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面容祥和,无疾而终
餐厅里,灯火摇曳,照亮盘中的草糕,和桌旁的两人。
却是吕翁和王烟吃饱喝足,瘫坐在椅子上,各自摸着圆滚滚的肚皮。
“这草糕吃起来,像是抹茶面包。”
“抹茶面包?那是什么?”
“额,没什么。”
王烟喝口水,润润喉咙。
自从有了草糕,他再也没吃过面包草糊糊。每隔两三天,就喊吕翁来一次,蒸一大锅草糕。顿顿吃草糕,幸福指数也随之飙高。看看餐桌旁边的吕翁,这老头儿甚至跟着胖了一圈。
却听吕翁突然道,“监狱长大人,我看你这里房间挺多的。
“能不能借宿一间?
“住个几天?”
啊?
吕翁要住过来?
这倒并非坏事。
老头儿是一本农业百科全书,还会做饭,性格也不坏。让他住过来,相当于白得一个顾问加一个厨子。至于包他吃住,不过是洒洒水。
王烟点点头,调笑道。
“当然可以啊。
“但你为什么想住过来?
“连吃带拿,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么?”
灯火照在老头儿脸上,却见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像是害怕,像是担忧,像是便秘,“村里几个老弟弟,最近都走了。我有点心虚,有点害怕,我本来应该走在他们前面的。但是我天天吃草糕,人都吃胖了,他们走了,我却越活越壮实,总感觉不对劲。”
啊?
王烟扯扯嘴角。一时间分不清,老头儿到底是真的怕死,还是在凡尔赛?
最近陈家村却是死了很多老家伙,都是到了岁数,无疾而终,躺在床上睡去,就没再醒过来,直接睡到了坟坑里。
这和吕翁有什么关系?
“也罢,你就住过来呗。但是带玻璃的房间没有,房间里风可能有点大。”
吕翁立刻眉开眼笑!
管它有风没风,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邪门诡怪比起来,有点风算什么?
虽然这里也有诡怪,有死孩子,有会说话的小熊,但吕翁不害怕。毕竟他天天和诡怪头子一起吃饭,对这里的诡怪,已经足够的心理建设和免疫能力。
王烟吃饱喝足,感觉有一点点不太对劲。
最近三天死了三个老头儿,会不会有点多?
安置好吕翁,喊来相机小鸟。
“鸟来!
“等今晚,村子里所有人都入睡后,给他们每人拍一张照片,以备不时之需。”
……
转眼间,几天时间过去了。
村子里又死了一个老头儿,死相非常安详,并无异常。
诡怪监狱则在进行“油麻籽园区”的引水渠挖掘工作。
吕翁规划好了水渠路线图,没好意思再提收费。
之后囚犯们开始动工……
十个松土机趴在地上,大嘴啃泥!
两个收割机趴在地上,猪鼻拱泥!
一条条引水渠,便从水井开始,飞快延申向油麻籽园区,又在油麻籽园区开枝散叶,如同血管一般,散开到田地里。
……
监狱长办公室。
一盏孤灯摇曳,王烟肩膀站着小鸟,手中拿着照片,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家人,也都是自然死亡么?
“躺下睡觉,就再也没有醒来,全都自然死亡?
“三十六岁的父亲……可能太过劳累了?
“四十八岁的母亲……可能年龄大了?
“六岁的孩子……怎么就也自然死亡了呢?”
王烟看着照片中,一家三口。
六岁的孩子躺在父亲和母亲中间,盖着棉被,睡相安稳。然而这就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模样。
说来古怪,这一家三口的睡相,都无比祥和!表情放松,嘴角微微翘起。甚至就连闭合的眼皮,也带着弯弯的笑意。
“还真是诡怪?”
王烟皱皱眉头。
按照一般规律,越后面出现的诡怪,会越诡异,越难缠。这次的诡怪,又是怎么回事呢?
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诡怪逍遥法外!
陈家村的人都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被随便祸害!
诡怪监狱的劳动任务还有很多,完全可以送这诡怪一个监位!免费送!
“熊来!”
喊来小熊,王烟指指桌子上的照片。
“先拿去给吕翁,让他看看,这堆照片里,有没有陌生人。”
很快,小熊带着照片回来,确认过,照片里都是村子里的熟人。
王烟点点头。
“让十个松土机,还有两个收割机,暂且停工,组建临时监控小组,监控所有照片。
“一旦发现村民被害,一旦发现诡怪露头,立刻上报!”
小熊抱着一大堆照片,点点头。
“熊明白。”
王烟继续下令。
“相机小鸟,去村子里巡逻,发现诡怪的话,或者发现其他异常,都立刻拍照。”
小鸟立刻回应,“噶,咱明白!”
随即扑棱棱飞出窗口。
命令下达完毕,王烟重新瘫回沙发上。
诡怪监狱的这一套监控体系,已经很成熟了。十个松土机都已经是看监控的熟练工,估计用不多久,便能把诡怪找出来。
……
陈爵爷家中。
客厅里坐满了人,却是强撑着起来的陈爵爷,还有商队队长、西柚,以及来接应西柚回家的子爵护卫队。
护卫队的队长,是个八字胡中年男人。坐在客厅里,昂首挺胸,气势压过所有人,压过陈爵爷,也压过西柚!
“一七八小姐,你离开的这些天,子爵大人很是担心。
“这次,您就跟我回去吧。”
一七八小姐,即子爵大人的第一百七十八个女儿,即西柚。
此时,她坐在旁边,对护卫队长的态度,没有丝毫不满。事实上,子爵府只有十个护卫队长,小姐却有好几百。如此算来,队长的地位确实高过女儿。她也没啥好委屈。
但此时,她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能走!
“村子里又出现了新的诡怪,我要去除诡。”
护卫队长冷冷一笑。
他只是顺路跑一趟,能接到这个一七八小姐也行,接不到也无所谓。早就听说这个小姐脑袋有问题,自己几斤几两都拎不明白,天天吵着要除诡。明明是很好看一个花瓶,可惜脑袋坏掉了。
“那就随小姐便吧。”
护卫队长冷冷说道。
陈家村出现诡怪,他也不想多留,万一被沾染到,又是一桩麻烦。
他直接起身,招呼商队队长。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来不及在陈家村耽搁太多。
“现在就走吧,给你五分钟,去带上你的行李。
“我们上路。”
032 换一种监控方式
早晨七点钟。
一行人打着灯笼,步履匆匆,推开农户的门,进到房间里。
为首的陈少爷,拎着一把手术刀。
“确认叫不醒么?
“真的死了么?”
“少爷,确认了。”
陈少爷拿刀的手,有些颤抖。
父亲重伤不愈,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要交到他头上。比如说……给死去的村民做尸检,弄清楚他们真正的死因。
陈少爷走上前,打着灯笼,看到床榻上睡相安详的一家四口。
他们看起来睡得好香,好甜。
真的死了么?
陈少爷叹口气,咬咬牙,“给他们扒衣服,我要下刀!”
突然,听到旁边的西柚开口,“陈少爷,要不……我代您解剖?”
陈少爷微微一愣,立刻答应,“哈,好好好!有劳了!”
西柚接过手术刀,走向床榻的一家四口。
这份工作没那么难,只需要剖开死者肚皮,看看血液是否还在,看看五脏六腑是否完好。
西柚同样害怕,手忍不住打哆嗦,但还是强提起精神,用颤抖的手,拉开死者衣襟。
刀尖对准死者腹部,西柚心中对自己说,“想变强,就别退缩啊!
“任何一个强大的除诡师,都要经历这些艰难的事情。
“就像监狱长那样,他难道不曾解剖过遗体么?
“他也有被遗体血液弄湿衣襟的时候吧!”
西柚这样鼓励自己!
虽然她不知道,监狱长确实没解剖过……
她狠狠一刀落下,刀尖顶着死者坚韧的肚皮,把肚皮捅变形!
再用力,“噗嗤”一声,捅了进去!
……
诡怪监狱,办公室。
王烟皱着眉头,看到手中照片。
只见照片里一家四口,已经到了血肉模糊的阶段。
当然,他们死于诡怪,死相安详。血肉模糊主要是因为某大小姐过于菜狗的解剖刀法。
小鸟站在王烟肩膀。
“咱刚刚听到了,他们说,解剖完,这些人都没少零件。
“是自然死亡,囫囵死了,就像正常老死。”
王烟咂咂嘴。虽然西柚他们的专业水平,完全不值得信任。但少没少零件这种事,估计他们还不至于搞错。
还真是正常死亡?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办公桌前,松土机五号长跪不起,脑袋磕地,身体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天可怜见,它一整夜,都死死盯着照片!
它绝对没有偷懒!
它看到了,那一家四口睡眠质量很好,躺下之后一直睡得很香!
中途也没看到诡怪来过!
可谁知道,他们好端端的,怎么就挂了呢?
“这次的诡怪,好像不太一样。”
王烟思索片刻,拿出一张整个村子的俯瞰照片。这是相机小鸟在高空中拍摄到,是整个村子的微缩地图,在照片里能看到村子的每一栋房子,每一处街道,每一条胡同。
“帮我指一下,死人的,都是哪些家庭?”
小鸟伸出一根脚趾,轻轻指向地图中几个点。
却见这些点都分散开,并不聚集。而且分布也没什么规律。
“所以说,这次的诡怪,其实也还是在流窜作案。
“在所有人都睡觉的时候,它流窜作案。
“而且,它作案的手法,疑似是某种远程手法?
“看来,我们要改变一下监控方案了。”
王烟看看办公桌前瑟瑟发抖的松土机五号。
“起来吧,别害怕。
“虽然你有错,但也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今晚好好表现!”
……
转眼间,一天时间过去。又到了睡觉的时候。陈家村再次陷入安静中。
没有人注意到,村中的几条街、几条巷,骤然升腾起黑色的浓雾,凝成一堵堵墙,把整个村子划分为密闭的十个部分,十个分区。
正是小熊的鬼打墙!
五号分区,路口处,五号松土机沉默了许久。
为什么今晚的监控,需要跑到村子里来?
它面前摊开一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个进入睡眠的家庭。
它右手边,还有一口大铁锅。
监狱长说,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敲响大铁锅。这又是什么意思?
五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来村子看监控,寻找案犯诡怪?
可是案犯就在村子里游荡!
这是在干嘛?
在嘲讽案犯么?
如果案犯对它发动攻击,那它岂不是很危险?
嗯?
五号突然想通了,恍然大悟,看到右手边的大铁锅。
监狱长的意思是,一旦被攻击,就敲响大铁锅?
所以说,它今晚的任务不只是看监控,还有钓鱼?
它不只是监控负责人,还是鱼饵?
旁边的这口大铁锅,就是鱼漂?
想通了,都想通了!
五号眼角,流下不值钱的泪水。
……
本来便是睡觉的时间,村子里又出现诡怪,以至于村中的大街小巷,都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回到家中,无论能否睡着,都躺到床上,盖好棉被。除了西柚。
这个漂亮的姑娘,小心翼翼走在大街上。
她的眼睛到处看,她的精神高度集中!
经历过几次诡怪,她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实力很弱,很垃圾,什么都不是。
但她还是不想退缩,还是想努力一下,尝试一下。
“今天把头发绑到后面,不让头发挡住视线。
“今天眼睛放亮一点,仔细观察!
“今天脑袋灵敏一点,认真思考!
“任何强大的除诡师,都是从弱小成长起来的。
“就算监狱长,他能走到今天,也必免不了一段弱小的时光。”
西柚这样鼓励自己!
虽然她不知道,监狱长一来就无敌了……
走过一个路口,她突然察觉到异样!
“这个路口,我刚刚是不是来过了?
“怎么会回来呢?
