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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霏霏我心     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txt下载     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1

    “那俩小孩干什么呢?!又喝酒是不是!”

    穿着洗得发白的僧服老和尚一个箭步冲过来,凶巴巴的拿走孟棠安手中的酒:“没收!”

    孟棠安沉默的看着他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你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殃及池鱼的应明悲伤的指天发誓:“我真的没喝。”

    当然,最后还是逃不过被罚抄佛经的命运,一百遍。

    “你看现在,还不如和我早一点分赃。”孟棠安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咬着笔杆子,半边白皙脸颊压出了红印,

    带着点孩子气,眼泪汪汪,真的是边哭边抄,“我头发要抄秃了。”

    六师姐抱了抱她:“师父最疼你了,你抄两遍,糊弄过去,哪次师父真的追究了?”

    孟棠安黏糊糊的靠在师姐怀里贴贴:“师姐才最疼我,

    我最喜欢师姐了。”

    应明:“……”

    受伤的总是他?

    那他走?

    三师兄也帮她一起抄,十分满意自己的字迹:“很好,模仿的更近一步。”

    还有师兄在旁边嗑瓜子,幽幽道:“小棠安啊,这酒什么滋味,次次不长记性。”

    “食也,性也。”孟棠安深沉道,“人之常情。”

    “一天天歪道理一堆。”应明翻了个白眼。

    养生壶躺在茶桌上,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壶,躺尸装死,生无可恋。

    窗棂外,是九月明媚的阳光,纤瘦身影在一群人的簇拥中,懒洋洋的歪倒在桌案前,三千青丝如瀑,绑着白色发带,

    白裙铺在了地面上,如同花海云雾,仙气飘飘。

    她托着腮,

    桌案上凌乱摆着一卷又一卷的佛经,字迹写了一半,就被主人扔在了旁边,睫毛卷翘垂下,桃花眼干净又深情,一眼就能望到底,清澈的不可思议,近乎天真的纯粹。

    百无聊赖的点着指尖,把玩着领口坠着的黑色骨哨。

    这是从上青江下游找到孟棠安时,她身上唯一一件东西。

    骨哨?

    她很喜欢吹骨哨吗?

    “要不我们干一票大的吧?”她想不通,也不再想,跃跃欲试,仿佛下一秒就能化作蝴蝶飞出去。

    “你又要干什么?”应明警惕的盯着她。

    “我们偷偷的跑下山,惊艳所有人!”

    “你做梦!!”

    这一次,所有人都严厉拒绝她,掰扯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总之核心意思就是不行。

    “我真的就是想看看山下是什么样子唉。”

    “师父不会让你下山的,死了这条心吧。”

    孟棠安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转眼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眸光落在院子中,嗓音温柔软糯:“我们种桃树吧。”

    “啊?”师姐往外看,“怎么想要种桃树。”

    “她做事哪有理由,怎么开心怎么来。”

    “小师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咯,师兄现在去挖坑?”

    孟棠安安静了好一会儿,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坠在领口的骨哨,眼神干净静谧,望着庭院中的银杏树,带着点茫然。

    “只是感觉,明年的桃花酒一定很好喝……”

    老头吊儿郎当的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将孟棠安好不容易到手的酒喝光了,晃晃悠悠哼着小曲往山下走。

    “师父。”大师兄温声,“山下的寻人启事还要撕掉吗?”

    关于孟棠安的寻人启事贴满了天下各地,日复一日。

    “赶紧撕了,留那些做什么?”

    老头挥挥手:“这臭丫头成天想往山下跑,山下有什么好的,你们把人给我看住了!”

    小师妹是前不久师父带回来的,那时候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救回来,生的好看,古灵精怪,琴棋书画什么都会。

    更是——徐北侯的未亡妻。

    她最会哄人,才貌世稀,寺庙中的师兄师姐乃至长辈都稀罕的不行,又疼她什么都忘了,当小孩子一样宠着。

    谷箚</span>

    只是……听说那位疏狂矜贵的徐北侯发了疯的找人,那么大动静,师兄真担心哪天闹到了寺庙。

    老和尚喝着酒,往山下走:“上天安排的最大,有些人有缘无分,这辈子也就错过了。”

    “你回去吧,记得下次让那丫头买苏记家的酒,贼好喝!”

    …

    二十万军队日夜无休,抵达边疆。

    “谢洵!”喜悦声音响起,裴浩繁从营帐中走出来,在边疆风吹日晒的这些年,苍老了不少,面容刚毅,两鬓斑白,能看出岁月的痕迹,许是重伤未愈的缘故,脸色还有些虚弱,“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当初就知道。

    金麟岂是池中物?

    裴浩繁对谢洵有知遇之恩,是他的恩师,谢洵拱手:“师父。”

    “进来吧,将士们也都来了,京城一切都好?”

    “都好。”

    “你嗓子怎么回事?”裴老将军直皱眉头。

    “不小心伤了。”谢洵一句话轻描淡写说过。

    “怎么回事?还能好吗?”

    “也许吧。”

    裴老将军长长叹了口气。

    京城的事他不在,但也听闻不少。

    燕帝死了,新帝登基,他在边疆无法回京。

    燕帝死的那天晚上,裴老将军呆坐了一夜。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梁昔总要在他后头死吧。

    想当初,他们也是少年,一起平定天下,相约共看盛世!

    怎么就……食言了?

    裴老将军从思绪中抽身,看着身边人凌厉瘦削的侧脸,在漫天黄沙中格外坚毅,既有少年人的意气,也有将领者的沉稳。

    可他丧妻不过一月。

    裴浩繁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拍了拍谢洵的肩。

    谢洵一身功勋是在战场上打下来的。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

    既谦和又狂妄,自然和将士打成一片,上战场共厮杀,驻边疆喝酒肉,洒脱又自在,犹如血亲。

    时隔两年,谢洵终于回来,不止裴老将军,百万将士亦是欢呼。

    战争并没有留给他们任何叙旧的时间,这第一场仗,就开始了!

    裴老将军身体抱恙,将主将的位置交与谢洵,作为副将参战。

    本来他这个年纪都应该解甲归田,可老人家偏要坚持击溃南凉,旁人也没有办法。

    谢洵今当百万师,一剑定九州!

    一月之内连掠南凉四座城池,捷报连连!

    “出战至今从无败绩,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裴老将军感慨。

    圣上大悦,百姓都喜气洋洋。

    十月,更甚寒。

    谢洵带领北燕百万雄师向南凉绥城进发。

    一路铁骑所到之处,南凉军兵皆丢盔弃甲,弃城而逃。

    兵临城下。

    那人站在城墙上,瞳孔紧缩。

第27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2

    他与谢洵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上决一生死!

    林正源望着黑压压一片北燕大军,脸色难看到极致。

    本以为梁建能在京城除掉谢洵,没想到是废物一个!

    他听说,孟棠安在离开谢洵的那天,被林菡推进了水流湍急的江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心痛的感觉折磨他彻夜难眠,或许他最早就做错了。

    错在不应让孟棠安去接近谢洵,

    如果他和她走另一条路,或许现在会温馨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现在这般相见无期!

    秋风起,扬起漫天风沙。

    两军对峙,三番大将厮杀,南凉两败。

    林正源驾马上前,

    枣红大马跑到战场,迎风嘶鸣。

    同朝为官,最终两国战场兵戎相见。

    “你我注定要争个你死我活,

    为先父之死、为妹妹不在、为棠安不见踪影,谢洵,拿命来!”林正源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双目冒火手执长枪用力刺去。

    为了这一天,林正源已经日夜不休苦练很久了。

    森寒剑光在空中划过凌冽弧度,斩破风声,谢洵单手持剑,于最前方,漫不经心的道:“好啊,三招。”

    林正源这时还不明白谢洵是什么意思,拿着长枪挥舞!

    他今天定要杀了谢洵,为林家报仇!

    第一招,兵刃相撞,林正源半边手臂被震麻!

    第二招,林正源手中长枪硬生生飞出,

    摔在地面上!

    第三招,

    长剑抵住了他的颈项!

    林正源摔下战马,

    脸色青白震惊,

    被迫仰头看着谢洵。

    他个文人,从未与谢洵正面交锋,没想到苦练了这么久的武艺,在谢洵面前,竟不过三招!

    兵器挥舞,战马交错。

    战斗的号角吹起,双方混战,人仰马翻,鲜血四溅。

    狂风悲鸣,扬沙似剑。

    北燕军队大获全胜,燕军铁骑踏破夜色,攻进城门。

    当晚军队中举办的庆功宴,士兵们个个满脸喜色,争相喝酒抢肉,筷子发出碰撞的声音。

    每个人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看着对方捧腹大笑,好不容易上桌的一点肉末转眼就没了!

    新帝初登基,百废待兴,国库更是空虚。

    行军打仗条件艰苦,肉食更是成为了绝对的稀有品。士兵都在吃糠咽菜,只有打完胜仗运气好,能吃上那么一丁点的肉,已是心满意足!

    “肉肉肉肉肉!今天谁敢跟我抢我跟谁拼命!”

    “等天下太平,我一定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有谢将军在就是好!”

    “兄弟们,我们要和谢将军拿下南凉这龟孙子!!”

    火光下,每一张黝黑的脸上都是打胜仗的喜悦,对未来的向往,于主将的崇敬,坚定而无畏。

    谢洵放下京城的锦衣玉食,来这苦寒之地,天天风吹日晒经生死,也吃不上多好,但他比谁都要节俭,不拘小节,一些之前没见过谢洵的新兵对此格外震惊。

    “我听说徐北侯在京中一人下万人上,还以为会不习惯,没想到……”

    老兵一巴掌拍在新兵脑袋上:“什么徐北侯?那是我们谢小将军!当年我们就是这么一起走过来的!你们别被谢洵这厮给骗了,当初老抢我酒喝,气死了。”

    “说到这个,谢洵整整从我这里顺走三十一坛酒啊!三十一坛!!”

    “别提了,我的锅盔饼都不知道被谢洵吃过多少次了。”

    新兵沉思两秒,想到谢洵战场上和战场下截然相反的模样,点头致敬:“不愧是谢小将军。”

    谷率

    “你们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新兵蛋子不懂了吧?我跟你们讲,之前有次出兵,途中路过一家酒馆,有位貌美如花的老板娘,非要免了我们的酒钱,要谢小将军留下来抵账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洵于他们而言,是战场上不容置喙的主将,亦是战场下亲如兄弟的好友!

    那些年一场场胜仗,都是谢洵带他们打过来的。

    他们这辈子都认定谢洵了。

    火堆啪嗒啪嗒的冒出火星,映亮了每一张脸。

    “又在编排我?皮痒了是不是?”凉飕飕的声音从头顶落下,谢洵打量着他们。

    “哪啊!你别冤枉我,我说的都是好话,说你以前遇到个大美人!”老兵吓了一跳,倔强道。

    谢洵冷笑一声,顺手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潇洒离开,语调带着懒痞:“那么美,肯定给你。”

    哄笑声如雷。

    老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

    “!!!”

    “谢洵你不要脸,又顺我酒!!!”

    夜色昏沉,火光噼哩哗啦。

    谢洵回营帐的路上,眉梢笑意渐渐淡去,拎着酒,也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迎面恰好遇上押送林正源的士兵。

    按理来讲,像林正源这样通敌叛国,早就该处死了,可谢洵坚持留他一命,囚在牢中。

    林正源五花大绑,狼狈的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的模样,和谢洵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陡然出声:“谢洵,你不敢杀我。”

    那人侧了下眸,眸光深远冰冷。

    林正源心下惧怕,却更加笃定了一个可能性:“你在怕,怕有朝一日孟棠安回来想见我而见不到,怕孟棠安得知此事会因为我恨你,对吧?”

