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命中还有一女
“老道我从来没有计划,但是打算见了你就走的。”以德道长低声道,“正好我来明镜好几天了,再走的话并不突兀。临走前奉送你一句名言:贪心不足蛇吞像。你这丫头,拿了我独门秘制的验毒液还不够,又惦记什么?那瓶药,可是皇宫大内也没有的!”
“道长,您身上的宝贝不止这些,就再施舍两件吧,何必小气呢?”石中玉没大没小地笑道,“我将来可是您的大金主,不能得罪的。您趁早主动些,不然我可亲自动手搜了。青天白日的,多不庄重。”
“你这样明抢就庄重了?”以德瞪眼,挺直腰杆,但很快又塌下去,唉声叹气的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两枚象牙白的骨珠来,“女大王,这个送给您好不好?”
“什么好东西?”石中玉问着,手里却先把东西拿了过来。
“算你识货。”以德恋恋不舍地看着骨珠,又咽了下口水,“这回老道去蛮荒之地,除了改颜蛊,还得了这两个宝贝。你也知道,蛮荒之地多毒物毒气,那边的高人就擅长制毒防毒。这两枚骨珠可是稀罕物,怎么炼制的我是不知道,但只要你把这两枚骨珠缝在孩子的衣带里,虽不能百毒不侵,却有大益处,至少毒虫毒物不敢靠近。若不幸中毒,把珠子含在嘴里,可暂时吊住性命,容你有时间找人解毒。”
石中玉一听,赶紧把骨珠塞到怀中暗袋里。但想想,突然有点不安,求道,“那您可不可以不走?就留在宁山王府,万一有什么事……”
“丫头,人各有命,命而由运。贫道不能守在这儿,等着有事发生,你得靠自己。”以德难得的正色道,“不然存了只护着自己的私心,反而于德有损,对孩子们,对逍遥子,对你及身边的人都是不利的。还有那对蛊,本是为有情和无情人所制,只有种下蛊的人才能慢慢体会其中的滋味,老道可没有法子教你。若真问起来,只两个字:莫急。”
石中玉愣住,体会到自己的自私。可她是害怕,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左左和右右。但她明白以德这话说得对,又回忆了片刻,才想起逍遥子道长是慕容恪,不禁苦笑点头,“谢道长教诲,是小玉糊涂了。只不知,道长今后要去哪里?”
“游方而已,遇到不平事,为难事,就出手相救。修道之人,应当如此。”以德道。
“晚两天再走吧,我请您吃顿好的。”石中玉恢复心情,脸上笑着,真诚的邀请道。
以德摇了摇手,“多给我点银子,贫道自己什么好东西吃不了,何必碍眼的要你请。实话跟你说吧,贫道今天不走,晚上就得让赵氏的人抓去问话,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你可别小看那个女人,惯会拿人当枪使,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自己出面的。”
石中玉微感讶异,没想到以德道长从没进过裕王府,却那么清楚赵碧凡的为人。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若真是对上阵仗,十之八九不容易抓到对方把柄,得慢慢磨。毕竟,纸包不住火。
想到这儿,石中玉掏出身上带着三两散碎银子,送给以德。因为之前戚老夫人已经付过卦资,这笔不大不小的外财令以德心花怒放。
“无量寿佛,大姐一定会有福报的。”他收好银子,稽首。
石中玉眼角余光无意间一瞄,看到一个女子身影迅速隐在街角,心中了然。当下又装模作样的说了些客套话,表示感谢云云。
“不如测个字吧?”以德不忘自己的老本行,“算是临别奉送。”
“安。”石中玉脱口而出。
安,平安。她太爱这两个字了。只有在动荡中,才明白平安有多么可贵。此一字,为了自己、为了亲朋、为了那个男人,也为了要远行的某道长。
“屋顶下面一个女。”以德捻着胡子沉吟,“说明只要你把宅内的事情梳理好,摆平那些女人,大家自然就能平平安安。另一层意思……你命中还有一女,只要……只要你把那人带进屋里头,必中。”说完,以德的人影嗖的消失在人群中。
可能,后半句话说出来有点尴尬吧?什么叫带进屋里头?叫她勾引慕容恪?
但是……
“道长,我还没说我问的是什么!”石中玉气急败坏地喊,脸孔有点发烧,也有点懊恼。每一次都是这样,测个字,没有问求的是什么,以德就给乱批。可到头来,都差不多被他说中。
望着熙攘的人群,再也找不到以德的背影,石中玉知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只在他想出现的时候出现,是不会依着人的想法而行的。她也只能叹口气,往回走。
一转身,却又见那街角监视她的身影隐没。她心头一动,觉得那女子的背影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了。
六月初六,眨眼就到。
戚老夫人今年命犯太岁,而是人就知道,太岁是能敬不能克的,只能顺应其势,把生辰改为双六之期,以图大顺。
消息传出,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动静,但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而生辰宴也并没有请多少人,也不大事操办,只在自家院子里热闹一回,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扫北王府里,全是赵碧凡和宗政弥也的人,所以尽管人人知道扫北王尊敬戚老太太,但也没人明面儿上赶着来巴结,回头再得罪自己的主子就得不偿失了,只暗暗送些不显眼的礼物。
至于赵氏和宗政氏,平时可以摆出尊老爱幼的样子来,好传到慕容恪和世人耳朵里,要买人心,但这种正式的场合就不能像拜正经婆婆那样出面。特别是在戚老夫人的诰命身份是前朝所赐的情况下,何况人家彩云居拟请的人里并没有她们。
只是人家彩云居懂事,不给她们添麻烦,她们却也不好装作不知情,于是自己不登门,也派了心腹的丫头来,送上重礼。又因听说戚老夫人要收了王的两个贴身小家丁做义孙,自然还给两个小的备了东西。
戚老夫人来者不拒,通通送到石中玉那儿。后者,仔细检查过,确认吃的无毒,用的无害之后,才都交给苏木,分收起来。
这时,以德给的验毒液就起了大作用。
石中玉叫人打了一盆清水,滴入一滴药液,然后所有入口的东西都在里面浸一下。依照以德的嘱咐,发现变色的就是有问题。然后,对所有送来的小衣服,全被细细摸一遍,边边角角也不放过。以前看过太多书,听说有人用天花病人的衣服做百衲服,送给小孩子穿,害宝宝染病,一命呜呼,还有在衣服里藏尖利物,藏毒虫或者虫卵的。不管多么荒诞的理由,以安全第一为标准,石中玉全部检查。至于小金银饰品和玩具类,也经过处理,才肯送到孩子手中。想来,没有人会以这种方式害戚老夫人,所以给大人的礼物倒没有经过荼毒。
其实照常理说,这种时候应该没有人明着做手脚,毕竟若此时动手,嫌疑太过明显。不过身在敌营,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情绪紧张了好几天,可以说如临大敌,六月初六那天却一直比较顺当。早上关起彩云居的院门来,自己一家子吃了喜面。作为重头戏的晚上,宁山老王亲自驾临后,孙大管家和四大铁卫也跟着来了。
孙福珩看到左左和右右时很激动,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四大铁卫蒙在鼓里,他可是深知内情的人,虽然并不清楚梅小芳就是石中玉,却明白两个孩子是他的小主子。乍逢初见时,眼圈都红了。幸好宁山老王警醒,三言两语就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其实孙福珩一早就想过来,但他是外院的男仆,宁山老王不到,他就没有资格进内院里。而宁山王也是第一回见侄孙子,可到底姜是老的辣,除了在背人处,手指有点微微颤抖外,并没有显露出异样。
石中玉见到孙福珩和四大铁卫也很激动,不过人家认不出她,她一个女人,不对,应该是寡妇,也不好跟一群大龄未婚的男人太近乎,只在奉茶递点心时比较关照,倒得了几个人不大不小的好感。
左左和右右人来疯,连午觉也不肯睡,迈动四条小胖腿,一刻不闲的跑动。男孩子嘛,到了这个年龄,似乎更喜欢成年男人,于是这天高兴得连“娘亲”也顾不得理。而宁山王等人对他们两个也格外喜爱,于是一院子老中青幼四代男人凑成一堆,跟上演男人帮似的。就是孙福珩总跟怨妇一样,动不动就激动得要哭。
轻烟这时候还没离开彩云居,知道孙福珩要来,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惜,孙大叔满眼往下看,只盯着左左和右右,轻烟有点不开心之余,联想到孙福珩特意让她关照两个孩子,就有点怀疑孩子们的身世,围在一旁也悲一阵、喜一阵的。
那情形,怎么是“诡异”二字可以形容的。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这边正忙着开席,那边慕容恪居然施施然地走了过来,之前并没有人喝名通报,好让大家去迎接。彩云居的粗使婆子单独得了席面,留守在大门处,当然酒水不会太多。可大门没开,人却进来了,说明扫北王同学保持着他以往的恶劣习惯,爱走墙头,到哪儿也不愿意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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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一吻,定
“见过王。”戚老夫人连忙从主位上站起来。
夏日天长,气温又高,所以酒席就摆在院子里头。此时天色才近黄昏,众人见慕容恪大驾光临,也都立即离席。
戚老夫人此时已经在苏木的侍候下,打扮一新。青缎掐花对襟外裳,软薄的料子,上面团绣了巴掌大小的寿字,下系同色同质的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抹额正中以紫色米粒大小的珠子,拼成个梅花图案,不算富贵逼人,但却雍容庄重。
慕容恪虚扶一把,“本王来凑凑热闹,诸位不必拘礼。”竟然异常温和。
戚老夫人顿觉面上有光,把慕容恪往主位上让,慕容恪却推拒道,“今天是您的寿辰,本王岂可喧宾夺主?”他目光一扫,见左左和右右站在宁山王一侧,迈步走了过去,“不如本王在这边叨扰如何?”
他是堂堂扫北王,他这样说了,还有谁能反对不成?再者,宁山老王似乎也愿意与他坐在一处,正好旁边又有空位,立即谦让。
戚老夫人的寿宴办得极为低调,因而只摆了四桌,也不分老幼尊卑,更无关男女大妨,都坐在这四席之中。主桌上的人少些,主位上自然是戚老夫人,旁边是她要认的两个干孙子,左左和右右。打横作陪的原本是宁山王,现在又加了一位扫北王。下首,坐着戚老夫人的儿子和儿媳。宁山老王的贴身太监长德,半欠着身子坐在最下首。老夫人身后,石中玉站立侍候。
本来,这应该是青黛和青蒿的活儿,但石中玉非要亲自看着孩子不可,于是老夫人就叫青字打头的四个丫头坐在另一席上,加上苏木和苏叶,还有轻烟,陪着宁山王府来的几位有头脸的女眷。
戚长贵和妻子正如石中玉的想象,都是面相憨厚耿直的人,而且没什么特色,扔在人堆里都不容易找的。不过,毕竟当过官的,细看戚长贵,会发现他举止从容,还有股子凛冽之气。
余下两桌,一桌坐的是王府各院派来贺喜的大丫鬟或者婆子、媳妇们,另一桌是孙福珩及四大铁卫,负责招呼宁山王的亲随。
在慕容恪来之前,大家聚坐各处,虽然不太合规矩,倒也轻松快乐,他这一落座,气氛就有点僵住。石中玉因为站在左左和右右身后,算是站在了慕容恪的对面,很没出息的心头鹿撞。
到底是两个孩子率先打破的尴尬,他们跳下凳子,跑到慕容恪身边,规规矩矩的行礼,“左左(右右)见过王。王万福金安,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一句话,把在坐的人都逗乐了。
宁山王哈哈大笑,“你两个小子还有别的词没有?跟谁都这一句话,可讨了不少赏钱吧?”
石中玉汗颜。
怪她,讲《鹿鼎记》讲太多了。
慕容恪却冷哼了一声,“可没忘记你们到底是哪里的人吧?乐不思蜀,连日来连个影子也不见!”他试图说得严厉,但语气背后却有酸意。
宁山老王和戚老夫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唇角都是噙着笑意。
老七这是别扭呢,嫌两个孩子没回主院去看他。他今天来,只怕祝寿是假,是借着机会来看两个孩子吧?很好,到底父子连心,就连蛊毒也割不断。老七承认也好,否认也罢,他对左左和右右是真放在心上了。他们也正是要用这两个小子钓老七,让他常来彩云居,好给小玉制造机会。不然,一个女先生怎么可能接近得了堂堂扫北王,而且还不能让别人注意到?
“小孩子嘛,贪玩。”戚老夫人接过话来,干脆卖个老,“王你总冷着脸拘着他们,他们哪敢在王跟前晃当?反正彩云居离主院这么近,王随时过来教育他们就是。说起来,这习武的事体,可不真得王亲自来教导才是?”
慕容恪还没说话,宁山王就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吗?王公务繁忙,哪里有空管两个小毛头?不过下晌老夫试了试,这两个娃儿倒都是练武的料子,这个年纪又正合适,若不及时雕琢就可惜了。”
“还有一事,不知王听说没有?老婆子我,正想求王的恩典哪。”慕容恪又没说上话,戚老夫人就又拦过话头道,“老身的儿子媳妇不争气,一个孙儿孙女也没给我生下。眼看着他们也有年纪了,只怕戚家就要断根。天可怜见儿,让我遇到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投缘,偏他们是王的家丁,不知老身就认了他们做干孙,不知王可答应吗?”这事虽然早就嚷嚷开了,到底要慕容恪点头。
第三回,慕容恪刚要张口,宁山王就道,“戚老夫人好歹是王的奶娘,不知王给备下寿礼没有?若没有,不如就送个人情如何?”
两老一唱一和,把慕容恪给堵住了。
他空着手来的,是人就看得到他没备什么寿礼,宁山王这么问,摆明是挤兑他答应。
于是他也只得点头,“这是他们两个的福气。至于习武嘛,本王会亲自教导,过得一二十年,到底能堪大用的。”
一言即出,众人皆欢。
左左和右右更是一左一右拉着慕容恪的袖子乱摇,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问他能不能教他们飞,教他们变脸,教他们这样那样。慕容恪不回答,只微微点头或者摇头,却也不见恼。
而在所有人眼中,今天的慕容恪不再是阴郁的、可怕的,反而出奇的温和,虽然还是不太爱说话的样子,终究不像往常一样,浑身散发着冷气,让人无法接近了。
言笑晏晏中,天色渐晚,院内挂上了灯笼。
石中玉见时辰差不多,立即组织人手,先撤下残席,换上清爽可口的饭后小点和清茶、果蔬等物,然后摆上香案,按当地习俗,行那认亲之礼。
戚老夫人、宁山王、慕容恪并排坐在上首,戚老夫人居中,宁山王和慕容恪一边一个,左左和右右跪在下边行礼。早有轻烟递上绣金线的大棉垫,生怕两个宝宝跪疼了膝盖,叩疼了额头。孙福珩在旁边看到这一幕,难免对轻烟露出感激的微笑,倒把个爽利泼辣的轻烟喜得脸孔红红,羞涩扭捏。若不是天色黑了,又没人注意,瞎子都能看出他们两人之间有问题。
眼见着礼成,众人纷纷送上祝福和礼物,石中玉也要松口气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大门的声响,接着,一个婆子跑进来说,宗政侧妃亲自到了。
这下,石中玉才要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宗政弥也这个时候到,是什么意思?有阴谋?还是听说慕容恪来了,特意来露脸卖乖?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不会使坏,否则不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吗?
“快请。”来者是客,戚老夫人就算老大不愿意,也不好把人拦在门外。何况宗政弥也毕竟是慕容恪的侧妃,她老人家顶多装成不胜酒力,不能亲自迎接罢了。
大丫头青黛领了命,快步迎出去,片刻就带着宗政弥也及其丫头胡女进来。这胡女是宗政弥也从北魏带来,名字就叫胡女,倒不是说她的出身,也是极得宗政氏信任的心腹。
“宗政侧妃怎么来了?”戚老夫人笑眯眯的,身子却坐在椅子上不动。一边的宁山王是正经的叔辈,自然也不动。另一边的慕容恪略皱了皱眉,也不吭声,不动弹。
“您叫这声侧妃不是拆煞我吗?”宗政弥也在慕容恪面前表现得端庄大方,一点也没有平时的尖酸、无礼和粗鄙,“都是自己人,身为晚辈的,一整天没过来磕头祝寿,是为了不招惹没必要的闲言闲语,知道您没请这么多人,是不欲招摇。这时候关起门来,天也晚了,一点孝敬还是要送到的。”话这么说着,眼睛却瞄向慕容恪。
石中玉浑身起鸡皮疙瘩。
明白了,她是为慕容恪来的。看来慕容恪在美色上五年茹素,宗政弥也还不死心,真是顽强哪。她是见天色晚了,慕容恪又饮了酒,这才黏过来。万一扫北王需要人送回主院,她只要跟紧,就极可能盼来机会。
慕容恪本来是沾嘴就醉的酒精过敏体质,想当年一碗酒酿圆子就让他现了原型,何况今晚连尽了三杯水酒呢?可是他在误以为石中玉死后,曾天天狂饮,居然改善了一点体质。现在说不上有酒量,但也不是沾酒就倒了。如今三杯淡酒入肚,就有点微熏。
宗政弥也定是监视到慕容恪来彩云居,估摸着应该喝了酒,这才掐着时间赶来的。别说,算计得倒是很巧。
“你已经打发人送了重礼了,再给,老婆子我可消受不起哪。”戚老夫人客气道,但拒绝的意思也隐含其中。
可是宗政弥也选择视而不见,从胡女手中拿过食盒,摆出几样极精致的北魏细点不说,还取出一只精美的银白点朱流霞汤盅来,一边把汤盛在现成的空碗里,一边腻笑道,“礼轻情义重,这可是我熬了整整一天的百果蜂蜜玫瑰汤,夏日饮之,最是滋阴益气。弥也亲自奉上,请老夫人,老王爷和王尝尝,好歹成全我一番孝心美意。”说着,取了一盏,娉娉婷婷地迈步向前,奉到慕容恪跟前。
接着,又奉了一盏给宁山王。
第三盏,胡女倒是利索,代替主子送到戚老夫人那儿。宗政弥也没有阻拦,看似无意,其实就是表明戚老夫人奶娘出身,不配她亲奉。
石中玉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她不相信宗政弥也好心,但也不相信她敢连慕容恪和宁山王也算计。若说三盏汤有不同吧,明明是从一个汤盅里舀出来的。若说碗有问题,那些碗可都是彩云居的。想来想去,宗政弥也没必要,也没可能做手脚。可为什么,她心中有强烈的不安感呢?