“我中招了?诡怪已经对我出手了?”
西柚心头一惊,额头冒出汗水,心脏“砰砰”狂跳,精神集中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突然,她看到前方,好像有东西!
是一个死孩子,守着一口大铁锅!
那个死孩子,正在哭,正在抹眼泪!
太瘆人了!
她的心脏猛然缩紧,头皮发麻!
嗯?
又好像不对,那个死孩子,咋有点眼熟?
那不是给监狱长抬沙发的小诡怪?
033 松土机五号
夜色如墨。
陈爵爷一家八口,都躺在各自的房间里,睡得正香。
没有人知道,房顶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身材姣好,长发飘飘,站在夜色里亭亭玉立。唯独可惜她的脸,被一道狰狞的疤痕,横贯左右。仿佛趴了一条蜈蚣。
她站在那儿,开始唱歌,唱一首古怪的童谣。
“金娃娃,银娃娃,不如我家胖娃娃;
“胖娃娃,亲娃娃,到底是金是银啊;
“我是金,他是银,怎么生出铁娃娃;
“铁娃娃,丑巴巴,我要换个金娃娃;
“……”
奇怪的童谣,沙哑的嗓音,古怪的调子。
歌声穿过屋顶,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陈爵爷的弟弟,也已经五十多岁,此时听到歌声,睡得莫名香甜。多年的老寒腿,劳损的腰间盘,此时好像都睡着了,再也不疼痛。
陈爵爷的儿媳妇,今晚一个人睡。陈少爷出去巡逻,她独守空房,心中害怕,怕丈夫回不来。但此时,听到歌声,她心中的隐忧消散一空,陷入甜甜梦乡,梦到自己刚嫁过来的时候。
陈爵爷的小孙子,最近一直在害怕越来越阴森的爷爷。但此时听到歌声,竟然回想起爷爷曾经最慈祥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
歌声仍然在继续,沙哑的声音穿过房顶,便剩不下多少分贝。
“金娃娃,银娃娃,不如我家胖娃娃;
“胖娃娃,亲娃娃,到底是金是银啊;
“我是金,他是银,怎么生出铁娃娃;
“铁娃娃,丑巴巴,我要换个金娃娃;
“……”
但每一个人,都越来越开心,越来越幸福,都在梦中露出笑容。
在梦里,他们忘记了疲劳,忘记了伤痛,忘记了隐忧,忘记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
这样的梦,让人不愿苏醒。
哪怕他们的肺也开始睡着了,开始慢慢停止工作,他们都不愿苏醒。
哪怕他们的心也开始睡着了,开始慢慢停止工作,他们都不愿苏醒。
哪怕他们的脊椎、小脑、脑干都开始睡着了,开始慢慢停止工作,他们都不愿苏醒。
最后的最后,他们的大脑中,仍然在放映着最后的美梦,直到大脑失去供养,耗尽最后的能量,美梦终于越来越模糊,终于黑屏,关机。
……
西柚小心翼翼,集中精神,走在街上。
时而看到两侧黑漆漆的巷子,她不敢走进去。
时而看到房屋墙脚下的阴影,似乎也藏着东西。
突然,她下意识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随?
她继续向前,走了两步……猛然转身!
却见身后空空如也。
“刚刚是错觉么?”
她继续往前走,但仍然下意识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随?
她继续向前,走了两步……猛然转身!
却见身后还是空空如也。
但……她好像听到了一丝风声?
西柚的脖子开始起鸡皮疙瘩。
到底怎么回事?
额头不知何时有了汗水,她伸手擦掉。
调整方向,开始走向监狱长的小诡怪,走向那个有大铁锅的死孩子。
下意识里,她觉得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的身后,房屋墙角的阴影里,跟随着白大褂女人。白大褂、长头发,还有一张刀疤横贯,毁容的脸!
她好像没有脚,便静静飘在西柚身后,跟随西柚。
突然,前方的西柚再次转身!白大褂女人,便随之绕向西柚背后。
西柚转的快,她便绕的快。
西柚转的慢,她便绕的慢。
西柚有多快,她便有多快。
她永远躲在西柚脑袋后面,永远躲在西柚的视野盲区。
毕竟,她是一个被毁去容貌的催眠师。
她的脸,绝不能被人看到。
否则,还怎么催眠呢?
突然,没有征兆的,她开始唱歌,唱起古怪的童谣。
“金娃娃,银娃娃,不如我家胖娃娃。
“胖娃娃,亲娃娃,到底是金是银啊。
“……”
西柚正在狐疑,突然听到歌声。
不对劲!
她想喊!
但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温柔的女人。那个女人抱着她,满眼都是笑意。那个女人有着大波浪长发,在用一缕头发挠她的脸。
这是妈妈么?
西柚喊不出声了……
她想再多看一眼。
……
远处,松土机五号瑟瑟发抖。
它好像察觉到了!
前边有危险!
那个诡怪来了!
要敲响大铁锅么?
不!
距离太近了,敲响大铁锅,只怕熊老板还没赶到,诡怪就先一步来到,把它给做掉了!
五号小心翼翼,拎起大铁锅,抱着一堆照片,蹑手蹑脚,往反方向跑去。
先跑远了,再敲响大铁锅,那才是安全的!
至于好像有人已经中招了……那就和它无关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它甩开小短腿,迈着小碎步,一路狂奔!
但是,不知不觉间,它感觉自己的路线,好像有点问题?
怎么跑的好像不是直路?
怎么眼前这堵墙都弯了?
怎么连巷子也都弯了?
五号额头冒汗,咋回事?
难道是因为熊老板的鬼打墙?
一不小心,被鬼打墙迷惑了?
不会那么倒霉吧?
五号皱皱眉头,好死不死,抬起头,看见了跌坐在地的西柚!
只见西柚抱着自己的头发,双眼闭合,泪流满面。
啊?
真中鬼打墙了?
那诡怪岂不就在附近?
松土机五号戴上了痛苦面具!
它扔掉手里的照片,小拳头攥紧,便要捶向大铁锅!
只要铁锅响了,熊老板就会来救诡!
但是,拳在半路,它便听到了歌声。
“金娃娃,银娃娃,不如我家胖娃娃。
“胖娃娃,亲娃娃,到底是金是银啊。
“我是金,他是银,怎么生出铁娃娃;
“铁娃娃,丑巴巴,我要换个金娃娃;
“……”
五号的思维顿时迟滞,拳头也变得绵软无力。
它的脑海中,开始闪过一幕幕回忆。
在诡怪监狱啃地皮、吃泥土、干苦力……
在陈家村钻进人类肚皮里,无休无止暴食……
无穷无尽的黑暗……
垃圾桶里的哭声……
嫌弃的眼神……
五号很是郁闷。
还是中招了么?
但是……好像……又没完全中招?
034 抓捕归案
松土机五号确实听到了歌声。
确实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甚至回想起自己刚出生,被放在干净温暖的襁褓里,被富态的妈妈抱着……
但是,它并没有沉湎。
这咋回事?
它的身后,白大褂女人,一边唱着沙哑的歌谣,一边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突然,五号脑海中灵光一闪,想明白了!
它可不是普通的诡怪!
它吃过几百亩地的地皮,吃下不知多少石头、杂草和硬化板结的土!
它播种了几百亩地的面包草,弯着腰一颗一颗种子播下去!
它开垦了几千米的引水渠,吃下不知多少或稀或稠的泥巴!
谁能体会它的苦?
谁能像它这样劳动?
而所有这些苦,都赋予了它坚强的意志!
今天,幸亏这份意志,小命保住了!
松土机五号颇有些得意,小拳头狠狠砸在铁锅上!
咣!
一声巨响,声震长夜!
细碎颤音,回荡风中!
白大褂女人麻了!
怎么还有这种怪物?
下一个瞬间,她便看到,远处一抹幽光,如同流星滑落,飞速而来!
她口中的歌声不停,她要把袭来的诡怪催眠!
“金娃娃,银娃娃,不如我家的胖娃娃……”
她的歌声响在夜色里,声波扩散开,但却并未能触达袭来的流星。
那道流星仿佛融入黑夜,不见了!
白大褂女人脸色惶恐,她转身飞逃,消失在夜色里。
她高速穿行在黑暗里,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肩膀上多了一只小鸟。
小鸟仿佛溶在夜色中,仿佛存在,又仿佛梦幻泡影,就这样站在她肩膀上,不被她察觉,但又瞪着镜头眼睛,好奇打量她。盯着她脸上的蜈蚣疤痕,看了又看,颇为惊奇。
白大褂女人还在奔逃,在一处处黑影中飞速逃窜!
突然,她的前方,出现一只熊爪,软绵绵的熊爪,迎接她的脸!
轰!
脸爪相撞,轰然声中,夜色如水波晕开,白大褂女人倒飞而出,如同一条破麻袋,倒地昏迷不醒。
……
陈家村的诡怪事件,又一次结束了。
陈爵爷一家八口,只剩了陈爵爷和陈少爷两个,送别其他六人。
陈少爷跪在坟前,泪流两行。想想自己那天夜晚外出巡逻,竟然还捡回一条性命,又隐隐觉得庆幸。
西柚站在旁边,宽慰两句。其实她反而很奇怪,那天夜晚,陈爵爷竟然也活下来?
要知道,身体健康的儿媳妇、孙子,都已经死去了,怎么偏偏陈爵爷,拖着老迈身躯,还身负重伤,怎么就活下来了?
旁边的陈爵爷面无表情,仿佛看懂了西柚的疑惑,自言自语。
“也许这就是生死有命。
“我身上的伤口发言,太过于疼痛,让我根本睡不着,反而逃过一劫。”
西柚心中恍然。
陈少爷祭拜完家人,站起身。突然看见,这里的坟包一座又一座,放眼望去,竟有一半是新坟。心中也沉甸甸,一时之间,竟然被纷乱的念头堵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能说什么。
……
悲伤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种植新一季面包草的时间,来到了!
农夫们再次拎着一袋袋种子,来到田里,开始播种。
死掉的人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活着的人再次开始品味生活。
……
金娃娃医院,同样迎来忙碌。
十个松土机、两个收割机,都开始新一季的面包草种植,拎着竹筐,在面包草园区,把一颗颗种子种下去。
……
油麻籽园区。
王烟坐在沙发上,看见地头,满满几箩筐油麻籽。这就是之前小规模种植的收获。
再看远处,整个油麻籽园区,都已经铺上河沙,变成合格的沙土地。
“很好。”
王烟看看四个胖婆娘。
这段时间里,她们疯狂采沙,疯狂内卷。此时看到她们,不知是否错觉,竟然感觉她们都瘦了?
而且,四个胖婆娘站立位置彼此间隔很远。互相看彼此的眼神,也没了默契。偶尔看向彼此,小白眼里面,满满厌恶和烦闷。
王烟看在眼里,心中快速思考。
她们四个闹崩了?
之前的默契没有了?
因为内卷,卷出火气了?
那么下一步的命令,就有数了。
王烟露出笑容。
“这些天,大家都辛苦啦。
“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我们挖到足够的河沙,成功把土地变成沙土地。
“沙土地意味着油麻籽,油麻籽意味着灯油,灯油意味着光明。
“所以说,从此以后,我们的每一寸光明,里面都有大家的努力。
“你们都很不错,提出表扬!”
四个胖婆娘,纷纷点头哈腰,露出谄媚的笑容。
却听王烟继续道。
“但是,我们四个采沙机,表现却有好有坏。
“有的比较优秀,采沙多,采沙快,采沙好。
“又的比较拉胯,采沙少,采沙慢,采沙差。
“在这里,大家各自心里有数,我就不点名了。”
话音落下,四个胖婆娘,各自翻着白眼,看向其他三个!
