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最美的风景原来在这里
李怀把楼小碗放在了大腿上,他们面对着面,他已经无法压抑心中的冲动。
很快。
楼小碗漏出一片香肩。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起来,她深入骨子里的妩媚,尽情的释放了出来。
李怀很熟练的找到了她腰上那根带子,百鸟朝凤图顿时往下降了一截。
“王爷……”楼小碗嘴里再度发出梦呓。
李怀稍微清醒一点,本想把她推开,却没推动,往下一看,原来是楼小碗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服。
就像是烟花,一旦被点燃,就再也无法后悔,只能看着烟火升空!
李怀就像一支被点燃的烟花。
将要升空。
……
李怀发现自己简直是愚蠢,过去老想着,让她穿什么衣服好看,其实最美的风景,就在衣服之下。
前世的哲学家,就已经公布了这个答案。
那道完美的曲线!
……
嘶!
楼小碗长长的指甲,差点就掐进了李怀肉里,甚至她还想要狠狠咬他一口。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正常!”
李怀回了她两个字,烟花被点燃到升空,变成炫丽的烟花,这个过程只要几秒。
但这个情况不同。
然而,不管多久。
烟花是楼小碗点燃的,她自然要负责。
……
李怀突然想起来,门还没关,万一有人闯进来,就完犊子了,便把她给抱了起来。
用脚把门关上。
干脆就直接抱到房间算了。
……
夜渐渐深。
太守府的一个角落。
彩蝶扫除一块空地来,手里握着两个烟花,她过去唱戏,经常有烟火做背景。
然而不管是背景,还是戏台上的她,那都是给别人看的。
现在。
这两个烟花是属于她的!
她点燃了一支。
欣赏烟花为她而绚烂。
然后,把另一支给了夜莺,这个行为,让她鼓了很大的勇气,不是舍不得。
而是不敢跟人靠近和说话。
她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夜莺刚刚抱怨,两支太少了,根本不过瘾,更离谱的是,九原城里竟然没有烟花卖。
这要是在太原,想买多少买多少,上官可可把她那一份给了夜莺,她都觉得不过瘾。
于是。
彩蝶就分出一半给她。
“彩蝶,你真好!”
夜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烟花到手不到半刻,就马上放了,也收心了。
“彩蝶,今晚我们一起睡吧,我们还没有一起睡过呢,我跟你说,那个……”
夜莺直接把彩蝶拉进了房间,姐妹同眠,再沉默的人,也有说不完的话题。
……
翌日,早晨。
所有人都因为昨夜太疯狂,现在都在补充精力。
李怀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待会我就起草诏书,宣告你成为凉王妃,侧妃。”李怀首先说道。
正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得留着,侧妃其实也有人数限制,李怀不知道礼制怎么规定的。
他只知道,除了正妃,其余的,全部都是侧妃,要是他哪天真有后宫佳丽三千,那就三千侧妃!
楼小碗闻言,眼睛瞪的更大了,慢慢冷静下来,说道:“请王爷收回成命。”
“你觉得委屈你了?”李怀故意这么问,就是想把这件事定下来,防止她讨价还价。
楼小碗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当凉王妃,我想一辈子做王爷的女官。”
最终,她还是没说自己不配,因为她知道,真要这么说,李怀就一定不管不顾,要把她封妃。
“你可知道,这样一来,你就背上了‘无名无分’之名。”李怀提醒了她一下。
古代封建社会,包括后世,名分这玩意,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多少人争的头破血流。
她竟然不要。
“我不在乎。”楼小碗说道,她更没说,万一有天身份暴露,凉王侧妃是一个青楼女子。
这会让人笑话他。
“那……留个位置给你,不管你什么时候需要,自己把名字填就行了。”李怀也不逼她,人生可以选择的时候,都是自己选择的,别人的安排,都不是选择。
“谢王爷,王爷,我可以……”楼小碗小心翼翼的。
“可以。”
她还没说完,李怀就说道。
“我想抱一下王爷。”楼小碗说完,就靠在了他的怀里,不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不多。
嘶!
李怀眼珠子转动,“早知道,应该说不可以的。”
“啊?啊!”
楼小碗发出两声,前面一声代表着疑问,后面一声,代表着惊讶。
“王爷……可以的!”楼小碗把头埋在他怀里说道。
李怀刚准备翻身。
楼小碗却按住了他。
李怀满脸疑惑,不是说可以的吗?
“王爷知道……坐瓮吗?”楼小碗细声问道。
坐瓮?
李怀确实听说过,就是女子坐在一口矮瓮上,瓮口只有碗口那么大。
然后按照特殊方式扭动。
听说坚持练习,能够肥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有一个说法,比较离谱。
“我表演给王爷,行吗?”楼小碗请示道,她很小的时候,这门课程就已经开始修习了。
但都是理论,没有实践过。
李怀点头,“可以啊。”
……
原来,离谱是真的!
……
李怀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神清气爽,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顺便把门轻轻关上。
小碗还在睡觉。
不易打扰。
他其实也不想起床,可是没办法,按照礼制习俗,他该去发红包了。
本来这种事,让女官做就好。
女官不是起不来么。
李怀只好自己跑一趟,李怀直接把一个大包扔给陆游器,这里面包含太守府所有人。
他带来的随从义骑,便就亲自去发。
最后,轮到上官可可的院子。
“谢王爷!”
夜莺和彩蝶都拿到了红包,两人站的格外的近,几乎贴在一起,看起来是彩蝶主动的。
李怀没有在意,进去找上官可可。
“臣妾见过王爷!”
上官可可和往常一样,起身出来迎接他,看起来一切正常,就是眼中有些许哀怨。
李怀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把红包给她,顺便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不去我院子里吃饭?”
心里想着:还好没来。
“谢王爷,我……不喜欢热闹。”上官可可收下红包,并找了一个很合理的借口。
至少李怀丝毫不怀疑。
“有关中的人来跟你联系吗?”李怀问道,这个问题也问过陆游器,后者说没有。
上官可可摇头,也说:“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该来了吧。”李怀很是纳闷,按理来说,青龙商会年前就应该派人来,取通关文书。
年后就可以直接把货送到凉州了,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王爷,有什么问题吗?”上官可可好奇的问道。
李怀便把青龙商会的事告诉了她。
上官可可听完,第一感觉,就是被坑了,没想到李怀还留了这么大一个后手。
这场赌约岂不是输定了。
不对。
就算青龙商会把凉州短缺的物资送来了,那也是要银子交换的,有了物资没有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她赢。
“我会多注意的,必要的话,我派人去打听。”上官可可不动声色的说道。
李怀摇了摇头,“没用的,黄河对岸,那个叫查礼的家伙,总爱找我麻烦,他不会给我们方便。”
青龙商会应该不会背叛他,毕竟他们就生活在李箐龙的眼皮底下。
李怀怀疑是查礼在搞鬼,但没有证据,所以先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上官可可有些诧异,“查礼只不过是一个地官,他敢找王爷的麻烦?”
李怀苦笑一声,“你来凉州这么久了,难道没发现吗?除了九原城,谁给我这个王爷一点面子。”
“那是王爷对他们宽容。”上官可可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太软弱了。
要是像赵王李碌福一样,谁要不听话,就抓一把黑石塞进他嘴里。
看谁不服。
李怀摇头,叹息道:“不是我宽容,仅仅是我没有本钱,没办法收拾他们。”
没有跟上官可可久聊,嘱咐她多注意一下关中的动静,随后就走了。
此刻。
各地各界送给杨凌云的礼物,一车又一车运到了长城要塞城下,规模不亚于朝廷给长城军补充粮草军械。
第七十七章 好残忍
杨凌云随便拿起几封信看了几眼,都是诉说着仰慕之情,憧憬之意。
然后,就不断的暗示,想要在长城军中谋一个不低不高,说起来牛逼,打起仗来不用管,这样的一个官职。
美名其曰:撮合感情!
放屁!
虞国开创了科举,四年一届,还穿插着恩科,每年都有人由此走上了仕途。
然而,他们还是嫌慢了,或者没这个才干。
所以另辟蹊径。
军中镀金!
杨凌云依靠长城要塞这道屏障,没有选择混吃等死,她反而主动出击。
时不时骚扰域外荒族,经常爆发小规模的冲突。
荒族每次刚把部队集结起来,杨凌云就马上缩回了长城,任凭他们怎么叫喊,就是不出战。
有本事来攻啊!
荒族不防也不行,杨凌云麾下铁骑不少,你要给她空档,她一天就干到荒族老家。
无奈!
荒族只好在长城外,布下大纵深的梯次防御,阵线深度长达数百里。
最近的防线距离长城只有三十里,仅仅驻扎着两个营,兵力不足八千人。
这两个营不固定,轮流防御。
这样后方就可以安心搞农畜牧生产,如果长城军大举出击,他们便丢下农具,向中心靠拢,展开大兵团的阵地战。
杨凌云也不敢太过于深入,万一陷入了阵地战的泥潭,导致长城被毁,这个历史责任,她负担不起。
但主动权一直在她手里,打不打全由她说了算,每次都只派出一到两个营,袭击不管得不得手,都要在短兵相接之前,撤回长城要塞内。
双方一直都默认着这个规则。
然而,这在朝廷那些吃着肉,搂着小妾的老爷们眼里,竟成了过家家的游戏。
他们在灯红酒绿,淫艳舞曲中享乐太平,完全感觉不到战争的残酷。
他们觉得赚取军功简直太容易了。
于是。
就想着把子孙搞进来镀金,随便混混军功,然后再使力弄回朝廷。
平步青云!
杨凌云冷笑一声,说道:“古往今来的战争中,都有着一个争议,保护着猪一样的混蛋,将士们付出的鲜血和生命,是否值得?”
“嘘!”
杨冬脸色一变,连忙让杨凌云打住,“将军,这话您可不能说,容易动摇军心。”
“我长城军的军心,无可动摇!”杨凌云傲气的说道,但也没继续说动摇军心的话。
“将军,这些礼物怎么办?”杨冬望向城下问道,同时也转移走了话题。
礼物已经多的快没地方放了,而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马车送来,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堵塞要道。
虽然现在要道并不使用,但军中指挥将领,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不好的场景。
杨凌云稍微思索一番后,说道:“全部收下,然后回信,谢他们给长城军的捐助。”
如此一来,这些礼物就不是她杨凌云收了,而是他们捐助给长城军的军资。
不欠他们人情。
但是,这办法只治标,不治本。
得想一个办法,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有了!”
杨凌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便和杨冬回了帅帐,拿出笔墨,她要亲自回一封信。
“将军,您是要给谁回信?”杨冬好奇的问道,她脑海里不断闪过朝中熟知的那些人。
二皇子李吉荣?
这就是一个恶心的混蛋!
六部尚书家的公子?
碌碌之辈!
公族世家的子嗣?
纨绔不堪!
那就是王侯继承人?
不肖之徒!
……
“李怀!”
杨凌云淡淡说出一个名字,结束杨冬继续胡乱瞎猜。
“凉王!”
杨冬诧异,不是退婚了么!
不对。
并没有正式退婚,婚约名义上还在,只是世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正式退婚了。
“你见过长安公主,也见过王纯阳,你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吗?”杨凌云忽然问道。
杨冬点头,“知道一些,王纯阳好像之前和长安公主是一对,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分开了,应该是王纯阳负了长安公主,凉王因此,对王纯阳耿耿于怀。”
杨凌云笑了笑,“如果仅仅是这样,李怀对王纯阳就不止是耿耿于怀了。”
“那还有什么?”杨冬两个眼睛明亮,释放着八卦的光芒。
“长安公主,当年差点和亲。”杨凌云说道。
杨冬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震惊道:“和亲?!要把公主嫁给荒族?”
“那倒不至于。”
杨凌云一边写信,一边说起往事,“当初追求长安公主的人,如果排成队,可以围绕洛阳城一圈,其中不乏有王公贵族。”
这个情形莫名的熟悉,估计现在追求杨凌云的人,排成一队,也能绕长城要塞一圈吧。
“那时候,虞国局势非常不稳,功臣嫌爵位低,王侯嫌封地小,随时都有可能再起战乱。”
“和亲,几乎铁板钉钉!”
杨凌云说道。
杨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跟虞国内部和亲,就是说,怎么可能和荒族和亲。
“然后呢?”
“然后的事,你也知道,王纯阳半路杀出,万夫之中抢走了长安公主,他们两人逍遥江湖,绝了所有人的心。”杨凌云继续说道。
杨冬一怔,“这么说来,王纯阳岂不是拯救了长安公主,凉王殿下为什么要恨他?”
“这你也清楚,他们逍遥了几个月,长安公主就心灰意冷的回了洛阳,然后就被封长安公主,不久,嫁给了还是一介布衣书生的叶岂。”杨凌云说道。
“为什么?”杨冬不理解,王纯阳敢得罪几乎所有王侯,却不敢给长安公主幸福。
他还不如不抢!
她这一问也是一语双关,长安公主回到洛阳,那些王侯怎么就放弃了?
其实稍微一想也明白,谁知道逍遥江湖的几个月,长安公主和王纯阳发生了什么。
王侯是最顶级的贵族,谁忍受得了这种耻辱?
这样臆想虽然有点恶心,但就是事实。
“不知道。”
杨凌云摇头,除了王纯阳他自己,全天下所有人都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当负心汉。
这一负就是十多年。
“那这和凉王殿下有什么关系?”杨冬把话题给拉扯回来。
杨凌云此刻也把信写完了,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王纯阳给长安公主挡掉了所有追求者,李怀说不定也能,总之先试试,也没有第二选择了。”
嘶!
杨冬吸了一口凉气,“好残忍!”
冷冰冰的把人家给拒绝了,现在有了麻烦,马上又把他搬出来当挡箭牌。
这种事换任何一个人做,都会让人觉得恶心,甚至要跳起来,大骂一声无耻!
可不知道为什么。
杨凌云做这种事,却让人觉得很自然。
仿佛李怀就应该这么做。
杨凌云把这封信包好,又拿起另一张信纸,另外写了一封信。
杨冬歪头瞄了一眼,马上收回了目光,这封信是写给虞帝李乾的。
大概意思就是说,李吉荣那个老男人,成天装嫩,沾花惹草,不嫌丢人吗?
