒铁盒,将其拿了回来。”说完,用内力将石头推给楚剑晨。楚剑晨用双手释放内力,轻轻托住石头,用内力进行压迫,测试石头的硬度,感觉到有股反弹的刚劲,弹回手上。又用随身携带的小锤子在上面敲打。锤子有快要熔化的迹象,石头发出沉闷的声音,产生了一股奇怪的力直接把小锤子弹飞出去。“这块炽炎石确实为上品,竟然还带有‘反弹’的特效,可以将吸收到的力量反弹回去,并在上面附着了热度。虽然比不上顶级的烈炎石,但这也算是举世无双的石头了。”楚剑晨说完,又把石头放回了寒铁盒中。
“怎么样?有什么灵感吗?怎样发挥这块石头的威力呢?”楚剑仙笑呵呵的问到,他在期待楚剑晨异于常人的创造力。
“可以用它铸造一把剑,拥有这个特质的剑绝对是极品。”楚剑晨犹豫了一下,“但炽炎石属阳,过于刚猛,玄铁几乎无法承受它的热量,难以融入其中,作为载体,肯定会破碎。若使用寒铁,则会增加剑的重量,并且会抵消掉炽炎石的力量,削弱剑的威力。”
“那为什么不试试用阴性的寒冰为其降温,达到阴阳平衡呢?”楚剑仙问到。
“您是说‘千年寒冰’?”楚剑晨灵机一动,“倘若可以一阴一阳,两把剑同时铸造,或许可以相互抑制,使它们都能铸造成功!”
楚剑仙不禁为他的想法感到惊讶,“好主意!但是两种相克的属性同时存在,十分危险,必须用内力进行调和。万一其中一种属性突然变化,很容易产生混乱,甚至两种能量会涌入铸造者体内,导致走火入魔。”
“这点儿我到没有考虑到,我的内力无法驾驭千年寒冰,更别提炽炎石了。只有找到一位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助我铸造宝剑。”楚剑晨不禁叹息,“可惜我父亲英年早逝,不然他的内功足够同时驾驭这两块石头。”
楚剑仙也不禁潸然,“天妒英才啊!你父亲也是一位极其优秀的铸剑师。不过虽然我年事已高,但我的内功尚且足够深厚,应该足够助你完成铸造了。”
“祖父!此事万万不可,万一出了差错,您性命堪忧啊。况且千年寒冰也不易寻找,此事作罢吧。”
“晨儿多虑了。为了我们铸剑门的名气,我这条老命又算什么?只要这两把剑可以铸成现世,那咱们定会名扬四海,成为第一的铸造门派。而且千年寒冰的消息我早已知晓,在雪山深处就有,派人取来便是。”
“可是,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两种极端的能量不好控制。稍有不慎,便会混乱入体,走火入魔……”
“打住,我以门主的身份命令你,即日起准备所需物品,你全权负责铸造,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楚剑晨无奈允诺,“遵命!我即刻派人去寻找千年寒冰,准备矿石,铁炉。”随即,领命而去。
楚剑仙拍着座椅的扶手喟然长叹,“若是可以铸造出这两把剑,献出生命也值得了。”
前传 宝剑初成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铸剑用的工具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在后山筑起了两座铁炉,分别用来煅烧两把宝剑,铁炉下面燃烧着兽炭,是一种珍贵的燃料,能持久的提供温度和热量。两把剑的剑胚已经放入其中煅烧了,待到温度足够后,便需取出进行锤炼固型,再将炽炎石和千年寒冰分别融入剑中,继续煅烧七七四十九天。
这天楚剑晨和楚剑仙正在把烧红的玄铁拿出来,两人分别锤炼阴剑和阳剑。虽然楚剑仙年事已高,但仍然将锻造锤挥得虎虎生风,玄铁发出悦耳的声音响应着。高明的铸造者可以通过金属发出的声音来确定其内部结构,以及杂质是否剔除干净。两人每次敲打,都会有杂质从玄铁上飞溅而出,几个时辰后,两把宝剑均已逐渐成型。用泉水进行浇灌,冷却剑身,之后继续淬火煅烧,反复剔除杂质,使剑身更加坚固。
此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直奔后山。车厢散发着淡淡寒气,周围凝结着白色的冰霜。看来是千年寒冰到了,二人起身前去迎接,马夫急忙上前报告,“启禀门主,千年寒冰已经送到,此物寒气逼人,请门主小心。”楚剑仙挥动手臂,用内力将车厢炸开,只见其中有一只被冰霜覆盖的箱子,楚剑晨拿出炽炎石,将周围的冰雪化开,才勉强将箱盖打开。一股白烟迎面扑来,碰到炽炎石的热浪又化作了雾滴。待到白烟散尽,众人向箱中查看,只见尽是厚厚的棉絮。将一层层的棉絮揭开,才看到中间一枚蓝色的八面菱形的冰晶,闪耀着光芒,大概有核桃大小。马夫在炉前烤火,身子暖和后,说道,“门主,若不是用着棉絮包裹,常人根本无法接近这千年寒冰。”“这是天下至寒之物,只有烈炎石能与之抗衡,炽炎石其实还要逊色于它。”楚剑晨在一旁说道。楚剑仙用内力将千年寒冰托出,和旁边的炽炎石一起举到空中,两者的气场互相碰撞,交接的地方不断地有水蒸气冒出,瞬间又凝结,重复着这个过程。
“好一个千年寒冰啊!气息甚至还要压着炽炎石,可这石头也不甘示弱,热量似乎也更强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这两块石头融入到剑中了。”楚剑仙说道。只是控制了一会儿,额头上便布满了汗珠,对内力的消耗确实是极大的。楚剑晨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了祖父,两人各自引导一块石头,配合剑胚一起锻造。通过锤炼,将石头融入到剑胚之中。阴剑变成了青色,而阳剑变成了红色。接着又是将近一个时辰的锤炼,是为了将石头的属性固定在剑胚中,使两者可以充分融合。再将两把剑放入铁炉中继续煅烧,两人相视一笑,第一步的融合总算是完成了。
“晨儿,你博览群书,这两把剑又是你主持铸造的,给它们取个名字吧。”楚剑仙拍着楚剑晨的肩膀说道。
“祖父,孙儿才疏学浅,不及您老知识渊博,见多识广。还是由您赐名吧。”楚剑晨谦虚道。
楚剑仙执意要让楚剑晨来取名,楚剑晨推辞不过,只得加以思索,“那您看这两把剑,阳剑红色灿烂,犹如残阳,阴剑青色似水,泛起涟漪。不如分别叫‘残阳’‘碧水’吧。”两人一拍即合,却不晓得这两把剑的名字以后会在江湖上引起多大的风波,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后山搭建了两个小屋,两人便在其中住下了,方便随时观察铁炉的煅烧情况。又过了些许日子,楚剑晨刚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看着铁炉。忽然发觉,碧水剑的铁炉下面火焰越来越小,被冒出的寒气所覆盖,而残阳剑的热浪开始涌动,铁炉也不停的摇晃着,两个铁炉似乎产生了共鸣。他急忙叫醒了楚剑仙,楚剑仙发觉这是阴阳失衡,不能让两者接触,否则会有失败甚至爆炸的风险。立即运转内力,调和两个铁炉的气息,楚剑晨在旁边焦急的观察着,把自己的内力也输送给他,协助他疏导这两种气息。两个铁炉的气息也渐渐稳定下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稍稍收回了一些内力。楚剑晨发觉碧水铁炉下面的兽炭逐渐熄灭,而残阳铁炉却开始融化,铁炉的材质已经无法承载两把剑的威力了。楚剑晨心生一计,将二者气息互相引导,彼此制衡,或许可行。楚剑仙按照此法,将残阳的气息引向碧水,温度渐渐回升,碧水下面的兽炭也复燃了。突然,碧水剑似乎受到了挑衅一般,冲出一股寒气,刺透了铁炉,直接熄灭了炭火,并向楚剑仙袭来。大惊之下,楚剑晨只能调动残阳的热浪来抵御侵袭。但炽炎石受到了引导,也把自身的潜力释放了出来,直接熔化了铁炉,坠入到炭火之中。两人分别调动一种气息,热浪成功抵御住了寒气,但多出来的部分涌入了楚剑晨的身体里。他身体开始变得发红,滚烫,薄弱的修为似乎无法完全控制住热浪,开始侵害他的经脉,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楚剑仙不忍看到楚剑晨受折磨。凭借自己深厚的内力,将楚剑晨体内的热浪吸入自己的身体。楚剑晨用内力抵制,“不行啊,祖父。两种气息都在您的体内,您会走火入魔的。我还能扛得住,没事……”可是,突如其来的撕裂感让他无暇言语。楚剑仙加大了内力,又将热浪吸出来一部分,“铸剑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了,你绝对可以解决阴阳调和的问题,完成铸剑。”
“可是,祖父,不能因为两把剑就牺牲了您啊!”楚剑晨喊道,热浪的侵蚀已经蔓延到五脏,如同炙烤一般难受。
“晨儿,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从今日起,你就是铸剑门的新门主!”
楚剑仙说完,用尽全身的内力,完全把楚剑晨体内的热浪吸出,又注入少许寒气,滋养他的五脏和经脉,楚剑晨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颜色也变为了普通的肉色。而楚剑仙身上却一阵红一阵青,毛发全都化为灰烬落下,流出的汗水却凝结成冰霜附着在身上。“祖父!”楚剑晨绝望的喊着,试图用内力去帮忙。但楚剑仙知道自己体内已经阴阳混乱,无法调和,命不久矣。一把推开了楚剑晨,只身扑向了残阳铁炉,用身体给残阳剑血祭。剑身变得通红,浮现了一层血色。楚剑晨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眼泪早已喷涌而出,周围的下人们也都泪成一片。望着正在燃烧的残阳剑,一点点的吸入了鲜血,血色随之蒸发,又恢复了黑色。楚剑晨用衣袖拂去泪水,暗暗思索调和的方法。“阴阳相克,阴阳相生,两极制衡,此消彼长!”忽然,他有了灵感,他要用残阳剑当做炭火来煅烧碧水剑。这样既可以提供足够的温度用来煅烧,也可以抑制寒气的扩散。用内力将两把剑牵引到一起,互相煅烧。果然,两者相互制衡,气息也渐渐稳定,慢慢的接受着淬炼。楚剑晨再也不敢休息,派人轮流盯着铁炉,直至七七四十九天,宝剑煅烧完成。
当清晨的井水从铁炉上倾斜而下时,楚剑晨的心仿佛也遭受了一次洗礼。两把宝剑穿透铁炉散发出青色的幽光和红色的火光,宣告着宝剑已经初步完成,楚剑仙的牺牲没有白费,接下来只需要经过打磨开锋,铭刻法阵,以及添加配件,进行修饰,即可完工。残阳,碧水必将名扬四海。当楚剑晨望着这两把剑时,忍不住回首看着楚剑仙的坟茔,流下了热泪。
前传 残阳破碎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铸剑门像往常一样祥和。工坊里还是那么热闹,里面不停的传来敲击的声音。铸剑师傅们正在专心地打造自己的作品。烧红的玄铁在击打下,变换着形状,杂质也越来越少,敲击声也变得愈发清脆。门口的侍卫也是悠闲自得,有的还哼起了小调,好不自在。
在气派的大堂里,门主楚剑晨坐在太师椅上,托着一盏刚沏好的龙井茶,慢慢品味着,和旁边的挚友信春格聊着茶的来历。他的独生子楚剑空有十岁左右,在堂外追逐着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信春格顺手拿起八仙桌上古朴的残阳剑,说“这把剑朴实无华,如果不是亲手触摸感觉到它的温度,谁又能晓得它就是传说中的残阳剑呢?”
“春格,你过誉了。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只希望不要在我手上没落了。”楚剑晨笑眯眯的应和道。
“楚兄,咱俩这关系你就别谦虚了。现在江湖上谁不晓得你的大名。经你之手铸造出来的残阳和碧水早已经名扬四海了。”信春格用手划过剑身,上面传来淡淡的温度,随着内力的注入,温度也会逐渐升高。
“可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还是喜欢清幽一点的生活,品茶,赏花,教空儿练练剑,等我老了,就把剑传给他。”听到父亲要教自己练剑,楚剑空兴奋地跑了过来,“爹爹,您要教我《残阳剑法》了吗?”
楚剑晨摸着儿子的头,“空儿,等你十五岁那天,爹爹就把这残阳剑的奥秘都告诉你。”
“好啊好啊!春叔,您可要给我作证!到时候不能让爹爹耍赖。”
“哈哈……”两位大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忽然,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冲进了正堂,大喊:“门主,不好了!时一恒来了!”
“时一恒?”信春格大惊道,“楚兄,江湖上传闻时一恒时空之术已然大成,此人作恶多端,此番前来,定有所图。”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柄长剑从侍卫胸口穿出,有慢慢地缩了回去,侍卫身子也随之倒下,后面露出一张干净,嘴角带有一丝邪笑的脸,正是时一恒!看上去刚过而立之年,时空之术却已经大成,资质如此卓越的他充满了骄傲,敢这么光明正大的上门挑衅也是因为他的自信和轻狂。
时一恒持剑额右手用力一挥,剑身上的血液便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线,他微微一笑,“不才虽然武功大成,但仍缺一把趁手的宝剑。听闻楚门主这儿有一把宝剑,名曰残阳,想借来一用,还望楚门主应允啊!”说完,伴着玩味似的笑容,时一恒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抱拳,作揖表示敬意。把长剑背在身后,左手掏出“迁时珠”,把玩了起来。
信春格使用逼音成线,用内力告诉楚剑晨,“他左手就是前不久从琉夏山庄盗取的夜明珠,好像有操纵时间的能力。而且他应该还有一块玉璧,可以操纵空间。他既然敢登门要剑,必定已经成竹在胸,小心应对啊!”
楚剑晨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久闻时少侠大名,今日来到鄙门派,实乃蓬荜生辉。但残阳乃本门圣物,也是我的兵器,不好轻易与人。我可以带少侠前往剑庐,寻一把趁手的宝剑,你意下如何?”同时,他低声问信春格,“我先稳住他,你看胜率几成?”