她们都觉得,自己都是那个“多快好”,另外三个是“少慢差”。
却听王烟继续道。
“我们收获的这些油麻籽,种的稀一点,刚好可以种满整个园区。
“这次的油麻籽种植,就是你们四个的工作了。”
却见四个胖婆娘,脸上仍然挂着谄媚,但是眼神已经开始乱飘。
已经在想怎么偷懒了?
王烟咧嘴一笑。
“之后,我会把所有沙土地,平均分成……五部分。
“你们四个,每个负责一部分。”
四个胖婆娘又傻了。
那还有一部分呢?
归谁干?
“剩下的一部分,就交给你们四个当中……播种最慢的那一个!
“至于速度更快,效率更高的三个,就暂且担任监工。”
啊?
四个胖婆娘都愣住。
这一次,没有值班组长,但最慢效率最低的,要干两倍的工作量!
她们咬咬牙,青黑色的脸浮现狰狞!
凭什么要干两倍工作量?
绝不能当那个最慢的,绝不!
更何况,如果真的当上最慢的,还要被其他三个贱货监工!
那绝对不能忍!
王烟指指几箩筐油麻籽。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035 不能沟通的疤脸催眠师
夜色深浓,天地间仿佛又升起薄雾,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但这不影响诡怪的视觉。四个胖婆娘,正在快速播种。
她们弯腰对着沙土地面,插洞,赛种子,掩盖,前进一步,再插洞……她们的胖手便如蝴蝶穿花,在夜色里快出森森残影。
时而用怨毒的眼神,看看旁边,看其他三个进度如何。
……
她们身后,小熊拎着灯笼,吕翁拎着铲子。
一铲挖下去,沙土和新种的油麻籽,都被翻出来。
吕翁借着灯光,扒拉扒拉泥土,观摩一会儿。
“不太行啊,这里种浅了。”
小熊皱皱眉头。
虽然不太懂怎么回事,但老板说了,不规范就会影响产量!
这是要浪费老板的土地?
这是要浪费老板的沙子?
这是要浪费老板的种子?
熊很生气!
“回来!
“这十米,返工!”
紧接着,吕翁便见一道黑影冲来,灯光中脸色青黑,挂着谄媚的笑。
便见这黑影动作快到残影森森,把挖出的种子种回去,把翻开的沙土地填平。
然后老老实实,把附近十米的种子,不管有没有问题,全部挖出,全部快速返工。
吕翁脸色僵硬,多少有点发毛。虽然他年龄大了,视力不好,但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胖农妇,不像是个人。让她返工,她该不会报复吧?
这样想着,便见小熊走到下一段十米距离。
“来,检查!”
吕翁走上前,都不用铲子。借着灯光,便可看出问题。
“按照标准,种子株距半米。这个有七十公分了。”
小熊皱皱眉头。
虽然不太懂怎么回事,但老板说了,不规范就会影响产量!
这是要浪费老板的土地?
这是要浪费老板的沙子?
这是要浪费老板的种子?
熊很生气!
“过来!
“这十米,返工!”
紧接着,吕翁便见一道黑影冲来,灯光中脸色青黑,挂着谄媚的笑。
便见这黑影动作快到残影森森,把挖出的种子种回去,把翻开的沙土地填平。
然后非常自觉,把附近十米的种子,不管有没有问题,全部挖出,全部快速返工。
小熊继续带着吕翁,走向下一个十米。
灯笼的光芒照亮土地,吕翁又发现问题。
“这几颗,种子种下后,没有掩埋,开天窗了……”
小熊的纽扣眼睛,闪烁凶恶光芒。
不等开口,却见胖婆娘已经自觉冲过来,快速返工,脸上始终挂着谄媚的笑容。
……
就这样,小熊打着灯笼,吕翁拎着铲子,这个监工小组穿梭在油麻籽园区。
看到不合格的,便干脆返工十米!
胖婆娘们返工返多了,渐渐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规范,播种速度还是那么快,质量也跟上去。
但她们工作进度,还是受到严重影响!一个个恨不能把吕翁的脑袋拧下来!
之所以没有去拧,主要考虑到……
吕翁是监狱长请来的顾问;
吕翁确实传授很多技术;
吕翁对事不对人,对她们四个一般公正;
最不重要的原因是,熊老板一直跟在吕翁身边,她们没机会下手。
……
办公室里,灯火摇曳。
王烟坐在沙发后面,看到桌子旁边的木板。
木板上贴了监狱各个部分的照片。
能看到面包草园区,十个松土机分散播种。
能看到油麻籽园区,四个胖婆娘疯狂竞速。
能看到水井喷泉,水花已经在井口,咕噜噜冒泡,随时可以喷出来。
一切正常!
王烟喝口热水,换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很不错。”
再看到木板角落的照片,照片里疤脸催眠师,蜷缩着,一动不动。
王烟皱皱眉头,很是郁闷。
“这家伙油盐不进,该怎么安排?”
……
鬼打墙包裹了整个房间。
王烟坐在沙发上,皱皱眉头,身子微微前屈,再次提审疤脸催眠师。
只见她脑袋被小熊踩在地上,正拼命挣扎,发出“呜呜呀呀吱吱啊啊”的痛苦声音!
“你先冷静一下。
“虽然你不是人,虽然你害死很多人,虽然你背负很深重的罪孽。
“但是在这里,你只是一个囚犯,你是我们需要帮助的对象。
“放松一点,冷静一点。
“只要你接受改造,就会有全新的诡生等你。”
一番话说完,根本没用。
疤脸催眠师还在拼命挣扎!
她绝不能接受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野里!
她是催眠师,是一个被毁容的催眠师,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催眠师,她一定要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才可以!
她要逃走,她要绕到王烟身后去,要离开王烟的视野!
小熊的一只脚,轻轻踩在她脑袋上,却重如山岳,稳如天柱。
“老板,这货好像听不懂我们说话。
“该不会是进口的外国诡吧?”
王烟皱皱眉头。
还有这种说法?
他轻轻摆手,示意旁边两个松土机凑上去,掰着女诡的脸,用灯照亮。
女诡的挣扎更剧烈了,在拼命反抗!
但王烟还是看清,这女诡脸色青黑,还有一条蜈蚣疤痕。但五官轮廓柔和,确实是亚洲人的轮廓,不像洋诡。
难道是东洋诡?
“哈你哈塞优?
“阿西吧?
“空你吉瓦?
“私谜马赛?
“斯巴拉西?”
监狱长几句塑料外语飙出来,赢得了小熊尊敬的目光。但女诡还是没有反应,还在拼命挣扎!
王烟皱皱眉头。
“妈了巴子,难道她聋了?”
听不懂人话,那怎么沟通?
没办法沟通,那怎么改造?
不参与改造,那不就没有劳动产出?
那怎么能行?
为了抓她,也颇费一番功夫,总不能赔本。
王烟皱皱眉头。
这已经是第五次提审,但每次结果都一样,根本无法沟通。
“不必着急。”
诡怪这东西,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碰到个油盐不进的,也不奇怪。
但是,既然来到了诡怪监狱,那就一定要劳动!
想逃避劳动,必不可能!
“先关着吧,慢慢研究。
“无论怎样的囚犯,都拥有享受改造的机会,都拥有重启诡生的权力。
“虽然她无法沟通,但我会慢慢想办法。
“她若不离,我便不弃!”
036 油麻籽大丰收
诡怪监狱。
餐厅里,孤灯摇曳。
餐桌旁边,西柚吃着草糕,腮帮子鼓鼓涨涨,努力咀嚼,活像一个仓鼠。
她也很想淑女一点!
她也很想在前辈面前保持形象!
可没办法,草糕到了嘴边,实在忍不住!
一口气吃完整个草糕,看看旁边堆满草糕的盘子,她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劝住自己。端起旁边的热水,喝一口,顺顺肠胃,说点正事。
“……总之,如果我父亲派人来调查,就麻烦您了!”
王烟点点头,“没有问题!”
他这才知道,原来西柚身上,还有家族的考核任务。子爵的几百个孩子,几乎全都觉醒成为除诡师,他们被派往各地,处理各种诡怪事件。按照积分赛的模式,展开竞争。
能够在诡怪事件中活下来,便可加一分。
能够在诡怪事件中起到助攻作用,便可加两分。
能够在诡怪事件中起到主力作用,成功击杀诡怪,便可加十分。
“我知道我只是个混子,说助攻的话……确实是在吹牛。但是……”
王烟拍拍胸脯。
“放心吧,我都懂!
“你怎么能是混子,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助攻!”
反正是顺水人情,不要钱,不送白不送。
可惜了西柚是个穷鬼,如果她有钱的话,那王烟甚至不介意帮她更多,比如让松土机陪她去演个戏,跳个舞,刷多点积分什么的。
两个人聊了一些事情,又一番寒暄,西柚吃了个肚滚肚圆,起身告辞。
她走后,王烟坐在椅子上,皱起眉头。
“疤脸催眠师,唱的那首童谣,很奇怪的感觉。”
金娃娃,银娃娃,不如我家胖娃娃;
胖娃娃,好娃娃,管他是金是银啊;
我是金,他是银,怎么生出铁娃娃;
铁娃娃,丑巴巴,我要换个金娃娃……
听起来不怎么着调,像是为了顺口,胡乱编出来的词。
但仔细想想,又似乎不太对劲,这个歌词中,仿佛有着什么信息,让人头皮发麻。
王烟皱皱眉头,把这首歌词暂且记住。
“难道说,金娃娃医院,在永夜之前,发生过什么阴私事情?
“而这些阴私,便是诡怪的来源?”
王烟想了一会儿。
但信息量太少,终究想不明白。
于是便懒得再想。
管它诡怪究竟是何来路?
随便!
反正不管是何来路,到了诡怪监狱,都要接受劳动改造!
……
便如此,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水流从井里喷出,经过引水渠,流向面包草田,流向油麻籽田。而得到滋润的面包草和油麻草,也不负众望,节节攀高。
办公室里,王烟看着摇曳的灯火。
“所以说,这就是疤脸催眠师的特性?”
经过一番研究,基本弄明白了。这个疤脸催眠师,她不接受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中。她一定要绕到没人看见的地方,甚至一定要绕去别人背后!
这是很深很深的执念,深刻到病态。
如果把一具稻草人扔去她监舍,那她不会有反应。
可如果给稻草人贴上一张面具脸,让稻草人有了脸,有了前后,那她便一定要绕去稻草人背后,才能安心!
王烟皱皱眉头。
“这有什么用……啊不,这怎么安排劳动改造?”
无法沟通,还有着躲猫猫的执念。
无论怎么看,这个囚犯,改造态度都很难谈得上端正。
“也不着急,慢慢想办法吧。”
……
时间又一天天过去。
陈家村似乎终于恢复平静,再也没有被诡怪侵袭。
诡怪监狱中,迎来丰收的日子。一捆又一捆面包草,带着新鲜的清香味道,被送进仓库里。
成熟的油麻籽,也被采摘下来,一筐又一筐,送进仓库里。
会议室里,诡怪监狱全体到位。
王烟坐在沙发上,小熊和小鸟分列两侧。
十个松土机、两个收割机、四个胖婆娘,都盘坐在观众席。
至于疤脸催眠师,则被鬼打墙封在墙角处。
顾问吕翁也坐在观众席,老头儿看看身边一群花里胡哨的诡怪,颇有些麻了。但它们一起出现,又好像比单独出现时,恐惧感削弱了许多。
王烟清清嗓子,开始说话。
“这段时间里,大家辛苦了。
“无论种田,还是抓捕,都是很辛苦的工作,我们都很不容易。
“为了抓捕囚犯,我们十个松土机,以身犯险,去到一线巡逻。
“当然,因为它们在长期劳动中锻炼了坚韧不拔的意志,成功抵抗了罪犯的催眠曲,成功打出抓捕行动的关键一锤,成功打出抓捕行动的胜负手。
“在这里,我们要对松土机小队,尤其是松土机五号,提出表扬!