当然,杨凌云写的很委婉。
然而就是再委婉,虞帝李乾看了这封信,估计都会气的吹胡子瞪眼,最终把账算在二皇子李吉荣头上。
两封信包好。
由杨凌云的亲兵快马发出,与之一同的,还有二皇子李吉荣送的豪礼。
这也是唯一被退回的礼物。
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将军,那这些礼物怎么办?很多东西是军中用不到的。”杨冬请示道。
如果是一点点也就算了,这也太多了,堆在军需库里,那也占地方。
“换钱!”
杨凌云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现实!
但也得罪了所有人。
杨冬发自内心的想想,杨凌云这么能得罪人,怕是要孤独终老吧。
谁还敢娶她。
除了凉王殿下。
“将军,小道消息,十分可靠,据说凉王殿下前不久纳妃了。”杨冬试探性的说道。
“我知道。”杨冬神色如旧,看不出心中的波澜。
“这么说来,将军您其实一直关注着凉王殿下?”杨冬嬉笑着说道。
“……”
第七十八章 猪一样的混蛋
李乾再一次来到孙明山的茅庐,这次特意带了一壶酒,手里抓住一把钢尺。
“你先看看。”
李乾把钢尺扔给了孙明山,盘膝坐在了方桌前,打开一个坛子,里面是腊八蒜。
正好可以下酒。
孙明山把钢尺拿在手里一掂量,微微有些震惊,“这不是百炼钢,但不比百炼钢差,哪来的?”
虞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李乾还是关中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琢磨军器。
军器的种类也就那么几种,刀,枪,矛,戟,弓弩,大炮,盾牌。
主要还是琢磨材料。
古人用了几千年,把手里石斧换成青铜,然后又用了数百年,将青铜换成铁。
近几百年来,都在想办法提高铁的硬度和韧性,百炼钢才出现不到一百年。
“憨孙送来的新年礼,就这一件东西,别的他是什么都没送。”李乾说道。
不可思议。
他们努力二十多年,提升微乎其微。
李怀才到凉州多久?
他竟然就搞出了百炼钢之外的第二种钢,偏偏还是尺的形状。测量过,长刚好三尺,宽刚好一寸,厚刚好半指,上下一样粗细,没有不均匀。
更没有折断,以及加热融接的痕迹。
甚至没有一个锤痕。
这就是一块整体!
“融铸!”孙明山也不淡定了。
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就只能把铁水……不,是把钢水融化,然后倒在模具里成型。
这背后透露出的一个信息。
量产!
“这怎么可能!”孙明山都不敢相信,拿着钢尺挥了挥,敲了敲,还放地上压了压。
结果证明,这就是钢!
他们不相信也不行。
李乾挥了挥手,说道:“你别试了,这些我都试过了,军器司的人也问过了,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还有人说这是神迹,差点没拜下磕头烧香。”
孙明山在李乾对面盘腿坐下,猛的喝了一碗酒,让思维冷静下来。
“陛下是想问我,李怀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李乾捻起一颗腊八蒜扔嘴里,嘎嘣脆,点了点头,“这正是朕不明白的地方,这憨孙不像从前了,他过去想要什么,会有点含蓄,但几乎是写在脸上,现在他学会了隐藏。”
孙明山笑了笑,说道:“陛下,这次,他也是写在脸上的。”
“那你说他想要什么?”李乾坐直了一些。
孙明山拇指和食指错了搓,回道:“银子!”
显然。
这把钢尺就是一件样品,为什么要送样品?问外面那些做过生意的人都懂。
谈买卖之前,都要先看样品,然后才能交易。
“他还想找朕要钱?”李乾眉头一挑,这不是倒反天罡么。
“陛下,我敢肯定,这样的样品不止一件,他肯定还给另外的人送了。”孙明山断言说道。
所谓的另外的人,自然指的就是那些王爷,还有民间的刀剑商。
这个世界,武风昌盛。
因此诞生了很多刀剑商,专门给江湖人提供兵器,主要以刀和剑为主。
刀剑商有严格的限制。
首先,民间刀剑商不能仿制或交易军中用刀,也不能制作和售卖弩,弓无所谓。
甲胄也是禁物。
大炮就更不用说了。
还有一些有历史意义,以及代表皇室礼制和权力得刀剑,也不能仿制和售卖。
李乾饶了饶头,皱着眉头,“这还真有点麻烦,他生意这么做,国家得乱套。”
民间的刀剑比军队还好,王侯亲兵的军备比边军还强,这不乱套么。
“先下手为强!”孙明山建议道,朝廷直接把这新钢给垄断,方可断绝后患。
李乾还在犹豫,对于朝廷来说,这点支出并不算什么,反正每年都要花不少钱,给军队铸造军器。
其实大部分的钱,都花在了采集和收购铁矿上了,只不过是换一个卖家而已。
就是……
“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你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李乾甩手道。
“陛下,您把银子给您的孙子,您不吃亏,绝对要比给那些猪一样的混蛋好。”孙明山沉声道。
自从那句备受争议的话出现,猪一样的混蛋,这句话就指向特定的一群人。
自私自利,只顾享乐,没有国家兴亡观念的贵族阶级。同时包括了那些唯利是图的富商。
历朝历代的君王和百姓,无一不痛恨他们,同时也依耐他们,因为他们掌握了绝大数的资源。
“陛下,李怀就国,封赏还没给呢。”孙明山若有所指的说道,这算是给李乾一个台阶。
他可以继续嘴硬,不求憨孙,名义上把封国封赏补上,实际是为了垄断新钢。
李乾抬起头,眼神阴沉,“没别的办法了?”
当然有。
还有皇权,逼李怀把新钢的制作办法交出来,甚至可以用撤掉他封地做威胁。
反正,李怀一没钱二没兵,小小官吏都敢骑在他头上,李乾还不是随手拿捏他。
孙明山凝重的摇头,“陛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总之,这是虞国一种损失。”
“陛下不是一直想着打一场胜仗吗?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虞国民间情绪高涨,看不起荒族,甚至是鄙夷荒族,自以为天下无敌。
然而实际上。
无论是李乾还是孙明山,包括杨凌云,都很清醒的认识到差距。
离开驻地要塞城池,跟荒族打阵地战。
虞军的胜算不到三成!
智者都能想到,如果虞国能打赢荒族,就不会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了。
早越过长城,越过阴山,越过浩瀚如海的荒原,把荒族驱赶到北海以北了。
然而,竟然还有人想着要去军中镀金!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李乾决心要打赢一仗,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荣誉,他是怕他之后,子孙撑不起家国傲骨。
他想用一场国战,换取几代的人太平!
随着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越来越重,他心里就越发不安,尤其是顶梁柱的太子死后。
他这种想法就越发强烈,更为准确的说,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有生之年。
要为后世做一件大事!
“所有的新钢,必须,也只能卖给朝廷!”李乾妥协了,在百年国运面前。
他只能妥协。
“你说,他会忠心朕吗?”李乾忽然问道。
孙明山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有力的说道:“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忠于陛下,比任何人都忠于陛下!”
李乾摇头,沉声道:“或许他是忠于虞国的,但我不信他忠于朕。”
总之!
不管他忠于谁,他都不是一个猪一样的混蛋!
李乾离开茅庐,回到奢华庄重的太极殿,二皇子李吉荣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李乾掂量了一下手中钢尺,“把屁股撅起来!”
啪!
“不许再碰胭脂,你养的那些美容方士,你自己处理!”
啪!
“杨凌云,全天下你最不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就是你。”
啪!
“猪一样的混蛋!”
啪!
“想说什么来着?”
啪!
“再丢老子的人,老子就没你这个儿子!”
啪!
“滚!”
“儿臣……告退!”
李吉荣灰溜溜的滚了出去,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面色越发寒冷,冷的发黑,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杨凌云!”
他活了四十多岁,没有哪一刻,比的上现在的愤怒,这是他人生中,遭受到的最大耻辱。
全天下的笑柄!
心里的痛,远比屁股的痛,痛上百倍,千倍!
必须要让她比这耻辱百倍,千倍!
他才甘心!
……
新年过后的第二天,喜悦的气氛就没了,凉州的年是一年不比一年。
有什么好过的。
李怀也是无所事事,他现在完全找不到事做,就只能等消息,各方面的消息。
没想到,最先等来的,竟然是杨凌云的信。
“她给我写信?”
李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外,伴随着没有察觉的激动,第一时间从楼小碗手里把信拿过来。
拆开信封。
打开信纸,最先看到的不是纸上漂亮的字,而是一袭红裙倩影,傲立风雪之中,不管是天还是地,她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苍白,除了她,没有任何色彩。
她转过身,幽冷的目光直视他,李怀很深刻的感觉,她的眼睛就是在看自己。
忽然。
刀光一闪!
李怀胸口如同遭受重击,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撞上门外粱柱才停下来。
五脏六腑翻腾倒海,灵魂都像是要是从身体飞离出去,喉咙发甜,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第七十九章 本王成了舔狗?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一封信竟然会有如此威力!
楼小碗马上跑过去,扶起李怀,对侍卫喝道:“速速拿下送信之人!”
这人很有可能是刺客。
“慢!”
李怀抬起手,制止了他们,强行把到喉咙的一口血咽下去,“本王没事。”
不可能是刺客。
因为,那是杨凌云的笔迹,他认识。
杨凌云不会害他。
李怀张眼四望,在台阶上找到了那封信,又给捡了回来。
“王爷,当心!”
楼小碗有些担忧,怕信上还有诈。
李怀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把信纸翻了过来,那一袭红影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正是杨凌云。
再看信上浓重发亮的笔墨,虽然墨色很浓,但笔迹很细,每一笔都像是墨钩,非常有力,有一种立体感。与上一封信相比,杨凌云写这封信,没有收力。
至于信上为什么会蕴含刀气,李怀就搞不懂了。
“云中一别,已隔一冬,望君安好,勿念!”
就十四个字。
表达的含义不明,有点云里雾里,不知其意。
李怀原本也想过给她写信,并送上新年礼,但是思前想后,床上翻来覆去的琢磨。
她都把自己拒绝了,再给她写信送礼,这不太好吧,喜欢她,应该给她自由。
总之。
李怀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最终什么都没写,什么都没送,这成为年后第一件让他后悔的事。
听到杨凌云给他主动写信。
李怀肯定是激动中带着一点喜悦,没看信之前,就已经想到,要该怎么给她回信。
回信一定是故作高冷,极力隐藏对她的爱意,同时又要让她感觉到,自己还喜欢她。
最好是她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现在他明白了,这种让人流连忘返的感觉,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单相思!
杨凌云,她真能折磨人。
李怀再把信看一遍,沉思了一会,忽然眼睛一瞪,猛的抬起头来。
“本王成了舔狗!”
他终于读懂了这封信,并且莫名的熟悉,就像是前世的舔狗,给女神写小作文,然后女神回了一句晚安,就足以让舔狗高兴的睡不着。
当然,李怀没有给杨凌云写小作文,她回答的也不止一句‘晚安’,但这真的很像。
就像是李怀真的给她写过信。
就像是她也收到了。
“王爷,什么是舔狗?”楼小碗好奇的问道。
“就是……反正我不当舔狗!”李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越解释越像舔狗。
干脆回了书房。
不一会儿。
李怀从书房出来,拿着一封信,交给楼小碗,“让信使带回去,咳咳,你别这么看着我,礼尚往来,人家给我写信,我总得回一点什么。”
“是,王爷!”
楼小碗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把信拿了出去,交给长城的信使。
后来。
李怀得知他是唯一收到杨凌云亲笔回信的时候,他确实是高兴的差点睡不着。
这一夜,李怀没有去上官可可院子里睡,也没有把楼小碗留下,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嗖!
忽然一股凉风吹了进来。
床边蓦然多出一道身影。
李怀差点魂没吓飞,还以为是闹鬼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左文君。
“你大半夜的跑我房间里来干嘛?”
“酉时刚过,还不算半夜。”左文君淡淡的说道。
李怀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假的,时间难道这么慢吗?他都以为过去几个时辰了。
“杨凌云给你的信,能让我看一下吗?”左文君直接道明来意。
就奇怪。
自从那次闹掰后,李怀几次爬上房顶,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她都不出来。
现在,她竟然跑到他房间里来,就是为了看杨凌云给他写的信。
或许是和那一道刀气有关吧。
李怀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把信拿了出来,“给,看吧。”
左文君从他手里接过信,信上还有他的体温,她在床前徘徊,时不时的用手指比划几下。
“你看出什么了吗?”李怀忍不住问道。
“这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用刀刻上去的。”左文君不由得想起一段传言。
杨凌云用刀却从来不练刀,甚至没人见过她练功,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大乘境巅峰刀修。
原来如此。
杨凌云不是不练刀,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草一木都可为刀的境界。
相反,她时时刻刻都在练刀。
几乎到了无刀胜有刀的境界。
“你是宗师吧?”李怀试探性的问道。
左文君点头,“没错。”
“据我所知,杨凌云不过是大乘境,你一位宗师,还要学习她练功?”李怀就感觉挺离谱。
武师满地走,宗师多如狗,放在左文君这个层面,大乘境应该真不算什么。
左文君双手背在了身后,像是说教一样,“暂且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杨凌云也不是普通的大乘境,她在长城近乎无敌,至少天下前十。”
“什么意思?”李怀更不明白了,大乘境说无敌,还天下前十,那岂不是和王纯阳一个水准了。
她指的应该不是杨凌云有十万长城军,就是说的杨凌云个人实力。
左文君摇了摇头,仿佛表达搞不懂,但又说:“当年的长城之战,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李怀当然知道,记得那天他在家里看书,忽然御林军冲了进来,跟他爹说了几句话,太子便急色匆匆的进宫。
随后,洛阳城外响起了惊天军鼓,伴随着急促的号角声,这代表着重军集结。
意味着战争爆发!
当时。
李怀趁着太子爹短时间回不来,溜进了地窖,偷喝了半坛酒,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又在酒坛子里灌了半坛子水,就跟没喝过一样。
那个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最在意的女孩,那个比他大几岁的少女,跟他拜过堂的未婚妻。
正在长城和荒族浴血奋战,她娇弱的身躯挡住了荒族三十万铁骑南下。
她举起的旗帜撑起了家国脊梁!