    士兵直皱眉头,愤怒道:“将军,我这就杀了他!”

    谢洵良久才开口,不温不火,声音不蕴含任何情绪:“带下去,别弄死。”

    林正源被推着往前走,哈哈大笑,高喊道。

    “谢洵,就算你赢了又如何?!你看看你现在就是一场笑话!!你所爱之人一生也不会爱你!孟棠安早就死了!死了!!!”

    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寒风中。

    士兵愣愣的看着那位被冒犯到这种地步,却半点没有发火意思,径直离开的人,背影孤寒。

    他虽然不知道林正源口中的孟棠安究竟是谁,但也听得出来……一定对谢小将军很重要吧。

    谢洵一步步回到营帐中,没点燃烛火,漆黑不见五指,收拢在衣袖中的手指骇白,一个人静静待着,习惯了这样的永远无声,将烈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呛个半死。

    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会因为林正源回来吗?

    会吧?相处十年,总该比他重要。

    她不愿意见他,总要看看林正源。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林正源说的话,心跳缓沉,疼痛模糊。

    回来吧。

    回来。

    回。

    谢洵不要和孟棠安在一起了,他只要远远看一眼,就一眼,知道她平安就好。

    营帐外声音传来。

    “我可以进来吗?”

第27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3

    “我可以进来吗?”

    “师父。”谢洵将酒放到一旁,起身。

    裴老将军点燃了火烛,漆黑营帐顿时通明,温和道:“庆功宴也不见你吃什么,一个劲喝酒,还没够?”

    谢洵谈笑风生:“喝不够啊,师父一起吗?”

    裴浩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陪他一起喝酒,三分醉意的时候,开口:“不想笑就别笑了吧。”

    “你这孩子也不大,难过不是什么丢人事。”

    谢洵唇角笑意寸寸凝住,到最后敛平了所有弧度。

    “我孙子也和你年纪这般大,你和衍之相识,这少年人都有一个通病,

    爱逞强。”

    裴老将军是真心拿谢洵当自己孙子看待,跳江那么大的事,不可能不知道,之前没跟谢洵说,是给他一段时间,语气随和:“你的妻子一定很好吧。”

    深爱至此,一往情深。

    谢洵捂着耳朵爱了孟棠安很久,最后她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让他面对现实。

    可他还要插着刀子继续去爱。

    “她在我心中,好过一万倍。”他声线低哑,语气爱重,没有丝毫犹豫。

    裴老将军心中明了,没有再问,只道:“可惜你师母在京城没见过人啊。”

    “以后有机会,一定拜见师母。”谢洵转开话题,

    “师母很想您。”

    “是我对不起她,

    这些年守在了边疆,

    回不了家,留下她一个人。”裴老将军眸色黯然,

    用手比划了下,“当时我走的时候,衍之才这么大点,跟个小萝卜头似的。”

    他这一生对得起江山,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他的家人。

    裴浩繁鬓角的白,在烛火下是真真切切的苍老,也合该是一位普通的老人,眼眸满是怀念的笑意:“等这一仗打完,南凉归顺,我就打算回京。”

    谢洵道:“如此看来,师父很快就要见到师母了啊。”

    “也不知道衍之那小屁孩什么时候能成婚,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重孙子哟!”

    这天晚上,裴老将军和他敞开怀说了很多事,推心置腹。

    说他以前和燕帝、谢洵父亲的那些时光。

    说他想家了。

    说他也是普通人。

    说了半夜,最后,裴老将军从腰间取下来一枚平安符,线头已经出来了,磨边破损,看得出来很有年头,他摩挲了两下,放在谢洵手上。

    “这是我当年离京,你师母亲手绣给我的,保平安,你收好。”

    谢洵怔了下,指尖竟有些发紧,似听到那晚孟棠安央求着他去邬卓寺求姻缘的话,声音温软,满眼真心。

    祈福的十五秒,是为了离开。

    “我要这个做什么?”

    他自嘲轻笑,小心将平安符推拒,满是对人心意的珍重,以及对长辈的敬重:“既是师母给的,师父定然要好生保管。”

    “师徒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

    裴老将军板着脸:“我老了,以后这战场,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还打算回去颐养天年,你要替我好好守着万里江山!”

    “你要平平安安,天下也要平安,明白吗?到时候等回了京,师父请你喝酒!”

    “好。”谢洵收下平安符,一字重千金。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谷爮</span>

    裴浩繁往外走,谢洵起身相送。

    边疆的十月,堪比长安寒冬,夜风刮在身上,刺骨的寒。

    “谢洵。”老将军走出营帐,回头看他,眉眼慈祥,是对待晚辈的柔色和严厉。

    “我知道你年轻,刚丧妻,心中难受。但如今到了战场,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主将,你要对成千上万的将士负责,要对天下负责!”

    “请你坚定的拿剑!”

    “我的妻子没有死。”谢洵右手指尖抵着左手手腕绑着的发带,摩挲着针线的痕迹。

    裴浩繁怔了一下。

    他站在严寒深夜中,心如骄阳万丈光,身似山河挺脊梁,一字一顿,既谦和也狂妄:“请您放心,我不会拿战士的生命开玩笑!”

    “我信你。”裴老将军眼中满是赏识欣慰,“终有一日,你要肆意妄为,要志得意满。”

    原来这世间,意外来的永远毫无预兆。

    那是和南凉的第三次厮杀,久攻不下。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刀剑交锋,满目厮杀血影。

    天空阴云密布,不久后将会有一场大雨倾泻,原本亮白的天,宛若黑夜前夕,昏暗不见光。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乱战!

    裴老将军与敌将战斗的难解难分。

    他将大刀一挑,划破敌将迅猛狠辣的长枪,瞬间划上对方的脖颈。

    敌将向后弯腰,堪堪躲过裴浩繁的刀尖。

    二马错蹬,足足战二百回合。

    三名南凉士兵拿着长刀嘶吼着冲向他!

    裴老将军有些倦态,暗叹到底是老了,强打起精神,双目炯炯,怒喝一声,大刀直刺向敌将——

    就在这时,一个北燕小士兵重重摔倒在地,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寒光即将划破他的喉咙,他闭上眼,怕的要命,却坦然赴死。

    裴浩繁瞳孔骤缩,收回了动作,立刻奔过去,大刀挥出!

    战场上只听人喊马嘶,刀剑铿锵,长枪凌乱,只见尘埃乱舞,人影恍惚。

    谢洵策马疾驰,一剑霜寒,和对方主将碰撞!

    忽而一支穿云箭飞速射来,和谢洵隔着不远的距离,直中裴浩繁后背!

    一切发生的迅雷不及掩耳!

    “下次——”老将军刚将小士兵从地上拉起来,凶巴巴瞪了他一眼,脸上还有不知是谁迸溅的血迹,却令人觉得亲切,就在这时,身体猛地一顿!

    小士兵脸上的感激渐渐变成骇然的惊恐……

    老将军迟钝的低头一看,铁箭贯穿了身体,箭头冒着殷红的血,扭曲的疼痛将人撕裂!

    战场混乱,深色天空风雨欲来。

    他咧嘴一笑,使出浑身力气手执大刀冲着敌将迎头砍去。

    敌将手执长枪迎面阻击。

    只听到哐当一声,长枪振飞脱落在地,敌将迫不得已一歪头,锋利大刀砍到脖子上,脑袋脱离身体滚落下来!

    裴老将军力气耗尽,身体从马上栽落到地上,沾着一身灰尘,手执大刀拄地拼命想站起来,满脸赤红。

第27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4

    最终还是轰然倒了下去,铁箭从后背生生贯穿身体,箭头还沾染着血肉,闪烁着寒光!

    呜呼!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裴将军!!”

    “裴将军!!”

    谢洵回过眸来,亲眼目睹老将军被铁箭贯穿倒下的一幕,眸光血红,

    过程一共四十秒,他被数名敌将缠身,怎么赶也赶不过去!

    南凉士兵如见到了肉的苍蝇,前仆后继的冲向谢洵。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下,分不清是谁的鲜血。

    战场上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穿破云霄,巨大的悲怆躲无可躲,仿佛连上天都为之震撼,

    一场大雨终于落下,哗啦啦的冲刷着人间,

    雨声连成一片轰鸣!

    老将军锐利鹰眼瞪的极大,倒映着没有尽头的天空,流出血泪。

    他还没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就可能回不了家了……

    …

    每一秒都可能成为告别。

    这就是战场。

    所有士兵在上战场前,都会写好遗书,在走上战场的那一刻,他们只有一个使命,保卫山河!

    然后,坦然赴死。

    他们的身后是成千上万的百姓,是阖家团圆的太平。

    他们不能后退!

    “裴浩繁死了!我杀了裴浩繁!”南凉弓箭手狂喜欢呼,振奋不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剑朝他迅速掷出,划破了颈项,他脸上还维持着狂笑的表情,

    应声倒了下去!

    谢洵收回长剑,

    策马浴血杀人,

    一路艰难奔到老将军面前,从马背上硬是踉跄摔了下来,淋了一身的雨和泥土,

    也毫无察觉!

    裴浩繁用尽所有力气,握住谢洵的手,体温冰凉,下意识的想要安抚他。

    如同幼时,少年每一次因战友死亡而枯坐时,老将军坐在夕阳下的地面,总会拍着他的肩:“战争啊,总要有人走在前头。”

    “师父。”

    “师父……”

    幼时稚嫩嗓音和如今彷徨破碎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这一次,老将军没有力气再去拍他的肩膀了,口中溢出鲜血,拼命说出最后一句话:“这场仗一定要打赢!”

    涣散的余光看着战场上他的兵,眼角渗泪光,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一生都是个俗人。

    没识过几个大字,每一次来家书,粗糙黝黑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拿着,乐呵呵的找谢洵念给他听,然后挨个扒拉士兵炫耀,那时候,就跟个孩子一样。

    临死前最后一刻,还记挂着家国、记挂着将士。

    黑沉沉的天就像是要塌下来,滂沱大雨肆虐。

    “杀——!”

    没有任何悲伤的时间,谢洵半跪在暴雨中,攥紧了长剑,眸光寸寸碎裂,强逼着自己站起身来,望着血流成河的战场,脸上还溅着血液,雨幕模糊了神情,眉眼刚毅,声嘶力竭的从喉咙中喊出几乎破音的字。

    一字指挥百万师,剑指南凉,地动山摇!

    跟随老将军戎马生涯的副将眼泪唰唰流出:“为裴将军报仇雪恨,杀啊!杀啊!!”

    “杀!为裴将军报仇啊!”成千上万的声音响彻云霄,被哀伤冲击的士兵们含泪挥舞着兵器,用尽平生力气同南凉拼杀!

    这一场仗,风雨淋漓,泪流满面。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方圆百里哀鸿遍野。

    北燕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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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山遍野皆是尸骸狼藉,有他们的血亲、有他们的兄弟,也许在战前还相约饮酒,捧腹大笑。

    悲怆的气氛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雨幕遮掩了所有狼狈,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北燕所有士兵跪地冲着老将军磕头。

    “裴将军,不负所托,我们赢了!”

    “您驻守边疆五十年,您的兵完成了你的命令!”

    十五岁的少年陷入无尽的自责,流泪嘶吼:“裴老将军是为了救我,救我才……”声音哽咽难言,跪地上失声痛哭。

    有人在踉跄翻找尸体,有人在暴雨中痛哭,有人声声泣血哽咽。

    “打仗前,顾社还跟我说他要当父亲了……”

    “他们都回不了家了!”