“表扬你坚韧不拔的意志,也表扬你舍身为人的精神。
“因为你们,我们只用一夜时间,就把穷凶极恶的罪犯抓捕归案。防止了事态扩大,拯救了更多无辜者。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害死多少人,也不知道你们此举能拯救多少人。
“但是,请你们记住!
“我们心中有自己的态度,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账本。
“我们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在一点点赎去罪责,都在一步步迎来新生。”
一番话说完,十个松土机,纷纷动容。它们脸上的青黑色,已经褪去太多,已经能看到部分正常颜色的皮肤。它们眼中的怨毒和仇恨,也被洗去太多。尤其松土机五号,此时眼角晶莹,似乎有眼泪想要流下来?
旁听席的吕翁,也有点晕了。怎么听监狱长讲话,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还真是劳动改造?劳动真的能改造?他一直以为劳动是真的,改造是假的。
四个胖婆娘,脸上仍然挂着谄媚的笑容,看向监狱长。她们偶尔看向十个松土机,眼神里只有轻蔑。直到她们听见,监狱长喊了她们的名字。
“四个采沙机,也付出很多。
“她们通过彼此竞争与合作,通过互相学习与监督,成功从河里挖出大量泥沙,成功种植出大量的油麻籽。
“油麻籽意味着灯油,灯油意味着光明。
“你们每一个,都值得表扬。
“等以后监狱里再来更多新人,你们就可以作为榜样,作为专家。甚至可以当管理岗,管理新人。”
榜样?
专家?
管理岗?
真的么?
四个胖婆娘眼神莫名。无论现在还是从前,脑海仅剩的记忆里,这些东西,好像和她们从来没有关系。
037 没钱也让鬼推磨
接下来的会议上,王烟提到了水泵,提到了收割机。但四个胖婆娘,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
变成诡怪之后,她们心中只剩了最后的执念,其他记忆都变成飘零的碎屑,碎到无法拼接。但是监狱长的话,让她们产生了某种向往,某种期待。
她们脸上的青黑色,莫名变淡了一些。
眼神中的怨毒,也莫名消散了一些。
四个胖婆娘扭头看彼此,眼神中的厌恶更甚!下一步一定要好好表现,升职的机会不多,千万别被其他三个贱货抢了先!
表扬完毕,王烟清清嗓子,开始安排下一部分工作。
“我们的油麻籽田地,还有面包草田地,都需要休息半个月。
“所以,这半个月时间里,我们不种田。
“我们的工作内容是,把所有油麻籽,都榨成灯油!”
话音落下,王烟指指会议室窗外,一尊巨大的石磨!
“工作流程很简单,就是用这尊石磨,把油麻籽碾碎成酱,然后从酱里把灯油漂出来。”
诡怪们纷纷点头。
刚才来开会的路上,就看到这尊石磨了。
十个松土机更熟悉……这尊石磨,就是它们啃出来的。
但稍微思考……
工作流程确实很简单,但里面有一个问题,细思极恐……这么巨大的一尊石磨,肯定很重吧,让谁来推磨呢?
十个松土机,看向监狱长,满眼郁闷。
两个收割机,趴伏在地面,乖乖装死。
四个胖婆娘,立刻低下头,眼神躲闪。
却见王烟语气冰冷。
“既然说到这里了,小熊,押疤脸上来!”
只见小熊立刻跳出,将疤脸押到主席台前,看疤脸还在挣扎,还想唱歌,便一脚踩住疤脸的脑袋,把她的嘴巴怼在地板。
“先开疤脸的审判会。
“在过去的几天里,这个家伙罪大恶极,害死陈家村男女老少几十人。
“这些人在睡梦中,一无所觉,便被疤脸害死。
“甚至当我们展开抓捕行动,疤脸还在动手,丝毫没有悔改的意图,丝毫没有想过放弃。
“如果不是我们发现及时,处理得当,整个村子不知道要死去多少无辜的人。
“如此穷凶极恶,疤脸必须接受审判,必须接受劳动改造。”
却见疤脸被小熊踩在脚下,很是不服,牙缝里挤出沙哑的一句话。
“混蛋,杀了我……改造个屁……”
看到她凶神恶煞的样子,诡怪们都不怎么害怕。毕竟,这货以后是它们的牢友。
吕翁则脸色僵硬,悄悄把凳子往后挪,离稍微远一点。
王烟则更加生气!抓到疤脸一段时间,大概弄明白了。这货有很强的对抗情绪,非常不配合,非常不想劳动改造!关键这货不怎么怕死,很难去威胁她。
但是,没有所谓。机智的监狱长,已经找到合适的办法。
“大家也看到了,疤脸非但穷凶极恶,而且改造态度极其恶劣。
“对于这种顽固分子,我们诡怪监狱……也不会简单放弃。
“还是那句话,每一个诡怪,都有接受改造的权力!
“小熊,去给她安排上。”
却见小熊薅着疤脸,跳出窗口,一顿操作,将疤脸绑在石磨上,姿势好像拉磨的驴。
却见疤脸仍然在挣扎,似乎很是不安!好在石磨足够结实,绳子足够结实,疤脸挣脱不了。
诡怪们面面相觑。监狱长是要让疤脸拉磨?可是疤脸能听话么?
却见小熊继续操作,给石磨上固定了一个稻草人。
却见小熊掏出一张纸,贴在稻草人的脑袋。
诡怪们仔细看去,赫然发现,纸上画了人脸,大大的眼睛,正对着疤脸!
疤脸不是最讨厌别人看她?疤脸能受得了么?
果然,下一个瞬间……
“啊——”
疤脸一声嘶吼,就要绕去稻草人身后。
她被绑在磨盘上,行动起来,阻力巨大,转不动!
她的脸色骤然变成青黑,身体爆发巨大力量!
轰隆隆——
沉重的磨盘被她拖动,转了起来!
但她没能绕去稻草人背后。因为稻草人就固定在磨盘上!当她转动,稻草人也在转动。
无论她怎么转,稻草人始终盯着她!
“嗷——”
疤脸再次嘶吼,她一定要绕去稻草人后面!疯狂加速!
两扇磨盘中间,发出“轰隆隆”巨响,甚至有烟尘和石屑爆发出来!
……
会议室里,一群诡怪瞪大眼睛,满脸呆滞。
看到疤脸把石磨拉的飞快,拉的都快要冒烟了。
这样也可以?
……
王烟又安排了一些事情,讲明白后续的榨油工作。
散会之后,经过一番准备,诡怪监狱的石磨便正式投入运转。
为了给疤脸更好的工作环境,整个石磨都被包裹进鬼打墙里面。只有两根管道探出来,与外界相连。
一根是进料管道,松土机们把源源不断的油麻籽投进去。
等油麻籽进入机器,在“轰隆隆”的响声中,被磨盘碾成浆糊,便会顺着出料管道流出来,流进木桶里。
桶里的浆糊稀巴烂,有浑浊的灯油,还有被碾碎的豆渣。
等待在此的旁婆娘们,便拎走木桶,去旁边把灯油过滤出。
还有几个松土机、收割机,在把一筐筐油麻籽搬过来,把一桶桶灯油封盖带走。
运输、进料、加工、出料、过滤、储存、归仓,一条龙式流水线作业。
旁观许久,王烟对囚犯们的工作效率很是满意!
“经过这段时间训练,我们大家的劳动水平,都有了长足进步,已经能够很好的配合,已经能进行流水线作业!
“这很不错!
“值得表扬!”
打着灯笼,去看一桶刚滤出的灯油。
却见桶里油汪汪,略带浑浊。
好像质量一般般,比不上子爵家生产的灯油。
吕翁在旁边,皱皱眉头,“咱们的石磨,太新了,没经过磨合。用的石头也不够好,没找到足够优质的水磨石。”
但王烟还是很满意。
毕竟这是自家产的灯油,纯天然,无污染,不要钱。可以随便用!
“已经很好了。
“等全部榨完,我们就能有上百桶灯油。
“而且,每个月都能有这么多灯油!
“在这个只有黑夜的鬼地方,我们马上就能实现灯光自由!”
038 油灯壶,刁民
办公桌上,孤灯摇曳。
王烟懒洋洋瘫坐沙发,听到窗外磨盘的声音,已经变得不同。
最初投入使用,磨盘未经磨合,声音是巨大的“轰隆隆”。
经过这十几天,磨盘充分磨合,声音是细碎的“嘎嘎嘎”。
听起来顺耳许多。生产出灯油也变清澈。
虽然都是噪音,但他丝毫不会心烦,反而感觉有点好听。王烟皱皱眉头,“也许这就是当老板的感觉?”
起身去窗口,俯瞰楼下。
只见流水线有条不紊,平稳运行。鬼打墙包裹的榨油机器,正冒出滚滚黑烟,乍一看,好像在排废气。
而这些黑烟,在空中拐个弯,便飞向躺在旁边的小熊、小鸟,被它们吃进去。
“小熊的下个技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出来。”
看看桌面的一盏风灯,灯罩已经被熏成混黄色,灯光暗淡。
“既然有了灯油,那么下一步,就要考虑灯具。”
去哪搞灯具?
……
“这倒是巧……我们陈家村,就特产灯具。”
两人坐在石阶上,吕翁听完王烟的话,嘿嘿一笑。
“在我年轻的时候,陈家村有那么十几户,专门制作灯具。
“那是一种油灯壶,形状很像茶壶,是窑洞里烧出来的陶瓷壶。
“点起来很亮,消耗灯油也是很多,外号‘油老虎’。
“后来村子的收成变差了,大家都吃不上饭,也点不起灯,制作的油灯壶卖不出去,便没人再做。
“监狱长想要的话,可以去村子里买一些回来。
“反正你有的是钱。”
坐在石阶上,王烟愣了片刻。
有的是钱?
这倒没错!
身后的小楼里,存了满满两个大仓库,几十万斤面包草。
堪称富甲一方!
掏面包草去买?
可以归可以……但是……
“价格如何呢?”
王烟皱皱眉头。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几斤几两面包草,王烟不在乎。但他想要合理的价格!一方面,他不想当冤大头。当了冤大头,不止心里憋屈,后续再有交易,还会一直冤下去。另一方面,胡乱开价的话,反而会造成经济混乱,给陈家村带去不好的影响。
王烟揉揉眉心,很是感慨。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也这么麻烦?
“原来有钱人买东西,也这么纠结?
“我空有山一样的财富,却没有花钱的技术。
“可真是痛苦。”
呼……
台阶前,忽有晚风吹过,清冷呼啸,吹在吕翁的老脸,凌乱吕翁的头发。
唯有沉默。
监狱长这个话,他确实不懂该怎么接。
……
田地休整期,陈家村的中央空地,再次忙碌起来。
村民三五成群,摸黑侃大山。
“听说了么,陈爵爷快要不行啦。”
“这几天从他家门口走,血腥味越来越重。”
“老家伙挂了,是不是轮到陈少爷上位?”
“你说如果监狱长来当男爵,会不会更好?他好像有很多面包草!”
“对啊,我听说了,他有好多面包草,根本吃不完。”
“吃不完留着干嘛?分给我们该有多好?”
陈老四摸摸干瘪的肚皮,很是郁闷。
突然,他感觉不太对。好像空地突然间变沉默。
他下意识回过头,却见一尊沙发,正停在背后。
沙发下面,四个死娃娃扛着。
沙发上面,监狱长懒洋洋坐着,好整以暇看过来,“请教一个问题。”
空地上全场安静。
陈老四满脸僵硬。
他咧咧嘴咧出一个丑巴巴的笑容,慌忙站起身。
“您请教,请教……啊不……请问,请问。”
却听监狱长平静开口。
“你家几口人?