信春格稍加思索,答道,“两成。前提是他轻敌,你掩护,我偷袭,才有得一搏。”说完,把楚剑空拉入怀里,以防不测。
楚剑晨听后,脸色微变,“你带空儿先走,进秘道,碧水也在里面,待会儿我去找你。”
信春格急忙说,“不行,你我二人约定同生死,共患难,我怎能弃你而去?你就算动用禁术,也无非是多抵挡一阵,让空儿先走吧,我还能留下助你。”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也只有轻功了得,快走吧!”楚剑晨用力甩下手臂,刚好指向秘道的入口,信春格秒懂其意。
时一恒这时开口了,“想打发我走,是不可能的。你们慢慢商量对策,我先来尝尝楚门主这龙井茶味道如何?”说着,径自坐到桌边,端起本来属于楚剑晨的茶盏,喝起了茶。
楚剑空问道,“爹爹,这位叔叔也是您的朋友吗?之前没有见过啊。”
时一恒说,“对啊,你爹爹还欠我一把宝剑呢!我这不亲自来取了嘛。一会儿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楚剑晨和信春格脸上已经掩饰不住担心,生怕楚剑空被挟为人质。楚剑晨不再逼音成线,直接按下机关,打开秘道,将二人一把推了进去。时一恒脸色变得冷峻起来,不再是那个翩翩公子的模样,阴冷的气息似乎凝结了空气。“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用楚门主来试剑吧!”左手将茶盏掷向楚剑晨,右手擎出长剑,直取其面门。
楚剑晨伸手一招,残阳剑便飞入手中,手腕一抖,使出一招“破釜沉舟”,将内力完全注入剑身,使残阳剑的温度和锋利度都提升到最高。胜率本来就很低,只有拼命一搏,才有希望。
时一恒冷笑一声,念道:“时·定身!”迁时珠发出一道白光,将楚剑晨身形定住片刻。自己后退躲开剑锋,但剑气未能停住,还是划破了他衣服的下摆。时一恒最注重仪表的美观,衣服被撕烂,使得他怒上心来,长剑指向楚剑晨心口。楚剑晨刚从方才的定身中回过味来,暗叹这时空术的巧妙。侧身躲开时一恒的长剑,但行动时突然恍惚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长剑还是伤了左臂,衣衫透出朵朵血花。
楚剑晨交手经验丰富,趁时一恒还未收招,向后跃起,在空中使出“残阳满天”。此招式为残阳剑谱中的顶级招数,此招之下,非死即伤。残阳剑在空中变化为满天飞舞的金色剑花,将时一恒全身裹住,犹如一只金色的茧。时一恒依然镇定自若,“楚门主,好手段!时·凝滞!”只见缤纷的剑花仿佛被空气冻住了一样,在空中的移动变得格外缓慢,但威力仍在。时一恒也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的拨开剑花,冲出金茧。在最后一刻,时空停滞也解除了,剑花在他大腿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时一恒冷哼一声,双脚点地,向空中的楚剑晨掠去。他知道空中的身形很难控制,这一剑楚剑晨是无处可躲。但楚剑晨早已沉浸剑意多年,对残阳剑也是格外了解。看到时一恒来势凶猛,回想刚才凝滞的时间,不由的后怕。暗忖自己和他实力悬殊,只能试图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他把左臂之血抹到剑上,激发“残阳如血”。顿时,剑气融合血色,发出万道红光,直直刺入时一恒的双眼。时一恒始料未及,双眼一片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但他却没有慌乱,忍着眼睛被灼烧的刺痛,凭借着刚才对方向的感觉,一剑刺入楚剑晨小腹。
楚剑晨也没想到,时一恒中了“残阳如血”后,还能进攻,并且命中了自己小腹。小腹一阵疼痛,顺势落到了地上,用残阳剑支撑着身体,左手捂着小腹,止住流血的伤口,用内力暂时封住血液的流动,修复着伤口。刚才的红光暂时剥夺了时一恒的视力,眼前始终是一片模糊,只能看清人影的轮廓,无法看清相貌。时一恒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没想到残阳剑法如此高深莫测,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怒火,想要进行报复。从身后掏出“陷空璧”,念道:“空·化镜!”楚剑晨见他此举,知道又是一招极难应对的招数,便用内力护住身体,抵制时间的控制。但陷空璧主要是作用于空间,它将楚剑晨左臂部分的空间渐渐凝固,形成类似镜子的固体,无法移动分毫。时一恒头发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白色,可能使用陷空璧要付出寿命为代价,他恶狠狠的说道,“逼我使出陷空璧,你就等死吧!空·陷没!”一个漩涡在空中骤然出现,将楚剑晨化镜的左臂卷入其中,臂膀直接从肩膀处断裂,鲜血都没有流出来。等到空间开始流动,血液才喷涌而出。时空之术的恐怖威力,不禁令人咋舌。虽然要利用寿元来催动招数,但这威力实在是难以想象。
楚剑晨忍着剧痛,缓缓抬起右臂,将残阳剑对准时一恒。时一恒模糊中看到长条状的黑影对着自己,料想定是残阳剑,不知对方还有何招数。知道楚剑晨已身负重伤,便试图瓦解其斗志,大喊道,“你小腹中剑,又失了左臂,还有什么能耐?交出残阳,我饶你不死!”
“哼!”楚剑晨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怕了?尽管动手,还废话干什么?我儿子已走,楚家就不会绝后。残阳你不会得到的,做个了断吧!”勉强撑着说完,脸色苍白,催动最后的内力,按下残阳剑柄的机关,残阳剑便从中间裂开,剑锋像离弦之箭一般急速射出,正朝向时一恒的左胸。时一恒大吃一惊,急忙甩出两招,“时·倒流,空·冻结!”两招齐下,才把剑锋的速度稍稍降了下来,时一恒将佩剑挡在胸前,将身子左移,避开要害。但残阳剑锋仍将时一恒的长剑击碎,穿透他的右胸,飞射而出,钉在大堂的铜柱上,铿然有声,入柱深度竟有一寸之多。“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啊。”楚剑晨内力用尽,发出的最后一击还是没能击杀时一恒,只是重创了他的右胸。楚剑晨浑身伤口破裂,鲜血浸透了全身,残阳剑最后的一招名曰,“日落西山”。落下的残阳象征着结束,也是最后的光明。需要牺牲自己的性命才能发出的一击,却还是失败了。楚剑晨最后打开秘道机关,栽了进去。在下面等待的信春格看见楚剑晨伤痕累累,料想定是失败了,急忙接住他,关闭入口,并把机关破坏,防止时一恒的追杀。
时一恒看着楚剑晨消失,知道他气数已尽,秘道也不知如何打开,便放弃了追杀。因为他的视力仍然没有恢复,还是曚昽的一片,右胸也血流不止。况且堂下已经围了许多侍卫和铸造的工匠,试图为楚剑晨报仇,但不知时一恒的虚实,迫于他的威名和实力,心想楚剑晨那么厉害都败了,自己还能怎样?大家面面相觑,迟迟不敢攻入。时一恒暗叹自己今日鲁莽的行动,残阳未得,还失了佩剑,右胸也被贯穿,拿出金创药敷在胸口,止住了流血,撕下一条衣服将伤口勒住,转过身,望着外面的众人,发出冷冷的嘲笑,“汝等宵小之辈,还不上来领死?”众人被吓得汗毛倒竖,开始慢慢后退,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的侍卫和工匠,一群乌合之众,觉得时一恒对付自己就如同捏死蚂蚁一般容易,转身就跑。
时一恒忍着疼痛,举起陷空璧,将迁时珠按到中心,“空·破灭!”此招数为大范围的伤害,可以秒杀那些没有内功护体的常人。但需要较长的咒语和空间,不能受到干扰,实战中不宜使用,现在刚好用来清理这些杂碎。众人见到时一恒又开始释放奇怪的招数,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时一恒暗笑这些人的懦弱、胆小,若是众人齐上,自己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于是故作淡定,不慌不忙地念着咒语,“空,万物之本。破,万物具碎。灭,万物化灰!”片刻之后,堂下的众人都被凝固在原地,一阵罡风吹过,均化为一片银沙,被风吹走,消失不见。
时一恒收拾完众人,抬头看见了钉在铜柱上的残阳剑锋,嗟叹其威力,伸手想要将其拔出,却未料到已深入铜柱。为了不伤及剑锋,只得使用陷空璧的虚无之术,将铜柱暂时化去,才把剑锋完整的取出来。看着这两尺多长的残剑,依旧泛着血金色的光泽,感叹这把宝剑的锋利,单凭这把残剑便可少有敌手,时一恒把它收好,准备稍加铸造,留作短剑使用。接着随便在铸剑门仓库搜刮了一些财富、细软,便放火烧了院子,扬长而去。
信春格带着楚剑空躲在秘道中,把时一恒的情况告诉了他。楚剑空着急的哭了出来,几番想要冲出去找父亲,都被信春格拦住,“你父亲会来找我们的,你出去只会添乱。”楚剑空只得焦急的来回走动,等待父亲的音讯。过了许久,上方传来一阵亮光,楚剑晨从秘道上空掉了下来,便是刚才的情景。信春格急忙接住楚剑晨,看到他伤痕累累的样子,赶紧破坏了秘道入口,以防追杀。楚剑空看见伤势如此惨重的父亲,大叫,“爹爹!你怎么伤成这样?”信春格立即用点穴暂时封住楚剑晨的血脉,减缓血液的流动,悲叹道,“你果然还是动用了那招‘日落西山’,你不知道用后会死的吗?早点逃走也不至于这样啊!我武功若及你一半,定不会让你一人拼命。”楚剑晨奄奄一息,缓缓睁开眼睛,“春格,这是我们铸剑门的荣誉,必须死战!空儿就拜托你了……残阳现在只剩残剑了,找回剑锋,便可恢复。碧水你带走吧,送给合适的人,一切都交给你了!”他停下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空儿,你要听春叔的话,好好练剑,重振咱们铸剑门!”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最后一点生气也散尽了。信春格连忙施救,却无济于事。楚剑晨头一歪,失去了生命。楚剑空摇着父亲的手,“爹爹!爹爹!孩儿定牢记您的教诲,好好练剑,为您报仇!”跪在地上的他沾湿了衣衫,不知是他的泪水还是父亲的鲜血。秘道里光芒渐熄,只有残阳散发着微弱的血光。
信春格忍痛抱起楚剑晨的尸体,说:“剑空,我们走吧,估计铸剑门已经被时一恒灭门了。”楚剑空勉强在信春格帮助下,挣扎着站起来,悲愤地喊着,“时一恒!我要让你血债血偿!”信春格安慰道,“好孩子,将你父亲安葬,节哀顺变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完,暗自咬牙,发誓要勤于练武,为友报仇。自己眼看着挚友死去,却帮不上忙,那种无力感,刻骨铭心的伤痛,持续折磨着信春格,这是他永远都无法释怀的,默默攥紧了拳头。
楚剑空说:“春叔,我不能跟你走!”
“什么?”信春格大惊失色,险些将楚剑晨的尸体掉下,“你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绝对不行,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我不能再次的辜负他。”
楚剑空坚定地说,“我要去找时一恒!”
“复仇吗?现在根本不可能!你我心情是一样的,但现在绝不能意气用事!”信春格严肃的说。
“我明白,我打算隐姓埋名,拜他为师,不然无法击败他的时空之术,而且残阳剑锋也一定被他拿走了。”
“那样太危险了,他正发愁没有斩草除根,如果认出来你,必定会有危险。”
“春叔,您不是先知吗?您一定知道谁会易容术,只要改变了相貌,他绝不会认出我,而且他应该中了父亲的‘残阳如血’,视力肯定不如从前。”
“我并不是先知,只是知道的事情比较多而已。易容好说,但你的安危我实在担心。如果你能学会他的时空之术,加上残阳剑法,复仇定不是问题。”
“没事,春叔您放心吧。我自会见机行事。”
“好吧,残阳剑我先替你保管,你自己可要小心谨慎,低调行事,不要露出破绽。”
“我能做到的,楚家的血脉不会在我这儿断绝的。铸剑门由我来光复!”
信春格叹了一口气,“好吧!现在先把你父亲安葬,再去找人为你易容。以后我会一直在暗中帮助你的。”说完,拍了拍楚剑空稚嫩的肩膀,这孩子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父亲的死亡以及宗门被毁,突如其来的经历让楚剑空一下子成长了许多。他不再是那个在父亲膝下活泼可爱的孩子,而是身负仇恨,坚毅的少年。这些经历逼迫着他成长,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十天后,在信春格的帮助下,楚剑空已经完成了易容,虽然相貌改变,但仍然透露出一股英气,仿佛十天之内长大了十岁,变得愈发稳重、成熟,蕴藏了太多的悲伤,使他的目光里尽是冷漠与坚定。
“你以后一定得学会忍辱负重,收敛锋芒。如果有紧急情况,把这枚铜钱寄到‘天南客栈’,我便会知晓。”信春格说着把一枚印有“信”的铜钱塞到他手里。
“好的,春叔,我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复仇之志,至死方休。”说完,对着信春格跪拜三下,起身背着包袱,瘦小的身影转了过去,在一片残阳下渐行渐远。
信春格长叹道,“此子日后必当名震江湖,有血性,有胆识,吾辈不如啊!但仍需磨练,方可成才。我还得多加留意才是。”转身,思忖着如何处理残阳剑和碧水剑,以及如何练好武功,但只要一想起楚剑晨,便不禁扼腕叹息,“晨兄英年早逝,但你儿子很有骨气,你可以放心,含笑九泉了。”
说完,化作一道白影,飘然而去。
第一章 龙游·苏州小镇
“小贼,哪里逃?”只见苏云潇手提龙游戟,右脚轻轻一点,便飞身上房,朝着屋顶上的黑影掠去。那黑影吃了一惊,急忙拔腿就跑,荡开步子,纵身跳上不远处的另一座屋顶,向远处跑去。苏云潇哪里肯放过他,只要能抓住这个小偷,自己就有了骄傲的资本,可以得到父亲的肯定。于是紧紧跟着那个黑影,眼看就要追上了,提起龙游戟向前刺去,突然苏云潇脚下踏空,一个趔趄,便从屋顶栽了下去……
“云潇哥哥,你怎么了?”一个甜美的女声传进了苏云潇的耳朵里。他睁开眼,有个身影在他眼前,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一张可爱的小脸上充满了担心。那个女孩焦急地问着:“云潇哥哥,你怎么躺在地上啊?”苏云潇支起身子,揉了揉发晕的脑袋,刚才抓贼的事只是个梦,自己一激动,反而从床上掉了下来,摔醒了,害得眼前的这个女孩,也就是夏雨柔这么担心。
苏云潇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不好意思,刚才做了个梦,不小心摔下来了。”
夏雨柔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估计是刚跑进来的缘故,松了一口气,“听见你喊‘小贼’,我就急忙跑进来了,却看到你在地上躺着,害我那么担心你。”
“梦到自己逞英雄去抓小偷,结果从屋顶掉下来了。”苏云潇傻笑着,挠了挠头。
夏雨柔莞尔道,“云潇哥哥,我相信你,只要好好跟着叔叔练武,以后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还不行吗?”苏云潇一脸坏笑盯着夏雨柔。
夏雨柔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又要‘欺负’我啊?”说完,便向屋外跑去。
“让你再小看我,看我的‘龙爪手’厉不厉害!”苏云潇也跟着追出去,双手直攻向夏雨柔的腋下。
刚一出门,就被一条鞭子状的物体绊倒了。苏云潇咒骂着,爬起身,抬头却看见父亲苏慕龙站在面前,慈祥的看着自己,右手上的龙游戟从长鞭状重新恢复为了长戟,左臂却是空空如也。夏雨柔躲在他身后,笑嘻嘻的偷瞄自己。
“怎么回事?你又欺负雨柔了?”
