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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全文阅读

作者:霏霏我心     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txt下载     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6

    林菡见到梁建的所有欣喜烟消云散,将手帕揉成一团,皮笑肉不笑,把问题抛给了从莲,死死的盯着她。

    “奴婢跟随小姐几年了,舍不得小姐,如果小姐将奴婢给了三皇子,是小姐的善良宽厚,奴婢一定会像在小姐身边一样尽心尽力。”

    从莲低眉顺眼的回答。

    十足的奴婢面孔,怎么早没有看清这个不要脸的贱货!早早晚晚有一天要不得好死!

    林菡在心里咒骂着,气的双手都哆嗦。

    梁建听到这话,心里非常受用,不愧是他相中的人,伶牙俐齿惹人怜爱!

    “好吧,我领从莲收拾东西去,要走了我还有好些东西送给她呢。”林菡答应下来,热情牵着从莲的手离开。

    从莲心下一慌,被迫跟出去。

    到了从莲的住处,林菡再也忍不住,拔起头上的簪子就向从莲的脸上划去:“贱货,什么时候勾搭上三皇子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从莲慌忙退后几步。

    林菡没划到脸,更加气急败坏。

    “贱婢,划花你的脸,看三皇子还要你吗?”林菡上前一步,直接出手。

    从莲没有退路,

    伸手抓到林菡拿簪子的手:“小姐,我没有勾搭三皇子,

    我只是一个奴婢呀!只是一个干活的奴婢。”

    林菡哪里相信,

    妒忌心灼烧着胸膛,

    烈焰焚烧不足为过。

    “去死吧!你去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疯狂的甩开从莲的撕扯,迅速的向她的脸上扎去!

    一个下贱的奴婢居然偷偷摸摸的抢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瞬间,

    一只男人的手握住了林菡挥舞的手臂,向旁边一拉扯,顺手一推,

    林菡被甩了出去,脚步踉跄不稳,摔倒在地,砰的一声脑袋磕到了桌子腿上。

    林菡傻了,

    顾不得钻心的疼痛,回头看到,梁建搂着惊魂未定的从莲,

    满脸的怜惜疼爱。

    “林菡,

    你这个泼妇!”梁建怒喝。

    “三皇子,你也别怪小姐,小姐就是太伤心了,

    我没什么事的。”从莲捂着脸。

    林菡清晰看到从莲脸上的笑,

    崩溃不已:“她是故意的!!梁建你不能这样对我!”

    梁建对她只有厌恶:“林菡,

    你自己刁蛮任性,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林菡狼狈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抱着她的奴婢!

    亏她那么信任从莲,

    对她没有秘密,到头来居然这么做!

    她的自尊她的爱情被贱婢踩在脚底下碾压!

    她要杀了她!!

    从莲手指勾了勾头发,秀丽面容浮现出谨小慎微的笑容,

    内心畅快到极致。

    她终于能将林菡踩在脚底下了。

    三皇子妃的位置林菡这辈子都别想!

    在他们离开后,林正源扶着林菡起来,

    怒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有一点林府嫡女的气场!不过就是个奴婢也值得你这样,到头来能当上皇后的,还不是只有你。”

    “我真的能嫁给三皇子吗?”

    他沉沉道:“皇后必须从林家出。”

    “大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林菡激动道。

    她是要当皇后的人,到时候收拾一个侍妾,

    轻而易举。

    该死的从莲,

    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从后院离开,

    林正源心烦意乱,

    觉得最近什么都不顺心,刚出府,就被官兵包围!

    官兵站开两侧,训练有素,气势肃杀逼人,连天色都衬出几分萧瑟来。

    谢洵走在最前面,身形修长,红衣骄矜,透着掌控一切的风轻云淡。

    “徐北侯这是什么意思?”林正源一颗心都沉入谷底,不好的预感达到顶峰。

    “林公子。”他不轻不重的说,“天牢走一趟吧。”

    大理寺查到林正源有重大嫌疑,合理逮捕。

    林正源尽力周旋,最终还是下了天牢,等候发落。

    这样的结果出现时,不过三天。

    目前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人人都知道接下来恐有大事发生,生怕牵连到自己,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

    田蒙村的案子绝不会只有林正源落狱这么简单,也许整个林家,甚至更多势力都会……

    一时间风声鹤唳,战战兢兢。

    梁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拼命掩藏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愈发不安。

    燕帝震怒,令谢洵和裴衍之整个刑部彻查,他们几个案子一起抓,包括合并前任户部尚书中毒身亡的案子。

    “当年太子死于此毒,据说是误食糕点,当时的宫人全部杖毙……这案子不能深查了,至少不能牵扯到当年的皇族秘辛。”裴衍之说。

    “六年,

    谁能让这么大的案子一点头绪也没有?”谢洵似笑非笑。

    只有一个人。

    ——燕帝。

    是燕帝不想让他们查。

    甚至是,

    太子之死和燕帝有关。

    裴衍之淡淡道:“慎言。”

    谢洵起了身:“这案子我自己查,不会牵涉到你。”

    裴衍之眯着眸,没说话,看着桌案上的文本。

    这时侍卫走了进来,

    低声道:“裴大人,太后宣您觐见,据说,想要让您查一个案子。”

    离开大理寺后,谢洵面无表情的问:“孟棠安来过吗?”

    “没有。”杨枝花观察着谢洵的脸色,斟酌答。

    林正源入狱,林家不会待见孟棠安。

    她在京城,别无他选。

    即使是如此。

    她也从来、从来没有考虑过他。

    哪怕是说一句话,就算是远远看他一眼。

    谢洵低哑笑了,眼尾有些发红,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前所未有的陌生。

    这三天,孟棠安不是不想跑,是根本跑不了,四面八方都是看着她的人,她已经佛了,随遇而安。

    回来的时候,还友善的跟他们打了招呼。

    “你们今天不对劲啊?”

    “这么安静干嘛。”

    “小九九,作为暗卫呢,职业假笑也算是一种专业素养吧。”

    孟棠安挑眉,冲他们吹了声口哨,笑得张扬,发带翩然。

    被称为小九九的冷酷暗卫不想说话。

    调侃几句后,孟棠安往二楼走,毫无察觉的推开了门,抬头看去,下一秒,笑容微淡。

    房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那人站在桌前,垂眸翻看着话本,侧脸干净分明。

    “谢洵。”孟棠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指尖刚摸到门,就被外面“砰!”的无情关上,上锁的声音清晰可闻,响在了她的心中,迫不得已的看向他,舔了下唇,笑了,“你来了。”

第22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7

    谢洵刚刚站在窗前,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的她。

    清闲洒脱。

    看得出来。

    她过得很好。

    没有他,甚至更好。

    他从来没见过孟棠安可以笑成那副模样。

    好像离开他,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谢洵看着她,冷淡嗯了一声。

    谢洵看着她,冷淡嗯了一声。

    出于直觉,孟棠安不想和谢洵共处一室,一只手背在身后使劲拽着门。

    外头锁头摇晃发出沉重的声响,清晰落在他们耳边!

    她面不改色,异常真诚,在谢洵嘲弄的神色中,慢吞吞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锁门。”

    “棠棠,我给足你时间了。”谢洵说,“是你跟我回去,还是我抓你回去?”

    孟棠安也不打算再和谢洵虚与委蛇,反正也没什么好结果,当下一脚狠狠踹开了门,扬起漫天灰尘,纵身往外跑去!

    她快,谢洵更快,两人在街道穿梭,踩踏过落叶,不知不觉步入空巷,最后一束光线即将落入地平线,

    平添几分萧索。

    “孟棠安,你还敢跑!”谢洵一把攥住她的肩,

    声音发了狠。

    一线寒光刺入眼底,

    匕首从女子白色衣袖探出,

    锋利刀刃毫不犹豫的刺向了谢洵颈项——!

    谢洵对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以至于当匕首擦过的时候,

    他连躲闪都做不到。

    刀刃薄而锐利,划破了皮肤表面,泛起尖锐的刺痛感,

    殷红鲜血滚滚从颈侧冒了出来,在苍白皮肤上格外醒目。

    当谢洵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时,微微怔住。

    雪白发带纠缠着青丝,在寒风中飘扬,

    映着一张清冷漂亮的容貌,笑靥含情,手中握紧了匕首,

    谢洵的一滴血落在了她的指尖,

    平添妖冶,轻声问:“徐北侯拿什么管我呢?”

    眼神陌生到极致。

    直到上一秒,谢洵都不相信,

    她真的会对他出手。

    ——她是刺客。

    是林正源亲手培养,

    用来杀他的刺客。

    爱他是假的,

    一切都是骗局。

    她费尽心思离开他,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回去!

    在见到孟棠安之前,谢洵想过很多很多。

    他要狠狠报复她,

    要让她知道错了,让她再也不敢,可是见到了人之后。

    他忽然推翻了之前的一切想法。

    只要她服个软,

    他既往不咎。

    她连这点,都不肯给他。

    “棠棠,

    离开我这些天,长本事了。”谢洵低声赞叹,指腹随意抹过颈侧的血珠,算不上有多深的口子,

    他以前受过了那么多伤都无所谓,

    高烧的时候也不觉得疼。

    可就这么一点小伤,

    他觉得好疼好疼。

    他不知道为什么疼。

    “我原本就这样,

    你不知道而已。”孟棠安没多看他一眼,这么近的距离,没留心谢洵过分苍白的脸色、发烫的体温,甜腻撒娇的声音有一天也会变得格外冷漠到不近人情,“松开!”

    路过街角的茶楼时,说书先生站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下方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声音从窗户传出去很远,让人听的真切。

    “我们谢小侯爷第一次见到昭宁郡主,是在皇宫中,惊鸿一瞥,你们猜接下来怎么着?”

    “怎么了?”

    “你倒是快说啊!”

    而他们现在兵刃相见,处处不留情。

    谢洵修长手指轻抚上她的侧脸,动作温柔又发狠,声音透着寒:“我让着你,不代表我打不过你。”

    朋友跟她说这本故事的时候,很兴奋的说过反派打戏一绝。

    谢洵从来没对她动手过,倒是有幸见过,他一人杀百人的画面。

    孟棠安垂下睫毛,握在手中的匕首翻转,出其不意,半分不留情!

    谢洵不想伤她,难免束手束脚了些,冰凉手指刚攥住了纤瘦手腕,就听她痛苦嘶了一声,眼圈红了:“疼……”

    他一顿,下意识的松开手。

    孟棠安立刻挣脱,翻脸无情,往远处跑去!

    不过三步,就被谢洵强行桎梏在怀里,

    沙哑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孟棠安……你又骗我。”

    不知怎的,孟棠安竟从这句话中,听出来说不出的恨意和委屈。

    于是她说:“那又如何?”

    “当时小侯爷就对昭宁郡主一见钟情!他从未见过那般柔弱又坚韧的女子,

    只要一眼,就让他离不开目光。”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

    对她伸出了手,说,跟不跟我回家?”

    茶楼静沐在最后的余晖中,侃侃而谈的声音随着寒风飘散。

    其实都是假的。

    谢洵第一次见到孟棠安,不是在皇宫,而是在一个很旧的巷子中。

    他对孟棠安不是一见钟情,更没有对她伸出手。

    他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说了句不过如此。

    那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纠缠到如此地步,难舍难分。

    满京城的茶楼都在讲谢小侯爷和昭宁郡主的故事。

    这是当初谢洵不愿听着他们平白议论是非,特意让杨枝花解决的,哪成想他弄的这么夸张,但到最后谢洵也没阻止,就这样了。

    没想到,只过了几个月。

    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谢洵噙着她的手腕,扔掉了她手中的匕首。

    确保她身上再没有其他锋利的东西,这些小玩意倒是伤不了他,但他怕孟棠安弄过火,不小心伤了自己。

    “你的动作太生疏了。”谢洵的态度平静到让人心底发寒,告诉她,“刚刚第三招错了,左手不该用力。”

    “是吗?”

