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番外:笼中鸟,金丝雀
查秋自认和梁修云断的清清楚楚,回忆都付与前尘,却不曾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始料未及,竟成噩梦!
那天之后,梁修云仍会来徐北侯府,怎么说也不走,查秋被他纠缠的烦不胜烦,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规划,干脆就当没看见他,不理会。
直到十一月初三的那天,家里人给她介绍了一名秀才,娘说她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查秋推脱不得,和秀才见了面。
年轻秀才斯文白净,很害羞,会脸红,紧张到甚至说话结巴,查秋和他相处的很轻松,一路认真考虑着家里人说的话。
要不要离开长安城。
也可以彻底离开……那个人。
回到屋中时,查秋看到桌旁坐着的人,抿了抿唇,权当没看到,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拉到怀里,发狠的吻带着酒气就落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他们曾经相处含蓄、知礼,从未有过如此举动。
查秋尝到了他唇上烈酒的味道,拼命挣扎,喊出他的名字:“梁修云!”
“阿秋。”他不退反进,声音有些阴凉的寒意,让人害怕,“玩的开心吗?”
查秋躲开他的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朕的女人,你说和朕有什么关系?”梁修云温柔抚摸着她的脸,眉眼沉在完全的昏暗中,看不太清,像极了某种冰冷剧毒的蛇,锁定了猎物,声音极尽痴缠呢喃,令人不寒而栗,“朕给你时间,是让你和其他男人纠缠的?”
查秋安静下来,看着他,竟觉满眼陌生,她说:“我认识的人,从来不是帝王。”
梁修云遍体生寒,却冷硬道:“你要适应。”
命运从来没有给过查秋选择的权利,正如翌日圣旨赐下,迎她入宫,封为淑妃!
她没有抗旨的权利,她只是一个奴婢。
当查秋跪在地上,接住圣旨,看着面前的九五至尊。
心死了。
“阿秋,你看,我们在一起了。”
查秋成了笼中鸟,金丝雀,困在偌大的皇宫中,被人用珍宝娇养。
梁修云登基不到半年,还未曾立后,后宫中仅有少数几位妃嫔,以贵妃为首。
听说当初梁修云登基,贵妃一家倾力相助。
新帝性情温良,不贪女色,极少踏入后宫,不偏爱,不重宠,总是雨露均沾,对每个女人都一样。
只有查秋知道,他夜夜会在她耳边呢喃叹息:“阿秋,别闹了。”
查秋看着窗外遥不可及的月亮,麻木的承受一切,这样的僵持,直到她怀孕那一日。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你说什么?”查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医,手指颤抖着碰到自己的腹部,不想象,这里竟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她多少次想,她以后要和心爱的人,延绵子嗣,让他们的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是……
深宫之中,尔虞我诈,她竟然有了天子的孩子!
梁修云骤然抬眸,眸色沉不见底,喜怒难辨。
后来他沉默好久,低声跟查秋:“秋秋,这个孩子……我们不要好不好?”
第287章 番外:坐拥万里江山,永失所爱之人
查秋好像没听到他话里的意思,怔怔的眨了一下眼睛,许些困惑的轻声:“什么意思?”
新帝登基后第一个皇子,不能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她会成为所有人的靶子。
梁修云应该理智的处理这件事情。
可他心软了:“逗你玩的……”他将脸小心翼翼的贴在查秋的腹部,轻轻抱着她,“阿秋,给我生个女儿吧,最好像你。”
他会护住她们的。
一定!
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查秋对梁修云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冷淡,她身上有了母性的光辉。
这个孩子是她漫漫无望的岁月中,突然出现的光。
随着月份一天天变大,查秋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孕吐的厉害,梁修云心疼坏了。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很快宫中的人都知道了。
那是三年一度的狩猎,梁修云不得不暂时离宫,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安顿好查秋。
百密必有一疏。
他们的孩子没了。
那天查秋的贴身宫女亲自为她端上一碗红花,说是安胎药,她喝下去,当天大出血,孩子就没了!
梁修云顾不得狩猎,当晚发疯的赶回来。
还是晚了。
她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单薄的像个纸人,眼角沁着泪,实在是脆弱。
梁修云竟开始怀疑,他到底该不该带她入宫。
“陛下,查出来了,是贵妃娘娘……”暗卫低声禀报。
帝王袖中的手指青筋暴起,闭上眼,半晌哑声道:“把事情压下去。”
衣袖忽然被人轻轻的拽了一下,床榻上的人儿不知何时醒过来,漆黑眼眸看着他,像是随时破碎的琉璃,她说:“我们的孩子没了。”
“还会有的。”梁修云紧咬着牙,低声安抚她。
“不会了……我们的孩子没了,她没了!”查秋在他怀中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像是把这一生的眼泪都哭了出来,哭到了他的心中!
滚烫的泪水蔓延到心脏,钻心蚀骨的疼,梁修云一遍遍安抚她。
“你要怎么处置贵妃?”查秋伏在他怀中,哭累了,一字一顿的问,盯着他。
梁修云动作顿住,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听到自己用低沉的声音和她讲:“阿秋,现在还不能动……”
“啪!”的一声。
一巴掌甩到了梁修云的脸上,殿中所有奴婢吓得跪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梁修云被打偏了脸,嘴角出血,久久未动。
这件事悄无声息的压了下来。
贵妃身后是庞大的定国公府,朝堂势力错综复杂,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梁修云不能轻举妄动。
他暗中撒了一张网,谋划着怎么彻底除掉定国公,但这一切,他不能和任何人说。
从孩子死掉的那天,查秋仿佛行尸走肉,麻木不堪。
可是梁修云知道,她深夜的时候会哭到绝望,在睡梦中呢喃出一个人的名字:“周和豫……”
那是他们最初相遇。
梁修云为了欺骗她,用的身份。
眼角的泪浸湿了枕头,她连睡觉都蹙紧眉头,声音是说不尽的委屈:“我好想你……”
周和豫。
周和豫。
梁修云就在她身边,听着这个名字,心中有一把钝刀搅动,鲜血淋漓。
她爱的究竟是周和豫,还是梁修云?
他们再回不到从前。
他将人拥在怀中,低声说:“和豫在,睡吧。”
“他死了!”
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梁修云对上讥讽的目光,击溃他所有防线。
后来查秋多次试图自尽,被拦了下来,梁修云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放过我。”她跪在地上,抓住了帝王的明黄衣摆,哽咽道,“求求您,放过我吧……”
梁修云俯身,半跪在地上,就着那个姿势和她亲吻,尝到了眼泪的咸涩。
他说:“好。”
查秋走了。
悄无声息的出了宫。
年轻帝王站在宫墙上,亲眼看着她离开。
她像是飞出笼中的鸟,没有一次回头。
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消失在大雪纷飞的冬!
皇宫的琉璃瓦覆上了层层白雪,朱红的墙,宛若血液建成。
帝王久久站在城墙上,落了满身的雪,无边孤寂萧索。
他站了一天,才踉跄抬起僵硬的脚步,往御书房走。
毫无预兆,狼狈摔在了地上!
一滴泪,消融在雪地中。
梁修云一直都觉得爱是占有,直到查秋哭着哀求他,放她走。
他发现,他更害怕她死。
他们分开的第四年。
徐北侯同懿宁公主大婚,世人皆羡之。
那骄矜冷情的谢小将军,给了他心爱的人一切。
可梁修云不是谢洵,他坐在最高台,坐拥万里江山,无法舍弃所有,注定是孤家寡人。
查秋也不是孟棠安,她没有对方的勇气,也没有不被世俗束缚的决心。
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独一无二。
仅此一生。
大婚盛大,举世皆知。
婚宴很热闹,查秋含笑送上祝福,期间,有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好久不见。”梁修云说,暗含四年分别相思,小心翼翼。
那九五至尊啊,在她面前爱到卑微,却只能克制自己。
定国公府在一年前满门抄斩,贵妃娘娘也死了。
梁修云羽翼丰满,终于无需顾及其他。
还是迟了一步。
“我……”梁修云轻声说,话还没说完,就被查秋打断了。
她盈盈笑道,不卑不亢,眉梢多了从前没有的洒脱:“我成婚了。”
梁修云猝不及防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在那一句话中,坠入了无尽深渊,冷到牙齿都在打颤,迟钝的不知该说什么!
阳光有些刺眼,让人流出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对我很好,我们很幸福。”查秋说,“希望你也一样。”
“若……”梁修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没有声音,压抑到极致,血淋林的。
没说完的那句话,他想问。
他若是愿意放下一切,陪她过她想要的生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婚宴结束后,查秋向梁修云道了别:“以后别再见了,祝您前程似锦。”
转身的刹那。
查秋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人的心真的好小,一辈子只能装下一个人。
可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卑贱如浮萍的小奴婢,是配不上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天子的。
他要坐高台,要守江山,要和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共度余生。
…
梁修云幼时,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生母是个宫女,身份卑贱。
当他被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一双手贴在他的额头上。
小姑娘声音稚嫩,她说:“不要怕,娘亲说,要坚强。”
她身后是三月灿烂的阳光。
后来。
他找到她了。
再后来,他把她弄丢了。
他坐拥万里江山,永失所爱之人!
第288章 番外:超甜爆甜无敌甜
徐北侯与公主大婚,门当户对,举世皆知,这其中诸多缘由,颇为传奇,足够人说上好多年。
太后一开始还想让谢洵认孟棠安做妹妹,如今看来也不可能了。
“你们在一起也好,上一辈未尽的缘分,你们续上了。”太后由衷道,眉目慈祥,“你们啊,要幸福。”
孟棠安最近发现谢洵总避着她,一个人待在书房,问他就说是处理公务,她和谢曲言郑重讨论过后。
谢曲言拍着胸脯保证:“嫂嫂,你放心!我来引开敌兵,你趁机闯进去,抓他个措手不及。”
孟棠安欣慰:“孺子可教也。”
说时迟那时快,她闯进书房的时候,那人正坐在桌案前,正值十二月,窗外是鹅毛大雪,北风呼啸,他半张脸陷在微光中,勾勒出分明的线条,红衣风流,入画三分,远远看去有些慵懒的意气,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但谢洵反应很快,在孟棠安还没看清的时候就迅速收了起来,抬起眸,声音低沉:“棠棠,怎么现在过来了?”
孟棠安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明红,拖长了调子:“哦,我不能来?”
“不是。谢曲言不靠谱,别让他把你带坏了。”
谢曲言性格就跟二哈一样,不长心眼,孟棠安鬼主意多。
这两人凑到一起,一个敢说一个敢做,完全是狡猾军师和无脑将军的标配,直接将徐北侯乃至长安城闹得天翻地覆。
实在是教人头疼。
趴墙角偷听的谢曲言:???
到底是谁带坏谁啊!
孟棠安双手负在身后,懒懒散散的走过来,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是娇养到极致的好看,对他伸出了手:“要抱。”
谢曲言:咦~~~
“谁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让书房中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顿住。
杨枝花拎着谢曲言的衣领,就跟提着小鸡一样,深沉道:“侯爷,夫人你们放心,我已经把二少爷处理了!”