“呃,爹,我没有啊!只是吓唬她一下。”苏云潇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配合着呆萌的表情,把夏雨柔逗得掩面偷笑。
“叔叔,就是他欺负我,还用什么‘龙爪手’?”夏雨柔调皮的告状。
苏云潇瞪了她一眼,却碰到了父亲的目光。“什么时候教过你‘龙爪手’?那叫‘游龙掌’,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练习?看来你小子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苏慕龙佯怒地看着苏云潇。苏云潇一看大事不妙,绕过父亲,便向院外跑去。
苏慕龙一挥右臂,手上的龙游戟瞬间又化作长鞭,系在苏云潇腰间,将其拉了回来。“儿子,你是跑不掉的。”
“完了,又要吃铁馒头了。”苏云潇有些绝望,转过身,给父亲赔笑。
苏慕龙按着他的肩膀,“你跑得怎么没以前快了?看来还需要我帮你提高啊!”说着拳头就准备落下。
“苏叔叔,不要!”夏雨柔拉着苏慕龙的衣角,“云潇哥哥跟我开玩笑呢,您不要惩罚他了。”
苏慕龙摆摆手,“罢了,云潇,你看雨柔多么懂事,还那么关心你,你却总是欺负她,一点儿都不像个男子汉。”
苏云潇缓了一口气,铁馒头不用吃了,“雨柔,谢谢你。爹,您放心吧。我早晚都会成为男子汉的!”又在夏雨柔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待会儿再收拾你!”
夏雨柔拉了拉苏慕龙的手,苏慕龙早已知晓了一切,“雨柔,回来叔叔教你两招,包他不敢再欺负你。”
“好啊好啊!云潇哥哥,你可要小心了。”夏雨柔顿时笑靥如花。
苏云潇转喜为悲,“郁闷啊,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捶胸顿足,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另外两人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良久不息。
翌日,苏云潇又在赖床,苏慕龙走进屋里,“潇儿,我知道你醒了,赶快起来练功。否则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打就打吧,只要能多睡一会儿,顶多也就是被蒲扇打嘛。”苏云潇这样想着,又闭上眼,假装睡觉,并模仿着打呼噜的声音。
苏慕龙冷笑道:“潇儿,你睡觉从不打呼噜,今天是怎么了?”苏云潇一听,慌了神,急忙停止了打呼。“哼!被我一诈,果然露出了马脚,再不起来,小心你的屁股。”说着将龙游戟化为一张硕大的蒲扇,在儿子屁股上比划着。
苏云潇不由地暗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咬咬牙,准备硬抗住这次皮肉之苦。
“还不醒?那试试这个。”只见蒲扇化为了一根两尺多长的狼牙棒,一个个尖刺犹自发出骇人的寒光。
苏云潇不经意一瞥,“狼牙棒?!”直接惊出一身冷汗,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爹,咱有话好好说,我可是您亲生的啊!您这太狠了!”
“不吓唬吓唬你,就不知道悔改。赶紧穿好衣服,我在院子里等你。”
“好吧。”苏云潇一脸不情愿地穿上衣服,缓缓走出屋门,仰天伸了个懒腰。周围鸟儿的轻语和清新的空气使他清醒了许多,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在这个美丽的苏州小镇,苏慕龙已经在这里避世而居七八年了。妻子在生下云潇之后,落下了病根,不久便去世了。他为了妻子的遗愿,将她安葬在这绿水青山之中,独自带着云潇在这个小镇上生活。夫妻俩之前旅行至此,最喜欢这里的风光,却没有机会住下。而时至今日,住下的却只有苏慕龙自己了,回想当初恩爱的时光,不禁喟然长叹。
“爹,您在叹息什么?”苏云潇一边向院子中间走去,一边询问着父亲。
“我只要一看见这明媚春景,就想起了你的娘亲。”苏慕龙王者远处的风景,出了神,似乎是在对着这春色说话。
“爹,我娘如果能看到咱们爷儿俩好好的,一定也会开心的。”苏云潇走到父亲身后,拍着他的肩膀。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的,天天调皮惹我生气。过去打木桩去,不用力打够三百下,别想吃早饭。”苏慕龙突然又严厉起来。
“遵命,我敬爱的父亲大人。”苏云潇有气无力的应和着。慢悠悠地走向练功用的木桩。按照父亲的要求,他必须使用游龙掌,运起全身的内力,击打木桩。每次击打都会因为反震,导致手掌很疼,甚至擦伤。所以苏云潇很不情愿练习掌法,相比之下,还是觉得“龙游戟法”更有趣一些。看着儿子撅着嘴去练功的样子,苏慕龙欣慰的笑了,“一直这样也挺好的,无忧无虑,与世无争,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啊。”
不一会儿,篱笆外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类似玉石碰撞的声音,苏云潇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夏雨柔胸口的吊坠与项链碰撞发出的声音。夏雨柔总是蹦蹦跳跳的,所以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虽说有点像玉石相振的声音,但仔细听来却有些不同,更加的清脆响亮。果然,苏云潇一抬头,便看见了衣袂飘飘的夏雨柔。他俩从小就是邻居,青梅竹马是对他俩最合适的评价。
“叔叔,您又在教云潇哥哥练功啊?”苏慕龙还没来得及搭话,
苏云潇便抢着说:“是啊,雨柔,我爹又在折磨我了,我可太难了。”他一副夸张的表情让夏雨柔脸上浮起了小小的酒窝。
“又没问你话,你激动什么?雨柔多有礼貌,你看你像个野人似的,一点礼数都不懂,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苏慕龙连珠炮似的教育着苏云潇。
苏云潇惭愧地挠了挠头,“雨柔,你不介意吧?”
“不会啦,云潇哥哥,你应该像苏叔叔那样儒雅,我爹娘一直都很钦佩苏叔叔的为人。”夏雨柔微笑着说。
苏慕龙缓缓地说:“这也没什么,只是比较注重这方面而已,你爹娘过誉了。”又对苏云潇说:“别停下来,接着练,才五十下。”
苏云潇无奈地回过身,继续练功。夏雨柔坐在木桩旁边的石凳上,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
“二百九十九,三百!终于练完了。”苏云潇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夏雨柔从石凳上跳下来,抓住他的手,“云潇哥哥,你这样不疼吗?”
苏云潇惨叫一声,吓得夏雨柔急忙松开手,“雨柔,你先别碰我,这手稍微一碰就火辣辣的疼。”边说边把手浸入到早已打上来的冰凉井水中,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疼痛。
“你一定是没按我教你的方法练习,活该这么疼。”苏慕龙说完,走到木桩前,趁二人不注意,悄悄运起内力护住手掌,再对木桩进行击打。“拨云见月”“直捣黄龙”“青龙出水”“穷追不舍”“平定风波”一连串的掌法击打在木桩上。只见他手法迅速,动作飘逸,单手犹如一条蛟龙在海中翻腾,颇有龙游四海之势。木桩在他掌下剧烈的震动着,最后一记“平定风波”直接将木桩拍入地下一寸有余,木桩终于停止了摇晃。
苏云潇顿时目瞪口呆,父亲单凭右手便可以如此厉害,倘若没有失去左臂,岂不是少有敌手。“爹,为什么我练起来这么苦?只学戟法不行吗?”
苏慕龙摇摇头,“潇儿,你如果不学会掌法,那戟法就不会传给你。”
“苏叔叔,为什么啊?”夏雨柔很是疑惑。
“你俩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左臂吗?”苏慕龙反问二人。
“爹,我问过,可你只是叹气,却从没告诉我原因。”
“那我给你俩讲讲吧,顺便告诉你龙游戟的由来。”苏慕龙慈祥的看着两个孩子。
夏雨柔小心翼翼拉过苏云潇的手,苏云潇虽然还是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忍住了,和夏雨柔一起坐在石凳上,期待的望着苏慕龙。苏慕龙将右手背于身后,转过身,背对他们,担心被看到自己懊悔的表情,长叹一口气,开始讲述之前的故事。
第二章 龙游·龙游之始
“那年我正值及冠之年,与你娘亲初识,她叫柳婉。我们二人都喜欢游览山水,欣赏各地的风景,便结伴而行,仗剑天涯。”
“大概在一年之后我俩旅行到了苏州,也就是这个小镇。婉儿很喜欢这个地方,我们便在这儿盖了这个小院,打算拜堂成亲。我们二人虽然初来乍到,但雨柔的爹娘对我们很热情,帮我们筹办了婚礼,至今我仍然对他们感激不尽。”
“拜堂当晚,漆黑的夜空突然被强光点亮,大家来到院子里,看到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天际划过,不一会儿就落到了地面上,在小镇北边的小山附近。众人都很诧异,不知是什么东西,大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我怀疑是颗陨石,之前读过一些前人的天文历法,对此略懂一二。我把我的推测告诉给大家,先安稳住大家的情绪,把婚礼举行完毕再说。”
“之后,我们大家手持火把前往北山一探究竟。在半山腰处发现了火光,火光附近出现了一个大坑,坑中一片漆黑,周围的树木都已经化为炭黑色,散发出烧焦的气味。坑中间平静地躺着一块大约有西瓜大小的石头,性状却不是很规则,棱角多已被磨得圆滑,但仍有几个凸起。我告诫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很可能这块石头温度仍然很高,并且带有辐射。于是找人回去提来一桶井水,从远处泼上去,一股白气腾空而起,惊得众人连忙后退。白气散尽后,又进行浇水,如此重复几次,那块石头才冷却下来。在我的吩咐下,村民抱过来一只鸡,鸡在石头附近活蹦乱跳,也没受到辐射的影响,可以证明这块石头已经安全了。”
“爹,您果然足智多谋,考虑得很全面啊。”苏云潇插嘴道。“苏叔叔的博学我爹娘也常常提起呢,您接着讲吧”夏雨柔安静的靠在苏云潇肩膀上。苏慕龙微微一笑,继续讲着故事。
“浇过水的石头显得愈发黝黑,我打算上前试着去接触,但被婉儿拉住了胳膊,劝我不要轻易靠近,先用内力试探一下。我点头应允,将一丝内力送到石头旁边去挤压它。只见石头受力的部分,有了些许变化。稍微增加了一些内力,石头上便渐渐浮现出一个凹穴,收回内力后,石头表面又恢复了原状。”
“很奇怪啊!这块石头的特质跟龙游戟有点像。”夏雨柔疑惑道。
“没错,根据古代矿物奇书上的记载,这种石头叫易形石,来自天上,可以在特殊情况下改变形状。当外力消失时,又会恢复原状。”苏慕龙慢慢解释着。
“那后来呢?”二人迫不及待地问到。
“知道没有危险,便上前抱起了那块石头。外表依然坚硬,看不出之前变形的地方。我告诉了大家这石头的名字和来历,众人啧啧称奇。其中有位铁匠问我能不能用来铸造,这种特质用来做武器或者工具倒是挺不错的。我便答应他,明日去他家试试,众人便散了。”
“翌日,我去铁匠家尝试铸造,在他仔细查看过,发现自己的技术根本不足以支撑。工具和设备都达不到要求,只能作罢。但他给我推荐了一个地方,绝对可以铸造,那就是江湖上最厉害的铸造门派——‘铸剑门’,那里定有足够的实力。我倒是也听闻过这个门派,便和婉儿一起前去蜀中旅行。”
“一路游玩,直到蜀境,寻到了铸剑门。门主楚剑晨对这块石头也很感兴趣,之前从未用这种石头进行铸造,也决定进行一次尝试,也是对自己锻造技术的提升。铸剑门果然是铸造的专家,设备和技术一应俱全。使用了最新型的高压铁炉用来进行固型,同时用内力加固,总算把这块石头稳定成一把戟的性状。同时,也加入了一些活性金属,让它仍然拥有变形的能力。当时铸造了整整三个月,基本上都没有空闲的时间去照顾婉儿,但她毫无怨言,每天给我送饭添衣,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说到这儿,苏慕龙也有些哽咽,咬咬嘴唇,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
“在我和楚剑晨的共同努力下,龙游戟终于完成了。凭借着易形石的特质,在内力加持下可以随心变幻成任何模样,一旦中断内力便会恢复原形,以我现在的内力水平也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那我岂不是连一盏茶的时间都维持不了?”苏云潇不禁失落起来。“没事的,云潇哥哥,你那么聪明,只要肯刻苦修炼,就一定能达到苏叔叔的境界。”夏雨柔轻声安慰着。
“是啊,潇儿的资质比我好很多,只是他太贪玩了,我若不是整天教训他,他就早跑没影了。如果好好修炼,日后成就一定在我之上。”苏慕龙无奈地说。
苏云潇转悲为喜,眼睛也亮了起来,“那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爹的话,练好武功,也能像您一样行走江湖了。到时候带着雨柔一起去浪迹天涯。”
“云潇哥哥,咱们拉钩上吊,一言为定哦!”夏雨柔摇着苏云潇的胳膊,很是开心。
苏云潇想起自己曾经那么喜欢“欺负”夏雨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暗暗发誓,以后可不能总是这样了,要好好对待她。转而又问父亲,“爹,那您后来怎么失去了左臂呢?”