正疑惑,左左和右右就拉低她的身子,右右做了个恶心的样子,低声道,“这位侧妃的丫鬟真恶心,端汤时,大拇指都浸入汤碗了。”
“就是就是,手指上还戴着指套。”左左也说。
石中玉心头一惊,再顾不得别的,立即飞身上前。
这时,上首的三个人正一起端起碗,打算给宗政氏一个面子,喝掉汤。石中玉情知有问题的是戚老夫人那一盏,上前就要阻拦。
可是临到眼前却脚下一绊,她身子前倾,生生把那盏汤推飞,正扣在慕容恪的前襟上。而她本人似乎被什么力量冲撞,收不住脚似的,人也飞起来。
吧唧!
众目睽睽之下,好巧不巧,石中玉倒下的身子,唇先着落。而且,落在了慕容恪的唇上。
这回书就叫:女先生非礼扫北王,一吻,定……
全体被定住了。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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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第四卷,也就是终卷了。
还有,今天有点桃色进展吧,虽然只是无意的。
于是,又伸手要票了。
大家表打我,因为一直没加更,可大家对我这么好,我非关键时刻不好意思张嘴。绞手指中……
这一章接近四千字了,多七八百字当奉送,算我一丢丢小得不能再小的心意吧。
第七十一章 看在美色的份儿上
“贱人,快从王身上起来!”
到底……还是妒忌心最先冲破尴尬,宗政弥也狂怒地尖叫。
一片死寂中的这声吼,令所有人都从入定的状态清醒过来。自然,大家的神情、反应、心里的感受不一。而石中玉身为肇事者,近乎弹跳了起来,后退了数步,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奴婢该死,请王恕罪!”
表面上惶恐之至,心里却在骂:小爷我以前跪你就算了。现在儿子都给你生了,还千里寻夫来,居然还要跪?好你个慕容恪,今后要不让你跪跪我,小爷两世为人算白活了!
不过,她声音之所以颤抖,是因为……那滋味……好多年没亲他了,居然像初吻一样,激动得不行。而且,她居然很渴望。
她还以为这么多年能清心寡欲呢,哪想到只亲亲就让她连灵魂深处都热了起来。看来,她不是不想某些爱做的事,而是一直心甘情愿地守着一个人。
虽然说某人蒙蔽了自己的心灵,是个大傻瓜。但,她可以看在美色的份儿上,原谅他。
而她这边胡思乱想,暗自花痴,那边宗政弥也已经扑了过来,尖锐的指甲抓向她的脸,胡女也在一旁帮着。她们两个可都是带着金质镂空雕花指套的,这要是真划到石中玉的皮肉,就算这张脸是假的,皮肤可是真的,非得毁容了不可。
左左和右右敏感,早就意识到不对,可是人小力弱,只剩下大声哭叫的份儿。其他人,有的没料到宗政弥也这般泼法,有的离得远,竟然一时无法援手。
眼看两个北魏悍女就要伤害到石中玉,举座皆惊。而恰在此时,慕容恪突然动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个泼了他一身汤,还“非礼”他的姑娘……不,是妇人,但他就是出手了,一把掀得宗政弥也坐到了地上。
“王!”宗政弥也不可置信地望着慕容恪,绝望,哀伤,愤怒,令她面容扭曲。
“这好歹是我老婆子的院子,宗政侧妃要教训人,多少问一声吧。再者,王还在这儿,凡事自有定夺。女人家,安分些好。”戚老夫人冷笑道。
宗政弥也几番明里暗里侮辱,戚老夫人都不跟她一般见识,不是怕她,而是不屑。现在眼看慕容恪有点下不来台,戚老夫人立即发威,解了这个为。把事情说成是慕容恪不容许别在他面前自作主张,即全了慕容恪的脸面,也给了他台阶下。
“王,这贱婢没规没矩,以卑贱之身,近王的龙体,实在污秽,应该立即拖出去,乱棒打死!”宗政弥也被戚老夫人噎住了,倒也光棍,干脆咽下这口气,再度对慕容恪言道。
“哪有这么严重?”宁山王也插口道,“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戚老夫人做寿,又收了干孙子。王亲自来贺,说起来哪一桩不是佳话?别说不宜见血,连怒气也不宜动。再说了,王宽宏大量,难道就因为奴婢无意间的冒犯就杀人?传出去,于王之德的损,还怎么镇服天下?”
“就是。”戚老夫人和宁山王一向配合良好,于是赶紧对石中玉丢了个眼色。
石中玉会意,膝行几步,掏出帕子,往慕容恪身上擦去。
慕容恪此时还站着,那碗汤水泼在他的前襟,此时已经已经渗进衣料中一部分,另一部分滑落到了腰带左右。石中玉跪着,只得抬起头,伸高手,帮他擦拭。
慕容恪烦躁的想闪身,可一低头,正与抬头的石中玉四目相对。她神色不明的黑眸,深处似乎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一下就钩住了慕容恪的心魂。他只感觉心口有什么动了动,像是种子破土。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他院子里,正屋前面的那片土地。普普通通的土层,用汉白玉的石料围了一圈,珍而重之。似乎,那里面埋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却感觉很重要,每天会呆呆地望上一会儿。奇怪的是,他不想让那土中长出东西来。可现在的感觉……现在的感觉……就像那块土地里发了芽。
他在发愣,而石中玉与他这么四目相投,却感觉眉心颤抖,似乎这张脸要掉下来似的。她惊、她悸、更沉醉于慕容恪那迷惑的神情。而当慕容恪情不自禁的伸手捂住胸口,觉得心跳格外异常时,她也同时着魔般的抚上了自己的脸。
他们两个,浑然望我,却忘记周围还有很多人呢。于是所有人看到的情况是:王迷恋地看着一个姿色平常的女人。而那女人,简直花痴了。
总结起来是很俗气的四个字:一见钟情。
“哇”的一声,有人哭了。这一次,倒不是宗政弥也搅局,而是左左和右右。
宗政弥也气得脸色铁青,心中又是恨,又是妒忌,又是得不到慕容恪的不甘和失去慕容恪的惶恐。她那变态心里的底限就是,她得不到,赵碧凡也得不到,别人更休想得到。
可是,以前一个叫石中玉的女人把王彻底抢走。现如今,一个走江湖的下九流女人也会抢了她的所有吗?
而左左和右右,完全是吓坏了。毕竟是孩子,看到自己最爱的娘亲闯了祸,又差点被两个坏女人欺侮,还跪下给王道歉,又替娘委屈,又心疼娘亲。可惜这个游戏有规则,他们不能上前去救,急痛之下,哭得异常伤心。
响亮的哭声,令处于“两两相望,物我全忘”的慕容恪和石中玉回了神。两人几乎同时转过头去,看向两个宝宝,一模一样的产生了心疼的情绪。可惜,他们一个要装矜持,一个不能上前抱着孩子相认,于是默契的干在那儿。
结果是戚老夫人先受不了了,年纪这般大了,却健步如飞的跑到两个宝宝面前,一手搂一个,儿啊肉啊的一通乱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坏人吓到我的干孙了。乖,不哭不哭,咱以后不许坏人进门,让王好好处置坏人!”她老人家旁若无人的念叨,表面上好像是骂石中玉,但谁心底不是明镜儿似的。
此时,戚老夫人的最佳双打搭档,宁山王再度开口,“瞧瞧,瞧瞧,把孩子吓成这样。多大个事,至于这般折腾吗?干脆,老夫给王陪个礼,快揭过这一篇,后面还有干亲酒没喝完呢。”
他是王叔,慕容恪虽然失忆了,但后来重新认知的人际关系倒不混乱。再看两个孩子,哭得抽抽噎噎,恨不得上前抱着安慰,却又偏偏不方便表示。又看向脚下跪的女人,就是没来由的生不起怒意。结果一腔纠结无处发泄,蓦然就厌恶起宗政弥也来。
“王叔不可。”慕容恪拦住宁山王要赔礼的动作,转过头对宗政弥也说,“你,先下去。”
“王!”
“别让本王说第二次。”
宗政弥也这个恨哪!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违逆慕容恪的话。虽然他身体里的蛊在饲养时用了她的血,但在偷偷摸摸之下,她与蛊之间的联系要远远差于赵碧凡。王是天下奇人,中了蛊,也并没有完全听命于赵碧凡,何况是她?若直是两相逼迫……现在还远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她不能来硬的。
“是。”她憋着一口气,低眉顺目地说,差点心血逆流,当场气死。
而见她转身退出院子,戚老夫人忙道,“王,到底是我的人不对,老身给您陪个礼。好在主院离此不远,叫轻烟快快去拿了衣服来,给您换上。天气虽暖,不至于湿了衣服冻着,但总是怪不舒服的。小芳,快去准备洗澡水,就罚你亲自侍候王沐浴更衣。”
嘣的一声,石中玉感觉头发里有炸药,一下全炸开花了。
老夫人,您老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今天这事经不得推敲,戚老夫人也好,宁山王也好,对石中玉多番回护,本来就已经令人生疑了。此时这种行为,好像故意推了她给扫北王同学暖床一样,类似于那啥地方的妈妈。看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沉得住气,两个老人看在孩子的情况上,已经等不得了。
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她不应下,也只好半惊半恐、半羞半怯的低头退下,心里却开了锅一样翻腾。
有疑问!
首先,刚才的事太过巧合。她怎么就会被“绊倒”了?怎么会那么准确地“飞到”慕容恪身上。当时她正常行走,虽然速度快了点,也不至于如此。似乎,那时有人推了她一把,脚下也是被绊着了。谁这么做的?从方位上看,应该是宁山王。
他老人家也这么急,居然急到下绊子给她,以制造机会的程度?这也太为老不尊了!
其次,慕容恪这态度不对。虽说五年的失忆时光令他的性格和行为变了很多,变得阴郁而沉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那种不容人接近的个性,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第三,最重要的第三点……似乎,她在瞬间感受到了两只蛊的互动。
天哪,她需要时间,她必须细细体会一下!难道,必须要身体的引诱,才能达到蛊虫的感知?那样的话,她岂不要做个荡妇,才能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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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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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好在虽然没有加更,但这几天的更新内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谢谢。
第七十二章 让奴婢给王宽衣
心里纠结着,手上却利索,在苏叶的帮助下,麻利的烧了水。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她的体力没有大幅度增长,而且有下降的趋势,提水什么的,是宁山王偷偷潜了孙军来帮做的。
她这边准备好,那边轻烟也拿了衣袍来。此时孙军已经走了,轻烟说话没有顾忌,大约也是觉得石中玉有勾引慕容恪的意思,神色间有些鄙夷,忍了半天还是说,“王不好侍候,忌讳多。你好自为之,别回头攀不上高枝儿,再摔个头破血流。”
石中玉心中有气,但却没对轻烟撒。因为她明白,轻烟只是说话不好听,今天多嘴,也是有提醒她的意思,大约是看在了左左和右右的面子上。孩子再会装,自然也跟娘亲,大伙儿都看得出来两个宝宝特别喜欢女先生。而孙福珩特别喜欢宝宝们,轻烟又特别喜欢孙大叔。于是爱屋及乌,及了一大圈,及到了石中玉这里。
而且,她不能说她没有勾引慕容恪的意思。但她是合理合法的,甚至,可以说是奉旨,奉大燕皇帝的旨,也是奉儿子的旨。老婆勾引老公,天经地意!尽管这婚事是她自己办的,可也是慕容恪欠了她的。
退一万步说,她就勾引他,咋滴?若是解那蛊非要用肢体接触的办法,她很愿意。
轻烟看她不说话,只低着头,以为她不以为然,气得甩手道,“别痴心妄想了!他是高高在上的扫北王,整个明镜和大燕的南部都是他的。若他愿意,连大燕也是他的,甚至可以把北魏打得不敢踏过北元都一步。他这样的男人,连公主和贵妇也看不上,何况你一个……你一个流落江湖的……寡妇!王这辈子,只……”她的话嘎然而止,因为她毕竟是奴婢,不能议论主人的事,特别还是不能提及的往事。
她本来想说,王几年不近女色,因为他虽然忘记了过去,却有意无意地要为一个叫石中玉的女人守身。而那个女人,是王这辈子唯一的爱。
只是她虽然住了嘴,石中玉却猜出她想说的话来,心中不禁蓦然柔软,于是脸上也露出温柔的微笑来,“谢谢你,轻烟。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谁知道老天要怎么安排?”
轻烟瞪着石中玉的脸,见那平凡的面貌像是会微微放光似的,不禁愣住,随即转身,大步离开浴房,背后扔下一句话,“我懒得管你了!”
石中玉笑笑,并不回话。
轻烟不懂,可是她懂,她必须要把真正的慕容恪找回到自己身边。之前她与自己约定一年之期,若真是办不到,她就离开,给孩子找新爸爸。因为她现在有孩子,要考虑她长期不在孩子身边,对左左右右带来的伤害。
可这些日子她亲眼看到两个宝宝和慕容恪的相处,不亲密,甚至看起来有些别扭,但那些暗流里的东西,骨子里的爱,是遮盖不住的,也是浓得化不开的。
父子亲情割不断,若真是亲生父亲不在,或者为人下贱就算了。但慕容恪不是,她坚信他是个好爸爸,所以希望孩子们以后会和他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她舍不下慕容恪。于是发狠、咬牙、跟自己软劲儿,不给自己退路。
她对他不是没有心疼过,可懂归懂,总还是会失望,甚至……恨。只是现在她才明白,真心爱上一个人很难,千千万万中的人,未必有一个,她有幸拥有,就绝不放弃!
慕容恪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石中玉连番的精彩表情。一会儿温柔微笑,好像二八年华的少女在思念情郎,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像战场上要杀人的猛将。最奇特的是,他觉得这个场景也很熟悉,似乎很多年前,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
“你确定本王之前没见过你?”他问。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石中玉一跳,抬起头来,茫然懵懂了片刻,嗫嚅着说,“没……没有。”
“你不像个生于底层的人。”慕容恪伸直了手臂,又快速打量了石中玉一眼,“你不怕人。”
这个女人,态度间有一份不卑不亢,举止间没有小人物察言观色的警觉,眼神里没有对权贵的真正敬畏,行事时不畏畏缩缩。不得不说,他很欣赏,看着她时感觉很舒服,很放松。
“奴婢幼年时,确实只是个仆役。”石中玉斟酌着答,“不过后来走南闯北,见得世面多了些,因而态度比较大方吧。”她倒没吝啬夸自己一句,不然,岂不太矫情了?至于她的出身什么的,她都含糊过去。叶六小姐若算是出身草根,这世上就没有富豪女了。她石中玉若算是普通百姓,裕王妃就是个摆设。
“没侍候过人?”慕容恪没注意石中玉说的是“仆役”,而不是丫鬟。
“啊?!”听慕容恪的声音里有些不耐烦,石中玉愣了下,才明白慕容恪伸直手臂,是等她侍候他宽衣哪。
于是她连忙上前,一时有点手忙脚乱,先是步子跨大了,差点撞到慕容恪身上,然后就是把“解”衣服的动作,因为力大而变成了“扯”,最后在脱腰带时,应该绕到后面解搭扣,她却两臂环过慕容恪的腰,就像伸臂抱紧对方一样。
“果然没有侍候过人。”慕容恪一把推开石中玉,有些粗鲁,“你那戏子相公,难道不用你服侍?不是被你气死的吧?”临了,他加了这么一句,令尴尬的石中玉变愧为气。
他话真多。明明,才重见时他是走冰山酷男路线的。怎么才相处没多久,他就有往讨人厌的妖孽上回转的迹象?
“让奴婢给王脱裤子。”她一发脾气就爱乱说话,而且是恶搞的话,使得本来正常的主仆之间的工作行为变了调。而且她说着,已经伸出了手,脸上再正经不过,动作却是要“扒”。
慕容恪大怒,可奇怪的是,心头怒火没窜上来就灭了,只闪开身子道,“本王自己来,你出去!”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杀人了。
“那怎么行?奴婢犯了大错,自然要亲自赎罪。”石中玉上前一步,低着头,怕笑场,“再说了,王不需要擦背吗?奴婢别的不行,擦背倒挺在行的。”可不么,天天亲自帮两个儿子洗澡,这点活儿做来顺手。
其实,能怪她不熟悉男人的衣服吗?很多年没解过了。偏偏,男孩子的衣服和男人的不一样。不然,她也不可能这般狼狈法儿。
“滚!”慕容恪真有点火了。
因为他感觉……他感觉被调戏了,堂堂扫北王,被一个女先生调戏。照平时,这也是杀人的时候了。
石中玉这回没再胡闹,连忙退了出去。那种仆人对主人生气时的害怕和紧张,表现得恰到好处。果然,演技经过几年的磨练,越来越纯熟了啊。
但是,她刚才太过了。她的错。她承认。她这人就是这样,一发起疯就容易失控,拦不住且不顾后果。刚才是心里太乱,行动有点出轨。她得慢慢来,唉,得提醒自己多少次啊。真不长记性!
