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1
“她根本不爱你!”
一字一句,落在谢洵耳畔,他脸色异常的平静,静到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章暖雁泪如雨下,仗着和孟棠安三分相似,言语间都刻意模仿着对方的神情姿态。
谢洵喜欢这种类型的,她装一装又何妨?
等谢洵哥哥知道这一切,就该明白只有她才是真心喜欢他!
查秋跪在地上:“奴婢回来的时候,姑娘已经换好了婚服,章小姐就在身旁……路上……”
章暖雁说的话,查秋根本无从反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她抬头恳切道。
“姑娘对侯爷之心人尽皆知,怎么会背叛您?请侯爷彻查!”
你看。
人人都知道孟棠安爱谢洵。
“侯爷,宫中回禀,没有找到章小姐,也没有章小姐出宫的记录,更没有找到昭宁郡主的踪迹,今日出宫的宫女数十名,这……”
杨枝花禀告。
谢洵安静了好一会,看着天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掩的太阳。
钦天监说反复观测,今儿会是个艳阳天,宜嫁娶。
深色天空倒映在谢洵眼中,风雨欲来,他仿佛看到了那日春寒料峭,女子娴静坐在秋千上,薄红着脸,对他说:“能够嫁给洵郎,棠安此生无憾。”
谢洵从来没怀疑过她爱他。
他转着玉扳指,力道狠重,平静的告诉自己——
孟棠安这样柔柔弱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也许她现在在等着他来找她。
她根本不可能背叛他。
“封城,查。”
“不能封城啊!”杨枝花愕然。
“封城的动静太大了,需请示皇上再做定夺!您这样擅自做主平白暴露,到时候皇上迁怒下来就完了!”
“通知北翼军,立刻封城。这是命令,有罪我担!”
杨枝花喘不过来气,怎么也没想到谢洵能为孟棠安做到这一步。
“侯爷,书房出事了!”
章暖雁痴痴看着谢洵离开的背影,捂着脸笑了。
她把一切都交代了,唯独省略了对孟棠安下毒的事。
无论孟棠安因为什么离开,今日这件事,这辈子都是谢洵心上一根刺。
只要他们有了裂痕,她何愁没有机会?
孟棠安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
查秋跟着杨枝花他们一起找孟棠安,脸色格外苍白,喃喃道。
“姑娘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杨枝花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他们分开后,查秋往徐北侯府大门走去,路上由于仓惶,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惹得一声脆弱闷哼。
“你没事吧?”她蹙眉,担忧道。
青年白衣,纤尘不染,是久病缠绵之态,容貌好看到单薄,唯有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如两轮古井,幽幽注视着查秋,淡淡一笑:“无碍。”
一瞬间的目光,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他给人的感觉是脆弱的、无害的。
查秋愣住:“是你?”
书房。
“名单失窃,都是属下看管不力,请侯爷责罚!”
暗卫跪在地上。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想到一起。
书房明显有被翻找过的痕迹,谢洵不紧不慢的打量着,最后目光定格在被打开的暗格上,原本放着军事名单,现在已经空了。
没有人看得清谢洵的神情,他走到桌案前时,倏然顿住,俯下身来,捡起了地上遗落的白珍珠耳坠。
这种女儿家的东西,从来只会出现在孟棠安身上。
四日前,拍卖行,谢洵领着孟棠安,亲自拍下,送与她。
“棠棠啊……”谢洵喟叹一声,嗓音莫名温柔,不寒而栗,“怎地这么粗心。”
是不小心,还是没想着遮掩?
他站起身来,恰好能看到窗外前不久栽种的桃树,她说竹林太单调,她说想吃桃花酥,她说明年要一起把桃花酒埋树下,她说……
狠重力道生生将玉扳指捏碎,锋利棱角刺破了指尖,流出殷红的血,惊心动魄,染红了那一副白珍珠耳坠。
她在说谎。
直到看到这副耳坠的前一秒,谢洵还在说服自己。
孟棠安爱他。
…
东城门。
只差一步,孟棠安就能出城。
“封城!”
大门无情在眼前关上,大批军队赶来。
百姓不满,闹着要出去,都被亮出的寒剑震慑。
孟棠安隐在人群中,知道硬闯无法,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留心已久的大理寺马车。
关于婚期,孟棠安事先打听过很多次,也知晓大理寺少卿会在这日出门办案。
她原本没打算用这张牌。
现在,孟棠安只能赌,赌她在凛冬飞雪之日,留给裴衍之的印象足够深刻。
“大胆,你是何人!”驾车的侍卫冷喝。
“民女有冤要申,求见大人。”
白衫,覆以面纱,遮住了容颜,只露出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似醉非醉含情意。
吴侬软语,好似江南绵绵细雨。
侍卫驱赶:“大人有急事有办,有事找衙门!”
“让她说。”冷冽声音突然响起,连侍卫都愣了,收回了剑。
“民女姓江,单名念字,原本从城外县城来寻表亲的,却不料被……被一方恶霸觊觎,想纳我为妾……”
她声音很软,稍微带了点哽咽,就令人心都碎了。
事实上,孟棠安毫无波澜,并且继续编造第一千零一个剧本。
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了清俊凌厉的眉眼,气质雅正肃杀,直直看向孟棠安。
孟棠安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继续哭诉:“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陶奉还在派人追我,我只想着出城回家,现下城门却被关上了……大人。”
她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裴衍之看了她良久:“我见过你。”
赌赢了。
疾风吹起裙摆,孟棠安努力的维持谦谦有礼的姿势。
“民女并没有见过大人。”她小心翼翼的答话。
侍卫见裴衍之不说话,想到大人素来冷酷的性子,开始赶人:“姑娘,我们真有急事,你还是去衙门报——”
“上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裴衍之已经收回了手,语调平直。
“多谢大人。”女子提着裙摆上车,不安的坐在离裴衍之最远的地方。
裴衍之并没有理会她,闭目养神。
官车往城门的方向开去,被士兵拦住。
“今日谁都不能出城!”
第21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2
“大胆,马车中坐的是大理寺少卿,我们奉的是皇命!”
士兵冷硬道:“没有皇上圣谕,谁都不能离开。”
修长冷白的手指从车帘探出,将一卷明黄圣旨扔了出来,侍卫将圣旨打开:“看清楚了?”
燕帝亲自下旨,令裴衍之彻查军需失窃的案件,他这次出城,是要前往田蒙村调查。
两侧士兵对视,拱手道:“事出有因,还请少卿见谅,只是马车,我们还需要检查一遍——”
侍卫愤怒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无妨,让他查。”淡漠声音传出来。
孟棠安凝神听着他们的对话,知晓来者不善,怕是谢洵已经发现。
按理来讲,怎么也不到封城的地步!
她深知若被发现,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电光火石间,扑向了端坐在一侧的裴衍之:“大人,得罪了!”
裴衍之愕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扒了衣服!
…
林正源和梁建此时拿到了军事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彼此对视,掩不住激动。
“我会安排人接近名单上的人,南凉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梁建道,“父皇不肯传位,就别怪我出手,谢洵那边不足为惧,他们输定了!”
但是,想到私藏的粮草,他暴躁的大喊:“有哪个环节出错了,为什么父皇派裴衍之去田蒙村?”
“我带人去趟田蒙村吧,将那里的粮食全部运走,解决不必要的麻烦。”林正源依旧不改不急不躁的本色。
“最好让裴衍之——”梁建抬手挥刀姿势,“让他去见阎王吧!”
猩红的眼眶里隐藏不住凶狠的怒意。
这个裴衍之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的好事,真和谢洵是一丘之貉!
林正源还有些疑虑。
“孟棠安怎么会失踪?她去哪里了,花轿上的人到底是谁,谢洵居然敢封城!”
“自寻死路而已。”
林正源很担心孟棠安,偏生又下落不明,他压下心中的不安。
原本孟棠安留在侯府还有很大用处的……
她这么贸然逃婚,也罢,都是因为太爱他了,不愿和谢洵成婚。
林正源想到这里,心中一暖。
真是个傻姑娘。
她肯定会来找他的。
梁建离开林府的时候,看到从莲,给了她一个眼神。
从莲低头跟了出来。
两人在一处宅院中温存过后,梁建看着从莲泛红的脸,眸色微暗:“你可比你家小姐懂事多了。”
“有幸和三皇子相识,是奴婢的荣幸。”从莲说。
“你手臂是怎么回事?”梁建看到她胳膊上的掐痕,皱眉,到底是自己的女人。
“和小姐没有关系!”从莲眼神躲闪,咬唇。
看她这样子,梁建哪里还不明白:“林菡嚣张跋扈,伺候她委屈你了。”
“奴婢不委屈。”从莲摇摇头,含羞看着梁建。
梁建意动,承诺道:“我会把你从林菡身边要过来,接进府。”
“小姐会不会生气……”
“你管他做什么?”
如果林菡不是林正源的妹妹,梁建才懒得理会,况且他要一个侍妾,林菡还能阻止不成?
…
东城门。
车帘被人掀开的时候,士兵抬头看去。
车厢中,一向端正禁欲的大理寺少卿,衣衫不整,耳垂通红,怀中倒着白裙女子,柔若无骨的细腻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桃花眼水色潋滟。
场面,异常暧昧。
气氛,相当安静。
此处无声,胜有声。
原本维护着自家大人面子的侍卫呆呆看着那一幕,感觉心中的滤镜咔嚓咔嚓,碎了一地。
那真的是冷血无情裴衍之吗?!
“看够了吗?”
裴衍之哑声,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置,僵硬的像是一块木头,背脊绷得很直,耳垂红的滴血,贯来古井无波的眼神,由于孟棠安大胆放肆的动作,裂开了波澜。
“哦哦哦没……呸!”士兵连哦了好几声,臊得慌,挠挠脑袋,硬着头皮道,“实在抱歉,大人,我们可能还要看下这名女子的容貌……”
“大人。”委委屈屈的轻唤响起,甜腻到让人软了骨头。
女子侧对着他们,青丝如瀑,腰肢纤瘦,即使穿着很普通,也遮掩不住。
这谁能顶得住啊!
还是裴大人会玩!
原来不近女色的传闻都是假的!!
裴衍之喉咙上下滚动,声音异常冷沉:“滚!”
士兵面面相觑,想到徐北侯的妻子,和大理寺少卿的女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关系。
对方手握圣旨,不能得罪的太狠,最终还是退让了,开了城门。
官车驶向了远方,逐渐再看不到长安城的模样……
骏马奔驰而来,扬起一地灰尘,那人婚服未换,不见风流,只见狠戾。
“人找到了吗?”
他们刚走,士兵摇头:“还没有,刚刚裴大人拿了圣旨,出城办案,还……”
谢洵知道裴衍之要查的是什么案子,并不在意的打断,睫毛遮住了眼底,毫无情绪可言:“继续查。”
士兵默默将话咽了下去,正好也愁怎么跟谢洵说,实在是没脸说出口,这下好了。
马车驶离了长安城。
驾车的侍卫神色悲愤,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最后恍然大悟。
她居然敢玷污他们纯白无暇的大人!!