等李怀知道的时候。
杨凌云已经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位女将军,她受到全国的称赞。狩猎从马上摔下来的李怀,成了她生命中的唯一污点。
那以后,李怀开始骑马,射箭,不是因为李乾那句话,他只不过想洗掉杨凌云唯一的污点。
“前朝不惜劳民伤财,修建长城,或许是有原因的,那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东西,刚好被杨凌云唤醒,她与长城融为了一体。”左文君默默的说道。
李怀的思绪马上抽了回来,“这样说起来,朝廷之所以答应让杨凌云执掌长城,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左文君摇头,“朝廷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杨凌云确实配的上这份荣耀。”
“杨凌云离开长城,会怎么样?”李怀问道。
“那她将是宗师之下第一。”左文君回道,意思也就是说,离开了长城,杨凌云就没了神力。
这种怪像,无法解释,一般不好的称之魔功,有益的就称之为神力。
怪不得。
长城之战之后,杨凌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长城,一般来说,受封大将军,要么皇帝去驻地亲封,要么受封的人回京都受封。
当时确实是隔空封的将,包括杨凌云的帅印还有兵符,都是在洛阳刻好,然后派人送去长城的。
“云中那一次呢?”李怀问道,杨凌云也不是没有离开过长城,跟他见面,就离开了长城。
“那是她最冒险的一次行为,荒族至少有三位宗师隐藏在长城周围,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杨凌云一旦离开长城,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斩杀!”左文君说道。
李怀不禁头皮发麻,他以为很寻常一次约会,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危机。
她当时承载着多大的心里压力啊!
“给。”
左文君把信还给了李怀,就在李怀伸手去接的时候,她突然说道:“你在生我气。”
第八十章 给你一片月光
李怀把信拿了回来,收到枕头底下,不自然的敷衍,“哪有生你的气,我就是太困了。”
“女人的直觉,你在生我气,而且是从我进来到现在,你都在生我气。”左文君淡淡的说道。
李怀冷笑一声,“女人?”
跟她不配。
左文君肯定是一个女人,而且也没有女扮男装,除了穿着有些素雅外,哪都是女人。
但是,她散发出一种不是女人的气质,她的行为举止,无一不是在说,她和所有女人不一样。
不过,也不能说像男人。
李怀第一眼见他,把她的风格判定为男人风格,那绝对是错的。
经过相处后,很明显的发现,她自身就瞧不起男人,至少瞧不起大多数男人。
她意识里有人文基本道德,但没有具体的男女之分,就像她可以随便亲吻李怀,也可以被李怀给亲吻。
她心里不会起任何涟漪。
没有女人的柔弱,也没有男人要强,她从尘世间走过,尘埃都无法感觉到她。
她与这个世界处于一种格格不入的状态。
“从我进来到现在,你没有叫我一声左姐姐,这就是证据。”她还以为李怀是不信,特意找出一个证据来。
李怀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你不是人,你根本无法理解我为什么生气,所以,我没办法给你解释。”
左文君向他床前走了一步。
李怀马上抬起手,制止她,“你别过来,我知道你想强吻我,但是,没有感情的亲吻,也就是两块肉碰触在一起,不会发生任何生物化学反应。”
左文君没听懂他最后一句话,但大概理解他的意思,很淡漠的问道:“那另一种方式呢?”
李怀差点跳起来,但又很快软下去,“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没用的。”
“没用?”
左文君很明显不信。
李怀点头,“干的。”
“干的,就没用吗?”左文君又问道。
李怀真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她怎么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猛的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你知道你有多坏吗?你走进我的世界,扔下一片月光,我以为我可以抓住,伸手才发现,月亮悬在一个我永远触碰不到的位置。”
左文君没再说话,默默的转过身,走到了窗口,回头看了一眼蒙在被子里的李怀。
她仿佛流露出一片伤心。
出了房间。
左文君站在了房顶,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她产生了一种冲动。
嗖!
这一夜,九原抬头的人,都能看到太守府的上空,有一道白色痕迹,无限延长。
翌日。
李怀起床,发现窗户没关,怪不得总感觉冷飕飕的,怎么都睡不暖。
他起身去关窗。
结果看到窗台上,有一个黑黑的,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物体。
“陨石!”
李怀很久才确定,这是一颗陨石!
天外之物!
谁会把一颗陨石,放在他的窗台?
李怀马上找来梯子,爬上了房顶,这次左文君很快就出现了,她双手像是刚抓过一块烧红的铁,血肉模糊,有些地方都被烧焦了。
“你……干嘛了?这东西是你放我窗台的?”李怀把陨石拿出来问道。
心里其实有了答案。
左文君点了点头,说道:“昨晚我看到有一片月光掉下来,然后就去接,但没接住,在地上找到的时候,就只有这么大了,而且不会发光了。”
……
卧槽!
徒手接流星!
“谢谢你的月光。”李怀没有去跟她解释,这不是月光,而是一块陨石。
“等我。”
李怀下去找来药和纱布,给她双手包扎一下,期间,她没有喊疼。
甚至,都没有那种吸气,皱眉,强忍疼痛的动作,仿佛她没有痛觉。
“以后别去接了,等它掉地上再去捡。”李怀嘱咐道,哪天遇上一块大的,她没接住还好,真要接住了,人恐怕瞬间就没了。
左文君点头,说道:“你要的月光给你了,我以后会继续观察你。”
说完。
她又飞走消失了。
依旧带着那份融不入尘世的冷淡。
真怪!
她本就是奇怪的结合体。
李怀看着掌心的月光,或许她以为自己真的想要‘月光’吧。
这天。
杨凌云收到了他的信。
“我这里是晴天,你可安好?”
滋啦!
杨冬浑身都颤了一下,像是过了一回电,“简直太肉麻了!”
杨凌云一笑,“还是这般幼稚!”
便去回信。
……
青龙商会的消息久久没有传来,虽然李怀和上官可可有赌约,但是李怀相信,她不会在这件事上作弊。
十有八九是查礼了。
朝廷的人倒是提前来了。
送来了他的就国封赏,还有一把槊。
尽管没有这么把槊,李怀还是会大规模的建立凉军,可有总比没有好。
让人做一个架子,摆在了大堂。
“朝廷的意思是,希望凉王能分享新钢的制作方法,不知凉王意下如何?”
来人叫黄昌,是礼部的郎官,他没说是虞帝李乾吩咐他来了,把一切都推给了朝廷。
而且开门见山的索要新钢技术。
李怀冷笑一声,“你自己不觉得这话可笑吗?我凭什么要分享给你们。”
黄昌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便道:“凉王,这可关乎到国家社稷啊,朝廷才能发挥出新钢的全部价值。”
“是吗?”
李怀噙嘴发笑,不管哪个时代,都有道德绑架,摆出国家大义,陈词激昂,不满足他们,就是卖国贼。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抢劫!
“凉王请放心,朝廷不会白拿,这份功劳一定是凉王的。”黄昌眯笑着说道,好像真是什么了不起的荣耀。
李怀懒得跟他磨叽,坦白的说道:“放你娘的屁,你少给老子画大饼,老子又不是小孩子,不吃你们这套,你要没诚意,立马就给老子滚蛋!”
黄昌懵逼了,刚刚凉王还一脸和颜悦色,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被喷了一脸的口水。
上计不成。
“凉王要是不能分享新钢制作办法,陛下还有一层意思,凉州所生产之钢,朝廷全部都要。”黄昌这才把虞帝李乾搬出来,这也是最有诚意的方案。
再低,朝廷就不接受了。
“那你倒是说说,朝廷要多少?朝廷又愿意给什么价?”李怀直白的问道。
黄昌这才稍微摸清楚一点李怀的性格,他不吃场面话,要跟他来现实的。
“凉王有多少,朝廷要多少。至于价钱……”黄昌举起了一掌。
“五两银子一条钢尺?”
黄昌摇头,说道:“五两银子一石,这种大买卖,都是用重量来计算的,就和买卖粮食一样。”
他顿时有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
李怀眉头一低,直接挥手,“来人,把这家伙拖出去,先打三十军棍,然后逐出凉州,永世不得入境!”
“遵命!”
侍从马上冲了进来。
黄昌脸色顿时煞白,“凉王,你这是何意?这个价格不满意,还可以再谈嘛。”
李怀不给他废话。
“三两银子一条钢尺,你别给我说贵,老子也是从太子府出来的,朝廷造一把铁刀的成本,我心里也有一本账。”
“第二,朝廷要多少,我给多少,但是,你们不要的部分,我自己交易,你们别想着把生意垄断。”
“第三,等你们半个月,半个月没有答复,我将开始向外界出售钢尺。”
凉州到洛阳的距离,如果是走雁门关,过太原郡,一来一回,半个月的时间,快马绝对够了。
至于他和上官可可的赌约,有了这笔就国封赏,他就已经赢了一半。
青龙商会只要按期到。
物资和钱都有了。
他就算赢了。
买卖新钢不在赌约之内。
“好!”
黄昌没有回洛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卧槽!
要低了!
第八十一章 逆水行船
洛阳到凉州的距离可不近,如果每一次争议,都要两头来回的跑,那么事情永远办不成。
虞帝李乾将想法告诉御史,御史传递给朝廷,朝廷内部开始商议。
设想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什么样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什么样的条件是不能答应的,要争取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些都有一本账。
朝廷商议之后,把制定好的计划,表奏御前,得到皇帝的批示后,就可以安排人去凉州了。
黄昌肯定要是为朝廷争取最大利益,必定要讨价还价一番,这关系到他回去后功劳大小。
李怀说出三两银子一条钢尺,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看样子,朝廷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其实想想也知道,三两银子一条的钢尺,足够锻造一把军刀,装备百万大军,也只不过三百万两。
这对于动辄就是数千万白银军费支出的朝廷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应该早些和上官可可她们计划一下,做生意,她们比自己在行。
现在话已经说出口,李怀也不打算收回了。
但要加上一个附加条件。
“除此之外,朝廷还要承担同等数量的生铁消耗。”李怀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要买多少新钢,就要运来多少生铁。
“这……我实在做不得主啊。”黄昌这下有些犹豫了,李怀的这个要求,在他们的计划之外。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凉州的铁矿资源有限,如果只出不进,用不了几年,就会消耗殆尽。
再有一个,生铁太贱了,都不是按石卖的,都是按多少钱一车买卖的。
“朝廷应该不会拒绝。”黄昌只能这么说,这是附加条件,完全可以回去再商议。
只要把大体交易定下来就行。
“那行吧,本王可以等。”李怀也清楚,做大生意,得需要一点耐心。
“那么……”黄昌搓了搓手,尴尬的笑道:“凉王,您是不是该给下臣一个条子。”
没李怀打的条子,他回去怎么复命?空口白舌,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一般来说,这种事是不需要提醒的,然而凉王似乎不懂这个规矩。
他就只好提醒了。
“本王疏忽了。”
李怀马上让楼小碗搬来了笔墨纸砚,简单写一个条子,只要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
然后再盖上凉王印,交给黄昌。
“谢凉王!”
黄昌恭敬的收了条子,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洛阳了。
果不其然。
李怀这个附加条件,朝廷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随即就下了一笔百万订单。
啧啧!
“朝廷是真有钱!”李怀酸溜溜的说道,百万订单,眼睛都不眨一下。
跟地主老财似的。
“王爷,明天可就是第十五天了。”上官可可悠悠的提醒道。
青龙商会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赢定了。不过,她心里也有点没底。
就算青龙商会不能按期到达,至少传点消息过来,别真的不来了。
那她赢了赌约。
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伺机提醒一下李怀,催促他想想办法,搞清楚青龙商会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碗,传李信,再取一份凉州地图来。”李怀吩咐道。
上官可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
地图先来。
关中进凉州,必须要渡黄河,上游水势湍急,没有办法渡河。何况青龙商会还有那么多物资,肯定要找一个水势比较缓的地方渡河。
啪!
李怀手指砸在地图上,上官可可探头看去,那里比清水乡要稍微远一些。
叫做:下官地。
属于九原郡,距离云中郡也不远了。
这里还是一个码头,经常有商船来往,正好对着关中上郡的交通枢纽,关中在那里设了一个卡,就叫:上郡关。
青龙商会要来凉州,必须要经过上郡关,然后再到下官地码头渡河。
问题是,上郡关是关中地界,距离黄河有二十多里。
他不会是想度过黄河,跑到上郡关看看吧?
礼制规定,王爷是不能随便离开封地的。
但是,他上次都跑到太原郡了,太原距离九原好几百里,这二十多里,又算什么。
“臣李信,拜见王爷!”李信这时也赶来了。
李怀抬起头来,说道:“你点五六人,都骑马,在九原南门等我。”
“遵命!”
李信没有任何疑豫,王爷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马上就去准备了。
楼小碗则去李怀房间,取来了龙牙弓,吩咐人把小白龙从马厩里牵出来。
至于斩马刀和素女剑,李怀一直都是带在身边的。
上官可可看他们配合这么默契,实在不忍心破坏气氛,但这真的太冒险了。
“王爷,不如先派人去上郡打探打探,再说,这天也快黑了,等明天消息打探清楚了,再决定也来得及。”上官可可默默的说道。
没人理会。
“我可以……”上官可可想收回赌约,阻止他继续冒险。
没等她说完。
“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在家等我。”李怀背上龙牙弓,拿起桌子上的马鞭,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上官可可看着他骑马的背影消失,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刺激他了。
更不应该答应那什么赌约。
他太冲动了。
……
李怀和李信他们在南门外汇合,然后就沿着黄河道向东,到下官地码头的时候,正好天黑。
晚上行船有风险,码头的船基本都回了港口,李信找了很久,才有一位船夫答应渡他们过黄河。
这是一艘长板船,形状比较特别,两头用木板搭建成两个平台,用来放物资,中间是一个船棚,可以用来住人。
好在他们人不多,把马栓在船的两头,人都进船棚,刚刚好。
行船的有两人。
稍微年轻的汉子,在靠前一点的地方,费力的摇着双桨,这船毕竟不算小,动起来有点吃力。
老汉则在靠后的位置,掌管着船舵,控制船的方向。
船桨搅动黄河水,河面上泛起了波光粼粼,长版船缓缓的驶出了码头。
左右晃荡的十分厉害,乘这样的船,简直是一种煎熬,还好他们中没有人晕船。
这里的黄河宽八百多米,老汉说,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到对岸。
李怀注意到,老汉的眼神十分锐利,不同于江湖人的谨慎,也不同于军人的果敢。
老汉锐利的眼神是由经验养出来的。
行船的经验!
