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地球是个什么球
原来那个女人的封号是裕王妃。
这个名号他以前似乎听到过,还很让他不舒服来着。但现在,却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离控蛊的赵碧凡远了,所以听到从前的真相,才不至于心痛欲死。
另一重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在战场上总给他带来麻烦的陵王,和那个屡次坏他好事的裕王王妃,居然互相之间有特殊的关系。那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整个晚上,他都在津津有味的读那本野书。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特别特别生气,想把陵王掐死。这又让他产生新的纳闷,奸夫**嘛,就应该全憎恨,为什么他只恨男的,却对女主角没有反感呢?反而有点……心酸?
怪了。
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双掌用力,把那册书捻成粉碎,丢在炭盆里。
已经入春,不过太府地理位置较偏东北部,还是有点春寒。他虽不怕,但不想显得特立独行。这天晚上,他连做怪梦,想起好多事,可醒来后却什么也记不得了。白天的时候他到裕王府外转了圈,看了看地形,发现王府的牌匾是空白的,又有些纳闷,好奇心更重了。
晚上,戌时中(晚八点左右),他潜入裕王府。
明月高照,他看得清楚。
府内外的巡逻守卫很严密,明的暗的府卫有很多,以他的军事眼光看来,安排布置很相当妥当。这让他对女主人又佩服了一分,对裕王妃和陵王有奸情的相信度也加了一分。区区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不可能有这种能力。这说明什么?说明此处说不定是陵王的外室,所以才保护严密。而他之所顺利进入,凭借的是他卓绝的武功,还有……他对这个地方相当熟悉,几乎想也未想,探也不探,轻车熟路的就在各处探查起来,轻松躲过好几拨巡夜的。
难道,这是他以前在京里的宅子,后来被夺走,赐给什么裕王了?还是,他以前和这个死掉的裕王关系很亲近,常来常往。他没有打听裕王的事,但他的王妃有了别的男人,想必这倒霉蛋儿是死了的。
古代人睡得早,这时候各院都落了锁,再过一会儿就会睡下了。慕容恪穿房越脊,逛得不亦乐乎,什么也没惊动,更不急于逮个人,问清裕王妃的住处。当走到穿山游走院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两个小小的黑影溜过来,拿出小铁铲,很高兴地挖起地来,一边挖还一边低声说话。
那是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长得粉雕玉琢,雌雄莫辩。不过从衣着,还行事举止中的气质来看,是男孩无疑,带着点野性和说不出的贵气。而且,他们是双胞胎,绝不像是下人的孩子。
情不自禁的,慕容恪隐在阴影里靠近,观察两个小家伙。
只见两个小子年纪不大,手劲却着实不小,吭哧吭哧地挖了一阵后,其中一个突然停了下来,把头低下去,差点都贴到土堆上了。
“石左左,你哭了?”另一个小子也丢下铁铲问。
“我才没有!”石左左怒道,但没忘记压低声音,“你又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是你哥哥!目无尊长,回头叫干外公罚你!”
“才比我早出生一下下,摆什么哥哥的谱啊。再说,娘那么马虎的个性,是我先出生的也说不定,肯定她弄错了。”石右右不服道,接着又小大人儿叹口气说,“娘说过,哭不丢人,不敢承认才丢人。你舍不得娘,哭就哭嘛。现在你不承认,我也不好意思跟着哭了。”
石左左倔强的不说话,又拿起小铲子来,狠命地挖。
石右右呆了一阵,突然哽咽了几声。石左左忍不住,于是两个小子抱头痛哭。
慕容恪本来很讨厌小孩子的,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对双胞胎哭天抹泪,不禁觉得好笑又玩,放着“正事”不做,等着听他们说什么。
“娘为什么扔下我们不管呀,是不是我们平时太淘气了?”石右右呜咽着说。
石左左小大人儿似的一摆手,“不可能。上回咱们扮泥人,把身上涂满了黄泥,还滚了陵王伯伯一身,娘也不过罚我们抄了一百遍三字经,打手板五下。”
“对呀。”石右右也回过神,“我们在湖那边的小道场炼三味真火,娘气极了,也只是打了我们一顿,哭了半天罢了。”
“那不同的。”石左左摇头,“听干外公说,那个小道场是爹和娘特别珍贵的地方,平时不许人进,咱们差点烧了房子,挨打是应当的。男人嘛,敢做就敢当。”
他挺了挺小胸脯,“我想了一天了,也没想出最近咱们做了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所以我猜干外公没骗我们,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暂时离开几个月。”
“那你还哭?”石右右鄙视。
“你不也哭了?我只是一时舍不得娘而已。”石左左反鄙视,“舅妈说了,我们在娘不在的时候要努力习武学文章,等娘回来,咱们就比一比,看谁能赢过谁。”
“一定是我赢了。”石右右嚷嚷道。
石左左连忙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点,娘说了,她离府的事绝对不能说,你小心隔墙有耳。算了,虽然娘才走半天我就很想她,可我决定要乖,等她回来会知道我有多么听话,肯定会很开心的。”说着,石左左拿起小铲子继续挖。
“你到底要挖什么?”石右右不明就理。
“你不知道就跟着我玩?”
“反正我们是兄弟,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而且一定要比你好!”
“好,一起,别说我不关照你。”石左左冒出一句很江湖的话,是平时石中玉说的,“你记得吗?上回娘说过,我们都生活在地球上。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王府下面有个球,叫地球的球。我要把它挖出来,等娘回来送给她。”
“哦,是那件事!”石右右恍然大悟,之后又很兴奋,“那快挖吧,就算很深,我们拼上一夜也能挖出来。反正干外公和奶娘、满姨、寒姨他们都睡了。”
两人同时哈哈一笑,高兴地挖起来。
童言童语自然很幼稚,但慕容恪听得津津有味,而且明白了一些事。
这两个小子衣着华丽却没有暴发户家的俗气,小小年纪就流露出了骨子里的气质,对话里又显示出平时在王府中称王称霸,还叫陵王为伯伯。综合想想,他得出结论,他们是裕王妃的儿子。来的路上听到过,这位裕王妃有一对双生子,年纪快五岁。之所以他刚才以为这两个小子有五、六岁,可能因为他们比普通同龄孩子高大些,想必有习武的底子。
他这回来,就是要会会那个能看穿他军事布置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时机这么不巧,裕王妃有事出门了,而且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他做事纵然随心所欲,但也不能在这里等太长时间,一来身有要务,二来没有什么女人值得他等。
他不知道裕王妃身为女子跑出去干什么了,也没有兴趣知道,只是觉得他大老远来这么一趟,要不给予裕王妃一点教训,要不闹出点大事来,很不划算,也不符合他的风格。
所以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把这两个小子弄回明镜去。他当然不屑以两个小孩子为人质,在战场上获利。但裕王妃破坏自己这么多次,也该尝尝焦心的滋味。
其实,他本心里觉得这两个宝宝很好玩,想带回去玩几天。但这种心绪被他忽略掉了,根本没有加以注意。
眼看着两个宝宝挖得起劲儿,浑身都似乎冒了热气儿似的,他慢慢走出阴影,轻轻蹲在旁边,问,“地球是个什么球?”
石左左和石右右小孩子心性,虽然尽量小声说话,以免引人注意,但挖起土来就不再注意周边的事,因而慕容恪一问话,连头也没回地说,“球嘛,自然是圆的。”
“如果是圆的,还有什么稀奇,也不必送给你们娘亲了。”慕容恪嘲讽道。
石左左听这话,终于回头,一脸纳闷的道,“你是谁?不是我们府里的。府里的人,我全认识。”
石右右本来比哥哥心眼儿就多,闻言立即就戒备起来,不过还没等扯开小嗓门喊人,慕容恪左右两手的修长食指,就分别点在了他们的眉心。动作很轻,却轻易让他们动弹不得。
“不能叫哦。”他笑得邪气,“男人在战斗时是不能呼救的,宁战死,不低头。”不知不觉中,他带上了教训的语气,“还要审时度势。比方现在,你们倘若发出一点声音,我就会杀了你们的。”
“你不敢!”石左左把弟弟挡在身后。
“我劝你不要尝试。”因为两个孩子的模样太可爱了,慕容恪忍不住改点眉心为捏他们胖乎乎的脸蛋儿,而且莫名其妙的又加上一句,“要记得,这世上只有你们的娘才永远不会害你们,对别人不要太有信心。嘘,别出声,不然我不仅杀了你们,全王府的人我都要给宰了。”
他说得笑眯眯,可两个宝宝却都相信了,因为他的气场能令人产生动物对危险的本能。
石左左和石右右不敢说话,不敢稍动,趁慕容恪不备,悄悄对了个眼神儿,大眼睛团团乱转,表达着兄弟间才明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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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绑架亲子
石中玉下午离开,晚上她的双胞胎儿子就丢了。这消息令整个裕王府都开了锅,第二天一早就连身在皇宫大内的慕容长天也知情了。
发现石左左和石右右失踪的是大寒,这两个小子从小被石中玉培养独立性,三岁起就自己睡觉了,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七八岁还有奶娘贴身侍候,身边丫鬟婆子跟了一堆。所以,值夜的大丫鬟只在半夜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踢被子什么的。结果发现,他们人影不见。
开始时,也没有那么恐慌。两位小世子淘气的花样繁多,偏偏裕王妃不许他们出府,所以玩失踪,意图冲击王府,想跑到外面世界去的事情屡有发生。有一次,甚至把陵王殿下偶尔讲授的兵法知识也用上了,带领府内众小童声东击西,差点成功突破。
因为次数多了,也就有了点狼来了的感觉,直到大寒发现穿山游廊院地面被挖得坑坑洞洞的,两把小铁铲丢在一边。松软的浮土上,似乎用脚尖写着几个字:有人,走了,勿寻。字迹虽然模糊,仔细看下也就清楚了。
这下,大惊失色的大寒立即把情况上报。夏世雄震惊,一边派人保护现场,一边着人去四处寻找,一边叫人去通知陵王。
“是不是他们又搞恶作剧,藏在哪儿睡觉吧?”甘泉已经二十岁了,因为身份的关系,不能随便许人,又不能显露真身,也成了老姑娘,开始在府里当闲差,后来怕人多嘴杂,总抛头露面的不方便,就说成是石中玉的表妹,现在是表小姐的名头。
夏世雄眉尖紧皱,摇摇头,“这两个小子虽然顽劣,但知道分寸。”
“可是……昨天玉姐姐才走,他们也许是故意找些事来,表达他们的不满。”甘泉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左左和右右出事,因而拼命寻找各种可能性。
夏世雄心头一动,多希望正如甘泉所说,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那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却被小玉培养得很讲道理。就连小玉要出门一年,也跟这两个孩子好好说过,正经的商量,表现出充分的尊敬,好像他们是能担当的男子汉。两个孩子虽然不舍,可既然点了头,就不会再胡闹找事的。
而且,在土堆边上有两个男人的脚印。极浅淡,显示出自绑架者高强的身手。
果然,等了两个时辰,王府内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两个淘气包的身影时,夏世雄心里突然有些绝望感。
“是谁绑了他们?”他喃喃自语,“偏偏在小玉离开之后才动手。照理,这消息府外的人不会知道,难道,我这么小心监控,却还是有内奸吗?”
“到底是谁?查出来,我把他碎尸万段!”甘泉咬着牙道。
石左左和石右右虽然顽劣得连狗都嫌弃,见了他们,掉头就跑。但是,他们其实是王府中人的心头宝,这下子突然不见了,就像剜了所有人的心尖一样。
夏世雄沉重地又叹了一声。
他的两个干外孙虽然鬼灵精,从小就显示出了超人的天赋,但毕竟是孩子,不知道世上凶险,也不是绝对懂事。那六个字,别人或者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却看了个透。因为一直在皇城根下,又是质子的身份,两个孩子长到了五岁,都没走出过王府一步。虽然小玉尽量让孩子开阔眼界了,他们也爬上墙头看过外面的世界,却始终不能真正融入,这也就是两个宝贝总想方设法要冲出王府的原因。
现在不知什么人绑架了他们,目的也不明确,可能态度比较温和,两个孩子意识不到真正的危险,却以为这是出门的好机会,肯定还很配合着离开。不然的话,就算对方是高手,可两个孩子熟悉王府,鬼心眼儿又很多,能在地上留下字迹,肯定也能留下线索。而现在,最后两个字居然是“勿寻”。
他们知不知道会有性命之忧啊!一定是以为能借机出去玩,觉得到时候再回来就行,还体贴的留了字。到底是孩子,想法太简单了。而且因为生长在王府,虽然小玉尽量进行了什么“挫折教育”和什么“反恐演习”,但孩子们终究不了解世上那些卑鄙无耻、肮脏下流的事。
“夏老!”正想着,慕容楚赶到了。
夏世雄也不多礼,直接带慕容楚进屋说话,还没落座了就问,“情况怎么样?”
“事情发现得早,城门没开。”慕容楚满脸忧色,“我已经下令封锁城门,说有反军的奸细混入,并派兵四处搜查。只要绑匪没带着孩子离开太府都,就跑不了。”
“也别逼太紧。”夏世雄担心道。
“我明白,自然不会逼得对方狗急跳墙,要伤害孩子。”慕容楚点头,又有些欲言又止。
夏世雄悚然一惊,“陵王难道怕对方半夜就离开了吗?可是城门没开,要想爬城墙,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行,到底人不会飞,还要提防巡城官兵……”
“对方既然冲着绑架孩子而来,就该知道如果等到天亮会被发现。而且对方等小玉一走就动手,显然谋划多时,不可能没有退路。若真的出了城,就很难办了。就算要派兵去追,也不知道他们走的哪个方向。不过……”慕容楚沉吟了下,“对方绑架两个孩子,自然是对我们有所要求,暂时不会伤害孩子,只等着他们提出的条件就是。”
夏世雄本来心急火燎的,此时听慕容楚一说,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皱眉道,“绑匪定然是个高手,王府的守卫不可谓不严密,他居然来去自如,还准确的知道左左和右右的情况,这一点,不得不防啊。”
慕容楚也觉得对方来头不小,而且图谋也不小。毕竟,绑架两个年幼的质子有什么用?除非对方知道小玉和两个孩子对他、对皇上都是极重要的人。而能知道这么秘密的事,可见对方有多可怕了。还有对王府地形的熟悉,对巡罗守卫的了解……
其实,他和夏世雄分析得都对。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世上有个东西叫阴差阳错,其实石左左和石右右的被绑,只是一个男人的一时心意:偶然想见识屡次破坏自己的人,偶然秘密来到太府都,单枪匹马,偶然想把两个小孩带回明镜去玩玩。
有时候看似复杂的事,其实动机和过程都很简单,简单到令人难以相信也无法想到。不过是失了记忆的父亲,绑架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已。
而此时的皇宫里,皇上慕容长天正和吴太后说话。慕容长天很怀疑,这件事是吴太后派夏氏族人做的。毕竟,他想不出有谁有那个动机、那个实力、那个可能去针对两个无辜的孩子。
或者是他昨天微服出宫,被太后发现并利用了吧?
绕着弯子说了半天,太后终于听明白了,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自己想做的事不知让何方神圣抢了先,怒的是,皇上对她说的话,居然有质问之意。
“皇上是什么意思?”她猛拍了下小几,怒道,“现如今为了个不守妇德的女人,就要来顶撞哀家吗?”
“母后,无论如何,孩子何其无辜!”慕容长天有点发急。
他这模样落在吴太后眼里,就剩下了冷笑,“皇上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事不是哀家叫人做的。若是哀家动手,早就宰了那两个小崽子,何必还绑出来那么麻烦!”
慕容长天一惊,没说话。
吴太后继续冷笑,“皇上登位以来,行事稳健妥当,睿智机敏,如今却连这一桩事情也想不明白,可见是关心则乱。哼,就冲着这,我也希望那两个贱种死了!”
“母后,您母仪天下,何必口出恶毒之言?”慕容长天略恼。
“好好好,现在都骂开哀家了。”吴太后紧紧盯着慕容长天,“皇上,哀家劝你收起那份心思。那个女人别说已经是残花败柳,就算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哀家也容不得皇上心里半点念着她。而那两个小的,是慕容恪的贱种,必须要除掉。不然,又是给这天下留的祸根!”
“母后!”