    黄昏像泼了残血,惊心动魄,最后一缕光线消失的无影无踪,暮色四合,冷的不像是四月,凉风一吹,他不住咳嗽了两声,唇色泛白,强压着不适:“很久没练了吧,没关系。回去,我慢慢教你。”

    “这倒是,毕竟在你身边,没什么机会练武。”孟棠安笑了笑,知道打不过,索性放弃挣扎。

    谢洵眸光愈冷,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也存心激怒他,没理会。

    这一次,他不会让她走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往复循环。

    天色还没有完全变黑。

    徐北侯府。

    谢洵抱着人,一步步踏上石阶!

    他当初就是这么抱她进的府。

    当初刚求了圣旨,定下婚约。

    同现在,截然不同。

    孟棠安余光一扫,顿住,脸色略有怪异。

第22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8

    她看到了满目的红。

    “侯府还,挺喜庆。”

    徐北侯肃穆高雅,红绸高悬,灯笼摇晃,在空中飘舞翻动着的流苏刺入眼底时,分明和大婚之人无二!

    一场不作数的婚礼,不曾拜堂的成亲,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保留着当日的模样。

    “你不是都见过了吗?”谢洵扯了下薄唇,语气轻嘲。

    孟棠安倒在他怀里,裙摆垂落,侧脸恰好贴在他的心脏处,听到了一声声鲜活的、有力的心跳,仰头的时候能看到谢洵瘦削的下颌线条,眯了眯眸。

    他这些日子似乎瘦了很多。

    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直接道:“当时一心想着拿名单,哪里会注意这些。”

    如此堂而皇之、毫不遮掩的说出来。

    丝毫不顾及谢洵。

    谢洵抱着她腰肢的手指紧了紧,冰凉一片。

    “侯爷。”

    “侯爷。”

    府中的下人看到谢洵回来,纷纷行礼,在目光触及他怀中的女人时,只看到一小截白瘦的下巴,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们该叫夫人。”谢洵淡淡道。

    徐北侯只有一名夫人,便是昭宁郡主。

    不是说……郡主跑了吗?

    下人惊诧,纷纷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见过徐北侯夫人!”

    孟棠安笑意凝住,

    一时间竟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谢洵!”刘珠听到了消息,

    怒气冲冲的赶过来,

    就看到了那么一幕,

    “你居然还敢带她回来!”

    “昭宁病愈回府,母亲有什么疑问吗?”谢洵道,

    “她身子弱,喜静,母亲无事,

    不用叨扰她。”

    说完,抱着人走向竹苑。

    刘珠脸色煞白。

    谢洵如今这副模样,竟让她想到了那个人。

    当初威震一方、名声赫赫的谢大将军。

    刘珠竟有些害怕。

    害怕谢洵成为下一个谢将军。

    为了一个女人!

    “谢洵哥哥……对昭宁郡主真是用情至深。”章暖雁垂下眸,缓缓道。

    刚刚谢洵从她身边经过时,

    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章暖雁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年头了。

    她费尽心思往上爬,接近刘珠,成为徐北侯府的义女,

    努力成为京城贵女,

    大家闺秀。

    就是为了能配得上谢洵!

    也只有她能配得上他。

    可他从来看不到她!

    如今孟棠安回来了,她日后该怎么办?!

    章暖雁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在人前永远贤良大方的眼睛蒙上了层层阴翳,

    竟有些吓人。

    没关系的。

    她想。

    谢洵那么自负的一个人,

    怎么会轻易容忍孟棠安的背叛?

    诸多心思付之一炬。

    他们走不长的。

    她有的是机会!

    下人们低头退下,

    感叹道。

    “主子们的爱情果然不是我能搞懂的。”

    “就是啊,前段时间侯爷让我把这些新婚准备的东西都扔了,结果我刚拆完红绸,

    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侯爷居然又让我挂回去!!”

    这种感觉无异于干半天白打工还要倒贴钱。

    竹苑,主院别名。

    一切如旧。

    孟棠安大多数时间是住在未见阁的,很少来这里,

    当她看到被主人扔在地上的黑色锁链时,心中极度不好的预感放大,

    瞳孔微缩。

    谢洵将她放在床榻上,女子青丝如瀑垂落,衣衫单薄,下意识窝在角落里的样子很是可怜,

    颤了颤睫毛,

    单听声音很轻。

    “谢小侯爷,

    我们一别两宽不好吗……”

    谢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心脏泛起生疼,俯身掐住她的下巴。

    “孟棠安,你招惹完我,现在又想一别两宽,哪有这么好的事,啊?”

    “你掐的我有点疼。”孟棠安吃痛,桃花眼眼尾泛红,湿漉漉的、又无辜,生来绵绵情意。

    她贯会用这副外表来骗他。

    每一次谢洵都能中招。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我不会再对你心软。”

    “哦。”

    修长分明的手指勾起地上细长沉黑的锁链,碰撞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寒凉到令人毛骨悚然。

    孟棠安纤秀手指抓紧了被褥,往后退,试图让他冷静:“谢洵,你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脚踝直接被人握在手心中,硬生生拽了过去,冰冷沉重的温度紧贴着肌肤,令她颤抖了下,牢牢锁住脚踝!

    纯黑寒凉的锁链禁锢着莹白,白的晃眼,脚踝又细瘦,一折就会碎,微微颤栗,平添让人摧毁的欲望。

    “以后乖一点。”

    谢洵半跪在地上,侧脸凌厉瘦削,指腹压在她脚踝雪腻的肌肤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偏生蕴含着数不尽的压迫感。

    “你做什么啊,放开我,我又不会跑,你还想怎样!”

    她有些恼了,

    眼睛都是红的,伸脚踹他,

    锁链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语调又恼怒又哽咽。

    “棠棠,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谢洵任由她踹,也不动弹,就这么看着她,不温不火。

    孟棠安冷冰冰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怎么也落不下来。

    谢洵手指轻抚上她的脸,动作温柔又多情,倾身压下去,吻主她眼中的泪,唇齿间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你看,你到现在都在骗我。”

    孟棠安躲开他的吻,笑靥烂漫,声音百转甜腻:“嗯……被发现了。”

    “郎君,这婚连堂都没拜,算不上成,何苦呢?”

    “拜了。”谢洵说。

    “嗯?”

    谢洵不欲多说,眉目淡漠,握住她的手腕,下意识的摸索了下手绳,却没找到,指尖陡然凝住。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口的,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送你的手绳呢?”

    “那个啊。”孟棠安颇为不以为然的,“早烧了。”

    烧、了!

    轻飘飘的字,落在耳边的时候,又狠又重,重到谢洵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良久才慢慢撩起她的衣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

    原来真心被践踏,是这种滋味。

    “可是我……”做了好久。

    谢洵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他们曾经就是这样。

    孟棠安满心满意。

    他不经意。

    像谢洵这样的人,骄矜又轻狂,众星捧月、意气风发,他的世界太大了,他看不到孟棠安,后来他一寸寸看到的时候,在慢慢学会的时候——

    晚了!

第22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9

    他明明有在变好,有在认真的学。

    她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她不肯教他了。

    没人永远在原地等一个人。

    谢洵从来没尝过失手的滋味,以至于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措手不及。

    他甚至不懂。

    “哪有那么多可是呀。”孟棠安说,“谁稀罕?”

    “也是……”谢洵盯着她的手腕,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违心的话宣之于口,“不过是个手绳。”

    放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他说了违心的话,她笑语盈盈,顺了他的意。

    “我还以为徐北侯要跟我计较一个手绳呢,五文钱的东西。”

    “侯爷,张行求见。”杨枝花敲门,压低声音,不敢往里面看。

    谢洵直起身:“我晚些再过来。”

    卧房中没有其他人,在谢洵离开后显得格外空旷,孟棠安试图掰掉锁链,无济于事,在卧房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任何利刃。

    随着走路,锁链声异常清晰,它很长,足够她能自由活动。

    “玩过火了吧,你完了。”祁楼对她表示悲伤。

    孟棠安靠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竹林,

    半晌,唇角翘起一丝笑:“谁说得准呢。”

    …

    韦家。

    韦大娘正在庭院中躺着。

    忽然看见一个大官带着侍卫进入府中,

    一个个衣着官服,

    很精神很气派。

    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阵仗,

    韦大娘感觉自己没有白活一世。

    “韦卫,官爷来了,

    快出来接待客人!”韦大娘直着嗓子喊起来。

    “娘,你别喊了,我跑去叫过来。”韦二亮在旁边笑嘻嘻应和。

    “不用了,

    谁是韦二亮,谁是韦二亮的娘?”裴衍之走过来,官威逼人。

    韦二亮很惊喜,难道是韦卫找的人,

    给他找了官职,眼睛笑成一条缝急忙应和:“我就是,我就是!”

    又连声喊着,

    “娘,

    这就是我娘!”

    “你们同一起贩卖人口案有关联,把这两个人一起带走!”裴衍之下令。

    韦二亮懵逼了:“我们怎么了,要抓我们?”

    这时韦卫过来,

    听的一清二楚,

    很清楚他们的秉性:“你们做过什么好好交待,

    不得企图蒙混过去,否则就是罪加一等。”

    说完冲着裴衍之点头:“辛苦你了,裴大人秉公执法,

    韦卫绝不会姑息养奸,偏袒族人。”

    裴衍之冲韦卫点头:“韦尚书一向高风亮节,可钦可佩。”

    众人离开。

    韦卫摇头叹息,

    自作孽不可活!

    大理寺。

    “说吧,夏芙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当年卖掉的孩子又在哪里?”

    韦二亮瞳孔骤然紧缩:“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

    近日事情多的厉害,

    田蒙村的后续繁琐,林家的事情尚未处理干净。

    谢洵这一忙又忙到了深夜,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容色沾染着几分倦意,

    沐着一身清寒回到竹苑。

    回来的时候,

    女子一个人靠着窗边,

    眉眼在溶溶月色下有些虚无缥缈的清冷感,

    白裙接住了一捧捧月光,脚踝锁着沉黑的锁链,如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

    没人知道,这副病态娇弱的躯壳下,冷情又狠心。

    谢洵侧倚着门,看了她许久。

    气氛分外安静。

    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察觉到孟棠安明显的僵硬,也没说什么,将她放在里侧,拥入怀中:“睡吧。”

    声音有些倦哑。

    他什么都没做,出乎孟棠安的意料,也松了口气。

    只是谢洵抱得太紧,不给两人留一丝余地,呼吸中萦绕着极具侵略性的属于他的气息,让她有些窒息,挣扎了两下,试图推开他,但没推开。

    “你应该不希望我做什么。”

    谢洵睁开眼,眼睫浓密,近在咫尺的眼眸深不见底,还有红血丝,看样子是没怎么休息好。

    孟棠安僵住,抿唇,不再动了。

    怀中的人纤细又脆弱,体香甜腻馥郁。

    一如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们都是这样共枕而眠。

    好似毫无隔阂。

    他闭着眼睛,心底泛起连绵的漫长的疼痛,

    很难以察觉,渐渐渗透到五脏六腑,

    唇齿低喃:“棠棠……”

    声音良久消散于寂静中。

    没有人回应他。

    以前对他是逢场作戏,

    现在,连做戏的理由都没了。

    谢洵知道她没睡着,也能感觉到她毫不遮掩的抵触不适,完全厌恶、疏离!