    将士打了一场,没有任何一个人高兴的胜仗。

    难以言喻的心痛侵袭着将士!

    久久哀痛,遍体鳞伤。

    身体的痛可以痊愈,心里的伤伴随春秋四季!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谢洵站在雨中,单手持剑,雨水沿着白刃滴落,目光扫过残垣断壁的战场,每一名士兵,眼眸血红,却一滴泪未落,声音响彻天地:“都给我站起来!”

    所有士兵顷刻间站直,绷紧,行军礼,刻在骨子里,命令至上。

    “将军!”

    “将军!”

    “终有一日,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大雨笼罩着战场,宛若浩大葬礼,谢洵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寒冰,对天地,对将士,对师父,“这一场场仗,付与世间昌平!”

    在他们的身后,是南凉那残破不堪的城墙摇摇欲坠。

    万里征途,人未还。

    他们占据了城池,马不停蹄的开始布防,南凉部分士兵逃了出去,就在不远的主城。

    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终于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谢将军不在……”

    “刚刚他还去城墙布防了。”

    夜深,雨下。

    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

    再三确认布防没有任何问题后,谢洵几乎用剑撑着自己,回到屋中,踉跄跪在了地上,再没有任何力气,仍不得半点解脱。

    陡然想到什么,他几乎仓惶的从自己身上翻找,最终在战甲中找到了那枚破损的平安符,鲜艳的红,烫伤了眼!

    他明明……把平安符还回去了。

    今早,老将军亲自为他整理战甲。

    当时谢洵一心想着战场上的策略,根本没注意到,老将军偷偷将平安符塞了进去,转身时,还露出得意的笑。

    前一天晚上,他还跟谢洵畅谈,眉眼慈祥,和普通老人无二。

    等打完南凉这一仗,他就要回家了。

    回、家。

    谢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毫无焦距的看着虚空,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小心将平安符贴在心口。

    “谢将军。”士兵敲了敲门,却没有进来,“我把晚饭放在门外了,你记得取。明天还有硬仗……你不吃,身体扛不住,仗也打不了。”

    安静了不一会儿。

    谢洵打开了门。

第27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5

    门外已看不到士兵的身影,一碗菜粥和锅盔饼静静摆放在门前。

    他平静的将平安符收在怀里,关上门,在黑暗中端着碗,一阵阵反胃,疼到抽搐。

    可是他不能不吃,明天还要打仗,

    他需要最好的状态。

    谢洵指骨骇白,强压住恶心的感觉直接喝了下去,刚喝一口,动作顿住,一滴泪毫无预兆的砸在菜汤中……

    他尝到了肉腥的味道。

    谢洵不可置信的用勺子翻着菜粥,在最下面翻到了大块大块的肉,煮的十分软乎!

    行军艰苦,

    军粮空虚,

    肉近乎奢侈品,

    平常根本舍不得吃,但他们把仅剩的所有的肉都煮给了谢洵,偷偷藏在碗底。

    “砰——”

    勺子摔在了地面上,声音在死寂中分外清晰。

    孟棠安跳江的那天他没哭,裴老将军战死的时候他也没哭。

    总是后知后觉,最是疼。

    沉默麻木的当作若无其事,然后粉饰太平,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在深夜窒息。

    所有压抑堆积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如,看到大块大块的肉时爆发,排山倒海的袭来!

    锥心刺骨的悲痛将他包围,

    避无可避,没有退路。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无人知晓屋中一幕。

    谢洵的手抖得厉害,连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仿佛那晚的海水漫上了口鼻,

    窒息到喘不上气,声嘶力竭的呐喊压在喉咙中,化作无声。

    滚烫的泪都落在了菜粥中,肉食的味道刺鼻,恶心得谢洵恨不得将肺都吐出来。

    可他全部给自己灌进喉中,拼命让自己咽下去,咳嗽的撕心裂肺,硬是一口也没吐出来。

    不能浪费……保存体力……还要打仗,要打仗。

    这一碗菜粥是谢洵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顿饭,偏偏尽数吞下。

    他是哭着吃完的。

    少年自诩才高八斗,放眼天下敢言,执一身狂妄战九州,从未有败绩!

    可他……

    想爱的人留不住,想护的人守不了!

    他就是废物!!

    他怎么这么垃圾?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好啊!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

    他用最恶毒的字眼攻击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仍不得一个答案。

    这一晚。

    少年痛彻心扉地哭,然后刻骨铭心地记住。

    疼到痉挛。

    “谢将军,副将都在议事堂等你,还要商量战策问题。”士兵抬手敲了敲门,悲痛道。

    “我知道了……”从屋内传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待一会儿,就过去。”

    “谢将军,我们都等你。”

    短短一个月。

    谢洵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

    最爱的人离他而去!

    最敬的人战死沙场!

    他们说他不能倒下,他是主将,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谢洵若倒下,就真的没人能再坚持下去了。

    屋内一丁点的光亮也没有,消沉的死寂,大片黑暗将人吞噬。

    谢洵疲倦靠着墙,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一幕幕纵横惊心的血色,和战士们沧桑坚毅的脸。

    他太累了,累到下一秒都能睡着,下巴磕在剑柄上,转瞬惊醒,那一把长剑始终没有离手,眸光明灭沉浮。

    他给了自己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后,

    他起身持剑,僵硬转了转手腕,身似山河挺脊梁,眉眼沉静坚毅,推开了房间的门。

    雨淅淅沥沥的下,一直没有停,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灯光,每一名战士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谷梤</span>

    仰头是乌云,低头,是雨水。

    一步步走向远方。

    他在那晚江中溺亡,又在那个雨天心死。

    悄无声息。

    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仅有的一刻钟时间,谢洵想了什么。

    后来的谢小将军,履行了他的诺言,从无一场败绩,带领将士回家!

    他以三年为期,大败南凉,开疆拓土。

    北燕一百四十年,天下归一。

    至此,谢小将军名扬天下。

    他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定九州!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

    “这是师父给我的平安符。”

    谢洵三年未归京,回京的第一件事,去了裴府,登门谢罪。

    那是八月盛夏。

    他说了很多。

    “你收着吧。”裴老夫人看着平安符的眼神,似看着爱人,珍重的将它放在谢洵手中,久久凝视着眼前的人。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

    历经三年战火,他如今更沉稳、更坚毅,骨子里的少年意气,并没有被磨灭,反而,至死不休。

    “瘦了。”她端详了好一会儿,心疼的摸了摸谢洵的脸,“你师父看到,会心疼的。”

    “您……”谢洵垂下眼睫。

    “想问我不怪你吗?”裴老夫人一笑,身上有岁月沉淀的从容优雅,“谢洵,不要用一个人的死,来折磨自己。”

    “一直很自责对么?还在愧疚对么?你没有错。你师父战死沙场,化作黄土,他不会后悔的。”

    “你呀,是我们的英雄,是你师父的骄傲。”

    谢洵离府时,将平安符收在怀里,恰好遇到裴衍之。

    廊檐下,双双对立。

    “晚上一起喝酒吧。”

    “不醉不归。”

    翌日,谢洵入了宫,梁修云欲封赏他,被拒了。

    “没必要,当个将军挺好的。”

    谢洵再一次走到这条宫道上,看着远处的宫墙。

    “师父,这是盛世……”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他从宫中出来,回了一趟徐北侯府。

    “什么?!你刚回京,又要走!”刘珠大喊道,“你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难道你也要有朝一日死在战场上,留下我一个人活吗!”

    谢洵沉默片刻:“边疆待习惯了,将士们还在等我。”

    刘珠跌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含恨看他:“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这句话,没有答案。

    和裴衍之喝酒的那天晚上,他们远远经过上青江。

    谢洵停顿了片刻,驻足望去。

    “不过去看看吗?”裴衍之问。

    过了三年,打捞从未停止,谁都知道早就没可能了,但谢洵从来没有放弃。

    “不了。”谢洵收回目光,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每次想到她从那里跳下去的时候,我也想,我不能。”

    他用鲜血守着浩浩山河,脚下是森森白骨。

    “三年了,还没放下吗?”

    “师母跟我说了很多。”谢洵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裴衍之定定看他。

第27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6

    谢洵笑意淡去:“早放下了。”

    “以后不打算娶妻了?”

    “看开了,一个人也挺好。”谢洵轻松道,“娶什么妻,这辈子住边疆,不耽误人家姑娘了。”

    裴衍之看着他的脸,夜色正浓,他几次开口,竟是不敢问。

    你口口声声的释怀,到底藏了多少……念念不忘。

    谢洵只在京城留了一天,夜里宿在竹苑,竹苑日夜有人打扫,仿佛主人从未离开,物件还是三年前的模样,一直没有人取走,和离书上只签了一个人的名字。

    “棠棠,我回家了。”

    他独对满屋寂静,温柔道。

    离京的那天,很多人来送行。

    京城较三年前,更加繁荣昌盛,家家百姓平安,孩童追逐打闹,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是对盛世的期许。

    刘珠操守着徐北侯府,章暖雁还没有出嫁,谢曲言开始对公务上心,杨枝花和仲草成婚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谢洵呢?

    他深陷过去,走不出来了。

    释怀都是假象,怎么可能放下。

    是他沉浸在爱里,是他自己不放过自己。

    “哥,直接回边疆吗?”谢曲言问。

    “打算去趟江南。”谢洵站在八月的阳光下,牵着一匹马。

    去江南做什么?

    没有人问。

    心中都明了。

    他们都说:“早点回家。”

    离京后,谢洵去了趟邬卓寺,已数不清多少次来寺庙了,在战场再脱不开身,也会挤出时间找到最近的寺庙祈福。

    他在大殿上香,心中偷偷给孟棠安求了无数次平安,世人都不知道,只有佛祖知道。

    走出大殿后,谢洵又去了那颗千年槐树下,红丝带飘扬,亦如当年,有了很多新的木牌,他慢慢找到孟棠安的那枚木牌,仰眸长久的看着,满眼温柔。

    ——只愿君心似我心。

    时间过得真快啊。

    好像一眨眼还能看到她笑着赖在他怀里的模样。

    三年相思未肯休,欲问她,何时还。

    “岁岁年年,平平安安。”良久,他珍重道,声音飘散在盛夏的风声里。

    “施主。”空回大师行了一礼,温和道,“你要读很多的书,走很远的路,看过春夏秋冬,会放下的。”

    不会了。

    谢洵活在那段回忆里,永不释怀。

    “多谢。”他道。

    “你这么说,是还没放下,想到曾经,会遗憾吗?会后悔吗?”空回大师笑了笑,看着远处的木牌。

    “有遗憾,但不后悔。”他认真答,“肯定是我还不够诚心,所以我们才会有缘无分,我会努力学的。”

    学到,不会错过为止。

    “倘若一生都在错过呢?”

    “我欲等她,何惧一两个春秋?”

    “不知她是否愿意。”木牌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温和声音随之落下,“朝春天去吧,别烂在过去和梦里。”

    有人深陷那年,一年又一年。

    谢洵离开了长安城,一路骑着马,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走的是当年他们一起下江南的那条路。

    沿途各处,亲自贴上了新的寻人启事,画像上的女子,栩栩如生,是笔墨写不尽的思念。

    也会拿着一张画像,从白天问到黑夜。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见过她吗?”

    “谢谢。”

    “请问你见过她吗?”

    “请问……”

    答案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习惯了。

    却还会期待。

    “她是谁啊?”