吴太后挥挥手,“皇上日理万机,还是下去吧,别在这儿徒惹闲气。总之,这对哀家来说是个好消息,衬得哀家心情也大好,要到御花园中转转呢。”
看太后的样子,慕容长天终于相信绑架案与太后无关,当下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太后寝宫,回到书房去听消息。
他一走,太后就幸灾乐祸得哈哈大笑,对身边的心腹宫女说,“找夏氏的人,给哀家盯紧了质子府。那贱人隐忍了五年,若然这次敢出府一步,立即找人参她,非让她脱层皮不可。哈哈,但愿她的孩子被人宰了,一了百了。那两个贱种,就不应该生出来。还有,找几个心向咱们的老臣出来,如果皇上和老三敢为了那女人动用国力,必让他们不能如愿!”
“是。”宫女答应。
太后又笑了一阵,可能是乐极生悲,呛得咳嗽了半天,晚间就犯了心疾,卧床了。
而被她恶毒诅咒的石中玉,此时正在前往明镜的路上。她自然不知道身后的太府都中,好多人翻天般的找寻她的儿子。也不知道那个命里注定的男人,正带着她的心头肉也往明镜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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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肚子比胸大
不出慕容楚所料,慕容恪连夜离开的。慕容楚没想到的是,慕容恪并不是从城门离开太府都,当然也没那个本事带着两个孩子爬城墙,避巡卫。他武功再强,毕竟是个凡人,有力与智的穷尽时。
慕容恪走的是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地方……玉带河。
玉带河贯穿整个太府都,源头是城外的玉带山。换句话说,顺着河道能出城。但这是连通城内外的地方,官兵不可能不防,在临近出城口的地方有巨大的铁闸,还有重兵把守。但玉带河在城内的地方有一小段分流,正好绕过裕王府,然后在城外与主流再度融合。
这道分流因为极其狭小,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偏偏河水还很深,水流飘忽湍急,并没有专门人看护。毕竟外敌入侵,若一个个游进来,等于大鱼上钩,任人宰割。所以这边只在水下安了铁栅栏,以慕容恪的水性、指力、闭气的功夫而言,自然可以游个来回。
慕容恪虽然自信实力,可也明白裕王府丢了孩子,只怕很快就会发现,并且会封城进行大搜捕。他单枪匹马,很难对付,于是带了两个孩子出来后,直接准备出城。
他没想到两个宝宝不吵不闹,相当配合,神色间还有些兴奋似的。他甚至没点两个小家伙的穴,先是下水破坏了铁栅栏,然后一个一个带他们游出了城。饶是如此,左左和右右也没跑掉,令他莫名其妙、不可理解之余,又感觉十分好笑。
还好正值春旱,水面离头上的顶壁有半尺多的距离。慕容恪潜在水下,两个孩子却可把口鼻浮出水面,保持呼吸。而他自己没用水平靠,却把两个宝宝包裹得严严实实,免得被初春的河水冻到。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可以为两个从不认识的孩子这么细心体贴。
天还没亮,他就已经出了城。而等慕容楚全城搜捕了五天,引来无数参他的奏折之后,才终于想到有这么个地方。当然,荡然无存的铁栅栏充分说明了结果。
“绑匪往玉带山而去,却并不一定就是走的这个方向。他有可能在城外取路,绕到任何一个地方去。”慕容楚很自责,为什么早没有想到这个蹊跷的出城处?他现在亡羊补牢的加强了守卫,可是已经晚了。
“对方为什么没有提出条件?”才不过几天,夏世雄就急得老了仿佛十岁,“他们不会是只为了抢孩子吧?左左和右右,可还安全?若说是拐子拐走的,可也说不通。有谁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进府来拐小孩?”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或者,对方是想逼我们发急。又或者,只是折磨我们罢了。”慕容楚沮丧万分,“不过我派人从各个方向都细细搜寻过,都没有发现可怕的痕迹,而且对方还在兜圈子。我想他们既然这样小心,应该不会随意伤孩子的。”
夏世雄知道,慕容楚所说的可怕痕迹是指杀伤人质的可能。听到这个分析,虽然并不能放下心,好歹松了中气。只是,那绑匪的目的太奇怪了,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吃饱了撑的?损人不利己?
他实在想不出,犹豫了半天才道,“这事,要不要告诉小玉?”
“她是孩子的娘,应该知道。”慕容楚心里不是滋味,一来自己很喜欢那两个孩子,二来觉得辜负了小玉的嘱托,就在她离开的当天。
夏世雄点了点头。
“她走了好几天了,我会派人追上去,告诉她情况。”慕容楚道,“想必她会立即赶回,我们这边也不会放弃寻找的。”
“朝里不是有话说?”夏世雄担心地问,“殿下若再有大动作,可以吗?”
慕容楚哼了声,“是太后想借机斩草除根,所以扯后腿罢了。没关系,动不了官兵,还有私兵。而出了这太府都,太后的手就伸不了这么长了。夏氏上了位,难道我西军是白吃饭的?”
“陵王殿下。”沉吟了片刻,夏世雄由衷地说,“您对两位世子的情份,小玉会感激的。”
“我只怕她会怪我的。”慕容楚心里发苦,内疚万分,只盼着孩子们真的会没事。
而此时孩子们的娘,距离明镜已经很近了。
种下改颜蛊时,石中玉并不觉得太痛苦,只是疼了一下,然后身上麻了半日。最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圆圆脸、白嫩嫩、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女子。相貌算不上美,不过很讨喜。大约是王妃当久了,相交的不是陵王就是皇上,气质上很大家闺秀,也算令人见之忘俗了。
那改颜蛊毕竟不是魔药,事实上有这种神奇的功效,已经很逆天了,以石中玉现代人的思想来说,简直无法想象。镜中的人,连她自己也不认得了,可惜这蛊不会改变身材和性别。
现在的她,不仅是身量彻底长开的问题,而是生了孩子并亲自喂奶,是个成熟的女人,身段很丰润,很难再改扮成男人。除非每天用高级易容术,再扮成个肚子大过胸的胖子,但那不能长期坚持。还有,到底要怎么接近慕容恪呢?他在明镜是天一样的存在,不是平头小民可以企及的。她心里没有一点计较,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单身女人上路,毕竟不太安全,她只好涂黑了脸,装成个臃肿的乡下妇人,一路上倒没有人多看几眼。何况她有后盾的,出门没多久,她就发现有三个往明镜去的男人一直与她同路。一个给人办货的、一个访亲的、一个要去明镜讨生活,看来全然不搭界,只是结伴行路而已。然后某天晚上,她收到了一张扬张条,上面有慕容楚的独门秘语,于是她知道他们几个是陵王派的暗卫,心里踏实不少。
不一日到了明镜城,她发现明镜的防守和太府都差不多,城门口自然是严加盘查,却不是严禁出入的。进了城之后,她很“顺利”地找到一家虽然破旧但却干净,地点偏僻,生意半死不活的客栈。“巧”的是,那个讨生活的年轻小伙子被客栈收了当伙计。办货的那个人,正是为隔壁的茶叶铺子工作,而那个访亲的,居然就住在对街的民居中。
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慕容楚和慕容长天不仅派人保护了她,还把明镜城中的暗桩给了她用。他们那么信任她,她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大燕也要把慕容恪抢回来。
“不知夏姑娘来明镜,要做什么营生?”客栈的新伙计借着送饭的机会,问。
改了颜,自然还要换姓。不能姓石,不想姓叶,只跟了干爹的姓。而对那三个暗卫,她心中称之为伙计、帮办和宅男。
“我想先四处看看。”石中玉道,虽然不怕隔墙有耳,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和三个暗卫还是装作不认识,“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急着找事做。”
“不如我帮姑娘找个人带路。”伙计说,“明镜不大,却是十万大山掩护下的城池,有主城和副城两地,很容易迷路的。”
石中玉点头应了。
虽然是变了脸,终究一个陌生的单身女人太刺眼了。好在之前她做的功夫足,冒充了女先生的身份。大燕所谓的女先生和中国古时的某些朝代是一样的,是指给内宅妇人小姐们说书的艺人。有了这层掩护,她走南闯北的就有说辞,而且她也容易做得来。
首先,她是网络编辑出身,看过很多的网络小说和传统文学作品。其次,她是西山堂的幕后老板,对文化事业这块,很有心得。第三,她以前在熙海时,为了给哥哥拉人脉,开过故事会。再加上她之前跟个女先生学过些工作窍门,胜任起来很轻松。
就是不知道,赵碧凡爱不爱听书呢?她若能进府成为那种常驻的女先生,就能够接近慕容恪了。说起来,她这也算是到深入敌营,真正的“潜伏”。
不过明镜封闭,之前她不太了解这边的情况,确实应该先熟悉下环境再说。
她的“导游”是宅男投奔的亲人,据说是姑表姐,熊氏,干净利落的女人,笑起来的样子大方温旭,说起话来却轻声细语。连着好几天,她带着石中玉把明镜城的主城和副城都转了个遍。石中玉这才了解到,原城主,宁山老王爷现在不大管事了,就在副城荣养,偶尔才到主城来,和扫北王见面、议事。
“谁都知道,除了扫北王,这明镜说话最管用的是赵知信赵大人,扫北王的岳父。”熊氏假装八卦地道,“可惜啊,赵氏只是个侧妃,年纪不老小,膝下却空虚。别的女人到了她那个年纪,大约都要给儿女操办婚事了。”
石中玉想笑,心头却纷乱不堪。
赵氏没有儿女,宗政氏也没有。从这几年传的零星消息来看,慕容恪也没纳别的女人。她知道他的心没有背叛她,可他的身呢?
只是这些内宅秘闻,外人是不足道的。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她的孩子还是唯一。
不,唯二。
军营,她进不去,离老远就被赶开了。所以,她没见到四大铁卫的身影,还有孙管家。宁山王更不用说,是她接近不了的,但她还是让熊氏带她到了主城的王府外转转。
然后,就在这个地方,她见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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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见面了!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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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相敬如冰
两个小人儿!
一瞬间,石中玉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她眼花了吧?到底是当娘的人,嘴里不说,心里却惦记,这些天想得厉害。于是,出现了幻视也说不定。
她使劲揉揉了眼睛,结果眼前的情景告诉她,她没有看错,她的两个儿子确实正在从一辆马车中下来。而随后跳下车的那个男人,令她的心有如重锤,瞬间就失血过度,无力跳动。
幻想过很多次见面的情况,真实的遇见却总是在最出乎预料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他们父子三人怎么会在一起?到底出了什么事?慕容恪究竟知不知道这两个宝宝是他的儿子?他这是要干什么?宝宝们跟他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
意外的遇见,意外的看到儿子,令许多念头一下子涌进石中玉的脑海、心头,严重阻塞了她的思维。她无意识地抓紧熊氏的手臂,用力之大,指甲几乎要掐进人家的肉里。
熊氏以为她是骤然看到慕容恪,吓倒了,忍痛轻轻扳开她的手,低声道,“那便是原来的裕王,现在的扫北王。”为了保险起见,石中玉的身份只有伙计、帮办和宅男知道,熊氏等在当地的暗桩只得到命令要全力协助石中玉,但具体要怎么做,石中玉到底是什么来头,人家全然不知。所以现下,还画蛇添足的给她解释。
而熊氏略一摇石中玉,她这口气才喘出来,不然可能生生闷死自己。
“虽然是敌对的,可扫北王真是天下少见的美男子呢。”毕竟是女人,熊氏忍不住八卦了一下,目光欣赏的投向慕容恪,“若他要征服的是女儿国,只怕早就得手了。”
他那样的人,就算在黑暗里,也会被人注意到。从他跳下马车的一刻,那绝代风华,就紧紧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视线。他已经三十几岁,可风霜不但没有减损他的美貌,却更淬炼出成熟中的冷酷感。他的身姿依然健美挺拔,他的眼神仍然邪恶得纯粹,他的风格仍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整个人就仿佛阳光下的死神,让人害怕,却又无法不迷恋,无法不仰望。
所谓妖孽,是无法复制的。
情不自禁的,石中玉的脚步带着她往慕容恪身边走。
熊氏连忙拉住她,急道,“别被他的外表迷惑,这个人很是残酷,从没听说他对任何一个女人假以辞色的。听说他以前在太府都时,有好男色之名,所以他才没有孩子吧?”
谁说他没有?他有,而且是两个。
石中玉僵硬的回头,看着熊氏,“那两个孩子是什么人?”她当然认识自己的孩子,她只是仍然不能确定,她眼睛看到的真相。
“从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人?哎呀呀,扫北王从哪里找来的宝贝,粉雕玉琢的真是可爱啊。”熊氏赞叹着。而她的话,有力证明了石中玉确实没有产生幻觉,是左左和右右真的被他们爹带到了明镜。
“好奇怪。”熊氏又说。
“哪里奇怪?”石中玉紧张地问。
“这两个孩子不怕扫北王诶。”熊氏眨巴了下温润的眼睛,“在扫北王身边的,哪个不是噤若寒蝉?可你看这两个宝宝,居然去扯扫北王的衣服,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
是吗?是吗?是吗?
石中玉也感到很惊奇,其实她不应该有这种念头,可是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机械的做出各种反应。
一边的熊氏见她两眼发直,连忙拉她离开,生怕引起注意,带来无妄之灾。无论如何,一个低贱的平民这样看向一个贵族,看明镜的天,都是极失礼的。以扫北王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的个性来说,若被他感觉到,只有一个死字可以解决了。
事实上,慕容恪感觉到了两道灼热的目光。不过他正被两个孩子缠着,当他回过头去,街边的人已经都垂下头去,没什么异常。
明镜的王府建在一个三岔路口上,并不像太府都那样,直接在贵族区,所以大门口人多眼杂。平时他总是下了马就进府,今天是第一回在门外逗留了片刻。
自从进了明镜,他就改乘了马车,也脱去了易容的伪装。他本来还能早回明镜,但一路上两个小魔星对什么事物都好奇,生生拖慢了他的脚步。他几度想发火,可这两个小东西极其聪明,居然看得透他的心,激他道,“你是胆子小,怕我陵王伯伯追上来吧?就知道你打不过我陵王伯伯的,说不定连我干外公也比不上。”
他当然看得出这小小诡计,偏偏他非要上当不可,因为他不能在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面前丢脸,于是就依了他们。后来他才知道,这两个小子快五岁了,却没出过王府,心中不禁有了点怜意,就更随他们去。
这感觉也是很古怪的。不知为什么,虽然两个宝宝有时烦得他想杀人,却没想过要杀他们。
之前有一度,他对裕王这个人产生了兴趣。既然妻儿在京都为质,肯定也是反王吧?可是他没听过除他之外还有哪路反军。那么这个裕王到底是谁?
然而还没等他打听到什么情况,就已经离了太府都。问两个孩子,才知道他们叫石左左和石右右。大燕王朝的国姓是慕容,既然这两个孩子姓石,他们的爹裕王,肯定是外姓王候,他也就失了打听的兴趣。
过去的事,他想不起来,但皇权的争夺从来不只是几方,而是多方。说到底,反王有可能很多个,只是没成事罢了。而既然败了,具体是什么人,就没有关系了。
“你们的爹死了吗?”他只问了这么一句。
结果,得到了两个孩子的共同瞪视,甚至是仇恨的。
“我娘说,我爹只是丢了。”石左左很生气,“我娘说会把他找回来!”
“你要再敢诅咒我们的爹,我们就要向你宣战。”石右右的脾气显然更坏一点。
慕容恪不理会两个宝宝,但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妒忌。这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个孩子很不错。只可惜,他不能接近女人,似乎有什么在心里牵着他,令他厌恶一切女人的接近。没有女人,又怎么能生孩子?其实,他是根本没有那种欲望,好像生命和热情全都不存在了似的。
说到底,左左和右右只是可怜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爹一定是死了,所以他们的娘才会这么骗他们。不然,哪有这么大个人会丢的呢?