“……”
谢洵笑了,眉梢慵懒:“夫人,继续?”
孟棠安不遑多让:“吻我。”
在谢洵将她抱在怀里的刹那,孟棠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开了他身侧的柜子!
满目明红映入眼底。
竟是未绣完的新娘婚服!
孟棠安怔住。
“搞偷袭啊棠棠。”谢洵停了一下,耳垂默默红了,修长手指曲起抵住唇角,“本来想给你惊喜的。”
“……侯府破产了吗?”孟棠安震惊问,“连你都需要打工绣婚服?!”
谢洵笑意凝住,看了看婚服,又看向她,温柔道:“这是我给你绣的。”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秒、两秒,孟棠安手指颤抖,对上他的眼神:“谢洵……虽然说,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意,但是——”
“你绣成这样,狗都不穿。”
放置在柜子中的婚服绣了大半,针线……十分狂野。
“我在练,不会拿这件给你穿。”谢洵勾着她的指尖,声线清冽悦耳,“放心吧,我的棠棠当然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自古以来,孟棠安还没见过谁出嫁的婚服是未来夫君亲手绣的:“你找绣娘做呀。”
“不要。”谢洵将她抱在怀里,任性低声,“我就要棠棠穿着我绣的婚服嫁给我。”
“你是谢三岁吗?小朋友。”孟棠安忍不住笑,抬起他下巴,“进化的越来越幼稚。”
谢洵慢条斯理的吻过她指尖:“不准嫌弃我。”
孟棠安哼笑一声:“我敢嫌弃么?”她懒洋洋的坐在他怀里,在大雪纷飞的冬,相互依偎,垂眸把玩着他的手,把袖子往上撩,就能看到他手腕上绑着的白色发带。
孟棠安随意丢在江里的发带,谢洵一戴就是三年,至今未取下来,当个宝贝。
发带下方绣着四个字——吾妻,棠棠。
她仔细端详着,决定夸赞他:“现在的绣工确实比以前进步不少。”
“那当然,不要小看我。”谢洵翘起唇角,有点骄傲。
“谁教你的?”
“宫中的绣工。”
孟棠安喔了一声:“所以你这些天,躲在书房不是为了公务,一直在绣这个?”
都已经被发现了,谢洵大方承认。
“小郎君。”孟棠安叹了口气,戳了戳他的侧脸,“你找我呀。”
谢洵怔了一下:“嗯?”
“我教你。”她说,“刚好我也要绣你的婚服。”
谢洵心跳加速,说不想要是不可能的,但是转念想到绣婚服真的太累了,一针一线,要好长时间,他都觉得繁琐,更别提孟棠安。
他皱了下眉,舍不得,语调漫不经心:“我的婚服已经请宫中的人缝制了,不用棠棠出马,你好好等婚期就好了。乖,去玩吧。”
“这是我的婚礼耶,我的!你这样让我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她冷哼,“你觉得我比不上那些绣工?”
“我不是这个意思,棠棠最厉害了,只是婚服繁琐,不若你帮我整理一下大婚名单吧。”
“谢洵。”她一字一顿,“你要习惯的,不必事事迁就我。”
爱意昭然,是要双向奔赴。
她怕真心。
但她也可以学。
孟棠安也算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看开了。
即使心理上的问题很难痊愈,但她一点点努力靠近谢洵。
就算是做不到干干净净相遇,至少,总要试一次大大方方相爱吧。
接近光。
触碰光。
然后。
当然要永远在一起啦!
“乖,听话哦。”她用谢洵的口吻跟他说话,学的还真有那味。
“好。”谢洵眸光柔软,“我们慢慢来。”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
婚期从四个月,到三个月,再到两个月……
孟棠安亲手教着谢洵针线不同的绣法,怎么绣更好看。
她刺绣很好,随着手腕翻转间,针线缜密漂亮,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色泽,手指纤细白皙,映着明红婚服,指着针线处轻声教他。
谢洵看着她,眸光专注,低眸间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眉眼是少年的明朗热烈,跟着她的话一点点绣着婚服,偶尔询问问题,听得认真。
“你看。”
“什么?”她侧眸看过去,愣了一下,微微挑眉。
第289章 番外:翻旧账,虽迟但到!
“是兔子耶。”
“好看吗?”
“不错不错,可以啊,谢小侯爷。”
锦缎上的雪白玉兔算不上多活灵活现,但也是个正常的兔子,不潦草也不狂野,孟棠安十分欣慰。
不愧是她的学生!
两人的声音回荡在竹苑,声音在簌簌清风中重叠在一起,他在上面绣下最后一笔,笑道,“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你怀里抱着兔子。”
孟棠安眯了眯眸:“是哦,你当初还说我不过如此。”
谢洵咳了一声,谴责自己:“我当时太没眼光了,很可爱,真的。”
翻旧账,虽迟但到,永不缺席!
“看在小兔子的份上,先放你一马。”
偶尔,他绣到一半,也会往女子身上赖去,扯了扯她的白色发带,缠绕着指尖,没规没矩,落拓恣肆,趁着她猝不及防,撑起身形飞快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谢洵!”她喊道。
“还要啊?好。”谢洵正儿八经的俯身,跪压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她下巴,辗转缱绻的深吻。
孟棠安倒在桌上,文本凌乱撒乱一地,干脆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慢一点,洵、郎。”
有时候,谢洵也会突然倒向她,明明那么疏狂倨傲的一个人,却痛楚的跟她说:“嘶……手腕疼,要棠棠亲才能好。”
“???”
孟棠安感觉这对话真熟悉啊!
“你不准学我!!”
“真的好疼,要用不上力了怎么办?”他尾音拖拽了下,对她笑道。
“可是哥哥我也好疼哦。”孟棠安绝不甘拜下风,可怜兮兮的对他撒娇,“小郎君疼疼我吧。”
更多的时候,谢洵会握着她的手,一下下给她揉着手腕,动作温柔,如雨天的抚慰。
他们亲手绣着彼此的婚服,她耐心教教,他学的很好,一问一答,声音随着风声飘向很远。
窗外大雪初霁,阳光不燥,洒落了一地斑驳,两人不知不觉中靠的很近,发丝偶尔擦过发丝,不经意间的抬眸,视线撞到一起。
祁楼在这时会幽灵般冒出来,悄悄在孟棠安耳边喊喇叭:“不要贴贴,不要贴贴!”
“……”
事后,祁楼流着泪和孟棠安道歉。
“你刺绣不错啊,我以前都没见过你碰针线。”祁楼见过孟棠安玩乐器,得心应手,见过她下棋,步步惊心,见过她的丹青,时间越久,就越惊喜,她好像永远也看不透,总是会时不时的让你感到意料之外的惊奇,“你怎么什么都会。”
“要做就做最好,要争就争第一。”孟棠安声音淡淡,“学多了,总能派上用场。”
孟棠安曾经迫切的让自己变得完美,她有野心,想要挣脱原生家庭,挣脱所有人,什么都要学,必须做到满意为止,甚至病态,直到现在,这种习惯也没改掉。
祁楼不予评价。
孟棠安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它每次感觉自己看透她的时候,她都会表现出另一特质。
阳春三月,春寒料峭。
大婚前三日是不能见面的,谢洵亲自送她到皇宫,手心有些出了汗,郑重而直白:“大婚见,我爱你。”
孟棠安现在已经可以接受这句话了,但很难作出回应,恶心感少了一些,有在慢慢变好,她站在阳光下,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大婚见。”
谢洵感觉手腕落下温热的触感,有什么东西被她戴在了他的手上。
是手绳,她的一缕青丝绑着红线,鲜艳缱绻。
“新婚礼物。”
孟棠安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一缕青丝一缕魂,佑人百岁长安宁,挡灾挡难,岁岁平安,若是被负,万劫不复。
她声音悠扬清脆:“本来想大婚当天给你的,思来想去,还是提前给啦,别害怕,我一直在。”
手腕上的温度有些灼烧,一直蔓延到心脏,谢洵指尖轻轻碰到手绳,唯恐一不小心将它弄坏,看向她,眼中的欢喜纯粹也赤诚,又嫌一遍不够,强调道:“棠棠,我好喜欢,超级喜欢。”
孟棠安伸出手,撩起衣袖:“一起。”
她的手腕上,赫然系着红绳!
鲜艳的红,映衬着雪白肌肤漂亮腕骨。
谢洵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是他亲手编的,第一次。
“你不是说烧了吗?”
“是啊,我原本想烧的,但是被一个人拦了下来。”孟棠安静了下,释然道,“感谢他吧,也敬我们的缘分。”
话音刚落下,就被谢洵一把抱进了怀里,呼吸中充盈着彼此的气息,温度刚刚好。
“替我对他说声谢。”谢洵道,“棠棠,新婚快乐。”
他们的腕间系着极为相似的手绳,在阳光下色泽鲜艳缱绻,交相辉映,轻风吹过,随之摇晃,相思漫漫,无绝期。
“我不是人!”祁楼咋咋呼呼的道,“我是壶!!要谢谢会魔法的壶!”
“……”孟棠安觉得他有点病,“我要这么跟谢洵说,他会觉得我有病。”
“哼!”祁楼骄傲的掀开壶盖,洒了一地茶水。
三月十六,婚期至。
他们一起绣好了婚服,一针一线一相思,互赠彼此。
当天。
谢小侯爷骑着马迎亲,来娶他的妻,游遍了整个长安城。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明媒正娶、凤冠霞帔!
这一次。
孟棠安盛装出席,嫁给她的心上人。
“今天我要嫁给你了,谢小侯爷,谢洵!”
纤纤玉手搭在了谢洵的手上,窈窕身影着明红婚服,轻风拂玉袖,裙摆生潋光,从花轿中走出来。
谢洵牵紧了她的手,温柔应下。
今儿的阳光灿烂,长安城静沐在光影中,一阵穿堂风掀起惊鸿意。
他们一步步走向大堂,两侧绣着葳蕤桃花灯罩下的烛火摇曳,明绸高挂,红毯铺满,极尽名贵,映着婚服端方而大气。
这场大婚可抵半壁江山,举世皆知,宴请整个长安城,宾客盈门,胜友如云。
刘珠端坐在高堂上,满脸笑意,章暖雁陪在一旁,眼中微微有些黯然,祝福也真心实意,谢曲言亲自敲锣打鼓,激动的差点嗷嗷叫唤,怼了一下裴衍之:“哎,你送的什么贺礼啊?”