“龙游戟铸成时,天生异象,当时雷鸣大作,乌云中似乎有一道青龙,伴随着闪电直接击中了铸造炉。铁炉本身没有损伤,但也是那时龙游戟才算真的完成,甚至省去了开锋的过程。楚剑晨知道我为人低调,建议我赶紧离开此地,不要吸引太多人的关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件神兵一出,肯定会打破我和婉儿平静的生活。于是我们作别了楚门主,一路沿江而下,前往襄阳。”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练习着戟法。襄阳是个繁华的城市,我们在经历了乡村的幽静生活后,也想去热闹的地方看看,便一路朝着襄樊二城进发。我们骑着马,花了大约半年的时间才赶到襄阳。在这段旅途中,我把自己创造的戟法已经融会贯通,内力也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在路上还打退了几次拦路的山贼和剪径的强人,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得意忘形。婉儿多次提醒我要谨慎,不能自大,这只是几个小毛贼,等遇到真正的高手之后,骄傲自满一定会让我吃亏的。我只是随便听了听,没有太在意。”
“直到有一天,我们俩来到一家客栈,找了个亮堂的地方坐下,准备吃饭。靠窗的领桌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独自一人在喝酒吃肉,动作很谨慎,时不时抬头向外面张望,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注意周围的动静。这些都是婉儿告诉我的,我根本没注意他,那时的我正神采飞扬的给婉儿讲着自己的武功已经到了哪种地步。婉儿一边听着我说话,一边偷偷打量着那个黑衣人,并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暗示我那人是个高手。这时我才开始观察他,但被他察觉到了,凌厉的眼神充满了杀气,甚至刺痛了我的眼睛。”
“突然门口喧闹了起来,门口出现了三个彪形大汉,分别在胳膊上纹着龙、虎、豹三种图案,一进门便大喊一声,吓得跑堂的屁滚尿流的跑了过去,一脸谄媚地说,‘龙大爷,今儿您怎么有空光临小店?真是令我们小店蓬荜生辉啊!’‘甭他妈的拍马屁,赶紧好酒好菜的送上来,今儿爷三个要是吃的不高兴,就掀了你这鸟店!’那个被叫作龙大爷的人,带领着另外两个大汉坐到了我们另一边的领桌。跑堂的唯唯诺诺,下去吩咐后厨上菜,回来时我拉住他问这三人什么来头。他低声对我耳语道,‘这就是李家三霸,李大龙,李二虎,李三豹啊!客官没听说过吗?’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们欺男霸女,横行街市,就是仗着他爹是这儿的知县,我们这儿的人都恨死他们三个了!’跑堂一提起他们就愤愤不平。‘喂,小二,赶紧上酒,大爷们等着喝呢!’李二虎喊道。跑堂对我叹了一口气,便赶紧去招呼他们了。”
“我和婉儿亲四目相对,用眼神交流着,彼此都若有所思。这是李三豹嚷嚷了起来,‘哟!大哥你看,这个小娘子长得挺水灵啊!我很是喜欢。’他指的就是婉儿。我顿时无名火起,又自忖武功尚可,而且血气方刚,怎能忍下这口气,直接拍案而起,‘这是我娘子,你放尊重点!’婉儿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算了吧。我也重新坐下,喝着闷酒。但那三个人却不肯罢休,李三豹捋起袖子,直接走了过来,叫喊道,‘在这一亩三分地,没有你嚣张的份儿,看上你的娘子,那是你的福气,赶紧让给我们,否则小心我们宰了你!’说完,还露出下流的表情对着婉儿坏笑。婉儿虽然性情比较温和,但也无法忍受这种人。一甩手将酒杯掷了出去,经过反弹,正中李三豹的腿弯。李三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我们面前。我朗声大笑,‘你要认错,也不用行此大礼啊。’李大龙和李二虎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各自抽出砍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旁边的黑衣人察觉到婉儿掷出酒杯的手法,微微侧过身子,观察这边的情况。”
“李三豹从地上站起来,抽出腰上的砍刀,直奔我面门砍来,喊着,‘他奶奶的,敢阴老子,看我不砍了你!’我拿出藏在身后的龙游戟,将戟尖对准李三豹,用内力改变形状,变成伸长的矛头,锋利的尖刺瞬间就穿过了李三豹的胸口。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不甘心地放下了高举的砍刀。我抽回龙游戟,李三豹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李大龙和李二虎看到我眨眼的功夫就杀了李三豹,吃惊地问,‘这是什么兵器?如此诡异?’‘龙游戟!’我甩干戟尖的鲜血,将兵器立在地上,威风凛凛地看着他俩。婉儿暗示我不要太张扬,速战速决,应当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怎么样?还要为他报仇吗?’我用龙游戟指着他们。他们二人面面相觑,耳语了一番,说道如此如此。”
“然后,李大龙和李二虎手执砍刀,分别向我和婉儿攻过来,。婉儿手无寸铁,我怕她受伤,便打算用鞭子将李二虎拉到李大龙身上,让他俩撞作一团。当李二虎冲入我的攻击范围时,我便把龙游戟甩了出去,系在他的腰间,向李大龙拉去。但他二人却出乎意料的镇静,让我有些疑惑。突然,他们二人将手中的砍刀掷了出去,同时把腰间的短剑也投了过来。我急忙想把龙游戟抽回来,但却被李二虎紧紧攥着,无法顺利抽出。二人嚣张地笑着,‘你们俩受死吧!’我后悔自己的大意,低估了他俩,以至于造成如此不可挽回的失误。我想挡在婉儿面前,用身体挡住飞刀,但这时一道白光闪过,李二虎的手臂随即断裂,我趁机抽回了龙游戟,化作了一面巨盾,挡住了飞来的兵刃。接着,将龙游戟变为原形,飞身上前,刺向李大龙。李大龙转身夺路而逃,但龙游戟先到一步,正中他后心,当时就死了。我又将龙游戟抽出来,顺手向后方一挥,背对着李二虎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李二虎被我拦腰斩断。之后,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回去安抚婉儿,婉儿却对那黑衣人说了一句‘多谢您出手相助!’我有些疑惑不解。婉儿悄声告诉我,‘看你大意犯下的错,险些受了损伤,是他出手帮了我们。’这时我才明白刚才的一道白光,低头发现断掉的手臂旁边是酒杯的碎片。原来是那黑衣人掷出的酒杯直接打断了李二虎的手臂,这需要何等高超的控力技巧。我向他抱拳行礼,‘多谢高人解围!’那个黑衣人站起身,用一种冰冷的语调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第三章 龙游·城北交锋
“婉儿告诉我那个黑衣人没那么简单。果然黑衣人平静地说着,‘我只是不想让你死掉而已。’听到这些我不禁脸色微变,婉儿在偷偷猜测他的身份。经过一番打斗,客栈里其他人早已逃离避难,不知所踪,只剩下我们三个。
那黑衣人又开口说道,‘你不该下死手的,他们的背景不了解,虽然他们父亲只是知县,但还有个叔叔是知府,如果通缉令下来,凭你的本事,你俩无处可逃。’
听了他的话我怔住了,回头看了看婉儿。婉儿问他,‘还请高人指条明路。’我没想到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只凭一时冲动便杀了三人,不免有些后悔。
‘交给我吧,我替你们料理此事。’黑衣人说道。
婉儿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毕竟我们萍水相逢,刚才的事已经十分感谢了,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衣人冰凉且略带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当然不是无偿的,我是一名刺客。’
‘那您要什么报酬?’我问道。
‘只要你和我比试一场即可,若你赢了,这次就不收你报酬,帮你杀掉所有与李家有关联的人;若你输了,这次的报酬就是你的一条手臂。’黑衣人说完,用舌头舔着嘴唇,摆出一副嗜血的样子。”
“婉儿顿时花容失色,试图寻找一种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也非常纠结,若与他交手,他深不可测,胜率太低;若放弃这次机会,只凭我们与官府周旋,无异于以卵击石。婉儿问他,‘换个代价不行吗?您要多少钱,我们都能给你。’黑衣人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钱包,‘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我们定睛一看,那正是你娘的钱包,不知何时被他拿走。黑衣人把钱包甩了回来,说道,‘这玩意儿对我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我只是想找点乐子罢了。你们没有权利谈条件,规矩我来定,决斗时间你们定,我在城北的湖边等你。’说完,一阵风吹过,人就不见了,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和婉儿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去。‘现在逃跑来得及吗?’婉儿小声地问我,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黑影又出现在我俩面前,黑衣人撇下一句,‘如果不来,后果自负。天涯海角,定不饶恕!’接着又消失了。这般风一样的速度之前从未见过,我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担忧。最后,我和婉儿离开了客栈,寻找新的落脚点,并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
“爹,最后您还是去了?”苏云潇惋惜地问道。
“是啊!不怕官,就怕管。如果惹了官府,以后就真的不好过了。况且那个黑衣人已经定下规矩,不可能逃跑,还不如放手一搏。”苏慕龙无奈道。
“那么,那天比试的过程呢?黑衣人也不会赢得很轻松吧?”夏雨柔问着。
苏慕龙摇头苦笑,“败得毫无悬念,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回想起了那天在湖边的比试。
那天正午,苏慕龙带着自己的妻子前往城北的湖边赴约。粼粼湖光映着如画的景色,他们却无心欣赏,决绝地向等候多时的黑衣人走去。黑衣人还是那副装扮,说道“你且看这湖景如何?”“能被您请来欣赏湖景,是在下的荣幸。不知何时开始比试?”苏慕龙表情严肃,抽出龙游戟,将妻子安抚好,走上前来。
黑衣人说:“不着急,只是取你一条手臂,一会儿工夫就完事了。你很赶时间吗?”
苏慕龙转身紧紧抱住妻子,“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用手指了指远方,对黑衣人说:“我们去那边比试吧,我不想让她看见。”妻子拼命喊着,想跟他一起去,仿佛他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一样。
黑衣人有点钦佩他的深情与气度,跟着前往远处,直到看不见那片湖,才停下来。苏慕龙将龙游戟化成一副臂铠,包裹住整条左臂,“来吧!我准备好了!”
“完全防御?那就试试吧。”随着一声轻蔑的话语,黑衣人冲了过来。接下来刻在苏慕龙记忆里的便是:
一道黑影闪过,一柄利刺穿过,一对小孔突现,一声悲鸣响起,一丝冷笑浮现,一条裂缝迸出,一根白骨断裂,一段手臂落地,一股鲜血喷出,一片血雾升起……
黑衣人手中的峨眉刺瞬间洞穿了苏慕龙龙游臂铠的防御,他还是失去了左臂。黑衣人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对他说着:“我惜你是个人才,没有下死手。以后你最好练些近战技巧,不要过分依赖你的兵器。对了,明天记得去城门口看我的通缉令。走了!”说完,一阵凉风吹过,黑衣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没有出现过一样,但失去的左臂告诉苏慕龙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苏慕龙将自己从思绪中拉回来,告诉两个孩子这个故事,“后来,我包扎好伤口才去找婉儿。她泪如雨下,抚摸着我的伤口,责怪我当初的错误与绝情,我安慰着她苦笑着说,‘还好捡回了一条命,没什么大碍。虽然失去了左臂,但我收获了一些别的东西,我们回苏州定居吧。’婉儿锤着我的胸口,一头扎进去,抽泣了起来……”
“爹,那黑衣人有没有履行承诺呢?”苏云潇担心地问着,同时也为父亲的经历感到惋惜。
苏慕龙慢慢说着,“后来当我们游历襄樊时,听说在我比试后的当天下午,有一黑影从正门直入县衙,在公堂之上将县令李联杀害。据说,李联死后瞳孔放大,像是受到了惊吓。前胸和后心处各有一个小圆洞,像是利器穿透而死。”
“那么多侍卫没有拦住他吗?”夏雨柔疑惑地问。
“速度太快了!”苏慕龙摇摇头说,“在场的侍卫只看到一抹黑色飘过,一股杀气迎面袭来。过后,李联已经从座上倒下来,速度之快以及恐怖程度令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惊慌失措。”
“竟然这么厉害,这就是高手的实力吗?”苏云潇感叹道。
“之后。我们又听说,李联家中的所有人也都被杀光了。恰巧路过李府门口的人,当时看见一道黑影破门而入,自己被吓得愣在原地。刚过几息的时间,那道黑影又从李府中出来。从他身旁掠过产生的风让他都睁不开眼。当他去李府门口张望时,闻到一股血腥味从里面飘出。经过寻查,李府上上下下三十八口人全部丧生,而且基本上都死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像是临死前才被惊动似的。单是跑完这三十多个地方就得一盏茶的时间,更可况还要杀人。所以每当街上的人谈起那个黑衣人,无不色变。”
“这速度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吧?那苏叔叔你有没有看到通缉令?”夏雨柔好奇地问。
“他的通缉令已经贴满了城墙,当我和婉儿看到时,他突然就出现在我身边说,‘画的不像啊!我明明那么帅的。’我吃了一惊,还没等我说话,城墙上的通缉令已经被他撕光了,团成一束花的样子塞在婉儿手里。‘区区纸花,聊表敬意’他撇下这句话,就又消失了。我们俩愣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把通缉令扔掉,急忙上马离开,省得被人误会是我们撕了通缉令。通缉令好像是根据跑堂的说辞画的,我们怕被叫去问话,露出破绽,便一路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苏州。”苏慕龙说,“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潇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先让你练龙游掌了吧?”
苏云潇沉重地点点头,“父亲,我知道了。但用来交换的代价太大了,您为此失去了整条左臂啊?”
“没事,只要你能将龙游掌精通,再加上龙游戟法,定会少有敌手。”苏慕龙微笑着说道。
“我一定会努力练功的,为父亲报仇。”苏云潇坚定地说。
“报仇?算了吧,这都是我的错,不能怪那个人。”苏慕龙后悔当初的自满,坦然接受了自己的错误。
“苏叔叔,能让我看看龙游戟吗?它怎么会如此神奇?”夏雨柔问道。
苏慕龙笑着递给她,苏云潇抢先接过,怕龙游戟太沉。当夏雨柔的双手接触到龙游戟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突然她胸前的月形吊坠发出柔和的紫光,将周围映上了一片紫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慕龙叫道。苏云潇想要把龙游戟移开。可接下来奇怪的事情让在场的三人都惊讶不已。
下面的故事是他们都不知道的。当年那个黑衣人其实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刺客风琰,身份是永生教的左护法,专职一些暗杀的任务,擅长使用各种暗器和双短类兵器。形如鬼魅,杀人于无形之中。而且他在执行任务时有个习惯,必定于提前告知对方何时来取其性命,让目标承受等死的折磨,然后在约定的时间一击毙命,可见其实力是何等的强大。当时他出现在襄阳城,实际上是在等人。但他对于等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在客栈看到苏慕龙仪表不凡,为人洒脱,所以才会出手相助,以至于后来的比试和李府灭门,都是他觉得太无聊,想找点事做而已。等风琰完成这一切后,和他接头的姬十三才出现。
此时风琰正坐在城头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吹着风。“哟,小十三,紫遥那家伙果然还是派你来了,你可让我等的好苦啊。”
卿十三是右护法才紫遥的心腹,一般重要的事都会交给他去做。卿十三踩在一柄剑上,凌空飞来,身着灰色的大氅,向风琰拱手施礼。“风大人,我可是早就到了。看您玩的开心,就没敢打扰您。还有,小十三只有才大人能叫,您还是叫我小卿吧。”
“小青?我又不是白素贞?”风琰这时才露出了玩世不恭的本性。“你早就来了?在偷看我的英姿吗?怎么样?帅不帅?”风琰盘起腿,兴致勃勃地问道。
卿十三扶额叹了口气,“风大人,您可以正经一点吗?我只是怕影响您的兴致。顺便帮您进行一些善后工作,比如说清理客栈的痕迹,盯着苏慕龙夫妇的去向以及官府在李家被灭门之后的动态。”说完,把剑负于身后,也立在城头。
“我知道有你在,这些都不用我操心。”风琰伸了个懒腰,“才紫遥那家伙可是找了个好手下啊,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
“风大人不是独行侠吗?一个人也落得潇洒自在,不是吗?”卿十三突然挥出一剑,击飞了一枚梅花镖,“风大人,不要玩了,又在试探我的武功?”
“哈哈,小十三,你真的不懂幽默。”风琰闪身捡回了飞镖,“说真的,你觉得苏慕龙那人怎么样?他的兵器应该是出自楚剑晨之手,有点厉害,你的剑似乎也是他做的?”
“龙游戟的材料应该来自陨石,这世间可没跟它类似的东西了。楚剑晨经手的武器没有一样不是精品的,我的‘意气平生’当然也是。苏慕龙这个人还差点火候,本性不坏,可涉世太浅。您倒是好心给他上了一课。”卿十三依然面无表情,“不过,您听说时一恒的时空术已经有所突破了吗?此人不能为我教所用,仗着自己天资卓越,独来独往,跟您有点像啊,应及早图之,才大人派我来也是因为这个。”
“还是你学识渊博啊,一把破剑名字也那么长,说个正事都不忘损我一把。苏慕龙这人日后定会沉寂,因为他妻子,他不会有什么争名夺利的心了。时一恒那小子倒是野心不小,不过资质跟我比差远了,嘿嘿。”风琰笑呵呵地说着,根本没有一点刺客之王的样子,反而像个常人坐着,因为只有自由,随心所欲,才不会影响他行动的速度,他也是凭借着自由之心,才能做到来去如风,随风而行。“时一恒现在还是太弱了,先放放吧,不着急收拾他。话说紫遥让我去找他干嘛?”