“每个月收入多少面包草?
“能吃几成饱?”
……
过不多久,王烟得到答案,给四个松土机下令,调头离去。
一路上,他心中基本有谱了。
“一个三口之家,每个月的收成,不过三十斤面包草。
“基本上不可能吃饱,饿不死罢了。
“制作一盏油灯壶,需要足足半个月时间。
“制作出来,还可能是残次品。
“如果当真残次,意味着,半个月时间白搭进去。”
待沙发穿过鬼打墙,回到金娃娃医院,王烟已经考虑清楚。
“那就二十斤面包草吧。
“这个价格,值得农夫们重拾手艺,制作油灯壶。
“但也不会太贵,我当不上冤大头。”
……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陈家村中央空地。
一群农夫,时隔许久,终于再次见到吕翁。
却见这老头儿的身材,肉眼可见胖了许多,说话声音也更大。
“吕翁回来了?”
“在监狱长那里过的怎么样?”
“监狱还招人么?”
“你们天天吃什么?吃多少面包草胖成这样?”
却见吕翁笑而不语,径直来到空地中央,清清嗓子。
“我宣布一个消息。
“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大家还记得,我们村子的老手艺,油灯壶,油老虎么?
“监狱长大人,要收购五百个油灯壶!
“价格……二十斤面包草!
“每一个油灯壶,能兑换二十斤面包草。
“家里有手艺的,还会做的,还有窑洞的,都开始吧。
“只要你能做出来,老婆孩子都能吃饱饭啦!”
中央空地安静片刻。
农夫们面面相觑。
随即声浪瞬间爆发,人群瞬间哗然!
“还有这种好事?”
“哈哈哈,多少年过去,终于又能卖油灯壶了。”
“这手艺我还有,我老爷子教过我。”
“半个月烧一盏油灯壶,赚二十斤面包草。
“一个月烧两盏,就能赚四十斤,比种田更赚啊。”
“烧包了吧,种田是根本,种田最稳当,种田不能丢。大不了田地休整的半个月,烧油灯壶呗!”
农夫们丝毫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昨天晚上,监狱长刚刚来过,问了一堆油灯壶的事情。
毕竟,吕翁一个干不动活儿的糟老头子,都能养成这么胖,可见监狱长多有钱,多阔绰!
角落里的陈老四,更是满脸兴奋!
“一个壶,二十斤面包草?
“这不错啊!”
但他脑袋一转,又想到更多。
“烧一个好壶出来,需要半个月。
“可烧一个劣壶出来,只需要七天。
“好壶劣壶,模样一个样,只是劣壶不太结实。
“如果多烧几个劣壶去卖,那岂不更发财?”
039 陈家村的刁民们
陈老四心情热切,快步回到家中,找见当年的窑洞。
说是窑洞,其实是个小型的“地下室”,容积很小,结构特殊,一炉只能烧一只油灯壶,而且需要慢慢加柴火,烧足半个月。可以说性能相当拉跨。但在永夜中,这已经是成本和性能相妥协的最佳产物。
“都堵上了。”
许多年不用,窑洞已经快要废弃。里灌雨水、灌泥沙,还有许多杂草,把根深深扎了进去。
陈老四弄来一把铲子,小心翼翼,开始把泥沙挖出来。
这活儿不太好干,窑洞虽小,里面结构挺复杂,要一层一层挖通,颇费功夫。
但陈老四很有耐心,毕竟……
“那可是二十斤面包草啊!”
不止陈老四,整个陈家村,四百多个农户,有八十多个,都开始挖窑洞。毕竟,当年的陈家村,也并非全民烧窑。还有些手艺失传。只有这八十多个农夫,得到手艺传承。
……
转眼间,一天时间过去。
农夫们大多清理好窑洞,开始在陈家村附近,到处挖各种泥土。河里的淤泥、乱树林的胶泥,还有坟地一种黑泥……
时而有农夫彼此遇见。
“哈哈,你也来挖泥啊。”
“还记得烧壶手艺不?”
“那必须啊!”
……
转眼间,又两天时间过去。
陈老四费了牛劲,调好复合泥,捏出油灯壶。
看到手中歪歪斜斜的油灯壶,不怎么对称。
陈老四扯扯嘴角。
“歪就歪了点。但绝对能点亮。”
油灯壶类似于茶壶,壶肚子里有特殊构造,促进灯油挥发。用的时候,不需要灯芯,直接在壶嘴点火。
陈老四皱皱眉头。
“这次,做两个,都烧了,每一个烧七天,都卖给监狱长!”
他深思熟虑,确认这样可行!
烧七天的壶照样能用,照样能点亮。只不过不如十五天的结实,用不了太长久。
但监狱长又不懂壶,那个吕翁其实也不懂,吕翁家之前并不烧窑。糊弄一群不懂行的傻子,怕什么?
况且……烧壶的农夫有近百个,收购的数量有几百个,等到出问题要几十天,只有这一两个劣壶,掺在里面,就算到时候烧坏了,也找不到他陈老四头上。
“这样的话,半个月,我就能赚四十斤面包草!”
陈老四眼睛放光!立刻去捏下一个壶!
……
一条街上,不远处。
陈老九看着手里歪歪斜斜的泥壶。
“肯定能点亮!就是不太好看。
“这次捏两个,每个烧七天,都拿去卖!”
烧壶的农夫有近百个,收购的数量有几百个,等到出问题要几十天,只有这一两个劣壶,掺在里面,就算到时候烧坏了,也找不到他陈老九头上。
“这样的话,半个月,我就能赚四十斤面包草!”
……
另一条街,有点远。
陈二一看着手里还算周正的泥壶。
“幸亏我手巧,还记得这门手艺。
“这次捏两个,每个烧七天,都拿去卖!”
烧壶的农夫有近百个,收购的数量有几百个,等到出问题要几十天,只有这一两个劣壶,掺在里面,就算到时候烧坏了,也找不到他陈二一头上。
“这样的话,半个月,我就能赚四十斤面包草!”
……
“现实便如此,太多人想当南郭先生,太多人想要滥竽充数。
“所以,这次的油灯壶收购,对我们诡怪监狱来说,是一场挑战!
“我们必须要想出合理化的办法和规章,避免滥竽充数,把真正的好油灯壶,给采购回来。”
会议室里,王烟侃侃而谈。
观众席上,诡怪们纷纷点头。
旁听席的吕翁,也皱起眉头。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想起,这件事还挺麻烦……毕竟,陈家村的村民,太多刁民!
这可怎么办?
他种了一辈子地,完全不懂油灯壶。
主席台两侧,小熊和小鸟,观众席,一群诡怪,此时都瞪大眼睛,看向监狱长,等着监狱长的办法。
却见监狱长懒懒瘫在沙发上。
“其实也简单。我们需要找一个靠谱的采购负责人,去主持这次的采购大会。
“这个职位很重要,需要聪明,需要认真,需要能辨别劣质品的模样,需要能拆穿刁民们的谎言。
“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我决定了,这次的采购负责人,就是……小熊!”
啊?
会议室里,冷风吹过,乱了许多个发型。
没听错?
……
便如此,时间一天天过去。
种植季再次来到,农夫们一边种植,一边烧窑。倒不耽误事情,只不过会很辛苦。
鬼怪监狱的面包草田和油麻籽田,也开始新一轮种植。
终于,半个月后,农夫们收割完面包草,诡怪监狱也完成丰收入库。窑洞里的油灯壶也纷纷出炉。所有人期待已久的采购大会,正式召开!
……
诡怪监狱外。
几百个村民,乌压压一大群人,就站在远处观望。尤其是没有带来货物,只是看热闹的村民,更不敢上前。
只见诡怪监狱的迷雾,从地面升腾而起,如同连天幕布。迷雾之前,摆开巨大石头桌。桌后坐着毛绒小熊,还有一字排开的死孩子。场面颇正式,但又透着丝丝诡异。
“看到了么,那里好像是死孩子!”
“还有一个毛乎乎胖乎乎的,是监狱长的跟班,我见过。”
“远点看吧,咱也不卖壶,别凑上去。”
带了货的村民,也纷纷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唉?你怎么带了两个壶?十五天烧出两个?”
“害,巧了!家里有一个存货,之前老爷子留下的。”
“哦,我也巧了,我家也有一个存货,老婆平常在用。这次也拿来卖了。”
部分老实农夫,突然开始慌神。
比如陈阿五,耗时半个月,老老实实烧出一个壶,本想能赚二十斤面包草,美滋滋。结果好多人都带来两个壶,那他们岂不是能赚四十斤?
这让他心态很难平衡!
再估算一下,场中百十个农夫,带来近两百个油灯壶。总共五百个的市场,一下就没了小半!
心态更难平衡!
040 最简单直接地标准
一群带着壶的农夫,不再磨蹭,纷纷凑上前,凑到石头桌子跟前。
他们身后背着竹筐,已经准备好带面包草回家。
陈老四挤在最前面,忍不住眉开眼笑。四十斤面包草呢,挺重的!够吃好久好久了!
便在此时,石桌后面,小熊缓缓开口。
“监狱长说了,本次收购,总数量五百个。
“但是,今天的收购会,只收十个。”
啊?
场间骤然安静。
农夫们愣住,面面相觑。
只收十个?可是他们总共带来一百多个,那要收谁的?收哪十个?
却听小熊继续说道。
“接下来,你们,向熊爷推荐自己的壶。
“熊爷看中了,就能晋级下一轮。”
小熊很平静,复述老板教的话。虽然它也不懂,为什么这次只收十个?
农夫们再次面面相觑,只感觉莫名其妙。
最先反应过来的陈老四,立刻凑上前,开始吹嘘自己的壶。
“熊爷,先看我的,看我这个壶的色泽!
“这是我老爷子留下来的独家秘方,泥土配比和他们的都不一样,贵族最爱。
“这个颜色,比夜色淡许多……”
小熊认认真真看着壶,认认真真听他讲。
但是……小熊伸出前爪,摸不到头脑……听不太懂……
老板说了,听不懂的,就不晋级!
“你被淘汰了,下去吧。”
陈老四满脸郁闷中,下一个农夫又冲上来。
“熊爷,看我的壶!
“您看这个优美周正的壶型,是需要特别的巧手,才能捏出来。
“我的手和他们都不一样,我这双手,手指格外长……”
小熊认认真真看着壶,认认真真听他讲。
但是……小熊伸出前爪,摸不到头脑……听不太懂……
老板说了,听不懂的,就不晋级!
“你被淘汰了,下去吧。”
……
一个又一个农夫被淘汰。
无论他们怎么吹,色泽、质地、敲击声音、壶型、弧度、釉质、琉璃化……不管什么,小熊都听得很认真,但是都被淘汰。
农夫们越来越郁闷,甚至有了很大怨气。
半个月不眠不休,清理窑洞,挖泥土,捡柴火,烧窑,好不容易烧出来,结果又不收购了,淘汰了!
“莫不是消遣人的?”
“到底收购不收购?”
“耍我们玩是吧?”
但看看石桌后面,那只毛绒玩具熊,看看十个死孩子,又敢怒不敢言,每个人都像快要吹爆的气球,把郁闷和怨气憋在心里!
老老实实烧出一只壶的陈阿五,更是郁闷!
他早就看出,陈老四他们拿来的,都是七天劣壶。
七天劣壶卖不出去也就罢了,他的十五天好壶,凭什么卖不出去?
好壶比劣壶多烧七天,却比劣壶结实百倍,用几十年都不会坏!凭什么卖不出去?、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生气!