    他却将她抱得更紧,怎么也没松手。

    从成亲那夜,谢洵开始整夜整夜失眠,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白日拜堂的景象,总喜欢赖在他怀里才能入睡的人不在了,有时恍若梦境,竟会觉得她还在他身边,笑着说:“棠棠,该睡了。”

    话音落下,死寂无声。

    身边空无一人,再无温度。

    他看着烛火燃烧殆尽,看着日出天光乍现,彻夜处理公务,麻痹不了心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的疼痛。

    其实不是很疼,漫长又柔软,教人夜夜清醒、爱恨交织。

    孟棠安。

    谢洵心中反复咀嚼这三个字,终有倦意袭来,这么多天,第一次入眠。

    听着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孟棠安侧眸看去,借着不甚柔和的月光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记得他笑的时候很好看,眸簇湘水熠熠生辉,眼尾上挑着恣肆疏狂,千般情意都付之其中。

    但重逢之后,孟棠安再也没见过谢洵那么笑过了。

    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可孟棠安是个怪胎,她不会体谅他的难过。

    她试图在谢洵睡着后推开他,仍然不行,干脆就这么盯着他的脸看,白皙指尖从他的眉骨划过,最终落在薄唇上。

    是瘦了点。

    竟然就这么当她的面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她是卧底吗?

    她会杀了他!

    孟棠安想,恶作剧的捏了捏他的脸,指尖下的体温是不正常的滚烫,她停了两秒,收回手,翻身背对着谢洵。

    许是他们都习惯了彼此。

    这一夜没有孟棠安想象中难眠。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早已经空了,一摸温度是冰凉的。

    她有起床气,爱赖床,硬是耗到午时才慢吞吞、意迟迟的起来。

    屋外走进来一个人,她看去,眼睛微亮。

第23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0

    “秋秋。”孟棠安欢欢喜喜和她打招呼,“小宝贝好久不见啊,想我了没有?快让我亲一口。”

    查秋没见过这么放肆的姑娘家,咳嗽了两声:“姑娘我帮你梳洗吧。”

    她没有过问孟棠安和谢洵之间的事,知情知趣。

    大理寺。

    谢洵收到了一封来自边疆的信,他将信件夹在卷宗中,没有拆开,起身,踉跄了下,险些往后倒去,幸而裴衍之及时扶住了他,刚碰到他的手,就皱起眉。

    “谢洵?”

    …

    林家。

    “孟棠安居然回来了,怎么就没毒死她!”

    林菡快要气疯了,一个个都比她过得好!

    尤其是林家出了事,林正源。现在还在天牢中,他们四处走关系,也没有把人接出来。

    母亲宽慰她:“谢洵护着她又能怎样,她逃婚是事实,谢洵接受得了,刘珠能吗?太后能吗?”

    “过些日子就是宫宴,太后对谢洵有多好,你我都清楚。只怕孟棠安有苦头吃!”

    林菡出去的时候,小丫鬟过来说:“小姐,从莲求见。”

    “她如今成了三皇子的女人,

    还敢来见我?!”林菡阴沉道,“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么名堂!”

    …

    竹苑。

    今天谢洵并没有过来,

    孟棠安不用猜也知道他很忙。

    她盯着自己脚踝上的锁链发呆,

    压下涌来的反胃情绪,

    和祁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你是个壶,上面还有壶爸壶妈吗?”

    “……”祁楼说,

    “老子是天地诞生的灵壶!”

    “哦。”孟棠安静静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看着地上霜白的月光,

    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要养生?”

    “养生本身的意义是活着,我是为了救赎你们才来的。”

    “那真可惜。”她说,“要不你换个人绑定吧,

    换个积极乐观的。”

    “你以为我是大白菜吗?看谁都能绑定???”

    “我就是觉得,你要是跟我,一辈子都完成不了任务。”

    “那可不一定。”祁楼嘟嘟囔囔,

    “我的招牌还没砸过……”

    “该睡觉了!”他一看时辰,

    瞬间炸毛,凶巴巴道,“都亥时了!再不睡就要秃了!!”

    “催什么催,

    你没失眠过吗?”

    “没有。”他得意洋洋,

    “我有秒睡神功。”

    孟棠安……孟棠安狠狠的羡慕了。

    “睡了。”

    失眠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意识清醒的熬着,想睡睡不着,

    想醒的时候,又醒不过来。

    孟棠安曾经有段时间经常失眠。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待了这么长时间,她沉沉睡去,

    第一次做了一个过去的梦。

    梦里,是她的世界。

    头脑昏沉,

    光怪陆离。

    “我们棠棠真漂亮。”

    “长的跟洋娃娃似的。”

    “这小姑娘一看就有福气。”

    三岁的孟棠安,娇生惯养,精致漂亮,性格讨人喜欢,

    说话又软又天真,

    毫无疑问的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公主。

    她的爸爸是大公司的总裁,

    温文尔雅成就不凡,

    且待妻子一心一意,对女儿有求必应。

    孟棠安有一个完美的爸爸,也有一个不完美的妈妈。

    她的妈妈患有精神疾病,总是又哭又笑,沉默孤僻,清醒的时候和正常人无异,对孟棠安也很好。

    妈妈会给她梳头发、扎辫子,买很漂亮的小裙子,会温柔亲吻她的额头,说我们家棠棠最乖了。

    可妈妈发病的时候,会哭着打她、骂她、说她是贱种!

    这时候爸爸就会将她抱走,反锁在房间中,在外温润如玉的脸,有许些阴沉。

    随后,孟棠安就会听到房间外传出某种沉闷的、可怖的声响!

    那时她不懂他们在干什么,每次从房间中出去,都会看到鼻青脸肿的妈妈。

    “妈妈眼睛红红的,怎么了?”她抱着最喜欢的棕色小熊玩偶,疑惑的问。

    爸爸在这时会蹲下来,揉揉她的脑袋:“妈妈不小心磕伤了。”

    妈妈不说话,只是麻木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人人都会感叹她的爸爸对妻子真好,不在乎妻子有精神疾病,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偶尔几个大妈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怎么看王洁脸上的伤像是被打的?”

    “我瞧着也像……”

    “不可能吧,棠安她爸对王洁多好啊,管理那么一个大公司,从来不沾花惹草的,这种老公我求都求不来!”

    孟棠安第一次知道家暴这个词,是在大人的说话中。

    那天晚上她听到熟悉的沉闷的声响,悄悄走到客厅,推开了他们卧房的门……

    她看到睡觉前还对她说晚安的男人将妈妈按在地上,

    一下下拿皮带抽着女人!

    “不要打妈妈!”

    三岁的孩子踉跄跑过去,挡在女人面前,眼神茫然,

    小脸涨红。

    “你滚啊,滚出去!”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如同一条毫无尊严的狗。

    “棠棠,你不该进来的。”

    男人的反应很平静,细看温润脸庞下有几分狰狞。

    孟棠安穿着精致名贵的白裙子,头发上还戴着妈妈给她买的发卡,站在房间中,唇红齿白,不谙世事,像是城堡中的公主。

    她抱住妈妈的手,又将男人的手扯过来,让他们牵在一起,尽管她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家暴,一字一顿,奶里奶气,天真到极致。

    “你们不要打架。”

    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男人将她抱了出去,不顾小孩子的挣扎将她锁在房间中,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这个家还是以前的模样,在外人眼中光鲜亮丽,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腐烂发臭。

    无数次的打骂、无休止的哭泣。

    血腥、暴力、谎言充斥在家中!

    “妈妈要死了。”女人一边哭一边笑,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我的棠棠怎么办……”

    孟棠安被她抱在怀里,小熊玩偶夹在她们中间,迟钝的眨了眨眼睛,软软道。

    “妈咪不哭。”

    三岁多的孩子,并没有对死亡的认知。

    她看到的是在她面前逐渐不再遮掩、避无可避的绝望、压抑、以暴制暴。

    这是孟棠安从家里学到的东西。

    女人抽泣着,听到她的话,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猛地——

第23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1

    一把歇斯底里的掐住孩子的颈项,嫌恶又憎恨,仿佛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为什么不去死!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孟棠安剧烈咳嗽,眼中泛起泪花,她觉得好疼,但是她没有挣扎,她开始习惯。

    这是在她的记忆中,听到的妈妈的最后一句话。

    当天晚上,客厅中响起“砰——”的一声!

    后来孟棠安再回想这一天,记不清是什么天气了,只记得满目的血、全是血。

    女人从四楼的栏杆摔下,砸在一楼大厅的地板上,鲜血在污垢中开出了花!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抬起头来,看向孟棠安,满手都是血!

    奢华的别墅、冰冷的灯光、死死睁大的眼睛,一切的一切晃出重影。

    令人反胃又恶心。

    第二天警察上门的时候,男人开车跑了,扔下了孟棠安和公司,畏罪潜逃。

    警察并没有在一楼看到女人的尸体,留下来的只有一滩血迹。

    他们持枪闯入卧室,最后在浴室中找到了死者,还有三岁大的孩子。

    浴缸中放满了水,侵泡着尸体,将清水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小熊玩偶沉入水底。

    小女孩吃力的抱着早已死去的女人,指尖撩起水珠,

    小心翼翼的清洗着女人的伤口!

    看到他们,

    精致漂亮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明媚的笑容,

    天真又热情:“叔叔们好!”

    二零零八年三月十九日,早晨七点四十九分,

    警察局接到邻居报案。

    早晨八点零五分,他们到达犯罪现场。

    在这之前,三岁的孩子将尸体运入浴缸,

    亲密无间的待了整整一夜。

    后来警察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棠安嘘了一声,悄悄告诉他:“因为……不洗干净,不可以上床睡觉。”

    警察用了七天时间抓获犯罪嫌疑人,判处死刑!

    同时,

    男人经营的公司调查出多项问题,正式宣布破产!

    原来真正有精神疾病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他患有重度暴力倾向及躁郁症,

    惯用温润外表粉饰太平。

    一夕之间,孟棠安从娇矜的公主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警察联系了她父母的亲属。

    当孟棠安抱着棕色小熊玩偶踏入陌生家门的时候,看到一大家子聚集在客厅中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有的摇头、有的大笑,

    他们以为孟棠安听不懂。

    “二哥,

    真不是我不想领养孟棠安,

    可是你也知道我家里有多困难啊!”

    “听你这话说的,谁家不困难啊,我们又不像孟淀那么有钱,

    谁知道是个神经病,把自己妻子从楼上摔下来了,扔下一个女儿不管不顾!”

    “这下好了,

    都死了,留下烂摊子让我们收拾。”

    “听说她抱着她妈尸体待了一晚上,

    她爸妈都是精神病,这么小的孩子就敢这么做,我看她也有病!”

    “我话就摆在这,我家里有两个儿子,

    养不起孟棠安,

    你们谁爱养谁养。”

    也有人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小女孩,

    使了个眼色:“孩子还在这呢,

    小点声。”

    没人当回事。

    “她才三岁,能懂什么?”

    “实在不行送到孤儿院吧。”

    “说不定就是她克死了自己父母……”

    “谁愿意要这么一个累赘啊!”

    是她害死了爸爸妈妈。

    她是没人要的小孩。

    孟棠安从他们的对话中拼凑出两句破碎的话,内心的不安、羞耻、伴随着对世界认识的自尊心被碾了粉碎。

    “死是什么意思……”她怯生生的仰头问。

    她以为爸爸妈妈只是在睡觉。

    长辈很不耐烦的甩出一句话:“永远不会回来的意思!”

    最终,她被判给了二叔抚养。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大人的眼神。

    带着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打量、透着世俗无奈、碎银几两的烦恼,有唏嘘,有同情,有不耐,有厌恶……

    孟棠安这一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二叔家里有一个女儿,比她大两岁,二叔的妻子令她进门的时候,态度说不上有多热情,倒也不冷淡,对她说。

    “以后在这个家要听话,不要给我们惹麻烦,什么都不要和姐姐争,明白吗?”