车内,是另一般光景。
裴衍之狠狠推开了女子,连手指都泛着白,严格不泛一丝褶皱的衣衫凌乱不堪,残留着女儿家馥郁香气,黑眸盯着她,仿佛燃烧着火,冷冷咬牙:“你——”
孟棠安往后倒去,不小心磕到了腰,轻嘶一声,眉梢轻蹙,脸色白的可怜。
从未如此动过怒的人,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看着她那副样子,最后硬生生问:“你……你怎么了?”
“你弄疼我了。”她抬头,眼睛蓄满了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要哭不哭的,小声抱怨。
“对不起。”他下意识的说。
“肯定青了。”她眼泪汪汪,说哭就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透着清冷的破碎感,矛盾的勾人。
裴衍之脸色微僵,他第一次看女人这样哭,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试图跟她讲道理,语调冷硬。
第21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3
他试图跟她讲道理,语调冷硬。
“明明是你,先冒犯本官的。”
孟棠安觉得,他好委屈。
她睫毛颤了两下,又要哭的架势。
“不准哭,对不起。”他硬邦邦道。
孟棠安将眼泪憋回去,桃花眼跟水洗过一样,软软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呀,他们都是官兵,我怕。”
“我也是官兵。”
她盯了他好一会儿,看的裴衍之有些不自在,挺直了身形,如随时出鞘的寒剑。
孟棠安笑了,尾音甜腻:“嗯……大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追问。
“秘密。”孟棠安故意钓着他,悠哉游哉,不说话,看着裴衍之明明很急,又冷着脸拉不下面子询问,最后面无表情的样子。
弟弟是个青铜啊。
还得练。
“大人。”她出声。
“嗯?”裴衍之正襟危坐。
“您腰带还没系上。”她诚恳道。
“……”
裴衍之将腰带系到打结,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系上,垂眸的时候,睫毛长的过分,皮肤很白,衬着几乎烧到锁骨的绯色。
居然还是个小纯情。
纯情好啊纯情妙啊。
孟棠安这么一想,在心底吹了声口哨,不由自主的吹出了声。
迎来了裴衍之的凝视。
“我舌头……有点打结。”她继而诚恳解释。
“放肆!”他恼怒。
孟棠安实在没忍住,笑了。
“不准笑。”裴衍之眉心直跳,从牙齿中挤出三个字。
“你好可爱。”
官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孟棠安让他停下,用完就跑:“好了,我走啦。”
她跳下马车,对裴衍之挥了挥手。
山路荒芜,天色阴暗,她一袭雪衫,仿佛随时会消散于天地间。
裴衍之眼睁睁看着她走远:“慢着。”
“怎么了?”她遥遥转身,眉目如青黛生长在山河间。
裴衍之思及大理寺审理过的女子山路发生意外的案子,总觉得她一人不安全,他身为大理寺少卿,理应为民为国,怎么能放任百姓在他眼前离开?
他如此一想,越发觉得自己在理,手指曲起抵住薄唇,咳了一声,冷冷道:“山路不安全,官车可借你乘坐。”
“我怎么好再麻烦大人一次,心里过意不去。”孟棠安婉拒。
裴衍之睨着她,觉得她在扯自己衣服的时候可没觉得过意不去:“你上哪?”
女子双手背在身后勾缠着,望着他不说话。
还有点警惕,如此更不能放任她一个弱女子单独离开了。
裴衍之平淡道:“我前往田蒙村办案,并不急,可以先送你。”
孟棠安抬眸,有些意外。
她就是要去田蒙村。
跋山涉水,有官车在确实简单又安全,孟棠安斟酌了两下,最后还是觉得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一路上有个弟弟也挺好玩的,欣然同意。
官车缓缓行驶过郁郁葱葱的山路,她撩开车帘往外看去,颇为新鲜。
自从到了长安城,她还从来没出去过,这山河壮阔,值得一赏。
孟棠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对祁楼感叹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
“自由的味道。”
“……你是自由钓鱼吧?!”
孟棠安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可我是壶耶。”
孟棠安已经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至于谢洵,找她多半是因为觉得没面子,不甘心,过几天,看着京城繁荣,应如过眼云烟,将她忘却。
以后长安城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祁楼冷笑:“然后你把人家军事名单卷跑了。”
“此事另有玄机。”孟棠安说。
“什么玄机?”祁楼探究。
“哦,我瞎编的。”
“???”
“你的家在田蒙村?”裴衍之看她这么安静,淡淡开口。
“小时候在。”
这话不算假,原主是从田蒙村出来的,被抛弃,然后被林正源所救。
如果没有林正源,原主早就死了,因此心甘情愿,做林家手中的一把刀。
她看着外面的辽阔天地,山水一色,微微晃着脚尖。
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她越无法将世界当成片面言语来对待。
孟棠安有种预感,这一切远没有她看到的这么简单。
打算回田蒙村看看,也许能找到感觉。
…
太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皇宫,脸色有些难看:“这都是什么事情,谢洵满城找人,孟棠安怎么可能跑了?!”
“太后息怒。”
她怎么能不生气?这些年她就期盼着谢洵可以成婚,到临头发生了这样的事!
“当初我就觉得孟棠安心机叵测,现在一看!”
“太后!”
哽咽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又熟悉又陌生,穿破了夜色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当夏芙重新站在北燕国的皇宫的时,内心百感交集。
相同的建筑,已物是人非!
整整十七年!
夏芙看到记忆中的人苍老许多,上了年纪,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夏芙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太后没有缓过神来,恍惚不已:“你说什么?你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后,我是夏芙!”
…
天边最后一丝微光被浓稠的暗色吞噬,如同打翻的砚台淹没了白纸,夜色降临,长安城异常安静,城门紧锁。
“侯爷……还没找到人。”杨枝花跪在地上,声音放的极轻,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谢洵漫不经心的垂眸,看着手中染了血的白珍珠耳坠,纯白无暇的颜色多了三分抹不掉的诡谲,他摩挲着珍珠,侧脸沉匿在昏暗中,不辨喜怒。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孟……”杨枝花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孟棠安,按理来讲,今日过后,徐北侯府所有人都该尊称她一声夫人,“孟姑娘的身份已经在调查了,一定会出结果!
“还有关于被盗窃的名单,需要做什么吗?”
“让他们查。”谢洵声音薄凉,高高在上,“我倒要看看,自己人杀自己人这场戏,他们要怎么做。”
这份名单是假的,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引出幕后的卧底,这种机密文件,谢洵怎么可能随意放在书房。
可他想了很多人,唯独没想过是孟棠安!
“好的。”
这时外面的通传声响起:“余宜求见。”
杨枝花见此要退下,毫无预兆的被人叫住。
“等等。”
第21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4
他忐忑转身,心中不安:“侯爷?”
微暗的月光下,良久清寒,那人还着婚服,明烈的红,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面,闭了闭眼,声音冷淡,透着恨意:“任何人不能伤她!”
这个她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杨枝花愕然。
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依谢洵的性子,对于背叛之人向来狠辣无情。
只怕恨不得将孟棠安抽筋剔骨,折磨致死!
可是谢洵却……
余宜走了进来,杨枝花压下心中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退了出去。
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更何况谢洵如今发了疯的找人,连长安城都封上了,想不知道都不行。
余宜简直遍体生寒。
她昨夜本想直接找谢洵,但梁建临时交给她任务,根本脱不开身,谁知今日就……
书房冰冷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冷凝压抑,余宜不敢看谢洵,盯着地面,艰难禀报。
“我昨夜……在三皇子府见到了孟姑娘,事情恐不简单,孟姑娘的身份……”
那是他的妻,却在大婚前一天晚上,在三皇子府停留了半个时辰。
事到如今。
还能说什么?
又能说什么。
夜,看不到尽头,书房中没有点燃烛火,漆黑不见五指,隐隐看到暗处的轮廓,语气异常平静:“退下。”
谢洵的反应,出乎余宜的意料。
亥时二刻,书房中只剩下了谢洵,他直起身来,踉跄了瞬间,勉强扶着书架站稳身形,背脊有些僵硬,一寸寸挺直。
入目昏暗,空无一人,耳边安静到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他忽然想起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孟棠安陪在他身边的。
他往往忙到很晚,怎么赶她都不走,这姑娘爱撒娇爱耍赖,最后还要他抱着她回去。
谢洵心中毫无波澜的想,走到桌案面前,习惯的坐在太师椅上。深夜寂静,月光从外照进来,抬头刚好能看到对面的椅子。
专门给孟棠安的位置。
在谢洵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趴在桌上或托腮看他,或在烛火下打着瞌睡,被他发现,然后对他弯起眼睛偷偷笑的人,不在了!
彻底、不在了!
当初觉得孟棠安委实太黏人了些,现在想想,她到底是在陪他,还是处心积虑想要拿到他手中的名单?
她竟然敢背叛他。
竟然敢!
谢洵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心上燃烧着的毫无温度的戾气,几乎让人失控,将一方砚台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的尖锐声响,贯穿寂静,划破夜色。
声响落在耳畔的时候,他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回想起相处的那一幕幕,越是记起,越是恨,最后忍不住低笑出声,回荡在书房中。
——“棠安仰慕徐北侯。”
——“谢洵,我好喜欢你呀。”
——“真的。”
他仔细回想着无数次她说话的眼神,挑不出丝毫错处,每每望到眼底,热烈赤诚。
怎么就是假的呢。
怎么、能是、假的。
谢洵不知是该恨她,还是该赞叹。
她演的真好啊,将他骗得彻彻底底!
面对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说谎,眼中故作的深情,口口声声的仰慕。
原来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
爱也是。
让他猜猜,他在孟棠安心里算什么?
是恨不得替林正源除之而后快的敌人?还是好笑又有玩的玩具?
谢洵竟觉喉中有些猩甜,月光落在半张脸上,半明半昧,他缓缓起身,没再看书房一眼,走了出去。
在徐北侯府住了这么多年,这是谢洵第一次如此走完了整个府邸。
在他的印象中,侯府冷肃淡雅,不迎外客。
如今,到处都是红绸,喜字,处处可见,处处避不开。
白日人声鼎沸的大婚,在深夜归于寂静,独留满目残红。
这些是为孟棠安准备的。
人不在了。
毫无意义。
以至于谢洵这身婚服,站在满目红绸中,都变得可笑起来。
乌云遮住了半边月亮,散发着淡凉昏暗的光芒,小路幽静,寒意随风起,将一张红色剪纸卷了过来,落在谢洵脚旁。
他低眸看去,温柔影子映入眼底,剪纸上的人影笑靥灿烂,醒目又刺眼。
这是谢洵请人重新刻的,数百张,都是孟棠安,全为了却当初遗憾。
没想到,一点用处都没派上。
冷风呼啸,落叶簌簌,在不见星光的深夜,将一声嘲弄笑声碾碎,他慢慢俯身,捡了起来。
指骨隐隐泛白,森然锋利,几次将剪纸攥紧在手心中,薄薄一张纸,碍眼到谢洵恨不得立刻毁掉!
