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击鞠与信使
烈日炎炎，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偶尔一阵清风吹拂而过，让人不禁感慨活着真好。
据史德城军营中，被临时清理出来的演武场内，除去守门警戒的唐军，其他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将演武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一大群赤膊的精壮汉子身上散发的热气甚至让这演武场周围变得更加燥热起来，而赤膊汉子们的中央是两队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马。
其中一队是郭昕、郑据、鲁阳带领的击鞠队，另一队则是杨日佑带领的击鞠队。
马球起源于中国汉代，盛行与唐宋，古时称之为击鞠，是一种普遍受到贵族们欢迎的运动，而且还有锻炼骑兵骑术之用。
闲暇之时，安西的骑兵们经常玩这样的运动，也并不需要什么贵族专用的击鞠场，十几个人凑一起就可以打一局，算是紧张的战斗之余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一名“裁判”将马球放置到演武场中央，郭昕身下的宝马鼻孔喷出热气，手中的月杖被握紧，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个用质地柔软的特殊木材制成的马球。
随着一声令下，他猛地一拍马屁股，胯下宝马向着中央的马球冲去，月杖大力挥动。
“嘭！”
马球被抽起，向着绕到右翼的郑据飞去。
而此时郭启祥也纵马冲向刚刚接到球的郑据，月杖高高抬起，就要把郭昕好不容易先手拿到的球抢走时，郑据又是一个直传将球击回给郭昕。
就在郭昕想要带走冲破两个对手的包围时，鲁阳从另一边冲过来，他见势便将球传给鲁阳。
而鲁阳正处在无人防守的绝佳时机，接到球之后便立马纵马冲向球门。
带着球冲过两个后卫的防守，月杖高高抬起，正要一球击中。
突然，从斜后方冲出来一个人影一棍带走了这个马球！
此人正是一开场就被郭昕这边三个人围住的杨日佑！
“哎呀！”负责看住他的三个将士懊恼不已，赶紧冲过来想要拦住他。
但为时已晚，杨日佑左冲右突，凭借着高超的骑术硬生生从重围中冲出来。
快速逼近球门，杨日佑猛地挥动了月杖，马球像是离弦之箭般射向球门！
但就在这一刻，一根月杖横在了球门之前。
郭昕冲破防守，没有选择拦截杨日佑，而是直接来到球门之前，在马球被射向球门时，以一种棒球的挥动方法将马球抽了回去。
大力出奇迹！
“嘭！”
马球以比射来时更快的速度射了回去，越过杨日佑，也越过冲过来的众人。
这球准确无比的落到一直没有追回来的鲁阳面前，而他的面前也只有范安河一人防守。
“嘭！”
范安河最终没能拦住骑兵起家的疏勒镇守使鲁阳，一球命中球门。
四周的将士们欢呼起来，场边的裁判则在郭昕那一方的正字划下了最后一横。
五比四。
郭昕这一方胜利。
“哦！！！”
众人欢呼起来，郭昕看着一脸垂头丧气的杨日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总是一个人打，相信你的队友。”
杨日佑抬头看了一眼郭昕，又望向同样懊恼无比的郭启祥和范安河几人，正要不屑地摇头。
“没事，大人，我们下次肯定能赢！”看到杨日佑望向他，范安河突然开口安慰道。
看着默默点头的杨日佑，郭昕“淡然”一笑骑着转身前往场边。
我去，几天差点翻车。
鬼知道当杨日佑突破防守的时候，郭昕有多紧张，要不是灵机一动冲到球门前把球抽走，这一局就输了。
还好最后配合的好。
郭昕下马，走到摆满西瓜的篮子前，拿起一个西瓜破开分给打球的众人。
而击鞠的众人分完之后，鲁阳又带着几个人挨个给围观的人分西瓜。
吃着多汁的西瓜，刚刚打完击鞠的热气一扫而空。
其实发现这西瓜的存在，还是一个意外，本来在郭昕的认知中，西瓜应该是在宋朝传入的中国。
但事实上这种认知是错误，西域在唐代其实就有西瓜了。
消暑解热，清凉解毒，夏日必备。
皇帝也吃不着。
吃着西瓜，郭昕美美地想到。
这一批西瓜是刚从姑墨运过来的，是那群贵族们送来的劳军物品。
“都护，吐蕃那里来的信使。”就在郭昕沉浸在西瓜的清凉解渴时，几名原本在守城门的唐军押来一名信使。
“我是桑吉耶西大人的信使。”那信使带着一种蜜汁高傲地神情看向郭昕。
“放尊重点！”压他过来的将士上去就是一脚，把他打得半跪在地。
郭昕一把抽过那信使手中的书信，有些好笑，但也有些理解。
尽管桑吉耶西是见识过火器的威力之后，才会从对安西的主战派变成联合派，但蔡邦氏才是那个整体主战的派系。
与狗急跳墙拼命想要维持自身体面的那囊氏相比，蔡邦氏作为好不容易才东山再起的“新兴”势力，对扩张自身权势极有兴趣，甚至有点隐隐超出赤德松赞掌控的趋势。
所以蔡邦氏整体是比较有侵略性的，桑吉耶西能劝动双方停战，但无法消除双方的敌视。
说到底，两个死敌因为暂时的威胁走到一起，也不会就这样信任对方。
双方见面还是分外眼红。
一把躲过信使手上的书信，郭昕打开看起来。
桑吉耶西的言辞倒是没什么不敬之处，反而在开头着重表达对于安西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接下来才写了正文。
相比于蔡邦氏其他人，现在的桑吉耶西对于唐军还是比较友好的。
书信所说的便是吐蕃军下一步的动向，桑吉耶西决定要在涂多河西岸与大食军队决战，届时希望唐军可以截断大食军的补给，同时可以截断他们的后路。
郭昕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印象之中，涂多河的沿岸应该是平原地区，在这种地形情况下与骑兵制胜的大食军交锋是在自寻死路吗？
根据他的记忆里，呼罗珊总督麾下应该是有一批骑兵为主的“阿拉之剑”，其中不乏重骑兵，难不成吐蕃居然会不知道这个情报吗？
郭昕摇了摇头，觉得这不可能，好歹也是人类历史上一个大帝国之一，不可能闭塞到这种地步，何况吐蕃还是那种对外战争不断的帝国，这种不算什么机密的情报应该是知道的。
那为什么桑吉耶西会选择在涂多河决战，而不是利用于阗的城墙与朅盘陀的要塞跟大食人拖时间？
只是稍微一想，郭昕便想通了其中症结所在，说到底还是政治原因，桑吉耶西可能不太能指挥地动手下军队，复杂的计谋比如郑据那日推演出的计谋，吐蕃军可能做不到。
事到临头还在内斗，怪不得几十年后你们就亡了。
“所有校尉以上将领在大帐集合！”郭昕对着不远处的郑据等人喊道。
第六十章 两个方案
“桑吉耶西想在涂多河西岸与大食军决战，让我们从后方偷袭截断大食军后路。你们怎么看？”
军营大帐，郭昕等人坐在帐中，众人身上还留着刚打完击鞠的汗水，有的人西瓜还没来得及吃完，只能懊悔的递给身边兄弟保管，至于出去还有没有那就不知道了。
不多时，郭昕几名亲卫将一张巨大的地图从府衙抱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它铺在地面上。
郭昕接过一根长棍指着涂多河的西岸某处说道，那里就是桑吉耶西定下的决战地点。
“桑吉耶西认真的吗？在这打不被吊着打？”杨日佑不可思议地说道，他虽然更注重自身武功，但是作为一名将领，其基本的谋略能力还是有的。
古代打仗不像现代打仗，很多古代的大型战役都是双方排兵布阵完成之后再打，而事实上古代战争，尤其是野战并不是双方在野外遇到之后，双方礼让一下然后整顿好各自阵型，然后大家同时冲上去打成一团，谁的阵型破掉，谁就输。
西周时，诸侯之间的战争很多都是这样的战争，比如被后世塑造成蠢笨形象的宋襄公就是其中典型，不伤害负伤者，不抓获老人与儿童，不在敌方未排好队形时发动攻击。
而随着春秋战国的到来，这种封建军事贵族的战争就彻底消失了，之所以能在野战时候双方都能保持阵型，其实主要靠的是几种情况。
一、两国交战，其中一国进攻，另一国依靠情报在军队行进路线上列好军阵严阵以待。
其代表性的战争就是宋辽之战中，宋朝根据得到的情报与辽国历次行军路线定好决战地点，结果人走到黄河边，才发现辽国因为战略变化没走这条路，从而导致了澶州城成为前线。
二、防守方在进攻方的不断逼迫下，被迫出击迎战，这时双方都有足够的时间列阵。
其代表性战争应该是坎尼会战，汉尼拔通过大肆劫掠给罗马人带来大量损失，逼迫罗马人与他们打了这一次会战，导致罗马损失惨重。
三、双方不停寻找对方位置，进攻方尽量让自己不被发现，而防守方则在各个交通要道把守，等待决战来临。
其经典是邓艾偷渡阴平，作为进攻方他成功绕过了本该在剑阁附近开打的主战场。
四、就是约架。
春秋之后就很少了，百年难得一见，桑吉耶西跟大食的决战就属此类。
郭昕粗略地推算了一下吐蕃军获胜的几率，却发现十分渺茫，而且一旦被击溃，很难再收拢残军。
首先等大食军自己渡河时半渡而击是行不通的，虽然现在涂多河正处在夏汛期，但秋天即将来临，只要吐蕃表现出自己想要半渡而击的架势，大食军是不会轻易渡河的。
他们更有可能等上两个月，等汛期结束再渡河，届时流量不大的涂多河并不能起到太好的天险作用。
而大食军等得起两个月，吐蕃军等不起，别忘了北面还有一个回纥虎视眈眈，必须等到冬季，这些游牧民才会撤退。
“吐蕃人急了。”鲁阳摇摇头说道。
“我们劝不动桑吉耶西，必须尽量不让吐蕃人一溃千里，但也不能让吐蕃人太好过，等到把大食人赶走，我们之间的战争肯定还会继续。”郑据说道。
很多校尉都默默点头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没人打算真的放弃与吐蕃的仇恨。
“都护你怎么看？”鲁阳突然问道。
郭昕看着地图，心中已经早有决断。
他指着疏勒军镇说：“其实我们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地方，那就是据史德城与疏勒之间并没有什么山川地险阻挡，两座城池都在赤河的同一边，我们的骑兵并不要渡河而击，这是一大优势。”
“另一边，疏勒在赤河以北，涂多河在赤河以南，大食军与桑吉耶西决战就不太可能留守太多军队，这是我们的机会，一个收复疏勒的机会！”
郭昕的话语让在场众人激动起来，每个人都仿佛能看到疏勒光复的前景。
但杨日佑提出了异议：“大食人不会那么放心我们吧？到时候肯定会给我们找一些麻烦。”
“没错，如果我是大食军主帅的话，肯定会留下一支万人的军队把我们钉死在据史德城动弹不得，不让我们去找麻烦。”郑据说道。
鲁阳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三位镇守使的话语顿时让校尉们的热情凉了一大截，许是注意到这一点，鲁阳连忙补充道：“其实并不是没有机会，一万与我们的兵力相差不大，只要谋划得当，我们很轻易就能取胜。”
“更何况一万人只是我的想法，大食军的主帅不一定会这么做，也有可能只留下几千人防守疏勒而已。”郑据也说。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桑吉耶西能在涂多河畔打多久，能不能打赢，他要是在河岸和大食军打得难解难分，唐军就能收复疏勒，顺带切断大食军的补给。
他要是一触即溃，唐军只能龟缩在据史德城中，等待时机有变寻求下一步发展。
其实郭昕已经做好万一一波挡不住大食人的打算了，到时候据史德城就会被放弃，改在山道与赤河边修建两个山寨防守，等河西吐蕃军被调走再派奇兵收复河西，等从中原地区招募到足够的兵源之后再打回去。
届时不禁将把大食赶出西域，还会利用吐蕃内部矛盾促成他们的内战，从而收服吐蕃。
派刘校尉与仇学回中原，也有为这一计划埋伏笔的意思在里面。
但这一方案风险很大，时间花费也比较长，万不得已郭昕不会选。
另一方案就是现在郭昕走的这条路，先与那囊氏合作，等吐蕃内战后光复安西四镇，伺机收复河西，再彻底打通与中原地区的联系。
这风险比看吐蕃大食混战观虎斗，要风险小得多，但缺点就是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
这个计划的顺利实施要看桑吉耶西能跟大食打多久，超过三天大事可成，短于三天，那就很悬了。
以桑吉耶西在天山以北跟回纥打了几个月还有来有回的情况来看，桑吉耶西打大食撑三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恩......