李怀等人发现,船之所有这么慢,是因为老汉一直控制着船向上行驶,但因为向下的水流,看起来船是走的直线。
“老伯,您为什么不顺着水流?这样快些,也省力一些。”李信忍不住问道。
哈哈!
老汉听完夸张的大笑了几声,才说:“顺着水流是快些,可也死的快些!”
听到这话。
李信差点拔刀,半个身子都挡在了李怀面前,好在李怀第一时间按住了他的刀柄。
“老伯,我们都是愚人,走惯了旱路,您何不妨给我们说说这行船的经验,替我等开智。”李怀笑着说道。
“呃……”
老伯沉吟了一会,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会才说:“这走船啊,跟跑马,驾车,完全是两码事,路是直的,水是弯的。”
“水怎么是弯的?”李信疑惑的问道。
“呃……”老汉饶了饶头,说道:“这水啊,他就是弯的,这走船啊,就是要把弯的水,走成直的路。”
李信干脆不问了,这越来越迷糊。
李怀倒是听懂了一二,说道:“黄河的水向下流,船也跟着水向下流,要将船走直,就得逆着水流向上,水流多快,船就得跑多快,这样就把弯的水,走成了直的路。”
哈哈!
老汉大笑,“没错,就是这个理。”
李信还是不明白,说道:“顺着水流也可以到对岸,只不过到下游一点,干脆把两个码头修成斜的,这样肯定能快很多,顺着水流也省力。”
“那可使不得!”
老汉锐利的眼神中突然出现惶恐,他好像被李信的话给吓到了。
“为何使不得?”李信问道。
“你们路上跑的马,吁的一声就停了,这船可轻易停不下来,船顺着水跑,越跑是越快,万一前面有个什么危险,船停不下来,就只能撞上去,那会要人命的。”老汉解释道。
不管是哪个时代,所有交通工具中,船永远是最难掌握的,这不是没有道理。
行船靠的就是经验和直觉!
“登上船,就等于把性命交付在了船上,稍有不慎,就会倾覆。”李怀长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哉啊!”
“公子,可惜什么?”老汉好奇的问道。
“可惜有这么个自作聪明的蠢货,以为自己聪明过人,偏偏要把直路走成弯路。”李怀淡淡的说道。
李信突然感觉背后发寒,但也可以肯定,王爷说的不是自己。
第八十二章 谁敢拦本王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是到了对岸,走上陆地,感觉好像天地都在摇晃一样。
得缓一会儿。
等所有马都下了船,李怀拿出一锭纹银给老汉。
老汉把手在胸前擦了擦,眼巴巴看着李怀,不敢接,这比商定好的价钱,多了太多了。
平时跑一趟船,最多不到一百个铜板,因为是晚上跑船,他多收五十个铜板,给讨价还价留空间,开口说的是两百个铜板。
李信直接就答应了。
当时就一脸懵逼。
现在,李怀拿出一锭银子结账。
“公子……找不开。”
李怀笑了笑,说道:“不用找了,你拿着,只是麻烦老伯在这里等我们,我们还要坐您的船回去,如果明天日出还没看到我们,你就先走,不用等我们了。”
“这……好吧。”老汉握住银子的时候,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这沉甸甸的,暖暖的,滑溜溜的。
原来,这就整锭的纹银!
他见过整锭的纹银,但这是第一次摸到整锭的纹银。
分辨了一下方向。
李怀直接前往上郡关,这一带都没有人驻守,附近只有零星的村落。
没有任何人发觉到他们。
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走了不远。
他们就看到了上郡关,说是一个关,其实就是一个卡,没有城墙,只是一座简单的木寨。
设在交叉路口的中间,围成一个圆形。
驻守在附近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个营,到上郡关值守的,更是不会超过五十人。
毕竟这里属于关中,相对和平,自然松懈些。
李怀等人来到关前。
箭楼上的士兵被马蹄声吵醒,揉了揉睡眼,扶了扶头盔,不耐烦的挥手。
“晚上不开关,明天再来。”
李信上前,拿出通关文牒,“我等奉凉王令,有紧急任务,务必速速开关,若是耽误了,你担待不起。”
李怀也不确定青龙商会是不是在关后,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先用通关文牒试试。
这通关文牒可不是假的,就是他本人亲自签发的,真的不能再真!
箭楼上的士兵稍微清醒了一点,提起灯笼照了照,“你们是凉王的人?”
“正是。”
“那更不能过去了,你们请回吧,有什么问题,让你们凉王亲自来。”
他说完,就靠着柱子,继续睡觉。
卧槽!
这么嚣张,王的面子,这般践踏!
“上!”
李怀一挥手,李信直接带人冲上去,三下五除二的把关外所有士兵打晕。
没有任何人发觉,这些家伙都睡的跟死猪一样。
打开闸道。
李怀直接带人进去,可以看到关后立起很多旗帜,旗帜下面是马车和帐篷,都是等着要过关的商队。
唯独没有看见青龙商会的旗号。
难道真没来?
“是谁?!”
守关的士兵终于发现了他们,警钟敲响,所有人都被惊醒,李怀等人顿时被包围在中间。
“我等奉凉王令,有紧急任务,尔等速速开关,若是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李信再一次举起通关文牒。
“你们盯着,不要轻举妄动,我下去看看。”寨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先是检查了通关文牒,确定是真的。
他又多看了李怀几眼,虽然夜很黑,火光很暗,可以遮挡不住他的帅气。
这定然不是常人。
“这位官人,实在不好意思,确实闭关了,要不诸位先去寨上休息,我马上就去请示。”这个当官的家伙,说话确实客气一点。
李怀摇了摇头,淡漠的说道:“不必了,我来就为一件事,青龙商会来了没有?”
“您是?”他伸出脖子,想要再看仔细一点,实际就算画下来给他看,他也不认识李怀。
“凉王,李怀!”李怀淡淡的说道。
刷!
周围所有人先是愣了一下,看到李信手里的通关文碟,变成了凉王令牌。
所有人马上跪了下来。
“拜见凉王爷!”
“青龙商会来了没有?”李怀再次问道。
他把头微微抬起,然后又垂下,“来了。”
瞒肯定瞒不住了。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过关?青龙商会现在在哪?”李怀继续问道。
“这……”
他沉吟了一会,如实说道:“回禀凉王,青龙商会疑似有违禁物,而且他们没有通凉州的文书,暂时被看禁在军营,等调查清楚了,定会放行。”
等他们调查清楚了,那么一切都晚了。
疑似!没有!
这个借口找的是真好。
“军营在哪里?”李怀问道。
“那!”看守的关令指向西边方向。
可以看到不远的地方有零星火光,不规则的跳动,像是萤火虫一样,应该是军营的油火盆发出的光芒。
“开关。”李怀淡淡的说道。
“凉王,开关要等明日鸡鸣……不过,臣可以马上去请示,请凉王稍等片刻。”他低着头说道。
“放你娘的屁,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叫本王等你,马上开关,否则,依违抗王令罪,杀无赦!”李怀张口就破骂。
关令心里苦,他都不是凉州的人,更不是凉王的兵,这算哪门子违抗王令。
太不讲道理了。
刷!
他犹豫的功夫,李信直接拔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我……开,开关!”
关令马上就怂了,最后两个字,是对关上的人说的。
很快。
向西的关口被打开。
李怀直接带人冲了过去,他们刚过去不久,关令也骑上快马,往另一个方向去。
不久。
李怀等人来到了军营前,不同于上郡关,这次他们还没有进去,就被拦下了。
说破喉咙都不给进,说什么这是军事重地。
好一个军事重地。
“本王就向前走,你们哪个有本事,朝本王放一箭试试!”李怀骑马直接朝营门口走去。
军营中的人面面相觑,弓已经拉到了满月,却没有任何人敢放开弓弦。
甚至,方向都偏离李怀起码十米远。
李信上去,一刀把营门砍破。
李怀进入了军营,马上就有一堆人围了过来,虽然是围着,可随着李怀的前进,他们不由自主的后退。
就跟没有一样。
问他们也没用。
李怀只能自己找,很快,就在一个角落里,找到青龙商会的商队。
他也看见了五位掌柜,现在应该说是五长老,他们都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身子还有伤痕,已经受过刑了。
“凉王!”
“凉王来救我们了。”
“凉王,我们在这里。”
“我就知道凉王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笼子里的五人看到李怀,就像是看到亲人,个个泪流满面,宣泄着委屈。
李怀的脸色,却逐渐和夜色一样冷。
“王爷,要把他们放出来吗?”李信请示道。
李怀摇了摇头,“不。”
笼子的里的五人顿时寂静下来,不懂凉王这个‘不’字的含义。
“要是把他们这么放出来,岂不是白关了!”李怀深冷的说道。
笼子里的五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有人要倒霉了。
他们在长安可是见识过李怀的脾气,那么多人面前,把叶康宁暴打了两顿。
隆冬诗会上,更是差点把叶康宁给打死。
离开之前。
还血洗了长安,强逼西风商会解散。
人畜无害的皮囊下。
有着魔鬼一样的灵魂!
当然。
这是对于敌人来说。
李怀下马来到笼子边上,找他们询问情况。
他们的话,让李怀感觉异常的暖心。
自从李怀离开长安后,他们就全力发展商会,很快商会成员,就扩充到了三十多人,大多是长安人,其余也都是关中的商贾。
姑姑李箐龙虽然不出面,但明里暗里也帮了不少忙。
为了这次凉州之行。
他们计划了很久,共有十九位掌柜加入了进来,他们运送的货物,正是凉州现在急需的。
甚至,他们年都没有过,就已经出发了,被扣押在这里,已经有三天。
“你们说有十九个掌柜,为什么只有你们在这里,其余的人呢?”李信问道。
“害!”
马长老叹了口气,“他们本来就是闻说商会有长安公主和凉王殿下撑腰,才加入进来的,到这一看形势不对,全都跑了。”
“都是些软骨头,稍微一吓就怂了,就连商会的押金,他们也都不要了。”钱长老说道。
“这也怪我们,太着急了一点,想着先派人去凉州取通关文书,我们先出发,可是到了上郡关,通关文书还没来。”冯长老说道。
“我们便想用长安公主开的条子试试,结果也不好使,还被他们关了起来。”徐长老说道。
“凉王,为何这通关文书,迟迟不到啊?”童掌柜问出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要是有李怀的通关文书,关令根本没有借口扣下他们,他们现在也就到凉州了。
“其实,我没有收到你们任何消息。”李怀说道。
看样子。
查礼并不是临时起意,这是早有预谋,恐怕从青龙商会组建的那天。
他就开始酝酿这个阴谋了。
此刻。
查礼和叶康宁,正向军营赶来。
第八十三章 你有罪,死罪!
查礼是真没想到,李怀竟然会单枪匹马,跑到上郡关来,还直接冲进了军营。
“为什么不拦着他?你们这些废物,要坏我大事!”
被骂的人是有苦难言。
那是亲王啊,当朝嫡长皇孙,身份摆在那,谁敢拦啊。
查礼挥鞭驱马,急赶慢赶,终于到了军营门口,询问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得知李怀没有第一时间走。
他冷笑一声。
“他不会是等着我,把青龙商队其余十四个掌柜送来吧。”
简直太天真!
当初,他不给西风商会留下任何后路,就应该想到他自己也会有今天。
时来运转。
现在,这里是他的地盘。
他说了算!
查礼整顿了一下衣容,净量显得自己更漫不经心一点,缓步走进了军营。
“凉亲王莅临,下臣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李怀听到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过头来,查礼这个家伙终于来了。
叶康宁也在他身边。
只不过叶康宁不知何缘故,他好像有点怕被发现,半个身子都躲在后面。
“尔等见了本王,为何不跪?你们要藐视礼法吗?”李怀冷冷的说道。
查礼嘴角抽了抽,他娘的,王的特权就是多,他无奈的欠身,弯膝微微触地。
很不情愿的说:“拜见王爷。”
叶康宁则不需要,毕竟他爹是侯爷,还是驸马,他是世子,可以跪,也可以不跪。
如果按照贵族等级来算。
叶康宁比查礼起码高贵两三个等级。
跪都跪了,还跪得这么不情愿。
下贱!
“不平身。”李怀淡淡的说道。
查礼胸中郁闷,这还讲不讲道理了,他也只能保持这个姿势,跟李怀说话。
要等李怀先说,他除了身体跪的有些僵硬外,其余,并不是太着急。
“本王的青龙商会在哪?”李怀没有刻意撇清他和青龙商会之间的关系。
直接说的就是他的青龙商会。
希望查礼能识趣一点。
“就在凉王面前。”查礼回道。
“据本王所知,青龙商队,可不止他们五人,更不止这些货物,你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李怀淡淡的说道。
查礼此刻必须要明白,不把青龙商队交出来,他就要承担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
他心里当然是清楚,可或许是仇恨,或许是嫉妒,还有可能有点侥幸。
他做出了别的选择。
“青龙商队没有过关的文书,且货物中有违禁物,我奉职审理,其余人均已经认错,主动脱离了青龙商队。”
李怀的目光渐渐的冷了下来,但还是愿意给他一点机会,“谁说他们没有过关的文书,你们拿给他看看。”
“遵命!”
马掌柜一点头,就拿出了李怀签的通关文书,更是说明,这些货物都是李怀需要的,也就不存在什么违禁物。
查礼一怔,顷刻间就明白了,这是李怀刚刚给他们的,“凉王,我审理青龙商会的时候,他们确实没有过关文书。”
“谁知道?”李怀冷冷发问。
本王说有就有!
“这……审理过程中,并非我一人,在场之人皆可以做主。”查礼说道。
李怀一笑,“那怎么证明,审理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既然是本王的青龙商会,你为何不通知本王,就单独审问看押,你这么做,怕是不合规矩吧。”
跟老子钻大虞律法的空子,老子读的比你熟!