    “她是我的……一位故人。”

    思故人,思是想,故是再也见不到的人。

    晚上的时候,谢洵随意找个地方留宿,自酌自饮。

    “棠棠啊,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回来一次吗?”

    说完,他兀自笑了。

    七分醉意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他从来不靠近上青江,不是因为怕,只是孟棠安不想见他,谢洵怕他去了,她就不出现了。

    他就远远的看着。

    第一年,没找到孟棠安的时候,谢洵想,她只是不愿意见他,在躲着他。

    第二年,还是没找到孟棠安,谢洵想,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又要怎么做才能求她平安。

    今年是第三年了。

    了无音讯。

    她性子娇,爱耍脾气。

    谢洵只希望她遇到的人,能够好好善待她。

    千万千万要善待她。

    有时候谢洵也会想,要是不遇到就好了。

    这样她现在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一定要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骨哨声清扬优越,随着寒夜飘散到很远的地方,整整响了一夜。

    猎鹰闻讯赶来,停在窗前,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洵,安静陪伴。

    谢洵靠着窗,眉眼慵懒静谧,伴随着天光微光乍现,终于放下了骨哨。

    原本的骨哨被谢洵送给了孟棠安,那是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谢洵的字是谢梓达亲自取的——怀京。

    其实他对父亲没什么印象,毕竟也没见过,第一次知道有父亲这个人,是听到从战场上传来的死讯。

    那天刘珠哭的声嘶力竭。

    把骨哨交与孟棠安的那一刻,谢洵这辈子认定她了。

    他怕孟棠安不小心把骨哨弄丢,就用红绳串了起来,戴在她颈上。

    骨哨声响,猎鹰出动。

    无论多远,谢洵都会来到她面前。

    他多希望,远方的骨哨声再响一次,就像三年前一样。

    可三年了,谢洵整夜整夜吹着骨哨,没有一次回应。

    后来才明白,有些人不是想留就能留得住的。

    有些人遇见,便已经是上上签。

    夕阳西下,远处是青山辽阔,黄昏余晖笼罩着大地。

    谢洵骑在马背上,懒懒散散的走过山路,轻风吹起衣袖,马蹄踩过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偶尔会停下来吃草,谢洵怎么拽它都不肯走,气的踹了一脚马屁股。

    远远看去,金线勾勒着侧影,宛若画卷。

    江南小镇烟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白墙黑瓦,雨珠串成一线从屋檐滴落,童谣稚嫩。

    “盛夏到,花枝闹,

    蝴蝶追娃弯弯绕。

    寒冬来,火炉烧,

    雪花覆面白头到……”

    阿婆坐在家门前,看到谢洵时,一眼就认出了他,笑眯眯的招手,佝偻着腰,满头银发,她也老了,声音依旧和蔼:“公子来啦,怎么不见棠安。”

第27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7

    “她有些事,可能要晚些到。”谢洵弯下腰来,和阿婆平视,笑着道。

    阿婆眯着已经有些看不太清的眼睛,感慨:“再等等吧,会等到的。”

    “嗯,会的。”

    镇中的老人都还记得他,

    热情的打着招呼,询问孟棠安怎么不在。

    谢洵一遍遍耐心的说,她也许要晚些来。

    小镇同三年前无二,那时他们很相爱,也是盛夏八月的季节,走过每一条小巷,

    抓住日落的尾巴。

    谢洵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秋天的风,这么算算,又快到了他们相遇的季节,这一次,还会重逢吗?

    远处的天空是浅浅的灰色,他一个人没有撑伞,淋着雨走在青石板上,对街巷无比熟悉,沿着曾经的足迹走回去。

    心中空落落的,总像是缺了些什么,想不通也说不出,像有一双手掐住他的颈项,一掐就是三年,从无一刻放下,那双手不想他死,只会让他喘不过气,漫长而窒息。

    ——“真的?我们去江南?”

    ——“正好是摘莲蓬的季节,江南的桂花酒也不错。”

    ——“我爱你,

    好爱你。”

    ——“在棠安心中,徐北侯永远是我的君。”

    那时带她来江南,

    好不欢喜。

    他突然失控的想她,好想好想。

    心脏疼到痉挛。

    相思的情绪一旦冒出来,便再也克制不住,燎原之势疯涨。

    谢洵眼眶微红,却在笑着,步伐没停,踩过堆积的水坑,雨水四溅,模糊了神情。

    真的好怀念那年他们一起在阁楼听雨的时候,身上残留着昨晚缠绵的气息,她探出身形接住了雨,而他看着她的侧脸。

    这一切,只要想到她的名字,又在心里重来了一遍又一遍,从初遇时冷疏离到后来溺亡的那天晚上。

    谢洵一直都觉得自己看透了那些手段,不会被爱所困,但直到现在,他还在猜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也许是爱过的,但是太短暂了,她走之后,他的心一直空荡荡的,就像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夜思念着永远回不去的夏天。

    死在过去吧,她最爱他的时候。

    “说好的等长安事情告落,我们就来这里的……怎么就又留下我一个人了。”

    谢洵看着远处天青色的天空,自嘲哽咽。

    他总在想,这三年来她会不会在某一刻突然记起他,会不会怀念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时光,哪怕只有一秒,心底咯噔一下。

    其实谢洵都知道。

    不会的。

    故事已经结束了,走不出来的只有他。

    像她这样的人,以后会爱上谁呢?又会和谁相守一生。

    她要遇到比他更好的人,听她的碎碎念念,陪她年年岁岁,过一生。

    然后在雨渐渐停了之后,就把他忘了吧。

    这场雨,下在心里,无人知晓。

    雨声淅淅沥沥,打落了洁白的花瓣,飘落在积水中,孩童打闹跑过,一不小心,撞上了谢洵。

    “小心。”他将孩子扶起来,叮嘱。

    “哥哥,你手好凉。”小男孩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他看,奶声奶气,“娘跟我说,衣裳穿太少,会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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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听娘亲的话。”谢洵半蹲下来,眉眼如画,揉了揉他的脑袋,“去吧。”

    小男孩跑远了,几次回头,看向雨幕中的修长身影。

    镇中,老人坐在廊檐下唠嗑,少年少女撑着一把油纸伞默默脸红。

    而他孤来孤往孤行。

    童谣声声唱着江南,谢洵听得入神,从喉中低哼着那年她唱给他的民谣,平添缱绻入耳。

    声音飘荡到很远的地方,白蝴蝶停在墙头,轻轻扇动翅膀。

    就像是那年,蝴蝶栖息在女子的白裙上。

    雨打花落,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残破的花瓣。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凄凄惨惨无人念。

    她困住他,年深月久。

    他又在曾经的那间阁楼住了下来,打算在小镇中停留一段时间。

    镇中所有人都知道,住在阁楼中的那位贵人,心中有人了,一直在等她回家。

    一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十那天,是他们相遇的日子。

    谢洵穿着一身玄衣,背影深陷光影中,懒散漫无目的走在长街上,穿过了人群,那些喧嚣都与他无关,游离在繁华外,看着每一张笑语盈盈的脸。

    “今天是我们分开的第1096天。”他笑道,似跟人说话,又似自言自语,“棠棠,小镇没多大变化,还和以前一样,大家都很想你……李记家的桃花酥还在卖呢,我尝过了,味道和当年一样,没有变化。”

    “你若有机会一定要尝尝,当时你很喜欢吃的,但是吃多了不好,所以我就没让你多吃,对了,还有……”

    念念不忘,没有回响。

    可能老天爷也在帮她离开他吧。

    挺好的。

    九月的阳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的照下来,仿佛瓦片都在发着光,小镇民风纯朴,三三两两的唠着嗑,还有商贩的叫卖声。

    “桂花酒哟,桂花酒!”

    谢洵路过酒摊的时候,停下了,漫不经心的拿起那一坛桂花酒,短暂怔了两秒。

    “公子,要买酒吗?”阿爷摇着草扇问,抬头看他,眯了眯眸,“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谢洵逆着光,眉眼深邃,将桂花酒重新放了回去:“许是曾经见过吧。”

    阿爷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嘿了一声:“桂花酒酿的极好,真不来两坛?”

    “不了。”

    清冽声音从远处传来,似那年少年没规没矩的将银子扔出来,走在人群也是最耀眼的那位,红衣骄矜,不知天高地厚。

    他路过湖畔,有人泛舟,乌篷船上的船夫悠哉游哉的戴着草帽,唱着江南曲调,停顿了片刻,没再多看一眼。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

    谢洵回到阁楼的时候,已是亥时了。

    这三年陆陆续续往阁楼中送了不少东西,都是孟棠安常用的喜欢的,从来没人取走,搁置到现在,变成了旧物,有些已经不能要了,便替换成新的,年复一年的运送。

    霜白的月光从半开的窗外照进来,洒落一地斑驳。

    谢洵安静了会儿,漫不经心的准备沐浴,解开了腰带,陡然意识到什么,侧眸看去,声音微戾:“出来!”

第27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8

    屋内久久安静,没有回应。

    寒剑出鞘,发出一声争鸣,划破了空气,修长手指扣着精致的剑柄,挑起床榻下的帘子——!

    那人呆呆蹲在床榻下面,暴露无遗,

    白裙清冷娇气,青丝用白色发带绑着,在明明灭灭的月光下,最是动人心。

    此刻两边腮帮子鼓鼓的,艰难将桂花酒咽了下去,怀中还捧着一坛桂花酒,

    仰眸,

    震惊盯着谢洵——的身上。

    谢洵同样震惊的看着她,随着她的视线缓缓下移,

    落在了自己松散裸露的衣衫上。

    “……”

    “……”

    “腰不错。”孟棠安忍不住夸奖他,天地良心,她这一句话真的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亵渎的意思。

    谢洵终于清醒,仓惶将腰带束好,指尖发抖的厉害,几次都没束上,望着她,眸光深不见底,沉在月光中,隐忍而克制,竟让人想到万里山河的孤寂。

    孟棠安毫无预兆撞入他的眼底。

    那样的眼神让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仿佛山呼海啸,却又冷漠宁静。

    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桂花酒冲散了,她呛得咳嗽两声,

    用目光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现在的姿势,确实有点那么怪异。

    “你倒也大可不必这么盯着我。”她笑了一下,艰难从床榻下爬出来,

    抱着酒坛子,拍了拍衣裙上的灰,诚恳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钻你床底的……”

    谢洵定定看她,什么也不说,似绷紧到随时都会断掉的弦,让人有些怕。

    他快要烂死在梦里了。

    又是……幻觉吗?