第290章 番外:盛装出席,嫁与意中人
“剪纸。”
裴老夫人微笑看着新人,裴衍之负手而立,回答谢曲言的问题。
“什么?这是什么礼物???”谢曲言一脸茫然,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裴衍之却没再说话,眸色平和。
太后热泪盈眶,夏芙忙安慰着她,梁修云站在一旁,雅人至深,查秋眉眼沉稳,擦掉眼角的泪。
杨枝花和仲草站在一起,还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孩子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的盯着新人,咯咯笑着。
鹦鹉嘎嘎叫唤着:“新婚快乐。”闻骨哨声飞来的猎鹰嫌弃的看着它,高贵冷酷。
更多的世家贵族、平民百姓人手都有喜糖,亲眼目睹这场盛世大婚。
“请新人行三拜九叩之礼——”
“一拜天地!”
谢洵与孟棠安一同跪下,三叩首。
“二拜高堂!”
两人面向刘珠,三叩首。
“夫妻对拜!”
他们面向彼此,婚服在身,红绳系腕。
红盖头垂下,孟棠安朦胧看到对面的身影,落拓矜贵,意气风发,是她一生的君,再平稳的心跳,在这时也变得飞快,手心出了细密的汗,一叩首。
“我在,别怕。”所有人声鼎沸中,他独看向她,看她盛装出席,看她凤冠霞帔,看她嫁与他,低声安抚,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直教人心安。
“我心欢喜。”她说。
“礼成——”
他们三拜九叩,拜堂成亲!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朋满座之际,将隐晦爱意说到尽兴。
今晚谢洵被灌了很多酒,眉眼意气骄,生三分醉意,一步步走进婚房,斜靠着门,看着床前的身影,只觉此生足矣。
多少次,连梦里都要小心翼翼不敢想的画面。
“棠棠。”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亲手掀开了她的盖头。
孟棠安仰眸看他,莞尔一笑,眼波才动被人猜。
两人共饮交杯酒,都带着桃花的味道。
今年桃花开的时候,他把她娶回家了。
是三月十六,婚至礼成。
是两情相悦,一往而深。
…
孟棠安做了一个梦。
漫长无比,恍若半生。
梦中是大好山河,长安城昌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无人知晓远在千里之外的山脚村落,年幼的小孩蜷缩在火炉旁,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脆弱到随时都会死掉。
七年前正逢南凉宫乱,步华公主连同刚出世的小公主死于大火。
世人不知,小公主并没有死,被婢女带出了宫,一路逃亡,千般苦难,落入田蒙村的圈套,再逃不出去。
本该金枝玉叶的公主,因命运周折,成了韦家的奴仆,从有意识开始,生活在被辱骂和无休止的鞭打中反反复复,不得解脱。
七岁那年,人贩子出钱买她,韦家立刻卖了出去……
画面一转,阳光撕裂了黑暗,刺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她在山路上跑啊跑,跑出好远,几次摔了跟头,筋疲力尽,却不敢停下,身后是追赶她的人贩子。
她该去哪?
她也不知道。
直到她摔倒在少年脚旁,发出幼兽的哀鸣:“救救我。”
不知是谁家少年初长成,身骨挺直,矜贵的很,红衣青涩也桀骜。
阳光太刺眼了,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即使是再努力的睁大眼睛。
那种感觉很奇妙,孟棠安知道自己在做梦,梦中的人仿佛就是她,她挣扎不了,清醒不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就像是在海底窒息的漫长过程,逃不过溺亡。
他对她伸出了手。
这一生的命运,就这般牵扯到一起,无数次相逢,无数次错过。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求求了,我跟你们走,啊——!”
少年只有一个人,却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她面前。
女孩跪在地上发疯的哀求,被人贩子一脚重重踹开,脑袋上都是血,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眼睁睁看着那少年沉在了湍流的江水中,最后一秒,他还在跟她说:“快跑。”
阳光让人睁不开眼,头晕目眩,世界陷入了黑暗。
她滚落山崖,脑袋磕在了岩石上,再醒来,是第二日晚。
深夜死寂。
白裙泥泞的小女孩摇摇晃晃的走在山路上,本能的沿着江边走,似乎想着什么人,记不清了。
只知道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掉在江里,她要找到他!
视野模糊,远远看到深夜中少年的轮廓,怎么也看不清那张脸,她眼中涌出一丝小心的欢喜,口中呢喃不清:“哥哥……谢谢你。”
话音落下,晕了过去,白裙沾满血迹,垂在江边,似断翼的蝴蝶,在黑夜中溺亡。
“小公子,这人怎么一身血,别管了,快走吧。”
林正源停下了脚步:“她刚刚……好像在叫我!”
后来。
她被林正源买了回去。
“叫什么名字?”
“我忘记了。”
“从此以后,你就是林家暗卫。”
“好。”
七岁的孩子撞伤了脑袋,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林正源救了她,他是她这辈子的恩人。
他为她险些丢了命,死在江里。
所以她这辈子的命。
都是林正源的!
她如同一张白纸,怯生生的靠近,满眼都是依赖。
林正源带她见了血,杀了人,让她成为刺向谢洵的一把刀。
孟棠安十七岁那年。
初秋,九月初九。
“你有一个新的任务。”
“杀死谢洵!”
他们在一个死结中循环,永远不得善终。
孟棠安精心谋划了一场骗局,百般接近谢洵,在长安城暗沉的夜色,孤凉深巷中,跪在了徐北侯的面前:“救救我。”
那人高高在上,眉眼隐匿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无妨。
她已然知晓。
他是她的刺杀目标。
那年,谁也没有认出谁。
后来孟棠安当真成了不近女色徐北侯身边,唯一一个女人。
谢洵为了她,求一旨赐婚,抗下了世俗所有压力,三书六礼,娶她为妻!
他没有说过一句爱她。
但他骨子里都在爱她。
少年风流满京城,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带她纵马饮酒,谈天说地,连眉梢都是疏狂意气。
婚前分别的那天晚上,谢洵亲手将红绳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满眼都是温柔,一心期许未来,低笑道:“棠棠,等我娶你。”
第291章 番外:等我回来掀盖头
婚前分别的那天晚上,谢洵亲手将红绳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满眼都是温柔,一心期许未来,低笑道:“棠棠,等我娶你。”
他的爱太干净。
而她太脏了。
满腔算计,没有一句不是欺骗谎言,根本配不上少年的赤诚坦荡。
孟棠安竟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手心出了汗,脸上漾开甜腻的笑,她说:“好。”
他们在桃树下接吻。
最后一次。
那天她心软了,她问林正源,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非要谢洵死吗?
林正源看了她很久:“棠棠,谢洵不死,我就会死,难道你想害死我吗?我当初为了救你,九死一生,不是让你现在这么问我的!”
“我明白了。”
孟棠安彻夜未眠,不知心中的疼痛从何而来,好疼好疼,要死掉的疼。
举世皆知的大婚,宴请整个长安城。
他给了她,所有一切,毫无保留。
是所有女儿家都会羡慕的凤冠霞披、十里红妆!
大婚前一夜,谢洵倚靠着竹苑的门,望着月亮,在笑,满是欢喜。
他在想什么呢。
想明天要娶他的妻。
想带她一起下江南。
想日常的温柔琐碎,未来的漫漫余生。
而孟棠安枯坐在梳妆台前,一夜昏暗,在天光乍亮的那一刻,她对镜描眉,胭脂最艳,换上了他亲手准备的婚服,一步步上了花轿,前途不归路。
她盛装出席,凤冠霞披,只为拿刀走向他!
没有人知晓那天晚上,孟棠安在想些什么。
大堂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在所有人声鼎沸中,落拓骄矜的郎君唯独注视她。
孟棠安隔着红盖头,看不清他的模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高喊声刚刚落下,他们在宾客盈门中面向彼此,还未来得及叩首。
一阵马蹄声响起,那人手中高举圣旨,声音穿破了所有虚幻的祝福:“徐北侯通敌卖国,谋害太子,扣下!!”
堂未拜,礼未成,这婚,作不得数。
谢洵被带走的最后一刻,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而温柔,生怕她担心,跟没事人一样轻狂,安抚她:“你别怕,等我回来掀盖头。”
“可是……”孟棠安在高朋满座中,一手掀开了盖头,婚服潋滟,眼眸含情,用他最熟悉的语气,轻飘飘的跟他说,“要你死的,是我啊。”
她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寒光流转,毫不犹豫刺向他的心脏!
谢洵对她一丁点的防备都没有,后知后觉意识到粘稠的血液渗透了婚服,剧烈疼痛蔓延到心尖。
心口插着一把匕首。
他看到了她笑盈盈的眉眼。
通敌叛国,多重的罪名啊,就这么扣在了谢洵的身上,且,铁证如山,再无回天之力。
他和南凉来往的信件,字迹是他的,信就在书房。
没有人知道,孟棠安日日进出书房,缠着谢洵教她练字,学得八九分!
当年太子死于剧毒,户部尚书亦是死于此毒,在谢洵的书房中找到了毒药,以及在尚书家中,发现了他的黑色骨哨。
也没有人知道,骨哨是谢洵父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是谢洵亲手交给孟棠安。他说,只要骨哨声响,无论多远,他都会出现在她面前!
一夕之间,那最骄傲矜贵的徐北侯成了天下的罪人,跌入沼泽,人人都能上前踩一脚,任人折辱。
谢洵心脏上的匕首偏离一寸,没死了,扣押在阴暗潮湿的天牢中,静静等待死亡。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婚服,明烈的红,分不清血,只剩下一口气,随时都会死亡。
当初成婚的时候有多欢喜,现在看这身婚服,就有多讽刺。
谢洵倦怠的靠着墙,仰头看着牢房中狭**仄的天窗,一片昏暗中,那里有阳光挣扎着进来,分外短暂,映在眼眸中,点燃又熄灭。
殷红血珠沿着他的指尖滴落,一身的血,心脏生疼,仿佛那把匕首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搅动,疼到让人崩溃!
也许是等到死刑,也许是失血过多,总之是要死了。
谢洵看了很久,忽而笑了,嘶哑笑声空荡荡的回响在牢房中,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重重按了下永不愈合的伤,眸光寸寸碎裂,恨到极致,和爱纠缠,鲜血淋漓的咀嚼着一个人的名字。
孟、棠、安。
谢洵算无遗策,唯独没算计过孟棠安。
在这场以权利为中心的战争中,他把孟棠安放在自己的羽翼下,护的干干净净,却不曾想,竟成了他心上的匕首。
……为什么啊?!!
…
事情发生后,燕帝在御书房沉思一整天。
太子是他亲手杀的,太子死后不久,皇后与青灯古佛为伴,悲伤过度逝世。
皇后和侍卫私通生下太子,多少年来他被蒙在鼓里。
若干年后,他撞见了那可耻的一幕,被他视为珍宝的儿子不是自己骨血。
皇室不允许污点存在,这样的丑闻绝不能传出去,所以他用毒杀了太子。
自然也知道,这不可能是谢洵所为!
可——
这确实是除掉谢洵的大好机会!
燕帝已有了主意,还不等下旨,宫变突发,梁建谋反成了新的皇帝!