查礼一时无语,审理过程确实没有第三方的人在场,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
没想到还是有漏洞。
查礼马上想到有人可以作证,便说道:“青龙商队十四人认罪书,皆可以证明。”
他一挥手。
便马上有人把认罪书送到了李怀面前。
李怀看都没看一眼,目光冷漠的盯着查礼,“我说你是屈打成招,你就会说可以叫他们公堂对峙,我说那是迫于你淫威,你就会说,他们都是自愿的。”
查礼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心想李怀还不算笨,那他应该知道,这样是没有结果的。
“既然他们是凉王的人,我可以给王爷一个面子,放他们五个人过关。”
这五个人虽然都是商界巨头,然而他们的货物有限,根本无法给凉州救急。
查礼的计划,就是想把证据做足后,把他们放了。
只是没想到。
李怀会亲自跑来捞人。
呵呵!
李怀不禁笑了,“你给本王一个面子?你脸可真大啊。”
“凉王,职责所在,这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查礼卑微的说道,就像是他在给李怀帮忙一样。
就像是李怀欠了他人情一样。
李怀已经给他了无数次机会,但凡他选对一次,都不会到这最后一步。
刷!
一块占满血迹的布昂,扔到了查礼面前。
查礼捡起一看,这是一份用鲜血写的状告书,告的正就是他查礼,写这份血书的,则是青龙商会五长老。
“本王判定,你有罪,死罪!”
查礼猛的抬起头来,而后像是疯子一样笑了,“凉王,你虽然贵为亲王,可也不能这么做吧。”
“为何不能这么做?没有确凿的证据?”李怀反问道。
查礼点头,“没错。”
呵呵!
李怀再一次冷笑,“查公子,你刚刚才教给本王的东西,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查礼一愣,“什么?”
“假如这里是公堂,本王就是审问官,本王的人就是审理团,他们五个就是证人,你难道不觉得熟悉吗?”李怀指着周围说道。
李信猛的站直一些,双眼睁的和铜铃一样,一定要把过程看仔细了。
到时候,他就是此案的证人。
查礼一时没转过弯来,“公堂?审问官?证人……”
他的瞳孔猛的收缩。
这就是他对付青龙商会的办法,先以欲加之罪扣押,然后用莫须有定罪。
不同的是。
青龙商会有李怀为他们争辩,他要死了,谁会给他寻求公道?
申屠宰?
还是他姐,申屠夫人?
李怀只需要把这份血书往朝廷一送,把青龙商队的所有罪名洗清。
他就是有理有据的一方。
抛开大虞律法。
李怀也是当朝嫡长皇孙,凉亲王,并且朝廷现在还需要凉州生产的新钢。
哪怕真抓到了李怀的一点小辫子,朝廷也会第一时间,帮他洗干净。
这是一场权利的博弈。
查礼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说吧,你的遗言。”李怀讲究人性化,让他把死前最后的话说出来。
尽管他说什么都没用。
“我是朝廷命官,这是我职责范围,你不能审判我,只有三司才能审判我……”
查礼说着自己就发现不对,他审问青龙商会的时候,也没有三司在场。
这反倒是李怀洗清青龙商会的机会,一句没有三司论证,就一切都不算数。
查礼却背上了滥用律法的罪名。
他指着周围军营的里人。
“他们都看着,他们都可以是证人,不不,他们不能做证人……”
青龙商会是他关押在军营的,既然是关押原告的人,怎么能做证人呢。
最多只能做旁证。
旁证是威胁不到李怀分毫的,威胁不到李怀,他就没有办法活命。
查礼越想越慌,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有这么多漏洞。
而且,还直接被李怀给利用。
“本王运粮途中,埋伏本王的人,是你的人吧,不要紧,本王说是,那就是……是!”李怀这番话,成为压垮他的稻草。
这也只能做旁证,可是这个旁证背后的含义是:刺王杀驾,谋逆之罪!
“看,有流星!”查礼指着李怀背后说道,然后转身就像跑,结果跪太久了。
腿麻了!
嗖!
李怀一个箭步上前,斩马刀挥下,人头滚地,“他娘的,到死都没有一句真话。”
查礼本应该在西风商会解散那天就死了,李怀怕他们会报复姑姑李箐龙。
故而留他一命。
现在,他还是还回来了。
李怀杀了查礼,转头看向叶康宁。
叶康宁脖子猛的一缩,随后站的笔直,义正言辞的说道:“查礼他不听我良言相劝,他死有余辜,我可以……做证人!”
第八十四章 玩火自焚
叶康宁很怕李怀,当然他也恨李怀,但是这种怕远胜于恨,甚至他都不知道为何而怕。
“用不着你做证人,我也不会杀你,毕竟……你是叶岂的儿子。”李怀收了刀。
叶康宁悬起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李怀说道。
叶康宁连连点头,激昂的说道:“殿下只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康宁在所不辞!”
“……”
“你只要帮我把那十四个人,还有他们货找回来就行了,我相信他们还在上郡。”李怀淡淡的说道。
商队跑货,绝不走空。
走空就是亏!
他们把手里的货卖掉之前,绝对不会回长安,估计也不可能这么快卖掉。
“我试试。”叶康宁不敢保证成功,但也不敢不干,他就负责找人,然后传个话而已。
李怀点了点头,还有一句话想送给他,“叶康宁,不管过去你是什么人,从你爹当上驸马那一刻,你就已经是贵族了,与其无用的努力,不如试着消化你现在有的。”
不得不说。
叶康宁眼光很低,就像是一个暴发富,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源。
长安的时候,他拿着长安令,然后……去泡一个青楼女子,还很认真。
更是用长安令和查礼里应外合,虽然他那个时候挣了钱,殊不知,本来那些钱就是他的。
最后那些钱反倒成了李怀的。
没了长安令后。
他依旧是关中最顶尖的哪一类贵族,然后……他给一个比自己身份低几级的查礼当狗腿子。
他有坏心思。
但在高层面上,他不知道怎么办坏事。
他也有好心思,想干点事业。
然而在低层面上,他不知道怎么把事办好。
他连纨绔都不是。
京城洛阳的纨绔,那才真是真的会玩,为了避免近墨者黑,李怀在洛阳的时候,都刻意拉开距离,不跟他们玩。
李怀认为,叶岂的教育真的很有问题,自己也提醒过他,但他似乎并没有当回事。
叶康宁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但是话说回来。
他自己的人生,一定程度上,就是他自己选的。
跟自己什么关系呢。
李怀吩咐把五位长老都放了出来,就在军营里给他们简单治疗一下伤口。
然后还让他们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他们的伙计也被放了出来,重新把商队旗号打起,向着上郡关出发。
等他们到上郡关的时候。
叶康宁已经在等着了,那些掌柜就在关后,他们也在等着明天开关。
但目的地不是凉州,基本都想着去太原郡,或者干脆就在上郡把货给处理了。
听叶康宁说,李怀把查礼砍了,他们第一时间的想法,是要离李怀远点。
最好是彻底脱离青龙商会。
毕竟,他们要在关中混。
关中牧申屠宰可是查礼的亲姐夫。
但冷静下来一想。
李怀闹这么一出,岂不是公开了他和青龙商会之间的关系,背靠着一位亲王,这好像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人根在长安,这批人大多都是过去受西风商会打压过的。
要想继续在长安混饭吃,此刻就必须要站队。
他们最终选择了利益!
跟着李怀,显然能得到最大利益。
若是投靠申屠宰,那是夹缝求生,他们要把自己赚的钱,很大一部分拿出来,给那些什么都不做的,猪一样的混蛋。
最终。
十四位掌柜,有十三位愿意继续去凉州,剩下的那人,可能有自己的理由吧。
也没人问他。
本就是自由选择。
关令现在什么都听李怀的,让他开关就开关,晚上也可以出发,但是商队都分散了。
等十八位掌柜都重新聚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害!”
李怀叹了一口气,查礼你还真把老子害了。
来到下官地码头。
李怀本不报什么希望,没想到老汉还在等自己。
老汉看着李怀带回来这么多人,稍微有些懵了,暗想:“这位公子干多大的生意啊。”
用不着过河去叫人。
老汉在这边,点起了一个小烽火台,对面的瞭望塔上,很快就有人回应。
不久。
便有千舟出港,千帆逆流而上,像是一块黑幕,遮住了二十里黄河。
此刻看起来,黄河的水好像都不流了。
昨晚太黑,看不仔细。
现在才知道,下官地码头竟然有这么大。
“下官地的是谁负责的?”李怀好奇的问道。
李信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太清楚,但在地图上,下官地不属于九原城直辖,这是一个乡级地区,应该归当地的县令管。”
这种事得问楼小碗或者上官可可,李信本职是军人,不管这些琐事。
“下官地可不归县令管。”老汉听到他们的谈话,索性就插了一嘴。
李信皱眉,疑惑的说道:“老伯,您不会是开玩笑吧,虞国郡县制,所有的乡,除了直辖地区和军事地区,以及朝廷所划资源区,都归县令管辖,下官地是乡级,不属于三大类,怎么不归县令管?”
老汉拍了拍额头,摆手说道:“那是我说错了,我以为你们说的下官地码头,下官地确实是归县令管。”
李怀也疑惑了,“老伯你的意思是,下官地归县令管,县令却管不了下官地码头?”
老汉点头,“是这样的。”
“那下官地码头归谁管?”李怀问道。
“下官地码头谁也管不了,他是……哦,私人的,这私人的意思就是说,就像做生意一样,都是掌柜的。”老汉解释道,怕他们不懂私人是什么意思,还特意说明一下。
李怀和李信互视一眼,下官地码头可不是货物,这东西就不可能是私人的。
“您说的是管理码头的人吧,不是说,这整个下官地码头,都是一个人的吧。”李信要确定一下。
“不不!”
老汉摇头,“下官地码头就是一个人,就是那个总督的,这里都由他说了算。”
私人?总督?
这不矛盾吗?
既然是私人,怎么能顶着总督这样一个朝廷官职。
“总督人还不错,以前这里是官渡,我们都是苦力,总督来后,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就可以自己行船揽活,跑一趟,总督就只取十之一。”老汉一副崇拜模样的说道。
李信马上跳出来,“他还敢抽你们钱,行船税是交给当地衙门的,再由衙门交给太守,上报朝廷,他有什么资格抽税!”
老汉刮了他一眼,“这不是什么税,码头是人家总督的,他给我们用,只抽十之一,人家是好心,不然,咱们穷苦百姓,上哪去捞活计。”
“老伯你才错了,官渡是官渡,商渡是商渡,官渡有税,商渡也有税,像你们这种老百姓,是没有税的,你们不用给他钱。”李信给他解释道。
要是每一行每一个人都要抽税,那这个国家早就乱了,所有农民百姓,都只要交粮食税,其余任何税都是不合规的。
“那码头呢?”老汉摊手问道。
“什么码头?”李信没懂老汉的意思。
“当然是行船的码头,还有停船的港口,没有这些,我们穷苦百姓,是一文钱都挣不到啊。”老汉说道。
李信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他这么做就是不对。”
老汉更不想理他,“你们管得着吗?官府来了都管不着,咱们都还靠着总督吃饭呢。”
说完,就走一边了。
“你这觉悟……”李信反倒急了。
李怀一把摁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这事太复杂了,暂时先不要管。”
大体他也明白了。
这个所谓的总督,就是用朝廷的码头,百姓的船,而他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赚钱。
还赚了民心!
会玩。
但这是玩火,容易引火烧身!
“那难道不管吗?”李信还在为刚刚的争辩生气,主要是没有吵赢老汉。
李怀一笑,怎么可能不管,“我只需用一招,就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等我们回去了再说。”
第八十五章 你赢了
李怀向后看了一眼,过去这么久了,申屠宰应该收到了消息,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他们也认为查礼死有余辜吗?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李怀让青龙商队先过黄河,真要有人追上来,只有他挡得住。
渡河又花费了半日的时间。
没人追来。
李怀最后过河,还是坐的老汉的船。
刚到对岸。
就看到五位长老好像和人起了争执,十三位掌柜也在,李怀便过去看看。
“我们过河之前,就已经给了渡河钱,怎么你们现在还要收钱?”
“你们渡河给的钱,那是给船夫的,我们现在收的钱,是你们使用码头的钱。”
“你们这是讹诈!”
“这就是下官地码头的规矩,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给钱,要不然,把你们的货丢到黄河去。”
“……”
五位长老看到李怀过来,都围上了他,说道:“公子,您可得给我们做主,他们这就是抢钱。”
“没错,我们已经给过一次渡河的钱了,他们还要收我们使用码头的钱。”
“这在别的地方,那是闻所未闻,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而且渡河之前,他们也没有事先说。”
“公子,请您替我们做主!”
李怀的身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避免引起麻烦,所以他们都称呼他公子。
听到他们的话。
李怀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下官地可是他的地盘,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竟然发生了这种稀奇事。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大家都别吵了,如果不是公子,我们还在长安要饭呢,先听公子怎么说。”
童长老也意识到,他们的话有些刺耳,连忙让众人打住。
“他们要多少?”李怀先问道。
“小船十两,中船十五两,大船三十两。”钱长老回道。
“不给就不让我们的货进码头。”马长老补充道。
青龙商会运送的货物不少,使用了数百艘船,要支付约三千多两的码头使用费。
对于动辄百万两生意的他们来说,这钱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是不合理。
有点被当冤大头的感觉。
这时。
下官地码头的人也围了够来,他们个个手里提着杀威棒,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愿意给码头钱的商队经常有,然而最后,都在他们杀威棒下屈服。
这也让下官地码头的名誉扫地。
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除了他们青龙商队,背后几乎没有人在这里渡河。
李怀在上郡关可是见识过,关后密密麻麻数十支商队,竟然没有一支肯来凉州做买卖的。
除了凉州贫瘠,没有油水可捞之外,也和下官地码头有一定的关系。
关键是,百姓竟也站在码头这一边。
他们殊不知,这是杀鸡取卵!
这样下去。
下官地码头就要成为不毛之地,鸟不拉屎的地方,到时候,他们去哪里谋生?
“给他们。”李怀淡漠的说道。
青龙商队的人都是一愣,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李怀会说出这个三个字。
“这笔钱从我的那部分扣除,先把你们的货上岸,我在九原城等你们。”
李怀说完,带着李信等人,从人群中走过。
骑上马准备回九原城。
出码头的时候。
李怀回头看了一眼,在一座木寨上,站着一个穿黑貂的男人,留着八字胡。
他满脸的横肉堆积起嘲讽的笑容,一双眯起来的眼睛,藐视着下方的人群。
李怀沉声说了一句,“这家伙,比老子还像王爷!”