    孟棠安心底七上八下,在对方的目光下,总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差点要指天发誓了。

    “不好意思,这件事是个误会,我借用一下你的床,我也不是那什么采花贼,虽然说你确实挺好看的……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带着一点狐狸的狡猾和矛盾的清冷,字字肺腑:“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故意躲你床底想要看你沐浴,更不故意看你腰。”

    她声音温柔软糯,带着一点天然的无辜和勾人,尤其是此刻似真似假的说着话,那双桃花眼会清澈的看着他,一眼就能看到底,一瞬间,回到了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在他耳边轻声说爱他。

    好似从未离开。

    窗外的月光虚无缥缈,在深夜笼罩着白墙灰瓦的小镇。

    “孟、棠、安……”谢洵薄唇翕动,几次张口却徒劳无声,血淋淋压在喉中的哽咽,千万次欲语还休的声音,终见天日,语调带着点不甚相信的茫然。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回轮到孟棠安惊讶了,她再三打量着眼前的人,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薄情骨相多情眸,一笔一画恰星辰。

    他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气质,自有少年一派狂,不可否认,生的很好看,是特别勾小姑娘的那种。

    这一句话,并没有得到回答,话音落下,是漫长的寂静。

    整整三年。

    一千零九十六个日日夜夜。

    谢洵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何时归,就在他想,她在远方把过去都忘掉吧。

    曾经的三百六十四天,他们从初遇到相守再到离别的一切,他说的那些低三下四的话,想的那些共度白头的未来,再连同他,全都忘了吧,通通丢掉。

    然后。

    她回来了。

    毫无预兆的重逢,在九月初十的这一年,隔了一千零九十六天,他们再一次就见面。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欢喜将谢洵淹没,紧随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唤醒了血快放空的麻木,原来不是毫无知觉,只是欲盖弥彰。

    谷誮</span>

    就像是又回到了割腕的那一瞬间,疼到痉挛,反反复复在刀尖上品味着短暂的欢愉。

    孟棠安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安静。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阁楼中静到只剩下呼吸声。

    他们之间隔着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有月光虚无缥缈的影子。

    她忽然凑近,透着馥郁甜腻的香气,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洵,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交错,她看着他的眼睛:“你眼睛红了哦。怎么感觉你要哭了一样?”

    迟了三年的,气息缠绵。

    谢洵一时间连反应都忘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想象过很多种他们重逢的场面,当真到了这一刻,还是高估了自己。

    眼睫半遮住了他半边眼睛,情绪令人轻易不敢窥探,压抑而汹涌,几乎冲出来的滚烫爱意,一寸寸锁在平静外表下,唯有泛红的眸暴露了弱点。

    孟棠安和他对视,桃花眼能望到底,干净而陌生,一点躲闪和怀念都没有,完完全全是看着素未相识的人的眼神。

    谢洵的眸光一寸寸看着她,从头到尾。

    她的模样没有变化,是好生养出来的娇贵。

    看得出来,一点苦也没吃到。

    她过得很好。

    不需要他了。

    够了。

    她跳江的那天晚上。

    明明白白摊开来说。

    ——“这些东西对我来讲,确实无用。”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你我亦是。”

    谢洵唯一牵挂她的安危,如今见她过得好,也没有理由纠缠。

    他的爱真的一无是处。

    “你怎么了?我也没怎么招惹你吧。”孟棠安敲了敲酒坛子,语调软乎,跟哄个小孩似的,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的就想踮脚擦掉他眼尾隐隐的碎光,几乎是一种本能,指尖刚伸出来,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

    他缓缓后退了一步。

    指尖落了空。

    孟棠安怔住:“我们……认识吗?”

    谢洵站在昏暗中,月光照不到他的身上,总是被爱又抛弃,丢在黑夜里,不止一次。

    然后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

    这招对他真管用。

    谢洵忽而冷淡笑了笑,看着她,薄唇轻启,一字一顿。

    他说:“不认识。”

    孟棠安啊了一声,总觉得他好像很难过,她这个人没有共情能力,也不在乎旁人生死。

    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人掐住她的颈项,令她无法呼吸,安慰又开不了口,最后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他。

    好像冷漠就赢了。

    “出去。”谢洵道。

第27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9

    “出去。”谢洵道。

    “打扰了。”孟棠安轻声,“谢谢。”

    她走了,没有犹豫。

    同谢洵擦肩而过,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又一次只剩下了谢洵一个人,独沾在昏暗而漆黑的屋内,月光洒在他身前一寸,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碰得到。

    他没有动。

    神色平静无比,看不出一丁点的异样,余光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也没有收回来。

    他们分开的第一千零九十六天。

    他见到她了。

    她把他忘了。

    连好久不见也不能说。

    挺好的。

    谢洵轻松的勾了下薄唇,可是没笑出来。

    这时寂静中忽然响起两道敲门声,遂而门悄悄开了一条缝,逐渐扩大,光从狭小的缝隙中渗透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阁楼!

    一坛桂花酒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声音轻轻:“赔罪礼。”

    紧接着,她扒着门,摇摇晃晃,探进来脑袋,笑意张扬:“可能还要再耽误你一会儿。”

    话音落下,就钻了进来。

    谢洵怔然,从门被推开的那瞬间,视线无法自控的落在她身上,仿佛在看着三世的爱人。

    他的目光让孟棠安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偏生就是躲不掉。

    “小师妹!”

    “小师妹!!”

    街道上响起男人的呼唤声,穿着一身僧服的男人气得叉腰,顶着光秃秃宛若月亮的脑袋大喊:“你给我出来!”

    这个时辰,小镇没什么人在外面了,只有不甚柔和的月光落下来,细雨纷纷。

    谢洵闻声,料想和她有关,这才舍得移开视线,仔仔细细将街上的人打量个遍,确认那人的担忧真心实意,且对她极好。

    原来,这三年她住在寺庙。

    “他在叫你。”

    “我就在你这里躲一下,一下就离开。”

    孟棠安好不容易从山上出来,这时候自投罗网她就是傻,漆黑漂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谢洵,长睫一颤一颤,她最会扮可怜,也最会骗人:“我再给你买桂花酒当谢礼,拜托。”

    他停顿了一两秒。

    她眉开眼笑,跑到谢洵身边,声线悠扬轻快:“你怕生吗?人要热情一点。”

    谢洵瞥她一眼,下一秒,打开了阁楼的窗户,当着孟棠安的面,对街上的人说:“她在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捂住了薄唇,纤白漂亮的手指慌乱间关掉窗户,发出啪的一声,气恼道:“你讲不讲仁义道德啊!”

    谢洵被她踉跄扑倒在墙上,唇上温度温热。

    “收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你怎么还能背叛我?”

    “我没收你的酒。”谢洵皱眉道。

    “我亲眼看到,你、收、礼、了!”

    虽然窗户很快被人关上,但应明还是捕捉到了那一幕,急忙冲上了阁楼,撞开门——

    入眼的是极其暧昧的画面。

    那人被小师妹霸王硬上弓的压在墙上,冷着神色,衣衫凌乱。

    怎么看都是被强迫的。

    “孟棠安!”应明不可置信,疯狂转着佛珠,虔诚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弟子不是有意冒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给我住手!!!”

    天啊!

    他都看到了什么!

    这是他能看的吗?!

    孟棠安原本还踮着脚,退回去后,看着堵在门口的应明,叹了口气:“师兄,形象。”

    谢洵垂眸理了理衣袖,将白色发带遮掩在袖子中,指尖残留着的温度让他有些不敢动,怕下一秒就会消失。

    半晌,抬眸看向应明。

    应明眼中的愤怒渐渐转变成极致的惊愕——

    那张脸……

    要死了。

    是孟棠安她夫君!!!

    死活避了三年,结果一下山就砰个正着,这是什么缘分?

    “我和你谈,让她出去。”谢洵声音平静,没再多看孟棠安一眼。

    “小师妹,你出去。”

    “你们……看对眼了?”孟棠安不可思议。

    “……”

    应明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这样子,是没认出来,谢洵也没说。

    “大人的事,你管什么。”

    孟棠安抱着酒坛子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谢洵。

    那人站的很直,似随时都会出鞘的寒剑,一身的黑,冰冷凌厉,高不可攀。

    可她觉得,他穿红衣一定很好看。

    孟棠安贴心的给他们关上房门,沉思了两秒,试图偷听。

    奈何隔音太好,什么都听不清。

    按理来讲,她应该趁着这时候跑的,但孟棠安竟然犹豫了。

    完了。

    屋内。

    “徐北侯。”应明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戒备,如临大敌。

    “你不必防着我。”谢洵漫不经心道,“我不会带她走。”

    应明愣住了,有些不明白这位大名鼎鼎谢小将军的态度。

    这三年来,他可是从未停止过寻找孟棠安,如今却说不会带走她?

    谢洵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月亮,声音很轻:“我想听听她的三年。”

    他错过的三年。

    就算应明不说,谢洵找到人也会查到,他干脆大方的道出来:“小师妹是我们师父领进寺庙的,听说是从上青江下游救出来,她醒来的时候把过去都忘了。”

    “她啊,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出,之前还说要种桃树,天天问什么时候能喝桃花酒……”

    “是个小酒鬼,爱酒也就罢了,偏偏每次都被师父抓个正着,罚抄佛经哈哈哈哈哈哈……抄着抄着笔墨总弄到脸上……”

    这里只是一方小寺庙,循规蹈矩,平平淡淡,孟棠安的道来注入一丝奇妙的生机,改变了原本的一切。

    应明一说,话匣子就拉不住了,哈哈大笑,口若悬河。

    是三年啊。

    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谢洵不知道的事情。

    说到一半,应明僵住,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这么说。

    “说吧。”谢洵倚靠着窗,眉梢竟有些温柔。

    应明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甚是滋味,慢慢讲述,足足讲了半夜。

    谢洵道:“谢谢。”

    应明慢半拍的停顿了下:“不用谢。”

    堂堂北燕徐北侯的谢,他真担不起。

    谢洵这一句道谢,真心实意。

    有人听她的碎碎念念,陪她年年月月。

    平安就是最好的回应。

    他指尖微微抵上冰凉窗沿,仿佛能勾勒着她的轮廓,沉默了很久,心中决绝。

第28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70

    他指尖微微抵上冰凉窗沿,仿佛能勾勒着她的轮廓,沉默了很久,心中决绝:“明天……带她回去吧。”

    应明沉默了下:“会的。”

    他不知道孟棠安和谢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走到这一步田地。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小师妹。

    “……那你呢?”鬼使神差,他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门被打开的时候,孟棠安正百无聊赖的靠着墙,眉眼清冷绝色,仙气飘飘,又带着什么都不上心的冷血感,有点残忍的孩子气。

    看到他们时,嫣红漂亮的唇瓣勾起。

    “师兄。”遂而视线落在谢洵身上,又不知该怎么打招呼,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小郎君好啊。”

    这一句话。

    谢洵等了三年。

    这一次,他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也没有故意不理睬,直直看向她。

    孟棠安微怔。

    他身形修长,一身傲骨,轮廓冷峻风流,眉眼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看不太情,眼神似乎悲伤。

    他悲伤什么呢。

    “雨太大了,注意身体。”谢洵对她笑道,恰似曾经意气骄,共饮之人伴身侧。

    那是最后一句话。

    “雨不大啊?”她没听懂,眼神陌生,一点情意也没有。

    谢洵收回了目光,一步步往楼下走去,每走一步,深陷微暗的光影中,离她越来越远。

    雨还在下,夜幕朦胧。

    他走了。

    应明心情有些压抑,低声:“棠棠,我们今晚住这里,明天回家。”

    “我不会和他认识吧?”

    “不。”他一字一顿,“你们不认识。”

    孟棠安忽然想到什么:“他忘记撑伞了,师兄你有伞吗?”

    应明有的,但他拉住了孟棠安的手腕,推到屋中:“没有。”

    太晚了,街巷上行人纷纷归家,早就没有人了。

    水坑中堆积着的雨水倒映着灰暗的天空,破碎又重新聚拢。

    小镇不大,离开只要半个时辰。

    谢洵沿途将关于她的寻人启事都撕了下来,一张张小心收起,雨水打湿了指尖,温度冰凉,他找了个角落避雨,垂眸安静看着画像上的人。

    数不清了。

    画了多少次,贴了多少张。

    她没看到。

    廊檐下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街上,夜色寂静,隐没了一切沉默的情绪。

    谢洵望着远方的阁楼,忽而笑了。

    像是柳絮堵住了血管,绵长的疼痛中尝到了甜头,柔软的教人着迷。

    没想过打扰。

    不打算纠缠。

    就这样。

    那段回忆于她而言大概很糟糕,好不容易忘掉,他也要远离她的生活。

    远远看着,就很开心了。

    ——“我要你走!我要我的人生再无谢洵二字!我要和你死生不相见!你做得到吗?”