谢洵多年经营,不可能没有后手,皇权诡谲中,他设想了所有可能,如果他输了,就让他们带着孟棠安下江南,回她的家乡,忘掉他开始新的生活。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谢洵保住了所有人的命,唯独没保住他自己。
铁证如山,他一人将所有事情扛了下来。
然后,坦然赴死。
行刑的前一个时辰,有人闯进了天牢,负隅顽抗竟然试图劫狱,带走谢洵!
“棠安,过来!”
林正源看到她时,一颗心沉了再沉。
火光幽暗,天牢潮湿,所有人手持长剑缓缓向中间的人靠近,剑刃随时都会贯穿心脏。
孟棠安将长发用白色发带绑了起来,一身明红嫁衣,如同最后的火焰燃烧,那么羸弱清瘦的人,左手抬起了剑,坚定无比:“公子,对不起。”
欠林正源的,她还清了。
可欠谢洵的,孟棠安这辈子也还不起。
剩下的这条命,她要带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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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超甜,交代一下三生(骄傲)
第292章 番外:给个准话,小少爷
长安城冷风呼啸,大雨倾覆,将飘零的落叶掀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天牢听不到外面的雨声,只剩下了刀光剑影。
她一人与千军万马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身上的伤多出一道又一道,浑身是血,沿着剑尖流下来,却没有半分后退!
“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林正源厉喝。
孟棠安摇摇晃晃的拿着剑,杀了好多人,一步步固执靠近最里面的牢房。
梁建龙袍加身,一声令下:“放箭!”
铁箭齐发,铺天盖地的朝着那纤细身影射去。
“砰——!”
长剑脱了手,摔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万箭穿心,染红了她一身嫁衣,分不清是那鲜血更红,还是嫁衣更艳!
孟棠安倒在了地上,寒箭活生生的贯穿心脏,疼到要命,她恍若没有知觉,一点点往前爬,地上擦出长长的血痕。
谢洵……
谢洵……
她想叫他的名字,几次张口,都发不出声音,唇齿间溢满了鲜血。
他们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永远看不见彼此。
谢洵最心疼孟棠安了,平常连她磕伤了膝盖,他都要难过半天,舍不得她受一点苦。
可是如今她真的好疼啊,他再也看不到了。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可以看到谢洵了,她真的撑不住了,伸长的指尖,悄无声息的垂了下来,腕间系着的红绳,绑着他们结发的青丝,沉在了鲜血的污垢中!
孟棠安早在劫狱前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偷偷去寺庙给谢洵求了平安,还给他求了来世。
谢洵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孟棠安,是她害死了他。
如果没有她,少年郎一生意气风发,不尝人间疾苦,也许十年后,还会和朋友纵马看尽长安花!
佛说心诚则灵,通往寺庙的三千台阶,她每走一步,磕一次头,求一次平安。
愿君来世,再不遇我。
和心爱的人,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没有人知道,谢洵也不知道。
他们一生都在错过。
阴暗牢房中,谢洵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的靠着墙,浑身冷的厉害,模糊间听到外面传来的刀剑碰撞声!
都与他无关。
他想,孟棠安现在会在哪呢,在干什么,也许会和林正源在一起,苦恼的想哪件裙子更好看,打算明天要喝桃花酒,后天想上街去哪家胭脂铺……
也好,林正源位高权重,能护得住她。
他们之间,算了。
全都忘了吧,最好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知道,他心爱的姑娘刚刚死在了牢房外,拼了命的想要带走他,和他一尺距离,便是永别!
今天的雨下得格外大,仿佛连上苍也在悲鸣。
刑场上。
梁建令人活生生打断谢洵的骨头,抽干他的血,毁了他的脸!
三十七刀,又三十七刀……
生不如死。
谢洵自始至终只字未吭,坦然赴死。
鲜血和雨水融为一体,不断破碎又聚拢。
百姓们围着刑场指指点点,唾弃摇头,充斥着轻蔑、不屑。
“居然通敌叛国,活该!”
“这种人就该早死。”
“自食恶果……”
他们所有人好像都忘了,曾经谢洵为北燕打过一场又一场胜仗,抵御匈奴,保家卫国。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也曾是名冠京城的少年郎,满腔热血,理想抱负,是无数人心目中的英雄。
如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他的身上,千人辱骂万人唾弃,恨不得谢洵去死。
有谁会为他哭呢?
雨下啊下,狂风呼啸,像是能将长安城倾覆。
今天是四月十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成完了婚,拜过堂,一起喝过交杯酒,在高朋满座间将隐晦爱意说到尽兴。
也许她现在在闹,他在笑,他夜深归家,她提着灯笼扑到他怀里。
听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他们晚上会一起赏月,在亲手栽种的桃花树下饮酒。
也许……也许……
好了。
她着嫁衣亡,他穿婚服死。
此生也算长相守。
…
二十一世纪一十年代。
每一天有千千万万个婴儿出生,在第一中心医院,下午十四点,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取名为谢怀京。
于此同时,另一间产房中女婴降生,名唤孟棠安。
十七岁那年,孟棠安从心理诊所中走出来,撕碎了心理诊断书,走到了二十七楼的天台。
冷风拂动白裙裙摆,似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张开双手,往后倒去,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猛地冲过来,将她扑到地面上,由于惯性两人接连翻滚了几圈。
预想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到来,反而撞入怀抱中,呼吸萦绕着清冽干净的淡香,是他白衬衫上的味道。
“小姑娘家家,有什么想不开的。”漫不经心的悦耳声音随着风在耳畔落下,带着少年独有的清透慵懒。
莫名的。
孟棠安感觉她等好多年。
她睁开眼睛,恰好和少年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如寒江湘水,她停顿片刻,恰到好处的露出脆弱,是她一贯骗人的模样:“你还救我做什么呢……”
“看你挺好看,摔下去可惜了。”
谢怀京懒懒散散的站起身,身形修长,白衬衫被风吹的鼓起:“认识一下,谢怀京。”
那是他们的十七岁。
孟棠安没死成,还要继续活着,她活得虚伪又狡诈,用笑容欺骗每一个人。
她很缺钱,缺这辈子都赚不了的钱,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别人身上。
谢怀京不是她的首选目标,也许是天台上的事情,也许是其他的,总之不想要他。
奈何谢怀京总在她面前晃悠,态度高傲又轻蔑,无时无刻不在展现他的财大、气粗。
孟棠安终于打算追他,并且定制了一系列的计划。
她追了他四年,后来谢小少爷终于松口,掀开眼瞥她一眼,勉强道:“我缺个帮忙应付家里的女朋友。”
“我保证合适!”孟棠安凑近,眨了眨眼,满是真诚,“你看我怎么样?”
她忽然的靠近,让谢怀京停了一下儿,身形微微后仰:“也就那样吧。”
“给个准话,小少爷。”孟棠安笑容甜腻,眉眼弯弯,“要我,你不亏的。”
第293章 番外:十年错过,十年一遇
“给个准话,小少爷。”孟棠安笑容甜腻,眉眼弯弯,“要我,你不亏的。”
“行吧。”谢怀京再三考虑,倨傲道,“记住你的身份,不要有非分之想,我不可能爱你。”
“我懂,假女朋友!”孟棠安笑嘻嘻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谢怀京猝不及防的被亲,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微微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履行女朋友职责呀。”她回答的很无辜,眼珠漆黑干净。
谢怀京脸色难看,再加上一条:“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亲我!”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离开,耳侧红到白净颈项。
孟棠安莫名其妙。
谢怀京一个人走到半路,确认她没跟上来,才克制不住的翘起唇角,耳边回响着心理医生的话。
“她的心理问题很严重,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伴有性单恋特征……”
前一个谢怀京听过,后者还真没有:“什么是性单恋?”
“对某人产生爱恋,却不希望获得对方情感回应,一旦你开始回应她,她的爱意会随之消失……”
“这样的情况和家庭环境因素、感情经历……”
和孟棠安这样的人谈恋爱会很累,就像是随时捧着一个玻璃娃娃,随时都会碎掉。
谢怀京乐意。
他们在一起两年,删了又加,加了又删,分分合合好多次。
他曾经问过孟棠安为什么追他。
孟棠安诚恳道:“人傻钱多。”
这句话气的谢怀京三天没睡好觉,后来孟棠安好哄歹哄,积极承认错误,两人才和好。
孟棠安的病症没有愈合,也不愿意吃药,有多严重只有她自己知道,也不喜欢谢怀京管他。
在一起的第二个年头,谢怀京送给她一个青丝手绳,反正听说是挺火的。
“好廉价哦。”
“地边摊买的,随便你。”少年漫不经心道。
“不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们一点点磨合,谢怀京小心谨慎,没表露出一点爱她。
可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孟棠安还是发现了端倪。
第二年底,她再一次提出分手。
“你不是缺钱吗?分什么手,别闹了。”
“玩腻了,没新鲜感了,可以了吗?”孟棠安无所谓道。
谢怀京定定看她,眼眸漆黑如琉璃,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你再想想。”
“手绳我烧了。”她笑,“谢怀京,我们结束了。”
还差一天,是他们在一起两周年的纪念日。
孟棠安走了,将这两年他在她身上花的钱,都转到了谢怀京的账户上,回到自己家中,脸上的笑意才微微淡去,冲到洗手间干呕,胃部抽搐,疼到痉挛。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洗手台旁摆放着的药,直接将一粒粒拆开,扔进了马桶中,用水冲走。
谢怀京居然喜欢像她这么恶心的人。
真无趣。
翌日是个阴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孟棠安撑着伞去公司,在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车直直向她撞了过来!
车灯刺眼,她好像看到了狰狞到极致的司机,有点眼熟。
她该躲的,可孟棠安脚下生了根,在所有人仓惶尖叫声中,一动不动。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感谢曾经不知是哪一位的前男友。
“砰——”
黑色的伞落在了地上,冷风将它刮走,滚了好几圈,停到一个人的脚旁!
谢怀京口中还有没喊出来的名字。
孟棠安……
他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嘈杂的尖叫声逐渐远去,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
眼中烙印着雨天血色。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两周年,她最看重纪念日了。
吵架归吵架,跟她置什么气呢?