这是慕容恪罕见的没有动真怒,否则她可是毁了自己的机会。淡定啊石中玉,就算摆在眼前,不该开动的时候,也绝对不要开动!其实她是受了蛊的影响她觉得,因为只要触碰一下慕容恪的身体,她的眉心就突突地跳,令她丧失该有的理智。
而且回忆起来,刚才她眉心跳时,慕容恪无意识的捂了胸口。难道……真是肢体接触就能让两蛊感应啊?这是不是说,真的真的非得用身体的方式,才能引出他身上的断情蛊,再以自己的改颜蛊灭之。
这令她,邪恶的想起修练者们的龙虎双修。
她坐在台阶上,听见身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不禁又羞又恼。
不行!当时没成亲就跟他那样了,后来没在一起时就帮他把孩子生好了,养大了。难道还要献身以求得救赎他?那她奉献得不是太多了吗?凭什么慕容恪就得捡现成的啊。但是吧,扪心自问,她似乎不反感动手动脚,以及,动手动脚之后大事业。自从直接面对面,她发现自己有点春心荡漾,真有这么饥渴?以前怎么没觉得?
不然这样,把自己想像成女王,把慕容恪当成是侍寝的好了。只要是她主动,她愿意,而对方是服务的,情况就倒过来了,她心里也好受多了。算不得自欺欺人,身为穿越者,她从不认为性是件可耻的事情。再说,那是他欠她的,男人就不该尽婚姻的义务啊?试问一个女人有多少二十到二十五岁的美好年华?
想通了这一遭,石中玉对身体接触的事情就不那么犹豫了。但她明白,不能快来,也不能硬来,不然他不心痛而死,她也得死于头部爆炸。
怎么办呢?断情蛊,重要的在情之一字上,得先有情,再有爱爱,程序才对。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对蛊所包含的意义,实在很超前。
在此之前,她还得扫清很多障碍,不然进行得不顺利,或者太顺利了,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的。不只是她会倒霉,还有她的孩子,还有她的男人。
想到这儿,她溜到门边,把慕容恪的衣服拿了起来,欣赏了下屏风后健美男人沐浴的模糊剪影,然后把衣服放到自个儿屋里去。可惜再回来时,慕容恪已经自己穿上新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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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
昨天就应该分卷,但发布时弄错了。于是为了保持情节顺畅,今天这章也放在旧卷里,明天进入第四卷。
还有,书评区有朋友问,是不是两蛊像磁铁一样,石中玉飞到慕容恪身上是两蛊相吸。大人们请注意看,书中解释了,是宁山王绊的小玉,还推了她一把。是为给二人创造机会,有点为老不尊了,呵呵。
谢谢*
第一章 气得你丫内伤
拿慕容恪的衣服,是因为上面洒了宗政弥也的汤。而宗政弥也此来到底是什么目的,石中玉不能视若无睹,必要查个明白才行。
当天晚上散了席,她就在众人审视而八卦的目光中淡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那长衫的衣襟浸在了药液里。结果,变色了。很渐很淡,并不十分显眼,看来毒性不大。可惜以德道长已经离开,没办法检验这毒液的成分。但想来,不至于让人立即横尸当地,却可以让年纪一把的戚老夫人事后生病,然后慢慢死去。
宗政这个女人,实在太阴狠了!
她借机闯进彩云居有两个目的:一是博得慕容恪的青睐,看有没有侍寝的机会。二是让彩云居全体上下不痛快。这个院子里的人,说到底是以戚老夫人为尊,她害了戚老夫人,可不就等于把彩云居所有的人全赶走了吗?其实戚老夫人一向低调,与她无冤无仇,可她为了一点子小事就下得去黑手,可见这人完全丧心病狂,外表虽然生得美,心肠却极坏。若说赵碧凡因为要斗心机,做事时还得装装样子,有所顾忌,宗政弥也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疯狗般四处咬人。
这样的人必须早点除掉,因为是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老夫人,您的寿宴本来就没张扬,这时候还席也不好。不如,由我代替您老,各院子送些小礼物,表表心意就得了。”第二天早饭时,石中玉向戚老夫人提议。
戚老夫人吃饭一向不用人特意侍候,只要苏木或者苏叶在身后端个茶、递个水罢了。大约年纪大了的关系,喜欢热闹,石中玉母子三人来了之后,就陪着戚老夫人同桌而食。左左和右右虽然年纪小,但餐桌礼仪极好,戚老夫人为此对石中玉的喜爱又深了一层。
娘亲自带的孩子,父亲不在,又出身于王府,孩子难免骄纵些,若没有年长的人盯着,还有可能染上小家小户的习气,没有规矩。可左左和右右被教育得相当成功,平时顽皮淘气是有的,甚至混世魔王一样让大人头疼,但大关节处却一丝不苟,皇族世家的气派自然显露。
食不言,寝不语,姿态优雅,小口小口的吃,可毕竟人少贪玩,饭量也不大,此时早就吃完下了桌,被青黛和青蒿领到隔壁间喝茶消食去了,摆饭的小厅里只剩下戚老夫人、石中玉和一边侍候着的苏叶,石中玉这才方便开口。
戚老夫人不知道石中玉到底要做什么,却明白她此举是有目的的。她老人家也不细问,只想了想道,“你不怕人说?”
石中玉的脸微微有点发烧。
她摔倒在慕容恪的怀里,并嘴对嘴亲了高高在上的王之事,只怕昨天晚上就传遍了整个王府。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了,王府里人多嘴杂,也不知有多少人会生出肮脏的心思,鉴于她下九流的江湖地位,多么龌龊的话只怕都会传出来。
不过,到底是从现代摸爬滚打过的,石中玉只略臊了一下,就淡定了下来,“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的嘴,咱不管,自个儿做好自个儿的事就是了。”
戚老夫人点头,“也是,正根就是正根。有句话说得好,树根不动,树梢白摇晃。”她老人家意有所指,石中玉哪会听不出来。虽说吧,当众亲昵有点那啥,但毕竟是正经夫妻。而且当时是宁山王下的绊子,戚老夫人人虽老,眼却不花,与宁山王又很默契,应该看得明白。
“苏叶,我那点老底子向来是你和苏木打点,待会儿挑点合适的东西出来。即别让人小看了去,可也别当冤大头。”戚老夫人放下碗筷,脸上突然露出笑容,“小芳自去办事,待会儿我去主院那边转转。听说王今天开始给左左和右右授业,还把孙福珩当陪练的把式。哈哈,这下可有人高兴了。”
“高兴的人只怕很多吧?”石中玉也笑了起来。
“可不是。”苏叶插嘴道。她不知道太多细节,甚至没看出轻烟对孙福珩的心思,但她想到左左和右右来了之后,戚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心里也跟着高兴。
饭毕,大家各自做事去。
戚老夫人高高兴兴的由青黛和青蒿陪着,和左左右右前后脚去了主院。苏木和苏叶则带着石中玉进了库房,拿了精致的嵌玉棕竹盒几套,双耳银壶两套,几样东西即不太贵重,可也拿得出手,尤其两套银壶,工艺相当精湛,送给赵碧凡和宗政弥也足矣。
“我陪你去。”苏叶是个仗义的,别说外院里,本院的几个婆子就有说三道四的,到底怕石中玉听了闲言碎语,脸上不挂,因而自告奋勇。
她当姑娘时就因为身子高大,手上有把子力气,寻常小厮家丁也不敢惹,这时候更是捋胳膊、挽袖子,似乎一言不和就大耳刮子要抽人了。
石中玉心里感激,脸上却笑道,“我一早央了轻烟,就不麻烦苏叶姐姐了。不过咱们院子里可得看严实了,篱笆扎不牢,蛇虫鼠蚁的就都会窜进来。那时再赶,就费事了。”
苏木一听,点头道,“小芳说得对,咱们院子里一定得有咱俩之一守着。再者轻烟是王的人,谁敢废话,怕不传到王的耳朵里,真不想活了吗?”
“小芳聪明,我怎么没想出这个办法来?有王的贴身美婢在,哼,看谁还多嘴!”苏叶恍然道,“轻烟这丫头也是,之前都赶不走,今天早上不声不响收拾小包袱就回主院了,看来真是喜欢咱们左左和右右,到哪儿都护着。”
石中玉但笑不误。
轻烟哪是因为左左和右右回去的,是因为孙大叔嘛。不过孙大叔被调到主院去了,左左和右右身边又多了一层保障,只要吃喝方面多仔细着,就不会有危险的。宝宝们平安,就好像她的后院安定了,她就能腾出手来收拾那些个贱人,顺便收拾某只种了蛊的死家伙。
而她带轻烟去送礼,满王府这么一转,倒不单为堵住那些流言蜚语,还因为她要到宗政弥也那儿去。那是个疯女人,万一文的不行给她来点武的,她得有人保护。四大美婢都是会武功的,虽然本事最好的是素裹,但有轻烟在,她就没问题。
古代人起得早,因而在早饭后折腾了半天,石中玉去各院转时,时间还是挺充裕。她先是到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那里答谢,都是略坐坐也就走了。而因为轻烟在她身边跟着,在王府里遇到不管正主儿还是仆役丫鬟们,看向她的目光虽然古怪、探究、鄙视、不以为然,到底没有人指指点点,或者指桑骂槐。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也清净,她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好。只是到了赵碧凡的院子,赵侧妃忍耐不住,假装无意地问道,“听说昨儿晚上,王在你们那被烫伤了?”
“回侧妃,是奴婢的错,脚下一滑,把汤洒在王的身上了,还不小心……不小心撞了王一下。”石中玉摆出害怕的样子,低头回答。
心中却道,撞?嗯对,拿嘴撞的。咋滴吧?
“不过那汤是宗政侧妃带去的,当时不凉不热刚刚好,王并没有受伤。”她补充道。言下之意是:当时宗政侧妃都在,你为什么不露面?装矜持?还是早就知道内情,只等着看好戏?
话说回来,当时若不是左左和右右眼尖,谁知道宗政弥也在胡女的指套上做文章。这样的下毒法即能害人,还能把自己摘干净了。想想啊,当时汤是从一个汤蛊中盛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用的是彩云居自己的碗,若戚老夫人着了道,哪牵连得到送汤人的身上?只能笑戚老夫人身份低微,无福消受罢了。就算真毒死,也找不到真凶,倒能把彩云居内众人折腾掉一层皮。
赵碧凡耳目众多,若事先不知情,怎么肯让宗政氏一个人去卖乖讨好?自然知道这里面有猫腻,所以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呢。只是她没想到,石中玉横插一杠子,借机还非礼了王。
现在,她一定是很后悔吧?
“王府不比外面,怎么这么没规矩,领了罚没有?”赵碧凡沉下脸,好像就事论事,其实不过是妒恨交加。好家伙,她都不能随便碰的人,怎么叫个跑江湖的女先生给得了手?
“我们戚老夫人本来要打奴婢一顿,让奴婢好好长长记性,可王宽宏,饶了奴婢。”石中玉小小声的说。
这样可怜楚楚的模样,她在慕容恪面前都不屑做,嫌肉麻恶心。但她明白这番装模作样的德行,看起来像示弱,其实是示威,能气到赵碧凡,所以忍着一身鸡皮疙瘩,做了。
她现在是人在荆棘丛,不动即不伤。可是她担心夜长梦多,那只好想办法让别人先动。
“既然王这么说了,本妃也不好多事。”赵碧凡一脸平静端庄,“不过这内宅毕竟是本妃在管,下回再出类似的事,就算你是戚老夫人的人,就算是宁山王给请来的,王府也不容你。”
呀?想赶我走?还把丑话先说在前面?哈哈,忍吧,明明气个半死还装淡定,最好憋得你丫内伤吐血才好。不不,不够毒。她这年纪,最后气得更年期早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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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感冒,所以更新稍晚了些。本来,应该在11-12点之间的,晚了几分钟。抱歉了。
这几天有寒流,大家保重身体,别像66这么倒霉。
另感谢锦衣夜行蒙面墨镜人大侠,打赏的和氏壁。还有感谢其他朋友的平安符等待。
谢谢。
第二章 很多熟人哪
石中玉低眉顺目,让赵碧凡有劲没处使,鉴于轻烟就站在一旁,也不好再说得过火,当下摆摆手道,“回去谢谢你们戚老夫人。本妃是晚辈,回礼可当不起,就当老夫人疼我,送个小物件玩玩,改天本妃亲自去道谢。”
赵碧凡这是想借机往彩云居走动,石中玉哪能不明白。不过她还怕赵碧凡不出洞呢,多碰碰面正和她意。当下也不着慌,又行了礼,这才和轻烟退出来。
两人路过白薇身边时,只听到了冷哼一声。
轻烟本来就对赵碧凡的贴身丫头们很不待见,于是立即有点不乐意了,冷笑道,“白薇姐姐有什么不满,只管说出来。我是直肠直肚的,你这样夹枪带棒,冷笑热哈哈,我可全不明白意思。若是下回再犯什么错,怨不得我愚笨。”
“我又不冲你!”白薇气得跺脚道。
“那你冲谁?直接点了名多好,也叫那些没规矩的,下回知道高低深浅!”轻烟直眉瞪眼的。其实她也不喜欢石中玉,不过对左左和右右倒是产生了点感情,这时候有同仇敌忾的感觉。
白薇却并没有回答,只斜了石中玉一眼。
她的个性与她的主子赵碧凡极为相似,隐忍,爱装端庄大方,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不过她多年愿望落空,如今一把年纪仍待字闺中,给稍有头脸的管事、低阶军官们当填房都不大配得上了,更别说良配。再者,她还痴心妄想着慕容恪,心理上难免有变化。若换往常,她心中再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但那传言,她心中伟大而光芒闪闪的扫北王被个跑江湖的女先生给玷污了的传言,令她再也无法扮演淡定娴静。
玷污,多么严重的词啊。其实不过是亲了下,但在那些对慕容恪怀有绮念的女人心里,就已经是天大的事,石中玉也已经犯下天大的罪过了,个个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不用点名那么直接了,说出来怕脏了我的嘴。”白薇没说话,身后却传来白芍的声音。
白芍比白薇更不堪,好歹白薇还是赵碧凡真正的心腹,白芍就一直在外围吊着,不上不下的。说起来赵碧凡的四大丫头如今只有老实安分的白芷过得最好,早早配人生子,还被赐了自由身,如今仍在太府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有夫有子,有房有田,万事皆足。石中玉曾在太府都无意中见过白芷,念在以前对她的一点恩情,她还暗中帮助白芷的丈夫渡过了一个小难关。白芨也曾想嫁给慕容恪为妾,不过她为人寡情多变,看出形势不对,前两年自行择配了,如今算是退出王府的视线。唯有白薇和白芍执迷不悟,耽误到现在,心理难免扭曲。
话说回来,人家穿越古代,遇到的都是十四五岁就成亲的人。她倒奇怪,身边的人全体晚婚晚育,上至皇上,下至奴婢,包括她自己,无一不是如此。这叫什么?物以类聚?
她思维跳跃,自想着事情,根本不理会白芍的挑衅。可这些落入白芍眼里,反倒觉得石中玉是挑衅,愈发生气了,骂道,“梅小芳,姑奶奶说的就是你,别给我装聋作哑!梅小芳!”
“不是怕脏了你的嘴吗?那还叫?”石中玉笑眯眯的,但眼神里满是轻蔑和怜悯。
白芍于是更怒,跳过来拦在石中玉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叫,“好好一个王府,就怕你这种外来的腌臜东西给拐带出歪风来!哼,打量着姑奶奶不知道你的算盘?不过是用那些下贱下流的手段,想攀在高枝上罢了。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那下九流的身份也配!以为凭着下三滥的狐媚子功夫就行?别说我没提醒你,留神爬不上去,再跌得粉身碎骨!”
“下九流怎么了,有什么可羞耻的?”石中玉仍然不急不躁,从两人说话的架式上就看出气质的高低,“难道当丫鬟的不是凭自己的劳力吃饭?还是你想凭别的?至于是不是跌得粉身碎骨……我愿意。”最后三个字,气得白芍和白薇都哆嗦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石中玉也不理,步子平稳地向外面走去,那气势就像当家主母一样,而且非常自然。经过白芍的身边时,她略停了停,轻轻说,“你攀、或者不攀他,高枝就在那里,不来不去。还有啊,狼多肉少,大家各凭本事吧。”她说得很小声,但又保证能让一边的白薇,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小丫头们都听了去。相信,很快王府里的人就都会知道,她确实像大部分丫鬟一样,想爬上慕容恪的床。有了她这种威胁,再逼得急些,狗才会跳墙吧。唉,最近她经常用狗来比喻某些人,实在对不起狗,因为狗其实是很可爱的动物嘛。
轻烟怪异地望着石中玉,但保持着沉默,出了赵碧凡的院子很久后,才上下打量着石中玉道,“不用这么毒吧?”