一个死了的反王之一,而且是没成事的,没动静的,他就更没兴趣了解了。并且越是临近明镜,当他想起裕王两个字和太府都的事,就开始心悸、疼痛。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临近控蛊之人的原因。
“殿下,您怎么会变脸的?”挣脱了四只小爪子的抓挠,慕容恪才想往大门里走,好奇心格外旺盛的石右右就问道。
路上,他们问慕容恪是谁,慕容恪只告诉他们,“叫本王殿下就行了。”所以他们这么称呼。
此时,王府门里门外的仆役、家丁和侍卫跪了一地,都等着主子进门。也另有人把王回府的消息报去二门,军府衙门,以及王自己的院子去。
可慕容恪却停下脚步,哼了一声道,“没见识的小子,这叫易容术。”
“殿下能教教我吗?”石左左见缝插针,“我要学会了,以后回去跟娘捉迷藏。”
慕容恪眉头抽抽。
易容术也是很难学习的江湖技艺,却没想到在孩子们的心中,只是哄娘开心的小道。不过他懒得再解释,慢慢走进王府。
石左左和石右右的身材虽然比同岁的孩子看起来大些,毕竟人小腿短,王府的门槛又高得有点变态,两人几乎是爬进来的。
慕容恪看在眼里,不禁觉得有趣。不过他仍然是板着脸的冷漠模样,只挥了挥手指,自有伶俐的仆役看出王很在意这两个孩子,立即把他们抱起来,以跟得上慕容恪已经放缓的脚步。
石左左和石右右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对王府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喜欢。毕竟,他们从出生就在裕王府内生活。而明镜的王府比之裕王府,无论面积还是建筑,都差得远了。加上路上兴奋过头,疲惫得不行,现在被人抱在怀里,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他们这样没心没肺,不管是在路上的荒野中,还是破旧的客栈,还是此刻的仆人怀里,都能放心大胆的睡觉。慕容恪只觉得他们的娘亲对孩子教育太失败,完全没有危险意识嘛。可是又不由得羡慕,这样才叫童年是不是?他不记得自己的童年了,但略想想就很不痛快,想必是过得极差的。
还有,这也是孩子们对他的信任。虽然这信任没有来由,他还是更没来由的有点暗喜。
“王,您回来了?”还没到主院门口,得了消息的赵碧凡就迎了上来。
不远处,宗政弥也正往这边赶。
虽说对外隐瞒了慕容恪出走的事,但府内及府外的核心人物还是知情的。赵氏最近一直提心吊胆,因为听到调查说,慕容恪去的是太府都方向。她很怕慕容恪会想起什么,当初的药效不如预料的好,她已经很担心了。
“嗯,没什么事,你回吧。”慕容恪神色间淡淡的,似乎还有点微微的厌恶。但那种情况只有赵氏切身感觉得出,外人只见到两人相敬如宾。
或者,相敬如冰。
赵氏温顺地点头,却一抬眼看到两个孩子。
不知什么原因,她心头突地大跳,脱口而问,“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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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读者问,小玉会不会当奶娘混进王府?其实,书中有暗示的,大家仔细看就会猜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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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王的贴身家丁
她的声音很大,而且突然尖利,像是一时失控,把两个宝宝吵醒了。
年幼的宝宝都和小动物一样,对危险和善恶有着本能的感应。而尽管他们胆大妄为,被石中玉培养出了极自信的个性,却毕竟是孩子,远离母亲和家庭的新鲜劲儿过后,又来到陌生的环境中,敏锐的感觉出了恶意,立即大感委屈,小嘴一扁,眼泪就盈满眼眶,抽答了一声,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赵氏,退下!”慕容恪低喝。
再看左左和右右,小脸蛋儿雪白,大大的眼睛又黑又湿,满是迷茫和无辜,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令人心疼又心软,立即有些隐怒,若不是被蛊毒控制,可能会当场发作的。
然后,他又对两个宝宝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做那哭哭啼啼的小女儿之态!”语气虽然也严厉,神色也冷淡,但任谁都看得出,那眉梢眼角带着些安慰和关怀。
左左和右右感觉到了慕容恪的回护之意,立即吸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那脆弱中带点倔强的模样,深深拨动了慕容恪的心灵。好像,这模样他见过,并篆刻在了心底,只是被黑雾掩盖,看不清楚了。
情不自禁的,他的心像针刺了一般,疼得他下意识的按住胸口。可那突然涌出的温柔和酸涩,却经久不散。
曾经,一定曾经有一个人……
“是臣妾冒失了。”赵氏变脸很快,又换上温柔谦恭的模样,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就算相敬如冰,至少还有个相敬,没想到王为了不知哪里来的小崽子,居然在下人面前给她没脸!
“是臣妾见这两个孩子可爱,不由得问上一句。”她补充道。
“本王在路上捡的孤儿。”慕容恪不耐烦地答,又给了左左和右右威胁的一眼,叫他们不许说出真实来历。
两个宝宝对视,随后同时垂下眼去。
慕容恪很满意,甚至,隐约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认为自己的威慑力连小孩子也是不能抵抗的。其实这只是父子连心,缘于血缘这种阻不断的奇妙联系,是天性使然。慕容恪和两个宝宝只在路上相处了不十几天,但彼此间却极为默契,加上左左和右右本来就鬼灵精,居然就这样沟通无碍。
“王打算……”赵碧凡又问。
她装温柔贤淑很多年,照理这时候见丈夫外出方归,应该嘘寒问暖的。但左左和右右的出现令她大为震惊和不安,居然忘了伪装,就这么拦着,死追活问起来。她无儿无女,看到仆人的孩子在眼前晃,都恨不能掐死,何况王很明显喜欢这两个小东西。
“不劳你费心。”慕容恪神色缓和了些,“他们年纪已经不小,可以做工了,就留在本王的院子里养着,当个跟前的小厮好了。”
五岁的小厮?!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讶异。虽然也有年纪很小的家丁类奴仆,但至少也得六、七岁,还是陪伴更小的少爷的。他们这个年纪,给王做贴身家丁???
不过,说话的是明镜的天,也可能以后是大燕的天,谁敢反驳?他就是说鸡蛋全长在树上了,也有人立即去给他摘。
赵碧凡也不能直接反对,因为早有共识,她虽然管着内宅,但王自己的院子,明着伸不进手去。这和在太府都的裕王府时一模一样,是让她郁闷的情况之一。因为不管到哪,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她仍然无法掌控眼前的男人。
“你回吧。”就在她愣神的时间,慕容恪对她说,“等空了,本王自去看你。”
赵碧凡只得躬身后退一步,让开路径,任慕容恪带着两个宝宝离开。在外人看来,王对赵侧妃还是礼遇有加的,毕竟温言告诉她,会去看她。但只有赵碧凡明白这话的潜台词:现在没空,别来烦我。
“臣妾恭送。”赵碧凡极优雅地垂下头去,掩饰眼中的恶气。
而这时,宗政弥也正好赶到,只来得及望见慕容恪的背影。她倒也干脆,虽不明面儿上给赵碧凡难堪,却直接跟去了赵氏的院子,随后屏退左右,问道,“姐姐有何话讲?”
赵氏冷哼,“哪有话讲?你就这么跟了来,倒也精乖。”
宗政氏笑,“现在我和姐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王突然失踪这么多天又突然回来,姐姐必有事与妹妹商量的。”
“小心点!别以为你拿住我的把柄,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赵氏突然暴怒,完美的面具直接碎裂,露出狰狞的样子来,“现在你已经是反王之妃,北魏如今与大燕结盟,你娘家的势力用不到。所以你给我老实点,别逼我杀你!”
“当初你我结盟,也不是凭我娘家的力量。”宗政氏以袖遮嘴,递了个挑衅的眼色,“石中玉是个女人,这消息还是我从熙海查到,特意透给你的。若没这个消息,后面的局,你也做不成,何必急着过河拆桥?再者,我早说过,我宗政氏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你要么和我分享王,要么我就弄死他,大家一拍两散。你知道,我早安排了秘密人手,若我成了弃子,就会让那人诱发王的心疾,让他什么都想起来,然后再生生痛死。”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意虽然狠毒,脸上却始终挂笑,更觉阴险。
“刺杀石中玉和她的哥哥,害得王和陵王差点殒命,难道动用的不是你北魏的刺客?”赵氏冷哼道,“王若知道,你在熙海曾经想置他的心肝宝贝于死地,后来发现那贱人是女的,由此引出那泼天的事件来,只怕临死之前,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死后追到地狱也不肯干休的。”
这话,令宗政氏的面具也粉粉碎,再维持不住幸灾乐祸的样子。但宗政氏是个辣性,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笑道,“你我本不是敌人,何苦自己折腾,姐姐且说,王究竟有什么事?刚才我看他身后怎么有两个家丁抱着小孩子?”
“王为什么突然离开,去了太府者,这话我可问不得,问也没有答案,何必讨嫌?”赵氏也平静了些,“至于那两个小崽子,王说是路上捡来的。”
“说不定哦。”宗政氏挑了挑眉,“如今兵荒马乱的,战事的沿涂,多有孤离之家。王膝下空虚,姐姐这儿也不喜,王见到人家小孩子一时心喜,随手带回来是可能的。”
“我生不出孩子,妹妹不也生不出?”赵氏反唇相讥,语言粗鄙,毫无形象。
“生孩子这事吧,得有男人才行。你我费尽心机,春药什么的也给王下过,结果还不是没有用处?就连姐姐想借腹,美貌的丫头、伶人送到王院子里,也没见他开过封。我想,是不是那蛊出了怪,让王做不了男人了?”宗政氏说得更加露骨,“依着我,到宁愿王从此不举,也不愿意他去宠爱别人。我说过了,我宗政弥也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怕只怕,王得的是心病,心里就算不记事了,却还惦记着石中玉那贱人。王那个人,要么不要,多美多好的宝贝放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一眼,傲性得很。但若要了,就永远不会变,专情到海枯石烂。所以说,如果你把石中世弄来,丢到他屋里,他可能早就轻怜蜜爱了。只可惜你我二人白忙活,不过享受一下石中玉那贱人也不得快活的趣味罢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赵氏皱眉,但一想到大家抱着一起死,自己痛苦,石中玉和慕容恪也跟着痛苦,心中就有几分舒服,“关键是,我看那两个小崽子未必是王捡来的。我怎么瞧起来,他们跟王的面貌有七分相似?虽然年纪还小,没有长天,但那眉眼……算算,京里那位的双生子,可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她这么一说,宗政氏也吓了一跳。
在宗政弥也那变态的心里,她过不好,大家就都别想快乐。可如果赵氏说的是真的,那两个孩子是王的子嗣,而且肯定是石中玉生的,她所期盼的一切就打破了。
慕容恪不知道太府都的事,因为提起裕王什么的,就心痛,其他的也记不起了。可她们却是知道那边的消息,从前的裕王殿下,现在的王有了双胞胎儿子,是她们心中最深的刺痛。
“那两个孽种不能留!”她咬牙说道,面容气愤到扭曲,看起来很是可怕。
“若真是王随意捡来的呢?”赵氏有一丝犹豫。不是她心善,而是出手就要冒险,她对慕容恪却总是有几分畏惧。尽管,那断情蛊令王只会相信她的话。
“这个险不得不冒。”宗政氏脸色青白,“姐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那就得尽快。”赵氏想了想,决然道,“夜长梦多。两个小崽子若是石中玉那贱人故意送到王手里的,只怕还有后招,那麻烦就大了。”
“而且时间一长,王留了意,只怕难以下手。”
“你以为现在容易下手?”赵氏突然很烦躁,“王的院子,除了四大美婢,旁人要插手虽然不至于完全做不到,但若想顺顺当当的,可没那么容易。”
“姐姐动动那枚暗棋不就得了?”宗政氏笑起来。别人不了解赵氏,她可是清楚得很哪。
而就在这两个狠毒的女人密谋害死左左和右右之时,这两个宝贝的娘亲,石中玉正急得满屋乱转,拼命要想出一个办法,尽快在儿子身上罩上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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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为母则强,大家猜小玉要如何为了保护儿子斗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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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四皇叔
石中玉非常需要立即进入扫北王府。
但理智上,她明白她做不到。那么,她就要先给孩子找个靠山才行。她并不知道赵碧凡和宗政弥也起了杀心,她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不想让自己的宝宝暴露在狼群里。
逼自己冷静下来后,她向熊氏仔细打听了宁山老王的情况。自从慕容恪选择遗忘,四大铁卫及孙福珩的消息就断了。在没有电话和网络的古代,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府都,很难迅速且事无巨细的了解到明镜的情况。何况孙大叔和四铁卫属于暗中的势力,边缘人物,打听了好几年,才知道他们并没有死,却降了职位,混在扫北王府中当低阶仆役。
据石中玉想,这几个人应该是赵氏父女的眼中钉、肉中刺,能一直存活下来,除了自身的力量外,肯定慕容恪也给予了相当的保护。冲着这一点,石中玉要解开断情蛊的信心才建立了起来。慕容恪忘记了大部分事,却本能的要保护亲近之人,说明他没有完全迷失灵智。
“明镜毕竟是宁山王的封地。”熊氏解释给石中玉听,“就算当年宁山王把所有的权利都交与了扫北王,现在已被赵氏把持,宁山王的根基也还在。”
“就是说,他没有实权和实力,但却有人望和人脉。”石中玉听明白了。
“对。而且他老人家说的话,只要不涉及根本的,谁都要给三分面子。”熊氏继续道,“要知道明镜苦荒之地,是当初宁山老王一手一脚建立起来,就连山里的十三蛮族,对宁山王也是尊敬有加。”
“能连夜送我入副城的宁王府吗?”石中玉问。
熊氏吃了一惊。
为了防止赵氏的人动手脚,副城宁王府的防御是很严密的。如果要送个人进去,还是没有武功的大活人,非常困难。但,京里的顶头上司说了,不管眼前这位夫人要做什么,他们都要照办……
“夫人要做什么,我本不该质疑,但是连夜要进副城的宁山王府,一点准备没有的话,恐怕会有危险。”熊氏斟酌着词句。
“我知道这实在是强人所难。”石中玉歉意地道,“不过突然有特别紧急的事发生,我不得不如此,还请一定帮忙。”本来,她想打听清楚明镜城的情况,再慢慢想办法。毕竟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可她没料到两个孩子会突然出现,这打乱了她全部计划和步骤,令她不得不仓促行事。
而今,她就算不能立即进入扫北王府,也要尽快才行。这样的话,她就需要与慕容恪相关且与她为善的人出手帮助。当然,还需要说话有些分量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宁山老王可以伸出援手。只要左左和右右的真实身份不曝光,宁山王再暗中加以回护,别人就算要下手也鲜少机会。等她进了王府,就算拼命,也会保护两个孩子的安全。以及,他们的爹。
来明镜之前,她绝没料到要这么快表明身份。因为她此行太秘密、太冒险,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机。她本打算在关键时刻才以真容示人的。可现在,一切都要提前。
“我这就去和明镜的主事人商量。”熊氏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见石中玉面有难色,却又十分坚决,当下也不多说。
而她前脚离开,后脚“伙计”就到了,报告给石中玉太府都失踪儿童事件。如果这消息早来一天,石中玉肯定惊得连眼珠子也掉地上,心也得生生裂开。但刚才她已经亲眼所见,到底“平静”多了。她只是暗暗咬牙,不知道慕容恪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绑来敌营。结合当时她看到马车内就只他们父子三人,很可能还是慕容恪亲自动的手。
他不是知道左左和右右是他的儿子了吧?不太可能啊……
“回报陵王殿下,就说我知道那两个小子的下落,请他不要再寻找。”石中玉想了想,“千万把风声捂紧,最好外人不要知道宝宝们失踪,就让别人以为他们就在裕王府中最好。”这样的话,说算有心人怀疑两个孩子是扫北王世子,在太府都那边也打听不到什么。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伙计应了一声,就下去安排了,也不多话。等晚上宵禁时辰才到,熊氏就带了人来,由一名潜伏在宁王府的人带路,伙计、帮办和宅男亲自动手,送石中玉进入明镜副城的宁山王府。
一路上千钧一发的凶险自不必提,幸好这三个都是绝顶高手,危之又危的把石中玉带到宁山王内宅后,石中玉就立即打发他们离开。他们是奉命保护石中玉的,自然不肯,但石中玉分外坚持,又加以严厉的命令,这三人才勉强同意暗守在宁王府外,若听到里面有不同寻常的动静,再冲进来救人。
此行的结果无法预测,石中玉不想全部人手都失陷。她倒霉就罢了,若没个人知情,谁救孩子?再说了,和宁山老王的话,不宜更多人听到。
铤而走险而已。她安慰自己。自从重生,好像老天不能让她凭白捡条命,不想她随便就能重活一次,逼她铤而走险的事,实在太多了。
回忆了下事先背过的地图,她悄悄摸到宁山王的书房外。据内线透露,宁山王每天都在书房待到很晚才去睡,身边并不用姬妾儿女或者仆役侍候,只余一个心腹内侍。不过当她见到书房的摇曳灯光,也同时见到书房前站岗的侍卫。
幸好,帮办给了她一个类似于手弩的东西,很小巧,里面装满细如牛毛的麻醉针,射程足有两百来米。所以在还没惊动侍卫那灵敏的耳朵的距离,她的牛毛针已经射了出去。身处内宅最核心的人又有点疏忽,竟然让她一击成功。
“什么人?”侍卫倒地的声音,引起了书房内的警觉。接着,那名内侍窜了出来。
宁山王能在赵知信的势力下五年多安然无恙,身边的守卫自然不是盖的。石中玉清楚这一点,她做手脚也没想彻底瞒过所有人,不过要简略掉前面的盘查和程序,尽可能减少知情人而已。毕竟,她不能暴露身份,要和宁山老王爷暗中合作。
“石中玉求见宁山王。”她跪倒在书房台阶处,上来先报上自己的底,声音却轻,只让屋内人能听到的程度。
宁山王“咦”了声,听起来很间意外,又有点难以相信似的。
“带她进来。”宁山王吩咐。
那内侍目光如炬,早看出石中玉是个不会武功的,而那小巧的弩箭机关,又被她扔在地上以示绝无恶意,当下也不多话,虽保持着高度警觉,却还是依言把她拎进书房。
“抬头。”宁山王见跪在地上的女子,头都要垂在地上了,命令道,语气威严。
石中玉抬头。
宁山王看了一眼,就见眼前的女子相貌清秀,身段玲珑,虽算不得美人,但气质高雅,那双眼睛似乎隐隐散发光华似的,亲切自然,很给人好感。他心中疑惑,却略皱了皱眉头,随后嘲讽的微笑,“本王就算是老了,可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那石中玉是大燕的裕王正妃,本王见过,可不知何时变了样子?”