    从警察局出来,她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到没说过一句话,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女人,点头。

    寄人篱下的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才明白,距离感、分寸感,要听话,要懂事。

    不然就会被抛弃。

    一直可有可无。

    那段时间,孟棠安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是个麻烦,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害怕被抛弃。

    甚至于连在客厅走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时,都会下意识的放轻脚步,

    唯恐吵到他们,

    向自己投来故作关怀、又或者冷淡不耐的目光。

    只有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才像是真正活了过来。

    毫无预兆的大哭,夜夜湿透的枕巾。

    她好想爸爸妈妈。

    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孟棠安在角落中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着比她大两岁的女孩子快乐的许着生日愿望,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真好看。

    就像是曾经的自己。

    那个时候,爸爸会给她戴上生日王冠,妈妈会温柔亲吻她的额头。

    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

    在这个年纪,家中突然闯入陌生者,二叔的女儿并不待见孟棠安。

    充满厌恶和敌意,尤其是听到大人的谈话,对方是来和她抢爸爸妈妈的,她才不要和人分享!

    她要赶走她。

    她会将滚烫的热水杯故意洒在孟棠安身上,会在孟棠安的牙刷上偷偷放虫子,会在孟棠安拿到糖果时,哭闹着说要吃她手中的糖。

    她会学着大人说过的话,恶毒厌恶的对孟棠安道。

    “你就是个累赘!滚出这个家!”

    大人这么说,她也这么认为。

    孟棠安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

    但她还是在六岁那年被抛弃了。

    其实算不上抛弃,毕竟她本来就是累赘。

    长辈聚在一起商议,当着孟棠安的面,互相推诿、争执,像衡量着物件!

    于是她像是皮球一样,被推来推去,游走在人群之外。

    她抱着小熊玩偶,呆呆地听着他们说话,目光落在二叔家里的小孩身上,意外看到了一副画面。

第23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2

    小孩将餐桌上的盘子打碎了,在大人看过来的时候,哭着说:妹妹把盘子碰掉了……好吓人……”

    二叔心疼地将孩子抱在怀里,怒视孟棠安。

    “你怎么回事?!这么不注意啊,没看到你妹妹就在旁边吗,万一伤到谁负责!”

    她茫然道:“明明是她自己摔掉的……”

    二叔脸色一变,指着她道:“说什么话呢!一点家教都没有,真是野孩子。”

    “有娘生没娘养,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一点都不会说话,活该没人要!”

    二叔家的孩子哭闹的厉害,大人们轮番哄着,指责孟棠安,让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连说了好几句,直到没人再管这件事,口中仍呢喃着对不起。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玩玩具的孩子,忽而笑了。

    原来说谎会得到嘉奖。

    她好像,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夜半,冷月高悬。

    孟棠安从梦中惊醒,像是溺毙深海风暴中的拉扯中,无人知晓,逐渐窒息。

    她拼命挣扎,潮水拼命拽住了她的脚踝。

    最终将她拖进了海底最深处。

    再也爬不出来。

    孟棠安陡然坐直了身形,捂着心脏,脸色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从前了。

    她以为她都忘记了。

    “你怎么了?”祁楼看她的样子吓人的很,小声问。

    孟棠安迟钝发了很久的呆,

    看着窗外的月亮,

    笑开了,

    脸上一贯的笑容,是那么的甜腻又深情。

    “没什么啊,

    就是突然,挺开心的。”

    后来呢?

    后来怎么样了。

    原来精神疾病,真的会遗传。

    她成了杀人犯。

    孟棠安的人生从一开始就烂透了。

    她得过且过。

    活一天。

    赚一天。

    …

    大理寺。

    裴衍之看着他,

    平直道:“你不知道你发烧了吗?”

    谢洵啊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滚动了下喉咙,挺疼的,吐出的声线都是极哑的:“有吗?”

    “但凡是个人也能看得出来。”

    瞧他这样子都不对劲,

    裴衍之收回手:“剩下的事我处理,你别把自己弄垮了,还要我帮忙收拾烂摊子。”

    “谢了。”

    谢洵自己用手碰了碰额头,

    也没感觉有什么异常,

    就是心口烧得慌。

    裴衍之指尖微动,垂下眸,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他向来极有分寸,

    既然知道孟棠安是谢洵的妻,

    就不该过问。

    谢洵出来的时候,

    杨枝花问:“回侯府吗?”

    孟棠安在侯府,谢洵八成是要回去的。

    谁知他道:“你去侯府把楚鹤叫出来,到南山居。”

    南山居,

    卧房。

    楚鹤大老远的被连拖带拽的扯过来,理了理衣衫,盯着谢洵看了好一会儿。

    “我还以为你打算烧死了再叫我。”

    他说:“成,

    我一定在这之前先给你烧纸钱。”

    “他高烧快一天了你看不出来吗?”楚鹤指了指谢洵,问杨枝花。

    “侯爷也没和我在一块啊,

    劝不动。”杨枝花冤枉。

    楚鹤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冤种。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要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大夫。

    “怎么不回侯府?躲着她啊?”楚鹤问。

    谢洵根本没理他,让杨枝花把公文都搬过来。

    楚鹤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小夫妻闹矛盾我理解,床头吵架床尾合,

    你回去卖个苦肉计,

    这不现成的吗?到时候她心软自然就和好了。”

    谢洵静了两秒,

    指尖凝住,

    自嘲道:“她恨不得我去死。”

    这幅模样,他怎么能让孟棠安看到。

    楚鹤只是个大夫,不知道当初府里发生的事,都被谢洵封锁了。

    “怎么可能?我记得她上次为你吸蛇毒,连命都不要了,对你一往情深。”

    “是啊,一往情深。”谢洵笑了笑,垂下眸。

    怎么就能假的。

    怎么就全都是假的……

    谢洵这一烧就烧了两天,昏昏沉沉,冷汗涔涔,也没回府,一直在南山居住着。

    楚鹤觉得谢洵活该。

    发着高烧一路赶去穷山恶水的地方,回来之后半刻也不歇着的处理案子,硬是将林正源弄到天牢。

    彻夜彻夜不眠,这么多天。

    能现在才倒下都是个奇迹。

    “那孟姑娘呢?真不让她过来看看?”

    杨枝花有点难受:“那天晚上侯爷是和孟姑娘在一起的,她竟一点也没看出来。”

    没放在心上,才不会察觉。

    这点他知道。

    谢洵怎么会不知道?

    “我又不是瞎,怎么会不知道?”

    竹苑,卧房,孟棠安惊讶道,无所谓的摆弄着到处都是的女儿家的饰品,“懒得管而已,就当做不知道咯。”

    祁楼茶流满面:“你好歹心软一点。”

    孟棠安晃了晃脚踝上的锁链。

    “别提,谢洵要是还好骗,我早想方设法去给他爱和温暖,问题是他现在长记性了,有点不好骗。”

    “所以,他对你来讲……”祁楼愣了愣,“就只是好骗和不好骗吗?”

    “重要吗?”

    谢洵高烧是在三天后退的,

    反反复复,

    好转了。

    这才回到竹苑。

    孟棠安也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谢洵就在旁边安静看着,从早到晚,将公务都堆在了桌案上处理。

    孟棠安坏心眼的瞄了一眼:“不怕我泄露出去啊?”

    谢洵动作一顿,从公文中抬眸看她,脸色尚有些苍白,侧脸线条瘦而锋利,眼眸纯黑,静静凝视着她。

    那样的眼神过于安静纯粹,竟让人有些心悸。

    孟棠安心漏了半拍,原本准备好的恶劣的话,竟没说出口。

    “我无法一辈子防着枕边人。”他收回目光,平静道。

    孟棠安趴在他桌案前,百无聊赖的仰眸:“那你放我走呗,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谢洵每每在书房处理公务,她都会在桌案前托腮看着他,一旦谢洵看向她,立刻会扬起笑脸,乖软又灿烂。

    回不去了。

    谢洵不明白。

    她怎么就能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说:“不好。”

    孟棠安一秒变脸,恼怒道:“烦死了。你烧好没好啊?能不能出去,我怕被传染!”

    “好了,不会传染你。”谢洵不咸不淡,软硬不吃。

    她真的不明白谢洵到底在做什么,气冲冲的将他的文本全都推到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又哪里生气了?”他也不恼,问。

第23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3

    “谢洵,我知道你第一次被人甩了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孟棠安冷冰冰的道,“大不了我让你甩回来,我们两清!”

    谢洵的动作骤然凝滞,安静了很久,在孟棠安不耐的目光中抬眸看她,眼底竟是红的,一字一顿,教人心惊,尾音甚至在发颤。

    “孟棠安,你以为我会连不甘心和爱都分不清吗?”

    她愣住,还没说什么,谢洵已起身快步离开,冲出房门的时候,步伐似乎踉跄了一下。

    刚刚那样的眼神……

    月上中天,烛火明灭。

    他们之间仿佛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僵持,即使日日相处,夜夜同床共枕,仍有看不见的隔阂。

    查秋劝道:“姑娘,何至于如此……侯爷对您,奴婢们都看在眼里,您只要服个软,但凡是解释一句,哪怕是骗他,

    侯爷一定会心软。”

    她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

    分明用情至深。

    孟棠安道:“他自己识人不清,

    没什么可说的。”

    …

    林家。

    林菡死死瞪着衣着容颜更加娇媚艳丽的从莲:“你居然还有脸来找我?!”

    想到从莲这幅模样,

    都是得了梁建的宠幸,

    她心中怄气的不行!

    “小姐,奴婢也是被三皇子强迫的,

    小姐待我这么好,奴婢没有想要叛主!”从莲哭诉。

    “三皇子还能强迫你,你到底要说什么!”林菡不可思议。

    从莲真诚道:“奴婢蒲柳之姿,

    万万不敢和小姐争抢三皇子,愿助您一臂之力,早日当上皇子妃!”

    “你有这么好心?”林菡将信将疑。

    “小姐知道过些天的宫宴吗?”

    林菡当然知道,她还准备看孟棠安被刁难的好戏呢!

    “这是绝佳的机会,

    只要您到时……”从莲压低了声音。

    “这要是出了差池怎么办!”

    “难道小姐你要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娶别人吗?此事一成,他定然会娶你!”

    林菡心动了,没看到从莲眼中类似于阴谋得逞的狠意。

    …

    裴老将军自边疆给谢洵寄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寥寥一句话,

    顿笔明显,

    似写了很久。

    ——“我竟看不懂这人心。”

    裴老将军始终不相信,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将士会为了名利背叛自己,背叛国家,

    投靠敌国!

    他逼问很久,

    终得到了一个答案。

    听到后,

    他却宁愿,房讷仅仅是为名利,也好过这般。

    “浩繁,

    我不像是你,出身显赫,长安城世家,

    从第一场战役开始,就当上了副将,

    我是从炊事兵一步步爬上来的。”

    “这条路太苦了,我看不到尽头。”

    “我家的妻子怀孕已有七月,大夫说了,许是对龙凤胎呢,

    我妻子连夜给我传的信,

    家里母亲也高兴坏了。”

    牢房中的人盘腿坐在地上,

    脸上有很长的一道疤。

    是十一年前打仗时候留下来的,

    他仰头看着阴暗牢房中唯一一个小窗户,那有阳光短暂的照进来。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

    “可没多久,我母亲身患恶疾,重病在榻,家里唯一依靠的是我那怀孕七月的妻子,我这个男人,身在边疆,保护了百姓,却护不住他们,甚至连银子都给不起!”

    那段时间,房讷总是管自己借钱,却什么也不肯多说,裴老将军竟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又悲又痛,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为何不跟我说?”