她什么样,他又不是不了解。
谢怀京精心准备了礼物,来找孟棠安和好……
来晚一步。
“救护车!!叫救护车啊!!”他大梦初醒,踉跄扑到孟棠安面前,摸到了满手的鲜血,从喉中发出撕心裂肺的音节,回荡在雨天。
她死了。
死在二十七岁。
撞她的人是曾经的前男友,因爱生恨,由于各方面原因,判了十五年,缓期执行半年。
谢怀京看着她的尸体火化,将骨灰带走。
“真残忍啊,你是解脱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声音飘散在风中,没有回应。
他一个人去了寺庙,谢怀京此人生性狂,不信佛。
但这一次,他走遍三千台阶,磕破了头,一步一跪下,求佛祖垂怜。
主持问他想求什么。
“我想……求她的十年。”
他们的十年。
从十七岁开始,再重新相遇一次。
那天从山上下来,谢怀京买了一把匕首,他穿着黑色风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敲开了门。
“谁啊!”男人不耐烦的将门打开,下一秒惊恐往后倒去。
整整八十一刀。
谢怀京离开后,将手洗干净,折了一片阔些的荷叶,包一片月光回去,回去夹在唐诗里,扁扁的,像压过的相思。
他开着车往山上走。
棠棠。
我来陪你了。
谢怀京心底藏着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从见到孟棠安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在骗他。
那又如何。
他甘愿的。
与此同时,昏暗的房间中,抽纸扔了一地,女孩子红着眼睛嘟哝:“坏棠安,怎么就这么走了……”
明明前段时间,她还热情的跟孟棠安分享小说。
她是个重度小说控,这段时间只追了两本书,一本是皇权,另一本是古言虐文,也同样虐,她受不了了,一起跟孟棠安吐槽。
当时孟棠安还在微信上回她:“没事,等你一觉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结果……
她们的聊天页面,定格在这一句话上。
皇权这本小说,没有结局,且故事中的主人公和孟棠安撞了名。
尾声写到劫狱的前一天晚上,邬卓寺。
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无数读者暴风哭泣,让作者把结局写出来,作者却说,他也不知道结局。
故事的最后定格在这么一句话上。
“愿君来世,再不遇我。
和心爱的人,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
你说,人和人之间,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初相识,故人归。
他们的相遇,是上辈子磕破头求来的。
十年错过,十年一遇。
“谢洵!”孟棠安从漫长的梦中惊醒,口中下意识喊出的名字,是枕边人。
第294章 番外:你再哭我吻你了
窗外风雨飘摇,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吹不散心头的人影。
海棠花开的正盛,听说海棠别名断肠花,相遇却无果,凌晨三四点钟海棠花未眠,是苦苦的相思、无望的爱恋、离别的万众愁思。
“我在。”谢洵将她抱在怀里,
亲吻着她的眼睛,低声安抚,如同雨天的抚慰,“没事了,都没事了。”
孟棠安攥紧了他的衣袖,抬头看向他,喉咙干涩的厉害,想说什么,
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可以叫我的字。”谢洵笑道,
眉眼坦然。
他都想起来了。
她负他两世。
“谢洵……”泪水涌出,簌簌成行无声无息落下,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哽咽,反反复复是他的名字。
谢洵慌了,想要擦净她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滚烫打湿了手。
“别哭啊。”他声音哑了,手忙脚乱,“你再哭我吻你了。”
“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孟棠安断断续续,红着鼻尖,“我本来、本来情绪都……”
谢洵叹了口气,修长指尖抵着她的心口,温声:“还疼吗?”
他没想到那天她会来劫狱。
万箭穿心,她怎么受得了。
“该问这话的人,
应该是我。”孟棠安看着他的眉眼,鲜活又明净,
没有第一世的跌落泥沼,也没有第二世的万念俱灰。
是她的谢小侯爷。
“一定很恨我吧。”
“嗯。”他说,“但我还是爱你。”
谢洵恨孟棠安。
可无论经过多少轮回,一次又一次的遗忘,他还是永远都会爱上她!
爱恨交织,至死方休。
所谓世间执念,不过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棠棠,我们以后好好的。”他勾缠着她的手指,声音清冽悦耳,“给你糖啊。”
病慢慢治,人好好守。
不急于一时。
这一世,不会再错过了。
她说:“好。”
彼时他们站在成长的尽头,回首过去,一路崎岖,早已繁花盛开。
…
天牢。
林正源这三年没死,始终被扣押在牢房中,昔日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如今沦落为囚犯,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他陡然从梦中惊醒,
看着周围潮湿的牢房,再想到梦中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我要见孟棠安!我要见谢洵!”林正源发疯的大喊。
看守的人听的不耐烦了,
踹了林正源两脚:“呸,
还真以为自己是曾经的林大公子啊,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林正源痛苦的捂着肚子:“孟棠安……”
所有变故都因孟棠安而起。
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前世的十年前……林正源不知是谁救得孟棠安,可他深知救命之恩对一个人的影响,一直以恩人的身份自居。
他偷走了原本属于谢洵的十年!
两日后。
脚步声在牢房中响起,白裙纤尘不染,清冷冷的,一身贵气。
林正源看到了那张绝色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分外动人心。
“孟棠安!”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好几年不见阳光,已是将死之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背叛我!”
“我忠的从来不是你,又何来背叛一说。”孟棠安懒洋洋的低声,眸色冷然,注视着他。
“你难道就因为知道是谢洵救了你,所以就要帮他?”林正源想到一个可能,紧咬牙关,“难道我们的十年都不作数了吗?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可我都是演的呀。”她语气轻快,“爱你么?凭你?”
林正源死死盯着他,形如枯槁,蓬头垢面,半晌惨笑了声。
他输了……
彻彻底底。
怨天尤人吗?
他的爱并不纯粹!
利用、怀有目的的爱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悔恨的情绪从心底生出,每一分一秒都在啃噬着心脏。
谢洵站在牢房外等她,红衣矜贵,眉目作画,胸中有丘壑,立马振山河,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孟棠安走出来时,扑到他怀里,嘟哝抱怨:“血腥味好重。”
“教你不来,偏要来。”谢洵捏了捏她的鼻梁,“走吧。”
“总要说清楚的。”
天牢外,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
邬卓寺。
老头手中拿着酒葫芦,仰头往口中倒,这才发现一滴都不剩了,不信邪的使劲摇晃着葫芦,还是没有,他愤怒道:“是谁倒了我的酒!”
“邬卓寺,禁酒。”
他转身,嗐了一声:“师兄。”
“既然回了邬卓寺,就像点样子。”空回大师双手合一,无奈摇了摇头。
“那俩孩子终于走到一起了,我这不高兴吗,喝两口小酒都不行。”老和尚想起那两个人,盘坐在山上,哼笑。
“三世求一个结果,不容易啊。”
二十七岁的预言被风吹走,烟消云散。
一切都会好的。
…
“谢洵,见字如面。
江南一别,匆匆忙忙,未曾来得及多谈。
过去这段时间,总是想起最初救孟棠安的时日。
她大病一场,忘记了过去,是幸也是不幸,醒来后跟个孩子一样,寺里的师兄师姐都很照顾她,她也在适应着新的生活,看起来过得很开心。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个孩子敏感而又脆弱的一面,捧着骨哨掉眼泪。
她把自己掩藏的很好,努力的样子像极了缺少温暖想要找到家的孩子。
很抱歉,没有早一点把棠安交给你。
没有让她看到山下的寻人启事,是她的世界里需要时间治愈。望谅解!
功到自然成,是对你,是对她最好的箴言。
你们若是有缘,终有一日会重逢,也许早一点,也许晚一点,三年分别,未必是件坏事。
你们都在慢慢长大,成熟,也许有一天你们会相遇,会分开,在磨合中找到最适合你们的方式。
那时,我想无论是何种结果,都不会留下遗憾。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们大抵已经梦回三生,这是许些人求不来的因果。
山高水远,你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还请尽兴,不留余力!
棠安在江南山种下很多桃树,现已桃花满满,枝繁叶茂。
应明做了好多桃花酿,埋在桃树下,等待你和棠安过来品尝。
望珍重。”
谢洵看完了书信,良久,轻轻笑了,将它珍放在最里侧的匣子中,提笔回信。
他走出书房,庭院春光浓似酒,花故人醉,询问:“夫人还没回来吗?”
第295章 番外:成全你的三催四请
他走出书房,庭院春光浓似酒,花故人醉,询问:“夫人还没回来吗?”
杨枝花无奈道:“夫人递了信,说还要在宫中留些时日。”
“备马,进宫。”
孟棠安陪伴祖母在皇宫的日子已经有十余天了,可是太后丝毫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关于大梦一场,
其实她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原来的孟棠安也是她,那她在现代听朋友说过的书又是怎么回事,他们的故事怎么会出现在书里。
再比如,她记得这是本虐文了,男主是梁建来着……
她记错了?
孟棠安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谁让她那位朋友是个重度小说患者,一日不看,浑身憔悴,看就算了,
经常抓着她巴拉巴拉小说内容。
她左耳进右耳出,具体记得的也没多少。
“棠安啊,今天祖母带你去太阳岛游玩,那里的风景秀丽,听雨轩的水清澈透明,能够看得见好多锦鲤游来游去。”
太后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跟个老小孩似的。
“好耶!那我去准备。”孟棠安超级捧场。
“准备什么?”慵懒清透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人身形颀长风流,红衣潋滟,逆着光走过来,含笑看她,“棠棠。”
“谢洵!”孟棠安提着裙摆飞扑过去,白裙在风中如同花海翻滚,
清冷绝艳,发丝飘扬,发带飞舞。
太后站起来,
追着棠安出来:“棠安,你慢一点走,不要急三火四的,谢洵又不能被装上轱辘拉走!”不由自主的叹息,她这偌大的皇宫还比不上一个徐北侯府吗?
女子撞到他怀里,被人一把抱起来,沉稳有力,她仰起眸,眼尾弯起上扬的弧度,“想我?”
谢洵挑了下眉,低眸浅笑:“还行吧。”
孟棠安在一秒间眼尾垂下,唇角弧度拉平,笑意消失不见,推开他:“你走吧。”
“别,我错了。”谢洵跟上她,“刚刚逗你玩的,我真想你。”
“呵,晚了。”孟棠安走到前面,
手中把玩着柔软的柳条,
用柳枝戳了戳他,
抬起下巴。
“棠棠……”
“别叫我。”
“夜深望明月,忽而相思泛滥,故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不就来找你了吗?”谢洵握住柳枝的另一端,懒懒勾缠着,音色带着三分少年感,似浸在清酒中,不醉人,人自醉,勾人又沦陷。
“编,你继续编。”
孟棠安懒洋洋的走在前面,裙摆拂过小径旁探出枝桠的一抹嫩绿,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说着话。
朝阳发出光亮,暮色月亮半圆,总归是东升西落,万物循环。
江南的白墙黑瓦,长安的明黄琉璃,童谣声声清脆,戏子水袖轻舞,各有各的好。
世间的诗和远方在心上。
太后无奈的看着那走在小径笑闹拌嘴的两个人,颇有些头痛。
“这俩个孩子走到一起,真的是,成天不让人安生。”
“奴婢瞧着挺好的。”夏芙轻声细语。
“人老咯,只能看着小年轻热闹了,看来今天这太阳岛是去不成了。”
果不其然,谢洵牵着孟棠安走过来:“祖母,我再不带棠棠回家,她怕是要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么一个活人。”
“谁忘了谁忘了,是你不来接我好吧。”孟棠安将一口黑锅扣在谢洵头上。
“我?”谢洵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像极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迷茫,“我三催四请啊小祖宗,三顾茅庐也没我这样的!”
孟棠安看着他,张开手。
谢洵立刻将她抱起来,柔软的吻落在了下巴上,她声音娇软:“成全你的三催四请。”
太后:“……”
她真的没有瞎!
是否应该顾及一下她还在这里?