石中玉一笑。
轻烟本来不傻,又早断了对慕容恪的心思,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孙福珩,这才看得明白。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石中玉刚才那么说,就是要激得某些女人心急,好及早动手。那样的话,十之八九会惹火了慕容恪,令他自动清除向边不必要的花草,省了她的麻烦,也减少了她行动时的种种障碍。
“心正,自然不会上当的。”石中玉轻描淡写地说。
“你的心正吗?”轻烟哼了声。
“你洗干净眼睛看着吧,我的心正得不得了,正得没法儿再正了。”石中玉微笑,说得半真半假,“白芍就是赵侧妃手中的枪,她自己也知道,才乐于这般撒泼。刚才她那架式,比街上对骂的泼妇也不如,还提什么高低贵贱?不过她把赵侧妃不能说出口的话全说了出来,赵侧妃想必在后面听得很痛快。”
“就怕你其他的话也传了过去,那时你要怎么办?”轻烟突然很好奇。
这个女先生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又为什么,偶尔会让她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坐在高位的人呢?而且,梅小芳才来王府没多久,怎么知道白芍是赵侧妃的枪?她真是……无目的地进府吗?
“不怎么办。凉拌。”看到轻烟疑惑的表情,石中玉含糊地道。
通过昨天和今天的事,王府内府的水开始浑了吗?水浑了好,比较方便摸鱼。她的优势在于,不管是戚老夫人还是宁山王,都会死保她的。还有,她太了解慕容恪,知道现在他正对她疑惑着,暂时不会伤害她。所以,她能稍微做得过火点,只要拿捏好分寸就行。寿宴上宗政弥也的举动令她有了紧迫感,她要动作快点才行,不然孩子们在种种威胁中生活,她不能放心。
“你好自为之吧。”轻烟忽而叹了口气,又压低声音,“算我多嘴提醒你,王,这几年禁绝女色,你若是想……”
轻烟突然停口,石中玉自然也不问,两人就这么突然沉默下来,一直走到宗政弥也的院子。
这府里的怨妇们都得不到那唯一的男人,自然也没有争风吃醋一说,于是闲着没事,干脆就自己明争暗斗,几年来都历练得耳聪目明。所以,石中玉和轻烟一路慢慢走来,宗政弥也早就得了信儿,摆出了严阵以待的阵式来。
不过到底做贼心虚,而且也还没听到石中玉对白芍的挑衅之语,宗政氏除了言情刻薄、让石中玉在地上多跪了好半天之外,倒没喊打喊杀的。当然,她把院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了出来,在院里列阵似的,好像要以此衬托自己的高地位,并打压石中玉这种小人物。随后,宗政弥也问轻烟的话,倒比问石中玉的多,总之是旁敲侧击,打听慕容恪昨晚有没有太生气,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而已。
石中玉没想到以为最难应付的宗政弥也居然没对她怎么样,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当时她正被故意“忘记”,还跪在院子的角落里,纳闷之中,借机四处观瞧,没想到却有更大的意外。
就在那列队相迎的两排丫鬟婆子间,有一个人,居然是她的旧识,而且是与这个身体有着血缘关系,她以为此生都不会见到,都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叶明珠!
认出那张脸的瞬间,石中玉心头一跳,恍然记起那天送别以德道长的时候,有一个监视她的身影极其熟悉,但她当时没有想起来,现在才明白那是叶明珠。
她变了脸,叶明珠肯定认不出来,但叶明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成了宗政弥也的丫鬟。不对,叶明珠现在是已婚妇人的打扮。记得她的便宜老爹叶仲普为了自保,把叶明珠和叶明识都赶出了家门,这二人从此下落不明。那叶明珠既然在扫北王府,叶明识呢?他们兄妹二人有什么图谋,还是只想找条活路而已?
石中玉此行万万没有断到,在这扫北王府里,居然有很多熟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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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感冒发烧,很难受啊,请大家注意身体。
还有,这书的情节进展已经很不慢的,再快的话,就跟写大纲也差不多了。很多人物要交待的,不能太仓促,请大家不要着急。
谢谢。
第三章 难听的话
在宗政氏那里意外见到的叶氏兄妹,令石中玉马上行动了起来。
如今最方便的是,她可以随意出王府,虽说要在仆人们出入的角门那边登记,但彩云居的人属于客居,倒也没怎么受到刁难。虽然被人跟踪是一定的,但她假意没发现,大大方方的该干嘛干嘛。反正之前她早就安排好了,无论何时与慕容楚给她的三个护卫见面,通过他们动用朝廷在明镜的暗线,从表面上看起来都很正常,比如:买东西,和客栈的小二客套两句,在街上撞到人……
她考虑过,若她想顺顺当当的赢回慕容恪,首先要把几块挡道的石头搬开。而这些石头之中,宗政弥也是要被率先踢开的,没有缓和的余地。
那个女人是恶性病毒,性情极不稳定,什么混横的事都拉得下脸来做,软硬不吃,是块滚刀肉,泼得很。对这种人要以牙还牙,一次就打得她不能翻身才行。赵碧凡和宗政斗了这么多年,不可谓不用尽心机,但最后也没把宗政打趴下,还被迫与她联手,就是因为做事拖泥带水的缘故,属于秀才遇到兵的情况。
据石中玉想,那天她当着宗政弥也的面亲了慕容恪,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宗政弥也都忍受不了,早晚对她下黑手,所以她要提前做准备。为迎战这种局面,她出手的第一招就是盯紧叶氏兄妹和胡女。
时间紧,任务重,她没办法收买宗政院子里的人,也打听不到最有用的消息,就只能从外围下手。宗政弥也是侧妃的身份,不能随意行动,若做什么事,自然是要自己的爪牙跑腿,只要详细了解这几个爪牙做了什么,就能分析推断出这个疯女人要做什么。
在府内时,孙福珩和四大铁卫会轮流盯着他们,看他们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若他们出府,就是石中玉安排在外面的人接手。一般的宅斗,都是找丫鬟们搜集情报,像石中玉这样,手下全是男人,而且完全不去管宗政内院情况的,可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孙福珩还不知道梅小芳就是石中玉,但宁山王有令,让他绝对服从梅小芳,他自然一丝不苟的执行,丝毫没有懈怠和犹豫。从这一点上看,孙大叔的品行真的是万里挑一,就算年纪大了些,却真值得女人去爱,轻烟的眼光很不错。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月,眼见进了七月,入了秋,不管是朝局还是内府,看似都很平和。战事好久未起,大燕和打着“清君侧”旗号的叛军都没有大的动作。赵知信急得不行,不满足于只得大燕半壁江山,但慕容恪不动,他一点法子没有。而慕容恪对内政事务又向来是个甩手大掌柜,不打仗时就闲得很,天天窝在院子里,指点左左和右右武功。
两个宝宝从三岁时就开始和干外公夏世雄习武了,虽然只是普通的武学底子,但基础扎实,手脚比一般孩子灵活有力,身体也强壮,加上天赋极高,令慕容恪颇为得意,好像是他无意中捡到的宝似的。若他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他的,还不得狂上天去?
总之,他对这两个孩子愈发上心,相处下来也更加亲密,父子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特别投缘,孩子们对慕容恪的感情节节攀升,虽说还不至于超过对石中玉的爱,却足以令她感觉妒忌了。
她都有这种感觉,何况别人呢?现在全扫北王府的人都知道,王对两个贴身小家丁,戚老夫的干孙子那是疼爱到不行。一向不拿人当人的王,现在可宝贝那两个小东西,虽然脸上还是冷冷的、淡淡的、但任谁都知道,得罪那两个小祖宗就等着死吧。而孩子是最敏感的,既然知道自己受宠,就特别的飞扬活跃起来,不知害得多少人眼睛里都生了疔疮。
“要我说,王可能收那两个野种当义子呢。王对戚老夫人虽不怎么亲密,却始终敬爱,现在收戚老夫人的干孙当干儿子,很正常哦。”
“王都三十多岁了,至今膝下空虚,那两个小家伙又粉团似的,特别招人爱,也难怪王会另眼相看的。”
“我听说哦,王从来不去两位侧妃那里过夜,卫氏和顾氏两个妾室那边都绝了足,这样怎么会有孩子?喂,你们说,王长得那么好看,但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嘘,小声点!这话要让人听了去,你不想活了?你们不是从太府都跟来的,很多事并不知情。咱们王怎么可能不行?那身板、那相貌、那本事,当年那可是一笑倾城,满大府都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没有不迷咱们王的,恨不能嫁给他,当妾、当通房丫头也愿意……啧啧……”
“现在也是这样。你们没见王一出门,有多少女人犯花痴吗?”
“可惜啊,王好男色,当年在太府都,为了个贴身小厮,连赵侧妃的亲弟弟都给打残了。”
“啊?是吗?我就说,大好年纪的男人,别人都三妻四妾,吃不了,嚼不烂也往屋里划拉着,哪能像王似的,根本不近女色的。”
“不是吧?没见王身边有什么清俊的男人哪。主院里除了四大美婢,就是几个粗使的婆子丫头,连个贴身家丁都没有。”
“你们不知道,咱们这位王其实是个大情种,当年那个贴身小厮据说死了,之后王身边就再没有过别人。唉,堂堂的王,居然这般长情,也是难得了。”
“切,男人哪有长情的,肯定是没找到再入眼的罢了。要我说,主院里那两个孩子,会不会是……”
“瞧你说的,真是作死,那也太禽兽了。左左和右右才多点大?就是喜欢小童,他们也太小了点。”
“也是,那再长个两三岁可保不准喽。现在先放在身边养着,将来再受用。只可怜的两个孩子,那么小就被当成玩物了。”
“切,得到王的宠爱,这辈子就不愁了。我是老了,还是个女人,不然我就愿意!”
“哎哟你个不知羞的,回头告诉你们家老王头去!”
“说来说去说到底,那两个小家伙必会飞黄腾达的,平时巴结着点吧。什么赵侧妃,宗政侧妃,还有那两个都让人忘记的卫氏顾氏,以后都得靠边站!”
众婆子蹲在井边洗着衣服,嘴里不停的八卦。说着说着,也不知谁小声提了些肮脏龌龊的事,几人眼神交汇下,哄然大笑起来。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那边,赵碧凡僵直站立,气得脸都青了。
“奴婢去抽她们耳刮子!”白芍怒道,“几个洗衣婆子,在府里乱嚼舌根,这还了得了!”
白芍说着就要冲出去,白薇不等赵碧凡眼色就急拦住白芍道,“你别添乱了!好好的姑娘家还没嫁人,你听了这话去都是罪过,难道还用脏话去回吗?以后还做不做人了?”说着,瞄了赵碧凡一眼。
她这是为赵碧凡好,却把责任往丫鬟们身上拉。毕竟,这话她们底下人听到就算了,若被人知道当家主母偷听下仆满嘴喷粪,传出去实在难听。她们一行人是要去彩云居的,因为赵碧凡心里燥,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去,这才走的偏僻小路,哪成想就听到这么一番议论。
赵碧凡听白薇这么说,生生咽下一口气,就坡下驴道,“还是白薇严谨,不然没的坏了你们的名声。”她低低叹了口气,环视着身边。
除了白薇和白芍,还有两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若她立即发作,实在不好收场。有心人会问,赵侧妃为什么发作了几个最低等的婆子?婆子们到底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一来二去的,这点丑事就全明镜尽知了,她的脸还要不要了?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若不然这种话以后会越传越凶,怎么得了?
“今天的事,你们都给我把嘴闭紧了,不许下去也乱说乱传。”她小声道,面色突然严厉起来,“本妃与宗政侧妃共同管理扫北王府,自然会有计较。”说着,她蓦然转身,没事人似地向彩云居走去,再不多说一个字,却对白芍使了个眼色。
白芍立即会意,偷偷绕到花园矮墙的那边,把几个婆子的相貌模样记在心里,然后就到花园里闲逛去了。
毕竟当了这个多年大丫头,纵然她不如白薇在赵侧妃眼前得心,有很多事也不需要吩咐就懂得其意。赵侧妃的话已经很明白了,这几个婆子不能留,但却不要亲自动手,想办法捅了宗政氏的马蜂窝就行。
她们在宗政氏那边安插了人,宗政氏在她们这边也同样埋了眼线。刚才的小丫头中,就有一个是宗政氏那边的,赵侧妃特意没有揭穿,就等着那丫头往那边送信儿呢。现在只要她在花园里溜溜,遇到宗政氏的手下,随便透点口风,比如刚才看到有哪个婆子在井边说闲话,回头那小丫头再详细说一遍,不愁灭不了那几个下流东西。
这一招借刀杀人,赵侧妃屡试不爽,不是宗政氏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来,是她没有耐性,根本忍不住,以她那个不许人占一点上风的狂性来说,明知道是当,也要出这个头!
呵呵,她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戏。
依宗政氏以前的狠辣作风来说,那几个婆子固然是活不成了,只怕那两个小死崽子也一样下场。宗政氏和赵氏都生不出来,亲自抱养一个还差不多,怎么能让来路不明白的孩子占了自己的位置?至于戚老夫人……虽说是那两个小崽子的干祖母,但看在王的面子上,宗政氏不敢动,但戚老夫人的手下,比如那个很得宠,还偷亲过王的女先生,只怕要倒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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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出现了个小BUG,经读者大人提出后,已经改过来了,大家有兴趣的,可以重看一下,其实就是改了一句话,无伤大局。
可能这两天发烧,烧糊涂了,以后一定注意细节,抱歉了。
谢谢。
第四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赵碧凡到彩云居去,本想多坐一会儿,好歹刺探点消息,可没想到女先生不在,说是出去给戚老夫人买小说画本了。
“年纪大了,就爱听那些奇闻野史,虽说小芳本身就是说书的,老身到底还想听点新鲜有趣的,就叫她多买来杂书,念给老婆子我听听。”戚老夫人和颜悦色地道,“老身的出身,赵侧妃也知道,做不了大学问,也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您这辈子哺育王有恩,侍候母后有义,现在有了春秋,自然是要享福的。”赵碧凡笑着说,口中的母后,自然是指元后陈丽华,“我就是过来看看,也不怕讨您的嫌,您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和我说就是了,不必总让人出去买。”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道,“您那两个宝贝干孙儿呢?这两个孩子浑身长着让人爱的肉,谁看了都爱上心。这不,连我都想他们了。”
“被王一大早就提溜儿到主院去了,可怜的,连个懒觉也不得睡。”戚老夫人提起两个干孙,眼神里满是笑意和温柔,真心的疼爱是掩饰不住也假装不了的。
赵碧凡眼中闪过妒意和苦涩,脸上却还是笑着说,“得王青睐,如此看重,是他们两个的造化,将来必得大用的。”
“是啊。”戚老夫人给她来个干脆承认,“老身年纪大了,还有几年好活?如今他们得王的喜爱,老身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您何必说那不吉利的话?”
“人生大道理,不用忌讳。”戚老夫的摆摆手,“人活不过百年,什么争啊抢啊,动心眼子啊,到头来都不过一场空,倒不如享享天伦之乐,看着孩子有未来,老身就知足了。最近王一直亲自教导两个孩子武功,最近又开始学骑马了。老身的儿子是个没用的,连孙子都没给我保住一个,倒是驯马的手段一流,王昨儿把他调到了本府的马房当个总管事,让他亲自挑两匹小马驹给左左和右右骑呢。”
这番话有意无意,却让赵碧凡心中涌出百种滋味。关于争权夺利,关于子嗣的有无,戚老夫人话中有话。而关于王调人进府,都没跟她支会一声……
不过戚长贵的孩子之事,她心里有鬼,这时候突然冒出个念头:在石中玉那个贱人出现之前,王偶尔会到她屋子里去,但她不管吃什么补药仙药,用尽手段也怀不上孩子,难道真是报应?宗政弥也得过宠爱,身上却也始终没有喜信儿,或者也是太过狠毒的原因。
一瞬间,她有点后悔。所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她并不知道慕容恪的姬妾都没有孩子是因为慕容恪用了避孕香,不想要孩子的缘故,此时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但转念又想到昨晚她那狼子野心的爹找人递过来的话:两个孩子必须除掉,绝不能留。
她明白爹的意思,只怕王对左左和右右太过喜爱,万一收了义子,活得有了目标,心里有了看重的人,雄心再起时,就是他爹和他们赵氏失势的时候。王的本事,她比谁都清楚。他不要时,就视一切为草芥,哪怕是天下人都渴望和追逐的权势地位、金钱荣耀。他要时,总是能力挽狂澜,得到想得到的。
这让人又妒又恨,可是没有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骄子,天生凌驾于万人之上,令上天恨他怪他,却又极度回护眷顾于他。纵然设下万种障碍,却还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她爹的另一层意思是:她年纪大了,王又五年来没碰女人一下,只怕她这一生很难再有孩子了,那么可以从赵氏族中过续个儿子,绝不能在此之前,让别的孩子夺了王的心。
所以,左左和右右必须死!只是她连日来多方注意,发现那两个孩子被护得周全至极,根本没办法出手。不过……刚才戚老夫人说的那番话中,让她窥到了一个机会……
赵碧凡心里有事,就没再多坐,客套了几句就回去了。与此同时,石中玉正在一家杂货铺子中挑选货品,因为她想要的东西要去库房中找,于是她就跟了进去。然后同三大护卫中的“帮办”,在库房中进行密谈。
这些天,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叶明识和叶明珠兄妹在这里的名子叫姜珍珠和姜大郎,身份依然是兄妹,用了他们的娘亲姜姨娘的姓氏。看起来叶仲普把这两个害人精丢出叶家之后,他们就流落到了明镜。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外出的宗政氏。宗政氏觉得他们可怜,就带回府做了自己的仆役。这兄妹长得好,为人机灵,举止又没有下层小民的粗鄙,很快得到了宗政弥也的赏识,如今一个做了贴身的管事媳妇,一个做了外管事的。
叶明珠是妇人打扮,据说丈夫死在了战乱之中,如今和石中玉一样,对外是寡妇身份。具体如何,暂时查不出来。但石中玉相信,宗政弥也那种人,骄横狠辣,目中无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同情所谓“可怜的人”。她与叶氏兄妹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早就相识的,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不过,叶氏兄妹被宗政弥也看中,是不争的事实。大约除了胡女,就只有他们兄妹就受宗政氏的信任了。
“这些日子,胡女、珍珠和姜大郎频繁往外面跑。”帮办细细向石中玉解释,“开始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们三人只是做些琐事杂事,而且表现得很不警惕。”
“正常。宗政氏虽然爱撒泼,却不是傻子,她和赵碧凡斗了这么多年,此时的势力范围比不得赵氏,凭白又多出戚老夫人这一支,自然知道会有人监视,做事也自然会谨慎些。”石中玉微微冷笑,但心里也明白,做事不管不顾的宗政氏如此小心,所图必定不小,她更要注意。
“是。”帮办点头道,“这些日子,他们三人的活动开始不同寻常起来。胡女的动静大,但却是打掩护,真正做事的,是珍珠和姜大郎。”
石中玉听了,又是一笑。
胡女和叶氏兄妹,以及他们背后的主子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她的人全是专业人才,哪里是几个耍小聪明的小人所能抗衡的?