    “孟棠安,我做到了。”谢洵靠着墙,将寻人启事收在怀里,自然而然的对她笑道,带着一点骄傲,“你是不是该夸我一声……”

    她要和她爱的人在一起。

    她要一生平安一生喜乐一生无灾无难。

    而谢洵呢?

    他烂在过去和梦里,和她永远在一起,在那段时光,他们一直相爱。

    此生足矣。

    “喂。”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他上方,白衣身影温柔如江南,“我说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耶。”

    谢洵怔住,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攥住了手腕:“快点回去睡觉。”

    他僵了两秒,想要挣开。

    孟棠安看他:“报复我是吧?想让我陪你一起淋雨?”

    谢洵沉默下来,任由她牵着走,竟有些乖。

    “你太高了。”孟棠安抱怨了句,将油纸伞塞到他手中,“你要是把我弄感冒了,我会生气哦。”

    谢洵几乎是本能,给她撑伞,却不知该说什么。

    …

    一夜无眠。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

    一门之隔。

    多少次在梦里,想都不敢想。

    应明半夜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到阁楼的走廊中站着一个人,就在孟棠安的门口,也不说话,垂眸编着柳枝,陷在黑暗中。

    他驻足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回去了,叹了口气。

    翌日晨时,谢洵在孟棠安醒来前离开了。

    刚下楼,碰上了裴衍之。

    “好巧。”裴衍之扫了周围一眼,微微颔首。

    “不巧。”谢洵站在二楼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你若是为了带她回去,现在可以走了。”

    太后交给他的案子,裴衍之一直没放弃寻找,听到风声后赶来了。

    谢洵,没想到谢洵还是快他一步。

    “听说她都忘记了,怎么,你打算让她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吗?”

    “她现在过得很好。”

    裴衍之如何不明白谢洵所想,他要放手,他要远远看着:“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说,但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难道你要替她做决定吗?”

    谢洵眸光愈冷。

    裴衍之走上前两步:“我只会告诉她身世的真相,她的决定,我不会干涉,你放心!”

    孟棠安永远是谢洵的软肋。

    裴衍之赌。

    赌谢洵不敢轻易干涉孟棠安的人生。

    “郎君?”孟棠安推开门就看到站在楼梯上的两个人,挑眉,“你们接着叙。”

    谢洵在房门打开的刹那看向她,睫毛微颤。

    裴衍之凝视着孟棠安。

    女子刚想走,脚步一僵:“师父!”

    老头从阁楼外走进来,手中还拿着酒葫芦:“嘿你这丫头,还记得有个师父。”

    “我这不是为了给师父买桂花酒吗?”孟棠安正儿八经。

    老头呵呵一笑,经过谢洵时,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凝滞的目光,他拍了拍谢洵的肩:“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

    “强求个屁!”

    谢洵上一次见他。

    还在说自己活不过二十七岁。

    “好好跟她说。”良久,谢洵低声对裴衍之道。

    “会的。”

    裴衍之是和师父一起来的,孟棠安一下子被好几个人围着,有种自己早恋被抓包的感觉,余光看到谢洵一个人走远:“……你们干什么呀。”

    半个时辰后。

    孟棠安撑着下巴:“所以,我是个落难公主?”

    “呸!”老头翻了个白眼,“你看你现在,活得风生水起,落难个大鬼头。”

    应明深深的被小师妹的身世震惊了。

    裴衍之缓声道:“太后老人家是你的祖母,她很想你……你若愿意,可以回京城,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继续留在寺庙,是非凭你心意。”

    孟棠安点了点唇,忽然笑了:“去长安的话,我有个条件。”

    “什么?”

第28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71

    孟棠安点了点唇,忽然笑了:“去长安的话,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要他!”三个人都坐在白裙女子身边,木桌临墙而摆,茶香袅袅,阳光从外落进来,她毫无预兆的伸手,指向远处靠窗的身影。

    谢洵骤然抬眸,望着她。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孟棠安悠悠吐字:“亲自送我回京。”

    江南距离长安千里,路遥马慢。

    九月的阳光恰好,笼罩山林。

    孟棠安跟着谢洵走在最前面,纤细手指提着裙摆:“你慢点走,你以为我有你那么高吗!”

    谢洵牵着马走在山路上,没回应她,原本就缓慢的步伐不知不觉更慢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家住何方?”

    “有几口人?”

    “可有喜欢的人?”

    清甜声音悠悠扬扬穿过山林,好像可以永远留住夏天。

    就算是一个人说,也不耐其烦。

    谢洵不说话,径直往前走。

    “你哑巴啦?”孟棠安看他,“好歹吱个声。”

    过了好久,突兀的响起冷硬声音。

    “谢洵,字怀京。”

    孟棠安原本都不抱希望了,突然听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扑在他背上,带着女儿家的娇俏,在他耳边笑着轻唤,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谢洵的侧脸上,声线缠绵:“洵郎?”

    柔软的触觉,如同烈火烧灼到心脏,滚烫又无法抗拒。

    谢洵心跳漏了半拍,永远无法抗拒,下意识的接住她,意识到什么,又克制的松开手……

    “要不要这么冷淡?护送公主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好歹尽职尽责一点。”短暂触碰到腰间的修长手指冰凉,他身上好像很冷,孟棠安视线落在谢洵牵着的马上,跃跃欲试,“要不我们骑一匹马吧?”

    谢洵行走在郁郁葱葱的林间,偶尔踩过金黄的落叶,身骨桀骜,分外风流,恰似陌上谁家少年,在阳光中模糊的看不太真切。

    一手牵马,眉目明烈。

    偏偏唯独对她的时候丝毫笑意也无,眉梢冰冷,很难以接近:“回去做你的马车。”

    连声音都是冰的。

    给人一种冰块砸进烈酒中的感觉,甚至浑身发麻。

    也不知道和这种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你好像木头,会不会解风情啊。”孟棠安踢着石子,软糯抱怨。

    谢洵瞥她。

    她微笑:“你非常棒!”

    按照孟棠安的话来讲,就算是她有个爹也没有谢洵这么管东管西的。

    明明对她那么冷淡,但是晚上不许她出门,天凉非要她添衣,冷水不许喝只能喝温的,更多更多……

    最过分的是这些事都是他找她师兄来管她。

    她就说应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烦了!!

    好一番审问才知道是谢洵交代的。

    孟棠安不理解。

    做都做了怕什么呀,遮遮掩掩,问他还不肯承认。

    真是个怪人。

    和他在一起的人得什么样子?

    晚上的时候,他们住在一家客栈,孟棠安趁着别人都歇息了,准备溜出去玩,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谢洵!

    “……”

    谢洵漫不经心的靠着栏杆,看着她。

    孟棠安啪地一声关上门,换了一身保暖的衣裳出来,咬牙切齿:“这回可以了吧?你、放、个、行!”

    气都气死了。

    飞也似的跑下楼。

    连门都不关。

    谢洵皱了下眉,习惯的将她随手扔在架子上的外裳叠起来收好,关上了门,转而敲开另一间。

    “她出去了,时候不早,你去陪她。”

    应明:???

    “我不去!”他重重关上门。

    他都看不下去了,何至于如此。

    谢洵道:“开门。”

    “你自己管去吧,我睡觉了!”应明含糊道。

    他站在门外,敲门的手指顿在半空中,眉眼沉在微暗的阴影下,有些自嘲。

    要谢洵拿什么管?

    他们早就没关系了。

    他于她,不过是陌生人。

    偏偏他想远离孟棠安,又放心不下她,只能叮嘱应明。

    谢洵心烦意乱的咬着牙,麻木到冰冷的心自从孟棠安出现,又陷入兵荒马乱,不可控!

    孟棠安在街上东看看西瞧瞧,买了一大堆小玩意,捧着回去。

    而谢洵自始至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守着她。

    恰好是孟棠安不会看到的距离。

    她回到屋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捏了捏手腕,忽然嗅到什么味道,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份桃花酥上!

    孟棠安挑起眉梢,咬了一块,是她喜欢的味道,半晌,哼笑一声:“死傲娇。”

    半月后,京城。

    “我对长安人生地不熟,你有时间吗?可不可以带我逛逛呀,小郎君。”孟棠安从马车中钻出来,对他笑得乖巧。

    谢洵拒绝:“没时间。”他用力勒住缰绳,策马疾驰,只扔下一句话:“走了。”

    孟棠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什么人啊!

    裴衍之神色复杂,他到底是局外人,什么也没说:“进宫吧。”

    谢洵事先一切打理妥当,没有人敢乱说话,孟棠安也没听到什么以前的消息,一路进了宫。

    太后坐立难安,不停询问:“哀家……哀家这个样子可以吗?有没有亲切一点?”

    夏芙点头:“太后,可以了。”

    太后几乎被狂喜砸晕了头,心中又羞愧又欣喜,竟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孟棠安!

    “太后,人来了。”嬷嬷通传。

    脚步声从外响起,裙摆翩然如生长在山水间的绝色。

    她一步步走来。

    似江南画中人。

    太后怔怔看着她,心中被亿万只蚂蚁啃噬,有怀念、有悔恨、还有心疼,冲动之下,想要握住她的手,颤抖轻唤:“……棠安?”

    孟棠安退后了一步,将手背在身后,眼神疏离,笑意浅浅:“民女见过太后。”

    太后心中,涌入无数心酸。

    当年丢失的小公主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帘,昭告天下,无尽尊容。

    太后恨不得将一切都弥补给孟棠安,总是小心翼翼。

    帝王最初知晓,错愕片刻,由着各种缘故,亦是待孟棠安极好。

    这一场为她而办的宫宴,所有王孙世家,无一缺席,心想着若能攀上这位懿宁公主,此生荣华富贵都愁不了!

    “小师妹,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应明要狂抓了。

    孟棠安坐在高台上,眉眼在华光流转中更加清冷出尘,极致绝色,单手撑着下巴,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远处的修长身影。

第28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72

    孟棠安坐在高台上,眉眼在华光流转中更加清冷出尘,极致绝色,单手撑着下巴,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远处的修长身影:“我看上他咯!”

    那人在众星捧月间,姿态慵懒而疏离,生来骄矜,

    高高在上,偶尔回应两句,侧影不可攀。

    “他是徐北侯啊!你这个看上……什么意思?”

    孟棠安拒绝了所有人的奉承,懒洋洋的把玩着酒杯,乌发仅仅用白色发带绑着,领口坠着黑色骨哨,

    脱口而出:“我第一次见到谢洵,就想和他成婚。”

    “你疯了!”嫉妒使应明面目全非。

    话说完,

    连孟棠安自己都愣住了。

    她没想这么说的……

    谢洵在所有人声鼎沸中,唯独望向高台上的身影。

    他们隔着觥筹交错对视。

    他率先移开了目光。

    刘珠鼻尖一酸:“洵哥儿,这回还走吗?”

    谢洵垂眸:“走。”

    护着她。

    然后。

    远离她。

    刘珠真的后悔了,她没想到最初的两人到现在,完全相反。

    一个爱得深沉,一个走的洒脱。

    是谢洵离不开孟棠安。

    是孟棠安不要谢洵。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章暖雁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句话,见得谢洵看向那人的眼神一往情深,手中的酒盏,摔在了地上,她毫无察觉,脸色惨白,看着高台上的白衣身影。

    她一直觉得她不比孟棠安差。

    现在孟棠安回来了。

    她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她所有的青春都给了谢洵,

    最后一无所有,

    她算什么?