“啊,我忍不了了!”
陈阿五左手拿着自己的好壶,右手抢过陈老四的劣壶,凑到小熊面前,两个壶猛然砸到一起!
砰!
好壶完好无损,劣壶碎片带屑,碎了满桌。
“看到了么,这就是好壶,这就是我的壶!”
场面骤然安静。
农夫们纷纷呆住,仿佛木偶人,不知所措。
这是干嘛?
找死么?
活人怎么敢对诡怪呲牙?
但是……却见石桌后面的小熊,纽扣眼睛放光。
这个熊确实看懂了!
一个把另一个碰碎了,那更结实的肯定是好壶!
它指指陈阿五,“你晋级了!”
……
办公室里,王烟听到小鸟的汇报,露出笑容。
油灯壶这个东西,他确实不懂。但可以想办法让农夫自己,把油灯壶讲明白。而且必须逼迫农夫们,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把门道讲明白。
如今看来,果然成功了。
旁边的吕翁愣了许久,突然听到监狱长的声音。
“吕翁,麻烦你去,把农夫们手中的劣壶,全都收购回来。
“现在就去,尽快!
“每个劣壶,半斤面包草。”
……
陈老四失魂落魄,目瞪口呆,离开石桌,拎着自己的一个劣壶。
看到石桌旁边,晋级的二十个农夫,带着二十个壶,已经在等待下一轮。
陈老四很是郁闷,“真就白忙活了?”
不止忙活半个月,他的手还被烫伤,到现在都没好!
便在此时,吕翁出现了,如同一个天使,要收购他们的劣壶。又如同一个恶魔,给出每个壶半斤面包草的价格。
但凡是劣壶,农夫们纷纷出售。
半斤面包草,也比没有好。
虽然不太懂,吕翁买这些劣壶是为了干嘛?
……
石桌上,小熊已经进入收购的最后环节。
“监狱长说了,下一轮比赛内容是,保修时长。
“如果油灯壶出了问题,你们都能提供多久的保修时长?
“最长的十个,入选。”
到这个环节,农夫们都露出苦笑。十五天烧出来的油灯壶,他们有信心,能用几十年。他们这群农夫,能不能再活几十年,也还两说。
二十个人都给出永久保修。在油灯壶留下记号,登记,领走面包草,走人。
……
轰动全村的油灯壶采购事件,就此结束。
村民们纷纷离去,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如丧考妣,有的趾高气昂,有的幸灾乐祸。
“哈哈哈,你烧那个劣壶,换来半斤面包草,也不少了。
“能吃好几顿。”
“再比比老子弄死你!”
“你小子还真赚了二十斤面包草。有点爽啊。”
“回去继续烧!监狱长收购五百个,这才二十个。半个月后,还有采购会。”
没有烧壶的村民也都很高兴,今天免费看了一场大戏!平日里,这种戏码可不多见。
陈老四走在人群里,看到陈阿五背的面包草,满脸郁闷。
“妈的,老子这么聪明,反而被坑了。
“陈阿五这个傻狗,反而拿到面包草。
“这什么监狱长,果然奸猾,不是好人!
“再去烧两个七天壶,下次再来碰运气。”
突然,他听到旁边人说。
“我突然明白了,监狱长买那批劣壶,就是为了定标准吧。
“以后,碰不碎劣壶的壶,监狱长怕是不会买了。”
041 喂!泥浆洗头,可以保暖
一场冰冷的雨水落下后,陈家村的大街小巷,处处深深浅浅水洼,稀稀巴巴烂泥。
西柚打着灯笼,照亮地面,小心翼翼走在街上,例行巡逻。
突然,她看到前方,好像是陈老四,竟然蹲在路口,趴到水洼旁边。
“干嘛呢?
“当街哭了?”
听说之前耍滑不成,反而被监狱长耍了,陈老四郁闷好久。
她凑上前,却见陈老四正在用水洼里的烂泥,捧到头顶,涂抹自己的头发。
“啊?你这是在干嘛?”
灯笼凑近,却见陈老四恰好转过脸。这张脸很恶心,满是泥污,脏兮兮,乱糟糟。但更奇怪的是,陈老四的耳朵,似乎格外大,好像一对小扇子,圆溜溜,支棱在脑袋两旁。陈老四的嘴巴,似乎格外翘,好像一只小喇叭,撅起来。
陈老四不长这样啊?!他的耳朵和嘴,莫名其妙,变形了!
夜色之中,灯光之下,污泥怪脸,分外恶心。
西柚皱皱眉头,下意识后退。
“你……”
却见陈老四的喇叭嘴张开,“泥浆洗头,可以保暖。”
喇叭嘴里说出来的话,仿佛一句咒语,仿佛一句命令,穿过灯光,穿过夜色,落在西柚耳朵里。
顿时……
西柚的耳朵,也开始变大、变圆、变支棱,如同一对小扇子。
西柚的嘴巴,也开始变长、变翘、变崛起,如同一只小喇叭。
她突然感觉,陈老四的话很有道理!
“泥浆洗头,可以保暖。
“对啊,反正泥浆不要钱,谁先用了就是谁的,不用白不用!”
她立刻趴下来,灯笼扔一边,开始挖泥浆,抹上头发。
……
过了好一会儿,陈老四顶着一脑袋泥头发,如同顶着鸟窝,心满意足离开。
西柚的头发太多、太长,泥滩不够用了,她便起身,去找其他泥潭。
拐过路口,她看见了陈阿五。
“喂!泥浆洗头,可以保暖。”
陈阿五一脸莫名其妙,但很快就迷迷糊糊。
耳朵开始变大、变圆、变支棱,如同一对小扇子。
嘴巴开始变长、变翘、变崛起,如同一只小喇叭。
便如此,两个人一起,如同行尸走肉,去寻找新的泥滩。
突然,西柚好像记起什么,随口说道,“炉灰抹脸可以去角质!”
她的话落在陈阿五耳朵里。陈阿五不疑有他,竟是绝对相信!
“哦,好啊,我家就有锅灰。
“去我家,和我老婆一起抹。”
……
诡怪监狱。
办公室的窗透出灯光,亮堂了太多太多。
原来办公室里,足足二十盏油灯壶,排成一圈固定在墙上,摇曳着明亮的灯火。
王烟坐在办公桌后面,探着鼻子嗅嗅味道。
“不错,没什么油烟味。
“亮度也好!”
油灯壶本来就是油老虎,烧油多,亮度大。再有二十盏共同点亮,差不多能顶一个电灯泡。
在这永夜的世界里,能拥有一间光亮的办公室,果然很爽!
再看旁边的照片,甚至不再需要专门打灯,借着房间里无处不在的灯光,直接看就好!
照片里的面包草田、油麻籽田,都一切正常。
照片里的陈家村,也还是那样。
“监狱长这个职位,哪里都好。
“就是太闲太无聊,太朴实无华,太枯燥。
“什么时候,我才能像松土机们一样充实?”
眼睛停留在陈家村的照片上,突然,王烟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几个人,为什么往头上抹泥巴?”
“去粪坑里游泳?卧槽?怎么不会游的也下去了?吃不起饭?”
“舔锅灰干嘛?治疗口腔溃疡?”
王烟皱皱眉头。
这些人的行为很奇怪。
而且,行为奇怪的人太多了!
当一个人搞行为艺术,会讨人发笑。
当所有人搞行为艺术,会让人发麻!
而此时,一张张照片上,全都是荒诞行为艺术!陈家村的男女老少,家家户户,都在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整个村子全盘乱套,一如群魔乱舞!
“妈了巴子,陈家村又遭了诡怪?
“果然不能得瑟,刚说清闲,马上就来事情做。”
王烟皱皱眉头。
继续看向照片。
只见有的村民,已经开始做更奇怪、更疯狂的事情!
他们吃下荆棘,嘴唇烂糊糊,舌头血淋淋,仿佛不知道痛;
他们火烤双手,手心起燎泡,手背变焦烂,仿佛不知道烫;
他们脑袋撞墙,头顶鼓起包,额角磕出血,仿佛不知道伤;
……
王烟皱皱眉头。
感觉很是棘手!
这次的诡怪,看起来杀伤力没那么大,毕竟还没有死人。
但,影响范围太大,扩散速度太快!
不知不觉间,最多一小时,便影响到大半个村子。这种扩散速度,过于恐怖!
最好能立刻找到诡怪,把它抓出来,把它处理掉。
但最恶心的是,村子变成这副模样,但诡怪甚至没有露面,甚至无处可寻。简直让人老鼠拉龟,无处下嘴!
王烟皱皱眉头,看看照片,回忆之前遇到过的诡怪。很快整理好思路。
“鸟来!
“熊来!”
喊来两个货,王烟紧急下令。
“现在去村子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点去盯防那些正常人,看看他们怎么变不正常的。
“东北角小胡同,还算正常。
“东南角大树旁边的三家,也还算正常,你们立刻去!”
小鸟和小熊,立刻离开,去往村子。
王烟则继续观察照片。
“中招的人,和没中招的,有什么区别呢?
“能怎么分辨?”
扒拉着照片,一番观察。没怎么费劲就发现了……
中招的人,耳朵又大又圆,嘴巴则像小喇叭。
“这是什么玩意儿?
“包打听的长舌妇?
“包打听的喇叭嘴?”
不久之后,小鸟和小熊回返。
“老板,咱看见了,一个喇叭嘴和正常人说话,正常人就跟着变成喇叭嘴。嘎嘎!”
小熊也点点头。
“熊也看见了,一个大耳朵和人说话,那个人的耳朵就变大啦。”
王烟思路瞬间清晰。
“人传人?
“只要说话就能传播?这么容易?
“一个人能传几个人?是感染模式?还是安利模式?”
他看看小鸟。
“继续去村里,观察!
“想办法研究一下,这些感染者,有没有上下级关系,有没有层级关系!”
042 寻找源头!胖婆娘出战!
昏暗的房间里。
年轻人坐在床头,脸色木讷,仿佛失去一切情感。
“父亲死了。
“以后,我就是男爵,你们都要听我的话啊。”
话音落下,他低头,把脸埋在双手里。指缝有泪水渗出来。
……
会议室。
王烟坐在沙发上,再换个舒服的姿势。
手里捏着一摞照片,仿佛打扑克牌,把它们扇开。一边快速浏览,一边给松土机们下达命令。
“往脸上抹炉灰的人,快点拣出来。”
“脑袋上有泥巴的,放在右边。”
“跳过粪坑的,放在左边。”
“三者都有的,直接拿给我。”
“面包草擦脚心的,给我。”
五百多个村民,五百多张照片。
王烟一边看,一边思考。时而让松土机们把特定照片翻出来。
而十个松土机,则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看照片,翻照片。
虽然说黑白照片看到它们眼花缭乱……但这总比种田舒服多了!已经很轻松,洒洒水而已!
小熊和小鸟,则在旁边等待。
小熊看不太懂老板在干啥,只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小鸟也看不懂,但硬着头皮,给小熊鄙视的目光,装作自己看懂了。
不多时候……
王烟通过一番观察、验证,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
“感染者与被感染者之间,存在某种上下级关系。
“当上级感染者说出一句话,下级感染者就会无条件相信。
“如果源头说出一句话,全村的人,都会相信。”
王烟瞅瞅照片里的农夫。
那张喇叭嘴,就是传播谣言的工具。
而那对大耳朵,就是接收谣言的工具吧?