回到太守府。
上官可可和楼小碗马上迎了上来,自从李怀昨天黄昏之时离开,她们就一直提着心吊着胆。
看见他平安无事的回来,不由得纷纷松了口气。
“怎么样?”
上官可可率先问道。
“找回来了,已经渡了黄河,估计天黑的时候能到,你赢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他们的赌约约定时间是十五天,那天约定的时候是下午,就差了半天。
李怀也愿赌服输,“我会送你一件用心的礼物。”
“谢王爷!”上官可可谦卑的说道,虽然赢了赌约,但她并不是很高兴。
真正赢的人应该是他。
田庆乱党等人把整个九原做空,所有人都想不出注意的时候,是他去太原买粮。
然后开设军器司,虽然有赌的成分,可毕竟他做出了新钢,直接和朝廷谈了一笔生意。
面对凉州货物资源短缺,又是他带来了青龙商会。
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
他却只用了不到两个月。
啪!
李怀在楼小碗臀部拍了一下,说道:“去把陆游器叫来。”
“是。”
楼小碗转过身去,脸色顿时羞红,王爷竟然在王妃的眼皮底下,对她这么轻薄。
李怀又一手搂住了上官可可,说道:“我被人欺负了,你给我一点钱,我要打回去。”
上官可可一怔,暗想了片刻,试探的问道:“是下官地码头出了什么事吗?”
既然可以用钱来打回去,那肯定不是关中那边的事,关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用权利政治博弈解决,钱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那么李怀这一次出行,途中能发生意外的,就只有下官地码头了。
而且,她也听过那么一点消息。
李怀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小瓜脑袋挺聪明,玩味的说道:“别那么小气,我就只要一点点钱就行了。”
“我只不过是替王爷管着银库而已,王爷要多少,妾身自当悉听。”上官可可默默的说道。
陆游器就住在太守府,不对,太守府本来就是他的地盘,自然来的很快。
他刚一进来。
上官可可就下意识的挣脱了李怀,端身坐好,整个人瞬间变得和木头一样。
“臣拜见王爷,听从王爷调遣!”陆游器有点激动,王爷还肯让他做事。
这让他非常意外。
“下官地码头,你知不知道?”李怀直接问道。
陆游器点头,“臣知。”
“那你为何不管?”李怀反问。
“这……臣无能,请王爷责罚。”陆游器低下头,他总是这样,事后承担起一切责任。
李怀对他又多了几分失望,与其认错,不如改正,这家伙永远不会明白的。
但这件事还是得用他。
“你些人去下官地码头,那里本是官渡,你直接绕过当地县衙,把码头收回。”李怀吩咐道,这一步不需要成本。
不管那个什么总督,他有天大的本事,就只有服从的份,但这样肯定会激起民愤。
这就是那个总督的底牌。
李怀有一招对付他。
“下官地码头收回来后,你以本王的名义,约法三章,第一,百姓行船不抽取佣金,第二,商队运货不收取码头费,第三,码头所有维护成本,由码头原始资金承担。”
陆游器听完吃惊的抬起头来,说道:“王爷,维护码头需要的资金不少,如果免费开放,很快码头就会没钱。”
上官可可也有些诧异,然而转念一想后,就明白李怀的意思了,估计欺负王爷的人,就是那个总督。
这一手,足以把那个总督坑死,他会发现,他用民心打造的坚盾,最终会化成一杆锐利的长矛,笔直戳入他的心脏。
李怀冷冷一笑,“你好好想想本王说的第三点,赔的又不是我们的钱,你慌什么。”
第三点?
码头的一切维护成本,都由码头原始资金承担。
这样下去,也很快会没钱啊。
陆游器虽然还是有点迷惑,但最终还是点头,“遵命!”
“为了防止意外,你多弄一些打手,如果有人敢玩黑的,你就要比他更黑的还回去。”李怀吩咐道,这一环需要一点资金,上官可可会出钱的。
“遵命!”
陆游器自认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不就是打架么,谁不会啊,谁打架又打的过官府?
李怀挥手让陆游器下去,又对上官可可说,“你多注意一下关中的消息,有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杀了查礼,关中不可能没有动静,如果只是报复他,李怀不觉得有什么。
就怕他们去找姑姑李箐龙。
李箐龙天性善良,性子软弱,这种人在一般人的眼里,就是属于好欺负那一类。
“是。”
上官可可点了点头,她知道李怀这么说,关中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但她没问。
坐了一会。
她就出去了,代表凉州接收青龙商队所有货物,按照事先约定好的,确定货物没有损坏,就当场结清账款。
这一下就花了几百万两白银。
要不是虞帝李乾派人,送来了李怀就封的封商,恐怕凉州经济就要空虚了。
接下来。
她得想办法赚钱。
同时。
她还私自做主,把青龙商会和凉州的交易规则给改了,一切都应当以凉州的利益出发。
不谈任何情怀。
双方都处于对等的地位。
李怀虽然开了一个好头,但是在细节上,简直就是儿戏,乱来!
青龙商会五位长老,都为凉王有这样的贤内助,感到由衷的喜悦。
但是站在商人利益上,他们也为有这样的对手,感觉到无比的悲催。
李怀则在绞尽脑汁琢磨,到底要送一件什么礼物给上官可可,才证明他真的用心呢。
第八十六章 哥几个,跑吧
青龙商队在九原住了七天,这七天都是在和上官可可谈细节问题。
开始只谈到交易,后来上官可可知道,青龙商会就是李怀的,就开始谈到商会运营问题。
她以最短的速度,让青龙商会走上正轨,同时也成立了青龙商会第一个分部。
就在凉州,至于准确地址,她还没有决定。
七天后。
青龙商队终于可以回程了,这一趟只能跑空,因为凉州现在实在太穷了。
没货。
李怀给他们的建议是不要回去,转道去太原郡,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们也是半信半疑,部分人直接回了长安,准备上半年的春市。也有部分人听了李怀的话,转道去了太原郡,反正距离也不远。
要是不行。
最多也就多走了几百里地而已。
关于凉州的发展。
李怀和上官可可都不谋而合,打算从纺织行业入手,主要是前期投资较小,收益比较快。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技术上的优势,总结来说,生产快,质量好,而且更薄,更柔软。
上官可可不太理解的是,一般来说,李怀开了一个头,他就不管了。
当他的甩手掌柜。
然而这一次,他十分的上心,每天都要去作坊去转转,一呆就是半天,甚至一整天。
谁也不知道他干嘛。
他去了也不管事,最终还是得让上官可可亲自来管。
迷惑操作!
下官地码头。
“陆游器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无耻混蛋,老子第一次见到比老子还无耻人!”
码头的总督被气的破口大骂,就这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赚的钱就亏的七七八八了。
“还有那些贱民,都是有奶便是娘的泥腿子,官府给一丁点好处,他娘的就全忘了我的好,要不是有我,他们能有今天!”
自从凉王的约法三章出来,开始百姓还半信半疑,随着有人正式加入官府队伍,发现都是真的。
就都一窝蜂的投靠了官府,官府不抽佣金,每行一次船,都能省下几顿饭钱。
傻子才给总督打工!
舆论一边倒,总督由一个人们心中的大善人,变成人们口中猪一样的混蛋。
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
“必须反击!”
砰砰!
纷纷拍案!
这是一场秘密会谈,领头的自然是下官地码头的总督,他叫郭刀,人送外号刀爷。
原本就是下官地码头的执事,是这群人中,唯一有官职在身的人。
其余人都是布衣。
但个个都是土豪,都在下官地码头捞足了油水。
这也是李怀没有急着抄他家的原因,他知道,一个刀爷干不成这事,背后肯定有利益团伙。
拍案声渐渐冷却下来,只剩下零星几声。
“哥几个,要不然,我们还是跑吧。”有人小声的说道。
瞬间寂静下来。
要是放几个月前,凉州还只是凉州,没有凉王,他们可以大胆的反击。
官府算个球!
凉州这块地穷的水都不流,朝廷早不怎么管了。
现在有了王,于是有了主。
他们斗不过凉王,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哪怕是他们背后还有人。
那也斗不过王啊。
王!
就是仅次皇权的存在!
“对对,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刀爷,你也别坚持了,你赚的钱最多,就算赔了些,你也比我们富,换一个地方,你日子过的比我们滋润。”
“没错,就这么散了得了。”
所有人都附和,自从凉王把陆游器派来,他们就已经开始计划跑路了。
他们金银细软都收拾好了,船他们也有,直接从黄河走,跑到关中,然后换个身份,凉王手再长,也不可能从人海之中,把他们找出来。
现在,就只要刀爷一个点头。
啪!
刀爷两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撑着上半身,目光环视所有人一眼。
“你们以为你们跑得掉吗?田庆那些人,你们以为真的只是失踪了?外面的传言,难道就真不可信吗?”
流传最多的传言,田庆等人不是失踪,而是被凉王给秘密处决了。
连家都抄了。
这个传言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总有些人,还是抱着一些侥幸的心理。
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凉王既然盯上了我们,他就不会让我们有跑的可能,你们自己去外面看看,陆游器除了带了一些打手,九原的城防军,还有九原的衙役,那是一个都没见着,你说他们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
刀爷把他们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冰冷冷的砸在他们脸上,跑就是等于送死!
然而留下来,也见不着活路。
沉默了很久。
气氛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你说怎么办?”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开始甩脾气了。
“刀爷,你说怎么办?”
“我们可以听你的,你得给我们找一条活路啊。”
“别说我们都是一群白眼狼,当初建下官地码头,我们都是出过钱,也出过力的。”
“刀爷,你说话啊。”
如今不仅仅是百姓,就连他们内部的人,也都把矛头指向了刀爷。
刀爷顿时感觉到心累,这样的蠢货,不如让他们送死算了。
然而,想到自己也会和这些蠢货一样的死法。
他又有了不放弃的信念。
“我不是不让你们跑,但我们跑之前,是不是得计划一下。”刀爷把气氛缓和了一下。
“刀爷,你是不是有注意了?”马上有人听出了这话的不同寻常。
刀爷狠狠点头,然后四下看了看,就像是生怕有人偷听一样,稍微压低声音。
“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我不怕告诉你们,我买通了陆游器身边的一个人。”
“真的?!”
有人惊讶道。
刀爷马上瞪了他一眼,让他安静一点,继续说道:“你们也别太高兴,这人的职位的很低,不可能把我们送出去。”
所有人顿时大失所望,都瘫软了下来,眼中的神光一点点的消失。
刀爷看他们这副表情,显得非常满意,才继续说道:“但是他给我提供了一个消息。”
“刀爷,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对。”
“都听刀爷的。”
刀爷看了所有人一眼,“那可说好了,你们都要听我的指挥,否则,我们谁也跑不了。”
众人连连点头。
“他给我提供的消息说,埋伏我们的人也是人,人就得吃饭休息,所以……他们要换防。”
“我们可以趁着他们换防的时候,冲出去,时间很短,据他说,只有不到一刻钟。”
“就是这一点消息,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吧。”
刀爷说完,就等他们说话。
众人都想了想。
如果按照寻常,一刻的时间,肯定到不了对岸。
但是。
如果他们顺着水流往下冲,斜着乘船到对岸,那么一刻钟,也就绰绰有余了。
虽然这样会很危险,可总比留下来等死强。
“我跟你走!”
“我也跟刀爷走。”
“我们都听从刀爷的。”
啪!
刀爷激动的一拍桌子,“那好,你们都回去准备,今晚子时之前,来到丁号港口,有一条小船,挂着黄旗,用白布盖着,都上那条船,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万一我告诉你们时间,你们不等我就提前走了,我岂不是只有等死。”
众人也觉得他这么做无可厚非,毕竟人心隔肚皮,生死关头,亲爹都能出卖。
他留一手也正常。
反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们搬来酒。
按照山匪的仪式,共同喝了一碗摔碗酒!
第八十七章 声东击西
半夜!
一群人鬼鬼祟祟,摸到了黄河边上,与白天相比,他们都胖了许多。
当然不是说真的胖了,他们的衣服里塞满了金条银子。
他们打算逃出去后,就改头换面,重新过日子,银票上有编号,很容易被追查到。
所以他们把银票都换成了金子银子,藏在衣服的夹层里,并用棉花包裹起来,避免磕碰发出声响。
“在那里!”
他们很快找到了刀爷指定的那条船,挂着黄旗,盖着白布。
“里面没人。”
他们小心翼翼登上船,全部挤在一起,清点人数,除了刀爷外,都到齐了。
“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你们说,刀爷有路,干嘛不早点说,非得我们逼他,他才说。”
“估计他是想自己跑吧。”
“哼!我们跑不了,他也别想走。”
“刀爷怎么还不来。”
“再等等吧。”
他们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忽然。
“你们快看,起水了,好像是刀爷住的地方。”有人指着一个方向喊道。
不用他提醒,其余人也看的见。
火光冒天,烧的通红明亮。
码头基本是木头搭建的,避讳火,因此他们管起火叫起水。
他们还在火光之中,看到很多人影,基本都是陆游器的人,比平常见的都多。
应该是隐藏的人被火灾吸引出来了。
顿时。
救火声,打斗声,叫喊声,哭声,彼起彼伏,四面八方的传来,整个下官地码头,成了一锅烂粥。
“刀爷不会被他们发现了吧。”
“他们真要抓了刀爷,估计就轮到我们了。”
“那我们……”
“走,现在就走,不等了。”
“刀爷自求多福!”
他们一同掀开白布,解开套在船上的绳索,拼命的划动船桨,想要撑着混乱,没人顾忌到他们,赶紧冲出去。
几乎就在他们的小船刚出了港口,左右各两艘大船一同出动,包夹了过来。
回头一看。
后面还有两艘船追上来。
“我们中计了!”
“他们早就埋伏在了这里,我们完了!”
“快停下!”
他们的小船开始就是往下游去的,被黄河的水流裹着,想停下哪有那么容易。
轰的一声。
直接撞上了拦截他们的大船,小船剧烈的摇晃,没等小船稳下来。
仿佛又有什么东西砸在他们船上。
船上的人抬头一看。
九原的衙役已经从大船上跳到了他们船上,他们被前后追堵,已经是无路可逃。
哈哈!
陆游器大笑着出来,“就知道你们想逃,你们以为放火,搞声东击西,能骗过本府?”
扑通!
所有人被身上的黄金和银子,压的瘫软在船上,面无人色,一片死灰。
全完了!