    …

    谢洵在三日后离的京,天还没亮,长安城昏暗一片,

    几颗星子布在空中。

    养生壶给孟棠安通风报信:“他要跑!”

    他欣慰的看着孟棠安追出去,

    终于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留下快乐的眼泪。

    他知道他们还会相遇的,所以没跟孟棠安说过从前,现在这不就碰上了吗?

    #水到渠成

    谢洵都快要出城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白裙身影飞奔而来,在日出的微光中撞入他怀中。

    他眸色微变,小心护住怀里的人,声音有些哑:“你来做什么?”

    “跟你走呀!”

    “回去,别闹了。”

    孟棠安抓住他的衣襟,嗅到了淡淡的清冽的味道,像林中刚下完一场雨,天色初霁,仰头看着他:“做一道选择题吧。”

    “要么我跟你走,要么你跟我走。”

    谢洵缠不过孟棠安,沉着脸送她回去。

    “你要是敢走,我就跑边疆找你!”她狠话超凶。

    接下来的每一天,谢洵都能见到孟棠安。

    从各种地方钻出来,肆无忌惮闯进他的生活,一次又一次将他目标打乱,可恨的孟棠安。

    “徐北侯!”

    “徐北侯!”

    “徐北侯~”

    孟棠安从书房桌子下探出脑袋,笑意烂漫甜腻,那双桃花眼绵绵深情,描绘了长安十里夜色,晃了晃谢洵的衣袖,仰头看他。

    谢洵深吸一口气,弯腰将她抱出来,对上她乖巧的眼神,收拢在衣袖中的手指青筋暴起,相对而立,他眉眼疏离的厉害:“你到底要干什么!”

    “啊?”孟棠安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他,“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我爱你,追你啊!”

    心动不可避免。

    她相信第一感觉。

    孟棠安说的一点犹豫也没有,那么直接,那么坦白。

    跟真的一样。

    可惜。

    谢洵听惯她骗他的话。

    他半垂着眸,锋利如雪刃的眸光一寸寸扫过女子的眉眼,忽而笑了。

    谢洵快要恨死了她那样的眼神。

    恨能怎么办呢。

    他还是好爱,偏要再爱。

    她日后若是想起来,好不容易、费劲千方百计、离开他,结果失忆的时候又纠缠到一起。

    会很恶心吧。

    谢洵不敢赌孟棠安的真心。

    她要更多,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能给的,只有如她所愿,死生不相见。

    “我不爱你。”谢洵错开了她的目光,薄唇轻启,无比漫不经心的宣之于口,不留丝毫余地。

    “没关系,我爱你就好啦。”孟棠安晃着他衣袖,语调轻快,“你要怎样才能爱我呀?”

    “我说——”他冰冷俯身,直视她,一字一顿,“我不想再看到你!听不懂吗?”

    她微怔。

    谢洵已然将她带出徐北侯府:“以后别再来了。”话音落下,转身离开。

    孟棠安低嘶了一声,眉梢微蹙,发出的声音很轻。

    谢洵动作硬生生凝滞。

    “你走啊,你怎么不走了?”孟棠安抿了下唇,冷冷道。

    “哪里不舒服。”他背对着她,僵持了两秒,转过身来,看着孟棠安,掩不住紧张,低声问。

    “你明明担心我。”她立刻眉开眼笑,“干嘛骗自己。”

    谢洵定定看她。

    她道:“我们在一起吧!”

    “孟棠安。”他说,“我有那么好骗吗?”

    她微微怔住,笑意淡去。

    “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来找我。”

    徐北侯府的门在她眼前关上了。

    她……说的都是真话呀。

    孟棠安一个人闷闷回到宫中,太后看出她不高兴,从心中散发着浓浓的愧疚和爱,乐呵呵的跟她说。

    “棠棠,祖母给你准备了最喜欢的搞点,快去吃吧!”

    “棠棠,祖母给你做了两套最漂亮最好看的衣裳,我的棠棠穿着就像仙女一样。”

    “天冷了,这件白貂绒斗篷最配我们棠棠了。”

    步华不在,感谢上天眷顾,将步华的女儿带到她的身边,总算是给她机会弥补。

    一开始,太后确实是因为愧疚,后来越相处越发自内心的喜欢孟棠安,恨不得将一切都给她。

    “谢谢祖母。”孟棠安抱住她,小孩子一样鼓起脸,“一起吃嘛。”

    长安入了十一月,又是一年冬季。

    十一月初五。

    第一场初雪,漫天雪花纷纷扬扬,倾覆了长安城。

    谢洵正在书房中练字,写了半天,也没有一张满意,是落笔写不尽的思绪。

    每一张宣纸上,都是未写完的字迹。

    合在一起,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有些心神不宁,又不知这般情绪从何而来,望着窗外飞雪。

    大门外,响起砰砰的叩门声。

    每一声。

    间隔十五秒。

    锲而不舍!

第28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73

    “侯爷,是孟姑娘。”杨枝花小心翼翼的禀告。

    “啪——”

    谢洵手中的笔摔在了地上,笔墨晕开!

    “让她走。”

    “孟姑娘说,她见不到您就不走。”

    叩门声还在响,传入谢洵耳边,他看着越下越大的雪,薄唇翕动,

    下颌紧绷。

    杨枝花看出来他想要问什么:“孟姑娘穿的很单薄。”

    话音刚落下,那人夺门而出!

    十一月初五的这一天,初雪从辰时开始落,一直下呀下,没有停歇的趋势。

    谢洵推开了徐北侯府的大门,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了蹲在檐下的身影,

    穿着薄薄的白裙,

    双手环抱着膝盖,

    裙摆、青丝、睫毛上都落了细碎的雪花,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她一只手抬起来,想要敲门,却因为大门突然打开,而落了空,茫然的仰起头。

    视线从下而上,便看到了停在自己面前的修长身影,身后是白雪皑皑、纷乱飘舞,模糊成远山景象,只有他的眉眼无比清晰。

    孟棠安睫毛颤动,沾在上面的雪花扑簌簌落下,映着桃花眼清澈干净,

    倒映着他的影子,

    弯眸一笑,呵出的气息化作袅袅白雾,

    带着一点委屈的:“谢洵,我想你了。”

    她说,我想你了。

    一句想他,他就投降。

    谢洵弯下了腰,俯身将她稳稳抱起,矜贵也温和,一步步走向府内,他说:“我们回家。”

    他衣襟上的气息有些凉,似清冽雨林,落了些薄雪,孟棠安躺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有些贪恋。

    在这大雪纷飞的冬。

    谢洵等到了孟棠安!

    “原来我们真的认识呀。”她坐在竹苑的床榻上,披着谢洵给她的毯子,屋内的暖气很足,她有些热了,悄悄把脚探出来,听谢洵说话,“他们叫我夫人耶。”

    谢洵眉眼柔和,将热水递给她。

    指尖短暂相相触。

    “认识很久了。”

    “那我们为什么分开?”

    “因为我做错了。”

    孟棠安只问了这么一句话,没再多问。

    她对他有种莫名的执念。

    非常非常想要爱。

    过去到底怎么样,不重要了。

    “骨哨是你的吧,很好看。”她缠绕着颈项的红绳,骨哨随之晃动。

    “这三年,没听你吹过。”

    “它坏了,没声音。”孟棠安将骨哨摘下来,吹了好几下,都没有回声,递给他,“你能修好吗?”

    谢洵微怔,将骨哨攥在手心:“原来如此……我修修看。”

    即使没有骨哨,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

    “就朝春天去。”她勾住谢洵的指尖,“一起!”

    “好。”

    谢洵看着她,觉得心头鼓胀,就像是缺失了很久很久的肋骨,重新回到身体中,心底不再空荡。

    既然无法释怀,那就至死沦陷。

    多爱一天。

    赚一天。

    “我们成婚吧。”谢洵说。

    孟棠安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成婚。”谢洵轻笑,声音哑到极致,“你若不愿意,我来当你的外室。”

    孟棠安刚喝下去的热水差点给喷出来,咳嗽的昏天暗地!

    谢洵拍着她的背,将水杯放在桌上:“好点了吗?”

    “谢洵。”孟棠安冲他摆摆手,脸都咳红了,“这种话一点也不好笑。”

    “倘若是认真的呢?”谢洵反问了句。

    她看向他:“成婚吧。”

    “我们这叫,金玉良缘。”

    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

    这一次,他们要别离又重逢,要永远在一起!

    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等凛冬过去,他们就成婚。

    “孟棠安。”章暖雁今日穿了件水蓝彩绣牡丹留仙裙,掐着纤细腰身,发髻间的簪子端庄淡雅,就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想和你谈谈。”

    “你说。”竹苑夏凉冬暖,正煮着茶,孟棠安微微一笑。

    章暖雁恍神的看着她,慢慢坐下,说话的时候,连舌尖都是苦涩的:“我第一次见到谢洵的时候,他从长街策马而过,从那一眼,我就喜欢他了。”

    没有人能不爱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谢洵之于章暖雁,就像是一场梦。

    她要拼了命的踮起脚,才可以碰到他站的世界!

    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输在哪,为什么谢洵就是不喜欢,现在才发现……原来喜欢没道理。

    她心甘情愿的等谢洵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

    而谢洵用一生等另一个人。

    这三年。

    章暖雁看开了。

    “实在不行,多喜欢几个人吧。”孟棠安声音懒散。

    “不一样的。”章暖雁摇摇头,“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

    “都忘了。”

    “想来想去,这个给你吧。”章暖雁放在她面前,喃喃,“总觉得这三年,你至少该知道一点。”

    她说完,低头福身:“嫂嫂,我回去了。”

    孟棠安低头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纸,每一张纸上,都是她的画像,用寥寥几笔丹青勾勒出人间绝色,惟妙惟肖。

    最上方写着——

    寻人启事!

    “我的妻子于北燕一百三十七年秋九月初九晚,亥时三刻坠入长安城上青江中游,这天是她的生日……”

    她反复在竹苑中走来走去,屋中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纸。

    寻人启事从一个月,到两个月……再到一年,两年。

    整整三年。

    日期反复修改,寻人的话一添再添,写得十分详细,报酬重赏,封官进爵。

    下方的最后一句话写道——

    “我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远远看一眼就知足了。”

    一滴泪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字迹上,孟棠安怔了下,如大梦初醒,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指尖,摸到了脸上濡湿的泪痕。

    她哭了……

    她居然哭了……

    那三年谢洵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连她还没走的时候,都会因为怕她照顾不了自己而崩溃的人,硬生生一个人熬过了三年。

    沉厚到数不清的寻人启事,从第一天到第一千零九十六天,只是章暖雁偷偷收起来的一小部分。

    谢洵从来没和孟棠安说过。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脉脉此情难诉。

    长安的冬天总是严寒,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窗外雪花纷飞,沉默了一切情绪。

    孟棠安看了好久好久,看到视线模糊,不再真切,她觉头疼欲裂,那些遗忘在最深处的记忆排山倒海的袭来!

第28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完)

    寻人启事脱了手,无声散落在地面上。

    “姑娘!”

    “姑娘!”