    “我没脸啊。”房讷笑了一声,几乎哽咽。

    “这么多年了,一直在麻烦你们,为了这几分面子……”

    “我想出人头地,但我一辈子也只是个普通士兵,你知道吗!我不想我的儿子女儿跟我一样!!我不想他们像我这个废物父亲!!我也想让我的母亲颐养天年,让我的妻子提起我一脸骄傲!!”

    房讷陡然激动起来,起伏不定的嘶吼,双目血红,两行血泪流了出来。

    “我过的太苦了,我不能让他们跟我一样……”

    裴老将军咬牙道:“所以你就和南凉勾结?”

    房讷沉默下来:“对不起。”

    “糊涂啊!太糊涂了!你以为南凉真的会给你荣华富贵吗!!”

    是他被不甘迷了眼,做出了这种事,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裴兄,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求求你,在我死后,

    善待我的妻儿老母……”

    房讷双眼含泪,跪在地上,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是我对不住你。”

    “起来!”

    裴老将军怒吼:“你对不住的不是我,

    是北燕!是你要守护的家国!是满城信任战士的百姓!是你的家人!”

    “裴兄……”房讷艰难拖着身躯,

    隔着一扇铁门,用力攥紧了裴老将军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我的罪,我自个赎……你让阿云,寻个好人家,改嫁吧……我的孩、孩子,一个就叫保家、一个……一个叫卫、卫……”

    话还没有说完,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毒发身亡,往后倒去。

    死不瞑目,透过狭窄天窗最后一丝阳光,看向远方。

    那有等他归家的妻母,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房讷!”

    裴老将军悲痛欲绝,枯坐良久。

    他还有很多场仗要打,他还有等着他指挥的士兵,他不能停在这。

    ——小心梁建。

    是房讷唯一透露出的消息。

    燕帝的儿子,难道和南凉有勾结?!

    这条皇权路,腥风血雨,裴老将军宁愿一辈子在边疆打仗,也不愿意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他缓步走出牢房,看到了刺眼的阳光,亲手安置了房讷的尸体,却不知该如何跟房讷的家人说。

    他们还盼望着房讷归家啊!

    兜兜转转,风风雨雨,走了这么多年。

    恍然察觉,身边的故人,一个个都已离开。

    …

    四月末,桃花飘香。

    谢洵在书房中待了一天,始终没出来。

    桌案上只放了一份薄薄的卷宗。

    是关于孟棠安的调查。

    谢洵一直没看,就拖到了现在。

    他做事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唯独在孟棠安的事情上。

    无数次动摇。

    无数次心软。

    夜深了,书房昏暗,没有点燃烛火,陷入永远安静的沉寂中,月光从窗外模糊照进来,压抑到让人心底发慌。

    谢洵从早到晚,看着面前的卷宗,什么也没做,过了很久很久,才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指尖,微微抵在卷宗边缘,翻开第一页!

第23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4

    九月初八,他们第一次相遇。

    中药是她设计,刺客是因她出现,向他求救是蓄谋已久。

    那天巷子昏暗,月光不甚柔和,她着白衣,绝望伶仃,跪在他的面前,对他说:“救救我……求您。”

    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开始。

    她就在说谎。

    卷宗翻动的细微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回响。

    九月初十。

    九月十五。

    十月……

    十一月……

    一桩桩、一件件。

    刺入谢洵的眼底。

    心跳开始失衡。

    他们的相遇,

    是她精心谋划的骗局!

    这一晚。

    谢洵彻夜未眠,反复翻看着卷宗,越看越恨,越看越疼,后来疼到麻木,天光乍亮。

    他觉眼睛酸涩,缓缓眨了下眼。

    却发现。

    他还是好疼。

    天蒙蒙亮,远处光线灰暗。

    邬卓寺。

    香客络绎不绝,三两成对,说说笑笑。

    谢洵一个人,一步步走上山,跨过无数台阶。

    大殿庄严肃穆,佛像慈祥,悬着八角琉璃灯,终年灯火长明不灭。

    他上了香,从殿中走出来,

    步到后山。

    远远看去,槐树上挂满了红丝绸,

    分别对应着无数木牌,

    是芸芸众生各不相同的祈愿。

    槐树前站着无数香客,

    虔诚的祈愿。

    风一吹,红丝绸飘动,

    木牌左右摇晃,碰撞作响,发出清澈悦耳的声音。

    谢洵站在原地,

    看了很久。

    “施主,你来了。”

    平和慈祥的声音响起。

    他微顿,转身,远处站着慈眉善目的老人:“师父。”

    空回师父上一次见到谢洵,

    还是二月的事情,一转眼过了三个月,他慈祥注视着面前红衣鲜艳的小侯爷,

    跟对待晚辈无二,

    问。

    “真的很难过吗?”

    谢洵沉默良久,哑声开口,说的没头没尾,

    许些茫然,

    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和对方说话,最后一个字几乎哽咽。

    “我把手绳弄丢了,可是我明明不想弄丢的……”

    师父看着他的模样,

    忽然想起那日,他初来邬卓寺。

    当时少年意气骄,鲜活又矜贵,

    笑也风流,认真询问:“送女儿家什么新婚礼比较好。”

    空回师父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不信佛,也无敬畏之心,便道:“你既不信世间有佛,为何来问我?”

    “我不信,

    但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信这些,

    总不能亏待了她。”

    听到这个答案,

    师父沉默了很久。

    “你若是真心,

    就送青丝手绳吧。”

    可是现在,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只是几个月。

    当初鲜活恣肆的人红着眼睛说,我把手绳弄丢了!

    “其实弄丢的不是手绳,是人,对么?”

    一语戳破心事,谢洵指骨绷到骇白,才发出一声音节。

    “嗯……”

    “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什么吗?”

    空回师父长叹了口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青丝手绳一生只编一次,一世只送一人。”

    “这是你的头发,你要替她挡灾。”

    “她若负了你,最后万劫不复的只有你。手绳若烧,轻者大病一场,重者百死一生!”

    一缕青丝一缕魂。

    锦绳系命送爱人。

    正所谓青丝弥足珍贵,隐喻着更深的意义。

    空回师父严厉告诫过谢洵。

    让他想清楚再做决定。

    谢洵当初听了,明了,知晓,没有犹豫:“麻烦您教我怎么编。”

    他心想。

    孟棠安那么娇气,一点小磕小碰都受不了,不像他,当然要好生养着,管他传言真假,他信以为真就好了,千灾百难落他身上,他无所谓。

    他是她的君,他替她抗,天经地义!

    他要她一生无忧无疾、顺风顺水,年年岁岁、平平安安,他要她一辈子做他的妻。

    谢洵现在才知道。

    原来五文钱就可以买到手绳。

    原来真心值五文。

    “我当初问你的时候,

    你满是少年意气,说她不会负你。”

    空回师父当时只是失笑。

    在没有被辜负前,

    所有人都这么说。

    看他一意孤行,没再劝阻,

    结果今日,

    就成了这副局面!

    “孩子啊,再让你选一次,后悔了吗?”

    “早知道……”谢洵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远方随风起的红丝绸,风停,意难平,“就在她说爱我的时候认真回应她好了。”

    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他从来不后悔送她手绳,只后悔当初爱意正浓时,没说过一句爱她。

    如果当时没那么自负。

    如果没有别别扭扭的连一句爱意都不肯承认。

    遮遮掩掩忽冷忽热,到最后可有可无。

    少年一生骄矜,自以为掌控一切,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从未向谁低过头。

    却不曾想,这世上总有些事情。

    后知后觉,尽是遗憾。

    他就是心高气傲,他就是自负轻狂,他就是……爱上了孟棠安。

    “手绳既送,留与毁,是与非,皆是命中注定。”空回大师转着佛珠,“日后,好好过吧。”

    “不能再编一个吗?”他问。

    “世间十有八九不如意,求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何苦强求?”空回大师反问。

    “我偏要强求!”

    这一次,空回大师沉默了很久,看着远方山高水远,声音虚无缥缈。

    “这长安城的雪没有几场了,此生白头太难,若有机会同淋雪也算圆了遗憾。”

    “老衲就祝谢小侯爷,十年为期,得偿所愿。”

    “多谢。”

    老人转身离开了,安静的像从未来过。

    远处那颗千年槐树每天仍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求不能、爱不能、贪嗔痴、人生无外乎几种。

    谢洵走到槐树前,看着满树的木牌,阳光从错落枝桠中洒下来,斑驳落在他半张脸上。

    他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孟棠安刻下的木牌。

    字迹含蓄秀气,不失柔韧。

    她写。

    ——只愿君心似我心。

    抬头就能看得到的阳光,刺眼到能让人流出眼泪,那枚木牌在众多祈愿中一点也不起眼,谢洵仰眸看了很久,笑了,一字一顿的吐出低哑声线。

    “定不负相思意。”

    可是她的心,在想什么?

    谈何长相思?

    如今想来,一切的离开都是有预兆的。

    那天夜里,她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他问了好久,她才眼睛亮晶晶的告诉他。

    ——“听说邬卓寺的姻缘很灵。”

    ——“别人有的,我们也不能少。”

    ——“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她根本不是去求姻缘。

    她是要离开他!

第23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5

    原来,她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谢洵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他不相信。

    怎么可能?

    孟棠安永远不会离开谢洵。

    孟棠安永远不爱谢洵。

    清风徐来,木牌作响,隐隐窥见众多木牌中最高处的那一枚,锋利桀骜的刻着一句话!

    ——吾妻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谢洵第一次来寺庙的时候,多看了那颗槐树两眼,后来面无表情的站在小和尚旁边,问这个要怎么做。

    空回大师转身回头,看到了站在槐树下的身影。

    仍记得那日。

    谢洵亲手写了木牌,生疏又青涩的系上红丝带,收敛了所有倨傲,虔诚也宁静。

    他有在学、很好很好的对她。

    他学的已经很好了。

    “你只要再好好教教他,多一点耐心,他会成为最爱你的那个人。”

    …

    夜色晦暗,月光淡凉如水。

    竹苑。

    当今风流矜贵的徐北侯之妻——传言谢洵曾跪在宫中求一道懿旨,亲封的昭宁郡主,亦是他曾经娇养的外室,这些年来,身边唯一一人!

    曾许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也曾一人拜堂、独饮交杯。

    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谢小侯爷心甘情愿扛了全天下施加的压力来娶的人!

    母亲厌恶、太后不愿、众人诧之,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念荒唐。

    谢洵不在乎。

    他要娶的是孟棠安,又不是旁人。

    他以为只要足够爱就好了。

    后来才发觉。

    这场大婚不是两情相悦,是一厢情愿。

    醉酒后的谢小侯爷一步步踏进竹苑,

    他步伐踉踉跄跄,停在了门口的时候,

    没有再往里走,

    就那么借着三分醉意,

    侧倚着门,望着房中的人。

    女子背对着他,

    清冷站在青花缠枝香炉前,背影纤瘦又单薄,脆弱到令人心生无限怜惜之意,

    三千青丝如瀑,腰肢盈盈一握。

    白裙铺在冰凉地板上,在霜白的月光下像层层叠叠的白色花海,朦胧影绰,

    与雪白的纱相互映衬的,是冰冷黑色的锁链,无情禁锢在她的脚踝上。

    让她成了笼中雀,

    再也飞不出去。

    你看。

    这样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了。

    许是酒喝的太多,

    头脑昏昏沉沉,意识依旧无比清醒,清醒的疼痛,

    蔓延到心尖上,

    他眯着眸,

    笑了,温柔轻唤,无人见到眼底泛红。

    “棠棠。”

    声音放的很轻,

    极哑,在寂静中响起。

    那人恍若未闻,一丁点的反应也没有,

    安静淡漠,素白纤秀的手指执着银勺,

    缓缓往香炉中添香,手腕微垂,细的动人。

    谢洵走上前,单手把住了她的肩,

    强行将人转了过来,

    逼迫面对着自己!