“如果我的观察没有出错……
“这对大耳朵,可以无视空间距离远近,接收到上级的谣言。
“哪怕上级在村东头,轻轻说了一句跳粪坑。
“下级在村西头,也会立刻找个粪坑跳下去。
“所以说,感染者与被感染者之间,存在着清晰的脉络。
“既然如此,想要抓住源头,就变得很简单。
“小鸟,带上四个胖婆娘,去陈家村,按照我说的做。”
一群诡怪,却见监狱长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把手中的一摞照片,扔在办公桌上,仿佛扔了一把扑克。
……
黑漆漆的村子里,妖魔乱舞。
村民们已经开始做更奇怪,更疯狂的事情。
他们吃下荆棘,嘴唇烂糊糊,舌头血淋淋,仿佛不知道痛;
他们火烤双手,手心起燎泡,手背变焦烂,仿佛不知道烫;
他们脑袋撞墙,头顶鼓起包,额角磕出血,仿佛不知道伤。
笑声、哭声、叫声……时而响起。
血腥、粪臭、焦糊……飘荡风中。
胖婆娘一号,贴着墙根,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小心翼翼!
监狱长说了,只要听到那喇叭嘴一句话,就会被感染,一定要小心。
远远的,她看见陈老四。
只见陈老四顶着一脑袋泥巴,还在继续用泥巴洗头。头顶的泥巴已经很厚,活像一个巨大头盔!
她轻手轻脚跑上前,凭借“不引人注意”的特性,仿佛隐身一般,绕到陈老四背后。
监狱长交待的任务是,把农夫们,骗到监狱外面去。
这倒也挺简单的。
胖婆娘凑到陈老四耳朵边。
“监狱长免费发面包草,每人五根,就在监狱外面。
“快去,去晚了就没了。”
话音落下,不等陈老四开口出声,她扭头便甩开丫子狂奔离去,钻进小巷中不见了踪影。
留下陈老四,满脸莫名其妙。
“监狱长发面包草?
“去晚了就没了?”
陈老四腾的站起身,立刻冲向村外,冲向诡怪监狱。
……
陈老四的下级,西柚、陈阿五、陈阿五的老婆,正蹲在厨房里扒拉炉灰。
突然间,他们的大耳朵,全都动了。
他们仿佛听见陈老四的声音。
“监狱长发面包草……”
嗯?
陈阿五和老婆立刻起身,向门外跑去。
西柚愣了片刻……监狱长?她仿佛想起什么,也起身,向门外跑去。
……
夜空中,小鸟飞的很高,镜头眼睛俯瞰全村。
看到陈老四跑出村,后面跟着西柚、陈阿五等几个人。
“噶?
“陈老四才这么几个下级?
“按照老板的说法,他应该不是源头。”
……
胖婆娘二号,贴着墙根,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小心翼翼!
监狱长说了,只要听到那喇叭嘴一句话,就会被感染,一定要小心。
突然,她闻到隔壁院子里,有烤肉的焦糊气味。
她悄摸扒上墙头,露出个脑袋往里看。
却见陈羊皮,正点燃一堆篝火,把手放在火上烤!
手心起了一个个燎泡,手背不断淌下鲜血,落在篝火里,激起烟尘。
胖婆娘悄无声音翻墙进去,凭借“不被人注意”的特性,绕到陈羊皮背后。
思考一番,凑到陈羊皮耳朵后面,悄声说道。
“监狱长扔了两件不要的破棉袄,就在监狱外面。”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跑!化作一溜烟,冲出院子,翻过墙头,转眼消失。
陈羊皮愣了片刻。
“监狱长扔了破棉袄?
“那我能不能去捡?”
他腾地起身,不管手上的燎泡、焦黑和伤口,冲出门去!
……
小鸟飞在高高的空中,看见陈羊皮动了。
看见足足二三十人,跟随动了,一起冲出村,冲向监狱。
“噶?
“陈羊皮有这么多下级?
“但也还是不够,他应该不是源头。”
……
胖婆娘三号,贴着墙根,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小心翼翼!
监狱长说了,只要听到那喇叭嘴一句话,就会被感染,一定要小心。
远远的,她看见前方,陈爵爷家的院子。
那个小院原本很热闹,常常会有灯光,会有饭香。但最近越来越冷清。
她悄悄摸上去,从门缝钻进院子,又溜进堂屋。
凭借“不引人注意”的特性,完全没有被发现。
她到处溜达,终于在一处房间里,发现了活人。
只见黑漆漆的房间里,陈爵爷躺在床上,陈少爷坐在床头。
父子两人,安安静静。
胖婆娘蹑手蹑脚遛上前,凑到陈少爷耳朵边。
思考片刻。
“监狱长的仓库里,有五千斤面包草发霉,扔到监狱外面了。”
说完,她转身溜走!
一个腾跃,轻轻风声,从窗户洞钻了出去。
043 尘埃落定
房间里。
胖婆娘蹑手蹑脚遛上前,凑到陈少爷耳朵边。
思考片刻。
“监狱长的仓库里,有五千斤面包草发霉,扔到监狱外面了。”
说完,她转身溜走!
一个腾跃,轻轻风声,狗跳一般,从窗户洞钻了出去。
……
夜空中,相机小鸟打开镜头眼睛,俯瞰下方。
却见陈少爷果然出门。
随之,整个村子,全都动起来!
有人从庭院内走出,有人在巷子里站起,有人从粪坑里爬出……所有人都如同丧尸,走出家门,穿街过巷,去往监狱的方向。
小鸟瞪大眼睛。
“噶?
“陈少爷一动,所有人都动了?
“按照老板的说法,陈少爷是最高级感染者?
“源头是陈少爷?”
四个胖婆娘,加起来也就骗了十几号人,用时寥寥。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把源头给揪出来了!
不愧是老板!
小鸟振翅一飞,倏尔化作一抹夜色,落向下方,落向陈少爷肩膀。
它站在陈少爷肩膀,也站在夜色中,站在虚实之间,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虚无缥缈,陈少爷无法察觉。
便如此,它把镜头眼睛,怼到陈少爷的大耳朵,来了一张特写。再怼到喇叭嘴,来了一张特写。
之后,便再次化作夜色,掠回监狱,向老板复命。
……
当陈家村群魔乱舞,监狱的办公室里,仍然明亮而安静。
坐在沙发上,王烟翻看几张新鲜的照片。
“嗯?
“陈少爷的耳朵和嘴巴,好像不太对劲?
“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此时此刻,村子里所有人的耳朵和嘴巴,都很奇怪,都不对劲。但陈少爷的更甚,因为,他耳朵和嘴巴……像是拼接上去的!
王烟眯缝着眼睛,确认了,陈少爷的耳朵,和皮肤颜色差别很大,而且泾渭分明。嘴巴亦然。就是拼接上去的!
“这又是什么鬼?”
所谓诡怪,千奇百怪,各种形式、各种能力、各种害人方式,什么都有。
王烟也算见多识广,但今天这种,属实第一次见。
一时间,还有点不好拿捏。
“额……刚刚好,就用四个胖婆娘吧。”
……
黑漆漆的小巷里。
陈少爷蹒跚前行,踩着水泊和烂泥,去往监狱方向。
他的脸色僵硬、木然,双眼没有多少神采。
他曾经很害怕那座监狱,但到如今,所有村民都听他的话,他就无所畏惧了。
他没有注意到,前后左右,胖婆娘摸过来。
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耳、右耳、嘴巴,都被胖乎乎的手掌抹过……而手掌抹过之后,耳朵不见了,嘴巴不见了,剩下三个光秃秃的洞。
他猛然惊醒,正要说话!却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被捏住。
紧接着,嘴里空荡荡,说话呜哇哇,说不清楚。
却是舌头,也被摘走了。
四个胖婆娘飞速后撤,小熊已经在等待,把她们卸下来的零件,全部用保鲜膜封印住。
却见前方的陈少爷,突然间身形摇晃,“噗通”一声倒地不起。随即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洇开大片血泊,却是一命呜呼!
……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夜风吹来,清清冷冷,仿佛在一瞬之间,吹散迷雾,重见星天。
偌大陈家村,大街小巷,正走向监狱的村民们,纷纷停住脚步,陷入迷茫。
他们的耳朵变回原型,嘴巴变回原型。
他们在冰冷的夜风中打个激灵,如梦初醒。
“唉?我怎么顶着一脑袋泥巴?”
“卧槽,好臭啊。”
“哦呦呦!疼死老子了!草!”
“媳妇儿,你脸上抹了啥?”
……
最早被骗去诡怪监狱的一群村民,正在监狱外面,绕着鬼打墙喝西北风。
他们也消去了大耳朵,消去了喇叭嘴,一个个在冷风中打着激灵,如梦初醒。
“唉?怎么在这里?”
“你是……西柚?你头发好脏好恶心。”
……
灯光之下,王烟看着几个封印起来的零件,皱皱眉头。
却见办公桌上,摆着两片耳朵,一个嘴巴,一截舌头。本应很恶心。但其实还好,还能接受。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标本!
它们看起来,有很强的塑料质感。
甚至很难分清楚,这到底是塑料模型,还是活体标本。
“难道是金娃娃医院的……医学器材?”
医学器材里有这种东西么?
王烟不太确定。
“这玩意儿,是道具类的诡怪吧?”
诡怪中有很特殊的一类,并无人形,也无完整的人脸,没有自我意识,只能作为工具存在。
“小熊,先把它存起来,放到收藏室去。”
……
诡怪事件结束,村民们有的去洗澡,有的去包扎伤口。一夜之间,整个村子就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走在大街小巷的农夫们,除了少数手掌裹着布条、身上绑了绷带,其他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又捡回一条命。下地干活去喽。”
“捡点柴火回来,继续烧火,烧壶。”
最郁闷的当属西柚。
因为村子里的男爵,和男爵的继承人,都死了。
陈爵爷家的庭院里,摆了一老一少两具尸体。
一具是陈爵爷,早已凉透,身上带着淡淡的臭味。却是之前的旧伤,一直没能痊愈,终于溃烂了,伤口变成腐肉。大概就是昨天,老头儿终于结束痛苦,离开人间。
一具是陈少爷,尸体尚且新鲜,带着臭烘烘的血腥味。尤其脸颊,好几个血窟窿,格外瘆人!
西柚叹口气。
要找村民帮忙,给这两人下葬。
还要回去子爵庄园,向父亲汇报这里的情况。毕竟,村子的男爵和男爵继承人,都死掉了。下一步,需要父亲这个子爵,给出处理方案。
找村民帮忙很容易……因为陈爵爷家,还剩了很多面包草。用这些充当工资,西柚甚至给陈爵爷父子,各自搞到一副棺材,把两人装在棺材里,埋进村外面的墓园。和他们早已死去的其他家人,埋葬在一起。
眼见一铲又一铲泥土,落在陈爵爷简陋的棺材,渐渐把棺材盖住,渐渐把墓坑填平。西柚心中滋味莫名,甚至觉得荒诞。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诡怪,该多好啊!”
044 西葫子爵的使者
陈阿五的老婆,陈五姐,正和其他五个妇女,一起走进监狱。
她们紧紧跟随吕翁,一步不敢落下。
因为监狱的雾气,实在太浓重了!简直浓到肉眼可见,在这黑夜里滚滚翻腾,仿佛要把人吞噬进去。
她们提心吊胆,裹紧身上的棉袄。还要小心脚下。因为天气太冷,地面凝结寒霜,会打滑。
终于,跟随吕翁,走出滚滚黑雾。
陈五姐下意识捂住眼睛,感觉有点不适应。
原来,出现在她们面前,赫然是一座灯火通明的楼!
灯光从一口的门口透出,从一楼的窗户透出。而之上的每一层楼,都是一扇又一扇光亮的窗户!
她们见过灯光,见过篝火,唯独这样的楼,她们从未见过。
“这里是监狱?”