可几次指尖发颤,都没下的去手。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月光笼罩着剪影温柔眉眼,好似无数个日日夜夜,对他露出的笑。
他长久凝视着,最后面无表情,手指收拢,一下一下的,硬生生将剪纸撕碎,用力到手心生疼,直到再拼凑不了半分,碎到看不清原样!
他才慢慢松开,冷风呼啸,纸屑漫天,如同一场红色大雪,随风飘扬。
解恨吗?
一点也不。
今日这场大婚,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的大婚,重视了三个月,亲眼监督,亲身参与。
谢洵算无遗策,万无一失,却在孟棠安身上出了差池。
他唯独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怎么敢的啊?
是什么都行,为什么偏偏是孟棠安!
迎亲的时候,他只要看一眼,就一眼,都能把她认出来。
谢洵从来不是守规矩的人,这是唯一一次,心甘情愿,就为了守一个破、规、矩,让人在他眼下跑了!
“侯爷。”下人战战兢兢,觉得谢洵这般模样委实骇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些东西,用撤下去吗?”
“全都给我烧了!”谢洵整个人都沉在阴影中,月光照不到他的身上,仿佛被无情抛弃,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擦过刀尖,闻声心惊。
孟棠安不要的东西,他凭什么留着?
“是。”
谢洵转身,一步步离开,不知不觉竟走到未见阁,看到那三个大字,方才如梦初醒,脚步硬生生转了个弯,往主阁走去。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白珍珠耳坠,硌的手心生疼也不肯松手,指尖还有未愈合的划伤。
忽然就漫不经心的笑了,背脊孤挺,无人见得眼眶微微泛红,咬牙切齿。
孟棠安。
这事,没完。
第21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5
“还有什么礼仪?”
谢洵来婚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询问。
喜娘战战兢兢的道:“……喝、喝交杯酒。”
“酒呢?”
“都撤下去了。”喜娘脸色煞白,“我们以为您用不上……”
谢洵打量着婚房的布置,轻笑:“今夜是我的新婚,怎么用不上?”
喜娘立刻让人将交杯酒端上来,两杯酒盛在托盘上,酒液清澈摇晃。
谢洵看了两眼,拿起来一饮而尽,喝完一杯,竟将另一杯也喝了下去!
仰眸间,晶莹酒水从下巴滑落,呛的谢洵喉咙发疼,咳嗽的撕心裂肺,像是能将一颗心吐出来。
“侯爷您没事吧?”喜娘惊慌道。
谢洵喝过比这还要烈的酒,可就是这两杯酒,能让他呛到如此地步。
“没事。”他哑声说,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托盘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喜娘觉得谢洵真是疯了!
这一场大婚。
从始至终,谢洵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拜堂,一个人喝交杯酒。
替孟棠安完成了所有礼仪。
…
“天色已晚,你们姑娘怕是回不来了。”
青年声线泠泠,透着低沉的淡漠。
查秋哪里放心孟棠安,那么娇弱的一个人,看着面前的人,委婉道:“我们不过一面之缘,公子不必陪着我。”
“现在两面了。”
不,是三面。
梁修云注视着她,眸光幽深,仿佛某种冰冷寒毒的蛇。
她生的不算漂亮,很清秀的一张脸,放在众多大家闺秀中一点也不起眼,偏生柔韧,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多谢你送的伞。”他弯唇,咳嗽了几声,脸色白的不像话。
查秋当初在街上看着他一个人淋雨,才送了伞,没想到还有再遇到的一天,看他身子实在是不好:“公子……怎么称呼您?”
梁修云凝滞片刻,轻声道:“我姓周,字和豫。是周丘的远方表哥,今日一道来贺喜的。”
他的身份敏感,深居简出,并没有什么人认得她。
现在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查秋记得周家,是个不入流的商贾家庭,放在一众名门世家,完全会被淹没。
她轻松几分:“周公子。”
入夜后,梁修云站在原地,目送着查秋离开,对方拒绝了他送她回府。
他忽然叫住她,连名带姓的,语气平生三分缱绻:“查秋姑娘。”
“嗯?”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吹了很久的寒风,他才收回目光,又咳了好几声,喉中猩甜,低低笑出了声,眸色暗沉。
“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小厮匆忙过来,为他披上大氅。
“徐北侯今日,怕是没心情见我了。”他道,“也罢,改日再约。”
…
入夜后,官车停在了一家民宿前。
裴衍之单手负在身后,藏蓝衣袍,气质冷肃,许是在大理寺待久了,沾染着几分血腥气,那张脸又生的太好,没有烟火气,同民宿格格不入:“有事叫我。”
“谢过大人。”孟棠安盈盈福身,以面纱遮容。
直到现在,裴衍之也没有真正看清楚过那张脸。
但那双眼睛,是极有辨识度的。
民宿卧房很暖和,孟棠安摘下面纱,纤纤秀气的手指点燃了烛火,她站在蜡烛面前,被烛火一照,愈发显得飘渺。
白色衣袖垂到腕间,系着的手绳若隐若现。
孟棠安看到后,顿了下,将红绳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搁在手中把玩。
“很好看呀。”祁楼悄悄趴在她肩上说。
“一个手绳而已,好看的比这多了去了。”孟棠安不以为然,淡淡道。
“可是……”
它是真心呀。
是青丝结发,是亲手编制,超酷的。
烛火燃烧着,映着红绳上的一颗玉珠晶莹剔透,编织的算不上缜密,也没有多好看,甚至没有街上小贩卖的手绳精致,是一针一线,好久好久编出来的。
孟棠安没兴趣听他的可是,兴致缺缺:“我前男友也送过我一条。”
祁楼惊了:“一样的吗?”
“不是。”她似笑非笑,“谢怀京说是路边摊买的,便宜还省钱。”
从某方面来讲,他们还真是像。
一样的嘴硬心软。
“那后来呢?”祁楼好奇的晃了晃身子。
“烧了啊。”
“什么?”他呆住。
“分手那天,我就给烧了。”孟棠安平静道。
没有例外。
她将手中的红绳扔进烛火中!
火苗跳跃,触碰到红绳的刹那,即将将其吞噬,却被祁楼拦下,小心装了起来。
孟棠安皱眉:“你干什么?”
“你不要,给我嘛。”他歪歪身子,嘟哝,“我觉得不该随便扔掉。”
“你还要留着逢年过节给他上香吗?”
这种无用的东西,孟棠安从来不留余地。
祁楼生气道:“我乐意!”
明明他只是旁观者,可他就是见不得真心被辜负,爱意被糟蹋,看不得相爱之人潦草结束,看不得爱而不得一世遗憾。
要终见天日,要看着太阳,要别离又重逢,要爱意至死不渝。
手绳到底是没有烧,被祁楼偷偷藏了起来,孟棠安随他去,当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梦里大火焚烧,醒来的时候,她敲了敲脑袋:“不会这么巧吧……”
“巧什么?”
“记得那个神棍吗?”
“比我还会养生那个?”
孟棠安想到那一句“忌火”,联想到昨晚的事,思索了好几秒,最后肯定道:“巧合,绝对是巧合。”
这一夜注定过的不安宁,各有各的心事,各走向不同的路。
天色还没有大亮,宫中传来了旨意,燕帝召谢洵入宫。
谢洵穿着婚服,一夜未眠,在婚房枯坐至天亮,滴酒未沾,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但并不会减少痛楚。
沐浴更衣的时候,他打开衣柜,淡香萦绕在空气中,入目满是女儿家的绫罗衣裙,这些全部都是谢洵给孟棠安添置的。
阳光从外照进来,未见阁宁静平和,一应俱全,孟棠安的首饰、画像,全部都在,在光线中泛着光泽,不染纤尘,恍若昨日。
只是孟棠安不在了而已。
而已。
谢洵盯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换下了重金裁制的婚服,从旁边找到自己的衣裳,指尖在黑红两色停顿片刻,选了件黑的。
容易遮伤。
“侯爷,此去来者不善。”杨枝花忧心忡忡。
第21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6
今日谢洵进宫,是没有好结果的。
燕帝早就想敲打谢洵,奈何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一次谢洵亲手将把柄送了上去,燕帝岂能放过?!
“又死不了。”他并未放在心上,下一句问,“人呢?”
杨枝花硬着头皮答话:“还没有踪迹。”
他们挨家挨户的搜寻,什么地方都找遍了,就连林府和三皇子府都暗中走访了遍,半点影子也没看到。
孟棠安能藏到哪去?
“城门已封,孟棠安走不了,往死里查。”谢洵眸色幽深,淡淡道,“还有,太后那边的消息拦着,她年纪大了,不能受惊。”
太后平素最护着谢洵,但谢洵不能让她为自己忧心。
“可这事这么大,瞒不了多久。”
“事过再说。”
宫中。
谢洵刚踏入御书房,迎面一方砚台就重重砸了过来。
“你好大的胆子!!”燕帝咳的撕心裂肺,“动用军队封城,你是当朕这个皇帝死了吗!”
“微臣领罚。”
燕帝眯着眼睛看他:“你为了昭宁郡主能做到这种地步,朕是不是该赞你一声深情?”
如果是这样,那孟棠安将是谢洵的软肋……
谢洵不听控制,但他可以掌控孟棠安,到时候威胁谢洵,轻而易举。
谢洵轻哂:“多谢皇上夸奖。”
这回答不是燕帝想象的画面,他以为谢洵会遮遮掩掩,没想到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长安城多方势力牵扯,一触即发,燕帝不敢有丝毫大意,但也不会轻易放过谢洵。
“你擅自行动封城是大罪,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北侯权势滔天,朕只是个摆设,谢洵啊,你说朕该怎么办?”燕帝阴冷笑。
“但凭皇上定夺。”
在谢洵出去之后,燕帝在书房中安静了很久,看着自己混杂在黑发中的一根白发,自言自语的笑道:“你看,朕都有白头发了……步华。”
这万里江山,是他用鲜血换回来的。
他要子子孙孙,守着天下。
世人都说谢洵的父亲死于战败,燕帝知道,不是的,那人分明是死在……
留谢洵活着,他不放心,百年之后,皇子登基,必须要除掉谢洵!
当天。
素来矜贵恣肆的徐北侯跪在御书房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留丝毫颜面,硬生生挨了五十大板!
血渗到青花石板的缝隙中,触目惊心。
分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路过的宫人噤若寒蝉,匆忙走过,耳畔私语,议论纷纷。
谢洵能够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落井下石,早已习惯,在打完之后,站起身来,摇晃踉跄,牵扯到背部鲜血淋漓的伤,眼睫也没动一下,站稳。
“小侯爷,何苦呢。”太监总管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从私自封城的那一刻起,谢洵清楚所有的后果,他很清醒,清醒到不需要多余一分一秒的考虑权衡,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谢洵没应答,一人走出宫道,遭受了不少注视,侧脸干净分明,皮肤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连薄唇也是淡的,血沿途滴落一地,他垂眸看着手中一直攥着的白珍珠耳坠,终于笑了,慵懒又危险。
耳坠沾染着他的体温,攥的时间太久了,可稍微搁置一会,又变得冷冰冰,他收在怀里,回府。
“裴大人身边不是一向都没有女人吗,这是从哪出来的!”