“带上来!”陆游器下令道。
这一波,抓捕十二人,得黄金一百三十余两,白银七百余两,还有一些没兑换出去的银票,大概有个差不多千来两。
“怎么才这么一点?”
陆游器皱起眉头,这些人经营数年,不说有个百万脏款,七八十万总该有吧。
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些。
“禀太守,没有找到总督郭刀,他没有在船上。”
“报!报!”
这时,一艘快船冲过来,也是停不住,直接撞上了大船,船上有一个听差。
“报太守,郭刀带着人跑了,往云中方向,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拦不住!”
那些被俘获的人此刻心里才明白,他们都被刀爷给出卖了,这才是真正的声东击西啊。
他们被当成了诱惑,引出陆游器的埋伏,然后他刀爷好趁机跑路。
“坏了!”
陆游器脸色苍白,坐在了甲板上,王爷交待的事,他又给搞砸了。
还让主谋郭刀跑了!
他想死的心都有,这好不容易得到王爷任用,这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
就这么搞砸了!
啪!
陆游器悔恨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次日!
陆游器回到九原城,回到太守府,来到了李怀的书房。
扑通一声跪下!
“罪臣拜见王爷!”
他原本是想直接跳黄河的,但是想了想,他觉得他还是有义务,回来把消息告诉王爷。
之后……仍由处置!
李怀头也不抬,问道:“你搞砸了?”
“罪臣无用,让主谋郭刀跑了。”陆游器低着头说道。
“往哪个方向跑的?”
“云……云中方向。”
“怎么跑的?”李怀继续问道。
陆游器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整理了一遍,说给李怀听,就是最简单的声东击西。
先是放火烧了住所,吸引人注意,然后指使同谋逃跑,引他中计。
最后,郭刀带着他的手下,全部骑马往云中方向逃亡,他们一边跑,一边扔铜板碎银,还有银票。
周围百姓全趴在地上疯抢,挡住了追击队伍,一溜烟的功夫,郭刀就不见了人影。
郭刀只顾亡命,应该没有卷走多少钱。
但是,大部分的银票,都在那场大火中烧毁了。
损失……惨重!
只能用惨重来形容,最少二十多万银票,被烧成了灰烬。
李怀听他讲述完,不由的叹了口气,先有田庆那么一搅合,本就贫困的九原,最少半年内没办法恢复经济。
现在这一场大火,烧了二十多万银票,无异于是雪上加霜,这烧的是下官地码头的运营资金啊。
要想码头继续恢复运转,李怀只能去找上官可可,让她掏钱补这个缺。
“码头还能用吧?”李怀试探的问道,要是把码头烧了,那他就要吐血了。
陆游器点头,“火灾没有蔓延,只烧了郭刀的住所,码头依旧完好。”
“那就好。”
这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李怀抬起头,说道:“你这一个月辛苦了,允许你休息两天,最多三天,然后回下官地码头。”
陆游器吃惊的抬起头来,“王爷,我放跑了郭刀,还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您……请王爷责罚!”
李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怪你,本王给你的人确实少了一点,下去休息吧。”
陆游器听出了别的含义,他看到李怀那诡异而显得更加娇媚的笑脸。
仿佛读懂了一句话:本王就是知道你办不成,才故意让你去的。
李怀接下来一句,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郭刀竟然会往云中逃亡,有趣!”
“臣……告退!”
陆游器颤颤巍巍的离开书房,心中泛起惊天波浪!
他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王爷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预料到了郭刀会放这一把火。
所以王爷不急着抓人,来了一招温水煮青蛙,逼迫郭刀,让他不断拿出钱来,修缮下官地码头。
虽然一把火烧了二十多万银票,然而这一个月的时间,下官地码头也从头到尾修缮了一遍。
如果第一时间就开始抓人,郭刀自知没有生还的希望,搞不好就一把火把整个下官地码头给烧了。
那样,纵然是抓了郭刀,这巨大的损失,也没有办法弥补。
放走郭刀,引出大鱼。
这才是王爷的最终目的,而他陆游器,不过只是干了些分内事,这并不算是得到任用。
陆游器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回到了下官地码头。第一件事,就是运来了大量的河沙,堆积在码头,用来防火。
经过这一波。
下官地码头必须走上正轨,既然官渡,那么官渡就应该有官渡的规矩。
但也不能不管百姓的死活。
这就是李怀让陆游器回到下官地码头的原因,他堂堂一个太守,要是这都处理不好,那他真就可以别干了。
李怀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他把没写完一封信,放在了蜡烛上点燃,化作灰烬。
这封信是写给杨凌云的。
自从杨凌云寄了一封信来,李怀给了回信后,她又来了回信,他们便一直书信往来。
开始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或者几行字,后来要说的话越来越多,一张信纸写不下。
李怀不得不承认,云中一会,短促的相遇,匆匆别离,让他的自信心很受打击。
他需要一点勇气,杨凌云给他的回信,就正好给了他这种勇气,让他觉得,还可以再尝试一下。
“我要去长城!”
第八十八章 曹玉堂来投
“我要去长城!”
李怀对众人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半会都没有人说话。
王爷是感觉椅子烫屁股,还是觉得九原风水不好。
怎么就待不住呢!
一会要去太原,一会跑关中,现在又要跑到长城去。
她们当然知道,长城有杨凌云。
“王爷,您是要巡视云中吧。”上官可可适当的提醒道,长城就在云中北边。
他去云中也可以见到杨凌云。
但是,说去长城和说去云中,有着很大的区别,一个为私,一个为公。
别让人说凉王只知道儿女情长,不管世事。
李怀摇头,坚定的说道:“本王就是要去长城,就是要去见杨凌云!”
他不找借口!
尽管他也十分有必要巡视云中。
但是,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杨凌云。
“本王去见凉州的凉王妃,就是凉州最大的事!”李怀补充着说道。
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不管前路有多难,不管竞争对手有多少,不管他们有多厉害,不管有多少人反对他们在一起。
哪怕是虞帝李乾的态度也不在乎了。
他都要娶杨凌云为妻,此志……至死不渝!
至于杨凌云喜不喜欢他。
李怀不管。
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她们还能说什么呢,整个虞国……不……整个大陆,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杨凌云。
哪个男人能不崇拜她。
尤其是,李怀本来是有机会娶她的,这要让他放弃,无异于是剥夺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给王爷收拾行装。”楼小碗说道。
“我去安排行程。”上官可可说道。
“我去军营,通知弟兄们。”李信说道。
三天后。
李怀正式启程,没带多少人,就带了李信,还有三百随从义骑,这次长城之行,依旧没有发昭告,也没有通知路线上的官府接待。
算是微服出行。
李怀刚离开九原城。
“上官王妃,这是王爷送您的礼物。”楼小碗捧着一个盒子,送到了上官可可的院子里。
“我知道了。”
上官可可从楼小碗手里接过盒子,不动声色的回了房间,眼角余光一瞟。
夜莺和彩蝶正在外面玩一个叫‘跳房子’的游戏。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冷冷的说道:“我有些乏了,你们在外面玩,不要打扰我。”
“遵命!”
夜莺和彩蝶一点头,然后就继续玩游戏。
上官可可把房门一关,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卧室,把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份量很轻。
这个盒子也不是什么名木,更没有花色雕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盒子。
她缓缓的揭开盒子。
里面垫了很多刨木丝,中间整齐的叠放着一块黑布,这黑布用的是极好的纱,看起来十分精致。
她把黑布掀开,发现下面什么都没有。
愣了很久。
“有没有可能,我扔掉的黑布,就是他的礼物?”
上官可可把黑布捡起来,发现还是两条,非常长,大约有她脚尖到大腿那么长。
摸起来十分的柔软,她这才发现,这不是纱布,而是用顶级的蚕丝编织成的。
非常的薄,有弹性。
她突然想起来,李怀这差不多一个月,都在纺司里,难道就是在给她做礼物?
下端像是袜子,但比传统的袜子紧了很多,整体是一个长筒,上端有一块红环布,非常有弹性,用的竟然是上等古琴才用的羊肠。然后再连接几根丝带。
这要说是袜子,未免太长了一点,这要是说裤子,那也……遮不住,而且太薄了。
虽然知道这种蚕丝很坚固,轻易撕不烂,但还是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
上官可可知道,这工艺,这材质,绝对是上等尊品,而且十分的用心。
就是不知该怎么用。
只能等李怀回来再问了,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郁闷!
……
李怀去长城,要经过云中郡,也要经过下官地码头,便停留了一下。
“拜见王爷!”
陆游器携人跪拜,周围百姓见此,也跟着纷纷跪拜,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封建等级观念下,亲王在普通人眼里,简直就如同鬼神,不可直视!
“都平身。”
李怀挥手道。
“谢王爷!”
李怀跟着陆游器,在里面转了一圈,陆游器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小船和渔船归百姓,百姓有百姓的渡口。而且百姓最多只能有一条船,超过一条船,就要到衙门注册,也就等于要交税金了。
渔船也只能捕鱼,不能拉货。
并且,凡是有田地的百姓,不管任何情况,都不能荒废农田。
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对于凉州这个小国也是一样的,如果所有人都去经商,没有人种田,这个国家很快就会被灭亡,历史上就有类似的教训。
有了上官可可拨下来的资金,下官地码头很快就能走上正轨。
就是有一点让人很无力。
“实在是太冷清了,臣大致数过,这些天往来的船只,每日平均不到一百条。”陆游器说道。
大部分还是渔船。
运行这么庞大的码头,要是每天就这点人流,那么这个码头铁定要亏本。
李怀笑着安慰道:“别太心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坚持坚持。”
不能全怪郭刀。
主要原因还是凉州没有生意可做,要是有生意做,外面的商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进来。
这需要他们主动打开市场,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这一切就都会改善。
“遵命!”陆游器点头。
他还有话想说,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李怀察觉到了一幕,说道:“把你这个太守,放在下官地守码头,确实屈才了。”
“臣不敢。”陆游器惶恐的低下头,他刚刚想说又没说的话,就和这差不多。
他想回九原。
毕竟,太守府也有公务要处理,真要做一个对比,太守府的事要比这下官地码头的事,要紧的多。
李怀看下官地码头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对陆游器说道:“你暂时先管几天,等步入正轨了,你自己找个人接替,然后你就可以回九原城了。”
下官地只不过是乡级地区,让陆游器看着安排就行了。
再有一个,陆游器安排的官员,可能做不出什么亮眼的功绩,但绝对不会捅出大篓子。
“遵命!”陆游器点头。
“还有,把这个地区的县令给撤了,九原的县令,被云中给阴了一道,真是丢死人!”李怀吩咐道,虽然九原和云中都是他的封地,他还是觉得丢人。
“臣立即查办!”陆游器拱手道,他算是明白了,这县级以下的官员,王爷都懒得管。
他的权利竟无形之中加大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下面真要出了什么事,王爷肯定第一个找的就是他,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谨慎人也有谨慎人的用处,果正应了那句话,天生我才必有用。
也不知是谁做的诗句。
反正就是有道理。
陆游器这么一想,发现自己对王爷还有用,一扫这几个月阴霾,稍微恢复了几分活力。
李怀刚转身准备走。
“凉……凉亲王殿下!”
李怀听到人群中好像有人呼唤自己,哪里的人会这么称呼自己?
他转头看去。
“曹玉堂!”
他竟然看见了,之前在渭水河上,扬言‘吾船甚稳’的曹玉堂!
李怀快步走过去。
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给他打过欠条,欠着他两条大船。
不会是来要账的吧。
李怀步伐顿时缓了下来。
“快,快来拜见凉亲王殿下。”朝玉堂拉着左右的人激动的说道。
“拜见凉亲王殿下!”
二十多颗头拜下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都是女眷和孩子。
都背着包袱。
“曹舵主,你……你们这是怎么了?”李怀惊奇的询问道,曹玉堂这是把一家人都带来了?
他顿时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懊恼和悔恨,他怎么能如此臆想一位贤才呢。
“快快请起!”
李怀回过神后,连忙把曹玉堂扶起来,顺便把他的孩子也扶了扶。
可惜没有带糖出来。
“曹舵主,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李怀重新问了一遍。
曹玉堂张嘴就想说,话到嘴边又往下咽,咽了又想说,这杨挣扎了几回。
“哎呀!”
他愤然的弯身侧头,狠狠一拍大腿,再转过头来,眼中含着泪,还布满了血丝。
浑身都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
“疯了!那个婆娘疯了,她是真疯了!”
李怀皱起眉头,问道:“曹舵主是指……哪个婆娘?”
“就是……唉,就是申屠宰的夫人,查礼的姐姐,她疯了,简直就是疯了!”曹玉堂激动的说道,都快控制不住情绪了。
李怀及时的没有再问下去,对陆游器吩咐道:“准备干净的房间,让本王远来的朋友休息,然后叫人备些饭菜送来,别忘了买上一壶酒。”
“臣立即去办!”
陆游器很有深意的看了曹玉堂等人一眼,虽然他们看起来落魄,就冲王爷对他们的态度。
那肯定非等闲!
“你们过来,你去通知厨房,备上十二菜四汤。你去弄一壶最好的烧酒。你去最近的市集,买些糖果小孩的玩具。你去弄些小姐用的香皂角……”
第八十九章 贤仁之极
虞国被所有学者公认为最开放的朝代,李怀起初不以为然,这不就是妥妥的封建社会么。
现在见了曹玉堂家几位老人,他终于明白了一点,双眼无神,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像跟他们无关一样。
他们转身见一次李怀,就要跪一次,李怀都不知道扶了二老多少次,说了多少次不用跪。
这几位老人给他的感觉,那就是空有一副皮囊活着,灵魂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或者说,他们的灵魂就没有存在过,他们来到人世间,只不过尽为人的义务。
过去有一条法令,子承父业,既父辈是干什么的,子孙就得干什么。
曹家世代都是撑船的,前朝的时候,曹玉堂的父亲和母亲就在渭水撑船。
他们没有房子,吃喝睡都在船上。
曹玉堂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他父亲撑船,后来虞帝李乾入主关中,号关中王,废除了过去的一切法令。
曹玉堂不甘心平庸,背着父母开始造船,承受了不知道多少白眼,甚至有人骂他会被砍头。
笑他是疯子。
后来。
李乾入主中原,横扫八荒,建立了大虞国,新法颁布下来,再没人笑话曹玉堂了。
短短十数年间,他就成为了关中最大的船商,虽然他只是一个没有爵位平民商人,然就算是关中牧申屠宰,也对他青眼相待,羡煞不知道多少人。
李怀暂时尽量不提他遭难的事,就和他们一家子唠唠家常,其实就是他和曹玉堂两个人聊,其余人只会说:嗯!对对!王爷圣明!