大概。
嘶~
郭昕微不可见的吸了一口凉气，必须给自己再加点码才行。
他想起了在龟兹的火药工坊，自从造出一批火枪之后，那里就并没有再送来新的火枪，这不是因为他们在偷懒。
而是在憋一波大的！
第六十一章 多就是好，大就是美！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龟兹城外，仲令和正在带着索菲亚和安吉尔走在木扎尔特河旁，在她们四周是留守龟兹的将士中的几人。
自从郭昕应下安布利将索菲亚、安吉尔两人收为侍女之后，便把这两人送到了龟兹，作为仲令和贴身用，二来也有同龄人可以一起说说话。
安吉尔对这没有什么想法，此时抱着仲令和的膀子聊着最近龟兹城发生的有趣事情，仲令和也笑着应着。
唯独索菲亚是不太开心，走在仲令和的身边也不怎么说话，心里却是郁闷的很。
族长把自己送来当侍女都快两个月了，本来说想要接近郭昕，结果别说两人独处，面都没见过几次。
那安西都护仿佛油盐不进一样，自己这么漂亮都不感兴趣。索菲亚内心想到，穿着绣鞋的小脚踢打着地面上的石子。
“咚~”
一个不慎，小石子被踢入河中，溅起一个小水花。
哼，连你也欺负我！
索菲亚感觉最近烦心事怎么接踵而至，那个族长家的儿子还总是寄信过来问东问西，还送一些部落里打到的野味。
等你送过来都坏了！
我就是给别人做小都不会看你一眼！
“怎么了，索菲亚。”安吉尔好奇地看向索菲亚。
仲令和也奇怪地看向自己这个新来没多久的侍女，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对她的感官是不错的，礼仪上很得体，没有一个小部落出来的女孩那种野性，不过听说她是朅盘陀国曾经的贵族之女，倒也不算奇怪。
“有哪里不舒服吗？”仲令和也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索菲亚摇摇头，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夫人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一说到这话，仲令和顿时神神秘秘起来，她看了看跟来的几个将士，确定他们听不见才压低声音说道：“是白舒玄在的地方。”
“白舒玄？”安吉尔一脸茫然，听名字应该是一个男人，可她们为什么要去找他？
“那个火药工坊的？”索菲亚倒是听说过这人，她还知道这位大人最近一直在搞什么东西，都护明文禁止无关人员靠近。
“可是都护不是不让我们过去吗？”索菲亚担心地问道。
“没关系的。”仲令和实在是想看那东西，便说道：“我听说我夫君不给我们靠近只是因为那器物会发出巨大声响，怕我们被吓到而已。”
“巨大的声响？我怕打雷......”安吉尔闻言悻悻地说道。
“不仅是这样，我听人说还会喷火、冒烟呢。”索菲亚也被提起兴趣。
“欸？”安吉尔更慌了。
但说到底三个人还是小女孩脾气，仲令和又自带主母身份加持，安吉尔是不想去也得去。
索菲亚也被调动了兴趣，暂时把糟心事给忘之脑后，三个人向着仲令和从同族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向着白舒玄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们身后几名将士面面相觑，不知道夫人和两个侍女说了什么，只是紧紧地跟在不远处。
“轰！”
“嘭！”
远处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先是跟打雷一般的声音，然后又是重物狠狠砸落地面的声音。
“什么东西？”安吉尔害怕问道。
“一定是那个器物。”索菲亚兴奋起来，就像是一只嗅到鱼味道的猫。
“轰！”
“咻~~~~”
“什么声音？”仲令和奇怪地问道。
“嘭！！！”
巨大的声音在她们旁边不远处响起，一个黑不溜秋的球体从天空上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落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无数的土块被溅起，地面都颤抖了一下。
“啊！”安吉尔不顾主仆之别，整个身体都抱上了仲令和，失控地大叫起来。
什......什么东西？仲令和和索菲亚也有点懵。
“保护夫人！”身后跟着的将士见到这一幕顿时冲上去将仲令和团团围住，警戒地望向四周。
而远处的一个山坡上，白舒玄望向炮弹落下的地方，突然发现那里站着一群人，顿时急了，赶紧命令手下工匠停止测试，带着两个人跑向那里。
“你们几个不要命......公主，不，夫人你来玩啊？”白舒玄刚打算斥责，看到来人之后顿时气势弱上一半，连忙改口。
仲令和把安吉尔紧紧抱住她的膀子挪开，然后有些兴奋地问道：“那个就是被称之为火炮的东西吗？”
“你们可知道你们刚才差点伤到夫人？！”跟来的几个将士面色不善地问道，他们都是郭昕曾经的亲卫，当然现在也是，只是从亲卫队中被调走保护仲令和而已，此刻瞪眼之下气势十足。
白舒玄另一半气势在这一瞪之下也烟消云散，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连忙认错道：“是小人的错。”
“不，是我的错，没有跟你们提前知会一声就来了，打扰到你们，怎么会是你们的错。”仲令和连忙说道。
她回瞪几个侍卫：“是我打扰到白大人实验，怎么会是他的错，不准恐吓他。”
“是的，夫人。”几名侍卫收刀，侍立一旁，只是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这边不便谈话，我们去那里谈吧。”白舒玄说道。
“好。”仲令和点点头。
一群人来到实验场地，一群工匠正在给炮管进行水冷，水则是就近从木扎尔特河里打的，他们做了一个简易的翻车，叶板刮水上升，河水就顺着水槽被一路抬高到实验场地里。
实验场地一共分为两块，一块在山坡下，一块在山坡上，山坡上就是白舒玄观察炮弹轨迹与试验火炮在不同地形发射的场所。
山坡下是主试验场，只是那里也有一些人在忙碌着，只是没有白舒玄的命令没有进行试验。
看着地面上排列着的几门大小不同的“铁疙瘩”，几个女孩子好奇无比，而他们身后的几名将士则是眼中异彩连连。
“这难不成就是城中疯传的那个巨大火枪？”一个将士指着一门火炮问道。
白舒玄顺着指尖望去，他指的是一门长约一丈有余，口径在一尺左右的长管炮，这门火炮被固定在炮架上，而且还附有车轮，这使得它就算被固定在发射位置上，也可以调整角度。
“这叫长管炮，这是大型的火炮，山坡底下还有更小的，如果你们感兴趣，我可以带你们看一看。”白舒玄笑着解释道。
“什么是火炮？”索菲亚好奇地问道，在之前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她恢复了平静。
“嗯......”白舒玄沉思起来，虽然他制作了这些，但一时间要问他火炮的定义，一时间却有些迟疑。
“杀人的东西？”他不确定的说。
安吉尔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敢看白舒玄了。
“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个火炮，白大人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看其他的炮？”仲令和问道。
“当然可以。”白舒玄点头。
一行人前往山坡下的试验场，这个试验场不在河边，而是在山坡的另一侧，翻车抽上来的水的一部分，顺着一根水槽流向那里。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中型的长管炮，这是小型的长管炮。”白舒玄指着两门比山坡上长管炮稍小的火炮说道。
“那这个呢？”索菲亚看着地上一个貌似比较小的火炮问道，那火炮不过一臂之长，但她试了试，居然没有举动。
“那叫手管炮，一般人拿不动的。”白舒玄解释道。
“那这个呢？”仲令和指着另一个非常巨大的火炮问道。
那个火炮与其他的火炮不同，甚至比山坡上那们大型长管炮还要巨大得多，个子不大的人站在它面前甚至显得有些矮小。
“都护还没有给他命名。”白舒玄摇摇头说道。
“这样吗？”仲令和点点头说道。“不过白大人还真是厉害，居然能造出这么多东西。”
白舒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这都是都护给的图纸，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上面画着不同的火炮设计图，虽然笔触算不上什么艺术感，甚至有点潦草，但绝对能让人看得清。
如果有现代的火炮爱好者在这里的话，就可以认出来，这其实就是十五世纪欧洲普遍使用的一种火炮，又名为“寇非林”，它有大中小三种型号，就是白舒玄所造出的三种长管炮。
当然事实上这种火炮还有更小的型号，比如“讨厌鬼”长管炮，只是郭昕秉承着多就是好，大就是美的多炮塔神教理念，看不上这种杀伤力和体积不够大的长管炮。
只是所谓的手管炮，那东西并不是长管炮的一种，准确的说，那是长管炮的前身，是郭昕为弥补单兵作战与斥候们小规模遭遇战所复原与改良的一种超小型火炮，威力比火枪大不少，缺点就是装弹比火枪慢得多，而且对使用者要求比较高。
“那我夫君还真是厉害呢！”仲令和语气里带着一丝崇拜与自豪。
“那是自然。”白舒玄应着说。
几名将士看着地上摆放着的火炮，也越发顺眼起来。
第六十二章 白令穆的踪迹
据史德城府衙内，郭昕坐在桌案前审批着一批折子，这些都是姑墨城制度改革的成果，过去对于底层平民安西都护府可以说是没什么约束力，全靠着当地贵族世家维持统治。
而现在随着官员的大量替换，在安布利之类的西域人官员做出的表率以及原安西都护府的文官们的努力下，安西都护府现在也可以说是政令下乡，不，应该是政令下部落了。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却极大的增加了郭昕本人的工作量，普通的刑事案件交由地方官员就可以决定，可一旦涉及到生杀予夺的权利时，却必须要上报于郭昕本人处理。
过去的郭昕以为古代的皇帝是真的傻，这种死刑犯地方不就解决了，为什么要层层上报给自己？加大自己的工作量不说，还容易弄出冤假错案。
真到自己坐上类似的位置，才发现这样真的很有必要，古代的中国地方官员那是集行政司法权利于一身，有的时期连兵权都能掌握，这种情况下当权者怎么可能敢把生杀予夺的大权下方到地方？
安西的官员虽然肯定掌握不了军权，但是将生杀予夺的大权下方之后，难免会出现大量的腐败与冤假错案。
这并不是郭昕对安西的原版文官人马不信任，而是这么大的权利放在眼前，谁敢无条件信任别人？
他不是没有构想过设立一种类似于后世的法院来分离出地方官员们的司法权，但此事还需要斟酌，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造出一个不受控制的新兴政治力量，所以这事一直就耽搁下来了。
主要还是科技水平不够，要是现在安西就有无线电，不，哪怕是有线电，郭昕都敢这么搞，可惜没有。
一堆折子处理完毕，他呼唤门口的亲卫，让他带着这堆折子快马加鞭回姑墨之后，便拿起一杯浓茶喝起来。
“这群部落民还真是爱逞凶斗狠，十起案件，九件打架打死人，还有一个居然是lj。还以为会遇到什么难以定夺的案件呢。”郭昕喃喃自语道。
“这只能说西域人不过如此而已，不通教化的人，能搞出什么惊天大案出来。”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在府衙中，没有人注意到他是怎么走进来的，仿佛是突兀出现在那里而已，像极了鬼魅一般。
“别忘了你可是刚被一个西域女子耍过一通。”郭昕对这青年的出现毫不意外，反而是打趣道。
“那，那只是意外！”青年突然有点愤恨起来，面红耳赤地争辩道。
这青年便是之前前往姑墨王宫中盗取发簪的青年，要不是意外的事件，那一次还真让顾仙茹将郭昕的视野误导向其他方向。
安西都护府的情报机构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对外，就是以文俊杰为首的斥候部队，另一部分对内，就是以面前这个青年为首的枢密使。