“四皇叔,人的脸是会换的。”宁山王是慕容恪的四皇叔,虽然她是自作主张,自己请封当了裕王正妃,但好歹身份在,这声“四皇叔”叫得合情合理。
宁山王使了个眼色,那内侍立即上前扭石中玉的脸,手劲儿实在有点大,疼得她差点掉眼泪,可她的脸上也并未被揭掉什么人皮面具来。而且,人家下手黑不是没缘故的,是要看重捏之下有没有痕迹,要知道人皮面具是不会变得青紫的。可此时的她,两眼含泪,白嫩嫩的脸上一个青紫指印,摆明她的脸是真的。
“亲戚认得倒快,可惜你不是她!”宁山王沉下脸,“半夜三更跑到此处,身上连自保之力也没有,你是疯了,还是消遣本王来着。长德,把她给我扔出去,明儿一早送去司衙问斩。”
内侍应了一声,上来就要拿石中玉。可石中玉的嘴比他的手快,连忙道,“四皇叔,当年您见了我,问的第一句话是:“你喜欢我们家老三呢,还是我们家老七?”
宁山王愣了。
石中玉紧接着又道,“您问我要怎么帮裕王殿下。当时侄媳说,我不帮他,因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四皇叔,人的眼睛会骗人,可经历过的事是不会欺骗人的。”
“小玉?”听到这儿,宁山王又惊又喜,却也还不能完全放心。
那句诗意境高远,那天只有他听到了,若非石中玉本人,他想不出有谁能准确描述当时的情景。不过他身处虎狼之地,加上眼前人和印象中的差别太大,不敢轻易信任。
“长德,在外面看着。”他想了想,吩咐。
长德有一瞬间的犹豫,要知道保障宁山老王的安全,他是最后一道防线。
宁山王看出心腹手下的心思,傲然道,“去吧,老夫半生戎马,杀人无数,等闲高手也不放在眼里,难道如今衰弱到连小小女子也对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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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个BUG,自己发现的,特意说明一下。
太府都到明镜,正常走,也得将近一个月,十几天是到不了的。呵呵,时间上错了,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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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戚老夫人
“四皇叔英明神武,寿与天齐。”石中玉连忙吹捧了一句。
看到她慧黠的目光,奇特的言语,宁山王忍不住动动,只感觉又信任了一分。不过在长德走出书房后,他又详细问了当日相处时的细节,一一对照,反复推敲,直到确信并无异状,这才全然接受事实。
“你这是……”扶起石中玉后,宁山王问。
“四皇叔,您既然知道七殿下中了断情蛊,想必也打听过解法。”石中玉问。慕容恪已经不是正经的裕王,她又不愿意叫他扫北王,只得以排行论之。
“改颜蛊?”宁山王大喜,“你竟得了?!”五年了,他不能稍有异动,只得韬光养晦,可并不是只干等,什么也不做的。只是改颜蛊难得,而且要种在有情人身上,所以他虽然知道解法,却没有能力和办法。
“为这个蛊,我等了快五年。”石中玉苦笑,“如今这蛊已经种在我的身上,我再等不得。”
“小玉快起来。”宁山王亲自把石中玉拉起来,差点老泪纵横。
不是没忍过,这一辈子走过来,需要隐忍的事多了去了。可是他老了,总怕等不到扬眉吐气的那一天,现在希望突然迎面扑来,叫他如何能心定?
他没有看错,老七幼年凄苦,小小年纪就得在无数死亡和争斗的阴影中度过,却是个有后福的。有了小玉,老七这辈子,足矣。
“只是苦了你了。”他叹息,心疼眼前的姑娘。
“不苦,哪有人嫌讨债苦的。”石中玉说得咬牙切齿,“慕容恪个死家伙,欠我的要用一生慢慢还呢。我发过誓,要让他永远为我受罪。”
宁山王笑了,老怀大慰。小玉那明朗如三月春光的性子真是好呀,总能变坏事为好事,让人凭白就生出无尽的勇气,对未来无尽的期待。
“你莽撞了。”冷静下来后,宁山王轻声说,“虽然等了五年,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知不知道,你冒险闯入老夫的王府,中间有多少变数?虽说侥幸成功,可若万一有个什么,哪怕只是有人怀疑你的身份,而且来找了我,就算没人知道你是谁,你也再难以接近老七,无法完成计划。甚至,把老夫这么多年来的布置连锅给端喽。”
“铁幕啊。”石中玉冷哼了声。
“铁幕?”宁山王眉头微挑,“这词用得好,真好!如今在明镜,表面上正常,实际上危机重重。赵知信阴险毒辣,这五年可没闲着。他是打不了仗,又没有正统的身份,这才不得不倚仗老七,不然,老七也早被他架空了。可若老七这方、或者我有异动,逼得他铤而走险,我们将处于很不利的地位。明镜虽说不上他只手遮天,终究也是他的地盘。”
“我知道。”石中玉神色一正,点头道,“可是四皇叔,我有不得已的情况,非要冒这个险不可。否则……我宁愿此生与七殿下分离,永不相见!”石中玉想到孩子的脸,咬牙道,可是说这话时,心里好疼啊。
她真的很爱很爱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好像她的重生,只为与他相遇一样。可是不管她的爱情多么重要,也不能牺牲左左和右右。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诗,不是只念来听听的。心里爱着他,其实可以……不相见。甚至,不相知。
“出了什么事?”看到石中玉脸上的惨然和说不出的坚定,宁山王吃惊。
“您该知道,我给七殿下生了对双生子。”石中玉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今年六月初六,他们就满五岁了。可是我下午接到消息,说他们……他们丢了。”
宁山王没有接腔,而是瞪大眼睛,期待的听着石中玉的下文。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不过……我今天亲眼看到七殿下把左左和右右带到扫北王府了。”石中玉艰难地说。一想起儿子,心又揪了起来。
宁王的手放在塌上的几案上,本来正要端茶,闻言手一抖,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因为是夜里,脆响声传出很远。
长德的身影鬼魅般激射进来,见到宁山王脸色潮红,激动得不可自抑,顿时愣住,不知该不该对石中玉下手。明显,宁山王失了分寸,可看起来又不像受伤。难道,是迷心术?
“长德,退下。”宁山王稳定了一下声音,“老夫这是喜的,这丫头可不会对老夫动手。”
“是。”长德又退出屋去。
“左左和右右,是两个孩子的名字?”好半天,宁山王咽了口唾沫,干涩着嗓子问。
“乳名。”石中玉点头,“因为他们的爹不在,虽然开了蒙,却没起正式的名字。而且,他们暂时跟我姓石。因为……我没把握找他回来。”说到最后一句,不期然,她哽咽了声。
宁山王微笑着伸出手,抚了抚石中玉的头发,慈爱的安慰,“苦了你了,以后让老七加倍偿还。”说着,竟又笑出了声,“我说老七怎么前些日子不见了呢?原来是去太府都抢儿子了。”
“您说,他会不会知道了?”石中玉提出疑问。
宁山王想想,摇头,“他不会知道。如果他知道,怎么会想不起往事,想不起你?我想这就是所谓的阴差阳错,父子天性使然。老七那个性子,老夫可不认为他是能和孩子相处的。除非,他发自心底的喜爱。”说到这儿,宁山王又笑起来,极其畅快,“好啊,真好啊,隔不断的天性,任那赵知信手眼通天,千算万算,却怎么能断得了人伦?小玉,你有功。我想丽华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激保佑你的。”
他老人家这样说,石中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马上又想起当前的危局,愁道,“可左左和右右这么突然出现,却增加了变数。他们太小,没办法自保……”
“老夫明白了。”宁山王一挥手,“后宅由赵氏把持,那个宗政氏也不是好鸟,老夫可不能让两个宝贝侄孙子处在危险中。那两个女人至今未有一出,若老七不喜欢两个孩子倒罢了,若他露出一星半点的喜爱,妒恨之下,两个贱人指不定会做什么。”
“侄媳担心的就是这个。”石中玉皱紧眉头,恨不能立即飞到左左和右右的身边。
在皇族高官,或者豪门大户的内宅,一碗甜甜的蜂蜜,都可能是毒性的砒霜。在那花团锦簇、欢声笑语中,就可能置人于死地!那种地方连她都应付不来,何况两个孩子?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到时候,我们后悔都来不及。”宁山王很清楚时间的紧迫性。
“您能尽快到扫北王府去吗?”石中玉问。
宁山王却摇摇头,“扫北王府来了两个小孩子的事,我‘必须’最后一个知情。我若第一时间露面,只能证明那两个孩子无比重要,会使更多的人想杀他们。再说,那是内宅,我一个当叔王的,怎么能随意插手侄子的后院之事?”
“那孙管家和四大铁卫呢?”
“他们现在职位低下,受尽白眼儿。要不是一心为忠,只怕早忍不下去了。再说他们身在王府外院和马房,若强行闯入内宅,连老七也保不得他们了。”
“那怎么办?”石中玉焦急起来,“要不,您给条明路,我去把孩子偷出来?”
“看来老三给了你不少助力。”石中玉恨不得撞墙,宁山王倒好整以暇似的,“居然把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丫头,直接给运了进来。不过嘛,你手下的人虽然本事,却也很难轻易出入扫北王府。那儿可与我这儿不同,养着兵呢,巡防何止严密十倍?还有老七,他可不是我这老迈之人,有个风吹草动的都感觉得到。这几年他禁了女色,功夫更胜从前很多。”他早就想告诉石中玉,慕容恪虽然不记事了,却并没有宠爱其他女人。但他一个当叔叔的,怎好和侄媳开这个口,此时借机说出来,还假装无意中透露,倒自然得很。
石中玉自然明白,也不点破。但她看宁山王的神态,心中有了希望,喜道,“四皇叔,难道您有更好的办法?快告诉我吧,我这心跟放在滚油上煎炸一样,难受着呢。”
宁山王胸有成竹地端坐着,问,“小玉,你既然敢闯我的王府,必定事先做过功课。那你可知,我这府里还住着什么人?”
石中玉哪知道这个时候还被宁山王考较起来,急得团团乱转。她感觉她忽略了一件事,可一时哪想得出是什么?干脆跑过去,摇了摇宁山王的手臂,“四皇叔,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吧。”
“老七的奶娘,戚老夫人。”宁山王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石中玉呆住了。
她怎么忘记了这样一号人物?戚老夫人从不出内院,专心理佛,数年如一日。从她进裕王府的那天,就知道这位老夫人的存在,竟然从来没有见过。
“她老人家……”
“老七忘事,可是并没忘记情份。”宁山王叹道,“就像他对老夫、对孙管家他们,虽然不重用,也不肯听从我们的话,可绝不允许别人明着伤害。加之我们暗中提防,这才让赵知信没办法下手,令这老贼凡事也不能随心所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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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忘记戚老太太了吧?呵呵。
大家也不要急,小玉的战争开始前,总要找几个同盟嘛。
今天4号了,大家已经上班了吧?那么这两天没看更新的朋友,来看吧,顺手把小粉也投了。
谢谢。
第六十一章 老帅哥出马,一个顶俩
石中玉立即就懂了。
慕容恪对他们尚且如此,对戚老夫人一定更尊重。以前在裕王府,就听说戚老夫人像是老太太一样的存在。虽说只是奶娘,赵氏却要如对待正式的婆婆一样恭敬。也就是说,现在就算戚老夫人在慕容恪心里不算什么了,但只要她老人家开口,住进扫北王府,并在内宅中享受权利,甚至是些许特权,还是做得到的。
哈哈,原来赵氏父女看似占尽上风,其实事事不尽如意啊。就好像,他们下着一盘胜势很大的棋,但其实处处都有钉子,起出一颗,就是威胁。很好,看来能帮她,能帮慕容恪的人着实不少,只是潜伏着不动声色。若真动用起来,确实是不小的力量。
“不过戚老夫人就算要回扫北王府,也不可能很快吧?”她想到另一个问题。太急,容易让人生疑。而且戚老太太要回那边去住,必然要经过慕容恪同意的。这一来一去的,都需要时间。可若太慢,赵氏和宗政氏对孩子下手了怎么办?
“嗯,说得有理。戚老夫人回府之前,必须得有人暂时顶着。”宁山王点头,神色间却仍然没有焦虑之色,显然早有计较。
果然,他沉吟了一下又说,“轻烟可以用。”
“什么?”石中玉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大美婢,没一个对她有好感,这个轻烟尤其是。
“这事,老夫办不得。但是有一个人,不管他说什么,轻烟都会照做无误。就算掉脑袋的事,也会分毫不差的执行。”
“谁啊?”石中玉非常意外。
宁山王笑起来,“你这丫头古灵精怪,却也肯定想不到,老七身边的人,倒有个会用美男计的。”
石中玉怔住,但随即了然。
对啊,陷入爱情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只有火烧样的一颗心,愿意为对方做出任何牺牲和奉献。只要有那点点爱意,就似乎有了活命的粮食。好像她,论起条件,似乎陵王慕容楚更是个丈夫的好人选。跟着慕容楚,她不会受这么多苦楚,不会惹这么多麻烦,肯定会平平安安过一生吧?但她扭不过自己的心。有个电视剧里说得好:爱我的人,可能有很多。我爱的,却只有那一个。于是,怎么也舍不得。
那么,到底是谁占据了轻烟的心呢?论起来,四大美婢的年纪都不小了,在古代绝对可以划入剩女的行列。可四大美婢却都没许人,除非有死等慕容恪的心,不然对爱情的渴望都会很炽热吧?这样的女人,一旦爱上,更会为了爱不顾一切。
宁山王绝对谨慎,他老人家都说轻烟可以信任,说明轻烟已经牢牢被掌握了。谁有这个本事?论起来,四大铁卫全是帅哥,只不过因为待在慕容恪身边而失了光彩。话说回来,只要是男人,只要站在慕容恪身边,哪个还会引人注意?
“猜不到吧?”宁山王见石中玉很茫然,揶揄道,“也有你这丫头想不明白的事。”
“好四叔,您就告诉我吧!”石中玉撒了个娇。自从认了夏世雄为干爹,撒娇这种事她经常做,似乎老人们都很受用。
果然,宁山王慈爱的目光扫来,说出一个令石中玉目瞪口呆的名字。
孙福珩!孙管家!孙大叔!