“哎呦呦,哀家要回宫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孟棠安坐在流苏摇摆、装饰清雅的马车里,听着马蹄特特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的街景。
街铺一家挨着一家,行人匆匆。仰头看,蓝天白云,清澈明朗。
似可爱小白兔的云彩变幻了模样,片刻功夫化作一只跳跃腾飞的骏马奔跑在征途中。
孟棠安没骨头的靠在谢洵身上,随口说:“你看那匹马,像不像你的那匹?”
谢洵认真盯了好几眼,以非常肯定的口吻给她答复:“没有我的小白好看。”
“……”
谁让你这么比较了啊!
再拐俩个街口就是侯府了,马车却在直行。
“怎么没有拐弯,回家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孟棠安眼睁睁的看着错过了路口。
“前面不远处就是李记,那里新来的师傅做的糕点出名了,十里外的人都专程过来买一些带回家。”谢洵解释,“给你解解馋。”
孟棠安听着,是好久没有到李记了。
“你说什么?你非常想吃?不是吧不是吧,你能不能管住你的嘴,这么大了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行吧,我勉强陪你。”
谢洵:“我谢谢你。”
从李记买完糕点后,孟棠安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逛遍了长街。
谢洵跟在身后,全身都在用力的拎着她的东西。
他感觉他已经成了一颗被装扮到奇葩的圣诞树,还是五彩缤纷的那种。
孟棠安顺手将袋子挂在谢洵肩膀上:“小侯爷加油。”
“买吧买吧,反正也没有一样是我的。”谢洵啧了声,非常不爽。
“怎么没有?”孟棠安忽然凑近,“我不就是你的吗?”
谢洵心跳漏了半拍。
回到徐北侯府后,但见朱栏白石,绿草如茵,九曲游廊,溪水潺潺。
转过亭台轩榭,顺着石子小路,一抬头看,百树桃花开,灿烂如云霞。
每年的三月,都有桃花开,斯人若彩虹。
孟棠安离府去宫中的时候,桃树开的还没这么盛大。
清风徐来,桃花花瓣飘飘洒洒落下,铺就一条粉色的路,蜿蜒多情。
“用满树桃花开,唤棠棠归来。”谢洵站在一树桃花前,向人独笑。
在阳春三月种下相思子,期待他年花开时,盼得伊人归。
孟棠安举目四望,桃之夭夭,其华灼灼。
在那三年懵懂徘徊的日子里,她在山中种下桃树,期待桃花开,他一样的种下万珠树,在遥不可及的时光里,咫尺天涯何处不相思?
她终于开口。
第296章 番外:心有惊雷,生似静湖
“这桃树有一半也是我种的,用我种的树叫我回来?”
孟棠安将桃花酥塞到他口中:“亏你想的出来。”
说完,慢悠悠的往前走,裙摆落了几瓣桃花:“今晚喝桃花酒吧,郎君。”
“好啊。”
两人很快步入竹苑,桃花依旧开的极艳,轻风吹来,
桃花花瓣在空中转啊转,落地归根,像极了姑娘家眼尾那一抹绯红……
三世因缘,谁捡起,谁抛下,谁忘前尘,
谁总牵挂?
忆当时年华,
谁点相思,
谁种桃花,灼灼十里,宜室宜家。
…
七月七,乞巧节。
谢洵正陪着孟棠安点灯,两人站在江边,衣摆纠缠到一起。
清河海风,溶溶月色,共赏之人,就在身侧。
孟棠安刚被摊贩吸引,买了两个小物件回来,就看到一名容颜姣好的少女跌在谢洵脚旁,恰到好处的惊慌,“徐北侯,我不是故意的……”
姿态,很勾人。
孟棠安瞧着,
吹了声口哨。
谢洵越过少女,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着孟棠安走过来,皱着眉头,很委屈:“她碰瓷我。”
“人家那是投怀送抱呢。”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孟棠安都在对谢洵说。
拿错卷宗。
“徐北侯,我不是故意的……”
谢洵无动于衷。
端上滚烫的茶。
“徐北侯,我不是故意的……”
谢洵冷冷淡淡。
把他的腰带打成死结,可怜兮兮的对他说:“徐北侯,我……”
语气一波三折,茶味超标。
“孟棠安,你死定了。”谢洵忍无可忍,把她压在榻上,掐着女子下巴吻下去,眸光深邃极具侵略性,修长手指引导着她的手落在自己腰带上,似笑非笑,声音低沉蛊惑,“乖,你系的,自己撕开。”
…
杨枝花和仲草的儿子今年五岁了,白白胖胖,十分可爱,
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点。
圆圆的脸蛋上,
笑起来一副月牙儿眼,欢喜萌宝,忒招人喜欢。
孟棠安特别乐意带他玩,这一次,她瞄上了他的小木马。
正是盛夏,阳光从梧桐树枝叶中穿过,在庭院中斑驳一地,开出一朵朵花来。
“宝宝乖,姐姐玩一会儿就给你。”
小宝宝茫然地看着坐在自己木马上的姑娘,表情逐渐呆滞:“哦哦哦。”
“木马它不会跑耶怎么办。”
“我来推。”小宝宝哼哧哼哧,伸出自己的小肉手,推着孟棠安在院子里转圈圈,表情十分骄傲,一脸我超厉害。
“姐姐,等我长大就娶你回家,让你天天坐我的木马。”小宝宝坚定道。
孟棠安托腮:“姐姐等你长大。”
谢洵:“……”
他就这么被绿了?
这俩人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孩子,他漫不经心的坐在树下,慵懒恣意,手中拿着木板,钻研着怎么才能做出豪华版木马,历经两天,大功告成。
孟棠安看着院子中的“巨无霸”,惊呆了!
“不是喜欢木马吗?”谢洵倚靠着门,一掷千金博红颜的气势,“随便玩。”
“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孟棠安握住了他的手,“辛苦啦我的小侯爷,快上来,向航海出发!”
“不上。”谢洵嗤笑,“我对这种小孩子的东西没兴趣。”
半刻钟后,他面无表情和孟棠安一起坐在木马上。
杨枝花扶额叹息:“不知道的还以为孟姑娘是他闺女,宠成这样。
阳光的酒调得很淡,却很醇,浅浅低斟在每一杯形的小野花里,映在他们衣摆上。
一阵穿堂风,廊檐下,庭院中,巨型木马摇呀摇。
“不是没兴趣吗?怎么又上来了?”
“没办法,谁让某人太难缠。”
“你说谁难缠?再说一遍!”
“你别亲我……”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
道是寻常足矣。
这一天,孟棠安心血来潮,生出一个伟大想法。
“我要写书!”
“写什么?”
孟棠安看向谢洵,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就写你我。”
她将他们的故事写了下来,埋在桃花树下,也许千年后,这片庭院翻新,人们从树根下翻出陈年旧事……
他们在一起的第十年,那年二十七岁。
是大雪纷飞的冬。
长街沿途铺了柔软的积雪,漫天雪花飘飘扬扬。
孟棠安从后面扑到谢洵背上,白裙红斗篷,明艳的很,声音清脆:“来啦。”
谢洵稳稳背着她,眉眼有远方的风雨:“孟棠安。”
“嗯?”
“我爱你。”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分外清晰,永远坚定不移。
孟棠安抬手碰了碰嗓子,之前无数个日夜偷偷说在心里的话,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光明正大的说出口。
她靠近他的耳畔,呼出的热气全都洒在了谢洵耳侧,化作袅袅白雾,细微的颤栗,嫣红柔软的唇瓣轻启,没有丝毫犹豫:“我也爱你。”
话音落下,她想把发热的脸颊,埋在柔软的积雪里,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悄悄将脸埋在他的颈侧。
“嗯。”谢洵一字一顿的珍重,雪花从睫毛上扑簌簌落下,声音温柔,“我听到了。”
谢洵用了三世的漫长岁月,教会孟棠安什么是爱。
她敢交付真心。
他们走在雪地中,姑娘扑在谢洵的背上,红斗篷的帽子垂下来,白色狐狸绒毛落了雪花,恶作剧的捂住他的眼睛,他走的很慢很稳,意气轻狂,和她十指相扣。
纷飞的雪花落在了两人的发丝上、睫毛上、肩上……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未来还有好多年月呀,在那一连串的日子里,我是永远爱你的。”
长安城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天地间皑皑浩荡,等到来年阳春三月,江南的花又要开了。
…
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
入了秋,九月初十,阳光刺眼。
“爷爷!我找到了一本书!”
后来。
这本书在网络上风靡全网,引起无数读者热议。
作者笔名叫做——一梦长安。
这位作者在大火之后,并没有选择再写其他的书,面对读者提问,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这本书由真实故事改编。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本让我有如此冲动的故事了。”
这一次,书中的结局不再是谢小侯爷跌落泥沼,公主永不见天日,着婚服赴死,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故事的最后,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我爱他,是从他爱我那里学来的。”
“愿所有梦见过远方的人,心有惊雷,生似静湖。”
第29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
八月末,翟京大学。
正是大一新生报道的时候,阳光从枝桠缝隙中溜过,知了声声叫个不停。
女生宿舍,402。
纪柠安来的时候,其中两个床都铺好了,不过人不在。
寝室是四人寝,干净整洁,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懒洋洋在下铺把床铺好,去了一趟洗手间。
在纪柠安走后不久,宿舍的门被人推开,夹杂着娇蛮的抱怨:“热死了……什么?只剩上铺了?”
洗手间,水流哗哗作响。
“柠柠,我马上就到了,等我哦亲爱的,这边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电话中传来声音。
晶莹水珠沿着白皙指尖滴落,纪柠安拧上水龙头,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点懒倦:“宝贝,我不帮忙相亲。”
“虽然说今天确实要你帮忙相一下下亲,但还有另一件事。关于你在LK短视频平台,有个线下联谊会闹大了,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我到了跟你说。”
时薇有点心虚,咳了两声。
“……”
“你给我惹什么事情了亲、爱、的。”纪柠安有了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天边一道碧绿流光划过,与太阳肩并肩,垂直降落在京大,养生壶充满兴奋:“哈!新宿主,我来啦!”
纪柠安挂断电话,推开宿舍的门,毫无预兆的愣住。
她铺好的床铺现在坐着另一个人,正摆弄着昂贵的化妆品,红裙子、高跟鞋,一身名牌,妆容精致。
而她的东西,都被粗暴凌乱扔到上铺!
那人听到开门声也没抬头,拿起手机娇滴滴的和人说话。
很好。
开学第一天,冷静!
“你好,同学,这是我的床铺。”纪柠安克制着脾气,走过去礼貌道。
对方这才从微信页面抬起头,打量了纪柠安几眼。
女生打扮带着点复古的味道,宽松薄外套罩在身上,愈发显得身形细瘦,完美符合当代白幼瘦的审美,尤其是那张脸甜的厉害,唇红齿白,毫不夸张,说是初中生都有人信。
像是古世纪着宫廷风华丽繁琐裙饰的洋娃娃。
胡媛媛皱了下眉头,对这张好看到过分的脸有些本能的敌意,娇声道。
“原来这些东西是你的啊,真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只有上铺了,但是呢我这个人有心脏病,身体不好,你能理解我吧?”