“我当时在城门口亲眼看到的,那姑娘定是个美人,一双桃花眼生的哟!”
“怪不得裴大人心动!”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我可听说了,就在昨晚,那徐北侯的新娘子跑了!”
三言两语的哄笑声混迹在人群中,在那么多声音中清晰被谢洵捕捉——!
从莲带着疲惫无力的身子从外面回来,伺候林菡。
“你怎么才回来?”
林菡坐在床头,手中拿着嵌宝石金凤簪,是前不久母亲给她的,价值千金,不耐质问。
从莲看着簪子,晃了片刻神,心底愈发觉得讽刺。
像林菡这种人,没脑子没心机,仗着有个好家世为所欲为,要什么有什么,有那么好的兄长,她却要忍气吞声伺候她。
这不公平。
总有一天,她要把林菡、把孟棠安都踩在脚底下!
没人能争得过她。
“奴婢的家里出了些事情,这才晚了。”她表面低眉顺眼,压下心中的不甘。
林菡火气横生,很是恼怒,心事重重:“你说梁建哥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不看我!”
“奴婢不知……”
“算了,谅你也不知道。反正梁建哥哥需要林家的支持,肯定会娶我为皇子妃的。”
到时候,她还要母仪天下呢!
从莲笑语盈盈:“小姐说得对,奴婢提前恭喜小姐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林府了,当梁建的侍妾,只是一个开始!
徐北侯府。
昨日看守城门的众多士兵及百姓惴惴不安的站在大厅。
谢洵坐在主座,甚至没处理身上的伤,任由鲜血滴落,脸色苍白凌冽,眼中情绪让人看不透,即使重伤在身也不影响他半分矜贵:“她长什么样?”
“没看清脸啊。”
“背影看着很好看。”
“瘦瘦的……”
“声音好听。”
七嘴八舌的声音嘈杂,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杨枝花倒吸一口凉气:“侯爷,孟姑娘的事没你身子重要啊,你还是先处理一下……”
“把孟棠安的画像拿来。”谢洵打断他的话,眸色沉戾,克制隐忍。
杨枝花愣了一下,这才意识道:“侯爷,府里好像没有孟姑娘的画像……”
谢洵倏然顿住,后知后觉。
原来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张画像都没有留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吩咐:“上笔墨。”
谢洵性情强势,说一不二,杨枝花劝不动他,只好将笔墨画纸拿了过来。
修长苍白的手指执着画笔,他根本不需要回想,在画纸上勾勒出孟棠安的轮廓,寥寥几笔,传神韵味。
“是她吗?”
那是一道背影。
羸弱骨,柔袅袅。
士兵仔细看了好几眼,有点迟疑的开口。
第21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7
“有点像,那人更普通一点……”
她想逃,当然会打扮的低调。
谢洵:“当时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说。”
望而生畏的压迫感让士兵声音发颤,觉得谢洵的表情实在是吓人,战战兢兢将昨日事说出来!
说到最后,满堂安静。
良久,响了一声笑。
好啊,孟棠安。
原来她对谁都一样!
谢洵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以为谢洵会动怒、抓人,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一道命令都没有。
这样平静到心惊的态度,反倒是让人更加不安。
竹苑。
谢洵将染了血的衣裳撕下来,清瘦背脊早已鲜血淋漓:“上药。”
“你真不嫌疼啊,亏你能忍这么长时间,”楚鹤大夫眼皮子一跳,看着都替他觉得疼,“这狗皇帝下手也太狠了。”
在战场上的时候,几次九死一生也是有的,这对谢洵来讲倒不算什么,他任由楚鹤上药,空出一只手处理公文事宜,动作很快,没受半点影响,但浑身冷汗涔涔,作不了假。
“你能尊重点我这个大夫吗?”楚鹤忍不住说,“有什么事搁两天也不能发霉,你伤成这样还吹凉风,估计得发高烧。”
“我有要事。”
楚鹤这么说,没想到一语成谶,当天谢洵高烧不断,怎么降温也没用,他不听劝,强撑着身体将五六日的事情都在今晚处理了。
烛火昏暗,寂静无声,桌案上堆积着凌乱文本,谢洵披着一件松散单薄的外袍,体温滚烫,彻夜未眠,交代侯府诸事,将一切打理妥当。
“注意梁建和林正源的动静,他们如今虽已失势,心思未死,燕帝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看住皇宫。”
“拦截南凉传入京城的信件,同林正源勾结的人很有可能是南凉军队的副将。”
声音一句比一句沙哑,咳嗽声回荡在书房,谢洵睫毛也没动半下,语气平静。
“兵部侍郎给浦运,七日后群英宴,让他崭露头角。”
“还有……”
还有,孟棠安!
次日,天都没亮,谢洵就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城。
楚鹤:???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徐北侯红衣明烈风流,衣袂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身形修长,轮廓冷峻,看不出丝毫高烧缠绵于病的模样,一身倨傲可比天高。
他骑在马背上,白皙手指攥紧缰绳,仰头看着今日的太阳,阳春的光刺眼,直视的时候几乎可以让人流出眼泪:“走——”
他要亲手,把孟棠安抓回来。
长街空旷,没什么人,意外显得几分萧瑟。
从远处摇摇晃晃的走来一个老道士,穿着破破烂烂的道士服,衣袖歪歪斜斜的绣着三个字——邬卓寺。
拦住了谢洵的去路。
“公子,我观你有缘,给你算一卦如何?”白胡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头,比划,“只要一两银子!”
谢洵从来不信命,还没碰到招摇撞骗撞到自己身上的。
“滚。”
“一文钱也行!!”他坚持不懈,“我看你骨骼清奇,你我是命中注定有缘啊!”
谢洵冰冷俯身:“再多说一句,绑了喂鱼。”
“……”老道士脸色缤纷,重重叹了口气,嘟哝,“亏了亏了,又没赚到钱,也罢,我就给你免费算一卦吧。
谢洵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老道士眯着眼睛,借着阳光仔细瞧着谢洵眉眼,捏了捏手指,停了好几秒,又去看他,这一次时间明显停顿的更久了,他眼中浮现出震惊,不可置信的再算了一次!
“编?”谢洵嘲弄道。
老道士收回了手,算了三次才敢开口,没有第四次了。
“你活不过二十七岁!”
谢洵还没反应,旁边的杨枝花就怒了,气的直接拿鞋往老道士身上砸!
“你在这胡说八槽什么!别的道士招摇撞骗还会编两句吉祥话,你在这咒人死?!”
老道士灵活闪躲,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世人往往听不得真话哟。”
他最后看了谢洵一眼,摇摇头,往相反的方向走了,破旧的缝着布丁的衣裳穿在身上,肥大的厉害,背影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口中神叨着什么。
“刚开业就遇到了个短命鬼……唉,赚一文钱怎么这么难。”
“因果循环,往复三生……”
杨枝花要气死了,他已经成了一只枯萎的花:“侯爷,我立刻把这个道士抓起来!瞎编乱造,真晦气。”
“没必要,和他浪费时间做什么。”谢洵没放在心上,侧脸漠然,“出城。”
京城外,田蒙村。
田蒙村位于江南偏远山村,路途遥远,谢洵用两天两夜的时间,风餐露宿,片刻不曾停歇,赶到了村子里。
田蒙村是一个偏僻古老的村落,能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老人小孩,还有一些妇女,突然看到这么多外人,炸开了锅。
“你们是谁?”
村里人排外,聚在一起,警惕的盯着他们,眼神像是看着什么怪物,交头接耳,神色不善,手中还拿着筢子锄头等,声音带着浓重的方言味道。
莫名的怪异气氛弥漫在村里头。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谢洵翻身下马,站的笔直,打量着眼前的景象,给杨枝花一个眼神。
杨枝花会意,立刻拿着银子上前:“我们家公子想找各位打听些事情,报酬不是问题,敢问这几日有没有陌生人来过村子里?”
那些人看到这么多银子,两眼放光,勉强收敛了几分警惕,一把将银子抓在手里,忙不迭答话:“没有没有!我们这平常根本没外人,就今天你们过来了!”
“我们要在这里借住几日,不会麻烦你们吧?”
“不麻烦!”
有钱谁会嫌麻烦啊!
村中人看得出来他们不是简单人,也猜不着身份,议论纷纷,找了几间干净的屋子,态度殷切热情。
混迹其中的一个男人远远张望着他们,脸色大变,布满惊慌的阴狠,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谢洵始终漫不经心的,也没说话,相貌精致,望而生畏。
入夜后,田蒙村陷入寂静中,敲门声响起,杨枝花去开了门。
第21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8
田蒙村地下,密道。
阴凉昏暗,重兵把守,堆积着众多粮草武器。
林正源审视一圈,听着来者汇报:“谢洵?”
谢洵怎么会来田蒙村?
他心中惊愕,生出了想法。
此处在京城千里之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很难第一时间听到风声。
谢洵和裴衍之若是死在田蒙村……
…
站在外面的是个年轻女孩,扎着麻花辫,踮脚往里看:“晚上屋子黑,我给你们拿了蜡烛。”
杨枝花打眼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颇为无奈的收下。
“我可以进来看看吗?你们住的还习惯吧?”文秀脸蛋红的像是苹果,“我叫文秀,你们叫我小文就行。”
“抱歉,我们公子已经歇下了。”杨枝花对于谢洵这张天生风流的脸已经不想说话了,心很累。
“哦……”文秀失落离开,回头看了好几眼,有些羡慕。
她瞧得真切,那郎君生的好看,又是主子,她马上就到嫁人的年纪了,不想被父母嫁给镇里那些老头子,要是能跟这么一个人就好了。
“让你送的蜡烛你送了?”回到隔壁,大娘掐着文秀的胳膊,紧盯着她问。
文秀点点头。
“秀儿,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能跟他里离开,这辈子就有着落了,这个村子已经烂透了,你不能再葬送在这里。”
文秀红着脸点头,她前几天还因为要嫁给镇上五六十岁的老头哭过,今日突然出现转机,让她有些期盼。
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会是她的真命天子吗?