“平时看他似乎很木讷,行事一板一眼,哪想到四十多岁的人了,头回纵身花丛,居然魅力无穷,把个轻烟迷得死心塌地。”宁山王露出点啼笑皆非的笑纹,“轻烟可是个辣性的,不好拿捏,年纪又比老孙小上二十岁。这般功力,就连你四皇叔我,年轻时也自叹弗如。”
石中玉已经完全没有话讲了,因为结果太出乎她的预料。若说是小孙、四大铁卫之首的孙军把轻烟迷倒就算了,毕竟年轻身材好,五官又帅气,没想到竟然……真是老帅哥出马,一个顶俩!
不过他们谁也不知道,当初轻烟激走慕容恪,令他远走太府都,最后把左左和右右劫持了来,算是犯下错误,却是没敢对孙福珩说过的。如今这始作俑着来承担首次保护之责,冥冥中也自有定数。
“我这就找人联络孙福珩,连夜就去。只要他递个话儿,轻烟就会回护两个孩子。现在老七那院子,外人轻易插手不得,包括赵氏和宗政氏之内。四大美婢,看着是丫鬟,但实际上很有权利的。只是她们中有奸细,轻烟还要防内鬼的。”
“是哪一个?”石中玉吃惊。
“除了轻烟,其他三人都有可能。老七从前的事,从久思院中泄露不少,可见那奸细早就是赵碧凡的人了。就算是宗政氏,手下也不可能干净。”
“那就更要当心,最好孩子的食宿由轻烟一手包下。”石中玉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但好歹心里有了点底,想了想,又嘱咐道,“左左和右右是七殿下亲生子的事,不用告诉轻烟吧?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的好。”
最后两人商定,只让孙福珩和戚老夫人知道。至于其他四大铁卫,以及慕容恪的奶兄戚长贵,如今在宁王府领的是闲差,也不让知情。就算他们会怀疑,这边暂时咬定消息。要知道所谓秘密,自然是越少人清楚越安全。
“我要不要提前见见戚老夫人呢?”石中玉又问。
宁山王否决了她的想法。因为奸细无处不在,就算在宁王府,就算经过五年的清洗,事关这么重大,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我会和戚老夫人递上几句话,好歹把你想办法也弄进扫北王府去。”宁山王拍拍石中玉头,让她安心,又开玩笑,“虽然我没当过娘,却知道当娘的人,非要孩子看在眼前才能踏实。”
“谢谢四皇叔。”谈好了细节,已经是半夜了。虽然明镜府有宵禁,但若天亮再走,更会引人注目,所以石中玉告别了宁山王,惊险万分的回了客栈,谁也没有惊动。
不过回去后她却睡不着,一直提心吊胆着,唯有脑袋里拼命想着宁山王的话才好受些。
“老夫还等着两个小子叫我四皇爷爷呢,绝不会让他们有事。”
第二天,在宁山王的安排下,石中玉化名梅小芳,向已故的京剧大师梅兰芳致敬,以女先生的身份,在客栈旁边的茶楼里客串说书。为了配合宁山王的动作,她特意说了老太太和内宅女人们爱听的段子,反正就是才子佳人、悲欢离合那种。
一段《孔雀东南飞》,令“正巧”去主城的金成寺上香,路过此地,到茶馆歇脚的戚老夫人泪流满面,为了听下面的结局,立即把这个游艺到此的民间女艺人带回了副城的宁王府。
身份及路引,石中玉早在太府都时就已经备好。因为是慕容楚亲自插手的,就算有心人要查,也找不到一点破绽。想当初石中玉的假身份就是慕容楚弄了,第二回这样,自然更有经验。
第三天,听了一天书的戚老夫人想起了扫北王慕容恪,顿时觉得心疼,只怕太疏远了,再过得几年便阴阳相隔,无法见面,于是命自己的儿子戚长贵去和慕容恪说,要回到王府居住。
慕容恪对这位老夫人心怀亲切,虽不记得她是谁了,但却不忍拒绝,当下就点了头。戚老夫人命人收拾停当,耐心等着赵碧凡命人收拾院子,第五天上进了扫北王府,就住在主院对面的彩云居里。
除了随身携带的东西,戚老夫人还带了四个丫环,四个婆子,两个管事媳妇,外加女先生一名。大家都说这女先生由宁山老王雇佣,知道的故事多,只为了给老太太解闷的。
“人老惜子,虽然扫北王不是我亲生,到底是我奶大的,心里惦记他。”当赵碧凡和宗政弥也依例来请安时,戚老夫人抹着泪道,“我可不敢倚老卖老,你们又毕竟是侧妃的身份,也不敢劳动你们来看我,人手我自己带了,必不麻烦你们才是。”
“您不用这么客气的。”宗政弥也似笑非笑地道,“王虽然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记不得事了,可他之前那么尊敬您,世人谁人不知?我们身为他的女人,哪能不顾忌他的名声?”
“侧妃您这话说的。”两个管事媳妇之一,身材高大的张家的接口道,“倒好像来看我们老太太是为了面子上的事。您这么说倒罢了,可是把赵侧妃捎带里头了。赵侧妃敬老爱幼,为人是极好的,谁不知道?”
“住嘴!一个奴才,居然要为所欲为吗?”宗政氏大怒。
她本来对戚老夫人就殊无敬意,但因为赵碧凡要在慕容恪面前装贤淑,她不得落后,才巴巴的赶来,心中老大的不乐意。而她为人尖刻,又有北人的脾性,不耐烦掩饰,所以才指桑骂槐,期望戚老太太羞愧,立即离开。那句奴才,说的也是戚老太太的奶娘身份。
其实戚老夫人因为是先皇元后的亲近,又奶了当时的裕王,早被破例封了三品诰命,虽然是前朝的,但毕竟慕容恪也没自立称帝,反军打的又是“清君侧”的旗号,而赵碧凡和宗政弥也只是侧妃的身份,档次上比不上戚老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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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正式揭晓,小玉进王府是以女先生,也就是说书人的身份,大家有多少人猜到了呢?
其实,前面早有暗示,而且很明显,大家看更新的时候,不要一下子跳过去,看认真点嘛。前几天,把熙海刺杀案的谜题也破解了,大家注意到了没?
谢谢。
第六十二章 打探
宗政弥也这样撒泼,就是想让老太太脸上不挂。若平时,老太太都不爱理这个野蛮无礼的女人,今天为了左左和右右,别说这点小场面,这点根本让人少不了一块肉的羞辱,就算闹将起来,伤及自身,也是绝不会走的。
而这个张家的媳妇,却是石中玉的老相识,正是当初她还是少年身份时,对她有点绮思的那个苏叶。后来嫁了个张姓的管事,成了管事的媳妇,却还在戚老太太身边当差。她是个莽性子,看宗政弥也阴阳怪气,忍不住顶了一句。
“放肆,谁允许你插嘴多话的?”戚老太太骂了一句,“越来越没规矩了,正主儿还没说什么,你倒来瞎咕咕?还有没有点老少尊卑?给我拉下去,掌嘴十下!哼,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么不懂事。”
说完,又转过来对宗政氏,和蔼地笑说,“你也别跟她计较了,是我老婆子疏于管教,冲着我的面子吧。”
她先罚了人,宗政氏和赵氏就没机会再借着由头折腾。而且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像那些正牌的夫人,还要装着大度,顾忌又多,反而说的话也是夹枪带棒,听得人心里痛快。不仅骂了宗政氏没大没小没规没矩,还特意提到孩子,让那两个女人立即就像被戳透了心窝子一样,头也抬不起。
“老太太,您何必为这点子事动气?”赵碧凡忍着怒,笑道,“要是人手不合用,从我那边拨几个来就好。王虽然不记事了,可王与老太太情同母子,我们当媳妇的,没有不孝的道理。”
戚老太太瞄着眼笑,活菩萨一样,心中却暗骂:要不是恪儿心里留着情份,你们想在他面前讨好卖乖,还有我老婆子的活路吗?不管,一定死赖在这里不走,不然恪儿的两个孩子怎么办?谁来保护!
她年轻时的性子本来就是敢说敢做的,又出身于底层,拉得下脸来。只因为脾气急,爱得罪人,这才礼佛多年,修身养性,现在修炼得绵里藏针,并不是好相与的。
“本来我就不是正经的老太太,仗着点旧功在这儿作威作福,哪好意思麻烦人?不过是为了我这一片心,想常常看得见恪儿罢了。我还能活几年?身边的人用得顺手,就不换了。再说了,你把这彩云居腾下来给我,老婆子我已经无福消受了,再不敢劳动人。”戚老太太说,心中却明白,哪里赵碧凡舍得把这个与主院隔着花园相对的院子给她,还不是慕容恪发了话?
而赵碧凡和宗政弥也从这个信息中得知,慕容恪很看重旧情,这才维持表面上的尊敬。好啊,有怕的才好。就怕两个贱人没有怕的事。
赵碧凡也知道暂时插不进人手,也不硬来,心想反正在这院子里,早晚要拿捏起来还不容易?只要不闹到慕容恪那里,让他厌烦了她就好。若宗政氏想闹,她巴不得。
可宗政氏虽然粗野,倒也不傻,发作了一回也就住了嘴。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些闲话,赵碧凡突然问,“听说老太太身边带着个女先生,说书可好听了,我这好奇着呢,能不能出来一见?”
“是宁山老王的好意,倒和我老婆子的心。有了小芳,最近倒不闷气了。”戚老夫人微笑着说,这话倒是十分真实的。
自从知道了慕容恪的双生子到了明镜,而且可能有危险,老太太把一切都抛诸脑后,打算拼下老命,也保住慕容恪的根。本来就觉得石中玉自己生了孩子,又当爹又当娘的带到了五岁大,就有于慕容家功,见了本人后相处了两天,石中玉那直来直去中带点小狡猾的脾气,更是得了她的喜爱。
“叫小芳吗?”赵碧凡道,“听起来年纪不大。”
“呵呵,这话说得没理。小芳就算八十岁了,名字可也不会变的。她今年二十五了,庆北人。”戚老太太故意叹了口气,“男人是个唱戏的,偏还早早没了。她身边也没个一男半女,流落到咱们明镜来,在客栈说书为生,想多存些钱养老傍身,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想想,也真是可怜。大名嘛,叫梅小芳。”
“俗气死了。”宗政弥也低声嘟囔,表示不屑石中玉的化名。
赵碧凡也不理会,只道,“庆北啊,是十一皇叔的封地呢。听说那边的日子难过,也怪不得她跑出来讨生计。现在她人在哪?”
“就在外面,帮着收拾东西呢。”戚老太太道,眼神示意身边的另一个管事媳妇,闺名叫苏木的,让她把石中玉找来。
石中玉正在廊下,表面上整理箱笼,实际上偷听里面的人说话。正暗赞戚老夫人上道,不是一味哑忍,听到要她进去,连忙整理了一下心情。
赵氏和宗政氏狡诈,虽然她的模样完全不同了,也要小心谨慎,不给她们怀疑的机会。
“草民梅小芳,叩见两位侧妃。”不得已,她行了跪礼。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舒心的,对待敌人,就得能屈能伸才行,哪能计较这些表面的东西。若她真如以德所说,将来是贵不可言的命格,这两个女人无福消受,将来倒了霉,也怪不得她了。
“抬头给本妃瞧瞧。”宗政弥也摆出贵妇范儿来。
石中玉抬头,正式看到两个……她们还不配称为宿敌,却像是赖蛤蟆落在脚面上,咬不死人,各应死人。
而她不敢多多注目,赵氏和宗政氏却把她从头到脚看得通透。随后,两人略一对眼色,都暗松了口气。
慕容恪去了趟太府都,带回来一对双生子。看年纪,与自封的那个裕王妃所产之子并不太符合,好像略大了些。这是因为左左和右右身体素质比一般孩子好,又因为三岁开始习武,身子要高大些,看起来像六岁了的缘故。
当然,这原因赵碧凡和宗政弥也并不知道。但赵碧凡觉得两个孩子与慕容恪长得有七分相似,于是暗派了人去太府都打探,如今去的人还没有回来,王的奶娘就突然回府来住,让两个阴险的女人有点坐立不安。
来探望老人家之行,一举数得。在慕容恪那里买好,在世人面前装贤良,还要借机探探戚老太太的底子和口风。那些丫头婆子和管事媳妇是早就了解的,唯有这个女先生是变数。如今见石中玉面生得很,脸上一个还有个发黄的指印,显然是几天前被捏伤了,能证明并没有戴面具什么的,顿时就略放下了心。
“这脸……是怎么回事?”赵氏“温柔又怜悯”地问。
石中玉低下头,羞愤的哑声道,“民女漂泊江湖,又做得开口娱客的营生,若遇到不良之辈,些许小伤难免的。”喵滴,这演技,绝对影后级,这个委屈,这个弱势。幸好在现代时没进演艺圈,不然就是观众的大幸,全体演艺人员的不幸。包括男演员和女演员。
“可怜价儿的。”戚老太太已年近六十,不仅身子硬朗,脑筋也快,接口接得自然,“小芳你尽管放心,我若去了便罢,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不用再抛头露面的讨生活,只侍候我就够了。”
“我们戚老太太最是怜老惜贫,你可是个有福气的呢。”宗政氏以扇子掩嘴,假笑。
“今儿我才搬过来,有点累了,改天你们过来,我让她给你们说一段书,好听着呢。以前在宫里时,都没有听过。”戚老太太说,满脸倦意。
这话,一来是送客,二来让这两个女人再放宽心。若石中玉真正书说得好,她们就会免去很多不必要的怀疑。虽说此番突然进府是有点奇怪,可为了两个宝宝的安全,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可既然来了,能不被盯上,就不被盯上的好。
赵碧凡和宗政弥也听戚老太太这么说,不好再坐着,立即又客套了几句,起身离开。两人到了小花园,都停住了脚步,让丫头们远远跟着,貌似“赏花”,实际上低语起来。
“我就说姐姐太小心了,一个老虔婆,能闹出什么动静来?不过是瞎搅和罢了。她身边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连那个女先生,头两天我查过,完全没问题。”宗政弥也道,“你看她长得姿色平庸,一口的庆北口音,声音还有点沙哑,天生的下九流相。”
“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赵碧凡皱眉道。
“姐姐是太担心了,草木皆兵。”宗政弥也冷哼,“就连你说那两个小崽子长得像王,我也并不觉得。小孩子,还不都那圆圆团团的样子?再说了,男孩像母亲,要说长相,应该比较像石中玉那个贱人才对吧?”
“总之,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哪里就凑巧捡了孩子回来,而且王要把这两个孩子怎么处置呢?”赵碧凡仍然不放心,“王这些日子都没出院子,我们想把那个小崽子除去了事也下不了手,而且听我的暗线说,王把看护孩子的任务给了轻烟。轻烟那贱婢可能怕出事会受到连累,细心妥帖得很,想动点手脚也不容易。现在戚老虔婆来了,她那双老眼贼着呢,就算孩子不是正主儿,王要认了干儿子什么的,戚老婆子也会当成宝贝,到时候再要做什么就更难了。”
“左不过两个屁大的孩子,捻死还不容易?”