“他们做了什么?”石中玉问。
“珍珠找了个走江湖的郎中,好像是看病似的。至于姜大郎,出没于赌场……娼寮,结识了几个地痞无赖。”
“这是什么路数?”一时之间,石中玉没明白宗政弥也叫叶氏兄妹这么做的目的。
帮办低声道,“属下派人日夜不停的跟踪他们,终于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哦?他们要干什么?”石中玉兴味地问。
帮办的脸上露出一点可疑的红,看起来似乎感到羞耻,又觉得愤怒。他上前一步,低低在石中玉耳边说了几句,石中玉立即怒不可遏。
真不长进哪!这么多年了,用的招数来来回回还是那几个,连点新鲜的花样也没有!也难怪,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这是她提前知道了,不然也可能着了道的。
“属下把那几个人做了吧?”帮办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石中玉摆摆手,“容我想想,明天我再过来。”
她回到彩云居后,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把从帮办那里听来的消息,结合孙福珩和苏木苏叶打听到消息,里里外外,想了个通透。
怎么办?好办!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而已。
别怪她狠,有句电影台词说得好: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所以,宗政弥也,等着被本妃一巴掌拍死吧!
这么想着,她立即提笔画了个物件,又注明需要特别留意的细节,然后仔细放好,打算第二天就送到帮办那里,务必在十天之内完成。
当她才做完这些,就听到院子里有胡女的声音响起,“十日后是我的生辰,本来我们当下人的,也没有资格做这排场,不过我们侧妃好热闹,想借着我的生辰玩乐一番罢了。我可是特意来给苏木、苏叶两位姐姐送请帖,还有小芳姐姐的。你们一定要到,成全了我的面子,不然我们侧妃可能来亲自绑人的。”胡女说着,银铃般地笑了起来,“到时候还要小芳姐姐说一段书给我们大家听听呢。说到底,我们侧妃就是想听故事,借着可怜的我,找个由头而已。”
来了!果然不出她所料。只不过宗政的你借口找得到是巧。
石中玉躲在屋中,暗笑,又叫一声好险,随后却松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和胡女当面说点什么,就听到左左和右右奶声奶气,却又清脆嘹亮的声音响起,“干祖母!梅姑姑!王送了我们一人一匹小马哪,你们要不要看?”
听到儿子开心的叫声,石中玉把胡女抛到脑后,立即出了房门。还没站稳,两只小泥猴就扑进她的怀里,兴奋的连比划带说,“两匹小马哦,就那么高。”两人同时伸出小手比了比。不愧是双生子,动作一模一样,可爱至极。
“不怕摔吗?”石中玉逗着他们。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摔?”左左一挺小胸脯,“再说,王骑术精湛,我们跟王学骑马,怎么会摔下来?”
“就是就是。”小跟屁虫右右说,但立即转移了兴趣方向,“两匹小马一白一黑,梅姑姑您说,我要哪一匹?”
“应该全是黑的,这样才跟你们相配。看你们,都脏死了,浑身泥水,先去洗澡吧。”石中玉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左左和右右的额头。
一旁的胡女看着这一幕,只感觉特别怪异。这两个小的,对梅小芳也太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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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章,出现了个小BUG,经由读者大人īсē鮭鮭提出,已经修改过昨天那章了,就一句话的事。就是宗政亲眼看到小玉亲恪恪,而不是听说的,特别感谢īсē鮭鮭大人。
另外,感谢毒毒大人打赏的和氏壁。谢谢您了。
第五章 我的扫北王
宝宝们的笑容是天使的笑容,能让人的心都融化了。
可惜,在某些心肠都黑了的人眼中,那纯真的笑是那么刺目,直恨不得要全部抹杀掉。不过他们也只是搞点小动作罢了,因为孩子们的爹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怔在那儿,神情复杂。
而他看的可不仅仅是孩子,还有半跪在地上,和孩子们甜蜜相拥的女先生。石中玉舒展的眉眼,还有那爽朗中带着温柔的笑意,瞬间有如一道强光,照射进他黑暗的心底,虽然只是刹那闪过,随即消逝无踪,却足够拨动了他的心。
他感到很奇怪,因为自从第一次相见,他就对梅小芳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若即若离的,似乎跟她很熟悉,却又特别的陌生。那晚的误亲事件后,他就绝足彩云居,一心铺在教导左左和右右的武功上,脑海里根本没出现过梅小芳的身影。可刚才那一眼,为什么他发觉这些日子来……他好像从未忘记……
“见过王。”满院子的丫鬟婆子,终究有人发现了慕容恪。而发现者,赫然是白薇。她是以向苏木讨要花样子的名义来的,实际上是得了胡女来送请帖的信儿,特意来打听消息的。为了避嫌,她还拉了一帮子别院的丫鬟同来,弄得像同盟姐妹会似的。
见到慕容恪的那一刻,她真是又喜又怒。喜的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心上人一眼,哪怕他不看她。怒的是彩云居到底有什么魔阵,怎么让王又来了呢?她们赵侧妃的院子和宗政侧妃的院子,一年到头里,王也去不了几次。卫氏和顾氏这两个人,更仿佛被彻底遗忘了似的,被冷落到连赵侧妃都没心思去修理她们,只由着她们自生自灭去了。
白薇心里混乱地想着,人已经拜了下去。其他丫鬟婆子们也发现了慕容恪,立时忽啦啦的跪了一地。石中玉本来就半跪着,怀抱儿子,那两团小肉身子都软到她心坎上了,此时倒方便得很,直接低了低膝盖,就全跪下了。
只有左左和右右没跪,扬着小脸对慕容恪笑。
两个孩子本来长得就极好,粉雕玉琢似的,虽说五官还没长开,但隐约已经有了慕容恪的绝色模样,不过因为爱笑,小鼻子小眼儿的总是灵动非常,鲜有人注意到他们与扫北王之间的相似之处,到现在还没惹出什么麻烦罢了。
为此,石中玉认为慕容恪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最感谢的就是慕容恪的遗传因子,他的DNA,是他给了她这么珍贵的人生礼物。
而以她的现代语言来说,左左和右右这两个小子最会卖萌,这会儿嘻嘻笑着,就算他们真的淘气到把王府烧了,慕容恪也生气不起来,就连维持那张板紧的脸都有点困难,只得迈动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跪满了人。慕容恪没发话,也没人敢起来。但大家垂头低目,看似谦恭,却每个人的眼睛都似长遍了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注意到她们的王的一举一动。唯有石中玉,是真真切切只看着膝盖前的一小片地方,没有眼角余光乱飞。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看到有一片阴影慢慢笼罩在她身上。接着,有一双穿着细结底夏穿洒鞋和清水布袜的大脚,以及天青色长衫下摆出现在她眼前。不用看也知道,院子这么大,慕容恪哪里不好走,偏偏拐上侧廊,站到了她的面前。
很好,这下子王府里又会绯闻四传了,算是在她架起的火上又添了一勺油。
不过既然走到这儿了,好歹说句话啊,我的扫北王?何必就那么干站着,让气氛尴尬万分的,倒带了些欲说还休的暧昧出来。石中玉腹诽着,直感觉衣领后面,暴露在空气中的那段皮肤特别敏感,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院子里,诡异的沉默着。众人大气儿也不出一口,而石中玉的手无意识的抓紧衣角,以克制要跳起来跑掉的冲动。可就在这时,她的颊边伸过来一只手,修长有力的手指仍如五年前一样好似玉雕般完美,让人很想柔软的亲吻上去。那手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好像能带电一样的,沿着她的鬓边,滑到她的下巴处,托起她的脸,令她全身在瞬间麻木。
被动的抬头,被动的被锁进深处无底的眼波,那纯粹的邪恶感因为沧桑而弱淡,却生出别样的动人心魄来。怪不得那些女人为他着迷、发狂。她可不也是一样,无怨无悔地爱着他,原谅他的一切吗?
你确定,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吗?
慕容恪没有说话,但石中玉却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因而微微摇头。这令慕容恪感到特别惊异,因为这个平凡的女人居然懂他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就好像中了毒,双双迷惑于对方的眼神,一时就那么僵在那儿,沉浸在虚无的世界中,根本没有意识到,但满院子的人正为这一幕而震惊。都不是傻子,王和女先生之间的情形,不正是男女有情时的样子吗?
怎么会?!
难道只是亲了一下,就勾搭到了王?早知如此,她们就该也这么做。这年头,果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们在王府中娇养得连普通官家小姐也比不上,却输给一个下九流的、等同于戏子样的女先生。
白薇和胡女等人愤恨又后悔地想着,彩云居中与石中玉亲厚的、诸如苏木、苏叶等人却略有担忧。在这府里,被王看中的人还没有过。但普遍的经验来看,并不是什么好事。被王放在心上时尚好,万一哪天王失了兴趣,还不得被赵侧妃和宗政侧妃残害致死啊。
“梅姑姑长得美吧?”就在气氛绷紧到要爆炸时,左左突然笑问,语气里还有几分得意。
“不愧是王,有眼光啊!”右右接过话去,认真地夸奖道,“我们兄弟一直就是认为,全王府,不,应该说全天下,梅姑姑是最美的女人。”
“梅姑姑长得好像我们的娘亲。”
“反正我们的娘没了,不如我们认了梅姑姑当干娘吧?”
“干娘!”
“干娘!”
左左和右右眉开眼笑的叫了两声,特别高兴的样子。
“别胡闹!”慕容恪斥责了一句,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刚才是怎么了?一向厌恶与女人亲近的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有那种举动,和一个下女肌肤接触。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不适的感觉。
“没有胡闹啊。”左左挺委屈,瞄了弟弟一眼。
两个宝宝人小鬼大,太想把那声“娘”叫出口了。可娘亲说,这个游戏要好长时间才会结束,他们又不能犯规,退而求其次不行吗?
“就是就是,我们有干祖母,为什么不能有干娘?”右右皱着小眉头沉思,“难道有爹才能有娘?那我们再认个干爹就行了。”
“再多话就罚你们加练一个时辰。”慕容恪对自己当众对个下女举止失常而有些恼火,“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让你们看了小马,你们就跑回来了,违背本王的命令已经是犯错,还要在这里歪缠吗?成什么样子!”不知为什么,想到要为“干娘”配个所谓的“干爹”,他心里很不舒服,也不希望两个宝宝和别人太亲近。
而此时的石中玉却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往常这个时候,左左和右右都还没“放学”,今天是看到小马,兴奋到无以复加,直接“逃课”,跑回来说给她听。至于干娘什么的,一定是突发奇想。
石中玉心里微微发酸,明白两个宝宝憋得狠了,眼见着母亲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心里一定很难过。毕竟他们还那么小,才过了五岁的生日,太难为他们了。所以她要快点行动,不能让宝宝们再陷入这个“游戏”中,时间长了,怕对他们的心理发育不好。
就她现在的样貌来说,顶多就是清秀佳人,算不得美。而左左和右右却那样夸她,听在别人耳朵里可能会觉得可笑,她却觉得特别窝心。果然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哪。
“快回去练武吧。”她微笑着轻推了两个宝宝一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们要听王的话哦,长大了才能成为大英雄!”
左左和右右懂事后问过她,他们的爹是谁,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她告诉儿子说:他们的父亲是个大英雄,但是受了很重的伤,丢了。但早晚有一天,娘会把爹找回来。
因此,两个孩子对“大英雄”三个字极之向往,此时石中玉这么说,立即乖巧的点头,手拉手站好,一脸慷慨就义的神情,逗得慕容恪不禁抿了抿唇角。
心情大好之下,他又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石中玉,而且做这个动作时特别自然,似乎想也没想,似乎是本能,似乎做过很多次。可就在两人手掌相触的那和刹那,他的心突然抽搐了。那疼痛如此尖锐,疼得他放开了手。
石中玉本来已经半起,这下又跌坐在了地上,看样子就像是被慕容恪推倒了似的。但自家事、自家知,她眉心狂跳,也顾不得别的,伸手按住。
两人又是一愣。
慕容恪是不明就理,不知道为什么接近这个女先生会令他心疾发作。而石中玉是彻底明白及确定了,要想两蛊感应,解了这诅咒,真是需要身体接触才行。
她得想办法,尽可能的制造与慕容恪独处的机会才行。说不定强了他,一下就能解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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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劝酒
慕容恪走后,所有人都各怀心事的散了。不出所料的,当晚女先生当众勾引扫北王,王迷惑片刻后,推开女先生的桃色新闻再度在王府内传开。
赵氏和宗政氏都气愤不已,想到后来王推开了那个下贱的女先生,心中又有几分高兴。觉得王到底高贵,不过一时迷惑于外头女人的“野趣”罢了。
“这两天,彩云居和宗政氏那边有什么动静?”赵碧凡歪在塌上,一幅病西施的模样,怏怏的问一个给她捶腿,一个给她打扇的白芍和白薇。
白薇聪明的没搭腔,把机会让给爱现的白芍。
果然,白芍犹豫了一下,还是抢先说道,“最近胡女很活跃哪,先是宗政侧妃要给她摆生日酒,请了好多丫鬟去,说要好好热闹。可能是心情大好,那跟她主子一样泼辣的性子转了似的,很是怜老惜贫的。”
“怎么说?”赵碧凡非但没有睁开半阖的眼睛,反而全闭上了。
“二门上的婆子,还有王府西南角门的看门老张头,最近得了胡女很多好处,又是吃食又是衣物,还有不少银钱呢。”白芍意有所指地说,“还偷偷摸摸的,做了好事不欲为外人知。”
“胡女真是长进不少。”赵碧凡突然笑了一下。
“要不要找二门上的婆子和老张头提点几句?有的人哪,就是分不清好歹。”白芍见赵碧凡轻轻摆了摆手,就停下了美人锤,压低了声音问。
赵碧凡没再回话,似乎睡过去了,白薇早习惯赵碧凡如此装腔作势,立即佯嗔道,“你个糊涂的丫头,没事少瞎掺和,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事是正经。宗政侧妃虽然不大管府里的事,毕竟和咱们侧妃是平齐的地位,若要有个什么举动,要你这丫头来多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到时候闹上门来,不是给咱们侧妃找麻烦吗?”
白芍立即会意,低笑道,“我就是个笨的,从来都要白薇姐姐多提点才行。”是啊,她们的人要是堵了胡女趟出来的道,宗政侧妃的事就做不成了。事情不成,彩云居怎么会有教训?这府里怎么热闹得起来?又怎么让她们主仆坐山观虎斗呢?