    裙摆在空中划过翩然弧度,

    孟棠安身形踉跄了下,

    后腰抵着桌沿,被迫抬起下巴,尚且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发狠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掐着她的腰,直接又粗暴,将人压在香案前,毫不客气的掠夺,占有欲狠戾侵略。

    “砰——”的一声!

    女子手中添香的银勺摔在了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纤细手指无力垂落在身侧,指骨泛白……

    他们在接吻时近在咫尺,她被迫仰头看着他,桃花眼楚楚可怜,无波无澜,在月色下清冷到极致。

    遂而一寸寸被谢洵染指,染上水色潋滟的绝艳,雾蒙蒙的潮气,喉咙间的呜咽。

    试图挣扎、摆脱、推开他,毫无疑问,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抵死缠绵。

    吻意一寸寸落在耳侧,谢洵垂着眼睫,反复亲吻,声音竟有些沙哑的哽咽:“你说过不会让我失望的……”

    “随口一说,徐北侯也信吗?”孟棠安躲开他的吻,急促呼吸,蹙着眉,语调冷漠,忽而笑开了,

    甜腻靠近他,眼珠漆黑,“再者,您高高在上,

    不是也没答应?早两清了。”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

    她软软央求,近乎天真。

    ——“郎君给个机会呀,

    棠安不会让您失望的。”

    谢洵面对她的热枕,很漫不经心的亲吻着她,像对待着路边随意捡来的小猫小狗,毫不在意的说:“这就没意思了。”

    是他亲手推开她的。

    那时谢洵怎么能想到……

    他这辈子会栽在孟棠安身上。

    “我当真了。”谢洵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着牙重复,“我当真了!”

    “你入戏太深了。”孟棠安推开他,淡漠道。

    “我今日去了邬卓寺。”

    谢洵突兀的、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孟棠安抬了下眸。

    谢洵定定看着她,眼神动也没动一下,不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异常平静的问。

    “在寺庙祈福的那十五秒,你是在想以后年年岁岁和我在一起,还是在想该怎么彻底离开我?”

    话音落下,静了一秒、两秒,青花缠枝香炉中的香添到一半断了,灯罩中明灭的烛火燃烧殆尽,陷入昏暗中,唯有窗外零星月光从半开的窗户中落在地面上。

    有那么片刻,孟棠安的眉眼沉在完全的黑暗中,她轻声说。

    “这种毫无疑问的问题,还有必要问吗?”

    “孟棠安!”谢洵紧咬着牙,下颚绷到极致,竟隐隐颤抖,瘦削的厉害,像随时都会断掉的弦,他眼眶薄红,一字一顿:“一秒!哪怕是一秒……你有没有想过大婚那天,我们拜堂的模……”

    “没有。”谢洵的话甚至没有说完,就被孟棠安打断了,冷静告诉他。

    “那些仰慕,都不作数吗?”

    “不作数。”

    “怎么可能……明明是你先说爱我的!你说了好多次,我、我……”谢洵声音颤的不成样子,茫然又委屈,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试图证明曾经。

    “是啊。”孟棠安浅笑,“我看你被骗的挺开心的。”

    谢洵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心软。

    他爱了这世上,最狠心的女人。

    孟棠安每一句假话都能哄得谢洵晕头转向。

    而她为数不多的真话——

    永远在让谢洵锥心刺骨。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我?”

    “一时兴起。”她说,“是我手段太高明,还是你太好哄?”

    谢洵修长手指陡然掐住她的颈项,连手腕都在抖,使不上一丝力气,连这个时候都顾忌着不敢伤她。

    “孟棠安,你会的手段我都会,可我舍不得对你用……”他眼神嘲讽,咬牙切齿从唇间挤出来的话,求不得一个答案,爱到极致,恨到极致,“没想到,你竟然把我看不上的那些手段,全都用在了我身上!”

第23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6

    谢洵心思再深,运筹帷幄,也从来没算计过孟棠安。

    他交给她的,是他寸寸刻骨、为数不多拼凑出的真诚。

    月光黯淡,星辰不佑,屋内昏昏暗暗,看不见真心,女子被掐住颈项,仰头时弧度纤细又脆弱。

    可她一点不怕,因为根本不疼,因为谢洵根本不敢动手。

    她看着谢洵眼底的情绪,不明白他在恨什么。

    “随便玩玩,你不会当真吧?”

    “倘若我真的爱你呢?”

    谢洵这句话问的毫无预兆,连孟棠安都怔了两秒:“别开玩笑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认真过,她只是玩玩,她觉得谢洵应如是。

    怎么可能就这么交付真心。

    随便说几句话就弄到手了。

    “我说——”他松开了掐着她颈的手,吻过女子没留下一点指痕的白腻颈项,近在咫尺,哽咽道,“我爱你。”

    孟棠安不可置信的看他,眼中有震惊、有意外、唯独没有一丝情意!

    她生了一双最含情的眼,可从来没对谢洵留过一丝情。

    “你别胡说了,这样很烦啊!”她不耐道。

    “真的。”

    谢洵的下一句话,就肯定了这三个字。

    “过去我有错,我不敢承认钟情。”那么自负倨傲的人,

    终究是先低了头,服了软,

    声音低喃,

    “棠棠,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不好。”

    谢洵一颗心,

    沉入了海底。

    “谁稀罕你可有可无的爱呀。”她眉眼弯弯,绵绵含情。

    孟棠安根本不需要人爱她。

    逢场作戏就够了。

    大家都是玩玩,凭什么你要真心?

    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喜欢谢洵,

    但她无法接受谢洵喜欢她。

    无法接受任何人喜欢她。

    真的很恶心!

    “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给了你一点甜头,都是骗你玩的小把戏,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勾到手,

    我就不玩了。”

    谢洵被她一把推开,步伐踉跄了下,肩骨绷到极致,

    站在月光一线之隔的昏暗下,

    完全被抛弃、毫不留情!

    一并将骄矜碾了个粉碎。

    他仰起眸,毫无焦距的看着虚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将忽如其来的狼狈都忍了回去,

    良久,

    笑了,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你费尽心机来骗我的时候,可曾有丝毫爱过我?”

    “从未。”

    她说,

    从未。

    “从初遇到相守,日日夜夜同床共枕。”

    谢洵说着曾经,声音平静,

    求不得结果,眼前回荡着朝夕相处的一幕幕。

    凛冬二月,

    她在庭院中将雪球扔在他的身上,成功后笑得顽劣又得意。

    溶溶月色,她执着一盏灯,站在庭院外,

    等他归家,

    会欢喜的扑到他怀里,

    声声唤着洵郎。

    阳春三月,

    她闹着要他亲手做一个最漂亮的秋千,谢洵用了一天时间做好,她坐在秋千上笑得很开心,声音清脆,让他再推高一点。

    原来。

    “竟无一日相知,换不来你的一句真心。”

    孟棠安在他眼中看到了月光沉入海底的影子,令人觉得窒息,她将白色发带解开,青丝铺了下来。

    “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而已。”

    “孟姑娘,演技精湛。”在难堪死寂的气氛中,他漫不经心的退后了一步,彻底站在微暗的视角下,月光照不到身上,无人知晓那双眼睛是红的,隐隐有泪光支离破碎。

    “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他走了。

    转身离开。

    走至门口的时候,身形摇晃了下,有一个重重的凝滞。

    那一秒的时间,他在等她挽留。

    她没有。

    屋内静到没有任何声音。

    谢洵在孟棠安面前服过好多次软了,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屋中静悄悄的,呈现出长久的空旷,好似没有人来过。

    谢洵一步步走出去,每走一步,停一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四下无人,半晌,终于支撑不住,

    手指勉强扶着墙壁,竟有些直不起腰来。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残忍玩弄着心脏,

    牵扯出或轻或重难以自控的情绪,

    名叫窒息。

    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一寸寸弯下背脊,

    冷汗涔涔!

    完全因为一个人,疼到哽咽。

    吞掉一万根针也好过这样。

    他愣了好久,说:“孟棠安,我好疼啊……”

    声音随风起,风止,无人。

    骄矜自负的谢小侯爷平素第一次动心,爱上了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竹苑只剩下了孟棠安一个人,她没有让外面的下人进来,站在香案前,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屋中的烛火熄灭,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光亮,她将窗户关上了,隔绝所有月光。

    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是用来添香的银勺。

    “你怎么掉在地上了呀?”

    她愣了愣,低头盯着,没捡起来,也不走,自言自语:“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为什么要在地上?你不知道你不该在这里吗!”

    问到最后,透着许些尖锐的指责,她弯下腰,指尖一点点碰到银勺,眼神似被层层乌云遮掩,一字一顿:“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突然恍然大悟,愧疚道:“是我把你摔掉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样子有些吓人,祁楼茫然的小心叫了一句:“孟棠安,你说什么?”

    “吵到你了吗?”她说,“对不起。”

    “没、没有啊,你怎么了。”他结巴道。

    “对不起……”孟棠安将银勺捡起来,想要把它放回原本的位置,余光看到蜡烛燃烧着光。

    飞蛾一次次扑向跳跃的火苗,即使被烧掉一半翅膀,也没有停下,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很久。

    突然将银勺狠狠摔在地上,银质用具砸在地板的刹那,发出“砰!”的一声。

    她如释重负,轻松的吐出一口气,一下子笑了起来,愉悦又烂漫。

    “孟棠安!”祁楼要是人的话,鸡皮疙瘩都得起一身,“你到底怎么了?!”

    孟棠安用手指掐灭了蜡烛,微弱的火焰撩过指尖的时候泛起轻微的灼烧感,不是很疼,那种刺激着感官的细微疼痛,让人为之颤栗。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之间……”

第23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7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之间很开心,然后我特别特别兴奋!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但是我、我感觉……我好像可以飞出去。”

    她说的奇奇怪怪,语无伦次。

    她站在原地,完全静止不动,可是她的身体藏着好多好多蝴蝶,它们争相恐后的从心脏中飞了出去,撞得头破血流,又美丽的令人着迷。

    没有人比孟棠安更熟悉这种感觉。

    发病的感觉。

    该怎么去形容?

    哭到手抖。

    “可是我现在是个正常人耶!”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睛有一簇簇光亮了起来,“我是个正常人。”

    完美的、漂亮的、十七岁,没有精神疾病遗传,没有一点伤疤。

    她突然找到了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雀跃的跟祁楼分享,就像孩子再一次见到弄丢的心爱的玩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感觉她真的可以飞出去了。

    “嗯,你是正常人。”祁楼跟她说。

    孟棠安安静下来,过了很久,冲到水盆前干呕,手指抠进喉咙!

    她平静的擦手洗脸,抬眸对祁楼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时候喜欢自娱自乐。”

    “没事……”

    “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睡觉。”

    “哦哦哦,那我出去?”

    “嗯。”

    烛火彻底熄灭,

    孟棠安找不到刚刚那只飞蛾了,她颇有些遗憾,

    懒散窝在软榻上,

    昏昏欲睡的呢喃,

    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他居然说爱我……这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你说呢?谢怀京。”

    孟棠安这一生最厌恶别人说爱她。

    她之前那么喜欢谢洵,留在他身边,

    就是因为他永远不会说爱她。

    原来他和别人一样。

    一样的恶心。

    在谢洵说出我爱你那句话时,孟棠安看着他的脸,恍惚之间看到了青面獠牙的狰狞怪物,

    对她挥舞着锋利的刀,将她推进海底!