“要他们死容易,要瞒过王呢?”赵碧凡瞄了宗政弥也一眼,就像看一个白痴,“除非你也想死,不然就紧盯着彩云居和主院吧。”
说完,赵氏甩袖就走。宗政氏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朝反方向离开。而她们这边貌合神离,另一边的戚氏和石中玉却心往一块想,劲往一起使,打发了下人们出去,商量要怎么把左左和右右弄到彩云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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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进了府,很快就能见面的,大家不要急。
谢谢。
第六十三章 重逢
“小芳你快想个法子。”戚氏很不庄重,甚至有点抓耳挠腮了,“你这当娘的沉得住气,我可再忍不得一刻了。快点把两个小祖宗带过来让我瞧瞧,肯定稀罕死个人。”为免穿帮,明知道石中玉的名字,仍然叫她的化名。
“您别急,我叫了青蒿和青黛去廊下挂风铃。”石中玉心里也很焦急,但仍然微笑道,“那两个小子最爱听风铃的声音,又耳力极好,不出片刻就会跑来的。”
这次戚氏带了四个粗使的婆子,巧得很,就姓赵钱孙李。两个管事媳妇,是当年的贴身丫头苏木和苏叶。而四个丫头,全是以青字打头的名字。两个小点的丫头青枫、青柳忙活外间的事,青蒿和青黛是贴身的丫鬟。
如今已经近六月,古人是以农历为准,四五六为夏,明镜又处南地,如今已经热得很,正适合挂风铃。夏夜之中,微风轻拂,风铃声阵阵,听着就消暑。
“是个新鲜物,是太府都流传过来的?”戚老太太问。
石中玉微笑不语,只点头。因为其实……风铃是她在这个时空推广的,用的是西山堂的名义,赚了第一桶金后,民间仿造的多起来,她就不做这个生意了。
“你说,那两个女人被瞒过去了吗?”戚氏想了想,有点不放心地问。
“我变了容貌,每天饮以德道长的强身药茶,让嗓子沙哑,还学了五年的庆北腔,说起话来硬邦邦的,她们若连这也能看破,我干脆认输算了,因为她们太有智慧了。”石中玉打趣道。
“难为你。”戚氏叹息了声,对石中玉的心疼又多了一分。
未婚而有子,顶着压力自请封妃,拉巴孩子到了这么大。为了今天能来救郎君,用了五年的时光做准备,细致到每一处细节,还不惜中蛊。恪儿那孩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能有妻如此。
皇后啊,您可以放心了。有了小玉,恪儿这辈子就有了着落。
石中玉看老太太感伤,也不多说,亲自泡了茶来。而茶还没冷,就听到外面有小小的、娇嫩的声音嚷嚷道,“这个院子住人了?好姐姐,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石中玉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摔到地上。这声音她日思夜想,天天担心,所以虽然隔着还很远,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两个小魔头来了。
“哟,哪来的小公子呀?”爱笑多话的青蒿的声音传来,“长得这么漂亮。”
“我们是王的贴身家丁,听到好听的风铃声才过来的。”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相似,但石中玉是当娘的,怎么会分不出这是那个好奇心旺盛的老二所说。
“这么小的家丁,倒是第一次看到。来,姐姐带你们进去看风铃。不过我们老太太最喜欢小孩子了,你们要先请安才行。”青黛笑着说。
“请姐姐前面带路。”这个小大人似的声音是老大左左。
石中玉站在那儿,身子都僵了。从现代重生到异时空古代,她不管见什么男人也没这么紧张过,贵如新旧两任皇帝,强大如号称妖孽或者豪雄的陵王殿下。可此时面对两个自己生的小男人,她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是自己幻听了,动一动力,这场景就会破灭。而且就算这一切全是真实的,她也要克制自己,不能流露半点感情。毕竟两个孩子还小,要想在这府里完成千里救夫的任务,并带着孩子顺利离开,她不能暴露身份。
“是……他们吗?”戚氏年老,到此刻才听出点动静,不禁也紧张起来。
石中玉点点头,故作轻松地笑骂道,“听这‘姐姐’叫得那叫一个甜。待会儿老太太可别叫他们哄了去,他们很会卖萌装乖呢。”
戚氏不懂卖萌是什么词儿,料想和撒娇的意思差不多。不过人老了,总是爱孙辈,自从知道慕容恪的双生子到了明镜,老太太就忍得特别辛苦,说是度日如年也差不多,现在听到左左和右右来了,恨不得立即拉到眼前来,好好疼爱一番。
“快带进来!”戚老太太若不是碍着身份,可能自己就蹿出房门了。
好在青黛的动作算快,片刻间,一大两小,三条人影就出现在门口。戚老太太的手都哆嗦了,石中玉虽然也激动得不行,但好歹还能控制。她真庆幸赵氏和宗政氏都走了,不然非得露出马脚不可。
“见过老夫人。”左左和右右两个家伙一向会讨老人喜欢,在家时,干爹夏世雄和才神医都被他们哄得团团转,现在笑眉笑眼的出现,戚氏只觉得心都快化了。
不过……贴身家丁?喵喵滴,她当过那个死家伙的贴身家丁不说,现在两个儿子也是这种待遇,太气人!早晚有一天,这债要那个死男人加倍偿还!
“快过来给我瞧瞧。”戚氏招手。
左左和右右乖巧的上前,路过石中玉时,突然停住了,一人抓住她一只袖子,放到鼻端去闻,动作整齐划一,半点区别和不和谐也没有。
石中玉看到两个孩子进来时,本来心情就激荡万分,怕不得把他们抱在怀里,亲一亲,咬几口,捏几捏,现下被左右夹攻,就像遭了雷劈似的,心中混乱不已。
“这是……这是做什么?”戚氏好奇地问,又转头问石中玉,“你身上戴了什么香?”
石中玉茫然摇头。
在现代时,她就不喜欢香水,在异时空古代大燕,她更对熏香敬而远之,只是夏天带点驱虫的香包而已。
“梅姐姐身上不是带了好吃的吧?”青蒿打趣道,“瞧这两个小东西,像小狗一样。”
石中玉低头一看,忍不住想笑。可不是像小狗嘛,四只大黑眼睛茫然无辜,就专门让人心软心疼,卖萌得好处的。
“你们喜欢吃什么,我叫人去拿。”戚氏微笑道,一脸爱到不行的样子,因为屋里没有外人,倒也没有掩饰。
“谢谢老夫人。”左左和右右终于放开了石中玉,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左左接着道,“不过我娘说了,饭前不许吃其他东西,不然就吃不下正经饭去,然后长不高,然后将来没有姑娘喜欢。”
这下,青蒿、青黛、戚氏都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唯石中玉有点尴尬。她的原话更不堪:不长个子将来娶不到媳妇儿!
戚老夫人欠了欠身子,把左左和右右拉到怀里,好一番疼爱,嘴里还说着,“那要不要吃点松子儿糖?恪……王小时候可爱吃了。”
“我也很爱吃。”右右兴奋地道,“但我娘还说了,别人给的东西,不经大人允许,就不许随便收下。”
“你娘说得对。不过我不是别人,让你们收着就收着。”戚氏假装唬着脸,但任谁都看得出一脸宠溺,“就算你们的娘在这儿,也没有拦着的礼儿。”
听到这话,左左和右右几乎同时望了石中玉一眼,然后才点头,齐声道,“谢老夫人。”
戚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又问了些诸如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认得多少字,平时有没有吃饱吃好,身上有没有穿暖之类的,听得石中玉啼笑皆非。
这是扫北王府,轻烟又得了暗示,怎么会饿到宝宝?而且这是夏天啊,穿什么暖呀?不过左左和右右一直风度很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口齿也清楚明白。打从进屋开始,他们就很有礼貌,举止间不像平常人家的孩子,落落大方,行姿优雅。
戚老夫人忍不住看了石中玉一眼,神情间满是感激和欣慰。两个孩子,小玉照顾得好呀。
“在王跟前,都做些什么?”终于,戚老夫人问到石中玉一直想问的话了。
“吃饭、睡觉、溜马、写字给王看。还有……打架给王看。”左左说。
“打架?”戚老夫人惊道。
“大约是看他们练武吧?”石中玉连忙插嘴。
“是练武。”右右接口道,“只是老夫人,我们得走了,王很快就回府,而且我们背着轻烟姐姐跑来这边的,若找不到我们,她会着急,王也会生气的。”
“小小年纪就会体谅人,好孩子。”戚老夫人夸奖道。其实,无论左左右右说什么、做什么,在她老人家这里就只有优点和好处,别说这两个小子真的算懂事了。
“去吧,记得明天来这里玩儿。这个……”戚老夫人指指石中玉,“这位姑姑会说好听的故事,回头我再叫人做点蜂蜜点心出来。这个啊,也是王小时候最爱吃的。”
左左和右右又看了石中玉一眼,齐齐点头。
左左又说,“去之前,我们能看看风铃吗?”
“送给你们啦。”石中玉冲口而出。
两个宝宝高兴的应下,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出了门。而他们的身影才消失,戚老夫人就落下泪来,“小玉啊,你对恪儿有大恩。这么好的孩子……你不知道,跟恪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就是性子不像恪儿幼年时那么阴郁,不爱搭理人。”
石中玉想到慕容恪小时候的样子,只觉得可怜,又觉得肯定没有她的宝宝那么玉雪可爱的。
戚老夫人又说,“不行,我得想办法把孩子养到咱们院子里头。轻烟虽然上心,终究是个没生养过的,双拳又难敌四手,万一有个照顾不周,看顾不到怎么办?不像彩云居,全是咱们自己人。外人想干什么,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也正有此意。”石中玉连忙道,“但要逮个好机会,亲自和七殿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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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左左和右右认出娘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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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第六十四章 娘亲的味道
虽说儿子和男人都近在咫尺,却不能接近,令石中玉心里极端不舒服,她还是告诉自己来日方长,压抑着心思,帮手收拾好东西,早早睡下了。
感觉生命中最珍贵重要的三个大小男人就在王府花园的对面,这一夜她破开荒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她感觉精力特别充沛,别说只一个赵碧凡和宗政弥也,外加一个断情蛊,就是再多几个,她也照样对付得了。
天色还早,借着给戚老夫人上街买新鲜蔬菜,在小厨房单独开伙儿的由头,她出了彩云居的门。一边走还一边细细回忆昨天和儿子们的相见情景,只觉得两个孩子表现得比较奇怪,好像认出了她似的。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她模样变了,声音变了,两个宝宝再鬼灵精,也不可能发现什么。再者,若真发现了,他们还那么小,怎么忍得住不相认?想来,是母子连心吧?难道只许慕容恪父子天性吗?
这么想着,就放下了心。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她就被花园里的情景迷住了眼睛。
一个男人在练剑。
那身影她看过很多次了,是在太府都裕王府的湖边。无论寒暑,每天早上他都要进行这项运动。穿着单薄的白色丝绸外衫和裤子,被汗水打湿后,衣料贴在他贲起的结实肌肉上,线条之美是性感的典范。还有他如墨的青丝随意拢在脑后,在清晨的阳光上像是渡了金光……
那些年月,很多丫鬟偷偷在湖边小树林里观看这美景。某人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给了无数女孩心中最初最美的梦想,尽管,那梦想遥不可及,可仍然是令人迷醉的。
他心无旁骛。
她看呆了。
时光仿佛凝固,从没有流失过一样。还是那年,还是那刻,还是那两个人。
只是,花丛里钻出两只小精灵,拉着石中玉就跑。
石中玉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动的跟着,直到慕容恪的身影再看不到,她发现她已经被左左和右右拉着蹲在一块大假山石后。
“娘,您是来找我们回家的吗?”还没等石中玉开口,左左就开心地问道。
石中玉吃了一惊,“娘……”
“您不是我们的娘吗?”右右瞪大了眼睛。那眼神……仿佛如果骗他,就是天大的罪恶。
可是,石中玉觉得自己不能揭底。孩子太小,不适合斗争,万一漏嘴说出什么,对母子三人,甚至一家四口来说,绝对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我和你们的娘长得很像吗?”她忍着心里的刺痛,笑眯眯的问。
左左和右右一起摇头。
“那么,是我说话的声音像?”
仍然是摇头。
“所以啊,我不是你们的娘,我是梅姑姑。”石中玉劝哄道。
左左和右右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张开手,抱住石中玉的腰。
右右有点兴奋地说,“娘一定是变脸了,我们见王做过那种事,可好玩了。娘,教我!教我!我如果变了脸,就和左左有点不同的,不会好多人都分不清楚我们。”
“哦,你们说的是江湖上的易容术。”石中玉被两只小肉球挤在中间,手臂微拢处只觉得柔软可爱,心头软软的,“可是那样的话,脸上会有破绽。你们捏捏,看我的脸是真是假?”
石中玉本来是蹲着,两个孩子站着,此时她更是把头略低,给两个孩子靠近。于是,四只小手在她脸上摸啊摸的。只是左左和右右很贴心,怕扯疼了她,根本不用力,害得她只觉得发痒,忍不住轻笑出来。
“您就是娘!”左左突然加大了声音,把头埋在石中玉的颈窝里,小狗一样又嗅又拱,“有娘亲的味道,甜甜的。”
石中玉的眼泪差点急速涌出,幸好她站了起来,略背过身。她感觉这样诱哄不是办法,两个孩子的性格她比谁都清楚。就像他们的爹,若认准的事,死也不会回头的。若一味不认,可能更会出大事。
“我是梅姑姑,不是你们的娘!”她努力让自己严厉一点,但声音却压得更低。
左左和右右闻言,同时向后退了一步,两个小身子紧紧挤在一起,就像寒冬中,两只孤单的小动物彼此取暖似的,还同时扬着小脑袋,瞪大无辜的眼睛,望着石中玉。
石中玉强忍着不说话,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为他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可是当那四只眼睛开始蓄起晶莹的泪水,她实在控制不住了。
有句话说得好,你能理智,说明感情还不够强烈。母子连心,看到孩子这么难过,哪个当母亲的能硬起心肠?可是她不能行差做错一步,因为这不仅仅是关系到她自己的命。
两难,让她仿如被撕烈了般,禁不住热泪滚落。
“娘不哭,您是梅姑姑!您是梅姑姑!”左左一向懂事,见石中玉如此,慌忙出声安慰。
右右有点吓着了,手足无措。
石中玉在他们面前只哭过一次,就是当他们才懂事,问起爹爹的时候。若说他们这两个小魔头在这世上有什么怕的,那一是怕娘真生气。二是怕娘亲哭。三是怕娘不理他们。
想了想,石中玉见四处无人,干脆坐在草地上,伸出两只手。左左和右右立即扑过来,贴紧她的身子,还分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们很爱你们的娘吗?”她含泪微笑,打算以另一种方式安抚两个小东西。让他们伤心难过,她可舍不得呢。所以有的险,要不……就冒上一点点吧。但,不能太超过。
两个宝宝齐齐点头,用力到小脖子都要折断的地步,以表示绝对以及不容质疑的爱。
“那你们的娘一定很好喽?”
更用力地点头。
“你们的娘会不会像天下间所有的娘一样,讲故事给你们听?”说完,石中玉托着两个小下巴,“不要这么大力,会扭到颈椎的。”
“每天睡前都要讲的。”左左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们的娘有没有讲过,如果到了敌人的地盘,要怎么做?”
左左和右右极其聪明,甚至到了小妖孽的地步,不愧是某大妖孽的儿子。而石中玉身处动荡的权利纠葛中,很有危机意识,所以对孩子进行过很多挫折教育,从小就灌输给了宝宝们相当的防绑架以及危难脱困的知识。此时她这么一说,两个宝宝立即明白了。
右右话多,又爱现,连忙压低声音道,“娘说过,在敌人面前,绝不能泄了自己的底。否则,就不能出其不意地反占上风了。所以……娘是梅姑姑。放心吧娘,我们在任何人面前也不会叫错口的。”
“记住,没有娘,只有梅姑姑!”石中玉板起脸,来个不承认也不否认,和两个孩子心照不宣。她怕隔墙有耳,小孩子的注意力本来就不足够,哪天叫错称呼,可就有大麻烦了。
左左和右右想用力点头,但突然想起娘说不能太用力,又连忙刹住,一时僵在那儿,像个木偶娃娃,可爱至极。
“只有我娘才会说‘颈椎’这种话。”右右窃笑,但被左左一瞪,立即改口,“梅姑姑!”