“公子,喝点汤吧。我们这村子日子清苦,也没什么拿出来能招待你们,一点心意。”大娘敲了门,端汤进来。
杨枝花:“放桌上吧。”
大娘哎了一声,动作间隐隐露出手腕上的勒痕,很快被她捂着衣袖遮掩下去。
谢洵瞥了一眼。
那不是绳索之类留下的痕迹。
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在说谎。
“全部部署完毕,只要孟姑娘踏入村子,立刻抓捕。”大娘走后,杨枝花关上了门,说。
按照正常的行车速度,裴衍之和孟棠安会在两日后赶到田蒙村。
谢洵这种不要命的做法,一般人不敢学,尤其他高烧未退,有伤在身。
他们走的不是官路,现在不知行踪,拦截不了,但裴衍之此行是为了调查田蒙村可能藏有军需一事,最终定会来。
谢洵相信孟棠安也会。
他在赌。
“让他们长点眼睛,别伤着人。”
屋子简陋,和他格格不入,谢洵站在窗外看着柳梢头上的月亮,侧脸笼在月光中几乎透明,声音极哑。
“是。”
“梁建定然收到了消息,军需事关重大,他不敢轻举妄动。”
“在村里打听打听,最近三年村里有没有赚钱的路子,接触过什么外头的人,哪里动了工程。”
谢洵的计划中没打算来田蒙村,现在既然来了,军需的案子他也不会放过。
其实杨枝花没想到,他会来。
毕竟当初……在田蒙村发生了那样的事。
谢洵的畏水之症就是在这里落下来的,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转。
目前看,谢洵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大病未愈,又舟车劳顿,背部的伤裂开,渗出些血迹,在杨枝花离开后,谢洵褪下衣衫,潦草粗暴的止血,怀中的白珍珠耳坠硌着心脏,他取出来,看了好长时间。
彼时,孟棠安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就这么过了两天,马车行在山路上。
“前面那个山就是田蒙村了。”侍卫说道。
田蒙村背靠山,有一条江,水流湍急。
孟棠安一贯穿的很素,戴着面纱,从来不在裴衍之面前露脸,桃花眼往外看去,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
时间过得太久了,她也记不太清。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孟棠安总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像会发生什么事情,权衡再三,还是开口:“大人,就到这里吧。”
“不是要去田蒙村吗?”裴衍之抬眸。
“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孟棠安的态度很坚决。
对裴衍之而言,对方不过是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他根本没必要做什么,可孟棠安给他的感觉很微妙,这种微妙让他一时间拿不准,沉默半晌:“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大人。”
孟棠安跳车离开,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注视着马车驶向田蒙村,眯起眸。
山上凉风习习,吹动女子的发带,她将匕首收入袖中,往田蒙村后山的方向走去,山很高,站在上面,恰揽全貌。
心慌感不会没由来,她倒要看看田蒙村有什么事。
马车驶入村头,所有伪装成村民及在暗处的暗卫顷刻间出动——
将马车包围的密不透风!
“大胆,你们是谁!”侍卫拔出长剑,厉喝。
修长身影从远处不疾不徐的走来,红衣如画,气场冷厉,在漫天肃杀之气中透着戾气,停在马车面前。
今天的风有些大,卷起风沙,谢洵身子不大好,咳嗽了好几声,眸光深不见底,一字一顿:“出来。”
“有什么事,值得徐北侯从长安城来到江南堵我?”
裴衍之一早听到动静,不慌不乱,淡冷下了马车,和谢洵对视,看到他脸色时,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他闻到了谢洵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裴衍之出来的刹那,谢洵盯紧了马车,没有片刻移开,车厢中根本没有孟棠安,他无心和裴衍之周旋,直接道:“跟你同行的人在哪?”
“什么意思。”裴衍之并没有要说的打算,心中对谢洵这一行为几分不解,顷刻间想到了不可置信的可能性。
谢洵冷笑,修长手指扯住裴衍之的领口,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拽,掷地有声:“她是我的妻子,你问我什么意思?!”
裴衍之平波无澜的眸微微浮现出一丝愕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谢洵金屋藏娇的外室,后来又以六书之礼求娶!
怎么会是谢洵的人?
他思绪难得絮乱几秒,冷声:“她已经走了。”
“在哪?”
“不知道。”
“裴衍之,我没心情和你废话。不说是吧?把人扣下,方圆百里,查——!”
后山,最高处。
孟棠安站在山顶,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和白色发带相互纠缠想,不经意的远远看去。
嗯?!!
第21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9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底。
隔的太远了,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一身红衣,周围无数暗卫,气氛冷凝。
可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谢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棠安后退一步,踩在了岩石上也毫无感觉,不得不想到最坏的一种可能性。
谢洵是来抓她的!
“不是吧?我真的会谢。”
在那瞬间,山下的人似乎有一个仰头的动作。
明知谢洵根本不可能看见,孟棠安还是飞快躲到了旁边的树干下,心跳的极快。
这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田蒙村不能再去了,她往山下看了最后一眼,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剑拔弩张的,猜也不会是好事。
后山杂草丛生,树木荒凉,透着破败杂乱之象。
孟棠安从山上往下走,道路有些难行,眼前电光火石间晃过着什么画面,从山上滚落……很疼……
头疼欲裂,阳光直照,刺眼。
她心情略有些烦躁,想着事,下山后不敢走官道,沿着一条小路走。
前方毫无预兆的两侧林木中跳出来十多个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洵抬头时什么也没有看到,
远处高山荒凉,树林茂盛。
——孟棠安绝对在附近!
谢洵在山路上走了很久,
从白日找到天黑,
也没看到孟棠安的影子,
他将所有人手都派了出去,在周围小镇以至县城,
沿途都贴上了孟棠安的画像。
寻到人者,赏金千两。
伤人者,锱铢必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就算情况再差也应该有一点消息。
谢洵不信自己的运气差到这种地步。
每一次都会和孟棠安错过。
他就算是往死里找,也要把人找出来!
大娘对他们这些外来客很热情,一日三餐来送汤食,裴衍之看了看她的手腕,
和大娘目光对上,对她礼貌点了下头。
大娘立刻笑了起来,身体肥胖到有些骇人。
她走后,
裴衍之拍了拍衣袖上的灰,
并不担心现在的处境,开口。
“我来办案,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扣着我?”
公事私事,
谢洵一贯分得很清,
冷淡道:“回京我再找你算账。杨枝花,
把情况说一遍。”
“这村子有古怪。”杨枝花说,“我这两日打听了个遍,询问近三年的事情。”
“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半个字也不肯多说,只称村子封闭已久,从来不进外人,
他们也没什么赚钱的路子,都是吃糠咽菜,
日子清贫,家里年轻儿子都走了。”
“我待了两天,连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都没见过,最年轻的都五十多岁了。”
虽然说年轻人往城镇跑是正常事,
但杨枝花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在说谎。”
谢洵嗤笑了声,
神色慵懒又轻狂。
裴衍之指尖微动,
看向谢洵:“刚刚的大娘左手手腕有勒痕,
痕迹是佩戴镯子尺寸不合适而留下,且刚取下来不过两天。”
“我午时在她家中的匣子里发现了用红布包着的金镯子,边缘有磕碰,应该是买了三到六个月,排除其他可能性,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语,只能是不想让我们看到。”
“少卿你什么时候访人家闺房了?!”杨枝花惊悚脸。
“……”裴衍之道,“我是在办案。”
“噢。”
“这只镯子我派人下山问过,三十两银子,足够普通家庭一年年花销。不只是她,其他人均有破绽,他们根本不清贫。”
既说没有赚钱出路,又哪来这么多银子,他们瞒的太多了,事情也不可告人。
谢洵漫不经心的:“还有一点——”
“口音。”他说,“人的口音会被影响,他们说这些年没有外人来,有些人方言学的很像,还是带着京味。”
裴衍之点头:“确实,他们说的都不是真话。”
杨枝花呆呆听着他们对话,同时为自己为数不多的智商感到担忧。
“这件事既然发生了,就瞒不下去,早晚会真相大白。”
裴衍之抬了下眸,看着谢洵过分苍白的脸色,他听说这两日白天谢洵一直在外面找人。
“你就算是再忧心,也没必要如此折腾自己。”
谢洵高烧已经退下了,这两日还有些反反复复的低烧,时常噩梦惊醒,夜中无眠,
辗转反侧,都是孟棠安的影子。
他竟不知道。
孟棠安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
“我当然忧心办案。”
谢洵靠着椅背,
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
侧脸凌厉瘦削,不咸不淡的道。
话音刚落下,一阵凉风吹来,他皱眉,手指掩唇咳嗽了好几声,声音有些沙哑。
裴衍之无话可说。
天边传来一声唳叫,黑色巨大的猎鹰翱翔于天地间,俯冲,停在了谢洵面前。
谢洵下意识的要取走它带着的纸条,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动作猛地凝滞。
猎鹰注视着他,从喉咙中发出不停的鹰唳。
谢洵根本没有吹骨哨,更没有叫它过来!
他的骨哨,早在大婚前送给了孟棠安,后来自己又重新做了一个。
“人在哪?”
谢洵眼底蒙上浅浅的血色,如同风雨欲来的深色天空,气场莫名令人觉得压抑。
猎鹰飞了起来,拍了拍翅膀。
“案子交给你了!”谢洵扔下一句话,骑着马疾驰离开。
裴衍之知道谢洵一直在找孟棠安。
现下能让谢洵这么失控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多方打听后,文秀这里有些松动,犹豫中带着点期盼:“我跟你们说的话,你们能给我什么呢?”
杨枝花:“……衣裳首饰都可以,银子也行,你若想嫁一户好人家,我也能给你找找,但我们公子已有心上人。”
文秀愕然,咬唇,心想着有心上人算什么,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低声道。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娘不让我跟外人讲话,我们村子前两年还没有这么富裕,但这两年听说遇到了个贵人,给了不少银子呢!”
“谁?”
“我们也没有见过这个贵人,但是住在最东边的孙浩懂得多,最开始也是他告诉我们的,你们可以去找找他。”
“东边不是没人了吗?”
“东边山后还有个房子,他性情比较孤僻。”
裴衍之即刻动身,往东边走去,杨枝花道了声多谢,跟了上去。
孟棠安当天被人拦下的时候,十多个男人将她包围,气场凝重压抑。
最前方的魁梧男人怒吼道。
第22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0
最前方的魁梧男人怒吼道:“此山是我开!”
她愣了愣,下意识的道:“此路是我栽。”
男人瞅她,挠头:“要想从这过。”
孟棠安伸手:“留下买路财。”
“???”
“别偷学我说话!”
“好的。”
孟棠安重拳出击,将他们撂倒之后,才知道他们是这一带的土匪。
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她成了匪寨的大王。
“这颓废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孟棠安躺在老虎皮椅上,感叹。
被篡位夺权的男人委委屈屈的缩在角落,不敢说话。
“老大,山下镇里画像上的人是你吗?”二当家如蘑菇冒了出来。
“什么画像?”
他不识字,人还是会看的:“贴在墙上的,好像是通缉令。”
“?”
孟棠安觉得颓废的日子忽然不香了。
她准备下山去看看,袖子里的黑色骨哨不经意间掉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白猫走了过来,用爪子扒拉着骨哨,好奇的闻了闻。
“案犯孟棠安,骗人骗婚,十恶不赦……”
她低调站在人群中,看着贴在墙上的通缉令,刚读了两句,眉心直跳。
“现下畏罪自逃,不知所踪,知情上报者,赏金千两。”
她在千两这句话上停顿了下,认真思考自己举报自己的可能性。
算了吧,她不想被处置死。
“此女心机叵测,
最会骗人,所言之话一律不可信。另,
此女甚为娇气,
娇生惯养,
若遇到她请多善待,必将重谢。敢伤人者,
锱铢必较。”
孟棠安看完了完整的通缉令,又看了看那张惟妙惟肖的画像。
“……”
这字迹她一看,就知道是谢洵写的,
画倒是不确定,不过她的画像是真的好看。
“至于吗?”她啧了声,“我不也帮他交了一份假名单。”
书房军事名单为假,是孟棠安少有记得清楚的剧情。
能帮谢洵的,
她就帮到这了。
祁楼说:“你说至于吗,谢洵怕是恨死你了。”
孟棠安沉思两秒:“我要是被抓回去,会被千刀万剐吗?”