“才大人想要时一恒时空术的秘籍,对他的望气之术会有所帮助,只要拓本就可以了,不要拿原件,以免打草惊蛇。”卿十三把任务告诉了风琰。
“让我一个堂堂的刺客之王去偷东西?你们家大人可够坑的。”风琰气得差点笑出来,“真不愧是他啊。”
“才大人说,这事只有您能办到,别人都不行。还说事成之后,他欠您一个人情。”卿十三好言相劝,知道风琰只喜欢听奉承的话。而且才紫遥告诉他,风琰是典型的傲娇,如此如此,定能让他欣然帮忙。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让那家伙欠我个人情到也不错。”风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土,“那我先走了,等我消息。”
“风大人请便,不过您的梅花镖可以扔了。我的‘意气平生’可不是破剑。”卿十三凌空踏上飞剑,离开了城头。他不会告诉风琰,欠人情什么的只是他为了说服风琰胡诌的,以后讨要大不了不承认就是。
风琰看了看腰间的梅花镖,此刻才碎成了粉末,“这小十三脾气还真大。”之后,脚尖一点,向时一恒所在的长安进发。
第四章 残阳·街头惩恶
“臭小子,让开!”只见一名驿卒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急速奔驰着。路边的行人和小贩都被他撞到一旁,七零八散,闯过的路线一片狼藉。他对路中间行走的楚剑空喊出了刚才那句话。
楚剑空回头,愣了愣神,须臾之间,那匹黑马已经窜到他面前,一丝冷漠从他的眼中划过。他顺手从街边卖甘蔗的小摊上,抽出一根甘蔗,自己略微后退,将甘蔗往路中间一送,那匹黑马便带着慌里慌张的驿卒摔倒在地。围观的众人暗自欣喜,因为他们都痛恨这里的驿卒,总是飞扬跋扈,鱼肉百姓。驿卒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牵起黑马,恶狠狠地盯着围观的众人,想从面部表情分析出是谁暗中下的手。忽然,他注意到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和周围或窃喜、或惊慌的众人格格不入,一丝冷笑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刚才挡路的那小子,一定是他下的手!”这个想法窜入了驿卒的脑海。他将缰绳系在路旁的柱子上,抄起地上的甘蔗,拨开众人,直取楚剑空的后心。众人被甘蔗驱赶到一旁,有人偷偷提醒楚剑空注意身后。楚剑空略微侧过身子,闪过突入的甘蔗。驿卒没有稳住身形,靠着惯性冲了过来,甘蔗从楚剑空的腋下穿过。待到驿卒将要碰到楚剑空身体时,他头也不回,直接将左肘向后一磕,正中驿卒的前胸。顿时,驿卒捂着胸口,被反冲力击退了一丈多远。围观的群众中有人兴奋地为楚剑空叫好。
驿卒恼羞成怒,“臭小子,今天不收拾了你,我跟你姓!”
楚剑空回头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靠着路边的栏杆,闭目养神。
“哼,还挺有种,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回来!”驿卒愤愤地甩下这句话,便飞身上马,折回驿站去寻找帮手。
众人劝楚剑空赶紧离开,不要逞一时之勇,驿卒毕竟是官府的人,而且人多势众。仅仅一个少年根本不能将他们怎样。
楚剑空没有理会,只是问了一句,“这儿是什么地方?离长安还有多远?”
众人中走出一位老者,看上去鸡皮鹤发,应该在当地住了很久,有点威望的样子。“孩子,这儿是九龙店,离长安还有一千多里地呢!那个驿卒是九龙驿站的,驿站一共有九个驿卒,都是身强力壮,会些功夫的,刚才的只是其中最弱的一个。他们经常欺负百姓,为非作歹,你快走吧。你一个人无法对抗他们的。”老者语重心长地讲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走了。为民除害也是理所应当的。”楚剑空说的义正辞严。
老者慌忙阻止,“赶紧走吧!你就算会点武功,可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也不是寻常人物。我们这么多人都无法反抗,何况你只有一个人呢?”
楚剑空仍然不为所动,“让他们来吧,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马嘶,当头一位驿卒骑着火红烈马,大喊一声,“小子有骨气!让哥几个来会会你!”后面八骑也相继赶到,为首的便是九龙驿站的长官,邓天海。刚才被楚剑空绊倒的驿卒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老者带领众人拦在他们面前,想保护楚剑空。楚剑空一边拨开人群,一边说着:“老人家,谢谢了!你要战,那便战!”说完,对老者抱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对那个驿卒投去了一丝嘲讽。
那个刚才被摔惨的驿卒满脸通红,对邓天海说:“老大,就是他暗中伤的我,您要替我出气啊!”
老者向邓天海作揖,说道:“邓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您就放他一马吧。”
邓天海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小子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虽然我这兄弟不争气。”他回头瞪了那个驿卒一眼,又接着说:“但他毕竟是我的人,我邓天海护短可是出了名的。这小子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老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剑空打断,“老人家,没事儿的,这里交给我了。”说完,慢步走向邓天海,一股漫天的杀气席卷了过去。
邓天海不觉一惊,暗叹这小子的气场非同寻常。“那我们开始吧。只要你能打过我,就放你走!”
“君子一言!”楚剑空面无表情地说道。
“吃我一拳!”邓天海并未搭话,只是一拳便袭向楚剑空左胸。
楚剑空眉头微皱,显然对邓天海的不合规矩很反感。左手准确地掐住了邓天海的手腕,右手拨开他随即摆上来的左拳。左手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拉,用胸口直接撞了上去。邓天海顿时感觉像是被石头击中一般难受。楚剑空顺手一拧他的右腕,向前一推,将他送了出去。邓天海一个趔趄,恰好被兄弟扶住,才没有摔倒。
“呸!”邓天海啐了一口唾沫,“兄弟们,给我一起上!”
“你不是说打赢你就行了?”楚剑空又皱起了眉。
“哼,兵不厌诈,你不懂吗?”说完九个人已将楚剑空团团围住。
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帮忙。楚剑空一丝冷汗落下,难道要陷入一场苦战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是何人前来?是敌?是友?
第五章 碧水·及时之雨
信春格自打与楚剑空分别之后,便开始思索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实力。自己只有轻功尚可,别的武艺只能说是中等水平。这个问题想了一宿便想好了,那只能是找本秘籍或者寻求奇遇了。只靠自己刻苦修炼,却没有方向,只会白费精力。之后,他打听到时一恒住在离长安不远的一座深山里,想起上路许久的楚剑空,应该在前往长安的路上。出于担心他的安危,便也奔着长安而行,想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危。
当信春格刚走到九龙店,便发现了聚拢的人群,被九个恶人围攻的正是楚剑空,赶忙运起轻功,飞速前往。一声长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震慑住了那九人,不禁回头望去。楚剑空知道是春叔到了,二话不说,一个箭步直冲向邓天海,右拳直奔其小腹而去。等到邓天海回过神时,小腹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邓天海急忙让兄弟们一齐围上楚剑空,欲将其群殴致死,自己捂着肚子,退了出来。楚剑空被另外八人团团围住,左挡右冲,始终不得出路。
突然,一枚石子从人缝中射入,正中楚剑空右腿弯,他一个趔趄,半跪在地,右手撑住了地面。原来是邓天海在暗中投掷石子,进行偷袭。但楚剑空并未发觉,邓天海甩手又是一枚石子,朝着楚剑空后脑飞去。刚好楚剑空回头想寻找偷袭的人,却见那枚石子直奔面门而来。
刹那间,一道白光闪过,石子被击碎为粉末,围攻的八人也被白光吓得后退数步。白光在空中回旋,朝来的方向飞了回去,正落入信春格之手。信春格刚巧赶到,用手中的龙骨扇解开了这次危机。
“春叔,谢谢!”楚剑空捂着膝盖,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
“出门在外小心点,不要太张扬。”信春格撂下这句话,便直奔邓天海而去。右手用扇子在其脖子上一抹,对方还没看清来者用的什么兵器,便再也没了机会。
其余八人看到一眨眼的功夫,邓天海就人首分离了,被信春格的武功吓傻了,纷纷跪地求饶。信春格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滚开。那八个人急忙逃走,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看来只是一群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胆小鬼。
信春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他们。八个人顿时心生冷汗,脊背发凉:“大侠,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他的尸体抬走,地面清扫干净,向父老乡亲们认个错。”信春格不耐烦地说着,转身察看楚剑空的伤势。
八个人唯唯诺诺,道歉认错后,匆匆忙忙地打扫街道,抬起尸体便夺路而逃。
“春叔,我没事,让您费心了。”
“没事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以后收敛点,江湖险恶,防不胜防。”信春格语重心长道,转身对围观的众人说:“你们不用说什么了,我们马上就离开了。”说完,抱起楚剑空,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信春格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安顿下来。将一贴金创药贴在楚剑空的腿弯处,示意让他自己走两步,看效果如何。
“春叔,好多了,已经不疼了。”
“当时你走得匆忙,有很多江湖规矩都没来得及告诉你。趁这几天我要对你进行一些指导,确保你能安全的到达长安。”
“多谢春叔,是我当时太冲动了,有些考虑不周。”
“现在正逢乱世,江湖上也不是很太平。许多江湖规矩和处世方法都需要牢记。行走江湖应该低调,不漏锋芒。但若有人来犯,必当以雷霆手段还之,以绝后患。我还需教你几招防身术以及轻功技巧,你若不敌对手,也可以脱身。可惜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不能一路护送你到达长安。”
“好的,春叔,您教我的我会牢牢记住的。以后做事我一定三思而后行,会照顾好自己的。”
于是,信春格将上述的东西都教给了楚剑空,送他踏上前往长安的大路。目送着徐徐前进的楚剑空,信春格感慨万千,剑空要承受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负担,真的是太难了。不过如果能熬出头,未来肯定不可限量。信春格自己则沿着长江而下,向东边去寻找奇遇了。
第六章 龙游·琉璃之月
夏雨柔胸口的月牙形吊坠似乎受到了龙游戟的影响,发出淡紫色的光芒,并慢慢漂浮起来,向着龙游戟的方向靠拢。龙游戟也开始自行改变形状,上面伸出柔软的触手,想要触摸吊坠。众人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苏云潇说道,“爹,这是什么情况?要不要阻止一下?我担心……”慢慢搂住夏雨柔的肩膀。
“先别慌,目前来说还是安全的。”苏慕龙说,“我也没见过龙游戟这样的变化。”
只见龙游戟伸出的触手卷在吊坠上,吊坠上的紫色光芒像呼吸的频率一样,一闪一闪的。突然,闪耀的频率开始加速,并且越来越快。
“快拉开雨柔!”苏慕龙同时用力抽回手中的龙游戟,但还是慢了一步,月牙形吊坠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啪的一声,吊坠挣脱了红绳,被弹飞了出去,三人也被这股未知的力量震翻在地。
“雨柔,你没事吧?”苏云潇扶起夏雨柔,查看她的状况,她摇了摇头,三个人相继站了起来。“雨柔,你的吊坠是什么来历?”苏慕龙问道。
“我也不清楚,好像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我脖子上了。我问过父母,他们也是语焉不详的,说的模模糊糊,大概意思也是本来就有的。”夏雨柔扶着额头,努力搜索记忆,也只有这个答案。
“你们都知道龙游戟的材料是陨石,能和它产生共鸣的东西,肯定不会是这个世界上的物质,很有可能也是来自于天上。”苏慕龙指着天空,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天上?不会是月亮吧?哈哈”苏云潇笑着说道,“这个吊坠不是跟月亮很像吗?”
苏慕龙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呢?如果能查到吊坠的来历,或许可以知道些什么,我们去问问雨柔的父母吧。”说完,带着二人前往隔壁的夏家。
“爹、娘,我回来了!苏叔叔也来了。”还未进门,夏雨柔银铃般的声音便传到了她父母的耳朵里。夏母停下手中的杂活,出来迎接。
“哟,慕龙兄也来了。”夏父放下嘴边的茶盏,起身说道。
“慕龙今日上门,有事不明想请教,不知二位是否有空呢?”苏慕龙屈身施礼,向他们问候。
夏父扶起苏慕龙,“有话尽管说,我定当为你解惑。”
众人分宾主落座,苏慕龙才开口问道,“我想请教下,您是否了解雨柔胸前月牙吊坠的来历?”
夏父和夏母听到后,不禁眉头一皱,相视一眼,沉思了许久,夏父说道,“怎么?你为什么对这个吊坠好奇呢?”
苏慕龙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夏父站起身,在大堂上来回踱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雨柔小时候回家时,脖子上就突然多了这块吊坠,我们问她,她说不知道哪来的。检查了下,没什么异常,便让她一直戴着了。”
“这样啊,那太遗憾了。本以为可以打听到什么的,既然如此,那慕龙先行告辞了。”苏慕龙起身带着疑惑的苏云潇离开了。夏雨柔招呼苏云潇,下次再来一起玩。苏家父子刚出门不久,夏母就急忙关门,上了锁,领着雨柔回到了屋里。
当夜,夏雨柔睡着之后,夏父和夏母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夏母拍了拍夏父的肩膀,“你说,苏慕龙会不会觉察到什么了?我们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
夏父也有着不耐烦,“应该不会被发觉,现在告诉雨柔这些还是太早了,这背后的东西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苏慕龙不是挺厉害的吗?他或许能帮到雨柔呢?”
“慕龙兄虽然武功不错,但是他早已没有了争斗之心,在心境上就已经输了,更别谈和别人动手了,还是等等再说吧。别多想了,睡吧。”夏父紧了紧被子,努力进入了梦乡。
可这一切却被偷偷溜出来玩的苏云潇听到了,他本想趁夏雨柔睡觉之时去捉弄她,以报白天的“告密之仇”,不曾想刚好听到这番话,便在屋顶静静听完了全部。听完后,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家,但不知如何跟父亲提起这事,只得在父亲门前来回踱步。
“云潇,进来!”苏慕龙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父亲,您还没休息啊?”苏云潇战战兢兢,推开门走进屋内,发现父亲还在床上半倚着看着书。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一直在门外也不进来。”苏慕龙放下书卷,把苏云潇揽到床前。
“这……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刚才去找雨柔玩,不小心听到了一些隐情……”苏云潇吞吞吐吐说完了自己听到的内容,苏慕龙也无暇顾及孩子半夜偷听的失礼,在考虑究竟背后有什么隐情,会让他们父母如此忌惮。
翌日,苏慕龙被急切的敲门声所惊醒,打开门发现是夏雨柔的父亲。“慕龙兄,看你面色,似乎跟我一样,昨晚都没休息好吧,介意跟我一起去后山散散心吗?”夏父开门见山的说着。
苏慕龙看见夏父眼圈也有些发黑,料想对方昨晚应该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转身锁上门和夏父一道,直奔后山而去。
刚进山门不久,见四周再无外人,夏父突然加快了步伐,运起了轻功,“慕龙兄,我要加速了,你可得跟上了。”夏父踩着路边的竹子,踏竹而上,从竹林上空向后山山顶掠去。苏慕龙吃了一惊,用龙游戟一撑地面,也飞身而上,紧随其后。
夏父看到苏慕龙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急,待到山顶时,我会解开你所有的疑惑。”苏慕龙点点头,提起一股真气,和夏父一并,踏着竹梢前进。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二人已经到达山顶。“不知您有何赐教?”苏慕龙略微施礼,躬身询问道。
“慕龙兄,不必多礼。此事说来话长,不知你可曾听过‘琉夏山庄’?”