陈五姐很是郁闷。
“人住的地方黑乎乎,诡住的地方亮堂堂。
“监狱比我家都好。”
前方的吕翁不很在意,“别啰嗦了,快进来。”
陈五姐等人被带到一个明亮的房间里,看见地板上,堆了一些崭新的棉袄。
“大家都自带铁针了吧?
“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堆棉袄拆掉,做一面大窗帘。再做一件大棉袄。
“做完之后,每个人两斤面包草。”
吕翁介绍完毕,又提醒几句。
“大家老实干活儿,别乱看,别乱跑。”
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群妇女。
永夜世界的妇女,其实也很少接触针线活儿。但这玩意儿,技术含量没那么高。妇女们手上茧子也厚,不怕针扎,稍微研究研究,便可上手。
很快,一件件新棉袄,就被拆成布片和棉絮。里面的缝线也被小心拆出来,放在旁边。
“这块布染血了,单独拿出来,不能用。
“等会儿还要去洗干净。”
五个妇女蹲在地上,一针一线开始干活儿。
“最近日子舒服了不少。没有诡怪,不死人了。”
“陈爵爷死了,我们就不用交税。”
“嘿嘿嘿。”
“哈哈哈。”
“现在每顿饭都比以前吃得多。”
“还能来监狱长这里打零工。”
说话间,陈五姐趁人不注意,手里一把棉花,塞进自己裤兜。反正这么多棉花,也没人看着,拿了也没人知道。多拿点,回头给孩子做个棉帽子,多美!
突然,她愣住了。
她的裤兜里,不只有刚塞进去的棉花。还有另一只手,另一只僵硬的手。
她额头渗出冷汗,扭头一看,仿佛看到一个胖婆娘,脸色青黑,在对着自己笑。
她猛然把裤兜里的棉花掏出来,放回原处。
却见胖婆娘又不见了,好像刚才看花眼。
她汗出如浆,狂咽几口唾沫。
“大家手脚都干净点!
“不然会出事的!”
几个妇女愣了片刻,都纷纷回想起……这里是诡怪监狱啊!
其中一个,讪讪笑着,把手中碎布扔回原地。
“干活儿干活儿,快点干完,快点领了工资走人!”
……
办公室里。
王烟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换个舒服的姿势。
“灯光自由终于实现。”
油灯壶点亮了这座楼,点亮每一个房间,每一处楼梯。
虽然每天加油麻烦了些……但没所谓,四个胖婆娘专门加油,每天拎着油灯在大楼上下转一圈。王烟身为监狱长,不麻烦的。
陈家村两个月来没有诡怪,“这次的危机,大概是真正解除了。”
小鸟已经在打探周围其他村庄,带回来许多照片。但也都很平静。
王烟一边思考,突然感觉有点冷。
“身上的棉袄太薄。
“窗户这么大,也没有窗帘。”
在寒冷时节,窗帘具备很强的保暖效果。毕竟,玻璃只能挡住热对流,窗帘却能挡住热辐射。
幸好,窗帘和大棉袄已经在做。
突然,小鸟出现在办公桌。
“噶!
“老板,外面来一些人,在大喊大叫,说要见你。”
王烟拿起小鸟吐出的照片。
却见是在监狱外面,停了一辆硕大的马车。
拉车的共有四匹挽马,车的四角,吊了四盏风灯。
四面灯光照在车厢,在地面投出对称的影子。
“马?
“马车?”
王烟皱皱眉头。
在永夜世界看到这种东西,就像穿越前看到法拉利。
“马不错!
“马车也不错!”
……
车厢外面,一行人排列整齐。
他们统一服饰,都穿着挺廓大衣。
衣摆绣着子爵世家的纹路。
排在最前面的,是西葫子爵派来的使者,西鳄鱼。
他三十多岁,满脸胡茬。此时看向前方的滚滚黑雾,脸色颇有些凝重。
“这是鬼打墙?”
很像!但他不敢确定。
鬼打墙,他当然见过。
但从没见过这么浓的!简直要化成实质!
如果一头扎进去,怕是到死都走不出来。
突然,他前方的滚滚黑雾,开始翻涌奔腾,如同帘幕拉开,露出里面一张石桌。
石桌后面,坐着个老头儿,还有十个死孩子。
这,便是监狱长给出的接待了。
西鳄鱼愣了片刻,立刻露出笑容,伸手招呼自己的人,搬着几个箱子走上前,开始寒暄。
“您好您好,幸会幸会!
“在下,是西葫子爵的使者,西鳄鱼。”
却见老头儿在石桌后面,也站起身。
“你好你好,我是吕翁,监狱长派我来接待。”
两边纷纷坐定,开始谈正事。
“……陈家村的男爵和男爵继承人,都不幸去世。但这里还是永夜贵族的封地,需要贵族镇守。子爵大人愿意封监狱长大人为男爵。
“成为男爵之后,主要职责是,庇护一方平安,免受诡怪侵袭。
“当然,也要收税。
“陈家村以及方圆百里,生产出的所有财货,都需要上缴四成,作为税款。
“成为男爵之后,可以得到永夜贵族的荣誉。
“我已经把贵族礼服,贵族徽章,还有一本崭新的族谱,都带了过来。
“随时可以举行授爵仪式。”
吕翁皱皱眉头。
这……听起来不怎么样啊。
当然,不管听起来咋样,他只是个传话筒,只需要等监狱长消息。
不多时候,他肩膀一沉,便听到相机小鸟的耳语。
他点点头,看向石桌对面的西鳄鱼。
“这件事,我们监狱长,已经有了决断。”
西鳄鱼露出笑容。
“什么时候授爵?”
吕翁面色古怪。
“监狱长说,趁他现在心情不错,让你们赶紧滚。”
045 开始收税,欢迎围观
西鳄鱼的到来,并没有对诡怪监狱造成太大影响。
疤脸催眠师仍然在不眠不休,推着磨盘转动,充当榨油流水线的核心一环。松土机们、旁婆娘们,仍然在流水线的上下游,负责各自的流程。
小熊和小鸟,则躺在旁边的地上,呼呼大睡。
疤脸催眠师已经很累了,但她不想停下,无论如何,她都想绕到稻草人背后去!她的痛苦,她的愤怒,她的疲累,都变成黑烟,从她头顶升腾而起,穿过鬼打墙,凝结成束,飞进小熊和小鸟的嘴里。
除此之外,还有些丝丝渺渺零零碎碎的黑色烟气,微不足道,从天空中飞来,一同落入小熊嘴里。
“黑烟……好多黑烟……”
梦里,小熊看到了黑烟。
梦里,小熊正站在厨房,看着黑烟滚滚升起。
看到案台上的砧板,已经被黑烟完全浸润,变成纯黑色;
看到砧板上的擀面杖,已经被黑烟完全浸润,变成纯黑色;
看到砧板上的菜刀,已经被黑烟完全浸润,变成纯黑色;
看到砧板旁边的一卷保鲜膜,已经被黑烟完全浸润,变成纯黑色;
看到黑烟爬上旁边的冰箱。
冰箱的外壳,已经被黑烟完全染色。
小熊打开冰箱,冰箱的里面,还没有完全染色,但是也快了!一条一条黑色纹路,已经爬进冰箱内壁。随着黑烟越来越多,这些纹路越来越大,越来越粗,越来越密集,即将把冰箱内壁完全覆盖,完全染黑。
“好奇怪的梦啊。”
小熊猛然惊醒。
纽扣眼睛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一切如常。
它“嗖”的闪身消失,去找老板。
……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王烟看着桌面的箱子,皱皱眉头。
箱子里,是西鳄鱼捎带的礼物。
“两个萝卜,两个土豆,还有两颗核桃,一瓶……”
王烟拧开瓶子,小心翼翼闻了闻。
“酱油?”
如果是在穿越前,这些东西完全不值钱,当不成伴手礼。
但在永夜世界,味道就大不相同。
“没有阳光的世界里,也能种萝卜?种土豆?
“还能种出大豆,还能酿出酱油?”
西葫子爵送来这些礼物,本质上,是一种下马威。
是在展示他的经济实力,展示他的强大!
但无论如何,王烟没打算当他的男爵。
突然,小熊的身影,出现在办公桌旁边。
“老板,熊的冰箱,内壁也变成黑色了。”
哦?
王烟露出笑容。
好事!
却见小熊凑上前,神神秘秘道。
“老板,熊吃到的黑烟,不止有诡怪的。
“还有一丢丢,不知道从哪里来。”
王烟愣了片刻。
“一丢丢?
“成功了么?”
这是他未曾验证的思路,居然真的成功了?
……
陈家村。
陈爵爷的家,空置许久,重新迎来客人。
却是西鳄鱼,还一群使者,住了进来。
书房里,四盏油灯并排在桌子上,投放光明。
西鳄鱼随意扒拉陈爵爷的书架,却见都是些无聊的小说、账册。随手翻开一本小说,却见其中夹了一页发黄、发脆的纸。却是一页日记!
“什么东西?”
稍微看了两眼,西鳄鱼嘿嘿笑出声。
这一页日记,不知道属于陈家哪位先祖。记载了这位先祖的洞房花烛夜。还写了颇多细节,让人脸红心跳。西鳄鱼直接把这页日记塞进自己口袋。
门外,有年轻的使者走进。
“队长,已经调查过了。
“这个村子,前前后后出现许多诡怪,确实都被监狱长制服。
“但是,那些诡怪,应该还都属于【执念】的范畴。”
西鳄鱼皱皱眉头。
“确定么?”
“确定。
“最早出现过,附身类暴食诅咒的婴儿,还有换身类型的诡怪,商队遭遇过的偷盗诡怪,催眠诡怪。都不算太强,还在【执念】的范畴内。”
西鳄鱼点点头。
“好吧。
“不知道这位监狱长,手中的诡怪,到底有多强。
“估计也就那样?”
这一次,西鳄鱼有备而来!不但带来了授爵的礼服和勋章,还带来克制鬼打墙的诡怪!
如果监狱长乖乖接受爵位,那自然最好。
如果监狱长不接受,那就留他不得!
“准备一下,我们开始动手,拿下他。”
……
中央空地。
村民们正三五成群,围着灯笼,聊大天,侃大山。
没错,村民们用上灯笼了!
给监狱长干活儿,不止能领到面包草,如果想要的话,也可以换成灯笼。
虽然一盏昏黄的灯,一点微弱的光,没有太大意义。但村民们还是咬牙兑换一些,仿佛有了这一点点光,生活就变得不同。
“监狱里面,有一座楼,贼亮堂!”
“在那个里面做针线活儿,简直晃眼睛。”
“雾气确实很浓。”
……
“听说了么,子爵大人派来的使者,去监狱长那边,碰了一鼻子灰!”
“这可太好了,我们不要男爵。”
“没有男爵就不用交税。嘿嘿。”
“不交税的日子,舒服啊。”
突然,远处走来一队人马,打着明晃晃的灯,穿着板正挺廓的大衣,正是西鳄鱼,带着一群使者,来到了。
场间顿时安静,却听西鳄鱼声音洪亮。
“大家好。
“这段时间,没有男爵,村子失去管理,陷入混乱,让大家受委屈了。
“都是我们的疏忽。
“关于男爵,后续一定会安排。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把这一季,还有前几季,税收工作,先给补上。”
空地之上,更加沉默。
农夫们、农妇们,没有人说话。一时间,空地只剩了呼吸和夜风的声音。
明晃晃的灯笼,照亮西鳄鱼的大方脸。
却见他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陈家村有个土大户。
“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监狱长。
“他从我们的土地里,可是攫取了不少财富啊!
“但是,所有土地,都属于子爵大人!
“土地里生长出来的,都要给子爵大人交税。
“这一次收税,从他开始。
“我们现在就要去收税了,欢迎大家一起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