安西的枢密使与中原地区的疏密使是不同的，自永泰年间朝廷设立枢密使以来，他们就一直是由宦官们担任。
而安西的枢密院则是当初枢密院在安西的那一批官员失去与中原联系之后，被郭昕整编的那一批人，一开始还遮遮掩掩地称之为尊重朝廷的旨意，维持枢密院的存在，到了现在的郭昕穿越而来，干脆大大方方承认枢密院为安西下属机构，自行任命听命于自己的枢密使，掌管文书的同时，也负责监察百官与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至于之前姑墨龟兹的两王之乱，枢密院也在其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那些被确认为与大食人勾结的官员，大多由他们确认，唯一制约枢密院发挥更大作用的就是他们的人手不够。
而面前的这个青年便是郭昕亲自任命的枢密使：秦恒。
当然，他带把的。
郭昕还没有“残忍”到这方面都要跟中原地区看齐。
“大人，白令义与白令穆的下落找到来了。”秦恒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递过来。
“嗯？”郭昕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这事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着，毕竟当时两王之乱这两人很快就跑了，混乱之下谁也不知道他们逃向哪里。
他打开密报看起来，身旁的秦恒说道：“我可以用人头保证上面的情报千真万确。”
郭昕皱起眉头来，密报上说白令义被仲令和藏在他们家的密室里，白令穆则是向着大食军的方向逃去，有部落民在龟兹前往于阗的那条道路上见过几个带白色头巾的怪人，不出所料就是白令穆等人。
“那就这样吧。”郭昕手指敲了敲桌面。“白令义先不动，多布置一点人手监视，看看会不会有人传信给他，全部拦截下来。令和就随她吧。”
“诺。”秦恒缓缓地退入阴影黑暗之中。
然后转身踩着墙边的一个凳子一跳，双手拔上窗户，两腿蹬着墙壁爬了上去，推开窗户，仗着自己体格不大直接钻了出去。
你就不能下次换个好点的方式进出吗？郭昕无奈扶额，虽然你进来的样子很高端，但走得样子真的很狼狈。
他又拿起了那一份密报，暗暗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白令穆应该已经逃回了大食方面，他是在龟兹见识过都护府火枪的威力的，那种东西可不是大食从他们这里偷来的技术仿制出来的短火枪和那种粗壮火统可以比较的。
那么大食军的统帅得知安西已经打破大食的贸易封锁之后会作何反应？
他们会不会在与吐蕃军决战的同时派出更多的军队来围堵唐军？
这都是郭昕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过换一种角度来说，唐军这里压力陡增的同时，吐蕃那里的压力倒是减轻一些，也许桑吉耶西能够坚持更久一些。
就是不知道让白舒玄搞的长管炮搞的怎么样了，只要那东西可以投入实战，对唐军的实力可以提升一大截。
当然如果不是郭昕对这东西要求很高的话，其实火炮应该早就可以装备唐军了，就比如世界上第一门火炮，中国的“火石炮”，那种初代火炮的技术含量根本不高，甚至比造火枪容易多了。
但装备那种火炮意义不是很大，除了吓人，对于左右一场战争的胜利来说，还是不够的。
更何况大食也不是那种美洲土著能被火枪火炮轻易征服，大食军队早在地中海就与拜占庭帝国的海军战斗过，拜占庭帝国的希腊火虽然比不上火药的威力，但是让大食人对于这种会爆炸、会燃烧的东西还是有一点抵抗力的。
而郭昕之所以选择十五世纪发明的长管炮，一是因为这种火炮可以用于野战，也是野战炮的发明之前纵横战场的利器，二是因为长管炮是发射实心炮弹的巅峰了。
没错，郭昕之所以不搞野战炮去搞长管炮的原因，最主要的其实还是技术不够，首先炮弹由实心弹改成会爆炸的炮弹这一点他就解决不了。
还是野战炮的科技太超前，长管炮才适合现在的他们。
更何况长管炮也是野战利器嘛，大型的长管炮还能用来攻城，完全够用了。
思考了一阵，郭昕终于下定决心，他从桌案上找到一张信纸，刷刷地写下一道命令，然后再度招来亲卫，将这一封信也送回龟兹。
信上的内容就是让白舒玄停止长管炮的实验，将现在造出来的火炮全部运到据史德城来。
战争又要开始了。
郭昕长舒一口气。
第六十三章 应对大食的战术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在大食军队在疏勒军镇集结的这段时间里，三方都竭尽全力的在募集粮草，这其中最占便宜的就是唐军，一来他们人数没有其他两方多，而来龟兹姑墨皆为产粮大城，只要不是像当初直接被弄的断收，他们是不缺粮草的。
而另一方面大食军队被杨日佑意外的烧掉一批粮草之后，还需要等待下一批粮草的到来。
虽说如此，在三方的决战还没有来临的时候，小股的斥候部队已经开打了。
这种斥候间的遭遇战往往十分突然，这时候就需要考验遭遇双方的真材实料了。
而大食帝国的阿拉之剑无疑给唐军的斥候部队们带去些许意外。
一片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文俊杰带着一队斥候部队与一队大食骑兵遭遇上，看着他们衣服上的“剑”形标志。
是阿拉之剑无疑！
大食骑兵有七人，安西骑兵有八人。
但大食骑兵毫不犹豫地向着唐军冲来，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高喊着文俊杰听不懂的话。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这群人的身上，确认他们没有佩戴那种短火枪之后，才放下心来。
“全体列队！”
安西骑兵们快速站成一条直线，手中的马槊抬起，随着文俊杰一声令下，胯下战马一冲而出。
“保持阵型！”
斥候小队保持着一个相对紧密的阵型冲向阿拉之剑，始终注意着不离开阵型冲得太前。
而相对唐军，大食骑兵的阵型就相对松散，这其实也是古代骑兵的通病，一进入冲锋状态就很难保持阵型，这就是精锐骑兵与普通的骑兵的区别。
双方冲锋交错而过，文俊杰马槊向着前方刺去，仗着自己武器更长，瞬间穿透一名大食骑兵的身体。
第一轮交锋，大食落马四人，唐军落马一人。
文俊杰撇了一眼摔落在地的战友，大食弯刀造成的伤口很深，而且面积很大，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没有及时救治的话，是死定了。
“上！”文俊杰吼道。
损失四人的大食骑兵显然是没有想到遭遇的这对唐军这么难打，与他们在葱岭以西遇到的骑兵完全不一样。
无奈地大食骑兵只得应战，但显然不是人数更少的他们根本无力招架唐军的密集冲锋。
又是三名大食骑兵落马，最后一名骑兵根本没有与唐军接触，而是转身就跑。
只可惜他再跑也跑不过箭矢，在文俊杰的角弓之下，顿时从马上跌落。
“你们补刀！”文俊杰对着下属说道。
斥候们闻言从马上下来，抽出腰间的直刀走到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或已经断了气，或还有一口气的大食骑兵面前。
“不，不要杀我......”一名本来躺在地上装死的大食人见到这一幕顿时睁大眼睛，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双腿蹬着想后退去。
“说的什么鸟语。”前来补刀的斥候显然听不懂大食话，而且就算听懂了也不可能放过他。
“噗呲！”唐刀没入大食人的胸口，在里面绞了两下之后又猛地拔出。
大食人的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然后撑着地面的手再也撑不住，身体跌落到地上。
“呸！”斥候吐了一口唾沫，双手放心大胆的在他身上摸起来，摸到一点金银饰品，显然都是这大食人在战争中掠夺到的东西。
斥候们补完刀走到文俊杰身边，看着摇了摇头的校尉，众人咬牙切齿起来。
“我们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斥候们说。
“能在这里遇到斥候骑兵本来就是一个有价值的情报。”文俊杰合上了将士的眼睛，站起来。
“把二蛋尸体带回去吧，他在龟兹还有个妹妹。”
“诺。”
文俊杰所在的地方是在涂多河沿岸，而且是靠近于阗的这一侧，这一支大食骑兵的发现说明大食军已经有攻打于阗的计划。
“从这一支骑兵直接进攻你们来看，他们应该不是涂多河东岸唯一的大食骑兵，否则他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直接撤退，而是跟你们拼命。”据史德城中，得到文俊杰汇报的郭昕做出这样的判断。
“而且......恕我直言，这些所谓的‘阿拉之剑’似乎并没有都护您说的那么强大？别的先不说他们的冲锋之时毫无配合可言，他们也并不像传言之中的那么悍不畏死。”文俊杰不解地说道。
郭昕皱了皱眉，从文俊杰的描述来看，那支阿拉之剑的确不像历史记载中那么翘勇善战。
是阿拔斯王朝不断加强对底层的剥削导致的吗？
大量的剥削导致腐败严重，加剧族群矛盾的同时，从另一方面削弱了大食军队的实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昕所处的这个时代还是有一点偶然性的，他的两大敌人：吐蕃与大食。
吐蕃按照历史也会在三十四年之后灭亡，大食按照历史二十年前发生了什叶派在北非西部建立伊德里斯王朝，六年后就会发生巴贝克起义，十二年后就会发生大将伊本艾格莱卜在北非的易弗里基叶建立艾格莱卜王朝，自六十年后的埃及总督自立之后，又会迎来大食版的军阀割据。
只能说他现在所处这个时间节点是真的好，名义上这两家现在都处于自己最辉煌的巅峰，而实际上都是只欠一脚就会万劫不复。
“阿拉之剑的战斗力先不提，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大食已经准备进攻于阗，我们烧毁的粮草虽然给大食造成一点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他们不会沉寂太久。”郭昕看着面前的简易地图说道。
“显然大食也明白入冬之后，焉耆北方的回纥人就回撤走，届时还会有大量的吐蕃军队南下加入对大食军的作战，这对他们是很不利的。”
“所以，我敢肯定的是，大食军的计划一定是在入秋之前攻入于阗！”
郭昕之所以如此肯定，还是因为粮草的原因，战线被推到于阗和战线在疏勒是完全不一样的，大食军队在疏勒可以完全依靠大食自身的后勤来提供，因为疏勒本身也不是什么产粮大城。
而于阗不一样，梁书曾载，于阗，其地多水潦沙石，气温，宜稻、麦、蒲桃。
俨然也是西域的一个重要产量区，秋季来临之前打下正好可以收割一波粮草，大大缓解了后勤问题。
文俊杰一怔，显然是没想到郭昕可以仅凭大食骑兵出现在涂多河以西就推论出来这么多，一时之间他有些犹豫地说：“那我们是否需要通知吐蕃人，让他们不要再秋季之前决战？”
“不需要。”郭昕摇摇头，站了起来。“你带着人，继续去监视大食军的行动。”
“诺。”文俊杰起身退下。
郭昕在文俊杰走后则是起身前往军营，军营中郭启祥正在带着原陌刀队，现火枪队的众人训练着。
当然这陌刀队虽然现在改叫陌刀队，但是不可能把原本善使陌刀的将士都弄去玩火枪，这太浪费。
他的解决办法就是扩编，将原本唐军中的弩手被抽调进去，与原本的陌刀队将士们一起组成了火枪队。
郭昕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早期的火枪射速太慢，那就打一波流，等敌人进入非常近的距离之后一起开枪，瞬间击溃敌人的士气。
然后就是陌刀手冲锋，火枪手每人配一把直刀跟在后面，至于刺刀这东西暂时还没有必要，毕竟龟兹工匠有限，直刀还能对付。
看到郭昕的到来，郭启祥顿时猛地站直，准备过来行礼，却被他抬手阻止。
示意郭启祥继续之后，他在一旁观看起来。
先是火枪队前方扮演敌人的弓箭手射出一波没有箭头的箭雨，然后一群骑兵紧随着开始冲锋。
前排的陌刀手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阻挡。
“铛！铛！铛！......”