“略有耳闻,听说是在临海附近,凭借宝石产业发迹的。此山庄势力庞大,几乎市面上一半的宝石都是出自他们家。”苏慕龙有些疑惑,“难不成您和他们?”
“我正是出自‘琉夏山庄’,原本是内务的一名主管,主要负责二太太的生活起居以及守卫工作。”夏父负手而立,望着天边,喟然长叹。
“那您为何流落至此?莫非是跟慕龙一样,想避世而居?”
“你的话也对,也不对。所有的一切还是由琉夏山庄的纠纷引起的,我来此地,也是迫于无奈,只求可以避祸于此,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再另有图谋。”夏父摇了摇头,“这牵涉到琉夏山庄内部的事情,还望慕龙兄知晓后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出您之口,入我之耳。绝无第三人知晓,我苏慕龙在此立誓!”
“好,跟你相处了十余年,我信得过你。当年,琉夏山庄庄主夏丰和在已有夫人的情况下,又看中了一位女子,不顾大太太的反对,强行将她迎娶进山庄,这就是二太太。我是负责照顾二太太的主管,因为已经在山庄工作了多年,深受庄主信任,才被赐予姓夏。”
“在大太太产下一女之后,庄主很是失望,便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二太太身上,对她照顾有加,大太太也因此更加妒忌,从此埋下了祸根。结果,天不遂人愿,二太太生下的也是女孩。庄主心灰意冷,不再专情于二太太,全身心的投入到宝石产业中去,对于内府的事情不再多问,全由大太太主持。大太太因此寻得了报复的机会,经常把饭菜替换成一些残羹冷炙送给二太太,水果也是大太太挑剩下的破损裂果。二太太生性温柔,软弱,我执意让她去向庄主诉说此事。但她却觉得庄主为了山庄的产业太过劳累,不想给他添麻烦。”
“二太太的柔弱不但没有引起大太太的同情心,反而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负。直到有一天大太太趁庄主出门寻矿时,暗中派杀手来刺杀二太太。事出突然,纵然我有千钧力,也无法护得所有人。我拼尽全力,也敌不过众人,还被暗箭所伤。刺客很快就清理掉了其他守卫,直入二太太的寝居。二太太见大事不妙,只得把女儿托付给我,让我带领二小姐逃出去,自己甘愿上前,被刺客所杀,以求女儿的安全。之后,负伤的我只得带着二小姐杀出山庄,在山脚下带上我的妻子,一路奔苏州而来,最后在这里寻得了隐居之地。”夏父说着说着,脚边的土地便湿润了。
“后来听闻庄主回来,被告知二太太死于窃贼之手,我被大太太诬告成窃贼之首,二小姐也被我掳走,生死不明。庄主一气之下,联系官府,通缉令发遍四海,只为寻求我的下落。但不知我早已隐姓埋名,带着二小姐躲在此地。在二太太死后,庄主也是一蹶不振,整天浑浑噩噩,抱着二太太的画像,哭着喊着,无心经商,山庄的所有事务都由大太太和她弟弟负责,其他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苏慕龙听到这里,脸色也愈发的沉重,“那雨柔就是琉夏山庄的二小姐?她的吊坠就是出自琉夏山庄?”
“正是如此,雨柔就是我当年救出来的二小姐。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们也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来养。”夏父当想起夏雨柔的时候,嘴角才会不经意的扬起。
“夏总管,这些年来,您真的不容易,在下很是佩服。不知您是否知晓那个吊坠的来历?”苏慕龙拍着夏父的肩膀,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亡妻,不禁潸然。
“那个吊坠是庄主送给二小姐的礼物,名字似乎叫‘璃月’,不知是庄主从哪里获得的,你要是想知道,恐怕得去一趟琉夏山庄了,但以现在庄主的状态,以及山庄的现状,很难接触到他。”
“那夏总管还有别的办法吗?”
“还有一个办法,也就是五年后,琉夏山庄大小姐夏雨丝十六周岁。按照山庄的规矩,需要举办盛大的宴会,并且在会后还会有比武招亲的活动,为大小姐筛选合适的郎君。到时人多眼杂,便于行事。”
“您的意思是借此机会,接近夏丰,告知这一切的真相?”
“还有五年时间,足够做好准备工作了。届时,可以让云潇参加比武招亲,只要能见到庄主,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安排。我也会随同前往,好些年没有见到庄主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有没有从当年的悲痛之中走出来。”回想起当年跟在庄主身边的历历往事,夏父喟然长叹。“慕龙兄,这事还全得仰仗你的帮助啊。”
“夏总管,您客气了。雨柔这孩子挺乖巧的,我也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如果能帮她找回生父,了结当年的恩怨,也算我为这个孩子做了些什么吧。这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两个孩子谈谈,毕竟关乎他们的命运,要考虑他们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是,不过这事得在五年之后再告诉他们,我还是奢求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他俩的武艺就拜托你了,慕龙兄。”
“此事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培养他俩武艺,有个目标他们也会更加努力吧。”
第七章 龙游·精进技艺
自从苏慕龙和夏总管进行秘密谈话之后,对待苏云潇的态度有了极大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般的纵容,而是近乎严苛的锻炼他的武艺。
当然他为此也找了一个说法,他告诉二人五年之后,琉夏山庄将会举办武林大会,取得名次的豪杰可以获得山庄提供的宝石作为奖励,同时还能受到天下人的认可和尊敬。自己当初一心向往,但因失去手臂丧失了机会,希望二人可以替他实现这个愿望。加上夏总管在旁边鼓励,大概讲解了这场大会在江湖上的重要性,激起了两个小孩子的斗志,立誓要在大会上取得佳绩。苏慕龙借机对二人进行训练,提升他们的实力。
不过二人对武艺的兴趣方向不同,苏云潇自然是学习苏慕龙传给他的龙游掌法和龙游戟法,夏雨柔更加擅长箭术,虽说力量欠缺,但是精准度堪称一绝,可以百步之外正中铜钱中心的圆孔,令人啧啧称奇。但苏慕龙并不擅长弓箭,只得在旁边稍做指点,主要还是靠夏雨柔自己的练习,他也只能把她的身体锻炼得更加结实一些,并传授一些龙游掌法。基本上每天的日常就是夏雨柔早早的过来叫苏云潇起来练功,两人开始一天的练习,苏慕龙自己动手打造了许多设施,供二人熟练技艺,增强体质。
经过大概一个月的练习,苏慕龙想了解二人的武艺都有了哪些进步,便让二人进行对抗,在实战中提升战斗的意识和应变能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你们两个应该有了一些收获吧,今天进行一场比试,获胜的人可以休息三天,失败的人则需要参加魔鬼训练,弥补自己的不足。”苏慕龙看向苏云潇,“不许耍花招,或者使用下三滥的招数,否则有你好看的!”他这么说是因为之前苏云潇的劣习,利用夏雨柔的同情心,耍花招取得过胜利,所以这次特别作出警示。
苏云潇有点垂头丧气,他知道自己因为调皮,训练的时候偷了很多懒,自己的水平不一定比得上夏雨柔。更何况她的箭术十分精准,防不胜防。要想获胜,就只能伺机近身搏斗,凭借身体优势用掌法取胜。
“雨柔,你可要小心了,我最近对于武艺可是颇有心得。”苏云潇扛着用来比试的木质长枪,显得有些得意洋洋,仿佛胜券在握。
夏雨柔用的是橡木短弓,背着几根短小的木箭,身着白色劲装,微微一笑,“好的,云潇哥哥可要注意我的箭矢,这次我打算射中你的肩头哦。”
说完,一个后空翻,几个起落便没入到了树林之中,在郁郁葱葱的绿色中依稀可以看到白色的身影闪过。苏云潇摸了摸鼻子,“这小丫头动作倒是挺轻快的。”突然,背后被苏慕龙踹了一脚,“还快不去追?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追不上雨柔就算你输了。”
“父亲,你这不是偏心嘛?”苏云潇也抖擞精神,冲进了树林。待到进入树林深处,便放慢了脚步。拖着长枪在地面滑动,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同时也竖起耳朵,感受着周围的声音。
苏云潇耳朵一抖,一支短箭已经从他的耳边划过,耳朵被短箭后面的羽毛刮得生疼。好久没有比试,他不知道夏雨柔的箭术已经进步到了这种境界,被人当靶子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他放弃了大摇大摆的步伐,开始贴着树干前行,抬头寻找着目标。发现前方偏南有一处白色的衣物,急忙向前冲去。没跑几步又听到一声弓弦震动,又一支短箭扎在他面前的树干上,离他的面颊只有几公分的距离,短箭还在抖动着。
苏云潇在前往白色衣物处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提防暗箭的准备,但没想到弓箭不是从前方射出的。他躲在大树的背面,仔细观察刚才的白色衣物,发现只是一块手绢而已。暗叹雨柔的机智和自己的疏忽,要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刚才那一箭已经扎到自己脸上了。苏云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苏云潇从树后面出来,对着刚才射箭的方向跑着,然后一个趔趄,假装摔倒在地,疼的自己龇牙咧嘴。夏雨柔听到苏云潇的呻吟,一时揪心,从空中的树干上显露出自己的身影,张望着云潇的状况,担心地看着他。她觉得云潇一向莽撞,会不会不小心摔伤了,一时有些失神。
苏云潇悄悄抬头,看到了为他担忧的夏雨柔,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便上了树干。“可算是把你引出来了。”手提着长枪,瞄着夏雨柔的方向,将长枪掷了出来。
夏雨柔反应也很迅速,往上一跳,抓住上面的树干,翻身爬了上去。蹲在树干上,抬手就射出一箭进行还击。
苏云潇侧身躲过,继续朝着夏雨柔奔来。眼看着越来越近了,夏雨柔知道对方此时的精神高度集中,会紧紧盯着自己的弓箭,只好使用那一招了。
夏雨柔指尖闪过一丝白光,从箭头抚摸到箭羽,之后猛地将箭射出,“去吧,风之矢!”短箭上犹如附加了风的力量,射速有了明显的提升。
苏云潇只觉得眼前光芒一闪,刹那间短箭已经正中自己肩头。他只好举起双手,“罢了罢了,这局是我输了。”
夏雨柔莞尔一笑,从树上跳下来,把弓箭背在身后,向苏云潇走来。
苏云潇悄悄用手一招,木质长枪便朝着他的手上飞来。原来是他在长枪上附着了一些龙游戟的成分,使得长枪可以通晓心意。苏云潇手握飞来的长枪,把枪尖放在夏雨柔肩头,“怎么样?我这一招也还不错吧。”
夏雨柔说:“虽然挺厉害的,但是云潇哥哥你已经输了啊。”说完,手上轻轻运起内力,把他肩头的短箭拔了出来,包扎好了伤口。拉起苏云潇的手,“像云潇哥哥这么皮糙肉厚的,应该不会疼吧,嘻嘻。”
苏云潇扛着长枪。“你说是便是吧,小爷我输了甘愿受罚。但是不知道你现在的箭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刚才那箭我根本反应不过来。那究竟是什么?”
夏雨柔看着他的傻样,掩嘴轻笑,“回去再告诉你喽。”说完,便向前方掠去。苏云潇在后面紧紧追着,“小妖精,哪里逃?”
两人一路嬉戏打闹,回到了院子里。看着板着脸的苏慕龙,苏云潇也收起了笑容,慢慢悠悠走到父亲面前。迎头便是一个脑瓜崩,“谁是小妖精?怎么说话的?还小爷?反了你了?平时怎么教你的?”
“爹,您手劲儿也太大了,我错了还不行嘛。”苏云潇抱着脑袋,疼的龇牙咧嘴,感觉父亲这时的惩罚比刚才那一箭还要疼。“刚才雨柔不知道用的什么箭术,瞬间就射中了我。”
“嗯,我都看到了。还是听听雨柔怎么说吧。”苏慕龙把手放在苏云潇肩头,偷偷用内力止住了他肩头的伤口,帮助他尽快恢复。
“这是我最近才领悟的技能。好像在这个吊坠的帮助下,我能感受到空气中风元素的存在。如果把风元素附着在箭矢上,就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了。”夏雨柔捧着胸前发光的吊坠,如是说道。
苏慕龙暗暗思忖着,“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这其实也是让你们参加武林大会的原因之一,琉夏山庄常年沉浸于金石的研究,他们可能知道这吊坠的成分和来历。你们可要勤加练习了,不希望你们在第一轮就被打败了。不然是没机会接触到山庄内部高级工匠的。”
两人乖巧的点了点头,苏云潇也摸了摸吊坠,发现光芒似乎更加强烈了。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急忙收回了手,“算了,还是以后弄清楚再说吧。”
夏总管这时刚好来到了院里,看见此景,和苏慕龙对视了一眼,彼此微微颔首,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夏总管拍了拍手,“孩子们,辛苦了。赶快收拾一下,家里已经备好饭菜了,快去吃吧。”苏慕龙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让两个孩子先下去休息,自己和夏总管还有事要谈。
“看来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两个孩子都有了明显的进步,同时也发现了两人的天赋所在。他们对于战斗的直觉比较敏锐,也善于利用周围的事物进行布局,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只需要在细节之处进行打磨,将来的武林上一定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夏总管悄悄说着这些话。
“可他们总归是些孩子心性,还是需要一些磨练。对于江湖他们还是了解的太少了,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苏慕龙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故事,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若有所思。
夏总管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吧,他们有你这样的老师,之后一定能少走一些弯路的。”
两个人看着孩子欢笑着跑向餐桌,以后的江湖终究会是他们的啊。
第八章 碧水·江水之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说一路向西前往长安的楚剑空如何,且先看信春格顺江而下会有怎样的奇遇。
自从在九龙店别了楚剑空,信春格虽然放心不下,但雏鹰终究是要经历风雨的洗礼,才能振翅翱翔。无奈的叹口气,摇了摇头,架起轻功,转眼间来到了江边的渡口。随意搭了一艘货船,给船工撒了些碎银,嘱咐到江南后再来叫他,便一头扎进了船舱,寻了个清净地,自顾休息去了。
一路上摇摇晃晃,不知睡了多久,信春格睁眼看到船舱里有女子挎着竹篮,兜售着茶点,都是些江南特色的点心。女子相貌平平,穿着朴素,头上插着简单的发簪,像是穷苦人家的妇女,靠自己做些点心,售卖茶点来维持生计。信春格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子的装扮,冷笑一声,不过如此,便闭眼假寐,静观其变。
除了信春格,船舱里的大部分乘客都被点心的香气所吸引,再加上一路颠簸,饥渴难耐,纷纷向女子购买茶点,大快朵颐。女子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热情地分发着点心,从壶里倒出来一碗碗热汤,送到顾客的面前,嘴里还说着,慢点,小心烫。女子虽然相貌寻常,但温柔的笑容也感染着船舱里的乘客,扫除了他们心中的疲乏。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跟女子打趣聊着天。
“姑娘好手艺,这点心和城里酥红楼的味道不相上下啊。”
“这位爷您可别取笑奴家了,咱这点手艺哪儿能跟城里大师傅比?只不过以前曾在那边帮厨,学得了一些皮毛,才好意思做些点心,来这里售卖。奴家怎么敢用劣质的点心来脏了您的口呢?”