过了不久。
陆游器敲门进来,先送来热水和毛巾,然后上菜肴和酒。
“曹先生,这些是王爷特令吩咐,赏赐给曹先生孩子妻妾的。”陆游器最后把小礼品奉上。
都是些糖果玩具,还有女人用的香皂角。
李怀赞许的看了陆游器一眼,这家伙还挺会办事,如果送他贵重的东西,显得他虚假,送一些没用的东西,就显得低俗,反倒不如这些小礼品。
患难时刻,最动人心!
“谢王爷!”
曹玉堂含泪拜道。
“谢王爷!”
曹家家眷也急忙跟着跪拜。
“说了别拜了,你们赶了这么远的路,也该饿了,快来吃饭吧。”李怀挥手道,顺便让陆游器等人退下。
唯有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展现出人该有的欲望,或许是饿的太久了。
个个狼吞虎咽,吃的停不下来。
好在陆游器准备的份量足,不然李怀搞不好就要尴尬了。
吃完饭后。
李怀叫陆游器进来,把曹家的家眷带去休息,给他们都安排好住房,准备热水给他们洗澡。
剩下李怀和曹玉堂两人。
该说的话,也该说了。
唉!
曹玉堂叹了口气,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平缓一下说道:“那疯婆娘,就是查礼的姐姐,查沐,真的是疯了,见谁咬谁,凡是和凉王殿下有关系的人,她都不放过。”
查礼的死讯刚传到咸阳,查沐受不了打击,晕厥了一会,被下人叫醒后。
她竟然直接调关中府兵,想要半路追截李怀报仇,申屠宰发现的及时,把她给拦下。
申屠宰在这个过程中,就干了两件事,拦下查沐报仇,然后写了一份奏折呈递朝廷。
朝廷是什么态度,现在还不清楚,什么消息也没传来。
查沐得知没办法找李怀报仇,于是,就盯上了曾经帮助过李怀的人。
曹玉堂曾经渡船送过李怀,尽管是申屠宰允许的,还是成为了她的眼中钉。
“申屠宰不护着你?”李怀插嘴问了一句,玉堂船商可是关中最大的船商。
申屠宰不应该放弃他。
曹玉堂哭笑一声,“申屠大人当然是不想我走,可是架不住他老婆,非得要我命啊,那可是一个疯子!”
疯到什么程度?
查沐不仅仅找上了曹玉堂,还去了太华山,找王纯阳讨要一个说法。
骂的极为难听。
王纯阳在太华山避世十余年,心性不说古井无波,那也是静如止水。
没忍住隔空抽了一竹条。
查沐在太华山吃了亏,她又去了长安城,没能进城,就在城门口破口大骂。
姑姑李箐龙眼睛一眯,花清月骑着最快的马,冲到城门外,扬手就给她三巴掌。
长安公主也敢辱,这不是找打么。
“查沐在太华山和长安都吃了亏,那你就成了出气筒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曹玉堂叹了口气,一点头,“是啊,她也就能欺负一下我这种平民百姓了。”
最终。
曹玉堂为了保住一家老小,跟申屠宰做了一笔没有商量,但是双方都默认的交易。
他把整个玉堂船商留下,带着家人,还有愿意跟着他的老仆,渡黄河来凉州。
他也只能来凉州了。
“据说,查沐赶走我后,就去了京城,还跟三川郡太守赵胜起了冲突,但好像也没打赢,就进了京城。”曹玉堂跑船,各界商人都有他熟人。
弄点小道消息不难。
李怀眉头一挑,她还真是谁都不放过,赵芷若对李怀有雪中送炭之情。
她若以为赵芷若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赵胜虽然只是一个太守,但那是天下第一郡的太守,而且他还掌管三川兵权。
拱卫京都,扼守函谷。
虞帝李乾的红人。
查沐的丈夫申屠宰见了赵胜,都要客气的笑称一声:见过赵将军。
李怀听完曹玉堂的经历,把陆游器叫进来,然后对曹玉堂说道:“曹兄,不瞒你说,我这刚刚经历了一劫,说出来恐惹曹兄笑话,看守下官地码头的家伙,一把火烧了码头,留下一地烂摊子,竟然还跑了。”
曹玉堂静静的听着。
李怀继续说道:“我这正准备去追他,这下官地码头没人管,我这位太守,也是被我当三头六臂使,曹兄要是看得起,还请留下来帮一个忙,暂时帮我管管。”
曹玉堂一怔,反应过来,从座位上走出,站在李怀三步前,扑通一声跪下。
“臣愿为凉王殿下效力!”
李怀马上起身把他扶起来,“吾有曹兄,下官地无虑,且委屈曹兄担任总督。”
曹玉堂内心感激,他本就是丧家之犬,来投奔李怀,厚着脸皮讨口饭吃,不至于一家人挨饿。
凉王不嫌他落魄,丢了家业,如此礼遇,言语间给足他的面子,把封官说成求助。
凉王果贤仁之极矣!
陆游器也松了口气,终于有人接班了,转而问道:“王爷,您要走?”
李怀点了点头,“我要去一趟长城,顺便经过云中,这件事已经和上官他们商议了,此行且密,你们切不可外传。”
“遵命!”陆游器点头,马上就不问了。
曹玉堂反应慢半拍,“遵命!”
这一来就听到秘密,这……不太好吧,赶紧把刚刚听的话忘掉,一个字都不能说。
“曹兄……”
“请王爷直称臣名,以免……”曹玉堂话没说完,只是看了陆游器一眼。
他是怕乱了礼制,恐人说闲话,既然他敢接这个官职,肯定是有信心和能力办好。
绝不是因为凉王跟他有交情,他才坐此位。
“曹总督。”李怀便改口,“你这刚上任,本王不能亲自提携,你若有不懂,就问陆太守。”
李怀转头又对陆游器说道:“陆太守,你尽快的完成交接,曹总督有任何需要,可行便宜。”
“遵命!”
这回他们齐声了。
李怀把这件琐事了结,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出发,就要走夜路了,当然,走夜路也不算什么。
但他还是想尽快赶到长城,在他下决定的那一刻,心就已经飞到了长城。
这是他身和心的命中相会。
“启程!”
第九十章 凉王本王
顺着黄河古道向东走,看到南北横向的黑河,便就进去了云中郡地界。
黑河一头连接黄河,向北延伸百里,分成两泾。
一泾向北,通向阴山山脉,阴山山脉西起于北地郡,横跨九原云中雁门三郡北部,乃是抵御北方荒族的天然屏障,长城就在阴山的山脉上。
另一泾向东北方向,通往云中郡主城,云中城!
云中郡和九原郡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区别,一样的穷,一样的落后。
但是云中士族林立,这四个字出现云中郡地理志中,刻意的没有做任何解释。
除此之外,云中郡还是长城粮道。
李怀到达凉州之前,更有部分九原士族迁徙到了云中。
云中郡虽然穷,有钱人却不少。
“这么有钱,都不知道先孝敬本王。”
该死!
李怀先在古城落了脚,只带了李信和几个随从,进入云中郡前,他就让队伍分开走了。
否则三百多人浩浩荡荡,不引人注目才怪。
古城是云中城的星城,虽然只是县级城市,规模却不亚于九原城。
云中郡已经开了春市,街上到处是叫卖的,商铺也都开了张,都在拼命揽客。
街上随处可见华丽的马车,甚至有双马齐驱的厢式马车,再不济也是牛车。
穿着锦,披着绒,腰缠万贯。
但是,并不繁华!
街上也随处可见乞讨的人,他们皮肤黝黑,面黄肌瘦,干的跟劈柴似的。
还有人牵着男童女童,背上插着一根草,挨家挨户的询价。
两种人生形成鲜明的对比。
哗啦!
忽然,一辆马车的车窗帘掀开,扔下一些散铜板,顿时引来一堆人疯抢。
甚至有人为了一个铜板,毫不客气的就朝身边的人挥舞拳头,血牙都打飞了。
“哈哈!”
车里的年轻贵族放肆的大笑。
“有趣,有趣!
过了趣味。
他一挥手。
围着他车架的狗腿子,从腰上抽出一根约两尺长木棍,形状和擀面杖差不多。
朝着人群就是一阵暴打。
“滚开!”
“死贱民,都滚。”
“去你妈的!”
啪!
李信看到这一幕,右手直接就按在了刀柄上,他小时候也是难民,如果不是遇上太子爷,他的人生估计和眼前趴在地上的乞丐差不多。
这样的情形,让他感同身受。
怒火中烧!
李怀马上阻止了他,对他摇了摇头,“别冲动!”
杀一人容易,但没有意义。
提杀威棒的狗腿子,把难民都打了道路两边,年轻贵族从中过去。
放下车帘之前,他额外看了李怀一眼,心里想着:长这么好看,可惜是一个男的。
老天爷白瞎了眼!
李怀和李信继续前行,刚刚那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古城的热闹和繁华,都只属于少部分人,其余人只配活着。
他们存在的本身,都是为了给那些人取乐。
不久。
李怀来到了古城县衙门口,跟九原差不多,破落的跟站在鬼宅门前一样。
尤其是县衙门外,还横七竖八躺着一堆难民。
显得格外的阴深。
古城县衙四字牌匾,还剩一个角挂在上面,风一吹,嘎吱嘎吱的发响。
县衙大门前的石阶上,有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穿着和周围的难民都不一样,衣服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修改缝补,勉强才能看出是官服。
他立着发冠,大批的头发散落下来,寸许长的胡子打的很薄,身材消瘦,面色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眼眶外凸,鼻子像是一个鹰嘴钩似的。
靠着门框,晒着太阳,怀里抱着一把衙役用的宽厚短刀,不知道在防卫什么。
吧唧着嘴,估计梦见了好吃的。
“起来!”
李信上去踢了他一脚。
“谁呀!”
他一弹就醒了,扎着一个蛤蟆步,紧张的抽刀,显然不会用,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出去,还差点掉地上。
显得十分滑稽。
“古城县令在吗?让他出来。”李信冷声吩咐道,见了街上的场景,他对当地官府一点好感都没有。
百姓过得如此水深火热,当属县令无能!
他稍微站直了一些,抬起手撩起头发,漏出一只鼠眼,打量了他们一番。
“你们谁啊?”
“这位是我家公子,要找你们县令。”李信指着李怀介绍道。
他肌肉马上松弛,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懒散的气息,不耐烦的说道:“县令不在,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你?”李信轻蔑的抽了抽嘴角,显然,不认为他配的上听凉王说话。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康和,江湖人都叫我一声康爷,是本县衙的师爷。”他神色越发傲气起来。
“原来是师爷,你赶紧叫你们县令出来,我们公子有要事找他。”李信说道。
“都说了县令不在。”
“那你们县令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
康和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浑身直哆嗦,“他都跑了两个多月了,还回什么来。”
“跑了?”李信两个眼睛顿时瞪大老大。
“你们外地来的吧,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在我们这地,有县太爷跟没有差不多,我在这干了三年师爷,期间换了五茬县令,上一任县太爷,干了也就不到半年,听说凉王要来,赶紧使钱挪了一个窝,新县令还没下来。”康和解释道。
李信便问,“那你们这里谁管事?”
“我啊?”康和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你?”李信压根不信,“你能管古城?”
“不不!”
康和连忙摆手,然后指了指门槛,“往里,归我管,过了这道门槛,外面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谁管?”李信继续问道。
“小事三佬管,大事黄二郎管。”康和是知无不答,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三佬?黄二郎是谁?”
“三佬就是古城最大的三个家族的族长,古城八成生意都是这三人的,黄二郎是黄太守的弟弟,排行老二,他管着三佬。”
“他们什么官职?”
“没官!但有爵,不高,黄二郎是五等士大夫,三佬都是三等爵位。”
确实不高。
虞国的爵位等级制度,是继承的前朝旧制,分二十等,一等最低,二十等最高。
其实要真说起来,除了十九等关内候,以及二十等列候,都不算高。
毕竟李怀的亲王封号,凌驾在二十等爵之上,在他眼里,除了侯爵,都一样。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五等爵几乎就是顶天了,不可能再升了。
而对于朝廷的将相来说,他们追求的最高爵位,也就是十九等关内侯,能得此封号,必是立了不朽之功。
前世就有一位将军,奋斗了一辈子,也没有混上这个封号,最后留下‘李广难封’的遗憾。
列候在一般的情况,只会封给开国功勋,能被封上列候,绝对是皇帝身边的股肱之臣,缺一不可的存在。
列候享受的地位和荣誉,除了食邑小了一点,其余一点不比亲王差。
但是,爵位只是社会地位,很多老士族子孙,啥也不干,混吃等死,就可以继承爵位。
这玩意可代表不了官职。
黄二郎和三佬,怎么就敢僭越呢?
胆子真不小!
“还有事吗?”康和问道,伸了一个懒腰,准备靠回去再睡一会。
“我们想在县衙休息一夜。”李信说道,然后就开始掏牌子给他看。
“乡长?”康和愣了愣,乡长没这么大架势吧。
“拿错了!”
李信马上把乡长的牌子收回去,重新换了一个牌子。
“凉州……安抚史!”
这是一个临时官职,安抚司,顾名思义,当有一个地区,用不到征讨,但也不能不管,就会派出官员,挂上安抚史的称号,便宜行事。
权利可大可小,全看自身硬不硬。
一般来说,朝廷若是要安抚县级,那派出的官员最少都是郡级,若是安抚郡级,那最少是州官。
“小的拜见……安抚史大人!”康和拱手作揖道,眼珠一转,脚尖一动,转个身,把大门让了出来。
李怀进入古城县衙,难怪康和说县衙归他管,原来县衙里就他一个人。
还有几只不怕人的瘦老鼠。
“去买点肉,再买点酒,一定要最好的酒,我家公子不喝劣酒,此事不用隐秘。”李信拿出一些银子交给了康和。
这是李怀吩咐的,就是想借他的口,把凉王派下安抚史的消息传出去。
看看他们的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来的是凉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