箭矢与盾牌相撞的声音响起，身上留下白点的人自动倒下，算作阵亡。
而就在骑兵们就要冲锋到火枪队众人面前时，火枪手们从陌刀手们的保护之下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火枪，漆黑的洞口对准了冲过来的骑兵。
“嘭！嘭！嘭！嘭！嘭！......”
密集的火枪声响起，火枪手们手中的火枪枪口冒出阵阵白烟，他们面前的骑兵们却是瞬间马匹受惊乱成一团，不乏有运气不好被甩下马的骑手。
幸好这些骑手们防具铠甲都佩戴整齐，要是换做轻骑兵们来，这时应该已经出现踩踏致死的事件。
也是幸好这些火枪手们的火枪里只放了发射药，而没有放置弹丸，否则饶是这群骑兵穿的是板甲都得死伤惨重。
“很好。”郭昕不由拍手称赞道。
“拜见大人！”众人这时才发现郭昕的到场，顿时在场的人纷纷行礼。
郭昕满意地看着唐军之前演练的战况，这说明自己的思路没有错，陌刀手掩护火枪手，火枪手一轮射击击溃敌方士气之后，只要陌刀手再冲上去追杀，就可以一股击溃敌方先锋。
而先锋溃败，敌方的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当时的战场上，唐军也不止有火枪队一个营。
实在对不起，头疼请一天假
实在对不起，头疼请一天假，缺的会补上的
第六十四章 三方会战
时间进入到三天之后，离西域的秋收时节还剩最后一个月，这个时候本该是农民们最期待的时候，即使是部落民们这个时候也该为多打几头猎物而奋斗，更何况随着大量汉人将先进的农耕技术带入西域之后，不少部落民也开始种地。
但于阗的百姓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期待着一个月后的秋收，根据吐蕃大将桑吉耶西的命令，他们早早的就开始砍伐树木制作拒马。
恰逢五到九月是徒多河的洪水期，可供渡河的地方并不多，所需要的拒马数量并不夸张。
本来桑吉耶西的想法是使用拒马放在东岸，使得大食军轻易不敢渡河，自己领军在西岸吸引注意力，制作一个临时的卫城。
但仔细思考之后，放弃制作卫城的想法。
主要是担心大食军见久攻他们不下，转身回到疏勒城，让计谋功亏一篑。
所以只是在西岸准备了一些应对骑兵的拒马之类的东西，没有准备太坚固的防御工事。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信任一个汉人。
站在徒多河边，桑吉耶西苦笑地想到。
在他的旁边，是七具大食骑兵的尸体，在不久之前，一队吐蕃斥候与他们相遇，在付出九条人命之后靠着人数优势成功将他们大多数留在了这里。
“大人，有一个人逃走了，现在可能已经从某处回到西岸。”一个吐蕃斥候惴惴不安地说。
“无妨，这里动静这么大，他们早晚会知道的。”桑吉耶西摆摆手说。“倒是你们，居然能留下七个阿拉之剑的骑兵，很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那斥候听到将军不禁不怪他，还夸奖，顿时挺直胸膛，似乎非常荣耀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桑吉耶西随口问道。
“我叫次旺！”斥候回道。
“次旺？”桑吉耶西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可是索朗的儿子？”
“是。”次旺显然是没想到桑吉耶西居然认识自己。
桑吉耶西当然认识他，索朗虽然是一个没有派系的偏将，但名义上自己的下属，如果不是怎么也不肯接受自己的招揽，当初出征天山以北，怎么说也该带着他的。
“英雄之子，我自然是认识的。”桑吉耶西点点头道。“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老母，就没别人了。”次旺说。
“不错，父子从军，老母看家，你以后就当我的亲卫吧。”桑吉耶西起了招揽之心，即可以圆自己招揽不到索朗的遗憾，又可以给自己搏一个重用下属遗子的好名声。
果然次旺欣喜地答应下来，身边的其他下属无一不用钦佩的目光望向自己。
暗自点头，桑吉耶西望向河对岸，虽然很多人没注意到，但他却凭借着仔细的观察力，发现了一队大食骑兵的活动。
来吧......
桑吉耶西喃喃自语道。
“渡河！”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大军早已整装待发。
.......
“呜~~~”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一队队的大食骑兵从疏勒城中鱼贯而出，排头的骑兵气势十足，而且装备精良，其中一些居然和唐军的具装甲骑可以一较高下。
而慢慢后面跟着的骑兵，也就是一般的骑兵水准，装备不缺，但相较于前者，明显缺乏一种精气神，可放在古代也是一支良军。
再后面出来的骑兵就有些良莠不齐，一些装备与排头骑兵们一样精良，身体也很健壮，另一些则要差得多，装备不能凑齐的同时，身体也相较而言很懦弱，连队伍都无法整齐。
最后则是人数占比不多的步兵，与之前的骑兵一样，兵员之间有着明显的素质差距，好的部分觉得是和唐军精锐不想上下，差的部分则和中原地区的普通青壮民兵差不多。
其实想想也正常，十几万的军队要都是精锐部队，欧洲某天主孝子就要改信了。
而这一切都被躲藏在远处的唐军斥候收入眼底。
唐军斥候们派出一人回城汇报，其他人则是默默估算着出城的人数。
最后在据史德城的郭昕得到的情报是：大食军留了至少一万五千人在疏勒城内。
“真够看得起我。”郭昕苦笑。
“事不宜迟，我们也应该尽快光复疏勒城才行。”郑据急切地说道，他不知道桑吉耶西能撑多久，但他知道他们这里是越快越好！
郭昕点点头，下令全军整军备战。
随着号角声在军营中响起，原本或在训练，或在轮休的唐军将士们迅速集结起来，很快演武场中就密密麻麻地站上许多人。
他看着面前这比在龟兹时多上将近两倍的兵力，心中有些感慨，但人数越大越多总归是好事。
当初他们冬夜夜袭俱毗罗时，全军上下排除老弱病残满打满算才能凑出来五百人，这五百人中还小半都是郭昕的具装甲骑。
现在的唐军排除还不能上战场的新兵，共有火枪手一百人，陌刀手五百人，具装甲骑兵两百人，轻骑兵三千人，骑马步兵四千人，还有各类杂类工匠医师一百余人，长管炮八门。
可以说即使现在让郭昕带着这股人马回到中原，都可以当一个掌控数县的小军阀，然后逐步逐鹿中原了。
如今让他带着这支部队去打疏勒，即使敌人比他多出六千，他也有绝对的信心。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打下疏勒，再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守住他，然后再把大食军队彻底留在西域，不让他们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全军上马！”郭昕喊道。
“哗！”
整齐划一的上马声，让一直训练他们的郑据露出满意地笑容。
据史德城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杨日佑举着将旗骑着马一马当先向着城外奔去，他的身后骑兵们紧紧地跟随着，然后是骑马步兵、陌刀手与火枪手，再然后才是郭昕的具装甲骑们，他们护卫着郭昕、其余两名镇守使还有工匠医师上路。
而具装甲骑还护卫着一支特殊的部队，这支部队人不多，但却并没有穿着铠甲，不少人还穿着工匠的短衣，他们便是从龟兹来的火药工坊工匠们，临时培养炮手需要时间，还不一定靠谱，所以郭昕干脆让这些制造者上了战场。
当然他也给予足够的保护，这些人可都是安西的宝贝啊！
而他们所操作的八门长管炮才是郭昕的信心所在，四门小型长管炮，三门中型长管炮，一门大型长管炮还附带若干手管炮，这必将改写整个世界的战争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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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安营扎寨（今天双更，求一波推荐票吧）
大军行进是很难掩盖的，更何况在唐军监视其他两方的同时，其他大食人也没有闲着，他们的骑兵也在据史德城外不停侦查着。
光是这十天以来，据史德城外唐军与大食军的冲突就导致了唐军二十七人的阵亡，同时唐军也斩杀不少大食骑兵，光是有尸体的就有三十九具。
所以郭昕可以肯定的是，在唐军出城的那一刻起，城外的大食斥候们已经马不停蹄地向着疏勒方向跑去，汇报敌情。
“让文俊杰带着人清理一下周围的大食斥候。”看着四周似乎没有什么人存在的样子，他反而皱起眉头，对着鲁阳说道。
“诺！”鲁阳领命，驾马向着队伍前方文俊杰的位置赶去。
不一会儿，文俊杰就带着留在队伍里的斥候部队离开队伍，向着四面八方分成十几小股奔去。
果然，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文俊杰手下的斥候们从各个众人难以注意到的地方揪出不少大食斥候来，其中一些来不及上马的被迅速杀死，另一些人快速上马远离这里。
文俊杰并没有穷追不舍，而是追出一段距离之后，就让斥候们四散开来防止那些大食斥候们卷土重来。
郭昕默默估算着大食军的行进距离，抛开留守姑墨的大食军不谈，他接到大军出城消息的时候，是在正午，八千人要从据史德城行军到疏勒城外，即使是全军骑马也需要夜深才能到。
而大食军出城的时间准确的说是在昨天正午，从疏勒到徒多河的距离其实比从据史德城到疏勒的距离还要再长一点，而且中间还需要越过赤河与一段并不怎么适合骑兵行军的路段。
所以大食军如果没有夜间急行军的话，现在应该正处于赤河到徒多河中间，安营搭寨的情况下，现在应该刚出发没多久，夜晚会到徒多河边与吐蕃军相遇。
相遇之后桑吉耶西肯定不会主动进攻，而大食军也不会在行军过匆忙进攻，双方会先对峙一夜，夜晚中可能会出现袭营，但规模不会大，最主要的冲突会发生在明天白天，吐蕃应该不会一波崩溃，但第三天就很难说。
郭昕的大脑急速转动，将他三年来对于古代战争的所学所得用于推演目前的战局，不算是太过困难的得到了目前形势。
他们至少有三天的时间去攻陷疏勒城，这是经过建立在吐蕃军只能守住一天便全盘崩溃的情况下，算上大食军行军，击溃，回援的时间。
如果桑吉耶西可以撑住两天，那么他们就有四天的时间，虽然郭昕认为并不需要这么多。
“只是时间还是需要抓紧，如果可以在西域全歼这一支大食军队也能算是一雪当年恒罗斯之耻了。”郭昕喃喃自语道。
“郑据！”他突然喊道。
“在！”郑据应道。
“让前方的杨日佑直接带着人用最快速度赶往疏勒城，在预定好的扎营处扎营。”郭昕下令道。
“诺！”郑据稍微一想便明白郭昕用意。
火炮与工匠医师的队伍严重拖慢了大军的行进速度，现在的前锋与其说是只能跑这么快，倒不如说是在等后排。
等到疏勒城外便是夜晚，到那时再扎营的话，大食军一旦夜袭，仓促应战之下很容易造成士气崩溃。
而杨日佑接到这消息之后，也很快带着前方的骑兵与骑马步兵们提高了速度，向着疏勒城奔驰而去。
而此时郭昕的身边只剩下自己的亲卫队、郭启祥的火枪队、工匠医师与八门火炮。
......