    时间静悄悄的,一分一秒的流逝,世界陷入完全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响起疏狂清冽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响起疏狂清冽的声音。

    ——“听说你们女儿家都喜欢这个,幼稚死了,

    不过恰好我有时间。”

    微光乍现,撕裂了黑暗。

    她在刺眼的阳光中看到了声音的主人,模糊眉眼,逐渐真切。

    一袭红衣,意气风发。

    就在桃树下,小心翼翼的给女子戴上手绳。

    画面中,桃花落了满地。

    女子扑在了他的怀里,问他爱不爱她,

    他死不承认。

    红绳系腕伴君侧,

    既许情深,又怎能一别两宽。

    不可能心动。

    不。

    早已心动!

    每一次的询问,口口声声的爱他。

    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孟棠安自己心里清楚。

    那些无数次瞬间的动摇和彷徨,在确定心意的刹那归于死寂。

    她的爱真恶心。她想。

    原生家庭带给孟棠安太多负面影响,她走不出去了,身体里留着精神疾病的血液,清醒看着自己一步步陷入泥沼,所有积攒的勇气容易被现实击溃,连骨子里都溢着悲观。

    她活在阳光下,心死了,悄无声息的死了。

    像她这样破碎的人,

    爱她的人要一片一片捡来爱她,实在是辛苦。

    身体倒向冰冷湍急的江水,

    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亿万蝴蝶争先恐后的从她心口飞出去。

    她好像看到了谢洵碎裂的眸光。

    在窒息的最后一刻。

    终敢承认钟情。

    她确认。

    她爱谢洵!

    孟棠安最后一个生日愿望,想了很久。

    嗯……

    以后不要再遇到她这种人啦,

    要遇到比她好无数倍无数倍的人,

    是命中注定,是金玉良缘,然后一直在一起。

    忘掉她。

    死生不相见。

    贺她终早死,贺他遇良人!

    “孟棠安。”

    “孟棠安。”

    耳边有人声声唤她,唤到沙哑。

    孟棠安从混沌中醒来,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寒冬飞雪下,逐渐明朗隽永的眉眼。

    一点点看清。

    她微微一笑,唇瓣翕动了下,声音轻的可怜,天生三分缱绻:“谢洵……”

    她不知道她的样子有多脆弱,她只看到了谢洵倦怠的神色。

    孟棠安昏睡了两天两夜,谢洵寸步不离,散落飘零着的寻人启事被人从地上拾起,收在匣子中。

    他真的要被孟棠安吓死了。

    当孟棠安醒来的那一刻,两人在光线沉浮中四目相对。

    他知道。

    她都想起来了。

    谢洵心脏生疼,似被锯齿剖开,可那么一句话,还是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先起来,把药喝了。”他小心翼翼的扶她起来,接过下人手中的药。

    孟棠安静静看着他,总觉得这一次相见,她等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雪势悄无声息的淡去,屋檐结着晶莹剔透的冰凌,常青树的枝头还堆积着雪,压弯了枝头,阳光若隐若现,光柱斜斜打落在墙上,空气中可以看见细碎的尘埃飘舞,弥漫着浅浅的苦涩的药香。

    他轮廓深邃,一如初见的那年,长睫下,眼眸凌狭泛开相思意,修长手指小心端着药,袅袅热气从空气中升起,氤氲着深墨眉眼。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她脸色尚有些苍白,靠着软榻,青丝披散在身后,眉目楚楚,看着他,声音很轻。

    谢洵停顿了下,对她笑,哄着她:“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他垂眸吹了吹勺子中的汤药,递到她的唇边。

    孟棠安没有张口,自己接了过来,浅尝一口:“谢洵……我再想想。”

    谢洵的手落在半空中,什么也没碰到,一时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指尖有些僵了,温度冰凉,半晌才垂下。

    “想什么呢?”他望着她,平静也破碎,“等你深思熟虑之后,再一次放弃我吗?”

    她每次想完,结果毫不意外,都是丢下他。

    孟棠安蹙了下眉,没有立即作答,屋中安静到让人害怕,落针可闻。

    “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又问一遍。

    “打算清楚了吗?”

    屋中只有他的声音,从开场到落幕。

    孟棠安眼眸干净漆黑,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看着整个世界,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

    谢洵太熟悉她这副表情了,即使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很难过,快要溢出来的难过,明明婚期都定下来了,又要准备错过,一次又一次。

    “再想想吧。”他轻松打断了她没说出口的话,低声重复,“再想想……拜托。”

    孟棠安叹了口气:“谢洵。”

    “你不用担心,我没想纠缠。”谢洵对她笑了笑,眉梢一如既往的疏狂,诸多情意付之其中,俯身给她捻了捻身上的被子,“药有些烫,慢点喝。”

    说完,他错开她的视线,转身离开,脸上的笑一点点褪了下去,竟觉眼前有些发黑,平静看向远方的雪光,一个人的头昏脑胀,呼吸困难,喉咙发紧堵塞,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声嘶力竭的那天晚上。

    “你傻不傻呀!”女儿家柔软的娇嗔落下,她猝不及防的扑在他的背上,像是摘到了一大团的云朵,尾音带着点抱怨。

    谢洵一时怔然,见她又没穿鞋袜,眉心直蹙,双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稳稳抱起:“你这样子,怎么照顾好自己。”

    “不是有你吗?”她反问。

    谢洵淡淡看她,扯了下唇:“我又不能一直陪着你。”

    孟棠安笑着揽住他的颈项,语调明快清脆:“大婚时准备桃花酒吧。”

    他身形骤然凝滞,仿佛雪雕般,定格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只知道看着她。

    “没听懂吗?”孟棠安有些疑惑,一寸寸靠近他,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纠缠,能看清楚每一个细节,不错过彼此。

    她在阳光中弯起眉梢,明媚又张扬,眉目有些模糊了,声音清脆无比,落在了这个冬季,迟了三年,像走在山路上穿过枝桠的阳光,开出了春天的芽,像江南小镇民谣,声声唱着缱绻。

    “我的意思是说,婚期不改,金玉良缘!”

    终有一日。

    要一起走在街上,看着太阳。

    念念不忘,有回响的。

    谢洵试过了。

    他被惊喜砸的晕头转向,像幼时偷喝了烈酒,醉意上心头,这一切来的毫无预兆,甚至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这一次。

    他不是被丢掉的那一个。

    “孟棠安。”在交错而微妙的距离中,窗外细碎雪花飘扬,谢洵看着她,四目相对,每一个字都要停顿片刻,无数次呢喃而出的名字,爱恨交织,至死不渝。

    从他们牵手开始的心跳加速,到后来一个人的彻夜失眠,他念起她的名字,这些都要在他心里重来一次。

    他爱重道:“三月十六,宜嫁娶。”

    她语调上扬:“我猜,交杯酒一定不赖。”

    谢洵将她抵在窗前深吻,气息相融,唇齿辗转。

    白裙裙摆垂出漂亮的弧度,仿佛蝴蝶的翅膀。

    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声线滚烫,情也沉意也切。

    孟棠安呼吸凌乱,眸色潋滟,有些没太听清,近距离的看着他如簇湘水熠熠生辉的眼眸,倒映着初霁的雪光:“嗯?”

    “我说,我会为你着迷。”

第285章 番外:您万人之上,我高攀不起

    “查秋姐姐,有人找你。”

    十月深秋,连空气都有些阴寒,卷起漫天落叶。

    徐北侯府,竹苑。

    查秋正在打扫落叶,闻声应下,疑惑的走出去,

    看到站在外面的人,脸上的笑意淡去,转身往回走。

    “阿秋!”

    当今新帝,性情温良,手段雷霆,年仅弱冠,是难遇的明君,

    此刻却出现在徐北侯府的后院,

    追上她,

    拽住了她的手腕:“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陛下日理万机,实在不应该因为奴婢耽误了政务,奴婢承担不起,请陛下回宫。”

    查秋一身素,近些日子瘦了很多,眉目清淡坚韧,满是疏离。

    语气恭敬谦卑,仿佛素不相识。

    梁修云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整日忙于政务,硬是抽出时间来找她,他身体不大好,

    受不了寒,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皮肤是病态的苍白。

    眉眼羸弱温和,唯有长睫下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总像是藏着什么囚于笼中的恶兽,

    令人畏惧,不敢直视。

    此刻深深凝视着她:“我们谈谈。”

    “谈什么?”查秋笑了,甩开梁修云的手,“谈陛下百忙之中,愿意伪装成平民百姓来娶奴婢吗?”

    “我打听过了,那周家的表哥,早在半年前病逝。”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查秋真的不明白。

    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想找一个普通的家庭,一辈子平平淡淡,相夫教子,到底有什么值得梁修云注意的地方?

    “我不是有意骗你,当初我的身份敏感,怕你想多,故出此下策。”他一身白衣修长,语气温吞,“阿秋,我心悦你。”

    查秋低着头,紧紧掐着手心。

    早知梁修云的身份竟是如此,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和她纠缠。

    “心悦我。”查秋不想再探究那些过往,她抬起头来,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声音平淡也破碎,“你娶我吗?”

    “娶!”

    “怎么娶?入宫为妃,当陛下众多妃嫔之一,每天困在皇宫,等待你的临幸,对么?”

    她的语气明明那么平和,可偏偏说出的话无比尖锐,鲜血淋漓。

    梁修云和她对视,竟有些不敢看那样的眼神,他眸色沉了许些,幽凉难辨:“给我些时间,好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天子身边,后宫三千,亦是权衡朝政之术,为后者,更应家世雄厚,身份尊贵。

    不可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查秋什么都没有,她卑微如浮萍,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被天子看上了吧。

    “陛下。”她轻声说,“奴婢有自知之明。”

    “我娘从小就跟我说,宁为贫家妻,不做富人妾。”查秋笑。

    “放过我吧。”

    梁修云没说话,长久在安静中注视着她。

    查秋低头行礼,恭恭敬敬的退下,转身时,泪水划过了眼角。

    梁修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走远,温润如面具般的笑意再看不到半分,病态孤寒。

    放过她?

    怎么这么天真。

    她这辈子,都只能属于他了!

    查秋自认和梁修云断的清清楚楚,回忆都付与前尘,却不曾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始料未及,竟成噩梦。

    *

    补一点副cp超短的戏份,拜托小梁同学不要步小谢同学的后尘,凄凄惨惨戚戚。

    我们小侯爷和棠棠的正文就到这***外会补他们的三生因缘以及甜甜恋爱,我们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谢怀京终于要露脸了,可喜可贺,鼓掌。

    我真的是个甜文作者(手动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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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心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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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737/ 第一时间欣赏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最新章节! 作者:霏霏我心所写的《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为转载作品,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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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介绍:
“神明大人高不可攀。”系统信誓旦旦。
“可以领我回家吗?”冷冰冰的主神歪头,长睫低垂,眉目绝美,奶兮兮的求她。
“?”
“神明会黑化,救赎他是一项艰巨工程。”系统说。
于是……
消防员自火光中走来,抱着小漫画家,低眸浅笑:“要不要画我一辈子?”
体育生一手掐瘪易拉罐,懒懒盯着那如白天鹅般的纤细舞蹈生,嗓音低哑:“想要你跳舞给我看。”
冷漠凌厉的指挥官在审讯室中,摘下黑色皮手套,徽章颜色锋利,薄唇轻启:“除了嫁给我,你别无选择。”
系统:“……”
该配合我演出的你视而不见。
#强扭的瓜不甜
#永远在翻车
九天之上有一神明,白衣似雪高不可攀。
后来,
神明心生妄念,从此陨落,只佑一人。
【1v1双洁甜宠,男女主双切片无记忆,病娇御姐淑女奶包子应有尽有】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