石中玉一窒。
不能小看孩子啊,尽管他们只有五岁。她自认瞒得天衣无缝,居然在孩子眼里有这么多的破绽。先是身上的味道,然后是说话用词。
“梅姑姑以后说话会注意,你们也一样。这样,咱们比赛好不好?谁先露出马脚,谁就输了!”毕竟是孩子,要以这种方式才能更好的沟通,“还有,我们来扫北王府,是做一个很大很久的游戏,直到结束前,每个人都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明白吗?谁先暴露真实身份,也算是输了!”她想起一部奥斯卡获奖电影,里面的犹太父亲告诉被关进集中营的孩子,所以发生的事全是游戏,在残酷的环境中保护了儿子幼小的心灵。她也想照做,因为这样更好。
左左和右右因为是双生子,虽然彼此比普通兄弟更亲近,但从在母体中就有竞争,所以养成了事事绝不服输的个性。现下听石中玉这么说,立即来了兴致,发誓绝不露出马脚,争取最后的胜利。
母子三人又讨论了一阵“游戏”细节,两个小的才跃跃欲试的停止纠缠。
“快走吧,你们跑出来这么久,王知道会生气的。他最会乱发脾气了,是不是?”石中玉看时间不早,花园附近的人多了起来,虽然舍不得,也只好催促孩子道,“说话要小心,到处是间谍偷听哦。”临了,她不忘记提醒。
两个宝宝应下,手拉手离开,蹦蹦跳跳的,很开心的样子。他们再怎么聪明,掩饰情绪这种事也是不擅长的。好在他们是宝宝,情绪异常也很普通。
不过走出没几步,两人站下商量了几句,又跑回来。
“梅姑姑。”左左很认真地道,“我们被王带出来的时候,心想着正好出来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因为……因为……娘都不让我们出门的,所以就没叫人。后来我们很想娘,很想家,可只要一提回去,王就很生气。我们想,再玩几天没关系。那……姑姑说,娘会不会生气?”说完,眨巴着大眼睛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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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这两天宝宝的戏比较多一点,因为要安排好小妖孽,才能接近大妖孽嘛。
另外,我更新中说的电影名为《美丽人生》,很感人。我觉得在本书中,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是最好的,让他们配合的办法。
谢谢。
第六十五章 暖床妇
好小子,居然用这种方式打探她的心意!
石中玉啼笑皆非,脸上却板起来,“你们不见了,不仅你们娘,你们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很着急,你们没想过他们多难过吗?做事顾头不顾尾,这么任性,这么不负责任,你们娘一定会生气的!”
右右听这话,立即打了个嗝。他紧张的时候,或者办了坏事怕惩罚时,就会如此。
石中玉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又道,“但是……若你们游戏玩得好,一直没有输,你们娘会很高兴的。两下相抵,左右无事吧。”
两个小子闻言,高兴得击掌,“我们一定会赢的!”
望着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花丛中,石中玉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以两个小魔头的鬼精程度来说,这个游戏很大机会不会穿帮。正好,她也解了母子三人间是否相认的难题。
搞定了孩子,石中玉心里舒服不少。又加上母子间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快乐,倒把一件本来该辛万苦的事扭转到颇有些甘之如饴起来。
而戚老夫人更夸张,自从见了宝宝们一面,简直坐立难安,恨不能时时把左左和右右看在眼里,搂在怀里。
“你不知道,咱们大爷虽然早就成亲了,可孩子都没保住。”已经成了管事媳妇的苏叶和做姑娘时一样爱说笑且八卦,也一样对石中玉有莫名的好感,“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最大的一个才活了不到百日。后来大爷冷了心,大娘子也身子受亏,就再没提子嗣的事。”
“怎么回事?”石中玉倒是第一回听说,不免吃惊。
大爷是指戚老夫人的儿子,慕容恪的奶兄戚长贵,曾做过正八品外委把总,在从四品城门领下当差。这位奶兄和戚老夫人一样行事低调,却对慕容恪有恩德,当初慕容恪顺利逃离太府都,戚长贵是做了很大贡献的。自然,大娘子是说他老婆。戚长贵此人厚道,只娶了一妻。
“都说是因为当时的殿下膝下空虚,老天爷看不得下人们占了先。”苏木是个软绵敦厚的性子,此时一边做针线,一边听石中玉和苏叶聊闲篇,忍不住插口道。
“不可能啊。”石中玉轻斥,“王府里这么多下人,难道个个没有孩子的?”
“可唯有咱们大爷算是半主半仆的,而且领着差。”苏叶叹道,意有所指。
石中玉没再接口,免得言多语失,露出马脚。可是她心中有疑惑:这别是赵氏或者宗政氏缺的德吧?否则哪有这样倒霉的?戚长贵夫妇都是农家出身,身体好得很,生了几胎孩子,哪能个个保不住?想来,下人们就算了,戚长贵好歹算是有身份的,人家儿女成群,岂不更衬得赵氏和宗政氏孤冷?如果为这种虚荣心,她们就灭人子嗣,那真是应该先人道主义毁灭了她们。
“所以啊,咱们老太太才那么喜欢左左和右右。”苏木打破短暂的沉默道,“今天念叨了一早上,跟我说要赶紧收拾好彩云居,好想办法把孩子接到这里来住。”
“人老惜子,咱们老太太也惜得太厉害了,就像对自个儿的亲孙子似的。”苏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她们两个是嫁了人的,那四个婆子却是当地人,四个丫鬟是卖了死契进府,没有家了。所以跟到这边来的,还有苏木苏叶两家人,算是两房下仆。不过所有人都是老太太自己掏钱养活着,没用扫北王府里一分银子,而石中玉算是宁山老王给薪,赵氏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两个宝宝确实可爱,我还没见过比他们更聪明的孩子呢。”石中玉毫不吝啬的夸自家儿子,反正现在的脸是改颜蛊作用下的假脸,也不是她本尊,不用脸红的。
三人正说着,就听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梅姑姑!”
循声望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左左和右右正奋力迈动四条肥短的小腿,向院内奔来。
彩云居只是个二进的小院,苏木和苏叶的家人都被统一安排到府外巷的一片房子中,她们两个白天当值,晚上会回家。现在正是午后,她们是在外院做活计,石中玉坐在一边帮着描花样,院门半掩着,因而一眼就看到了。
石中玉立即放下纸笔,快步迎上去,宠溺中又忍不住责备,“你们怎么来了?身为王的贴身家丁,不能仗着年纪小就乱跑知道吗?”她的本意是:外面危险,离开慕容恪,说不定半路被谁劫了去。虽然,彩云居与主院距离最近,隔着花圃相望,但能做手脚的地方还是很多。
“梅姑姑,王跟着一起来的。”见到母亲,左左很自然的欢乐,大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对呀,王说我们昨天带回去的松子糖很好吃,就来看看戚奶奶。”右右的小手往后一指。
石中玉下意识的抬头。
那个日思夜想,相思成狂的人啊,正抬腿进院。身上穿着孔雀绿丝绸长衫,在家时一贯的散发,松松拢在脑后,腰间一根淡黄色丝绦,整个人有如一枚完美的翠玉,在这炎炎午后,令人观之有如冰沁,冰爽得那样舒服,渗入肺腑。
以及,灵魂。
尽管心中有怨怼,但石中玉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活了两世,见过大明星和品味最高的皇族中人及才子名将,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穿衣服像慕容恪那样,随意到了极点,但不管是艳丽的、还是淡雅的,都能穿出些许妖气来,令人轻易沉迷且欲罢不能。
她的心脏瞬间强大地跳动,把血液压到全身的各个角落和末梢去,偏偏回流不过来,致使她发呆的蹲在地上,片刻间竟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
只是,慕容恪并没有特别望向她,哪怕她那样望着他的神情在刹那间泄露了些许秘密。女人如痴如醉的看他,他早就习惯了,还有些微微的厌恶。于是他目不斜视的走过她身边,衣袂拂到了她的脸上。
好,不理我是吧?你给我记住!
石中玉不讲理地想着,忽略慕容恪早已失忆的事实,还有他对除她外的任何女人都不假辞色的“优点”,在心中的债务上又记了一笔。
幸好左左和右右没有抛弃她,一边一个,奋力将她扶起。他们本来还要说些什么,但想到在这个游戏中不能让“敌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王的耳朵又特别好用,离很远也什么都听到,明明张开了嘴,却又硬生生死忍下了说话的愿望。
石中玉暗暗挑了挑拇指。
对孩子要不吝鼓励,这样才能培养他们的自信,游戏也能玩得彻底。而左左和右右见到了娘亲的肯定,分外得意,拉着她跟在慕容恪后面,向院里走。
那边,苏木和苏叶已经慌了神,一个上前迎接,另一个连忙亲自进了内院,向戚氏报信。
慕容恪进内院的时候,戚氏正从屋里出来,见了慕容恪就要行礼。戚老夫人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没有半分恃功而骄的酸气,一派大方。而慕容恪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倒从旁人嘴里得知这位老太太是自己的奶娘,而且心中有自然的好感,因此抢上两步,拦住了。
“蒙王恩典,许老身到王身边住着。本来想明后日过主院那边去讨嫌,哪想到王竟亲自来了,倒让我老婆子受宠若惊。”戚氏笑容满面。看得出,对慕容恪是真心疼爱,真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慕容恪嗯了两声,没有说话,显得有点尴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只是两个小东西吵着往外跑,他假装发脾气也没用,于是就跟了来,看看彩云居有什么勾魂的东西。哪想到进了这个院子,心里感觉很舒服,就像累了之后,有个地方可供安心休息一样。
“快给王看茶,小芳,你去。”戚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石中玉也不客气,立即领命去了小茶房。她必须要让断情蛊和改颜蛊相互感应,以德没告诉她要怎么操作,因为这是顺乎本心的东西,要自己体会。她无从体会,但想来要多接近是没有错的。而左左和右右想跟着她,被慕容恪一声咳嗽,生生钉住了四条小胖腿儿,双双嘟着小嘴儿,站在慕容恪身后,就像两条小尾巴。
慕容恪爱喝的茶和别人不一样,是那种略带草青味的、种在南面山坡的天池茶,而且候汤和择的炭都有讲究。石中玉当过他的高级家丁,这一套是做惯的,所以当她用莲花型琉璃茶盏奉茶的时候,伟大而臭屁的扫北王终于纡尊降贵的瞄了江湖艺人、下九流的女先生一眼,点了点头道,“不错。”态度间还有点疑惑,因为他的口味一向不为外人道。
“若是喜欢,在府里时就常过来喝盏茶。”戚氏忙道,“茶品也是人品,不是人人都合得了心意的。再说,小芳说的故事好听得不得了,你也可以听来解闷。”
石中玉低下头,简直啼笑皆非。
老夫人哪,您急,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呀。再说,人扫北王能像您吗?爱听说书的?而且这话说得暧昧,好像要把她送给慕容恪当暖床妇似的。
幸好,经过最初的震惊与迷茫,她现在冷静了下来,尽管内心仍然翻滚,却可以从容面对慕容恪了。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女白领圣斗士就是不一样,心理素质强大得很。若是换做本地女性,这时候得哭天抹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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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好。”慕容恪只说了一个字,神情间却不置可否。
石中玉敏感地觉察到他有些不自在,不知说什么好,却又没有要走的意思,真是别扭得可以。幸好戚老夫人亲切多话,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加上左左和右右凑趣,居然没有冷场。
不过,慕容恪的性格有点变了,变得很阴郁,不似当年的飞扬跋扈。想到这里,石中玉微微有点心疼,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好可怜,一直被蒙蔽在真相之外,自我陷于痛苦之中。
而当茶泡过三遍,戚老夫人终于进入正题,温言道,“听说左左和右右,是王在出巡的路上捡来的?”
“嗯。”慕容恪点头。
石中玉暗翻白眼。
捡孩子?而且一次两个?而且这么可爱?捡个大宝藏还更容易些吧?真敢这么顺口胡说。
“不过王这么忙碌,这两个孩子年纪尚小,怕不能好好照顾,不如养在彩云居如何?离王的主院又近,随时可以来看。”戚老夫人笑眯眯的,一脸关切。
慕容恪一愣。
石中玉的心却揪了起来,生怕他一口回绝。可慕容恪只是犹豫了片刻,方道,“他们是我的贴身小厮,还是留在身边教导为好。”
“话不是这么说。”戚老夫人之前和石中玉详细商量过,所以慕容恪有前言,她后面就跟得上后语,“他们毕竟还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若现在照顾不好,将来就不大能强壮,到时候是不堪重用,岂不浪费了王的一片栽培之心?虽说王的院子里有四大美婢,毕竟她们都没生养过,哪懂得摆弄孩子?习武嘛,老身掺和不了,但这日常的吃穿用度、行事规矩、甚至习文断字,还是我这边方便些。王身上担着一国一家,就让老身帮王分忧吧?”
慕容恪轻蹙了眉头,心中明白把孩子放在戚奶娘这儿是正确的,可……有点舍不得。当初把左左和右右从太府都掳来,只是一时起意,一时心喜。然而慢慢相处下来,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情:想守护他们,想看着他们长大,想把他们留在身边。若真是哪天不见,心中竟然还怪想念的。回到他的院子,若没有那两个小胖身子跑来跑去,就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不知道。当然,他也不肯对自己承认。而虽说主院和彩云居相隔很近,他几个腾跃,就能转眼即到,他却觉得孩子被抢走了,分外不甘愿。
沉吟中低下头,看到两个宝宝正望着他,眼睛里满是……祈求?期盼?他心里突然很是恼火。甚至还有……妒忌?不禁暗骂,两个没良心的小家伙,他从没对任何人这样好过,他们居然还不知足,要离开他,到彩云居来住!这边有什么好?