而抛开拖慢行军速度的工匠医师之后的杨日佑果然在傍晚时分便赶到疏勒城，安营扎寨的位置其实是早已选好的，既离疏勒不太远，也不太近，而且还靠近水源，免去后勤运输还需要准备运水车的麻烦。
事实上郭昕对于每一个在收复计划中的城池都有预备的计划，包括这些城池的城墙高度，结构，薄弱地点，还有攻打这些城池适合在哪里扎营，哪里有地险可以依靠，哪里又拥有水源可以减轻后勤负担。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当初那张丈许的地图上被决定下来。
疏勒城中的大食军队见到这一幕却只能干瞪着眼，负责防守疏勒军镇的大食将领名为巴格达迪，先知家族子弟。
虽然在其家中地位不算核心，但从小接受的贵族教育一个不缺，军事理论也曾在巴格达进修过，身受数名老将的指导。
此次虽然是他第一次领兵作战，却能看出来唐军这一处扎营位置选择的恰到好处，在那个位置，他们从城中袭击的话，唐军就有足够的时间摆出阵型应对，而且还处于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外。
但这个位置又不是太远，以至于他们可以在军营里观察城墙上的一举一动，大食人也可以从城墙上观察他们的举动。
这样做其实是唐军把自己的信息给向城中大食军透明了，仿佛就是在告诉他们，你们随意，我们不在乎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给了他们勇气？”巴格达迪有些吃不准，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又观察一会儿。
“谢里夫，我们不如乘着他们立足未稳，把他们全歼在城外。”一名副将插嘴说道。
巴格达迪有些不满地看着这名副将，他是加麦尔的人，名义上是留下来辅助他的，但怎么看都是对他不放心的样子。
只可惜这人貌似很是急躁的样子，这么想要立功吗？巴格达迪内心不屑。
“从这里前往袭击唐军，唐军必然已经做好准备，两军交战之下，我军虽能取胜，但必定损失惨重，并不值得。”话虽如此，他依然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们的战士悍不畏死，为了真主的事业而战，死掉几个人有算什么？”副将有些不以为然。
“活着才能做更多贡献。”巴格达迪见副将依然有话要说，紧接着有淡淡接了一句：“你这是在质疑先知家族的话吗？”
副将顿时后背一凉，瞬间想起了面前这位主的身份，顿时闭嘴。
巴格达迪有些感觉有些好笑，转身离去。
第六十六章 火炮齐鸣
等到郭昕带着后续部队来到杨日佑所扎的营地时，太阳已经西沉，赤河的河水像是深沉的漆黑的诡异液体一般流动着，营地中的火光照亮了周围一方世界。
大食军并没有在扎营时袭击，这是杨日佑汇报的。
翻身下马，看着不远处黑暗中影影约约只有一个轮廓的疏勒城，他心中有一丝不安。
城中的将领十分谨慎啊。
郭昕皱起眉头，即使是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也不愿意轻易出击，是有着什么计谋吗？
杨日佑等人看着皱起眉头的郭昕，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
“都护，你是害怕这些大食人跟我们打消耗战？”郑据问道。
郭昕点点头，这正是他所担心的：“大食人人比我们多，夜晚他们可以派出一支队伍出来骚扰我们，让我们无法安眠，而一旦几天过去，我们劳累不堪，这时大食军再出击，我们会被一击而溃。”
“好算计。”杨日佑咬牙切齿地说。“要不咱们连夜夺城，省得受那龟孙算计！”
“不可，夜战乃是兵家大忌，攻城虽非野战，但我们兵力不占优，绝不可能占据优势。”鲁阳出声反对道。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而战之。我们兵力不占优，能攻下疏勒军镇已经是靠着兵强马壮还有武器精良，夜战不能发挥我们的全部优势。”郑据也摇摇头，显然他也不认为夜袭能起到什么作用。
杨日佑闻言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要害，他之前也是有些焦急，冷静一想便明白夜袭不可行。
事实上就算大食军主动出城骚扰他们，也不太可能直接冲击营地，更大可能是在远处用骑弓骚扰，换做郭昕也只会这么选择。
俱毗罗城的五百击败三万的神话只能说是一个神迹，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暴风雪、熟悉的地形、轻敌的敌军还有拼死一搏的众人，这几个条件缺一不可，再复制一遍几乎是不可能的。
“都护，你怎么看？”三人望向郭昕，等待他的最后决策。
良久，郭昕才缓缓开口：“既然大食人想让劳累不堪之后，再一举击溃，那么大家都别睡了，看谁熬得过谁。”
三人一愣，明显不知道郭昕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城内大食军也别睡了？
难不成真的要连夜拔城？
看了一眼一愣的三人，郭昕也是瞬间明白这三人在想什么，顿时有些好笑：“放心，我没有那么傻连夜攻城。”
三人长舒一口气。
“那都护的意思是？”郑据忍不住问道。
“你们跟我来。”郭昕转身向着一处营帐走去，三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一掀开营帐门帘，就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八门长管炮与二十多支手管炮，以及正在擦拭他们的白舒玄等人。
白舒玄显然是没有想到郭昕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他的影响中这个时间应该是各位将军商讨对策的时间，来他们这些工匠的住所作甚。
“见过各位大人。”白舒玄等工匠赶紧放下自己手中的工作，屈身行礼道。
郭昕立马阻止了他们，让其他工匠继续擦拭火炮整理弹药，然后把白舒玄单独叫到一边。
“你们造的火炮射程是多远？”郭昕问道。
这一批火炮刚送来便被拉上战场，他还没有了解过这东西的实际威力是多少，事实上后世一件特制型号的复制品，炮弹离膛速度是四百零二米，而最远射程是四百五十米。
郭昕不要求他们工艺制作出的火炮射程精度可以与后世工艺做出来的长管炮相比，但只要能打出三分之二的射程与精度对这个时代来说就是天顶星级别的科技了。
对于这些已经烂熟于心的数据，白舒玄毫不犹豫地报出了他们测试的数据：“大型炮的射程是一百大尺，中型炮是九十大尺，小型炮是七十大尺，手管炮的射程在十五大尺以内。”
唐代的度量衡制度分为大尺、小尺两种，一大尺约等于三米六，一小尺约等于三米，这里也就是说大型炮的射程为三百六十米，中性炮为三百二十四米，小型炮为二百五十二米，手管炮的射程则在五十四米内。
“当然这些都是理论上的，实际使用的时候根据不同的火炮、填装的火炮量与当时的风向都有关系，但无风情况下这些火炮的射程就是这样。”白舒玄有些忐忑地解释道，生怕郭昕觉得不满意，认为他在浪费安西不多的资源，毕竟自己已经是两王之乱后龟兹所剩不多的前王室成员了。
如果不算自己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堂弟和已经改姓的堂妹的话......
与白舒玄所想的不同的是，郭昕对于这一数据十分满意，后世那种复原炮本来就不可能是十五十六世纪时火炮的正常射程，尤其是西方人最喜欢吹嘘自己各个时期的科技成就，在他看来十五十六世纪时普通的长管炮与他们造出来的射程应该是不相仲伯的。
“很好，把这些火炮拉出去，我们给大食人一点颜色看看！”郭昕自信满满地说道。
“诺！”白舒玄赶紧回到营帐中，让那些工匠准备搬运这些火炮。
郭昕担心他们人手不够，于是命令杨日佑带着一伙将士一起过去搬运。
“都护，这是......”郑据不解地看向郭昕，他镇守龟兹的时候可没有见过这东西。
鲁阳倒是有所耳闻，但是一直没当回事，这时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火炮？”
“恩。”郭昕点点头。
“这火炮有什么用？”郑据下意识地把火炮当成了火枪的加大版，正奇怪人该怎么把他抗到身上，火绳又在哪？真的不会打到自己吗？
郭昕不了解郑据的所思所想，否则一定会被他的想法逗笑。
大型的长管炮可有两吨多重......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有一段时间了，在郭昕的命令下唐军全军在营地前列阵，这个位置刚好在弓箭射程之外，但火炮却可以很轻易超过这个距离。
城上的大食军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但不知道这些唐军要干什么。
“装填好了吗？”郭昕问道。
“好了。”白舒玄回到。
“很好。”郭昕抽出腰间唐刀。
在火把光满的照射下，白舒玄看到郭昕用唐刀直指疏勒军镇。
“四十五度角抛射！”
工匠们闻言纷纷用手中火把点燃引线。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八门火炮齐鸣。
第六十七章 炮火天降
疏勒军镇中，许是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大多数房屋房门紧闭，连一盏灯灯都不敢点，胆子大的居民安然入睡，可大多数胆小的居民则是夜不能寐。
城外大军压境，城内异族占据。
若是论这时候还有什么地方能寻得到一丝灯光，恐怕除大食军的军营，就剩下烟柳之巷了吧。
亦或者......