“你猜猜你能留几口气?”
“宝你别吓我。”
看来这地方也不能久待,
孟棠安打算留几天就跑路,
慢慢悠悠的上山,踩着夕阳的影子。
半山腰,站着她意想不到的人!
这么近的距离,
让孟棠安连躲闪都做不到。
…
东后山,
远远看去是一间砖房,
院子挺大的,比其他村民住的茅屋强了不少。
冷风吹过,荒草摇晃,
裴衍之留神四周,拨开扎人的草叶率先走过去,目光扫过那些做飞鸟散的鸡鸭家禽。
柴房窗户前,
一只眼睛悄无声息的盯着他们!
刚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一股子酒味,
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还是被他闻到。
杨枝花和裴衍之兵分两路,走到不同的院子查看。
桌上摆放着好几壶空酒瓶,是烈酒,
根据现场看应该是前两天喝的,
一碟花生米撒了大多半,
苍蝇围绕着叫唤。
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
裴衍之预感不太好,指腹擦过桌面,沾着淡淡的灰尘,往卧室走去。
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具尸体!
他瞳孔微缩,快步走上前查看,蹲在地上,手指压在男人脖子上。
死了。
至少两天。
看来是杀人灭口。
裴衍之面无表情的想,刚想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身后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一个人,停在他身后。
他抬头间,刚好看到了墙上的黑影!
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猛地被人打晕!
“谁?!”
杨枝花在院子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抬头似乎看到黑影晃过,立刻追了上去!
…
“是我没有保护好公主,我连小公主也没有保护好,我没有脸回来见你啊!
皇宫中,夏芙脸色蜡黄,手指斑斑伤痕,忍不住呜咽起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太后勉强冷静了下来,一听她开口说话,又不受控制的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本该随着女儿一起埋葬在深宫的陪嫁丫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悲又大喜,让她险些晕厥。
“夏芙!你还在!我女儿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心酸,眼泪簌簌落下,女儿音容不在,
丫鬟千里迢迢回到故国,
都经历了什么。
夏芙终于有机会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公主嫁给南凉皇帝,那皇帝就是个人渣!公主多少次想要自杀,都为了两国颜面忍了下来,谁知过了一个多月,她就怀了身孕。”
那原本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啊。
她亲眼看着公主对这个孩子又爱又恨。伴随怀孕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万念俱灰的人把所有爱意都倾注在了自己的孩子上。
可——
老天偏偏不想放过她!
“快到临盆的时候,宫中不知是哪儿来的传言,说公主在北燕的时候和谢将军已经私定终身,这个孩子根本不是皇帝的!”
太后震惊的看着她,嘴唇都在哆嗦。
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夏芙一个人承受着这么多的记忆,苟且偷生,只为有朝一日,能真相大白!
“公主生性单纯,被那些女人陷害,南凉皇帝暴怒。”
接下来的一切,完全超出控制。
“后来南凉发生内乱,恰逢公主忧思过度早产,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太医过来。”
夏芙那时磕破了头,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动容。
“公主大出血,勉强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女孩儿,可她自己就撑不下去了,她让我带着小公主跑,越远越好……”
“造孽啊!!”
太后撕心裂肺的拍着桌子,不敢想象,远在异国的女儿都经历了什么。
接下来,更是噩梦的开始。
“我带着公主的女儿一路逃亡,千辛万苦回到故国。以为终于安全自由了,可是没想到被人贩子骗到了田蒙村,卖给了韦二亮!”
夏芙边说边哭,面色痛苦。
“韦家母子为了防止我逃跑,对我看管的很严,动辄打骂。我跑一次,他们就打一次!”
“安安原本是和我在一起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
第22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1
“他们竟然嫌弃安安年幼累赘,背着我偷偷把安安卖了!”
“太后,我无用,我对不起你,我把安安弄丢了!”
夏芙字字泣血,泪如雨下,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当时的小公主才多大啊,落在人贩子的手里,怎么能活?
太后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是南凉内乱,步华死于混乱中。
哪知这其中,竟然藏着血淋林的真相!
贵为公主,从小千恩万宠,却是苦命的女儿!还有那可怜的不谙世事的孩子!焉能让人不心痛!
她无法想象她的女儿死在生产当日,无法想象无辜稚子被人贩卖,无法想象,这些年!
她好恨!
她该恨谁?
是恨一心为国卖妹求平安的皇帝,还是恨南凉人心叵测?
往事种种,无法释怀。
太后看着夏笑的脸,依稀辨别出十多年前的模样。
她们都老了。
如果步华没有远嫁他国,也许会和谢将军诞下一儿一女,在她膝下承欢,儿孙满堂。
没有了。
步华死了。
死在人心。
太后两行热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太后踉跄扶她起来,
抚摸着夏芙的脸,眉眼慈祥,
“孩子,
很累吧。
夏芙拼命摇头,
又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
那韦家母子现在何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强忍伤痛,太后问。
“韦母子投奔在长安当官的堂弟韦卫,我是在途中逃出来的。后来被徐北侯府收留,
才能够保住性命。”
“是谢洵……”太后眼神恍惚,“这就是命吗?”
兜兜转转,又扯上了关系。
“你放心,韦家母子,
哀家要他们血债血偿!”
太后握紧了她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给予无限力量,回想到当年的事情,
倒吸一口凉气。
“念安……念安到底是谁的孩子?”是南凉皇帝,
还是谢将军的女儿?
她希望是后者,又不希望。
如果念安是洵哥儿的妹妹,那是极好的……谢洵会是一个好兄长。
可步华至死,
都是南凉的妃子!
…
“棠安!”
青衣公子,
面若冠玉,
丰神俊朗,看向她的眼神充满错愕和惊喜。
没碰上谢洵,反倒是先碰上了林正源。
现在跑路肯定不可能,
毕竟孟棠安不想被两伙人通缉,睫毛颤了一下,容貌苍白孱弱,
仿佛风一吹就倒。
“公子……”
林正源大步走过来,眼中遮挡不住担忧:“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临时出了些意外。”
好在林正源对她十分信任,也没有怀疑,叹了口气。
“怎么这个时候来田蒙村,
这里不安全,
也罢,
你先跟我回去吧,
我会护好你的。”
孟棠安找尽理由拒绝,但林正源非常坚持,带她来到村长家里。
她这才发现原来屋子别有洞天,地上通着长长的密道,每隔五米点燃火把,藏着无数间密室!
大量粮草映入眼底。
原来丢失的军需都在这里!
“棠安,谢洵也在田蒙村。”林正源晦暗道,“成败在此一举,我不会让他再有回到京城的机会了。”
“公子想怎么做?”
林正源没答话,转而道。
“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谢洵一死,这长安城,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恭喜公子,得偿所愿。”女子眉梢清冷柔和,笑也真诚。
林正源凝视着她,深情款款:“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这几天先住在这里,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说话间,青年领着她穿过密道,迎面同被五花大绑的裴衍之撞上!
密道昏暗,火把忽明忽灭,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映照得模糊。
裴衍之面容仍然是冷静的,即使被人桎梏也不见一丝慌乱,极黑的眸在林正源身上停顿片刻,最终落在了孟棠安的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戴面纱——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身白,羸弱骨,绝世而独立。
在并不明显的光影中,
最是动人心。
四目相对。
孟棠安并不意外,
眼尾弯开极具欺骗性的笑意,温柔又大方。
没有半点躲闪心虚。
林正源和女子并肩而站,
停在他的面前:“裴衍之,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自寻死路!”
“别担心,谢洵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裴衍之轻哂:“是吗?拭目以待。”
他们擦肩而过。
女子薄薄衫,轻盈走过,没停顿半分。
裴衍之的目光深深落在那张脸上,指骨骇白。
怎么会……
另一边,谢洵刚回来,杨枝花就冲了过来,顾忌着在外面,不敢直接称呼他为侯爷:“公子,出事了!”
谢洵寒着一张脸,手中攥着黑色骨哨:“说。”
杨枝花看那样子,就知道人一定是没有找到,凝重道。
“裴衍之失踪了!”
他追着黑影出去,半路跟丢,寻找无果后回去,发现了卧室的尸体,裴衍之更是不翼而飞。
裴衍之绝对不是擅自行动的人,这样的情况,一定是他出事了!
东后山。
谢洵过了一遍现场,目光在酒桌凌乱的花生米上停留一秒,最后落在了积着的薄薄灰尘上,有很明显的被人擦过一道的痕迹,尾端微勾。
这不是无意为之。
谢洵远远往西边的方向看去:“原来在这里。”
住在这的人被灭了口,林正源定然早有所察觉,如今绑了裴衍之,下一步应该打算诱他出来。
“集合人马,今夜动手。”
是夜,田蒙村笼罩在萧瑟荒芜中,这里好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潮虫生长。
村长家。
村长和大娘被绑在椅子上,惊恐的看着他们,谢洵肆无忌惮的在房间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某一处,踩了踩地面。
密道中。
孟棠安碰了碰空荡荡的袖子,并没有黑色骨哨的踪影,她当初跑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带上了,因为顺眼就没扔,弄丢就弄丢吧。
林正源让她给裴衍之送饭,暂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吃吧,裴大人。”孟棠安蹲在地上,托腮看他,“有这顿没下顿的。”
“为什么?”裴衍之问。
第22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2
“我们不是一路人。”她回答的也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谢洵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
谢洵应该比裴衍之更早清楚孟棠安的真实身份,但他的反应很奇怪,裴衍之淡淡道:“他对你——”
话还没说完,林正源就走了过来:“谢洵来了。”
谢洵居然这么快找到了这个地方,出乎意料。
林正源本来还想让谢洵慌乱两天,自乱阵脚。
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谢洵知道了最大的秘密,他不死在这里,来日林正源就会死!
密道是他的心血,人手众多,还怕打不过势单力薄的谢洵?
外面惨叫声连连,林正源胸有成竹,对女子道:“棠安,陪我见证这一刻。”
孟棠安起身,往外走去。
像谢洵这样的找法,迟早有一天会碰上,孟棠安也不在乎这早一时晚一时了。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密道昏暗而阴冷。
无数男人手持利刃,逐渐逼近中间的身影。
田蒙村看不到年轻壮汉,原来是都在密道中看守粮草。
那人站在满地尸体中,一身红衣,比血还要明烈的颜色,侧影冷峻,单手持剑,
血滴蜿蜒落下,看不太真切,
火光描绘着半明半昧的眉眼,
倨傲又矜贵,
一如往昔。
孟棠安远远走来,不躲不闪,
平静看着他。
谢洵似乎没有变化,仿若初见。
“谢洵,你居然敢一个人过来!”林正源和谢洵正面交锋,
往日温润面容带着阴冷的狠意,不屑一顾,“真是自寻死路!”
那人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掀了下眸,长睫下,
眸若深渊,没有半分情意,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根本没有看林正源,
目光重重停留在旁边女子身上——
纤弱身影白裙清淡,又截然不同,侧影单薄纤瘦,
眉眼弯弯,
很是淡漠疏离。
她以面纱覆面,
谢洵根本不需要看清那张脸,一眼就能认出来!