说起来,这宗政侧妃还真是个妙人儿,就算别人不把她顶到前面,她自己也忍不住当那个出头鸟,真是霸道得很。可惜这里是明镜,不是她的家乡北魏,不然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一晃十日过去,胡女的生辰到了。
因为她是宗政弥也的贴身婢女,算是有头有脸的,请的也是各房各院的大丫鬟。不过就算宗政氏恩典,许她做一日寿星,不用侍候着,别的人却都领着差,轻易脱身不得。于是生辰宴是定在申中时分,就在宗政氏那个大院子的前院里摆了七八席。虽然胡女客气说寒酸了,招待不周什么的,但比起戚老夫人,她的排场还更大些。
主院风花雪月四大美婢来了两个,风之爽利泼辣的轻烟和花之一向温柔低调的解语。本来今天正好是轻烟和月之银盘当值的,但素裹为人清冷高傲,不喜欢热闹,轻烟又得了孙福珩的暗示,想就近关照石中玉,因而和素裹换了班,抢着来了。
赵氏那边的人除了白薇和白芍,还有四个二等丫头来了。卫氏和顾氏两个隐形妾室那边也来了大丫头,还有赵氏几房重要的亲戚住在府里,也都派了人来。至于彩云居,除了苏木、苏叶和青黛、青蒿外,还有石中玉。再加上本院的大小丫鬟,七八席坐得满满当当。
石中玉是生面孔,又因为前些日子闹出的那两档子事,众人对她的关注超过胡女。好在胡女似乎并不介意,石中玉也装傻到底。
俗话说,三个女人相当于两百只鸭子,几十个丫头在一处,又没有主人拘着,那动静简直比锣鼓喧天也不惶多让。大家都分别送了礼物,胡女挨桌致谢并敬酒。石中玉送的是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算不得贵重,但鉴于她和胡女没什么交情,这礼物算是很拿得出手了。
“谢谢小芳妹妹,你能赏脸来就好。不过这东西嘛,姐姐我也收着。”胡女是宗政弥也的贴身婢女,宗政氏在北魏做闺女时她就是近身的丫鬟,本来要来打算送给慕容恪做通房的。一般陪嫁的丫头,相貌好的都是这个出路和作用,但慕容恪不好女色,后来更是禁欲了,胡女干脆发誓一生不嫁,只侍候宗政氏。
所以胡女的年纪已经三十出头,在宗政氏的院子里,小丫头们都叫她姑姑。以她的年纪来说,称呼石中玉一声妹妹,还是当得的。
“姐姐喜欢就好。”石中玉微笑道。
“我怎么瞧着妹妹有些拘谨?不怎么说笑,也不怎么吃喝呢?”胡女亲热的拉起石中玉的手,顺势坐在她的身边,挤走了白芍。
“我这是第一回到明镜,竟不知此地的气候特异,这都入秋了,还是很闷热。昨儿贪了些凉,这时候胃口不舒服呢,吃不下什么东西。”石中玉推辞。
“那你要尝尝这道凉绊鸡丝,又麻又辣又爽口,最是开胃的。”胡女连忙夹了一筷子菜到石中玉面前的碗里。
这道菜之前大家都吃过,胡女又是用早摆在桌上的公筷夹的,石中玉没有推辞,小口吃了菜。胡女看似没有心机的又笑道,“明镜闷热潮湿,夏日极长,所以本地菜大多麻辣,为了驱赶湿气,就算妹妹不习惯,也要吃起来才好。”
她这么说,众人都纷纷应是,石中玉也只得点头。
胡女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说起来外地人到明镜,肠胃总会有一阵子不适,好巧不巧,我们宗政侧妃会酿一种果子露,最是妥帖身子的,不如我求了来,大家都尝尝如何?”
“别来这套杀鸡问客的招数,你要找你们侧妃求来就尽管去,问个什么?”白芍接过话来道,“今天我们大家沾你的喜气,承小芳妹妹的情,十坛八坛的拿来,怎么也尽够了。”
“呸,馋嘴的丫头。还十坛八坛?只一坛就金贵得不行,又经我们侧妃亲手酿造,能喝上就是好大的造化呢。”胡女笑骂道,扭着身子去搬。片刻回来,抱的却是一只硕大的鎏金舞马衔杯银壶。
白芍立即笑道,“哟,就这点子,可够谁喝的啊?你们侧妃也太小气了!”
“你歇歇嘴吧,又不是请你喝的。”白薇温雅地笑道,“你在明镜都五年多了,何必跟着新来的妹妹争嘴。”
“就是。”胡女接口道,三人本来属于两大阵营,此时没经训练却配合默契,互相借话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也少不了你的,小芳妹妹也吃不下这许多,最后尝你几盏就是。”
她这样说,就有几个不明就理的丫头起哄,嚷嚷着“我也要!我也要!”
胡女只是不理,亲自倒了一杯给石中玉道,“小芳妹妹快喝,不然这好东西就不知落在哪个馋嘴猫的嘴里!”
石中玉欠了欠身子道,“我做的是走南闯北的贱业,身子早就习惯不同的环境气候,倒并不需要多加补宜。既然这东西这么珍贵,小芳无福消受,还是给其他姐妹们喝吧。”
这壶以及其内的酒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虽说到头来可能很多人会喝,毕竟来路不明,石中玉当然不肯轻易喝下。
“理她们作甚,我今日与你投缘,还怕这起子小蹄子忌恨不成?”胡女笑靥如花,放下手中银壶,把酒杯端在手里,恭敬的递给石中玉。
这下,石中玉两难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旁边的苏叶见状,伸手把酒杯拦过来,抢到自己手里道,“胡女姐姐真是强人所难,我家小芳不会饮酒,你灌她,回头她醉了,丢的还是我们彩云居的人。人家送你生辰礼,你倒为难起人来。”
胡女哼了声,点了下苏叶的额头,“都是管事媳妇了,说话还是这个呛人肺管子。我是好意,倒让你说得不堪。这是果子露,根本不是酒,哪有醉不醉一说。”
苏叶不管不顾,一仰脖儿把果子露喝进肚,倒让石中玉心里揪紧。好在苏叶没什么事,放下酒盏,没心没肺地道,“味道还真不错的。”
“别介,回头再中了毒去,我可怎么赔得起?”胡女又哼了声。
她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苏木连忙道,“姐姐知道她是个直肠子的,别跟她计较。”
“她不过是想骗着吃了好东西罢了,你这也看不出来,亏了你还是宗政侧妃身前的顶事人呢。”轻烟也帮口。
“合着倒是我的不是。”胡女就坡下驴,又满满倒了一盏果子露,笑眯眯地双手递到石中玉面前,“小芳妹妹,这下可放心喝了吧?真的不是酒。”
石中玉一时骑虎难下。
入肚的东西最容易让人动手脚,就算别人吃了没事,目标人物也会中招,这事可一点不少见。递东西倒酒,过程中有太多机会玩手彩,不然,魔术是怎么回事?只要手快,就能骗过眼睛。那天胡女的指套就是一个陷阱,今天虽然她手上干干净净,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像做不出妖来,但谁又知道她没在其他地方动手脚?偏前面苏叶解围心切,莽撞的先尽了一杯,这下就更逼得石中玉没有了其他借口,不得不喝。
面对着胡女殷勤的劝酒之举,她丁点办法没有,只得缓缓举起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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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今天是兔年最后一天,66祝大家除旧迎新,除夕夜快乐。
谢谢。
第七章 醉了??
很多事不必明说,虽然局外人不明就理,但局内人都知道大事不妙。
胡女拼命劝酒,而石中玉推托着不喝,如今却再没有借口,轻烟看在眼里,恼在心头。眼见那杯子就要沾到石中玉的唇,轻烟敏锐地看到胡女唇边一丝算计得逞的冷笑。
周围的丫头们都嘻嘻哈哈的说笑着,有的说着吉祥讨好的话,有的则调侃石中玉没见过世面,还有的低声议论石中玉在王那里露了脸,如今连宗政侧妃的身边人都巴结起来,更有的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根本没人注意轻烟捻了一颗花生米在手心,趁人不备,弹了出去。
轻烟武功不错,但离高手的境界还远,好在今天她和石中玉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手上这点距离和力度还是能掌握的,所以石中玉的酒杯才递到唇边,手就一抖,整杯果子露都泼在了自己的前襟上,引来阵阵惊呼。
卫氏的一个丫头还嘲笑道,“胡女姐姐莫恼。小芳姐姐才进王府不久,哪见过这等热闹场面,心下紧张也是有的。”
另一个却说,“以前纵然是见识过富豪权贵之家,一来比不得咱们王府,二来只怕不能上得席面,要在下面说书吧?”极尽讽刺之能事。
胡女面色一变,很不好看,似乎生气了似的,甩手道,“我本一片好心,小芳妹妹不领情就是了,直接说我没这个脸面多好,何必糟蹋东西!这可是我从我们侧妃那里求来的,等闲人闻上一闻都难得,这般暴殄天物,是要拆我的寿吗?难道心里防着我,以为我没安好心不成?这里这么多姐姐妹妹,谁都睁大眼睛看着了,我若真坏心,也犯不着当众打脸!”
有其主必有其仆,宗政弥也是个混横不说理的,胡女身为婢女,虽然收敛些,性情骨子里却也是一样。
“这话说得可重了,小芳姐姐怕是不小心的。好歹是你的好日子,说这些多没意思。”轻烟忙拉过话题道,“许是真的无福消受,你何若强人所难?来来来,给我吃一盏。说来我可是王的婢女,这点口福还应该有吧?”
“就你个小蹄子嘴刁,好话都让你说了,好人都让你做了。就我们笨,好心还让人当成驴肝肺!”胡女强行改换面色,露出微微气恼,但并无针对的模样来。她模样生得好,和她的主子一样是个美人,虽说年纪大了,这样一番做作,倒也令人生出好感来。
“来来,我要你的好心。”轻烟站起来,就要把酒壶拎过去。
胡女抢上一步,不让她拿,正愁要怎么令石中玉喝一杯,就见宗政弥也扭着那高挑的玲珑身段步出房门,走了出来。
“真是的,让你过生日,本是让你好好玩上一回,哪想到你上不得台面,寿星酒都让人拒了,实在很丢人哪。”宗政弥也指桑骂槐的道。
她一来,众丫鬟们都站了起来,欲行礼却被她拦住,“都坐下,好歹我也放下王妃的排场架子,跟你们坐一会儿。其实我早就心里长草,一个人坐在屋里看书也怪没趣儿的。”
她这么说,别人怎好反对。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直接坐到石中玉的身边,那本来是胡女所坐,见了她之后早就让开了。
“胡女,倒酒。”她微笑望着石中玉,却对身后的胡女说。
胡女立即取了干净的杯子,倒了多半盏果子露出来,递到宗政弥也手上,又示威似的瞄了石中玉一眼。
“我这个人呢,我自己也知道,最爱掐尖拔上的。倒不是置这个气,就是怕人不服,所以今天小芳姑娘定要喝这露不可,非要你赞一句好呢。”宗政弥也知道自己的名声,故而也不装成知书达理的样子,“小芳姑娘毕竟是戚老夫人的人,还是宁山老王亲自聘约的,架子大,我们胡女不配敬这杯,那么本妃呢?”
别人代饮,有人拆台,酒水倾洒,几招都用过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下侧妃亲自敬酒,摆明不喝不行的。而且,没办法玩花样。比如:假装喝酒,其实倒掉。
不过劝酒变成了强灌,说出去并不好听。而且若由此出了什么事,宗政弥也也容易受到质疑。但一来这果子露好多人都会喝,二来她根本不介意别人怎么议论。到时候只说气不过石中玉却酒不饮,任性了起来,也说得通。
那天戚老夫人做寿时她玩了汤中下药一招,让石中玉搅了。如今看来她也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用同一招,想让石中玉着道。
“那小芳谢宗政侧妃的赏。”石中玉一直没有多话,看着众女唇枪舌剑,此时态度不卑不亢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她刚才百般不愿,现在干脆利落,倒让众人都很意外。
宗政弥也瞳孔猛缩,掩饰着喜悦和惊讶,“这丫头,倒好像是是我欺侮人了。也罢,还是你们玩吧,我在这儿,你们都拘谨。但我要听小芳说一声,这露可好?”
“我不懂酒水的东西,但喝下去很是舒爽,想必是极好的。”石中玉“诚恳”地赞道。
别人只当她是没办法了,这才装豪爽,岂不得她要真不想喝,只要当场装晕就是,难道宗政弥也还敢堵着她的鼻子强灌?说起耍赖,她可是骨灰级的。当初某恪与她打赌,从来没有赢过呢。这一回合她示弱,自有道理。
“算你有眼光。”宗政弥也很高兴,又似乎得到别人的承认心情很好,叫胡女拿了几壶果子露来,于是在坐的丫鬟们每人都喝了一大杯,全体尽兴。
虽说已经入了秋,但明镜夏日长,大约申时中开的席,果子露事件后天色也还亮着,并没有掌灯。不过毕竟快入夜了,气温下降,空气凉爽了起来,众人坐在院中吃酒说笑玩游戏,都更为惬意。只石中玉一人,酒气上涌似的,脸红气喘,说话时舌头都大了。
“果然是不胜酒力。”白薇掩嘴笑道,“那果子露倒是好喝,也没有后劲儿,可惜两杯水酒下去,咱们的女先生就现了原形。”
“我看,我还是送她回彩云居吧?”苏叶站起来,很是担忧。
胡女压着她肩膀,让她重新落坐,“说好戌时中散席,那时候各院差不多全要落锁了,再走不迟啊。”
“小芳醉了,待在这儿不是给你添堵吗?”苏木也帮口,“让苏叶送了她回去,麻利的再赶回来不是一样?”
“你们走了才给我添堵呢。”胡女道,“你们彩云居是不是对我们院子有不满啊,一个一个的惹我不高兴。在我家乡,寿宴上有人提前走,那是很不吉利的。”
“那她……”苏叶为难地看了石中玉一眼,又轻轻推她,“你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很热啊,想躺会儿。”石中玉口齿不清地答。
“送到后院的空屋去歇歇吧。”胡女想了想道,“过会酒醒醒,你们也好走回去,不然她这东倒西歪的,让人看去也不成样子。”
“这……方便吗?”苏木问。
胡女嗨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后院是粗使丫头们的屋子,这会儿正空着。再说满院子全是女人,前后门都落了锁,不过就是略躺躺,只要她不吐得到处都是,就没问题。”
“那好吧,我陪她去。”苏木伸臂在石中玉腰上,想扶她走。
胡女却又拦住了苏木道,“都说了,客人离席不吉利的。再者,在我们院子还用得着你侍候吗?当你的大爷去,我叫珍珠侍候小芳,你又不熟悉地面儿,又不会煮醒酒汤,坐着你的吧。”
苏叶和苏木,外加一边的轻烟都觉得胡女说得话无可辩驳,又想想确实没什么危险,虽然还有点不放心,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所谓珍珠就是叶明珠,一直坐在角落里那桌酒席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此时听到胡女的招呼,立即过来,把石中玉扶到后院去。
因为所有人全在前面的寿宴上,后院空无一人。又因为是给粗使丫头和婆子住的,旁边就是厨房,一进院就能闻到特有的烟火油腥味。
“我倒碗水给你喝,然后你就睡会儿吧。”叶明珠扶石中玉走到一间屋子里,随手从桌上拿来一碗水,送到石中玉面前。
“你真会找屋子,怎么桌上正好有一碗水呢?”石中玉笑说,明明话里有话,却听起来像醉言醉语。不过,她还是把水全喝光了。之后就再站不住了,倒在床上便睡。
“梅小芳!梅小芳!”叶明珠喊了两嗓子,见石中玉根本不理,轻蔑地一笑,转身离开屋子,也没回前院,直接溜到宗政弥也的房间。
“怎么样了?”宗政弥也问,略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已经倒了。”叶明珠讨好的笑,“胡女姐姐的时间算得刚刚好,等到戌时中的时候,药劲正好发作。”
“她也算是个难缠的,不愧走过江湖。”宗政弥也冷笑道,“她大约知道行事张扬就要遭算计,可她不知道那果子露没事,胡女在给她夹菜时洒的药粉也没事,但加了料的菜和果子露混在一起能让人轻易醉倒。而刚才你那碗水,才是今晚的主菜呢。哈哈。”
“侧妃神算。”叶明珠拍着马屁,但暗中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头。或者,是那个不要脸的女先生醉得太快了!这种酒量,真不知是怎么在江湖上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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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大家龙年吉祥,心想事成,合家欢乐,金玉满堂,年年有余……
吉祥话不断循环中。
总之,希望大家一切都好。当然,要爱我的书哦。呵呵。
大年初一,66给大家拜年啦。
第八章 秽乱内宅
“外面都安排好了吗?”宗政弥也又问。
“侧妃放心吧,奴婢的哥哥做事向来稳妥,绝不会辜负侧妃好计的。”叶明珠安慰道。
“你们放心,这事若成了,让本妃除掉那个下贱的货色,必不会亏待你们兄妹的。”宗政弥也目射寒光地道,“你现在去后院看着,散席前,梅小芳绝不能醒来先走。”
“她不会醒的,那碗药她可是喝得一滴不剩。”叶明珠笑起来,“不过奴婢确实要去厨房一趟,侧妃的赤雪果也该蒸上了。胡女姐姐今天事多,已经吩咐奴婢来侍候侧妃。”
宗政弥也点了点头,叶明珠就又悄悄出屋,回到后院去。
那赤雪果是一种极难得的果子,颜色赤红,果肉有如雪沙,有拳头大小,故而得名。是北魏雪山特产,一枚果子就要二两银子,而且没有门路也买不到。这种果子是养颜圣品,宗政弥也保养得这般好,就是靠每天晚上吃一枚赤雪果的缘故。
这种果子极易保存,外皮坚硬,宗政弥也每三个月就通过她与北魏大商的关系,购入百来枚,吃时洗净果皮,在顶部挖一个小洞,放入上等冰糖,隔水蒸上半柱香时间,然后从顶部用小银勺挖着吃果肉。
不管慕容恪看不看她的花容月貌一眼,这么多年来她都坚持受用这美容圣品,大约心中总是对慕容恪不死心。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就算到头来是一场空,能耗到赵碧凡变成老太婆,而她仍然保持如花美貌,她心里也舒服得多。自己不幸福,但只要别人更不幸,她就能感到满足。
不过嘛,入口的东西容易被做手脚是共识,所以宗政弥也的厨房管得非常严格,长年有心腹之人守着,这会儿因为要设计女先生,后院不方便留人,厨房的门窗就都上了大铁锁。
叶明珠到了后院,先是看了眼石中玉,见她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还似热得很难受似的,不住翻滚身子,不禁露出阴险的笑意,随后就去了厨房。
她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门锁,隐约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却又看不出什么,不禁暗嘲自己疑神疑鬼,当下再不多想,从竹编的箱笼里拿出一枚赤雪果,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并没有问题,这才洗净,装入粉彩百花白瓷碗,放在笼屉上开火蒸。
做完这些,她走出厨房,绕过花园矮墙走到那条偏僻夹道上去,站定在一个宝瓶状的墙窗前,低声叫道,“哥哥,你在吗?”