城门。
起码有三千之众的大食骑兵集结在了被城门处，火把照耀着他们的脸庞，身上的盔甲将温暖的黄光发射出森森寒意。
虽然不能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但也可以看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装备弯刀骑枪之类的武器，而是为追求轻便敏捷，大多数只是携带了骑弓与箭矢。
显然与郭昕之前所想的一样，大食的守将巴格达迪就是打算通过夜袭的方式不断消耗唐军体力精力，最后一股击溃他们。
要知道三千的数量对于大食军来说只是五分之一的兵力，而对于唐军来说却是近一半的兵力，虽然根据龟兹来的那个白什么穆所言。
唐军拥有一种强大的武器，出声如雷鸣，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但在巴格达迪看来，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那种所谓的火器并不会比他们的中国火强大多少。
毕竟他们的技术也是从中国那偷过来的。
帝国工匠们制造的中国火他也看过了，不得不说是一种精妙的器具，但也仅仅如此，可以当做弩箭的高位替代品，但依然无法撼动弓箭的地位。
只要保持距离，凭借着弓箭的射程优势，那就可以将他们逐一点杀。
事实上要不是大军出动带走了大部分弓箭手与箭矢，骑弓的威力又不够，他还真的打算夜晚骚扰，白天追逐点杀，要不了两天就能用最低的代价全歼唐军。
所谓的火器只是中国火的加强版。
巴格达迪是这么想的。
当然也的确如此，按照正常的发展逻辑来说，大食学会了中国火之后，会在今后不断的战争中逐渐将其发展成真正的火枪。
所以巴格达迪这么想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但问题是，郭昕他是不讲这个逻辑的！
突火枪发明于一百年后，火绳枪发明于三百年后，大食从唐军这里偷来的技术可以让他们拥有一百年的军事技术，只是显然无法让他们理解三百年后的军事技术。
“吱呀！！！”
疏勒军镇的北城门渐渐被拉开，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城外的景色出现在他们面前，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在城池前列阵排好的唐军，他们手上的火把将他们的位置清晰地展示出来。
“早有准备？”巴格达迪略有一丝意外。
随即他轻笑一声对着身边下属说道：“既然唐军自己不睡，我们也别管他们了，就让他们在那晾着吧。”
“呵，唐军自作聪明，想不到却是中了我们的计，还省得我们出去跑一趟。”一个副将说道。
“说到底，唐人人少还跑来围城，不过是自寻死路，要不是谢里夫拦着，给我一半兵力，就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另一个副将吹嘘起来。
巴格达迪耸耸肩，但不免自得起来，只是不表露出来而已。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一连串的惊雷声响起。
夜晚会打雷？巴格达迪正疑惑地转过头去，望向城外。
惊雷声就是从那里响起来的。
突然，一阵劲风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刺耳的空气撕裂声。
“咻！嘭！”
空气撕裂声与重物落地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等他望向身边时，所见只有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这是原本属于他的副将的尸体，不仅是头颅消失，连带着肩部一部分也消失不见，一根脊椎笔挺从脖子中刺出来，上面还粘着血管。
地上是一支断臂、一滩肉泥、一颗黑色铁球。
“嘶......”还没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接二连三的黑色铁球带着恐怖的速度从天而降。
“嘭！嘭！嘭！嘭！嘭！嘭！嘭！”又是紧接着一连七响，断翅残腿散落一地。
大食军本来正打算出城，虽然正打算回去，但是此刻依然是密集的集中在北城门口的！
唐军这一波炮弹下去，起码砸死了三十多人。
虽然看上去死的人不多，但被炮弹砸死和被刀杀死给人的视觉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被刀杀死，就算是虐杀，劈成几截，对于阿拉之剑们来说那是司空见惯的，因为他们经常这么干。
但被炮弹砸死那就完全不是这个级别了。
这个时代除郭昕和龟兹工匠们，之前谁也无法理解火炮是什么。
一时之间，恐惧开始蔓延。
巴格达迪一脸凝重的下马，看着自己不远处那枚黑漆漆的“铁球”一时之间不敢靠近，他抽出腰间弯刀小心翼翼地伸出去碰了一下。
“铁球”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大了些胆子，正要凑近观察，突然城外又传来熟悉的雷鸣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巴格达迪瞬间就反应过来，一个飞扑扑入战马之下。
又是一连串的炮弹落地声音响起。
“啊！！！”短暂的发懵之后，终于反应过来的大食军们终于惊慌失措起来。
北城门口的两千大食军瞬间慌乱起来，饶是军官们竭尽全力安抚，也不能制止这股气氛的蔓延。
城外，目睹了火炮齐鸣的唐军顿时士气大振。
“别得先不说，声音还挺大！”就连一贯瞧不起这种新事物的杨日佑也忍不住夸道。
“是呀，声音是真的大，对士气提升很有好处。”郑据也点点头肯定道。
“有此雷霆利器，疏勒两日可破！”鲁阳自信满满地说道。
声音大......郭昕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苦笑一声，他望向正在快速换炮弹的工匠们，白舒玄此时脱下衣服露出精悍的身子，作为一名工匠他的身体素质丝毫不比军人差。
发射炮弹的时间他是估算过的，目标是北城门，如果大食军队想要夜里来骚扰的话，肯定在那里集结是最省事的，几轮炮弹打下去，肯定能砸死不少人。
不过也不能认为光靠火炮就能吓住大食人。
果然。
正如郭昕所料，在白舒玄他们打出二十余轮炮弹之后，疏勒城门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火把，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城墙上射出，形成一道箭雨。
然后这些箭雨落在唐军阵前不远处，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许是发现箭矢射不到唐军，不一会儿之后，北城门再度洞开，无数的大食骑兵从里面蜂拥而出，嚎叫着冲向城外的唐军。
“全军准备！”郭昕吼道。
战鼓响起，前排的郭启祥握紧了手中的盾牌与陌刀。
第六十八章 夜战（之前作家后台崩溃了，真不是我有意晚发的啊！）
“火炮调整角度！”郭昕喊道。
白舒玄等人立马开始调整角度，再度点燃引线打出一轮火炮。
许是大食军刚刚出城，人多站位密集的原因，这一轮的杀伤力极为可观。
但当大食军的骑兵开始展开之后，火炮的威力将大打折扣，而且为保护这几门火炮，郭昕没有选择古代战争中通常使用的将火炮置于阵前的做法，而是置于阵后。
这也就导致了唐军在大食军出城之后，其实只有打出两轮炮火的时间，骑兵的冲锋速度很快，继续开火就要调低角度，容易打到自己人。
“兄弟们顶住！等这次回来，我自掏腰包请兄弟们去迷香院喝花酒！谁要是死了，可别怪我郭启祥不认你这个弟兄！”前排郭启祥紧紧握着盾牌与陌刀，尽管是夜晚，依然有一丝汗水从他的脸上流下。
“诺！”陌刀手们高声喊道。
他们用陌刀拍打着盾牌，挑衅着不远处的敌人，以此缓解自己的压力。
用血肉之躯阻挡骑兵的集群冲锋，虽然不是曾经的陌刀队的众人没坐过，但每一次直面那一望无际的集群都让人压力倍增。
当然，压力倍增的不仅仅是唐军这一方，同样还有大食那一方。
唐军与大食军队在中东、非洲与欧洲遇到的敌人完全不同，先不提那古怪的天降陨铁，光是齐全的兵种配置就是其他国家做不到的。
眼看着快要接近唐军矢锋阵，许多有一些经验的大食军士迅速倾斜身体，将手中盾牌举起护住头顶，而没有盾牌的则将左臂放上头顶，用手臂护甲挡住头顶。
箭雨来临。
漆黑的夜空之上下起了“雨”，这是一场铁雨，数千箭矢从天而降，连绵不绝。
“啊！”一名没什么经验的大食军顿时被贯穿喉咙，摔下马匹。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多是一些小部落来的士兵，见识依然停留在与野蛮人之间的战争层面上。
而早有准备的老兵们，除了一些穷得置配不起盾牌，有没有战功去换的那一些，伤亡微乎其微。
等大食骑兵们冲锋到一定距离之后，冲锋集群的后方的骑弓手们张开了自己的骑弓。
同样是一波箭雨，只是骑弓终究比不上步弓，射程和准度都要差上一截。
猝不及防之下，不少唐军将士中了箭矢，一些伤势较轻，另一些则当场倒地不起。
“持盾！”鲁阳举起盾牌喊道。
步兵中国的刀盾手们很快举起自己的盾牌，挡住了下一波箭雨。
前方的陌刀手们防御向着自己射来的弓箭之余，还要兼顾火枪手们，一时间有些人中箭，所幸并无大碍，伤势过重的则被后排刀盾手替换下去。
郭启祥幸运的没有收到什么伤，射来的箭矢全部被他自己的护盾挡住，而他的身后是一名火枪手，身上同样没有伤口。
只是这名火枪手手上的枪支有一些特别，比较长的同时，口径还很大。
这“火枪”全身由一个铜制带滑膛线的炮管组成，末端则是一个木制托架，他的上方有一根与火绳完全不同的引线。
郭启祥身后的火枪用火折点燃了引线，引线便快速燃烧起来，像是火药桶的引线一般。
而在这时，最前方的大食骑兵也冲锋到了陌刀手们的面前。
陌刀手将手中的陌刀向前直刺而去，形成了一个枪林，让前排的骑兵们顿时压力倍增。
突然唐军阵后的鼓声一变，伴随着嘹亮的号角声，无论是冲锋在前的的大食勇将还是站在城楼上观战的巴格达迪都是内心一沉。
“跟我冲！”杨日佑与郑据挥舞着手中的马槊对着身后的骑兵们喊道，
两个带着骑兵一左一右绕过步兵矢锋阵向着大食骑兵两侧绕过去。
大食骑兵阵中也响起号角声，同样是两支骑兵从大队中分离出来一左一右向着杨日佑与郑据冲过去。
四支骑兵队伍对冲而去，很快就要冲撞在一起。
“嘭！嘭！轰！嘭！嘭！轰！嘭！嘭！......”
枪响了，其中还混杂着手管炮的轰鸣声。
上百发子弹混杂着二十多枚炮弹砸在了前方冲锋的骑兵身上，顿时鲜血四溅，断肢残臂横飞。
一个倒霉鬼被手管炮打个正着，尽管他穿了一件胸甲，但是依然胸甲被打的凹陷下去，五脏六腑齐碎的同时，身体倒飞出去，身后两名骑兵又冲得太快，瞬间被他撞到跌落马下。
“咴儿咴儿！！！！！”
无数马匹被这为所未闻的恐怖声音所惊到，前锋的大食骑兵们坐下马匹瞬间慌乱起来，一时间不少骑兵都是人仰马翻。
事实上不仅是马匹，许多心理素质不佳的骑兵们也慌乱起来，这是任何一个第一次面对火器威力都会有的正常反应。
在加上陌刀手们如林般的陌刀阵，前排的有骑兵开始掉头就走，这引起一个连锁反应，大量的大食骑兵前锋们开始掉头逃走。
但因为黑夜的缘故，后方的骑兵除了听到火枪的齐鸣声，并没有看到火枪与手管炮是如何杀戮他们的前锋的，此刻依然在向着前方冲锋。
一瞬间，大食骑兵的前锋与后排骑兵们相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人马互践，乱成一团。
在后方压阵的郭昕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喜起来，排练的战术奏效了！
“命令郭启祥，给我冲锋！”他向着身边的鼓手命令道。
几个膀大腰圆的鼓手顿时换了个节奏敲击起战鼓起来，前方的陌刀手们接到命令顿时冲了出去。