“这样。”纪柠安沉思片刻,“你在哪家医院就诊?有诊断书吗?知道心脏病吃什么药吗?”
“哎你这人什么意思啊!”胡媛媛脸色变了。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把我的东西扔走,又是什么意思?”
纪柠安拿起自己摔倒的水杯放好,心下微沉。
“就你那些破东西值几个钱啊!还好意思斤斤计较,我还要休息呢,不都给你放在上面了嘛!”
胡媛媛不屑一顾:“我就算没有心脏病又能怎样,不就是一个床位吗?学校又没规定这床就是你的!”
气氛剑拔弩张,僵持的厉害。
这时其他两个人也回来了,明显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了解完前因后果后。
短发室友看到胡媛媛行李箱中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停顿片刻,拍了拍纪柠安的肩,大大咧咧道。
“算了吧,上铺也挺好的,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在一起四年呢,别为了这点小事伤和气。”
“就是!”胡媛媛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小肚鸡肠,找什么存在感。”
“?”
“我凭什么让着你,也没见你叫我一声爸。”纪柠安笑了,语调分外嚣张,“是你自己搬,还是要我动手?”
如果对方真的有心脏病,和她好好沟通的话,纪柠安不介意让床位,但很遗憾,从她东西被扔的那一刻起,一切和解不了。
本来还祈祷着室友可以好相处,现在算了。
“你敢动手!”胡媛媛瞪了她一眼,干脆不理会了,自顾自的低头玩手机。
下一秒。
“啊——”
被褥硬生生被人拽走,连同其他物品扔到了上铺,纪柠安说:“不用谢。”
“你有病啊!你知道我这些化妆品多少钱吗?弄坏了你赔得起吗!”胡媛媛气懵了,不可思议的尖叫。
“那真巧,我不缺钱。”
寝室气氛僵持,连空气都带着火星的味道。
其他两位室友都傻了,看着女生软萌可欺的外表。
这长相和行为严重不符啊!
胡媛媛一脸怨气的坐在上铺,将东西弄的噼里啪啦响,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到!
然后她就看到,纪柠安虔诚的用消毒水喷洒下铺,消杀病毒。
啊啊啊!气死她了!
“元哥哥,刚刚有人在欺负我,好过分的……”胡媛媛按着语音键,声音娇媚委屈。
纪柠安听得清清楚楚,觉得颇为好笑。
刚刚劝架的短发室友笑嘻嘻出来打圆场:“我叫赵雨旋,本地人,认识一下。”
另一名小雀斑室友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声若蚊蝇:“何韵。”
纪柠安一一和她们打了招呼。
“胡媛媛。”胡媛媛抱臂高傲道。
“媛媛,你化妆品好多啊!”赵雨旋感叹道,眼中隐隐透着羡慕。
“这算什么?都是我爸妈给我买的,你们想要的话,送你们咯。”胡媛媛轻蔑一笑,态度居高临下,“不过某人就算了。”
话音落下时空气有片刻的凝结,赵雨旋似乎没听到后面那句话,抓紧了被子,惊喜问。
“真的吗?”
“随便挑!毕竟我可不像某人那么小气。”
纪柠安收到朋友的消息,往外面走,平静道:“Gre全套也才两万七,小心送不出手。”
胡媛媛脸都僵了,嘲讽道:“说得像你有一样,不识货。”
纪柠安那一身都不是名牌,居然敢和她叫嚣。
赵雨旋听着她们的对话,抿了抿唇,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化妆品,拿了一套回去,热情道:“媛媛,要一起吃午饭吗?”
“你们去吧。”
“哦……”
纪柠安已经出去了,胡媛媛仍不解气,冷冷盯着她的位置,视线落在纪柠安的牙刷杯上,眼珠转了转,陡然露出得意的笑!
“还敢和我抢位置,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京大校园种了很多桂树,一到八九月份,满是桂花飘香。
纪柠安正找着时薇在哪,眸色忽然裂开。
第29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
纪柠安正找着时薇在哪,眸色忽然裂开,和漂浮在空中的养生壶四目相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朝着她走过来的男人。
祁楼羞涩道:“你好,我是你爸。”
“怎么,你来问候你爸爸了?”
即使遇到这种超出唯物主义的东西,纪柠安仍要坚决捍卫自己的尊严。
“我真的是你爸,我是你前世的爸爸,你转世了所有都忘了!”
为了告别上一世那位小作精对救赎目标虐心又虐身的残忍做法,祁楼苦思冥想,终于在人类世界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不听父母言,吃亏在眼前。
他!伟大的养生壶!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以爸爸的身份,让宿主认真救赎目标!
祁楼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世上只有77好
纪柠安盯着一脑袋问号,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你需要救赎——时景年,获得他的认可,带他一起养生,励志长命百岁。”
纪柠安:“傻逼。”
“???”
“柠柠,好巧。”耳畔忽然落下温润声音,打断了纪柠安和养生壶奋战三百回合。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停在自己面前的男生修长英俊,打扮简单,很阳光的感觉,让人心生亲近,只是戴着口罩,看不出脸。
纪柠安和他对视两秒,头脑风暴思索,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人。
“……请问你是?”
洁白桂花花瓣落在女生肩上,乌发扎成了马尾,露出白净的耳骨,耳廓干净分明,线条流畅延伸至颈项,眼神有些茫然。
“是我啊。”元英睿无奈叹了口气,摘下口罩,“才一个暑假不见,不认识我了?”
纪柠安十分抱歉:“不好意思,班长。”
“来京大了,不用这么叫我。去女生宿舍吗?我送你吧。”
元英睿手指要搭上她的肩。
“谢谢,不用了。”纪柠安避开了,礼貌道,“你也刚来京大,挺忙的,我先走了。”
“那好。”元英睿也没有强求,低头注视着她,含笑道,“下次见。”
“行啊兄弟,这妹子长的真正!”朋友啧啧两声,打量着女生离开的背影,复古风,软糯糯,就跟橱窗中的漂亮人偶似的,可爱到爆表,一看就是个软妹子,还是很单纯很好欺负的那种!
“你女朋友?”
元英睿眸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兴味,势在必得,摩挲着指腹,半晌才道:“前女友。”
“!!!”
“这都能分?”朋友挑眉,打趣道,“凭你这张脸,京大不过三天,校草都得换人了,你前女友不得后悔死?到时候推给我点妹子呗。”
跟他们一道来的女孩反驳:“我们京大校草千年不变,无人超越的好吧!”
“瞧把你能的,谁啊。”
“时教授!”
“……姐姐,教授那都得多老了。”
“时教授是我们京大最年轻的教授,你才老!高岭之花懂不懂?时教授的神颜在,哪个学弟都黯然失色,简直是行走的招生简章!”
与时教授那张让京大乃至外校都为之疯狂的脸,成为鲜明对比的就是他古板到极致的性情!
别人被搭讪说没有微信是婉拒,而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古董,竟然真的不使用微信!
那是一个眼中只有美学的男人,好像他的世界,除了艺术再无他。
“像时教授这种人,就是用来瞻仰的,要是和他在一起,二十小时断网,肯定受不了。”
朋友“切”了一声:“有你们说的那么稀奇吗?”
元英睿淡淡听着:“走吧。”
“柠柠!”时薇看到自己家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时,立刻给了她一个爱的熊抱。
“今天这么热情?难道你背着我出轨了?”
纪柠安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慢条斯理推开,动作莫名带着几分拽气,顶着那张纯天然无害的脸,很反差。
“人家那么爱你,你没看手机吗?登一下LK,那个果味酱快恶心死我了。”
LK是当下大火的短视频平台,而纪柠安是其中的博主,日常会接一些店铺的寄拍,在洛丽塔、汉服、JK制服、还有cosplay四个大坑中活跃。
一开始只是因为喜欢,在平台上分享一些日常,她的视频风格独特,很快吸引大批四坑女孩,账号越做越大,便和公司签了约。
所谓人红是非多!
“果味酱”也是圈中的博主,同在LK,资源属于竞争关系,她比纪柠安早好几年入圈,有大批忠实粉丝。
两人的矛盾先是资源流向,激化还要从她直播间的榜一大哥说起——
这位榜一大哥也许是耐不住寂寞,私下来找纪柠安,让她开直播,说会刷礼物。
纪柠安做视频从来不开直播,也没当回事。
谁知这件事传到了果味酱那里,愈演愈烈,变成了纪柠安私下想要撬墙角!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后来LK有段时间出现了纪柠安大量黑料,铺天盖地的黑粉。
说她抄袭果味酱、蹭热度、翘墙角!
说她不敢开直播是因为现实中人老珠黄,是个肥婆,视频中都是美颜特效,精修才敢发出来!
纪柠安做视频只是为了分享,从签约的时候就提出过不开直播的要求。
两家的粉丝掐架的厉害,撕得腥风血雨,即使是澄清了也没什么用。
纪柠安到底是新人,粉丝量基础不能和果味酱竞争。
两人又签约了同一家公司,资源大方面倾斜果味酱,以纪柠安的退让作为结局。
“最近LK举办了一个主播线下联谊会,正好在京都嘛,而且还是京大附近,以前的同学把你信息泄露出来了!”
时薇都快要气死了:“那个果味酱在直播中故意说这件事,说完还假装说漏了嘴,邀请你来参加线下联谊会,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这件事,等着你回应!”
纪柠安无所谓:“不去。”
“柠柠!我知道你不喜欢牵扯到现实生活,但是这口气我们不能忍!”时薇握住她的手,“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了。”
“……”
纪柠安盯她。
“我看那个果味酱不顺眼很久了,她今天还在评论区diss你。你知道网上都怎么说你的吗?”
第29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
“他们居然说你是丑八怪!五十岁大妈!!”
时薇摸了摸女孩子白腻的脸,愤愤不平:“我们柠柠长的这么好看,他们才是肥婆!”
纪柠安扯了下唇:“所以,这就是你给我报名参加联谊会的理由吗?”
“真要线下见面,你绝对秒杀一切网红好吧!她才见光死,必须真实她!”
时薇都已经给纪柠安报上名了,不去也要去,现在申请退出更受人非议。
她掐着时薇的脸,语调温柔到溺死人:“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时薇羞涩脸:“不用谢我。”
“你还真当我要谢你?”
“嘤。”
“对了,你妈怎么没陪你一起来啊,还有纪教授,还在计较那件事?”