孟、棠、安!
她就站在林正源的身边,这么瞧着,
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无法忽视的碍眼。
他找了那么多地方,
居然在这里让他碰到了!
谢洵长指扣着剑柄,用了几分力,
隐隐泛白。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纵然心中山呼海啸,面上冷漠宁静,眸是冷的,
几乎能将人撕碎,
极具侵略性和压迫感。
一字一顿。
“过来。”
对谁说的,
不言而喻。
孟棠安尚没有任何反应,
林正源压抑在心中这么久的愤怒爆发了,声音回荡在密道中,有回音响起。
“谢洵,你以为还是从前吗?!棠安是为了我才接近的你!她爱的是我,想杀的是你,你以为你算什么?”
周遭数百人拿着利刃,在火光中对准谢洵,刀刃尖端在火色下透着森寒的光,随时可以贯穿身体。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站在中央的人不为所动,眼神越过林正源,落在孟棠安身上。
他在等她走向她。
和她计较什么呢。
只要她过来,这一切就算了。
只、要、她、过、来。
谢洵几乎是咬牙切齿、鲜血淋漓的在心中想。
一秒、两秒。
这里看不到时辰的流逝,两侧墙壁上的火把明灭闪烁,所有人的心思都埋藏在最深处,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孟棠安亭亭玉立,站在林正源的身旁,裙摆微微飘动,眉眼沉静温柔,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只是不爱他了而已。
两人在静默中四目相对。
她弯起眉梢,露出了一个谢洵最熟悉的笑容,那么深情,那么动人。
谢洵指尖阵阵发紧,心下微松。
她却什么动作也没有,声音是江南的软糯绵绵,亦如唤他无数次洵郎,这次道:“徐北侯,
这场游戏,结束了呀。”
她和他之间,
结束了。
选择,已经明了。
“游戏?”仅仅两字,
将谢洵推到了冰川陡峭边缘,冷到心跳凝滞,
声音低哑,“你当是游戏?”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双眼睛,睫毛纤长,眼眸清澈,看向他的眼神熟悉又陌生,有笑意,有防备,唯独没有半分爱意。
无数个日日夜夜,同床共枕,她曾眉目含情,满眼痴缠的看他。
事到如今,他才真正清楚,她眼里根本没有他。
孟棠安生了一双最会骗人的眼睛,桃花眼最含情,她不笑的时候都像是爱慕,更何况是故意欺骗。
“是。”她看着他,一点也没有停顿的,哪怕是半刻迟疑。
林正源心中暖流划过,即使他知道孟棠安一定会选择他,还是不安了刹那。
他们在一起十年,岂是谢洵比得起的?
“谢洵。”林正源含笑道,是胜利者的得意姿态,“你不该阻拦我,如今命丧黄泉,是你自找的。”
他抬起手,下令:“杀——!”
“???”祁楼蹲在孟棠安肩上,“你真打算眼睁睁看着?”
“看什么,也死不了。”孟棠安眼波流转,平添秋意,语气分外温柔。
祁楼没见过这么无情的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
“可是我和他都没拜堂耶,男未婚女未嫁,生而自由身,算什么夫妻?”她鼓了鼓腮,很无辜。
祁楼沉默了,想起京城发生的事,竟不知该不该和她说。
这位行事作风全凭心意,他是看不懂了:“你不跑吗?”
“我跑得了吗?他是来抓我的,能找到田蒙村,也能找到其他地方。”
孟棠安不咸不淡的,看着腥风血雨中的红衣身影。
“谢洵不过就是不甘心,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就好了。”
被前男友纠缠真的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孟棠安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林正源出手和谢洵打在一起,密道其他暗卫蜂拥而上,将刀尖对准谢洵。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尸海若山!
他只有一个人。
孟棠安皱了皱眉,觉得这血气味委实太难闻了些,纤长秀气的手指小心的掐着雪白裙摆退后一步,指甲干净莹润,裙摆不沾染丝毫鲜血,站在角落中安静的看着这场生死战。
她身上太干净了,和腥风血雨格格不入。
一身白衣,不染尘埃。
应该是囚在漂亮奢华的金色笼子用锁链娇养的金丝雀,是放在名贵丝绒匣子珍存的玫瑰。
生来被人捧在手心才好。
一具尸体猛地向孟棠安砸了过来!
第22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3
刀刃活生生割开血肉的声音毛骨悚然,在寂静密道中落在耳畔。
尸体胸口冒着血窟窿,血液迸溅,惊悚不已!
孟棠安睫毛颤了一下,尚未躲闪开,面前身影闪过,狠狠将那具尸体踹开!
血腥味中糅杂着某种疏冷的、极具侵略性的淡香。
谢洵侧眸扫了她一眼,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在混乱中,薄唇吐出两个字:“废物。”
“???”
谢洵已转身血战,身旁倒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孟棠安眉心微蹙一抹愁,柔戚戚病娇娇,垂眸看了看自己裙上有没有血,确认没有才眯起眸,她爱美爱到极致,指尖懒懒勾着发带,带着点女儿家的散漫。
“谢洵这张嘴还真一点都不变。”
祁楼点头:“你看看你做这些事,他要是还能对你嘘寒问暖说宝贝,他脑袋肯定有点那啥问题。”
“可是我觉得他原先也有问题耶。”
孟棠安趁乱、转身走向牢房,看到还被绑在地上的身影,主动走过去,俯身给他解开绳子。
“大人,快走吧。”
裴衍之眉眼清冷冷静,凝视着她,心中对外面的处境一清二楚:“你没必要救我。”
“大人救过我一次,
权当是我还了你人情。”
绳索脱落在地,裴衍之转了下手腕,
发出咔嚓一声,
如此狼狈也掩不住一身端方。
“林正源不是良人,
你可以跟我走。”
“裴大人。”孟棠安忽然笑了,眼神似乎有些悲伤,
又像是蕴藏着其他难以言喻的情绪,轻声对他说,“我也不是良人啊。”
很轻松很平淡的语气,
偏生令人觉得压抑。
裴衍之指尖一顿。
不过是短短几面,他见过她欢喜娇俏的模样、见过她肆意妄为的大胆、也见过她淡静如水的时候。
她很矛盾。
林正源原本已经胜券在握,但在一夕之间——
密道竟涌出无数官兵!
数量之庞大,直接将他包围!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洵,
手脚发凉,头脑轰隆炸开了,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这么多人,
事先他半分风声都没有听到!
林正源双目赤红,
咬牙:“杀!”
他没有退路。
他不想死!
这场混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结束,归于寂静。
满地尸体,
血流成河。
出口被谢洵的人把手,
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孟棠安差点没有落脚的地方,
勉强挑着干净的地站着,一直没怎么关心谁输谁赢,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裙子上。
林正源被官兵按在了地上,
长剑在脖子上架着,整个人狼狈不堪。
青衣染了血,世家温润不再,
几分狼狈,重重闭上眼。
千算万算,
还是失策了。
谢洵怎么会提前知道,还能在他全面戒备的情况下调集这么多官兵!!
林正源又惊又恨,他不甘心。
密道封锁,裴衍之查了所有粮草:“不够,
只有军需数量的一半。”
他看向林正源:“还不打算说吗?”
从裴衍之被绑甚至更早,
是他和谢洵之间没有说过的计谋。
他相信对方能看得懂他的暗示。
因此故意被抓,
引蛇出洞。
“说什么?”
林正源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从身上拿下一道圣旨,明黄的颜色,掷地有声。
“我奉皇上之命暗中调查军需一案,意外发现有人在田蒙村私建密道,便雇佣人手守株待兔,这中间或因试探得罪了两位,还请见谅。”
“下死手也叫试探?”
“圣旨不会造假!”
林正源一口咬死是皇上的命令,拒不承认,回想到几天前御书房。
他恳切让自己成为牵制谢洵的棋子,得到燕帝的同意……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现在的意外!
关于密道一切可疑信息都被林正源提前抹去。
只要谢洵拿不到致命的证据,他最后或许会落罪,但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足为惧!
官兵搜查一番,对谢洵摇了摇头:“除了军需,没有找到其他物件。”
“急什么。”谢洵扔了手中沾满鲜血的剑,虽然是和林正源说话,眼神却落在孟棠安身上,轻飘飘的,“既然做了,还怕人查不到吗?”
“回京,禀明圣上。”
“是。”
林正源手心出了细密的汗,重重松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证据全部销毁,谢洵根本不可能查到!
“侯爷。”杨枝花将后续处理干净,刚要禀报,就看到了孟棠安,愣了好几秒钟,权当没看到,慢半拍的补上后面的话,“可以启程了。”
谢洵这段时间不眠不休,
发了疯的找人,杨枝花都看在眼里,
连他这个旁观者心里都越发不是滋味。
他不敢想谢洵怎么样。
在这里看到孟棠安,很明了,是和林正源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明明孟姑娘当初对侯爷……一心一意。
“让他们都出去。”谢洵说,情绪莫辨。
官兵都退了出去,在场的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还不过来,怎么,就这么喜欢他?”
谢洵神色沉匿在火光跳跃斑驳,和孟棠安隔了一段距离,谁也没有先动,明明也没有分开多长时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似笑非笑的开口,看着她,遂而居高临下的睨了林正源一眼,眼中寒意深重,如打量着路边垃圾,面对女子的时候又异常温柔。
一如曾经无数命令,转而温柔轻唤,像耳鬓厮磨缠绵时呢喃的情话:“棠棠。”
这两个字吐出来,又轻又慢,在舌尖滚了一圈。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他们仍然亲密无间。
林正源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些彷徨,看着他养了十年的女子。
谢洵的优秀是锋芒毕露的。
他竟有些害怕孟棠安动摇了。
被两个人注视着的孟棠安笑了笑,听着谢洵的语气,只觉得不寒而栗,站在距离他不算近的地方,身影单薄,像依附别人才能存活的菟丝花。
一张小脸在发带的映衬下素白漂亮,孟棠安迈开步伐。
每走一步,裙摆轻盈划过空中,如阳春灿烂的四月,蝴蝶翩然停在桃花枝头。
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第22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4
在谢洵的目光中,停在了林正源面前,扶他起来。
“徐北侯,明白了吗?”
“孟棠安。”这一刹那,谢洵眸色冷的厉害,随之蔓延的竟是漫长的疼痛,侧脸苍白,棱角瘦削,强压下喉咙中的痒意,不愿在她面前落了下风,到最后竟是笑了,狠声赞道,“你还真是忠心耿耿!”
第一次询问,林正源人多势众,她不愿意,谢洵可以不计较。
这次呢?
她宁愿跟着一无所有的林正源,也不愿意回来!