而他们身后的轻步兵与刀盾手们也紧随着陌刀手们冲出去，最后才是火枪兵，他们背起火枪或者扔掉手管炮，拔出腰间的直刀也紧随而上。
有些头晕目眩的郭启祥晃了晃脑袋，眼见身边兄弟们都冲了上去，赶紧也提着陌刀冲了上去。
而两侧的双方骑兵们也相撞到一起，郑据带着身后骑兵与大食骑兵交错而过，他凭借着高超的马术与武功，只是短短一个交错便连斩数人。
而郑据身后的骑兵也不亏是他带出来的精锐之师，紧密配合之下，以较小的伤亡取到了更大的胜利。
郑据正打算掉头再给那一支大食骑兵一轮冲锋，却发现身旁的大食主力已经开始崩溃，顿时欣喜不已，高呼道：“随我冲散他们！”
分出来阻拦郑据的大食骑兵们也发现了这一幕，顿时更加慌乱起来。
主力已经崩溃，他们还要再打吗？
而在郑据正打算冲散大食军主力的时候，已经有人正在这么干了。
那就是杨日佑。
在几乎是一波冲垮阻拦他的敌人之后，他狞笑着带着身后将士们冲进了敌军主力之中，只留下一地的尸体与远处惊慌逃窜的敌人。
不得不说在古代战争中，尤其是火药还没发明之前，个人的勇武加上默契的队友，真的能取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瞬间，杨日佑便扎进了敌堆当中，一个大食骑兵惊恐的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
狞笑地脸庞。
第六十九章 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当杨日佑与郑据从两侧冲破大食军的两翼之后，他们的失败已成定局。
也许城楼上的巴格达迪也没想到大食军会败的如此之迅速，如此之干脆，这完全颠覆了他对于战争的认知。
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在军事学院里所学习的军事知识起来，不是说步兵在骑兵的集群冲锋之下必败无疑吗？
“鸣金收兵！”他喊到。
终于听到撤退命令的大食军狂喜地向后退却，事实上在信号发出之前，就已经有大量军队溃散向着城门跑来。
“穷寇莫追。收兵！”郭昕也命令收兵。
其实目前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乘胜追击直接攻破疏勒城，成功几率很大，但很容易造成高伤亡。
另一个选择则是再等等，把城中敌人熬到精疲力竭，肝胆具裂再以最小的代价击溃他们。
两者之间郭昕选择了后者，能少一点牺牲是最好的，在中原地区可能的救援来临之前，他不敢玩太激进的战术。
看着如潮水一般退却的敌军，郭昕下令继续对疏勒城中进行无差别炮击，根据之前从疏勒来的那批难民的话语，城中的汉人要么死绝了，要么就是出来逃难了，倒是不用担心误伤。
随军医师此时已经先郭昕一步冲入军阵中抢救起伤员来，不一会儿郭昕便看到两名医师用藤条编制的简易担架扛回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郭启祥。
郭昕皱着眉头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是后背挨上了一刀，所幸有明光铠挡着，伤口不算深，处理得当的话没有生命危险。
他眉头舒展开来，说道：“好好养伤。”
突然郭昕发现郭启祥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目光呆滞，仿佛失去所有的希望。
被铁棍打到脑袋了？郭昕疑惑起来。
不对呀，大食军也不装备这种武器啊！
“都护，我聋了，我什么也听不到。”郭启祥突然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郭昕转头问向两名医师。
其中一名医师有些不确定地说：“这可能是那所谓手炮雷霆轰鸣之声导致的，社日饮酒应当可治。”
听到这话郭昕放下心来，还以为他是被兵器打成了脑震荡，正想着刘校尉求援回来发现自己好兄弟兼老丈人变成一个残疾人会作何感想。
许多没怎么受伤的将士帮着医师将受伤的将士搬到营帐中的医师住所以及周围营帐之后，郭昕才知道郭启祥的情况在陌刀队中不在少数，起码有四十人出现不同程度的失聪情况。
有的人只是听不清，有的干脆跟郭启祥一样什么也听不到了。
暂时性耳聋吗？郭昕想到了这个后世的词汇。
不能说他遗忘了这一点，只是说手管炮这种武器很早就退出军事舞台，尤其是这一款早期的手管炮，描写甚少，除样品之外也没有留下太多记载。
看来得找一个新的方式使用这种手管炮。郭昕沉思道。
随着唐军打扫完毕战场，这一战双方的伤亡情况可以整理出来了。
此战唐军阵亡四百七十三人，伤七百一十五人，毙敌两千九百五十二人，大食军遗弃伤员一百五十余人，这还是不计算逃回城中的轻伤员。
这里的战损比十分好看的原因其实是大部分敌军其实不是被唐军杀掉的，而是自相践踏而死。
古代战争的常态是近距离交战和密集阵，导致了一旦失败，被追杀和践踏导致的伤亡要远远超过僵持阶段。
所以郭昕这里计算双方战损比的时候，其实是看大食军撤退逃跑前的损失是多少。
等上一段时间之后，负责记录战功的校尉将名册交给了郭昕，按照要求，他还将唐军将士报上来的杀敌数加在一起。
最后得出唐军在近距离交战的过程中击杀的敌人其实应该在九百人左右，昨夜出城迎战的大食军队应该在一万两千人左右，也就是说大食军队在伤亡率达到百分之八的时候才彻底崩溃。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大食军队很不堪一击，事实上能维持到百分之八才崩溃这已经超过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军队了。
就拿这个时代还要靠后一点的布纹会战来说，交战双方是法国对阵神圣罗马帝国，胜利方的法国一万五千人阵亡一千人，损失率大约在百分之六，而失败方的神圣罗马帝国两万五千人的兵力，损失率不过百分之四就已经崩溃了。
相较于神圣罗马帝国的士兵，大食军的承伤能力已经是他们的两倍了。
而唐军这一方看起来伤亡比大食军少很多，但其实伤亡率已经高达全军百分之十五，这一阵亡率即使是换做宋朝最精锐的禁军，此时也处于崩溃边缘了。
这只能说西域的唐军与异族连年交战，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承伤能力都要比中原地区要高上一大截。
根据郭昕的估计，他手下的这支唐军承伤率大概在百分之四十左右，甚至是百分之五十，之所以不可以再提高，是因为伤亡达到这种地步，估计不仅是前方的陌刀手刀盾手，就连大部分步兵骑兵都已经全部阵亡了，剩下军队根本无法维持阵型只能崩溃。
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洒落大地，映照这片夜晚激战过的土地，三千多具尸体横躺在地上。
一半唐军已经休息，只留下另一半警戒着大食军队的偷袭，火炮依旧在轰鸣，一轮轮炮弹被射入城中，惊起一层层灰土。
杨日佑带着一营士兵走出了营帐，在城墙上大食兵警惕的观察下来到昨夜的战场上，他们将大食人的尸体聚齐到一起，然后割下他们的头颅，一个接着一个的推到一起。
这是一座京观！
一座怨气冲天的京观！
巴格达迪站在城墙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种恐惧笼罩在疏勒军镇的上空，他看到那个搭建这座京观的将领将一把刀插在京观前方的地上，然后似乎是向这里望了一眼，最后扬长而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城外的火炮依旧在轰鸣着，巴格达迪的心却像被一盆凉水浇透了一般
冰凉。
第七十章 炮雷轰，戈日耀，阵云排。
炮雷轰，戈日耀，阵云排。
看着城下排列整齐精神焕发的唐军，巴格达迪几乎是愁断肠，悲白发。
昨晚一夜的战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阵亡数量居然高达三千人，伤者一千余人，可以说是三分之一的战力在一晚的时间里消失了。
但最恐怖的还不是军队战斗力的损失，最让他心急的是士气的低落，损失四千余人他们人数还是比唐军多，可士气低落却让他们很容易崩溃。
很多骑兵在目睹自己的同伴在火器威力下四分五裂的身体之后，几乎提不起勇气去与唐军作战，尤其是那城下还多出了一座京观。
一颗颗蓄着浓密胡子的头颅被堆叠到一起，那些面庞上透露出临时前恐惧亦或是不甘，一些血块凝结在他们的脸上，而更多的则血液浸染着地面。
“得逃出去！”这个想法止不住的在他脑海不停的冒出，他想要按捺主它，却只会让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嘭！”一枚炮弹落在城墙上，直接撞破了墙垛，将一个躲在墙垛后的士兵砸成肉酱。
巴格达迪身体仍不住颤抖了一下。
城外，郭昕趴在案几上简单补了一觉后，便伸个懒腰，揉揉眼睛走出营帐。
当然，出去之前他还不忘简单的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盔甲以及有些杂乱的头发，以便于给营地中的将士们一个良好的形象。
“都护！”一出营帐守在营帐帘子前的两名亲卫立马行礼道。
两名将士看到郭昕“神采奕奕”地从营帐中走来，不免流露出崇拜之情，这个带领着他们从龟兹用接二连三奇迹般的胜利一路打出来的都护现在基本成为了西域唐军的一个象征，一个神灵！
但假若他不是神灵，又怎么会每次都料敌先机，又怎么能拿出火炮那等神器呢？
“城中大食人可有什么动向？”郭昕问道。
“没有，但我们在乌兹别里山口的方向拦截了一队辎重部队，应该是大食那边来运粮给前线的。”一名亲卫率先回答道。
郭昕沉思起来，事实上现在桑吉耶西所要求的切断大食军的补给线这一点，唐军已经做到了，以十几万大军实际粮草消耗能力，大食军自己携带的粮草可能还不够三天的分量，而这三天的分量起码有一小半都在这疏勒军镇中，而不是大食主力随身携带的。
倒不是说他们不知道多携带一些粮草，而是骑兵这种兵种对于粮草的消耗要比步兵多得多，尤其是战马，它对于粮草的消耗是极为恐怖的，尤其是当这么多战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也不用守在门口，回去休息吧。”说完，郭昕径直向着营地外走去。
“诺！”两名亲卫应声道。
一出营地，他便看到一座京观，只是匆匆一瞥就失去兴趣。
这种东西三年来他见过不止一次，多半是杨日佑干的，郑据与鲁阳的性格不太会做出这种事情。
一群被捆绑在一起的棕色头发的人聚集在营地外的空地上，杨日佑正在似乎正在审问着他们。
“你们运粮是几天一次？说！”杨日佑抄起皮鞭狠狠抽在一个军官的身上。
杨日佑是什么力气？其他两个镇守使加上郭昕都打不过的西域第一武将，力气之大可想而知。
那军官身上顿时被抽的皮开肉绽，嘴中忍不住求饶起来：“两天一次，两天一次！我说了，别打我！”
“他说什么？”杨日佑转头望向郭昕那名会大食语的亲卫。
“他说他们往前线运粮的次数是两天一次。”亲卫回道。
“也就是说徒多河边的大食军正好处于断粮状态？”杨日佑抚须说道。
“不一定。”郭昕说道。
“都护。”突然听到郭昕的声音，那亲卫赶紧转身行礼道。
“都护。”
“都护。”其他在场将士也纷纷行礼。
“前线的大食军队应该还有两天的粮草，明日运输队迟迟不到大食主力就会发现自己粮草断绝，一定会派人快马加鞭回疏勒军镇探寻情况，所以最迟后天我们就要攻破疏勒军镇。”郭昕继续说道。
“两天粮草？”杨日佑皱起眉头。
要知道两天粮草看起来很少，但其实够做很多事情了，于阗至疏勒一线的地界上并非没有其他城镇，只不过他们要不没有什么战略意义，要么不生产什么贵重物品。
可问题是那些城池都产粮啊！大食军大可以劫掠一番，继续再战，击溃吐蕃军后，后面的于阗可是西域少有的几大粮仓之一，届时回打疏勒只是时间问题。
“你在担心大食人以战养战？”郭昕看穿了杨日佑所担心的东西。
“恩。”杨日佑点头回到。“我总觉得桑吉耶西的计谋不靠谱......”