纪柠安脸色淡了些:“没时间,我自己来就行。”
两人在校外吃了饭,时薇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提前离开。
报道时间共两天,纪柠安提前来京大办理妥当。
下午的时候,还有一个店家寄拍的视频,是一件甜美风带袖洛丽塔。
然而此刻,她并不在早已订好的拍摄地点,而是在一家咖啡馆外,华丽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纪柠安早就习惯了,往里望去。
咖啡馆是古风木式的,很有格调,客人不多,袅袅咖啡香弥漫在空气中,醇厚也苦涩。
她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那道身影,黑色薄风衣,白衬衫,装束简单,轮廓深邃利落,仿佛刀锋一气呵成,连坐姿都透着一股子端正的禁欲劲儿,挑不出一丝错处,在暖色调的灯光下,近乎刻板的冷淡。
这样的人,教人望而生畏,就差把生人勿进这四个字刻在身上了。
偏偏身形过于优越,频频引起店中许些女性客人的目光,还有小姑娘偷偷拿手机拍照。
有人主动出击,穿着黑色紧身裙,香肩半露,打扮万种风情,拿着手机走到了男人面前,低头说了些什么,随着俯身,隐隐露出姣好的弧度。
纪柠安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见男人往后靠去,侧脸逆着光,线条硬朗立挺,冷白的很,极具辨识度,薄唇轻启,说了句什么,女人脸色精彩纷呈,拿着手机走了!
他仍一个人坐在那里,桌上摆放着咖啡,像是还在等什么人。
——这种颜值,属实是天花板级别,居然也会沦落到相亲还被女方嫌弃的地步?
就在半小时前,时薇给她打了个电话,以一个月奶茶的代价让纪柠安帮忙搞定一个相亲。
简而言之,让相亲对象恐惧到一辈子都不想再联系!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谁让时薇有个疯狂被父母安排相亲的朋友,经常让时薇帮忙相亲。
以至于时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连累所有人和她一起受苦。
这穿着,这位置,纪柠安看了看微信上说的消息,就是他了!
速战速决!
微信在这时跳出来一条消息。
纪教授:闺女,报到好了吗?爸爸也到家了,一起吃饭吧。
纪柠安顿了一下,想到家里的情况,还是回到:我晚上回去。
回完,余光瞥见那一直跟着自己的茶壶,感觉她的世界观已经粉碎了:“别跟着我。”
养生壶……
悲愤的收拾自己的行囊,准备离家出走。
“你永远的失去我了!”
“太好了。”
人家三世还能拐一个女朋友回家,而它——捂不热她那颗冰冷的心。
终究是,错付了!
祁楼哼哧哼哧飞上天,最后蹲在宿舍楼外的那棵树上,打算等纪柠安来挽回他。
“时先生对吧?”
她将手机收好,噔噔走过去,嗓音懒洋洋的,分外娇气,直接站到他面前。
时景年闻声冷淡抬起眸,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生,距离不算远,他视线微顿,遂而皱了下眉。
女生穿着甜美风连袖洛丽塔,色调以粉白甜系为主,缀着多层薄纱、蕾丝花边,在下午一两点钟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若流萤潋滟生辉,裙摆上是欧式印花,手工质料精致,仿佛描绘着绚烂童话,刚好及膝,白袜衬着小腿线条纤细而笔直。
简直就像是宫廷珍藏的洋娃娃,软糯甜美,抬起下巴的样子,如骄纵公主,又带着小女生的娇俏。
和时景年站在一起时——
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天差地别,就像是两个世纪的人,违和感严重。
咖啡馆其他女生看到又有人上去,已经能想象到等会被拒绝后跑远的样子。
毕竟在这段时间,他已经前后拒绝了三位前来搭讪的女士,毫不留情面!
“郑星洲叫你来的?”
他打量两眼,眼眸薄而狭长,直视人的时候如冷刃上的寒光,深邃而有力,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声线低沉清越,似山涧雪松,开口时直教人心漏了半拍。
有种冰粒的质感,让人联想到加了冰块的烈酒,冰镇在零下的温度中,滑出喉咙的时候,甚至让人头皮发麻,跟触电似的酥了耳朵。
像这样的人,连接吻都是冰的吧?
纪柠安胡思乱想,对上他那双眼睛,也不太清楚相亲那边的情况,随意点了点头:“对。”
“简历。”
“什么?”纪柠安震惊,险些怀疑自己没听清。
时景年薄唇轻启,字音更冷:“简历。”
“这还要准备简历?”
现在相亲都内卷到这种地步了!佩服佩服!
时景年沉默两秒,眉梢有许些不耐,直接而冷淡。
“你需要负责我的日程行政工作的处理,以及学术工作上的处理,另外需要协助其他部门协调我的时间和——”
“等等。”纪柠安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懵了一两秒,居高临下,“你要脸吗?”
时景年:“……”
“才刚认识就想让我做这些,想得美!”
纪柠安算是清楚为什么他顶着这张脸还要来相亲了。
见男人迟迟没有起身的动作,她眯起眸,高高在上的指挥口吻,像是大小姐脚踩着忠诚的侍卫,既傲慢又无礼,配着那身华丽服饰,是贵族的骄奢。
“你还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帮我把椅子拉开?”
*
【娇阳正宫老婆的盟主加更】感谢我们书里诞生的第一位盟主~~感谢宝宝包养投喂,mua~
养生壶:实不相瞒,我是你的前世的爸爸。
柠柠:?
棠棠:??
凑热闹的柚柚:???
再来一位小可爱就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
让我们一起来期待一下时教授和柠柠的故事吧~感谢小可爱提供的男主名,日常求求票,笔芯宝宝们(脸红)
第30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
“你还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帮我把椅子拉开?”
时景年:“……”
“说的就是你,怎么跟块木头似的!”纪柠安一手撑着桌面,倾身看他,微卷的乌黑发梢从白净后颈滑落下来,垂在漂亮的锁骨上,带着点嫌弃的打量,“难道你要让我自己坐下吗?”
时景年对于她的靠近感到不悦,后移了些,终于开口,不温不火。
“你可以选择一直站着。”
“真无趣。”纪柠安自然不可能一直站着,带着几分扫兴的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其他始终注意着这边的女人都愣住了,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居然没有被拒绝,甚至还留了下来。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路人啊!难道是一直在等她吗?
“有事耽误来晚了,你不会介意吧?不介意就——”
“你迟到了三十七分二十一秒。”声音无情打断她的话,男人垂眸看了一眼黑色腕表,叙述事实,“这是态度问题,我很介意。”
纪柠安本来都要说不介意就行,结果对方不按套路出牌,话音硬生生拐了个弯:“没关系,我不介意就行。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算什么男人?”
她坚决往作精人设发展,最好让相亲对象厌恶到极致,直接甩手走人!
女孩子摆弄着自己漂亮的指甲,嗤笑:“我在出门前要泡牛奶浴、敷面膜,化妆至少需要四个小时,下次再约我,自觉点。”
这招百试百灵,纪柠安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不可思议,然而并没有。
他十分心平气和的问:“怎么称呼你?”
“我姓颜。”
“颜小姐。”
男人的声音冰冷冷的,透着公事公办的感觉,但薄唇咬字就是教人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想这样的声音喘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纪柠安等他的下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讲,八成到这里就可以黄了,愤怒走人!
“首先,我们未必有第二次见面。其次,你口中的——”
时景年看着她那身华丽精致的穿着,浅蓝水晶纱挽成了一个十分漂亮的蝴蝶结系在腰间,愈发显得少女腰肢盈盈一握,柔软而青涩,令人想到不谙世事的叛逆公主。
最后平静定格在她的脸上,将厌烦修饰的很好,连带眼神也不具有冒犯或轻视的意味。
“牛奶浴、敷面膜,亦或者是化妆,都与我无关。像您这样的——在职场上已经第一个被排除在外。”
纪柠安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跟她讲道理?她职场上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少女懒洋洋抬起手,招来服务员:“一杯摩卡,谢谢。”
在服务员离开后,她手臂撑着深木桌面,纤细手指戴着白纱手袖,相互交叠,小巧下巴搭在手背上,披肩的长发衬着巴掌大的脸,像是一只乖萌奶凶的猫咪,眼瞳是浅浅的茶色,漾开许些笑。
“你好正经哦,不会是第一次吧?像你这样的不行,姐姐带你。”
……姐、姐。
两个字清晰落入耳畔,时景年无法理解她是怎么说出这样的字。
“我也没多少时间,咱们直奔主题吧。”纪柠安气场逼人。
“你有车吗?”
“你有房吗?”
“你有存款吗?”
“家里几口人?和父母住在一起吗?”
她看着对方的眼神逐渐从淡漠变成不可置信,满意地点点头,再接再厉的竖起手指,笑容甜美乖巧。
“说另一件事,你懂吧,想要我,至少这个数。”
她慢悠悠的道:“一、百、万。”
对方的眼神从不可置信变成了你有病吧。
“这么看我做什么?一百万很多吗,你不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手吧?”
说到最后,男人脸色已经不能用冷沉来形容了,利落黑碎发下,眉眼隽永,眼眸锋利,隐隐有几分无动于衷的讥诮,英挺而孤高。
下午两点多钟的阳光从窗外打在他的侧脸上,长睫盛住了一捧光,在眼下拓下淡淡的阴翳,似生长在山涧云雾的野松。
他给人一种很奇怪的压力,就跟面对家里辈分极高的长辈一样,在他面前不自觉的想要整理衣衫,谨言慎行,生怕自己有失礼之处。
但纪柠安从头到尾坚定走作精人设,不气死人不偿命。
“考虑的怎么样?”
“您自便。”时景年起身,音调无波无澜,挺拔身影在墙上落下阴影。
纪柠安这才发现他很高,做工精细的黑色风衣更显身形,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褶皱,背脊挺直,长腿流畅,如同用标尺量过,刻板到极致的严正。
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古画的惊艳。
没什么烟火气,让人感觉很难接近。
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一直观察着窗边情况的几名女子都下意识看过来。
“记得买单!”成功搅黄了相亲并且赚了一个月奶茶的纪柠安,心情大好不忘最后补刀。
十分愉悦的对他挥了挥手,本来就很软的声音更甜的能掐出水了,“下次再见~”
天地良心。
纪柠安这一句下次再见,绝对只是一句口嗨。
直到第二次见面,尴尬到极致,她恨不得堵住现在自己的嘴!
“柠柠,战况怎么样?”时薇。忙工作忙成狗,致电表示自己的关心。
“我出马你就放心吧。”纪柠安将咖啡喝完,神情重新变得散漫,拿着手机往外走。
“他已经被我气跑了,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我这个相亲对象。”
“牛逼!!!”
纪柠安回到公园,将还没来得及拍摄的视频拍完。
今天是京大报到的第一天,可以不住校,爸妈让她晚上早点回家,时针指向七点,开门的声音响起。
客厅灯火通明,装饰淡雅,气氛却有些压抑,安静到没有任何声响。
女人坐在沙发上,知性优雅,脸上没什么表情,而纪教授正在满头大汗的拖地,手抖成帕金森。
看到纪柠安时,赶紧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爸,妈,我回来了。”
纪柠安抿了抿唇,在玄关处换鞋,声音很轻。
纪母抬头看向她,落在她那身带袖lo裙上,眼神带着刻薄的打量和愤怒:“你今天就穿成这样去京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