话音未落,叶明识的脸在窗外一闪,以同样的低声说,“院子里的事还顺利?”
“有点麻烦,那女先生警醒得很,不肯乖乖就范。不过侧妃亲自出马,这天大的面子,姓梅的哪能不接?”叶明珠顿了顿,“哥哥快到时辰去接人了吧?”
“还不到时候,太早的话会惹人怀疑。”叶明识嗯了一声道。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把梅小芳诱出来,丢给外面的流民乞丐不就得了?”叶明珠不以为然,“费尽心机,只为了个贱人,多不值得。”
“你不懂,出手当然容易,别牵进去自己,或者就算牵进去也能安然脱身,最后还能引火到别人身上才是正经。”叶明识道,“你这丫头做事就是不想后果,不然也不会……”
“哥哥倒是隐忍多年,什么事都三番五次的考虑,可结果呢?”叶明珠冷笑。
“你我倒霉,遇到过没有一点人味儿的爹罢了。”叶明识的语气很平静,淡漠的似乎不是说自己的事,“不过宗政侧妃不同,她好歹还要在王府立足,跟赵侧妃还堵着一口气,呛着一股劲儿,看谁先倒下,出手自然要有讲究的。”
“她这番做作,别会未必不会怀疑不到她身上。”叶明珠皱眉道,“她死她活,本与咱们兄妹无关,可毕竟还要在王府里讨生活,少不得这个靠山。以前那种日子,我绝不要再过了,好不容易争得能向上爬的机会……”事实上,她从千金大小姐沦落到与人为奴,心中早埋下无比的怨恨,认为这世上所有人都欠她的。只要自己能好过一点,她什么事都愿意做,也做得出。
“所以,我们要尽力让宗政弥也站得高、站得稳。”叶明识的声音阴冷下来,“明珠,别再奢望回到从前的生活,但若经营得当,往后也未必没有好日子。”
叶明珠嗯了声,又平息了心中怨气,才悄声道,“这事的经手人这么多,我怕会出纰漏。”
“放心吧,如今的知情者只宗政侧妃、胡女和你我兄妹,其他沾了手的,包括卖了你那下流药的游方道人、胡女贿赂的二门上的婆了和看门的老张头、我找来的那几个地痞,都别想活着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叶明珠明显吃了一惊,“什么?”
叶明识仍然是那种淡漠无波的语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对那些人来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是贪图着那点钱财美色,怎么会上这种当呢?那游方道士只以为你是要迷住家中丈夫,才找他买那种缺德的药。二门上的婆子和老张头,以为胡女私相授受,放进外人来也不过是点子风流韵事,或者偷运些财物,不会有大麻烦,这才放心贪墨。那些地痞以为我欠了赌债,无法偿还,就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偷入府来,玩玩王府里的美貌的丫鬟。他们都想着贪之一字,被小利和包天色胆蒙了心智,哪知道死到临头了?而对宗政侧妃来说,害了那个姓梅的女先生,难道还能留着办事的人不成?杀人灭口,向来就是做那阴私之事的最好了局。你不想想,府里出了这种肮脏事,肯定要由赵侧妃来查审。赵侧妃是什么人?耳目遍王府,二门上的婆子和老张头的异动,她会不知?她明知道,却不查问,摆明是让宗政侧妃放手做事,到头来还能捉到宗政侧妃的错处。”
“宗政侧妃却反将赵侧妃一军,对吗?”叶明珠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这些事,“府里的下人行事不端,放进来了外人,客居那边的人秽乱王府,说到底全是赵侧妃的错。毕竟,整个王府内宅是她管的。不说别的,她这个管理不严就是大错处。到时候赵侧妃明知道是宗政侧妃做的手脚,却因为死无对证而有苦说不出。任她在王那边多有脸面,以后也要打个折扣了。哈哈,让那姓赵总想着讨巧,做坏事还要当好人!真是活该啊活该。”
“你看通透了就好。”叶明识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就是为什么宗政侧妃要修理一个女先生却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本来她就想着一石二鸟,灭了想勾引王的女人,还顺道让赵侧妃里外难受。梅小芳在咱们院子只是醉了,出事却在院外,不然宗政侧妃的脸上也不好看。外男进内宅,也不能进了她的地盘。席上,酒是所有人都喝过的,菜是所有人都吃过的,唯这两样一起,并被胡女加了料的,只梅小芳一个,他人又怎么得知?真正要命的药,可是你在后院喂她的那一碗呢。到了时辰,药性发作,府内各院又快落锁了,办事的地方没有人……只要宗政侧妃能拖住轻烟和解语。那两个可是会武功的,若跟彩云居的人一路走可麻烦了。”
“宗政侧妃必有办法,只是哥哥你要小心。”叶明珠道。
“放心,我领了人埋伏好就离开。至于‘照顾’那游方道士、老张头和二门上的婆子、那几个牡丹花下死的贱痞,宗政侧妃都有安排。她这么多年在王府屹立不倒,虽无明权,但暗中很有几个死士为她办事,否则赵侧妃为何动不了她?就连待会儿发现那肮脏事的府卫,也是她的人。”
“那我们……会不会被她过河拆桥?”叶明珠突然担心地问。
“这一点,哥哥怎么会没想到?”叶明识冷笑,“你且放宽心,她以后还要用我,自然不能把你我如何。至于今后,我自然会抓到她的把柄,让她不能动我们分毫。就像……她现在威胁赵侧妃,让赵侧妃无可奈何一样。”
“好,我信哥哥。”
“那就去吧,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也办事去了。”
两条人影,隔着花园的矮墙,一里一外,悄无声息的离去,就像两个见不得光的幽灵。
叶明珠回到后院,耳边听到前院传来模糊的欢笑声,嘴角不禁撇了撇。她先去了安置石中玉的房间,见石中玉仍然在睡,也仍然睡得很不安稳,连胸前衣服也半扯开了,露出半片莹白的胸前春光,只觉得心中舒服多了。再想到这个得了王青睐的女先生,待会儿要经历女人的惨境,以后不仅王会厌恶,更会生不如死,她的心情极度愉快。
她和叶明识被赶出叶家和熙海时是分开的,手上没钱,身边没人。她先是被迫嫁给了一个走船的帮会头目,而后被那杀千万的贱痞在赌桌上输给了一头恶心的肥猪阔佬做妾。在那还不如叶府一半大的所谓豪宅里,她忍着恶心,百般侍奉讨好肥猪,却还是受他大老婆的打骂和虐待,更被那死女人赏给管家享用了数日,最后又差点被卖到娼寮里去。
若不是这时候哥哥找到她,一把火烧了那肥猪的家,宰了那肥猪的大老婆,一路逃到明镜来,若不是哥哥与宗政弥也有旧,她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呢!
她曾想,她后来种种倒霉,会不会是以前要找男人玷污叶明玉的报应?为此,她也曾后悔过。可现在知道有人会比她更惨呢,那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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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这几天打赏的炮竹和压岁红包。
今天是姑爷节,北方地区应该是女婿回岳父岳母家的日子。
不知南方习俗如何?
谢谢。
第九章 事发
宗政弥也吃完赤雪果,胡女的生辰宴也终于散了。
众丫鬟们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就纷纷离去,眼见着戌时中即到,各院要落锁了,脚步都不禁加快了些。
“不知小芳在哪里,快叫了来,我们回彩云居了。”苏木一把拉住送客的胡女道。
“她酒量那么差,醉得那么厉害,不如就睡在我们这儿,明儿一早打发她回去得了。”胡女假意挽留,明知道苏木和苏叶必不会答应的,还要摆出留客的样子来。若今后事发,她就能把自己摘得更干净。
果然,苏叶急道,“那怎么成?没有戚老夫人的话,彩云居里的人不能外宿,太不合规矩了。再说我们是客居,若你们院中出点什么事,哪说得清?不行,快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背着她走就是。”
“就你这丫头心眼儿多,人家一片赤诚,偏你那么多提防。”胡女白了苏叶一眼,刚要说话,宗政弥也就在叶明珠的陪伴下,走出屋来。
“珍珠,你带着苏叶去后院,把小芳扶出来吧。不然,明儿戚老夫人得打上门来,说我教坏她的人呢。”宗政弥也开玩笑道,但怎么听着,都觉得她话里带刺儿似的。
而且胡女说一向直肠直肚的苏叶心眼儿多,听起来就感觉怪异。
叶明珠应了声,带着苏叶和苏木往后院去了。而宗政弥也转脸见到轻烟和解语站在原地不动,又巧笑道,“二位可是要留,还是要本妃亲自送哪?”
“哪敢当宗政侧妃这话,是成心让我们当奴婢的坐立不安吧?”轻烟嘴上一向不饶人,于是立即回道,当然也是以开玩笑的口气。
“宗政侧妃别理这嘴刁的丫头。”解语温柔笑道,“主院和彩云居相邻,奴婢们想和苏木她们结伴回去呢。”
“那本妃又要做坏人了。”宗政弥也对解语和轻烟招了招手道,“本妃亲手给王做了几件衣裳、几双鞋袜,林林总总两大盒子,正好你们给搬回去。”
“侧妃何不自己自己送去?”轻烟道,“不是奴婢懒,总是亲手奉上,才见心意嘛。”
“王的性情孤冷,若非传召,我还是别去讨嫌了。你们进来,我还有话儿嘱咐呢。”宗政弥也的语气中有点苦涩,但她很快掩饰过去,转身进屋。
轻烟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一时又想不出关键处。倒是解语轻轻一拉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好歹她是侧妃的身份,她的吩咐哪能不听?快进去,拿了东西好离开。若在外面耽误久了,回头又要挨素裹的冷言冷语,何必呢。”
“可是小芳……”
“她不过是醉了,有苏木和苏叶扶着就行,不劳你帮忙。再说,现在各院都快落锁了,从这里到彩云居虽然挺远,到底是在内院,能有什么事?”解语说着,又拉了轻烟一把。
轻烟略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跟着解语进了宗政弥也的屋子。
而此时的后院,苏木和苏叶正手忙脚乱的把醉成一摊烂泥似的石中玉扶起来,快速帮她整理衣裳和头发,因她完全没有醒转的意思,嘴里还不知呢喃着什么,根本无法站立和行走,身材高大的苏叶只好背着她。偏她还不停扭动身子,伸手又要把才整好的衣襟拉开,折腾了半刻才被背在背上,还没出屋门,就折腾得苏木和苏叶一身汗。
“你们院里是什么害人的酒啊,把个好好的人喝得人事不知。”苏叶一手抹了下额头上的细汗,不满地道。
“是小芳姐姐酒量不好。”叶明珠笑道,“满院子的人都喝了同样的酒,就小芳姐姐一个人醉得不省人事,怪不得酒的。”
苏叶想回嘴,苏木连忙掐了她一把,转头对叶明珠温言道,“总之劳烦你了,我们这就走了,以后有时间到彩云居玩去。”
叶明珠点着头,嘴里却又道,“从后院到前院,要绕一大段路。小芳姐姐这样不安稳,苏叶姐姐背着她得多辛苦呀?不如,我开了后院小角门,你们从那里出去,穿过花园,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主院那边了,还避开了赵侧妃的院子,免得有人看到问东问西,可好?”
因为石中玉不断微微挣扎,苏叶背得确实很累,而叶明珠指得路虽然偏僻,却真是近了一大段距离,也真能避开赵碧凡的院子。苏木和苏叶对视了一眼,就点头应下了。
叶明珠见三人入瓮,心下暗喜,连忙取下腰间的钥匙,前面带路。她是得宗政弥也信任的管事媳妇,又要经常帮宗政弥也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前后院的钥匙除了胡女外,就是她保管。
目送苏木等三人离开后,叶明珠假意关门落锁,却在等了片刻后重新打开角门,悄悄跟了上去。
天气晴朗,月色明亮,但因为前方是一个花木茂盛、假山林立的大花园,阴影连片,所以远远的并看不真切。只有模糊的黑影,还有苏木手中挑的灯笼散发出的温暖黄色光芒在前方隐现,陡升出一种诡异和阴谋的感觉来。
叶明珠不敢跟得太近,不知为什么紧张起来。突然,她听到前面传来两声惊叫,听起来像是苏木和苏叶的声音,接着就再没了声息,只花丛一阵乱动。
成了!她心想。虽说之前坏事恶事做了不少了,还有命案在身,此时却不知为什么脚软起来,几乎站立不住,也不知是喜是惊。只得定了定神,匆忙原路返回,向宗政弥也报信。
当她走到主屋廊下时,见宗政弥也正亲自送轻烟、解语出屋,后二者手上各捧着一个大盒子,心下顿时放松。那边已经得了手,轻烟和解语从院前门走的话也和苏木等人不同路,暂时撞不到那好事。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没有半分的差错。
梅小芳啊梅小芳,你出身比我叶明珠不知下贱多少倍,却得了王的青眼,而我则差点被卖入烟花之地,这也算贪心不足的报应!老天果然还是有点公平的。
叶明珠变态地想着,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叶家六小姐,那处处压她一头的正宗嫡女叶明玉来,不禁又是暗恨一阵。
“那边如何?”耳边宗政弥也的声音响起,听着平静,却透露出紧张。
“侧妃放心,好戏正上演哪,您就等着……”叶明珠住了嘴,因为差点说出“捉奸”二字。
“嗯。本妃今儿也乏了,你进来侍候本妃歇下。”宗政弥也很满足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手却不由自主的拉了拉衣领,抱怨道,“这都秋天了,就算有秋老虎的天气,好歹也要有点秋天的意思,晚上都这么热。明镜这地方,本妃真不喜欢。”说着,进了屋。
叶明珠有点纳闷,觉得宗政弥也这话说得怪。明镜确实天气炎热,但晚间的秋意却是很浓厚的。那为什么宗政侧妃说热,她却觉得有些寒意?难道因为她们一个是北人,一个生在熙海?
她甩了甩头,把这莫名其妙的念头抛开,也跟进了屋。
不知不觉间,月上中天。
宗政弥也的屋里,外间小塌上守夜的胡女睡得像头死猪一样。今天为了给石中玉下套,她各桌劝酒,虽然她酒量大,到底架不住对喝的人多,这时候沉眠着,就算是屋子着火,大概也是醒不了的。
而内间,尊贵的宗政侧妃却辗转难眠。不知是不是惦记着她设计的事,她睡不着,而且感觉屋里越来越热,令她恨不得扒光了衣服才舒服。更奇怪的是,骨头缝里像是爬出了很多蚂蚁似的,搞得她全身麻痒,却又不知抓哪里才是。
心里、身上正闹腾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那声音包含的人的叫喊、示警用的铜锣声、传讯用的敲鼓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兴奋得宗政弥也立即坐了起来。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叫:有刺客!
刺客?!和计划中的不一样。但没关系,事发了就好。
“来人哪,外面出了什么事?”她匆忙穿上衣服,好在她本来身上就穿着中衣,头发半散着,这会儿倒不用特别装扮。
回答她的,是胡女的呼噜声。
“死丫头,总是关键时刻给我使不上力。”宗政弥也低骂道,自己开门,走到门外。
这时,叶明珠“慌慌张张”地跑了来,衣着不整,很像是从床上给惊醒的。当着好几个冲出屋子的丫头的面,她对宗政弥也道,“回侧妃,奴婢听到似乎是府里进了刺客,府卫们正紧着抓人呢。”
“拿本妃的剑来!本妃要去看看!”宗政弥也大声道。
“不可啊侧妃,太危险了!”叶明珠假意阻拦。
“本妃不是那弱不禁风之女,快去拿剑!”宗政弥也大义凛然,“府里有刺客,八成是冲着王去的。身为臣妾,本妃哪能偏安不动?”