“这位姑娘口舌好生伶俐,人长得又如此清秀,不知可有婚配?”
“奴家蒲柳之姿,容颜平平,哪儿能入得众位爷的法眼。况且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双亲,需要奴家照顾。抽得空闲才来这船上赚些零钱,贴补家用。”说着女子掩面啜泣,楚楚可怜。
听得女子此番话语,乘客对她更是爱怜,把她带来的茶点一扫而光,甚至多给了些铜板,安慰她不要难过,好生照顾父母。
女子欠身施礼谢恩,告声抱歉,便退出了船舱。信春格在旁边悄悄看着,心想好戏应该还在后面。
没过多久,有人感觉自己有些晕船,询问船工是不是遇上了风浪,只觉得身体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可船只明明行的四平八稳,摇晃的只有那些吃过点心的人。只听得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船舱里除了信春格,全都晕倒在地面上。
船工挣扎着站起身来,用手探了探身边人的鼻息,拍拍脸蛋,确定这人已经昏睡。原来刚才他只是假装要吃点心,实则把点心藏于衣袖之中。他轻轻扣响船舱的木门,“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可以收网了。”
木门再次被推开,那名女子又出现在船舱里,只不过脸上不再是刚才的温柔可亲,而是一脸轻蔑,用脚踢了踢晕倒的乘客,“这些人真的是好骗,本姑娘轻而易举就把他们搞定了。看上去有几条肥鱼呢,刚才就是你调戏我吧?”说着脚踩着那人的脸,用力蹂躏着。“这药劲确实厉害,这样踩都不会醒来,紫堂那群人不错嘛。船工,赶紧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剩下的直接下了饺子。”
信春格感叹着这女子真的是面善心狠,图人钱财也就罢了,还要害人性命,这事儿可必须要管管了。眼看着船工搜身搜到了自己这边,便从背后掏出龙骨扇,直指船工咽喉。船工大惊失色,身如筛糠,不敢乱动,“大侠,小的只是听命行事,还望您高抬贵手。”那名女子正低头盘点着首饰珠宝,尚未注意到这边。信春格一把抓起船工的腰带,将他扔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上。女子慌张抬头,却被撞作一团。等她缓过神来,龙骨扇已经点在了她的咽喉处,旁边的船工早已躲在一边。
女子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毕竟也经历过一些风浪,知道如何应对此事。“这位大侠,我们行事谨慎,不曾失手,今日遇到了高人,有所冒犯,我们愿意将一半的财物赠予您,还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信春格微笑着看着她,“不知道如果有乘客向你求饶,你是怎么处理的?应该也都是下了饺子吧。”
女子低头不语,右手却悄悄挪到身后,拿出一包粉末洒向信春格的面部。信春格早有提防,把龙骨扇展开,轻轻一扇,粉末便原路返回,弄到了那名女子身上。女子变得昏昏沉沉,失去了知觉。信春格用扇子拨弄着女子,看来这小猫有点凶啊。说完让船工把女子绑了,寻了一间无人的库房,安置这名女子。船舱里的人也让船工搜出来解药,财物也一并归还。众人缓缓醒来,询问其故,船工也只道是风浪颠簸,他们有些晕船罢了。
这边药劲散了,女子也睁开双眼,看见信春格一脸笑意盯着她看。她心中已经生了几分怯意,“大侠,您到底想怎样?”
信春格用扇子托起女子的下巴,“说吧,你是哪个门派的?紫堂又是什么?”
女子自知受制于人,只得老实交代。“奴家是红迷派外门弟子春燕,外堂一般都是外出办事,为门派收集信息和资金,紫堂属于是研究迷药的堂口,负责提供技术支持。”
“做了多久了,你们这样图财害命,是上面的人指使的吗?”
“做了大概五六年吧,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见势不妙,我们就撤了。这是上面默许的,堂主让我们筹钱,我们也没别的好法子,只得出此下策。”
信春格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样吧,带我去你们堂口,我便饶你一命。你年纪轻轻的,做个水鬼也是可惜了。”
春燕暗自庆幸,“谢大侠不杀之恩,不过有帮规在上,春燕只能给您指出堂口的位置,不能陪您一起去,还望大侠体谅。”
“也好,你只管指出所在,如有欺瞒,就可惜了你这卿卿性命了。”信春格用扇子划开了绳索,解开了春燕的束缚。
“大侠,冒昧的问一下,您是怎么发现异常的?”
“呵呵,这还不简单吗?哪儿有农家妇女的手有这么细腻的?”
春燕低头抚摸着自己白如凝脂的双手,暗叹疏忽了细节,至此失误。“不知大侠到了堂口有何打算?”
信春格跨步出了房门,“我想让红迷派改个名字。”话毕,扬长而去,徒留春燕一人在屋内惊愕失神,不知如何是好。
第九章 碧水·酒逢知己
大约过了几天时间,船只终于靠岸,到达了江南的地界。据春燕交待,和她对接的堂口就在杭州,是一家唤作“红尘阁”的酒楼,基本上整个酒楼都是门派里的人。酒楼不仅通过正常经营来赚钱,同时也对过路的富家子弟下手。不过他们只记得这里的酒香醉人,却不记得自己的钱包何时变得空空如也。
信春格留了个心眼,他知道即使是春燕这种下层的门派人员也有着自己的标识,便从春燕身上讨要到一块深红色的牌子,上面写着“红尘堂——春燕”。这便是红迷派的身份象征——红迷令。
“既然你不肯陪我同去,那这块牌子暂时借用一下。”信春格把令牌收好,打开龙骨扇,右脚轻踏船帮,飞向了码头。转眼间,春燕已经望不到他的身影,只有话语还在耳边回荡着。
信春格凭借自己的身法和“先知”的能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红尘阁”的门口。酒楼处于闹市区,正好是最繁华的街道,酒楼上站满了花枝招展的女子,看来这地方不单单是吃饭饮酒这般简单,倒更像是勾栏瓦舍,时不时还传来女子唱戏的声音。
信春格简单的掩饰了下自己的面容,便步入“红尘阁”的大门,顺手推开了凑上来的莺莺燕燕,找了个小厮带路,直奔二楼敞亮的酒楼而去。既然要打听消息,还是得选个方便的地方。二楼的客人不是很多,大概四五桌的样子,有的是三两好友,饮酒作乐。有的是搂着妙龄女子,推杯换盏。还有一位身穿灰色大氅的剑客,坐在栏杆旁,听着若有若无的戏曲,左手拿着酒杯,右手食指随着声调轻轻敲打着宝剑,看上去十分陶醉。
信春格欣然一笑,看上去这位也是懂音律的雅士,不由得感叹江南之地人杰辈出,便让小厮寻了个剑客附近的座位坐下。简单要了些小菜,并未要酒水,自己也抬起耳朵,想听听这到底是什么曲子。自己似乎有了答案,但一看那位剑客,依旧皱着眉头,还在思索着曲名。
“这听着好像是《后庭花》啊?”信春格小声提醒道。那位剑客顿时恍然大悟,对着信春格拱了拱手,“感谢这位兄台指点,茅塞顿开,当浮一大白。”说罢,便准备一饮而尽。
瞬息之间,信春格已经起身,把扇子搭在剑客的酒杯上,“这酒配不上大侠,还是饮我带的这壶吧。”左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壶,里面盛的便是川蜀之地的名酒“五粮酿”。剑客浅浅一笑,接过酒壶,倒了两杯,两人举杯对饮,谈笑风生。
“不知大侠名讳,可否告知?”信春格觉得此人定不简单,当时看似自己用扇子挡住了酒杯,其实在挡住之前,他的酒杯就已经停下了。也就是说,自己的动作早就被剑客预判到了,眼神能跟得上自己身法的人屈指可数,信春格更想知道这江南到底是怎样的卧虎藏龙。
“在下卿十三,无名小辈,不足挂齿。”卿十三随手挽了个剑花,露出剑柄上的“卿”字。把杯中残酒洒在剑上,用手划过,酒香散播的到处都是。“好酒!不愧是‘五粮酿’啊!”
信春格看着卿十三手中青色的宝剑,剑锋在酒渍的映射下,散发着晶莹的光芒,不由得赞叹道,“好剑!我信春格走遍江湖,这么精巧的兵器见过的不过五指之数,定是铸剑门的秘藏了。”
“你就是江湖人称‘先知’的信春格,信大侠?”卿十三表情也认真了起来,“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把剑的来源。此剑名曰‘意气平生’,出自楚剑晨之手。”
信春格听到这个名字,黯然神伤,“可惜他再也不能铸剑了。”
卿十三也喟然长叹,“我也听说了此事,铸剑门被时一恒灭门,两把神兵遗失,下落不明。门主楚剑晨殒命,死于时一恒之手。”
“剑晨是我多年的好友,当时我也在场,可惜不能救他于水火之中,我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信春格站起身,无奈的拍打着栏杆。听着隐约的戏曲,不禁想起前人的诗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过这句诗被卿十三念了出来,“信兄,我理解你的感受,我敬你一杯酒。一是祭奠死去的楚剑晨,二是有幸能与你结识,三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说完,一饮而尽。
信春格也满饮此杯,“你果然早就知道这酒楼里的酒有问题了。但是你的命不是你自己救得么?”
卿十三和他相视一笑,“看来你我二人来此目的一致啊。那不如再多饮几杯?”
“有何不可?酒逢知己千杯少。”信春格和卿十三把酒言欢,好不自在。
原来,卿十三也是来调查“红迷派”的底细,才紫遥对她们的迷药成分有些好奇,便打发卿十三前来调查。当然也只有才紫遥才能驱使得动卿十三,卿十三的办事能力一向让他放心。不过,卿十三对信春格不会真的掏心掏肺,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看上去“酒逢知己”,实则“各有打算”。卿十三说的是听闻这里酒烈易醉,喝完容易不省人事,特地来尝试一番,却发觉只是因为酒里下了迷药而已。而且越是看上去有钱的人,酒里下的药就越多。卿十三很是失望,便听得戏曲,聊以解乏。而信春格说的也是大差不差,想要体验一下杭州最著名的酒楼,便寻到了这里。
两人互相说了来此的原因,相视一笑,知道都有所保留,便说起音律和饮酒的故事来,却发现双方有着同样的见解和喜好,不由得话多了起来,那小壶的“五粮酿”没过多久就被喝光了。
“感谢信兄的美酒,与你真的是相见恨晚。在下欠你一顿酒,来日必当奉还。”卿十三似乎有些不胜酒力,可能也是厌烦了这种表面亲近的虚与委蛇,想找借口离开。信春格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心想把他送走也方便自己行事。便开口要送卿十三回客栈,两人谦让推搡,纠缠许久,不知道的路人还以为两人是兄弟情深,实则认识不过半个时辰。
信春格把卿十三这位“知己”送走,才慢慢着手开始下一步的计划。而卿十三了解到信春格的实力之后,打算直接搭个便车,等到信春格探索出真相,落个现成也是省了一番功夫。
第十章 碧水·故技重施
信春格把看似晕晕沉沉的卿十三送走之后,打量下四周,已经没有什么扎眼的人物,便打算依旧按照船上的办法引诱幕后的主使出来,顺便查看一下这边的运作流程。
信春格抖了抖自己的小壶,把滴下来的几滴酒不舍得洒在嘴里,装作没有尽兴的样子,叫喊道,“小二,大爷的酒没有了。还不把你们的好酒速速端上几坛?”
跑堂的赶紧招呼过来,“大爷您稍等,好酒马上就端上来。”不一会儿,跑堂的端上来一坛“醉花吟”,“大爷您尝尝我们店里的招牌酒,这酒里面添加了许多名贵的花朵,味道独一无二,您肯定会喜欢的。”
“费什么闲话,酒好不好,我一试便知。快快闪开,不要坏了大爷的兴致。”说罢,端起酒杯便准备开怀畅饮。信春格看似举动大大咧咧,豪放不羁,实则步步谨慎,打量着周围的动静。远处的帷帐无风自动,估计是有人在后面盯梢,跑堂的眼神似乎也在偷偷打探着他这边。信春格轻轻嗅着美酒的香味,只觉得花香扑面,并没有任何药物的刺激性气味,液体里也没什么异常的物体。难道是自己多虑了?信春格浅尝了一下,发现味道也没什么异常,只是不如别的酒那般甘冽,反而是一种柔和的口感,只觉得口舌生津,满嘴都是清香。不禁又喝了一大口,对这酒更是喜爱,转眼之间,酒杯已经被清空。信春格故技重施,大部分的酒都倒在了自己衣袖里的海绵中,装作晕倒在酒桌上,等待后面的事发生。
卿十三在对面楼顶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冷笑了一声,便消失在了楼宇之中,看来是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远处帷帐后面伸出一只玉手,摆了摆食指,跑堂的心领神会。跑到信春格桌前,查看他是否喝醉了,发现信春格已经沉醉不醒,便安排几个人把他抬到了客房休息。
信春格躺在客房的床上,一边假寐,一边等着被酒楼里的人“处理”,可是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动静。坐起身子才发现,中间的餐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写着“信大侠亲启”。信春格一脸疑惑,这边是红迷派的底盘,应该不会有天南客栈的眼线,到底是谁跟他联络。
打开信封,发现上面写着“久闻信大侠先知名号,今日一见,不过是徒有虚名。本以为你配得上我这十年的‘醉花吟’,可惜了我的陈酿。这么好的酒当然不会放什么迷药,那样只会破坏了酒的味道。若你还想查下去,就不要自作聪明了,我在顶楼等你。”落款:红尘阁。
信春格遗憾的拍了拍大腿,自己着实是小看了红迷派。在船上的拙劣招数自然入不了堂主的法眼,装醉的把戏被人看作了自作聪明。其实酒里根本没有迷药,只是为了考验他有没有这个胆量喝下这杯酒。这场无声的较量,信春格已经输了一招了,要想取得收获,只能失去先机,被动一步步踏入对方的领域了。
信春格抖擞了下精神,唤来店小二。店小二问道,“客官你是要退房还是上楼呢?”信春格眉头一皱,对方这是算好了自己的行动,已经做足了准备迎接自己,看来免不了一番争斗。
“带我上楼去吧,别让林堂主等急了。”信春格收起扇子,负于身后。
“您怎么知道堂主姓氏?”店小二有些惊讶。
“醉花吟’我又不是第一次喝了。我可是所谓的‘先知’啊!”信春格得意的跟在店小二的后面上了楼,自己失去的局势,还得慢慢的夺回来。之前听闻杭州林氏酿酒技艺了得,只是一诈,便试探出了堂主的姓氏,也算是扳回一城。
打开顶楼的屋门,这边正是堂主会客的正厅。椅子上坐着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眉目含情,一双眸子春波流转,笑吟吟的看着信春格。“你这个‘先知’,还是有点东西的。但不知为何只有你自己来了,你刚交的好朋友呢?”