    她忽然平静无比。

    因为她再也不会喜欢谢洵了。

    一个,喜欢上她的人。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

    算算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大半年了。

    谢洵再也没有来过竹苑。

    孟棠安知道他不会过来的。

    如此被折辱。

    她乐的悠然自在,每天闲来无事,

    养花逗鸟,

    偶尔让查秋去集市上买几本话本,盖在脸上睡觉。

    大理寺。

    韦二亮母子被分别带到牢房时,还是一脸懵逼,

    他们可是状元郎的直系亲属!

    之后无论裴衍之怎么询问,

    都眼神闪躲,

    含糊其辞。

    怎么也不说实话。

    半刻钟后。

    谢洵从刑房中出来,拍了拍肩,冷淡道:“解决了。”

    裴衍之走进去看了一眼,

    架子上的男人浑身是血,剩下了半口气,他退出来:“你最近戾气有点重啊。”

    “就那样吧。”谢洵着最红衣,

    在阴暗处,侧脸冷白瘦削。

    “审都审了,

    要不要一起听听?”

    “没兴趣。”

    谢洵忙到什么程度?白天四处办事,晚上住在大理寺,裴衍之有时走的晚,那时候是深夜,

    他看到谢洵一个人在桌案前翻看着卷宗,

    借着明灭烛火,

    周围的人早已离开。

    完全投身于案件中,

    手段凌厉不饶人。

    他根本不明白谢洵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连别人看着都觉得压抑,更何况是自己本身?

    “好自为之。”裴衍之说,踏入刑房。

    谢洵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跟没听到一样离开。

    刑房中。

    看着奄奄一息的韦二亮,裴衍之把玩着旁边的刑具,开口。

    “交代吧,夏芙。”

    韦二亮一开始还以为韦卫让官府帮他找媳妇,谁知道是来办案的!

    想到刚刚那人含笑的模样,他眼中恐惧凝结成实质,哆哆嗦嗦。

    “我当初只是看她领个孩子,一时起了色心就把她绑回家了,我真的没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夏芙带的小女孩被卖到哪里去了?”裴衍之眸也没掀一下,无动于衷。

    韦二亮本来想要混过去,这下是万万不敢了,被逼无奈只得说出来。

    “我把她卖了!一个女娃只知道吃饭,多占一个碗有什么用?”

    “卖给谁了?”

    “就是一个人贩子啊!我和他也不熟!”

    “对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叫什么名字?好像都管他叫徐汇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兄弟在田蒙村,就是他们牵的线!”

    事已至此,韦二亮也不敢隐瞒了,他把能说完的都说完了。

    审讯结束,韦二亮被收监,押走时还喊着:“为什么关我,我做错了什么,我要找韦卫!我要找韦卫!你们这是滥用私刑,不能这么对我!”

    韦大娘的审讯也已经结束,和韦二亮交待的基本吻合。

    “你知道你卖的人是谁吗?”裴衍之看了看旁边的人做的笔录,

    翻了两页,

    淡淡道。

    “还能是谁,

    不就是一个破娃!”韦二亮不屑一顾,根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抓他,

    卖女人的多了去了,

    凭啥把他关在牢里啊!

    裴衍之一字一顿:“她是北燕遗失的公主!”

    韦二亮一哆嗦,吓傻了。

    太后将这个案子交给裴衍之,请他务必查出来一个真相。

    事涉南凉北燕两国,裴衍之相当重视。

    这一次,又和田蒙村扯上了关系。

    过了这么多年,小公主在人贩子手中生死不可知,总归要试一试。

    想到孟棠安那张脸,裴衍之微怔。

    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当年公主的模样,只是在祖父书房的画像中见到过。

    她们很像。

    真有这么巧的事么?

    “谢洵。”裴衍之出来的时候,叫住了他,“你知道孟棠安……”

    “还有事?”谢洵漫不经心的侧了下眸,眉眼十足的风流,笑不及眼底。

    话被打断,裴衍之顿了顿:“太后命我彻查公主一案,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

    裴衍之颔首,没强求。

    他打算再去一趟田蒙村,寻找公主当年失踪的线索。

    谢洵回到徐北侯府,前往书房,途径竹苑,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过。

    背影冷漠。

    边境线裴老将军又传战报,歼灭敌军数万,恰逢太后寿辰。

    设下宫宴,普天同庆。

    从莲跟随梁建一同来到皇宫,想到自己的计策,发间戴着的步摇晃出华丽又腐败的光。

第23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8

    林菡见三皇子依旧未能割舍下情愫,从莲衣着容颜更加娇媚艳丽,心里醋意横生。

    从莲和林夫人打过招呼,来到林菡跟前问候。

    林菡眼睛扫过大殿每一处角落,就是不拿正眼看从莲,如何咽下这口气?

    从莲悄悄走上前。

    “哀家已经让裴衍之去查了,一定会找到小公主。”太后尚未到宴会,在宫殿中和夏芙说着话。

    “小公主见到了太后,一定十分欣喜。”

    她们都说着好话,在心底盼望。

    “哀家活不长了,念安若能回来,定要给她找个好靠山。”太后絮絮叨叨,“你说,我让洵哥儿认她做妹妹怎么样?”

    夏芙低声:“当年公主和谢将军私定终身,公主到南凉一月不到查出身孕,也许真的是……”

    太后冲她摇了摇头:“这件事说出去,是大罪。”

    “走吧。”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宴,谢洵不能缺席,到场后笑着向太后道贺。

    红衣一如既往的凛然,又多了三分不近人情的冷漠,侧脸在光影沉浮中,看不太真切。

    太后如何能看不出来,他一点也不好受,想到最近的事情,再看谢洵身旁空荡荡的,

    冷淡道。

    “怎么不带昭宁郡主来?”

    “她身子弱,不宜出门。”谢洵平静道。

    太后起了心思:“你身边没什么人,

    可想要个妹妹?”

    “我没兴趣照顾别人。”

    谢洵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孟棠安,

    再也分不出丝毫多余的精力,

    放到别人身上。

    太后想着,以后总有机会的,

    便没再说。

    丝竹弦乐,欢笑不休,种种繁荣皆与谢洵无关。

    他走到哪里,

    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位,年少风流,朋友众多。

    只是这一次,不假辞色的拒绝了所有人前来交谈,

    倚靠着座位,独自饮酒。

    入目皆喧嚣,无一个是她。

    他眼中总噙着的那一抹落拓慵懒的笑,

    渐渐淡去,

    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情绪到了尽头,只剩下了沉默。

    林菡本来还以为孟棠安也会来,

    一心想要刁难对方,

    没想到连人都看不着,

    太后也没有多问,很是失望!

    从莲在林菡跟前耳语:“小姐,我都准备好了!你跟我来。”

    林菡咬唇,

    想到从莲之前跟自己说的话,又看向那侧梁建俊美的容颜,最终按耐不住躁动的心,

    紧随其后。

    走到一个偏殿前,从莲停下脚步,

    待林菡跟上来。

    从莲推开朱漆大门,闪进屋内,林菡急忙也跨进去。

    室内布置富丽堂皇,清静幽雅。

    “这个地方是三皇子临时休息的场所,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这里有催情丹。一会儿宴会的时候我放在三皇子的酒杯里,

    引他过来。”

    “到时候时机成熟,

    祝小姐和三皇子举案齐眉,

    如胶似漆!”

    从莲压低声音说。

    林菡惊讶:“你让我色诱三皇子,我怎么能这样做?”

    “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争取不争取,你想和三皇子错过缘分?我只能帮到这了,余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从莲递给林菡一包药:“这里还有一点点你倒在酒里喝了,做得风情万种才好。”

    林菡迟疑,一想到可以和三皇子在一起,梦寐以求的愿望,犹豫着还是接过来。

    “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从莲拥抱林菡:“奴婢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三皇子,小姐,加油!相信你自己!”

    当她转身出去的时候,眼中绽开浓厚的笑意。

    今夜过后,林菡就彻底毁了!

    房间中点燃了催情香,再加上林菡自己服药,从莲打算引一个乞丐过来。

    还想和梁建在一起?做梦!

    只是从莲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计划出现了天大的差池!

    宫宴进行到一半,皇上的衣裳不小心被酒水弄洒了,去往偏殿换衣裳。

    恰好是从莲准备的那一间!

    从莲脸色惨白,方寸大乱。

    这怎么办是好?!

    梁建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询问:“怎么了?”

    “没……没事。”

    从莲故作镇定,这下再也不能把乞丐引进去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为什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可是皇帝啊!!

    偏殿。

    林菡喝下从莲给的药,满心期待着等待梁建的到来,心脏砰砰跳着,想象着一会儿的画面,不由得羞红了脸。

    她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想到兄长还在天牢中,虽然相信兄长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但还是害怕梁建因此不愿意娶她。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

    等哥哥从天牢中出来,得知了这件事情,

    也一定会祝福她的。

    来到床边,

    看着绣着鸳鸯戏水的杏红色床榻,

    林菡慢慢的褪去外衣。

    偏殿的熏香悄无声息的燃烧着,

    弥漫在空气,她觉意识朦胧,渐渐看不清人影,恍惚间,开门的声音响起,有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她一心以为是梁建,热情的迎上!

    …

    孟棠安近来没什么事,于是盯上了查秋。

    “秋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她眯了眯眸,凑近。

    “姑娘,你吓死我了。”查秋一转身就看到她,心脏差点蹦出来,支支吾吾,“哪有的事……”

    “我火眼金睛,别想瞒着我,像你这样的小纯情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孟棠安在人前一贯正常,饶有兴致,“是谁?我帮你参谋参谋。”

    查秋奈何不了她,只好无奈道:“是周家周丘的远方表哥,周和豫。”

    “周家?”

    “小门小户,姑娘你不知道也正常。”

    查秋解释道。

    “可靠吗?”

    “我上次看过礼单,有他的名字,也打听过,他确实是最近来京城的。”

    查秋说话的时候,耳垂微红。

    她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要听从父母的意见。

    周和豫为人温和,又和她门当户对,不算高嫁。

    她只想找一个普通人,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在姑娘和侯爷大婚的时候。”

    孟棠安啊了声,托腮:“那还挺好,我间接成了红娘。然后呢?”

    “当初侯爷……”

第23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9

    “当初侯爷……”一个人拜堂后,她去找……

    查秋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这些不是自己该说的,孟棠安应该都知道,就将话咽了下去,转而说道。

    “我以前在街上遇到过他,给了他一把伞,不过他那时候好像心情不好。”

    孟棠安听完,总觉得查秋口中的人有点怪,不过坏人姻缘天打雷劈,笑道:“我有机会一定见见你口中的周公子。”

    查秋红着脸。

    近日家里父母给她介绍了隔壁哥哥,她想和周和豫挑明。

    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跟他说吧。

    他愿意娶她,她就嫁!

    …

    宴至深夜,谢洵退了场,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闯入了御书房!

    禁卫军统领是他的人,事先知会,巡逻的时候一直避着。

    谢洵对药理略知一二,从暗格中翻找出几瓶不同的药后,轻闻了闻,表情淡漠的将红瓶药粉倒出来些,放了回去。

    禁卫军统领巡视着皇宫,问了声时间,是亥时二刻,

    紧绷的心松了口气。

    这时候对方应该已经离开了。

    徐北侯居然敢夜闯御书房,在皇宫眼线密布,

    风声鹤唳的情况下,

    太肆无忌惮了!

    吓得张行一身冷汗。

    徐北侯府。

    书房。

    楚鹤仔细辨闻过,

    点头:“这就是前任户部尚书以及当年太子中的毒,只是皇上的书房怎么会有?!”