“是!”叶明珠跑了,片刻就拿了宗政弥也的剑来。
“你们守好院子,非本妃前来,不得给任何人开门。”宗政弥也此时已经挽好头发,吩咐被惊醒的丫鬟婆子们道,“不许惊慌,不许生事。本妃的人,自然要守着本妃的规矩,都给我镇定些!”说着,抓着剑就冲出院去。
叶明珠紧随其后。
她们布置了这许久,当然要亲眼看到那场景才快意。但是一主一仆这场戏演得好,倒像真的为了慕容恪连自家性命也不顾了。只盼着能把这事传到王的耳朵里,买点真心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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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这章紧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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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另,大家初三快乐哦。今天是俺弟的生日,希望他一直特别健康。不然的话,我奴役谁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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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狗男女
一出院门,就见前方灯火闪闪,人影憧憧,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慌乱。
宗政弥也登时很兴奋,抓着剑往花园那边冲去。可是才跑出没多远,就有一名府卫斜刺里抢出,拦住她道,“前面危险,侧妃请回。”
“出了什么事?”宗政弥也压抑着高兴得要发抖的声音问。
“府里进了刺客,属下等正在捉拿。还请侧妃速速回院,以免被伤。”
那府卫回答得正经而焦急,令宗政弥也一愣。真是有刺客吗?不可能吧?明镜在赵知信的严苛治理下,没有人敢随意生事。这么多年来也没发生过刺客事件,偏偏今晚就冒出来了?不不,一定是要掩盖丑事才这么说的,毕竟王府内宅出现淫秽事件是绝对不能外传的。可她,非要亲眼看看梅小芳的狼狈样子才能快意。
“有刺客来袭,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不用管本妃,快去保护王!”宗政弥也这时候还没有忘记演出“忠诚贞烈”的戏码,随后傲然一笑,“小小刺客,本妃又有何惧。”说着,横冲直撞的走了。
她昂首挺胸,不管不顾,那府卫以及后来几个想阻拦的府卫不敢触及宗政弥也的身子,就这么被她闯了过去。叶明珠举着灯笼,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先后进入花园之中,陆续看到地上有三四具尸体,都是面生的男人。
宗政弥也看了叶明珠一眼,叶明珠抬高灯笼,照到那几个男人的脸。她杀过人,但此时见那几张死不瞑目的脸孔,那扭狰狞的模样,还有那布满鲜血的眼睛中的恐惧,令她突然感到战战兢兢起来。
“是他们吗?”宗政弥也悄声问。
叶明珠点了点头。
地上躺着的,正是她哥哥叶明识结识的那几个地痞。别人或许不认得,她却是见过的。表面上,是叶明识欠了这群平日里欺男霸女的混蛋的赌债和嫖资,实际上,他们是被诱来做工具的。完成了使命,自然被宗政侧妃安排在府卫中的人直接杀掉灭口了吧?
“正主儿哪去了?”宗政弥也又问,心中略有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捉奸捉奸,得找到狗男女才行。现在办事的男人全死了,梅小芳不是应该被捆绑着,扔在地上吗?
“侧妃,这种事……杀了外男,女人就应该捉拿起来,直接看管,然后叫人审问吧?不可能都晾在这儿。毕竟,说出去不好听。”叶明珠道。
宗政弥也一听有理,暗恨自己还是来晚了,没有亲眼看到那场景。不过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她也只得吩咐道,“那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明儿一早就去赵侧妃那里探听消息。若真是抓了人来审,一定是她经手。王就算生气,也是不会理这些内宅龌龊事的。”
“是。”叶明珠别过头,似乎要避过空气中的血腥气,“侧妃,咱回吧?就算刺客已经被解决了,人来人往的,侧妃站在这儿终究是不好。”
宗政弥也点头,但一转身,就见有人从花园中急掠而过,见到她后站定,蹙着眉看她。
那人身着雪白的中衣,上衣的纽襻没有系好,露出健美强壮的胸膛。宽阔的肩膀因为力量而绷紧,被风吹紧的丝绸衣料贴伏着,勾勒出极男性的线条来。偏偏,那人的一头乌发散落在身后,于刚硬中现出柔软之感,那被吹拂的发丝间绝色的脸,更是动人心魄。
他并没有横剑当胸,而是单手倒提着一柄长剑,可那份随意和慵懒,却流露出绝杀霸道之气,那绝世高手的绝代风华,那坚毅之中的妖异之感,有什么刺客能够靠近和伤害,有什么女人不去仰视和迷醉?
“王!”她呢喃出那个人的称呼。
慕容恪的眉头却皱得更紧,并没有同宗政弥也说话,而是略侧过头,对跟随上来的亲卫低声道,“送她回去。”语气里很有些不耐烦。
“王,请您保重!”宗政弥也又叫了一声,故意让慕容恪看到她特意摆出的、嬴弱中带着英姿的模样,期待得来一许关注。
慕容恪略点了点头,身影迅速消失于黑夜中。
宗政弥也愣住,不知那点头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她?在赞扬感动,还是随便的敷衍。而在她发愣的时候,两名扫北王亲卫已经跑了过来,拱礼道,“奉王令,送侧妃回院。”
“本妃自己会走!”不知为什么,宗政弥也心里很燥,怒斥道。
她想追上王,她又想去探听事情究竟如何了?她向来是最没有耐心的。可是,她不敢违背王命。她嚣张惯了,偏偏遇到那个男人,总是会生出些恐惧来。在那个男人身边,敢于肆意妄为的,怕只有那个石中玉。每想到这里,她就更恨。为什么王只纵容宠爱那个女人,别人都不行!哪怕以为那女人死了,又中了断情蛊,却还要为她守身?!
而不管她态度多么恶劣,两名亲卫还是不声不响的跟在她后面,直到她进了院子,关紧了院门才离开。谁也不知道,就在宗政弥也遇到慕容恪的时候,住在二门外院落的男仆叶明识也得了“有刺客”的消息。他寻了个由头,跟着府卫们混进了内院“捉贼”,但还没到事发地点的那个花园边,就被人从背后打晕,嘴里还被塞进了什么药丸,之后就人事不知。
这边宗政弥也回了院子,很是生了一回气,回到屋里见胡女仍然呼呼大睡,掐了两把也没见醒,更是恼火。
她进屋,脱衣上床。心才略静了下,就发觉身上热得很,把盖在身上的薄被掀起,衣服脱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还是感觉有把火在烧。那种遍布肌肤每一寸的酥麻感,还有骨头上似乎有蚂蚁乱爬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格外强烈,就像潮水将她吞没似的。特别是,当她回想起刚才王的英姿模样,心头更是火热,恨不能王就在眼前,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死死抱住他。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很快,她明白她这种反应是想要男人了。以她的年纪而言,欲望正是很强烈的时候,何况她经过慕容恪那样的绝品好男人,所以时时会有各种“花样想头”。
可偏偏,慕容恪不碰任何女人,老僧一般禁绝了女色。而她,又看不上除慕容恪之外的其他男人,于是只能就干在内宅之中。
好在这世上奇淫技巧的精致玩意儿很多,胡女帮她买了一个,只要绑在脚上,自己也可以行那种人事。不过,到底比不得相亲相爱,肌肤相贴,轻怜蜜爱,比不得被抱在怀里,软语轻言,共赴巫山云雨。可此时,她突然欲火中烧,恨不得立即颠鸾倒凤。
她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看到王,所以不能自持了吗?身体里那火一旦被勾起,就扑不灭似的,非要得到欢悦才会做罢。
她爬起来,干脆脱得一丝不挂。正趴在床角,找那物件,突然觉得身后有冷风袭来。伴随着,强烈的男性气息。
猛回头,就见叶明识站在床前,脸色红得不正常,一双眼睛正在她的身体上打转,好像用眼睛不停的爱抚。
她吓得一激灵,胡乱抓过被子,半掩住身体,怒问,“半夜三更的,你怎么跑到我屋子里来了?快滚出去!”话出口,声音上沙哑,哪有半分恼意,倒好像是撒娇求欢似的。
“我……我……”叶明识结巴了两声。
他模糊的记得自己被打晕了,然后被喂了什么药。不过现在他不确定了,好像……他就应该在这儿,要和宗政侧妃享那鱼水之欢。
踉跄着,他向床边走了两步。
宗政弥也一反平时的强势,慌乱的向床角略缩了缩,幅度不大,却露出大片肌肤来。她本来长得就很漂亮,这时候更增丽色。
她瞪着叶明识,突然很想和他……叶明识的性情虽然阴郁难测,但因为继承了叶仲普和姜姨娘的容貌,本来就是个美男子。这院里的适龄丫鬟和媳妇们,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宗政弥也,也偶有遐思。这时候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来,到本妃这里来!抱着本妃。”宗政弥也终于发出邀请。
叶明识咽了咽口水,理智已经完全被药物和男性本能所控制,向床上扑去。
宗政弥也只略挣扎了下,弱弱地叫了两声胡女,声音就全被堵住,变成了呻吟。她本来就脱得光溜溜了,这下倒省了叶明识的事,三两下就滚成一团。
只片刻,屋子里的空气就似被燃烧了似的。两人轻车熟路,你情我愿,宗政弥也被莫名的情绪控制,更是毫不掩饰,大声叫喊起来。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因为刺客的事还没解决,都不敢去睡,或坐或站在廊下。那淫靡的叫声如此尖利,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间或伴随着男人的闷哼。嫁了人的媳妇和婆子固然明白宗政侧妃在干什么,就算没经人事的小丫头,也由于人性的本能,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禁面红耳赤,走又不是,留也不是,只恨不能堵上耳朵。
众人心中除了羞涩和尴尬,更有一个可怕的疑问:屋里的男人到底是谁?没见到王进院子啊!如果不是王,宗政侧妃这不是通奸吗?而且就算是王来了,也不必要叫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都不知道怎么着?这也太……太……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有人暴喝道,“刺客在那里!往宗政侧妃的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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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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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捉奸在床
很快,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砸门的声音。院内,众丫鬟婆子全体被吓住,即没人敢去开门,也没人敢进屋去查看情况,完全不知所措。
到底一个婆子经的事情多些,咬着牙来到正屋的窗外,急声道,“侧妃!侧妃!外面嚷嚷说咱们院子进了刺客,马上就有府卫来搜。您快起身,好来主持大局!”
回应她的是,是狂浪的吟哦。说实在的,还不如不应的好。
那婆子急得恨不得撞墙,犹豫着要不要干脆闯进去。她不知道胡女为什么没有动静,却知道如果被人发现宗政侧妃偷人,这一院子的人都得跟着吃爪落,不会有好下场,毒打发卖算是好的的,只怕连命也保不住。可是如果她冒然进屋,侧妃逃了这劫也不会原谅她。毕竟她看到了不该看的,早晚也是一个死。
自己死还是大家死,这念头在那婆子心里打了好几个转,终究她还是不具备舍己为人的伟大胸怀,没有闯进屋。不过就算她想救人来也不及了,院门虽然没有人打开,但某位号称扫北王却惯于飞檐走壁、而且绝对没有敲门习惯的人已经跃墙而过,仗剑向主屋走来。
忽啦啦的,满院的人跪了一地,全部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症似得,甚至有人压抑得抽泣起来。
王来了!宗政侧妃这是要被捉奸在床啊!那她们,全体都活不成了!
“宗政侧妃呢?”慕容恪感觉不对,皱着眉头问。
“回……回王,侧妃睡得沉,这会儿还没醒。”那个站在窗外的婆子抖着声音答。
她多么希望宗政侧妃能消停会儿啊。王向来冷漠,很少到这院子里来。如果王认为侧妃还能睡得香,是因为刺客没到这院子里来,继而快点离开,这危局就解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宗政弥也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那痛快淋漓的感觉,只要是超过正常年龄的正常人类,都会明白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院门被跃进墙内的府卫打开了,大批府卫冲了进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孙福珩和四大铁卫,随后跟着轻烟与解语。本来孙福珩和四大铁卫都在外院当着低等家丁,最近被慕容恪提拔当了左左和右右的陪练师傅。不过晚上,他们还是要住在二门外的家仆居处。只是今晚闹了刺客,很多有从军经历的人都快速组织起来帮忙拿人,孙福珩等人就进了内院,守护在慕容恪身侧。
另一边,住在后厢的叶明珠也听到动静,觉得情况不对,跑了出来。但见到慕容恪就站在当院,立即跪在角落中,心中升出莫名的恐惧来。
这种辱人清白的事,她出过两次主意。第一回,不但没有收拾了叶六小姐明玉,还搭上她的名声和她亲娘的性命,并导致了最后她和哥哥与嫡正一脉争权夺利中绝对失败。这一次故技重施,本以为会顺利成功,为什么现在感觉心惊肉跳,似乎还是害人不成终害己呢?
不过,出了什么情况?
就在叶明珠的迟疑中,慕容恪皱紧眉头,大步向屋里走。孙福珩紧跟其后,但走出一步就停下,对身边的轻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跟上。
他是最忠诚的卫士,虽然现在还没有复职,但保护慕容恪几乎成了他血液中的本能。不过他的理智还在,很快意识到王可以闯侧妃的屋子,他却不可以,只能让轻烟随行。
可是轻烟才进屋眨眼的时间,就尖叫一声跑了出来,脸色又白又红,又是羞愤气恼,又是惊慌失措,那样子……假如院中没有旁人,就会立即扑到孙福珩怀里求安慰了。
孙福珩等人不知道先前的情况,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迟疑不定。而院里的丫鬟婆子却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面如死灰。
“什么情况?”孙福珩忍不住问轻烟。
轻烟还没回答,就听屋里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接着,在众府卫怀疑王出了什么事,就要冲进去的时候,慕容恪面色铁青地走了出来,长剑的剑尖上有鲜血滴落。随后,屋内传来宗政弥也的惨号。
“王!”孙福珩只叫了一声就顿住了声音。
因为轻烟趁人不备,颤抖的小手捏了他的手掌一下。那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千万不要多嘴。不要多事。一切听凭王的处理就好。
而慕容恪怒不可遏!
就算是不在意宗政弥也,可以说他现在不在意任何女人,甚至,因为五年多的禁欲,他隐约觉得这样对不起人,早对妻妾们言明,她们可以自请和离,他保证给予最好的安置,大笔的钱财,也可再行嫁人。但是,没有一个妻妾答应,还集体闹自尽以示决心来着。他也就没有强迫,尽量让她们衣食无忧,安全无虞就是。
但是再怎么样,名义上宗政弥也是他的侧妃,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被公然戴绿帽子。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明镜的天,天生骄傲的人!
只是他的愤怒是因为公然受到侮辱,并不是妒忌心和占有心,所以片刻就冷静下来,冷冷地道,“没有刺客,只是想偷窃的蟊贼,误入宗政侧妃的院子,已经被本王杀了。你们再去巡查,看有无余孽。这里先封上,把丫鬟婆子全关在一处,不许走掉半个人。”
然后,又对轻烟道,“去把赵侧妃请来,此间的事全由她处理,只告诉本王结果就行。刚才见到的事,你知道该怎么说。”
“是。”轻烟战战兢兢应下,转身离开时,脚都软了。
孙福珩心中大疑,上前一步道,“王,还不知院中是否清静,而此去赵侧妃的院子又距离颇远,不如由属下护送轻烟姑娘,好歹有个照应。”
“也好。”慕容恪点了点头。
孙福珩领命,跟着轻烟走了。他们前脚才离开,后脚宗政弥也的屋子里就冲出一人,欲扑上前,抱慕容恪的腿,却被慕容恪一脚踢翻。
“王,求您宽恕!”那人大声哭叫,却是好睡沉沉,这时候才清醒的胡女。
“有缘由的!有缘由的!”她拼命挣扎着坐起,满嘴都是血腥,“我们侧妃是被害……”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早有解语上前,点了她的昏穴。
院里的情况透着诡异,只要有点机灵劲儿的,都隐约猜到些什么。有些事是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的,胡女糊涂了,解语可明白得很。
“屋里的事,你一并处理好。”慕容恪对解语说了声,之后再不管屋内保持死寂的宗政弥也和院内吓得不住哭泣颤抖的丫鬟婆子们,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意思很明确,让所有人都闭嘴,无论主仆,然后让赵碧凡查个清楚明白。他懒得管这些事,但他的尊严不容侵犯!
一边的叶明珠被府卫拉起,关到后院的空屋中时,心下冰凉一片。完了,事败了。不管是哪个环节出的差错。她再一次,再一次跌倒在自己设的桃花局里。
就这样,全扫北王府在惶惶不安之中,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赵知信得知扫北王府被刺客偷袭,不,确切地说是有不长眼的贼人偷窃,天才亮就带明镜守备军赶了过来。只是慕容恪虽然不大管事,但王府的守卫却是一直自己安排的,赵知信的人只到了门外,就被打发了回去。当然,他们得到了几具蟊贼的尸体。
后经辨认,证实此几人是明镜黑道上的混子,经常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缺德事干了不少。他们的死,可以说大快人心,根本没人来鸣冤什么的。百姓们反而暗中嘲讽,说这几个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偷王府。但也有人说,他们敢这样是因为有内应,现在王府的正查着呢。大家有了合理的解释,就把此事当成八卦谈资,很是热闹讨论了一阵,随后就淡忘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辛苦求生中,谁管你那么多!
而在王府中,这件事才是刚开始处理。头疼的,自然是赵碧凡。
至于石中玉,早从轻烟处得了消息。虽然没能亲眼看到自己导演的好戏上演,谁让她是女人,不能随便在府里乱走,亲临现场呢?但却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一仗,打得麻烦,好在大获全胜,除了宗政弥也这个祸害,以后赵碧凡面前就失了遮挡,她也不用腹背受敌,会轻松很多。
这一招将计就计,玩得漂亮。她没想到她当叶六小姐时,就有叶明珠想要找外面的男人污她的清白,她现在是女先生梅小芳了,那帮子人还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她。
有首歌,叫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可事实上,对女人最狠的,往往也是女人。她厌恶捉奸这种事情,可别人要这么害她,对不起,她也只好以牙还牙了。
“你到底是怎么布置的?把宗政那个泼妇玩得团团转,害人不成终害己。”得了真实的消息后,戚老夫人问石中玉,“不过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事先瞒了我不说,又步步行险。现在起起来,我这心里还乱跳呢。”
“您放心,为了左左和右右,我断不会伤到自己的。”石中玉笑道,“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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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今天破五。
祝大家破了一切坏的,一切好的全来。
也祝自己。
不破不立,大吉大利。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