信春格知道她说的是卿十三,款款走向堂主另一边的座椅,边走边说,“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办妥,何必劳烦他出手。倒是林堂主觉得自己能应付的了我?”说完,刚好在座椅上落定,龙骨扇打开,一股肃杀之气朝着林堂主扑来。
“那要看看你这个‘先知’的成色了,是否真的有传说的那么神奇。在下林笛慧,红尘堂堂主,特来会会信大侠。”
“杭州林氏第七代传人也来做红迷派的堂主,看来你们这个门派还真的不简单。不如给我讲讲,之前听过一个不太满意,不知道林堂主可否擅长讲故事呢?”信春格随手把春燕的红迷令扔在桌子上。
林笛慧瞥了一眼桌上的牌子,“堂堂信大侠,也会跟一个小辈过不去?我可是没什么故事给你讲,只能说红迷派怎么做事,跟你没关,你还是做你的‘先知’,去忽悠别人吧。”她知道信春格的为人并不会对春燕做什么,所以只是看见令牌,根本不放在心上,不过暗地里给春燕施以惩戒倒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如此,那你倒不如先看看这样东西再说吧!”说完,信春格从身上抽出一件物品。只见得屋内青光四起,冷气袭人,林笛慧也收起了运筹帷幄的姿态,震惊的站起身来。
欲知此物是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碧水·碧波流转
只见信春格将这件物品摆在八仙桌上,稍微用内力催动,整个桌子表面便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正中间一把淡青色的长剑悬在空中,散发着阵阵寒意。
“这是什么兵器?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寒意。”林笛慧大惊失色,身在三米之外的她也能感受到长剑上传来的内力波动,化作冰冷的气息侵袭着自己的身体。
“此剑就是传说中的‘碧水’!”信春格散去剑上的内力,长剑便平稳地躺在桌子上,将自身和桌子冻在了一起。“这把长剑只适合女性使用,不知你们帮主是否有兴趣呢?”
“信大侠,您的意思是?此事我做不了主,请您在此稍后片刻,我即刻派人前去通报。”林笛慧扭动了一下床边的扶手,便有几名蒙面人出现在房间内。“即刻发出三级密令,内容‘碧水现’。”蒙面人转眼就消失在空气中,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密探的素质还不错,几个转身就能翻到城门口,不知训练了多久呢?”信大侠手里拿着不知什么时候从前台拿到的茶水,悠闲的喝着。
“这些密探的功夫跟信大侠比还是有些差距的,至少他们不会用轻功偷喝店里的茶水。”林笛慧看着信春格这样的态度,知道碧水的事有希望,也不至于让帮主白跑一趟。
“趁这功夫,倒不如给我讲讲你们红迷派的故事?等到你们帮主赶到,还不知要多久呢?”信春格伸了个懒腰,感觉这会儿主动权回到了自己这边,也变得没那么紧张了。
林笛慧开始向信春格袒露一些不那么终于的情报。“我们红尘堂这边属于外堂口,其实接触到的内部信息很有限。只是负责部分经济的收入,主要还是酒楼的营收,黑钱其实赚的很少,除非是那些富商过于跋扈,欺负到了店里的姐妹。至于图财害命之事,更是少有,毕竟那样做跟邪教也没什么区别了,我们也不敢得罪官府的。”
“那春燕的事,是她自作主张喽?”信春格觉得林笛慧这个女人并不简单,看上去唯唯诺诺有求于己,但透露出的消息还是避重就轻,十句话中掺杂着九句假话。
“我知道信大侠信不过我,但妾身只是一介堂主,不是什么话都方便说的,还望您谅解。这会儿陪您聊些闲话,不久上面的消息就会传到了。”林笛慧也不想在惺惺作态,着实不自在,只等着上面传来消息,自己也好交差。这个信春格确实是个难缠的主儿。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一只信鸽从窗户飞了进来,林笛慧打开信鸽腿上的纸条。“请信大侠到西湖小筑一叙。”林笛慧把上面的指示告知了信春格,派人把他送了出去,自己不想再和信春格有任何交流,还是去招呼外面的那些夯货更轻松一些。信春格也看出了自己不讨人喜欢,但是目的已经达到,就无须再理会了。跟林堂主道声谢,便跟着引路人前往西湖小筑。
红迷派在江南颇有财力,在著名的景观西湖之上甚至有片自己的别墅。别墅在湖心岛上,平湖秋月就在其旁边。红迷派的帮主有时会乘坐一叶小舟,来到湖心岛上。在别墅之上烹茶赏景,抚琴轻歌,偶尔也会舞剑或是静修,享受着这里的天地灵气,锻炼自己的内功和身法。处于这种静谧的环境之中修行,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算得上是武学之中的洞天福地。只有红迷派的高层人员可以前往湖心小筑,这次邀请信春格前来,只是因为“碧水”而已,基本上很少有男人会被允许登上这座小岛。
信春格此时正站在小舟上,撑船的女子身穿粉色的衣袍,从颜色上看,已经要比林笛慧的品级还要高了,至少也是堂主以上的级别了。信春格也有些许的紧张,虽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红迷派的帮主却是只听其闻,不见其人,就像传说中的仙子一样,很少有人见过她,甚至有人猜测她是杜撰出来的人物。信春格收紧扇子,在手中敲打着,缓解着内心的紧张。有些局促的在船上东张西望,撑船的女子好像早已见惯了这种人,面无表情的继续撑着船蒿。
船只很快靠了岸边,信春格想要踏上岸边,被船夫拦下,但她却并不言语,只是用胳膊简单的横在信春格面前。对面楼上传来一声水鸟的叫声,船夫才像得到了命令一样,用手臂作出邀请的手势,请信春格上岸。
信春格稍稍缓了缓神,登上岸边,也变得谨慎了一些,跟在前来迎接的侍女身后,徐徐进入湖心小筑。路上信春格查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草一木都充满着韵味,就连它们的摆放都是设计好的模样。小筑是竹制的,简单清新,里面的摆设也比较淡雅,微风吹拂着门口的珠帘,发出哗哗的声响。透过珠帘向内看去,里面并无一人。信春格正满头疑惑,旁边侍女说道,“信大侠进屋稍后,帮主即刻便到。”说完,引领着他进入小筑,沏上一杯雨前龙井,满屋充斥着茶叶的香气。信春格坐在案前,选择入乡随俗,细细品尝着香茗的味道。
又听闻一声鸟叫,远处有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从湖面上踏波而来,脚尖在湖面轻点,留下碧波流转,涟漪阵阵。身影只凭借这轻轻一弹,就可以在空中挪移十丈之远。随着水声由远及近,这名女子也来到了岸边,把头上戴的斗笠和面纱交给岸边的侍女,漫步走进了小筑。
在她左手推开珠帘进入房间的一刹那,信春格仿佛看到了春日里的晨曦,那种初生般的温柔,随着女子的目光洒在了他的身上。一缕被珠帘撩起的青丝,缓缓回落在她的耳旁。右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因赶路而凌乱的发丝,微微张开小嘴说了一声,“抱歉,让您久等了。”话音刚落,信春格手中的茶杯也随之掉落在地。他被眼前犹如仙子一般的女子所吸引,就好像贾宝玉如见林黛玉,直接心境一片迷茫,魂飞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湖面上碧波逐渐平静,但信春格的心中却开始碧波流转,心神不宁。
第十二章 残阳·初到剑阁
楚剑空离了九龙店,继续一路向东北方向前行,离开蜀地的必经之路就是剑阁。剑阁自古以来便有“天堑”之称,诗仙李太白曾写到“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可见此地险要,易守难攻,就算是步行路过此地,也需小心谨慎,躲避路上的凶猛野兽或是剪径强人。
楚剑空怕引起时一恒的注意,并未携带残阳剑柄,而是交给了信春格保管。随身只带了一把普通的唐刀,刀身轻薄,便于携带。刀柄可以直接插入刀鞘,增加武器的攻击距离。同时也带有铸剑门特色的机关,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楚剑空本来是器宇轩昂,面目英俊,一副凌然的侠者风范,但由于易容术,显得平淡无奇,只是普通人的长相。自然会被人误认为是普普通通的小孩子。
时下并非战乱年代,剑阁的防卫也没有那么紧张,即便如此,楚剑空还是注意到了两队岗哨和一队暗哨,在密切监视着来往的行人和客商。关隘的守卫也好心提醒着过路人要注意山上的劫匪,尽量结伴而行,避免事端。像楚剑空这样独自前行的少年,当然就被守卫给拦下了。
“小孩儿,前方凶险,凭你一人通过这里,实在不妥。”守卫好心的劝说道。
楚剑空不想言语,把唐刀拔出一截,展示出锋利的刀刃,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可是守卫笑着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独行侠我见多了,可你毕竟还是孩子。就算你的兵器再锋利,也是独木难支。我刚好认识一只镖队,要前往汉中,你可以跟他们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楚剑空感觉这个守卫确实真诚,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他。路上有个镖队同行也会安全不少,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向守卫拱手施礼,轻声道谢。守卫告诉他,这只镖队目前在天南客栈休息,明天便会出发上路,镖队的负责人是汉中镖局的一等镖师赵万金,武功了得,并且运镖经验丰富,蜀地汉中一线少说也走了数十遭。到了客栈,就说是城门守卫张江推荐而来的即可。楚剑空再次拜谢,“多谢张大哥照拂。”守卫摆了摆手,又开始尽职的站岗放哨。
天南客栈作为全国最大的连锁客栈,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般过路的客商和镖队都会选择在这里休息,客栈对这些人都会有着不同的优待服务,同时也让客栈的名声被他们传播出去,生意日渐兴隆,渐渐登上了行业的顶峰。而信春格留给楚剑空的信物便是在天南客栈使用的,信春格跟客栈老板韩天南也有着相识之情,许多消息也是通过客栈进行传递,信春格也为客栈带来不少消息和福利,凭借自己的学识,对客栈的经营也作出了不小的贡献。所以两者之间既是朋友,也存在合作双赢的关系。
楚剑空不多时就寻到了附近的天南客栈,像这种重要的关卡,虽然没那么繁华,但还是会有天南客栈的分店,一是为往来客商提供服务,二是提供各种消息以及便利。楚剑空一身侠客装扮,进入客栈自然受到了店小二的重点关注,店小二不会因为他的年少而起怠慢之心,只要是侠客就会受到热情地招待,这就是行业龙头的基本操守,在江湖人士之中颇具盛名。楚剑空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找了个干净儿地方,表明了来意,是为了找赵万金镖头。正巧有三个下等镖师在周边吃饭,看到这么小的侠客也想找赵镖头,顿时心生好奇。几个人搭伙走过来,坐在楚剑空的桌旁。
“小鬼,你这么小就出来,家里人不担心你吗?快回家去吧,你还没我的长刀高呢!”周围几个镖师哈哈大笑,本来还打算说出更难听的话语,却发觉在提起“家里人”的时候,楚剑空的眼神变得异常犀利,似乎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楚剑空忍住情绪,耐心问道,“不知赵镖头何在?城门的守卫张江大哥让我来寻他,想和他一起前往汉中。还劳烦几位大哥通报一下。”
“就你这个小屁孩儿,有什么自保能力?我们镖队可不需要拖油瓶,到时候遇到强人,你只会恨爹妈少给你生了两条腿呢!”镖师们取笑着楚剑空,喝着楚剑空桌上的茶水,还未咽下便一口吐在地上,表露出轻蔑不屑的姿态。还没等他喝上第二口茶水,楚剑空的刀鞘已经指到了他的咽喉,“我已经诚心请教了,还望几位大哥帮忙通报一下。小弟在此谢过。”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别以为拿把破刀就当自己是侠客了,滚回家吃奶去吧!”另一位镖师抽出随身携带的砍刀,格开了楚剑空的刀鞘。“臭小子练刀都拿不稳,还是回家练练吧。”
楚剑空当然不是拿不稳刀,只是稍作警告,并没有用上实力,没想到对方是如此目中无人,身为大镖局的镖师可能是一向张扬跋扈,他决定展露一些实力来证明自己。楚剑空退后几步来到空地上,向那名镖师勾了勾手指,示意上尽管攻上来。镖师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挑衅,更是怒发冲冠,毫无章法的便向楚剑空挥出一刀。但他也知道不能伤人性命,这一刀从右向左,斩向楚剑空的左肩。楚剑空经常看父亲练剑,对刀剑早已耳濡目染。轻轻一抖刀柄上的开关,刀鞘直接分为两半,明亮的唐刀夺鞘而出,从下至上,使用巧劲将对方的砍刀荡开。镖师的砍刀被唐刀卸力,失了准头,歪在一边,砍倒了地面上。楚剑空左脚踏上刀背,右脚踩着镖师的手腕,跳在空中,左脚迅猛踢出,正中镖师的胸口。
镖师因为大意轻敌,捂着胸口退后几步,啐了口唾沫,“这小子有点东西,大爷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完身形闪烁,几个腾挪便闪到楚剑空身后,刀口抹向他的脖颈,暗地里左拳蓄力直冲他的后心。
楚剑空不为所动,向后方踢出一记朝天脚,正中镖师的下巴。镖师失去了平衡,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其他两位镖师赶忙上前,扶他起身。
“不用你们帮忙,一个小孩我能应付!”说完,起身还想上前。但被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中间,伸手制止了他的行动。此人正是镖队的总镖头赵万金。
“我不过是去打个盹儿的功夫,你们就与一个小孩子斗起狠来,竟然还吃了亏。等回了汉中,自行去领罚。”三个镖师唯唯诺诺,恶狠狠的瞪了楚剑空一眼,退回了客栈。
楚剑空察觉到赵万金的身份,上前一步,躬身施礼,“感谢赵镖头解围,张江大哥让我来拜访您,希望可以和您同行前往汉中。”
“我已经听张江说过了,你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我看到你出手的两招,毫不拖泥带水就击退了那名镖师,一定是出自名门之后吧。”赵万金声如洪雷,大大咧咧的夸奖着楚剑空。
“赵镖头,要不我们找个清净地方,再作详谈。”楚剑空建议道。
“好说好说,倒是我急躁了。我们回客房好好聊一聊!”说完,也不顾楚剑空的想法,直接用宽大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搂着他上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