“侯爷谬赞。”孟棠安说。
她知道的。
谢洵问了两次,绝对不会再问第三次。
女子眼尾状若桃花,很好看,声音柔软。
谢洵熟悉极了她这副表情,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翘,格外甜腻,每次和他撒娇央求的时候都是这副笑容。
现在,她用这样的笑。
毫不留情的抛弃他。
“爱跟他是吧,好啊,
你跟。”
谢洵一步步逼近她,眼中情绪压抑的厉害,
望而生畏,
停在女子面前,
修长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看着这张脸,
衣袖流转着女儿家的馥郁香气,千般风流万种情丝,在她耳畔轻声说。
“棠棠,
我们这笔账不算清白,我慢慢跟你算。”
“好。”
孟棠安仰头看他,毫不畏惧的应下。
黑色骨哨放在了她的手里,还沾染着他身上的温度。
“下次,
别这么粗心。”
…
长安城。
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曲终,落幕。
这是第一次有男子请她看戏,
查秋看得入神,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了。
“时辰不早了,太晚回去不好,
我送你吧。”
梁修云放下手中的茶杯,
许是久病缠绵缘故,
手指上的血管脉络异常明显,浅浅的黛青色,腕骨冷硬白皙。
“太麻烦您了。”查秋以前从未和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一时有些局促,垂下眼睫,解释,
“我自己回去就好。”
“姑娘的事怎么叫麻烦?”
青年凝视着她清隽秀气的眉眼,起身,
从容淡静,像是寺庙禅房中的佛经,又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令人敬畏感。
他说他出身普通家庭,但查秋总觉得他气质很好,
一点也不像是寻常人。
“麻烦周公子了。”
“你倒也不必如此生疏。”梁修云微微一笑,
“唤我和豫就好,
嗯?”
查秋怔了一下,
心跳陡然如擂鼓,声音很轻:“……和豫。”
梁修云眸色微暗,晃过病态幽光,面上依旧彬彬有礼,手指微抬。
查秋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在淡香扑面的那一刻,又没动。
冰凉触觉落在肌肤上,将一缕碎发勾在耳后,竟有些发烫。
梁修云送她回到徐北侯府,目睹她进府,缓缓摩挲着指腹,仰眸看着徐北侯府四个大字,表情沉在夜色中。
良久才离开,路上,不巧,碰到了一位熟人。
那人道:“七弟?”
查秋回到府中后,耳垂还是烫的,温度久久不散。
正巧碰上账房的丫鬟,她迟疑片刻,询问:“阿欣,侯爷大婚当日的礼单还在吗?”
“在呀。”阿欣有些诧异的停下脚步,“查秋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
回京路途遥远,这几日天气阴了下来,总是多云,也见不着阳光。
停在林中歇息的时候将近傍晚,寒风穿过林间,带着几分萧瑟,竟有些倒春寒。
孟棠安就穿了一件素衫,很薄,
她自己向来怎么好看怎么来,
现下冻的指尖发颤,
也乐在其中。
“侯爷,
侯爷?”
谢洵倚靠着树,冷冷看着孟棠安和林正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模样,
手心中的珍珠耳坠攥的很紧,骨节生疼。
是不是林正源死了,她才会乖乖听话?
林中风寒,谢洵回过神来,咳嗽了好几声:“什么事。”
“您病还没好,这时辰镇中的药店应该还开着,我去抓把药吧?”杨枝花担忧道。
谢洵这人就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能挺着的时候一声都不吭。
从京城赶来田蒙村,如今又回来,一天也没歇息过。
“不用……”谢洵盯着孟棠安,刚说出来,又改口,“算了,我去。”
“您……”就不能歇歇吗!!
谢洵已经策马离开,背影在夜色下分外孤挺,约莫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从镇中回来。
他们在原地修整,背靠大树,点燃了枯枝,火苗燃烧,在风中剧烈摇晃。
谢洵从孟棠安身边经过,随手将斗篷扔在她脑袋上,步伐停也不停一下的离开。
孟棠安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和林正源说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直接盖住了头,视线陷入完全的黑暗。
她懵了一两秒,将东西扒拉下来,才发现是件斗篷,月白柔软,不管是刺绣还是颜色,都是女儿家最心仪的。
好看又暖和。
孟棠安挑眉,看了远处的谢洵一眼,那人侧着脸,似乎在和人说话,没看她。
林正源遮掩住眼底的暗色和不悦:“是我疏忽,没注意到,下次我给你买吧。”
他自然是不希望孟棠安留下谢洵给她的东西,觉得她应该能听懂他的意思。
孟棠安啊了一声,没说什么,将斗篷披在了身上,系上带子,月白的颜色衬着巴掌大的脸,楚楚动人。
这件斗篷好看到她无法拒绝,完全被拿捏,冷不冷倒是其次,无所谓。
孟棠安是颜控晚期,她喜欢一切美好漂亮的事物,但又生来带着破坏欲。
比如谢洵的脸。
林正源脸色微僵,抿起唇。
孟棠安知道他不高兴,她原本也是要利用他,自然没多余心思说什么。
谢洵扔完斗篷,径直走去,矜贵对杨枝花开口:“我觉得你说的很不错。”
“啊?”他说啥了?!
“还有另一件事也可以。”
“啊??”啥啊!
“对。”
“啊???”什么玩意?!
谢洵察觉到孟棠安收回目光,才淡了心思,慵懒懒的没再说话。
杨枝花一脸懵逼的挠头。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
反正侯爷说的都是对的,都怪自己太笨,不能领悟谢洵话中的深奥用意!!
“侯爷,您的药呢?”
第22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5
“忘了。”
“???”
那你大老远去镇里干啥了啊!
他们接下来大概走了三天,还有一天多就能到京城。
谢洵骑着马,却走在最后面,一手勒紧缰绳,看着前面的身影。
来时风尘仆仆,阴雨连绵,归时依旧是阴天,可他……却觉得安心。
入了夜,他们还在山上,打算直接在这里歇息,谢洵抬了抬下颌,让他们起来,继续赶路:“再走一个时辰,有个客栈。”
裴衍之侧脸清俊,看他一眼:“我记得这条山路前后都没有,你说的要绕路吧,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谢洵说,“我娇贵,宿不了山头。”
裴衍之整整沉默了两秒,忍着额角青筋直跳的感觉:“谢怀京,你别跟我说这种话。”
到最后还是绕了好几条路,找到一家客栈。
谢洵看都没看孟棠安一眼,走进去。
…
“小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我一不算命二不求财命里不泛桃花煞,你可以走了。还有,
我抄的是近路。”
孟棠安此时正晃晃悠悠的走在山上,看到个穿着褴褛破烂的和尚,
气都不喘一下的说道。
远处是大片黄昏,
模糊了光的影子,
不知何时落入地平线。
那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腰间挂着酒葫芦,
隐隐看到邬卓寺的字样,可孟棠安不知为什么,竟是想不起来。
“你若想求个答案,
就好好看看吧。”
那人说的没头没尾,孟棠安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听到了长长的叹息。
“如果有些人今世的相遇,
是上辈子磕破头求来的呢……”
孟棠安心想,那她就算有无数个脑袋也不够这么磕的啊,谈都谈不过来,
还往死里磕,
这不纯纯有病吗?
夜半醒来,她才发现这是一场梦。
她走到窗前,慵懒看着外面的夜色。
祁楼:“大晚上不养生,
掉头发。”
“我做了个很惊悚的噩梦。”
“啥?”
“梦到我上辈子是个磕头怪。”
孟棠安跟他乱扯一通,
然后没心没肺的睡了。
她不知道。
一门之隔,
谢洵在外面站了很久,眼前回荡着怪诞的梦,漫不经心的想,
他要是知道上辈子磕破头就求来了这么一玩意,得提前掐死自己。
想是这么想,却在外面站了一夜,
在孟棠安醒来前离开了。
两日后。
长安城。
满目繁荣。
兜兜转转,竟是又回来了。
孟棠安没回林家也没回侯府,
住在客栈中。
谢洵并没有阻拦。
他会弄死林正源,让她心甘情愿的回来。
他们之间的账,他记得清楚。
孟棠安每天潇潇洒洒逛着长街。
“你信不信,这客栈有一半都是谢洵的人。”
祁楼:“我信,
这就是。”
孟棠安本来想着利用林正源让谢洵看清楚,
正好断了念想。
省着整天她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
谁知道——
谢洵简直是一生要强的男人。
至于为了争这一口气吗?
关于田蒙村一案,
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
各方势力都参与其中。
梁建阴沉着脸,怒视林正源。
“你带去那么多人,居然还让裴衍之逃生,谢洵给剿灭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也没想到谢洵会提前料到这一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林正源道:“更何况我已经提前把所有的东西都销毁了,他们没有抓住任何证据。”
“处处被碾压,幸亏有一部分粮草已经运走,否则就空欢喜一场!“梁建压低了声音,却是压不住的暴躁。
“现在整个朝堂都在调查这件事情,要是真让他们查出来我们就完了!”
“不可能,你放心,不会牵涉到我们。”林正源冷静道。
“更何况……训练有速的铁甲队已经整装待命,待到时机成熟,踏破长安城又何妨?”
“很好!”
梁建很满意,心安了不少,想到一件事,对他说。
“我想要一个机灵伶俐的丫鬟来我身边伺候,正好是你们林府的,能不能给我?”
梁建说这话也就是客气一下,他作为皇子,朝林正源要个奴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直接带走就行了。”林正源也不意外。
“我看从莲很适合,你也知道你那妹妹性子不依不饶的,帮我说一下。”
“从莲?”林正源有些错愕,“那是小菡的贴身侍女……”
“我知道!”
看梁建的脸色,这件事是改不了,林正源皱起眉。
林菡喜欢梁建他是知道的,让她把自己的奴婢让出去……怎么做的到?
“如果是我的奴婢就直接给你了,
我想办法和林菡说一下。”
他只怕林菡直性子,闹出事来。
“难道一个奴婢你还做不了主吗?现在就过去,
今天从莲我就带着走了!”
梁建说话斩钉截铁,
立刻站起来向外走去。
想到上次见面时,从莲善解人意的模样,梁建心中宽慰,想着定要给她个名分。
林正源无奈,只得跟出来。
后院。
林菡正闲来无事,盯着窗外发呆。
白云飘渺,树枝鼓起了芽包,正是春晖明媚的好时光!
可是怎么就病恹恹的提不起任何情致?
忽然看到三皇子大步流星的穿过金鱼池向她的方向走来。
“从莲,快把胭脂拿来,给我上妆,再把粉蝴蝶步摇拿来给我戴上!”林菡着急,又不敢大声喊。
从莲低着头,眼中划过暗光,很快把东西拿来,迅速帮小姐装扮。
一切刚刚好,小丫鬟进来传话。
片刻,他们进了房间。
林菡兴高采烈的眉眼带笑,快请三皇子上坐。
“从莲,站在那里干嘛呢?还不快去沏茶,最好的铁观音茶!”林菡大声呵斥从莲。
从莲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梁建,应下,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不必了,今天来不是喝茶的。从莲挺伶俐勤快的,我要去做个侍妾,你以后她就不伺候你了。”
梁建没有叫林菡的名字,直接忽略,把来的意图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林菡听到这话,一瞬间就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建。
直觉告诉她,从莲早就勾搭上了三皇子!
林正源用眼神示意妹妹应允:“小菡,哥哥那有一个丫鬟,特别懂事还干活勤勉,到时候送给你。”
“从莲……你愿意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