    “因为是他杀的。”谢洵道。

    “虎毒不食子啊!”楚鹤啧了声。

    “林正源在天牢怎么样了?”谢洵语气清淡,

    许是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缘故,声音又低又哑。

    “梁建正想办法把他弄出去,四处找人牵线,

    林正源在牢房中有人照应,不算太差。”杨枝花道。

    “林家啊。”谢洵眯了眯眸,“适合流放。”

    “侯爷尽管说,我来做。”

    部署到深夜,

    谢洵说了很多。

    他平常不这样的。

    “那我们先退下了?”杨枝花问。

    “没别的事了?”谢洵怔了下。

    “还能有什么事?”谢曲言在旁边一头雾水,“你还嫌自己不够忙吗?你以为自己是机器不怕苦不怕累?”

    “滚吧。”谢洵往后一靠,眉眼精致矜贵。

    谢曲言走到门口的时候,

    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被吞噬在无边无际的暗色中,明明身居高位,却令人觉得孤冷。

    书房安静到落针可闻。

    没有声音,

    也没有其他人。

    谢洵一直以为自己习惯了。

    他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没道理孟棠安短暂陪他一段时间后,

    他就什么也适应不了。

    这没道理。

    孟棠安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再纠缠下去就真的没意思了。

    谢洵一向觉得他很理智,该做什么,

    不该做什么,一清二楚。

    他这些天拼命让自己忙起来,忙到彻夜不眠、忙到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

    不停下、不休息,

    就不会疼了。

    就可以忘记。

    根本没用。

    谢洵一睁眼一闭眼,看到的永远是那张清冷羸弱的脸,

    无论是天光乍现、还是暮色冷月。

    他无数次处理案件,审讯犯人,听着他们交代事实、哭诉求饶。

    那些嘈杂的声音落在耳边,嗡嗡作响,

    像是无数飞虫绕在身边,

    发出无休止的声音,

    遥远却又近距离。

    ——“你费尽心机来骗我的时候,

    可曾有丝毫爱过我?”

    ——“从未。”

    从未。

    从、未!

    那夜场景再现,女子的话音如消不掉的魔咒,一次又一次回荡在谢洵耳畔。

    就像是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捅了一把匕首,不断撕搅着血淋林的伤口。

    拔出来会没命,不拔出来,日日夜夜都在叫嚣着疼痛!

    搁置的久了,于是他开始习惯,试着与之共存,可他每试图走近一步,匕首就深入一寸。

    贯穿心脏。

    不过如此。

    疼到麻木的时候,还会觉得疼。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零星几颗星子,昏暗无边,夜深人静。

    谢曲言夜半起来的时候,看到后山凉亭有个人在饮酒,挺远的,看不太清,轮廓孤冷。

    他愣住了,看了一会儿,踌躇着走上前。

    “哥,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喝酒?你不够意思啊。”

    谢洵倚靠着栏杆,背脊挺直,衣袖飘飘,身形修长瘦削的厉害,沉在柳树摇晃的阴影下,眼神看着远方,单手拎着一坛酒,烈酒直灌喉也不觉得灼。

    谢曲言见谢洵不说话,

    一直看着一个方向,也跟着看过去。

    这样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竹苑——

    那里住着徐北侯的妻。

    谢曲言沉默下来。

    晶莹酒水倒映着静谧夏夜,谢洵喝醉了,恍惚间看到了好久之前。

    大雪纷飞的那一天,那人着白衫,

    披着红色斗篷,站在明灯三千的长街上笑着看他。

    他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酒杯,美好景象顷刻间扭曲破碎、不堪一击,被漩涡拉扯到无尽深渊!

    “谢曲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口的瞬间,声音竟有些哽咽。

    要他放孟棠安走,他做不到。

    要他不爱孟棠安,他更做不到。

    这世间所有事情。

    后知后觉是最疼。

    一个人尝尽遗憾苦楚,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谢曲言从来没听过谢洵这样的语气,破碎到极致,让他为之心惊,几次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时他跟谢洵说,辜负真心的人会遭报应的。

    没想到。

    一语成戳。

    可到底什么算真心?

    都说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但这一万根针,也许都扎在了付出真心的人身上。

    没有真心就不会疼。

    “孟棠安爱你人尽皆知,你呢?我当时跟你说了,你从来没回应过!”

    谢曲言终于忍不住道:“她那么爱你,不可能想要离开!你能把人逼到逃婚这种地步,到底做了什么?”

    除了负责调查的暗卫,谢洵没有泄露过孟棠安身份一丝一毫。

    没有人知道孟棠安是卧底,谢曲言也不知道。

    一切都停留在她还爱他的时候。

    除了当事人。

    烈酒灌喉的辛辣刺激着感官,谢洵将酒一饮而尽,咳嗽不止,仿佛能将一颗心咳出来!

    他脚旁倒着好几坛早已空了的酒坛,半晌道:“你说……我现在说爱她,还来得及吗?”

第24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0

    “你说……我现在说爱她,还来得及吗?”

    “你自己觉得呢?”谢曲言反问。

    说来得及,谁信!

    谢洵注视着远处的竹苑,沉默到极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都不要了……”谢曲言心烦意乱,“你做再多,你不说,她不知道,有什么用?”

    爱胡思乱想的姑娘最需要承诺来安心。

    而谢洵的态度,永远让人患得患失。

    “你别喝了!”

    谢曲言看他喝的厉害,实在看不下去,从谢洵手中把酒抢过来。

    “给我。”他冰冷抬眸,与生俱来的凌厉和七分醉意下的破碎感矛盾糅杂在一起,让人又畏惧又难过。

    谢洵此人,打小算不上顺风顺水,生父战死沙场,谢家门庭冷落。

    他在战场上硬生生斩出一条路,剑气纵横三万里,怒夺南凉十九州,打响了谢小将军的名声!

    年少骄矜,高高在上,可以用从无败绩来形容,更没吃过感情上的苦头。

    第一次识女色。

    就栽了跟头。

    “喝喝喝,喝不死你!”

    谢曲言眼睁睁看着他那不要命的喝法,气急了,

    陪他一起喝,翻来覆去的指责。

    “她很爱你,

    你们的事肯定是你出了问题,

    你就不能在她面前服个软吗……”

    那一句句她爱你,

    落在谢洵耳畔,他听着听着,

    就笑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孟棠安这场戏演得还真是……

    深入人心。

    笑声咽在喉咙中,随着烈酒灼烧。

    他想。

    她既然骗了他,

    凭什么不骗他一辈子!

    竹苑。

    天阶月色凉如水。

    这个时辰,孟棠安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脚踝系着的锁链晃动作响,

    白色衣袖随着动作垂下,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柔软而又脆弱。

    她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清醒大半!

    “谢洵?”

    那人站在她床前,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红衣穿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瘦削感。

    眼睫微垂,看着她。

    夜色太深,

    孟棠安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只觉得压抑的厉害。

    明明也没有多长时间没见,

    上次见面就在七天前,但她感觉谢洵变了好多,又说不上来。

    “出去!”孟棠安坐起来,

    用被褥挡住自己。

    谢洵无动于衷,修长手指冷淡扯开腰带。

    女子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往退了退,

    单薄的肩背靠在了墙面上,颈项白腻脆弱,

    白裳下锁骨若隐若现,声音警惕:“你干什么!”

    谢洵见她防备的模样,漫不经心的笑了。

    “孟棠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说我干什么?”

    “我不是你的妻。”孟棠安字字诛心,

    “我是刺客。”

    谢洵心脏骤然紧缩,

    他忽略了不受控制的疼痛。

    俯身掐住了她的下巴,

    单膝抵上去,带着醉意的吻落了下来!

    他在这方面向来直白又粗暴,孟棠安被他掠夺呼吸,眼睛蒙上浅浅的雾气,使劲用手推开他,又用脚踹他,黑色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奈何两人力量悬殊,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双手被人举在头顶按住。

    “谢……谢洵……”孟棠安呼吸絮乱,清晰闻到了他身上清冽浓郁的烈酒味道,极具侵略性的萦绕在呼吸中。

    她气急狠狠咬破他的舌尖,血腥味顷刻弥漫在唇齿间,可那人不退反进,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似的深吻,强硬到令人发指,逼到几乎窒息。

    “啪!”的一声——

    她用力抽出一只手,狠狠甩在了谢洵侧脸。

    巴掌声清脆。

    一时间连空气都凝滞下来。

    侧脸疼的厉害,逐渐蔓延到感知,谢洵动作顿住,过了好几秒才有了反应,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你滚开!”她用力到连手指都在抖,一直往后退,双肩有些瑟缩。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打了。”谢洵看着她,指腹抹掉了血,声音淡淡,似有些嘲讽,“我还能还手不成?”

    其实孟棠安不怕,她只是下意识的伪装。

    欺骗和谎言从七岁那年开始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这辈子也改不了。

    她说真话和假话的时候,谢洵听得出来,现在也能看得出来她在骗他。

    无所谓了。

    “别当刺客了,

    孟棠安。”

    谢洵爱最烈的酒,

    但他从来不酗酒,

    今天是他喝得最多的一次,

    头脑昏昏沉沉,意识仍然清醒到极致。

    他注视着她脸上伪装的彷徨,滴落的眼泪,即使知道她是演的,还是再一次心软了,无法拒绝,无法视而不见。

    他对她伸出了手。

    “林正源有什么好,他现在在天牢,能给你什么?”谢洵轻声哄着她,比起交换这个词,更像是祈求,“来我身边吧。”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全部。”

    只要你来。

    只要我有。

    “我要你走!我要我的人生再无谢洵二字!我要和你死生不相见!你做得到吗?”

    她没有选择握紧他的手,而是在他伸出手的下一秒甩开。

    谢洵好像被人迎面狠狠泼了一盆冷水,水珠顺着脸上滴落,如坠冰窟,冰凉刺骨的温度渗透了皮肤,冷到让人骨子里发抖,浇灭了所有热忱,越发显得他那么不堪。

    他指尖颤的厉害,却强行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十指相扣:“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孟棠安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和谢洵和解。

    “对,我明知道,那又怎样?”她抬起和他牵在一起的手,让谢洵看得清清楚楚,“你能困我一天是一天,但我们不可能了!”

    谢洵视线中晃出无数道重影,一会儿是孟棠安扑在怀里对他笑,一会儿是孟棠安冷冰冰的将匕首刺向他,画面逐渐重叠在一起,映出了现在的她。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不同时间混乱的声音让他避无可避,捕捉的无比清晰。

    “我爱洵郎就好了。”

    “从未。”

    “我不怕,反正有洵郎陪着我。”

    “死生不相见。”

    谢洵恨不得闭上眼睛捂起耳朵,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心底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空了一块。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狠狠吻了下去,孟棠安挣扎不得,纠缠不休。

    明明是爱意热烈,可他们之间却针锋相对极致!

    “你怎么就不爱我?”谢洵借着七分醉意,哑声说出清醒时一直都说不出口的话,求不得,爱不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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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介绍:
“神明大人高不可攀。”系统信誓旦旦。
“可以领我回家吗?”冷冰冰的主神歪头,长睫低垂,眉目绝美,奶兮兮的求她。
“?”
“神明会黑化,救赎他是一项艰巨工程。”系统说。
于是……
消防员自火光中走来,抱着小漫画家,低眸浅笑:“要不要画我一辈子?”
体育生一手掐瘪易拉罐,懒懒盯着那如白天鹅般的纤细舞蹈生,嗓音低哑:“想要你跳舞给我看。”
冷漠凌厉的指挥官在审讯室中,摘下黑色皮手套,徽章颜色锋利,薄唇轻启:“除了嫁给我,你别无选择。”
系统:“……”
该配合我演出的你视而不见。
#强扭的瓜不甜
#永远在翻车
九天之上有一神明,白衣似雪高不可攀。
后来,
神明心生妄念,从此陨落,只佑一人。
【1v1双洁甜宠,男女主双切片无记忆,病娇御姐淑女奶包子应有尽有】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