“但是因为我同意了，你也就把疑惑压在心里，现在才说出来？”郭昕笑了一下，解释道。“我当初之所以同意这个计谋，是因为我就是要让大食人去劫掠。”
看着杨日佑与众人不解地神情，郭昕继续说道：“你们或许之前认为这个计谋的核心是断绝粮草之后，让大食军饥饿不堪以至于被轻易击溃，但事实不是这样，这个计谋的核心在与把大食军引到我们要他们去的地方。”
“桑吉耶西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对手下军队中的各派系力量很难完全掌控，做不到彻底截断大食后路，所以就要让他们自己把自己关起来。”
“于阗至疏勒一线上城镇不少是不假，但自涂多河到疏勒一线的城镇只有一座，其余城镇都在徒多河以东，这也是桑吉耶西为什么要拼死用步兵在平原扛住骑兵也要在徒多河边与大食决战的原因，你们说这城池是哪一座？”
“朅盘陀城？”杨日佑不确定的说道。
“对，没错，就是朅盘陀城，其实说朅盘陀城处于于阗到疏勒一线上并不准确，它其实和两城之间是一个三角关系，这座城池受到于阗与疏勒的威胁，但很不幸的是它还是一个处在山谷里的城池，易守难攻的同时，也很容易在外面封锁。”郭昕点出了计谋的关键。
对的，没错，唐军与吐蕃的计谋从始至终也没想过迅速全歼大食军，他的关键也不在让大食军饥饿交加，而是把大食军困在他们要它待的地方。
“把军官杀掉，等我们的辎重部队到了让他们带走剩下的俘虏交到龟兹的矿场去，那里之前发生矿难，死了不少战俘。”郭昕吩咐道。
杨日佑领命，冲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大食军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郭昕则是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就向着火炮阵地走去。
这场针对大食军的舞台剧，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七十一章 阵数有九，诸葛八阵
徒多河畔，尸横遍地，以一条半圆形形的尸堆为分界线，里面是吐蕃人的尸体，外面是大食人的尸体。
战斗已经打上一天，桑吉耶西提前布置好的拒马果然取得了奇效。
大食军第一轮进攻就折戟沉沙在这小小的木制机关上，以至于不得不暂时撤退。
但这不要紧，加麦尔对暂时的失败没有丝毫的气馁，因为虽然第一次交战以大食军退却而告终，可他们却给吐蕃军带去巨大的伤亡。
作为名将之子，他很清晰的洞察到面前的敌人有着巨大的弱点：各军阵之间的不协调。
桑吉耶西为了抵御大食军的进攻，使用的阵法为诸葛八阵，这种阵法在宋代还有一个称呼，那便是九军阵。
他将不同派系的军队分为了八个军阵，环卫着自己中央的中阵，而每个军阵又分为六个小军阵，一共就是四十八的小军阵环卫着中阵。
不仅如此，桑吉耶西所率领的这支吐蕃大军中，还有不少是从焉耆与河西调来的军队，其中亦有不少骑兵与战车，这些机动部队又被他分为二十四小阵四方支援，最中央的中阵亦有十六小阵蔡邦氏最嫡系的步兵镇守。
就这样十万大军被他分为八十八小军阵用于防守，又因为军阵前方的拒马存在，最外围的四十八小军阵前排为弓弩手，中间为长兵器手，最后排才是短兵器手，这样的布局可以最大程度发发挥己方步兵弓弩威力，而一旦有大食骑兵突破障碍物近身军阵，中间的长兵器手会立马顶上。
这样的军阵布局是比较完美的防御布局，至少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它是没有防御死角的，无论是从什么方向进攻，相邻的其他两个小军阵立马就会成为被进攻方向的两翼，可以说极难击破。
按理说吐蕃军在这里布置下来的军阵甚至可以把大食军在这里拖下几个月，一直拖到大食军不得不撤退为止。
但任何军阵的实施都是要看人的，从桑吉耶西可以布置出诸葛八阵就可以看出来，他从小没有少看兵法书籍，因为这一阵法其实在唐代只有只言片语的描述，要知道后世的现代兵家们也是从鱼腹江边的八八六十四堆垒石遗迹与诸如《兵家百字》之类的书籍里的只言片语才推演出了这一阵法。
这足以看出桑吉耶西之所以能够成为蔡邦氏年轻一辈第一人是有其实力依据的，而论乞髯之所以声名不显，也是有其原因所在。
而桑吉耶西的阵法弱点所在便在于吐蕃军之间配合并不让人满意，同一大军阵之间的小军阵配合还好说，一旦大食军从两个大军阵之间的空隙发动进攻，两侧的小军阵就很难保持协同的配合。
也是幸好来自天山之北与河西的军队都是身经百战之辈，突发情况下数次支援及时力揽狂澜击退大食军，最近的一次，一支大食的斩首骑兵甚至冲到了中军帐前不远处。
说到底，诸葛八阵是一种需要非常多的演练才可以配合成功的高难度军阵，吐蕃军的兵力来源于其全国各地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他们还来自不同派系，其中有的派系与蔡邦氏是隶属关系，有的是盟友关系，有的压根就是敌对关系，就比如那囊氏以及其下属的部落战士，他们对于主将桑吉耶西一点好感也没有，巴不得他去死。
毕竟人都有侥幸心理，很多人到现在依然不相信大食人有能力登上高原灭亡吐蕃。
在他们看来，即使是失败，也不过是丢失西域重回祖地生活而已。
桑吉耶西不这么认为，作为能靠近吐蕃最核心政治圈子的人，他可是很清楚吐蕃的现状，今年的高原上的粮食相比于去年再度减产，税收的减少让贵族们很不开心，赞普也少见笑容。
西域的得失对于现在的吐蕃来说至关重要，先不说它的战略缓冲的作用，就是西域几大重要产量区对于现在的吐蕃来说，那可是续命用的东西，一旦丢失，动荡就将来临。
其实桑吉耶西的想法是对的，之所以九世纪开始世界各大政治实体无一例外的发生了大的动荡，其实与粮食密不可分，而粮食的产量则与气候脱不了关系，八世纪中叶发生的全球气候由暖转冷这个时候才刚刚露出它的尖利牙齿，就连远在北美大陆的玛雅文明都不能幸免，作为一个高原文明的吐蕃，又怎能幸免于难呢？
战斗很快继续打响，先是大食步兵们顶着盾牌冲到拒马面前，开始搬开这些障碍物，紧接着如潮水般的大食骑兵们发动了进攻。
“给我顶住！”吐蕃校尉们发出怒吼，弓箭手们推到后排，长兵器手们顶到前排紧张的盯着冲向自己的骑兵们。
鲜血四溅，长兵器手的长矛贯穿了骑兵们的胸膛，而骑兵们的长枪与弯刀也夺取了长兵器手们的生命。
一时之间血流漂杵。
桑吉耶西紧紧盯着一支突破外围的骑兵，他们是大食人故意从大军阵之间配合不利的地方冲破防御前来斩首的，事实上这样的斩首部队不止一支，只是大多数被二十四支机动小军阵拦了下来。
拦截这一支斩首骑兵的小军阵，很不幸的被打崩溃了，而在他们四周已经没有其他可以迅速支援的部队存在。
但幸好的是，中军军镇依然有十六个小军阵存在，只要不出意外就可以挡住他们。
果然，蔡邦氏的嫡系部队并没有让桑吉耶西失望，侥幸突然重围的骑兵在给中军带来不是很大的伤亡后便被歼灭。
可天有不测风云，最后一个大食骑兵中疑似是嘎依德的骑兵举起了自己的骑弓，向着桑吉耶西的方向射出一箭。
那嘎依德临死前的含恨一箭速度极快，在桑吉耶西左右亲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命中了他。
脸微微泛红，这一箭射中了左肩，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中军帐中，这也导致看到他受伤那一幕的，只有寥寥数人。
不能让更多人发现自己受伤，会动摇军心。桑吉耶西抽出腰间小刀咬在嘴中，忍着剧痛把箭矢瞬间拔下。
“嘶！”剧痛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就在这时，他的亲卫走进帐中，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两者便心领神会。
不久桑吉耶西便以重新回到帐外，出现在所有将士的面前，只是无人发现他的脸庞多出一丝苍白。
第七十二章 纵横计出皆获全，士卒身先每轻死
纵横计出皆获全，士卒身先每轻死。
扫平氛祲望吴门，人间岁美桑柘繁。
疏勒军镇的攻城战已经进入到最后的时刻，两天来的炮击已经让城中的大食军精疲力竭，在这炮击声中根本没有人敢入睡。
但郭昕发起最后的总攻的原因，一是因为两天来的炮击，已经打空了所有的炮弹，毕竟古代冶铁技术有限，尽管安西改进了冶铁技术，还拥有铁矿，但依旧经不起不间断的消耗，唐军下一波的补给明天才会到。
二是因为根据他的计算，这个时候疏勒城中的大食军信使应该已经赶到徒多河边，那里的大食主将肯定已经得知疏勒这面大败之后被围困的消息，不错所料应该已经准备回援了。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先登疏勒墙头者，官升两级，赏钱千贯！”郭昕抽出腰间唐刀喊道。
在他的身后，是热血沸腾的七千唐军，与十二座临冲吕公车。
攻城战郭昕自然不会再让陌刀手们冲在最前方，更何况因为手管炮对陌刀手们的负面作用，现在的陌刀手数量也不够，所以刀盾手们顶在了最前方。
刀盾手与陌刀手在安西唐军的编制中都属于“甲士”这一类，要知道即使是安西一切为战争服务，也没法给你凑出大几千套出来。
这里必须要说明的一点是，即使是中原地区，唐代军队的着甲率依然不是百分百，而根据《神机制敌太白阴经》与《通典》的记载应该是百分之六十左右，而且并不是所有铠甲都是铁铠，明光、光要、细鳞、山文、乌鎚、锁子这几种铠甲才是铁甲，而布甲在唐军中占比也不在少数。
安西唐军步兵皆着甲，其中陌刀手、刀盾手与一部分老兵穿的明光铠，由龟兹的甲坊制作，质量有保障，弓箭手却是清一色布甲，骑兵则分为明光铠的骑兵与几乎是全身甲的具装甲骑兵。
随着号角声响起，赤着膀子的鼓手们卖力的敲起大鼓，军队行进起来。
唐军使用的是最普通的方阵，阵法上虽然不花哨，但是却是最基础最实用的一种阵型。
十二座临冲吕公车在壮汉们的推动下紧紧地跟着军队的行进，最高的第五层甲板上是一队队的弓箭手，下面四层，则是早已准备好的刀盾手，双方步兵还未交手，弓箭手们便开始了自己的战斗。
“放！”随着到达弓箭射程，吕公车上的弓箭手们率先发难，凭借着比城墙还要高的高度优势，他们居高临下进行点射。
与吐蕃军的吕公车不同，唐军的吕公车上还装备了机弩与手管炮，拥有机弩的临冲吕公车才是完全版的大型攻城利器，它的射速虽然没有弓箭快，但胜在箭头更准，威力更大，瞄准城墙上的军官射击，可以起到奇效。
而自从发现手管炮对于离它炮口太近的人的听力会造成极大的伤害之后，郭昕就一直在思考这种武器在唐军中的新定位，暂时就瞄准了临冲吕公车，还特意让工匠赶制出一批简单的小炮架，方便瞄准。
“瞄准那些移动塔楼里的士兵打，别管那些弓箭手！”大食军不是没有聪明人，普通士兵一看到这种情况，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先除掉最上层的弓箭手，但这位却一眼发现谁对他们的威胁更大。
刀盾手！
从实际效果上来看，其实让弓箭手与吕公车最上层的弓箭手对射是非常吃亏的，唐军居高临下的射箭优势更大，明显是不占便宜的。
而吕公车里面的刀盾手则让他们感觉到实打实的威胁，一旦让这些一栋塔楼靠近城墙，这些刀盾手就可以直接登上来！
“别管那些弓箭手！”那大食将领再度喊道。
吕公车上一名弓箭手发现了高声呼叫的他，从那对身边人命令式的神情来看是军官没错，他操纵起机弩，通过上面的“规”瞄准了那名军官后，猛地扣下悬刀。
一支箭矢准确无比的贯穿了那名军官的咽喉。
“射......”话还没有说完，那名军官便瞪大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倒下去。
“死吧，死吧，都去死吧，真主万岁！！！”一旁丝毫没有听见他的命令的弓箭手依然在自顾自的和吕公车上的唐军弓箭手对射着。
他们双眼充满血丝，明明两天三夜没睡却亢奋不已，脸上有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可他们的箭却毫无准头，吕公车上的唐军弓箭手见到这一幕振奋不已，他们明白这只是大食人在强撑而已。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唐军在乌兹别理山口截获的那一批运粮队不仅仅只是徒多河边大食军的补给，也是他们的补给，之前主力出战就带走不少粮食，城中剩下的也不多。
也就是说，城中大食军起码也断粮一天多，虽然他们通过一些“不正常”的方式补充好军粮，但明显，一些士兵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随同十二座吕公车中明显最大的那一座吕公车中，随同着刀盾手一起攻城的杨日佑面无表情的盯着疏勒军镇，而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不太常出现在前排的身影：原疏勒镇守使鲁阳。
“待会儿跟在我后面。”吕公车终于要靠近城墙的那一刻，杨日佑突然对鲁阳说道。
“还真是被小瞧了，我虽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武将，但疏勒我闭着眼睛都能从城北跑到城南，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鲁阳有些不屑地说道。
“冲在最前面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杨日佑喃喃地说道，这一次攻城他使用的是他最擅长的陌刀。
普通的制式陌刀，比如陌刀队众人的陌刀为十五斤，郭启祥的要重一些，但也不过二十斤，但杨日佑的这一把却在三十八斤，如果不是为了灵活性着想，只会更重！
“跟我冲！”临冲吕公车终于抵达了城墙边，杨日佑怒吼一声，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无比，直接冲出吕公车！
“杀！”刀盾手们见将领如此勇猛身先士卒，再加上平日唐军将士中大多数都很崇拜他的武力，顿时个个悍不畏死的冲上城墙。
而城墙上的大食军此时在第五层的弓箭手的射杀之下，已经士气大跌，尤其是军官的大量死亡让士气几乎跌入谷底。
而更恐怖的是，所有人环顾四望，居然找不到自家主将在哪里？
刀盾手们瞬间撕开大食兵组成的防线，成功的在城墙上拥有了立足之地。
而城墙下的方阵也抵达城墙之下，一架架云梯被搭起来，这一次拥有长兵器明光铠的陌刀手们作为前锋登上了城墙。
在攀爬的途中，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拦。
两军不过是短短的一个交手，唐军就已经成功登上城墙，而这在古代战争中也往往预示着：
疏勒城收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