再细看,发现两个小家伙的目光流转,又瞄着那个说书的女先生,心下了然:原来是要听故事呀。到底是小孩子,喜欢那些没用的胡话。
不行!小小年纪,不能纵着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他张口欲回绝,可是……为什么忍不下心来让孩子们不开心?为什么那个“不”字就是不能说出口。
“王不说话,老身就当是默许了。”戚老夫人见石中玉冲她猛使眼色,连忙道。
慕容恪心头打了个突,仿佛记忆的最深处,以前也有人对他这么无赖过。很多事就是说呀说呀的,他若晚回答哪怕半刻,就算是默认了。
“谢谢王。”记忆中的小无赖还没有想起是谁,眼前的两个更小的小无赖已经谢恩了。
慕容恪忽然有点疲倦,不想再争辩,干脆点头道,“就算今后养在彩云居,到底是主院的人,若犯了错处,必不轻饶你们。”
左左和右右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在他们小小的心灵里,离开慕容恪也分外不舍,毕竟父子天性是不会因为相不相认而抹杀掉的。但和娘亲比起来,所有人都得靠边站。
“王,我们一定好好长大,变得特别特别厉害,当王的并列第一护卫。谁要敢伤您,我们就杀谁!”右右嘴甜,立即发誓道。
慕容恪心里一暖,脸上就要现出微笑来,但考虑到周围有好几个女人,生生忍住,只冷哼了一声道,“本王倒要睁大眼睛看着,看到什么时候还需要你们两个小家伙来保护我。”
“等你变成老家伙时,就需要我们啦。”左左很认真的道。
戚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慕容恪的为人是极骄傲的,从无人敢忤逆半句、违抗半句、现在两个孩子当着奶娘和诸多下女的面给他下不来台,甚是可恶。但又见到他们小脸上的诚恳,那种一定要保护他的强烈愿望溢于言表,他的心蓦然就软了。
可是这种感觉居然并不新奇,似乎以前也有人这样对待过他。
“那就等本王变成老家伙时再说吧。”他想不起什么,回忆宛如被黑幕所笼罩,于是干脆站了起来,对戚老夫人点了点头,“如此就劳烦您了,待会儿我叫人把他们的东西送过来。”
“小芳,老身腿脚不利落,快送送王。”戚老夫人又忙着吩咐。
可能是石中玉心里有鬼,总觉得戚老夫人的所作所为,暗示性明确,特别露骨,所以有点心惊肉跳的。反观慕容恪倒是很淡定,或者,根本没把眼前的女先生梅小芳放在眼里。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轻烟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个很大的包裹。打开一看,只有左左和右右的一身小衣服、一对小鞋子,做工还比较朴素。剩下的,是一大包吃的,还她自己的衣物。
“这是做什么?”戚老夫人微眯着眼,冒充老眼昏花。
“他们自从到了王府就是跟着婢子,怕一时不习惯,王叫婢子过来跟两天的。”轻烟恭敬的道,但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是你自己硬跟来的吧?”戚老夫人干脆闭上眼睛,“王那个人,老身最清楚,哪耐烦这发婆婆妈妈的事,定是你花言巧语了。也好,到底护主一片真心,我不为难你。苏木,去安排个屋子给轻烟姑娘住。两个孩子嘛,到底要睡在我屋里头,谁也别想着插手。”老太太一句话中有松有紧,先把轻烟的打算全堵了回去,后者只得点头答应。
石中玉心里明白得很,老太太这是欣慰。孙福珩一句话,轻烟就执行得这样彻底,不仅吃的穿的,还盯得孩子死紧,算是尽了心力。冲这,才对轻烟有好脸色。其实,石中玉也暗暗感激,虽然之前她和轻烟之间并不对付。
轻烟拉住两个宝宝又紧着嘱咐,什么东西不许吃,什么东西不让用,还特意当着戚老夫人的面。戚老夫人装听不到,当苏木把轻烟带走,屋里没别人时,才笑道,“给我老婆子上眼药哪,告诉我这些手段她都懂。哼,丫头片子,有本事跟孙福珩顶去啊。”
石中玉失笑,忙活着给两个宝宝洗澡换衣服。青黛、青蒿、苏叶都想帮忙,让戚老夫人阻止了。她老人家知道内情,愿意成全母子三人团聚的时刻。
“把轻烟拿来的衣服鞋子都扔了,一看就是外面买来的东西,哪及得上自家人做的精致贴心。”临了,戚老夫人还吩咐道。
早在知道石中玉及左左右右的真实身份之初,戚老夫人就按照石中玉提供的身量,叫针线上最好的苏木和青黛等人赶制小衣裳和小鞋子,如今都有好几套了,比轻烟拿来的不知强上多少倍,而且透着股低调的奢华。虽然式样简单,面料也选舒适而非华丽的料子,但那刺绣、针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穿的。
石中玉对此表示过异议,怕太招摇,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虽说顶着贴身家丁,捡来的弃儿之名,到底是恪儿身边的。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就算引人注目也不怕,到底不能委屈了孩子。说起来,左左和右右还是正经龙种呢。”戚老夫人如是回答,石中玉也就作罢了。
有的人,不管再低调也会被人针对,就像她当初那样。所以与其隐忍,不如积极防守。
给孩子洗了澡,换了衣服,在轻烟的虎视眈眈下又督着他们吃了饭,石中玉只觉得幸福满足,要是那个男人在身边,简直就是完美了。
左左和右右被训练得非常独立,不像有的富人家的孩子,七八岁还不会自己吃饭穿衣。从这一点上,说他们是出身于民间草根也可信。除了他们身上那种死随了慕容恪的气质,清华高贵,绝非池中物的样子。
因为多少日子来,左左和右右第一次被石中玉亲自哄着入眠,又听了睡前故事,所以睡得格外香甜沉重。石中玉得了空,见天色已经全黑,院门却还没关上落锁,心情突然发闷,就到花圃里略站了站。
蚊子挺多,但她配了以德给的香包,香味很淡,就像青草的清新味道,但蚊子离她三尺就跑开了。
她也不懂花草,可蓦然就想起,当初她和慕容恪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花丛之中……身材高挑、玄衣散发,赤着双足,轻踏着翠草繁花。他好看地微笑着,颠倒众生,可那笑意丝毫达不到他冰冷的眼底。圆月清辉,洒在他肩头衣角。
他比月色温柔,如在身边,也比月色冰冷,遥不可及。
“这小家伙很烈性呢。”这是他一次对她讲话。
那夜,月亮很不错呢。可是今天……
抬头望去,天有些阴阴的,星月皆无踪影。而身后就是彩云居,令她突生感慨,心中微微酸涩,轻轻念出一句诗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伴随着,幽幽叹息。
那时候,多美好。
而话音未落,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毫无征兆。
随后,听到旁边的花丛响动。
那人,缓步走了出来。
一如,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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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做寿
“你做的诗?”慕容恪问。
“奴婢哪有那个本事?”石中玉略侧过身,快速擦干眼泪,“一介下九流,哪有那种风雅情致?不过读过西山堂出品的一本诗集,如今明月不在,彩云居就在身后,自伤身世,念个一句半句,应应景罢了。”
又是西山堂!慕容恪略皱了皱眉,心中对裕王妃更是好奇。但现在他已回到明镜,只要想到相关的事情,心就突然痛起来,令他抛开些许怀疑的念头,不敢深思。
夜凉风轻,他是无意中到花圃逛逛的,哪成想遇到了这位女先生。本来他并没有多留心什么,可略一低头,就见这女先生被月光朦胧的侧脸,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此女算不得美,也已是妇人打扮,但面目清秀,隐约的气质高华,不卑不亢,那份从容倒是难得,衬得那张脸也动人起来。
而石中玉本来采取回避的态度,虽然她很想立即就唤醒慕容恪,但知道不能太急,至少不能表现得太亲近和无理。但慕容恪的眼睛盯着她,她还是感觉到了,壮着胆子凝视回去,两人的目光碰撞,心头都是一悸。
“本王见过你吗?”慕容恪突然问,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出口的。
面前的人,其实他很确定,根本没有见过,哪怕是在那散失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女人的脸。只是……她的眼神为什么如此熟悉?就好像在前世里……
想到这儿,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撕成了两半一样。饶是他定力足够,却也情不自禁的按住胸口,闷哼出声。脸色,也是变了,瞬间就惨白。
石中玉本来被慕容恪的神态迷惑了,完全说不出话来,此时见状,吓得立即上前扶住慕容恪,嘴里不断反驳着,“没有见过。奴婢从来没有见过王!”
还是她太急了吧?她要找回他,可不是杀了他!
“旧心疾而已。”慕容恪甩开石中玉,讨厌自己在下人面前表现软弱。再低头看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人,见她真切的焦急,眼中似有泪光,或者……心疼?不禁又感觉怪异。
“怎么倒像是你在疼似的?”他嘲讽地笑。
“奴婢……奴婢是吓的。”石中玉慌忙收敛心神,低下头,恭敬地道,“王,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奴婢也要走了,院门马上就关,可不敢犯了府规。”
慕容恪嗯了声,看到石中玉快步离开,却差点跟了过去,直觉得特别怪异,在花丛中又站了半晌,才慢慢回到主院去。
只是这一夜,他睡得极不踏实,好像有多年前的梦魇汹涌而来,一团团,像迷雾般将他包围和笼罩。他看不真切,不禁心中万分焦躁,第二天一早干脆跑去军营训练士兵,还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在暑季对大燕发兵。
与此同时,石中玉也不好过。两人就像缠在一起的死结,拼命想理顺,反而越缠越紧,解不开似的。而当她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时,左左和右右特别惊奇和关注。
早饭后,无人处,石中玉告诉他们,自己是前天晚上喝浓茶喝多了,结果睡不着,不用担心,今天下午补眠就好了。
“可怜的娘。”左左抱住石中玉的脖子。
右右却猛一拍手,“哥,你犯规了!你叫了娘!”
只一瞬间,左左就明白目前还在“游戏”中,伸出小胖手,捂住了嘴,后悔得不行。
右右立即来卖乖,倚着石中玉道,“要扣他分哦。还有啊……梅姑姑……”他差点也叫出娘来,不过及时忍住,虚虚的笑说,“您还记得六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六月初六,两个小坏蛋的生辰嘛,我怎么会忘记?”石中玉轻轻拍拍右右的脸蛋,又把左左揽了过来,“不过呢,你们不要得意忘形,别忘记这是在游戏中,不是在咱们王府里,还有……”她面向右右,“哥哥出了错,你怎么能还开心?要明白你们是兄弟,比世上的任何人都亲,甚至比娘还要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人输,就是两个人输,要互相帮助和提醒才是。所以扣分的话,你也要扣,因为你做错了事。”
两个孩子本来感情很好,又聪明得近妖孽,石中玉一说,立即就明白了。左左觉得自己连累了弟弟,而右右觉得自己辜负了哥哥,都很不好意思。
石中玉见孩子懂事,很是欣慰,才想要说什么,就见轻烟走了过来。她连忙站起,挥了挥手道,“轻烟姑娘,正好,我要回老夫人那里,麻烦你带左左和右右回屋去。”
轻烟很怀疑地盯了她一眼,又见左左和右右像霜打了的小茄子似的,以为石中玉对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当下就很不满,“你是女先生,原不是戚老夫人的人,也不是府里的,我说不得你。不过你也别太势利了,这两个孩子是王的贴身之人,就算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石中玉一愣,随即觉得轻烟这么尽心尽力的为孩子着想,心中感激,因而也不着恼,只笑着说,“早饭后怕他们存了食,带出来逛逛的。现在太阳升得老高,又怕他们晒到,这才催促着回去。”
“你倒好心,只是以后把这些事交给我就好。”轻烟哼道。
“轻烟姑娘不是想长期留在彩云居吧?”石中玉啼笑皆非,“这两个孩子可是要长年养在戚老夫人这边的。”
“我自会托付苏叶。”轻烟冷冷地道,“你虽然嫁过人,到底没有儿女成双的苏叶会侍候。”
苏叶是个泼辣的,以前就和轻烟的性子,又知道她一向没什么心眼儿,轻烟早就琢磨,如果非要把孩子留在彩云居,只能求苏叶留心了。
石中玉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为孩子好,也不多争辩,笑笑就走开了。两个孩子听不懂大人间的唇枪舌剑,但感觉得到大人间的情绪,立即有点不满。左左有点生气地说,“轻烟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梅姑姑不好啊,我喜欢梅姑姑。”
“就是就是。我要梅姑姑,不要苏叶。最好就睡在梅姑姑的屋子里。”
轻烟气得跺了下脚,“两个小没良心的,姐姐看你们这样仔细,倒不如一个新来的女先生!”
左左和右右想反驳,又想起这是在一个很大的游戏中,不能被扣分,也不能输,生生忍住了,乖乖和轻烟回屋里玩去。
而那边,石中玉悄悄对戚老夫人说起两个孩子的生日。她知道现在不比在家里的时候,但生日对小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她最清楚,不想委屈了两个宝宝。
“这事,我想着呢。”戚老夫夫笑眯眯的,“到底他们是裕王世子,不能轻忽了。我也正想要大办,去去这府里的晦气。不过他们的身份现在不宜揭露,要有个由头才好,不然给两个小家丁过生辰,岂不让人怀疑?”
“我也是念着这一点,很犹豫来着。”石中玉叹道。
大人倒霉就算了,连累了孩子的快乐童年,她有犯罪的感觉。她把这场斗争说成是一场游戏,暂时稳住了左左和右右,可别的事怎么办?其实她想过要把左左和右右偷出府,送回太府都去。但一来慕容恪现在对两个孩子很用心,若是孩子丢了,只怕一时半刻他就发现,再追击出去,吓到宝宝或者伤到宝宝怎么办?二来,她觉得这两个小子未必配合,只怕会死黏着她不放的。于是,也只好带在身边冒险。再说了,如果要找回真正的慕容恪,左左和右右说不定能起大作用。
“我早算计好了,就说给我做寿,到时候咱们关起门来,外人知道什么。”
“可是,您的生辰是……”石中玉很惊讶。
“我的生辰还要三个月才到,算算离六月初六正好有百日,这事倒瞒不得。”戚老夫人胸有成竹,“回头你去找个算命的先生,许他重金,随便编个什么由头,让我提前百日做寿就行了。不过这算命的先生最好找游方的道长,做了这事就离开明镜,免得被有心人查。其实就算被揭穿也不怕,老婆子我发疯,硬要提前做寿,别人管得着吗?”
“这个办法倒不错,就是委屈了您老人家。”石中玉想了想,笑道。
“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几年好活,两个小世子才重要。”戚老夫人突然微笑着叹气,“不过,苏木是个厚道的,苏叶却是大大咧咧,青黛和青蒿虽然仔细,却年纪还小,咱们要热热闹闹地做寿,只怕是有人要趁机捣乱,你千万要帮着看紧。大人便罢了,小孩子不能疏忽了。”
石中玉点头。
大宅里的内斗,多是借机撞伤啊,东西掉落砸到啊,推湖里啊,下毒啊这些手法,还真翻不出花样来。而事关孩子的安危,她当然绝对会认真对待。
戚老夫人也是为人母的,自然知道石中玉豁出命也会保护孩子,多少放了点心,兴致勃勃地跟石中玉研究起请客的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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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验毒试剂
“老身不过是奶娘,蒙王恩典,才有半主半仆的地位,不宜太铺张。”戚老夫人说,“宁山老王算是有点子交情,可以请来。还有从前在裕王府里,在老身跟前转悠过的小辈。比如:孙福珩和四大铁卫。我儿子儿媳自然要到,别的人也就不麻烦了。”
石中玉认真地记下,明白戚老夫人这是以做寿为名,操的另一份苦心。她老人家是让该知道左左和右右的人都知道、都认了他们,以后方便保护,以及追随。
算一算离生辰会没有几天了,石中玉也不客气,指挥着丫头婆子和媳妇们忙活起来。都是内宅的人,就算再不张眼,也看得出戚老夫人对梅小芳姑娘的倚重,最有资历的苏木和苏叶又与她关系良好,于是石中玉调度起人来,倒毫不费力。只有轻烟别别扭扭的,可石中玉念着轻烟对自己的儿子进行了最初、最尽力的保护,没让孩子们在她来之前受到伤害,总对轻烟笑脸相向,这样轻烟也就不好意板着脸了。
而左左和右右,知道这番忙活是为了自己,嘴里又不敢说,只欢欢喜喜的在戚老夫人跟前转悠,一老二小,倒很是其乐融融。
石中玉算计过,客人不多,就现在的人手,完全是应付得了的。苏木针线好,人又细心敦厚,就让她守着戚老夫人和两个宝宝就行。而苏叶别看大大咧咧的,却做得一手好菜。这样的话,再从宁山王府借个帮厨,整治几桌酒席就够了,反正两个小丫头打下手。青蒿和青黛就负责内院的各种杂事,四个婆子虽然也跟着戚老夫人日久,却终究是容易被收买的一类人,还是留守四处比较好。一来院子再小也要看护,二来这责任不重不轻,刚刚好。
总之,一切不让赵氏和宗政氏插手,也不让主院的人掺和。提前做好防备,就算别处要硬塞人,也没有地儿了。至少,没有重要的地儿了。
安排好人手,她亲自上街采购,为了提防人做手脚,她考察了好几家菜肉摊子、米铺油坊之类的,准备提前一天的时候随机选择,这样就算赵氏想收买,或者使坏,都无从下手。顺便还借着买东西的幌子,和随她而来的三个护卫透了点消息,研究了以后联络的方法。这些让她感觉自己像个细作似的,没来由的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然后,她就在街上乱逛,想着怎么完成戚老夫人关于找一个游方道人的任务。其实她觉得这事还是有点不靠谱,毕竟收买来的人无法令人完全放心。正犹豫着,就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大姐,测个字吧。”
石中玉心中又惊又喜,脸上却半点不露,转过身去,神情淡定地道,“这位道长,我不测字,是我们家老夫人想求封问卜,不知道长擅长吗?”
“擅长,擅长!不管是测吉凶还是前程,老道都铁口直断,擅长得不得了。”以德赔着笑答,又装出了猥琐样子。若不是石中玉了解他,可能掉头就走的。
“那也就请道长跟我回府一趟,见了我们老夫人再说。”石中玉礼貌中带着疏淡,表面功夫做个十足十。
这是在公众场合,谁知道阴暗角落里有没有藏着赵氏或者宗政氏的人监视?小心行得万年船,出来做间谍的工作,自然安全第一。
而且“遇到”以德,还有一桩大好处,就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和慕容恪的关系,他又是自己人,不管做什么局,有他参与都是绝对安全的。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以德道长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明镜来,一定有事情。
因为赵碧凡持家,门禁很严。石中玉先带着以德道长到了门子那儿,跟现代时到人家大公司门口要登记似的,也录了名。狗眼看人低的门子又问了好一番话,好在以德有大智慧,装这种游走江湖的小人物特别得心应手,半点破绽没露。
“正好。”快到彩云居时,石中玉低声道,“门子去报了赵碧凡,往后戚老太太再做什么也有因由了。”
“丫头,要装像就装到底,进院子再说。”以德道长点头哈腰,一脸谄媚,话却严肃,“小心隔墙有耳,这内宅可比外面凶险得多呢。”
石中玉点点头,怪自己有点急切了,于是又摆出正经的样子,朗声道,“道长且在这里站一站,我进去回了我们老夫人,再请道长进去。”
“大姐请便。”以德继续巴结似的笑,演技堪称影帝级。
而且,虽说只是一个叫法,但小姐变大姐,又是一个貌似很糟,其实半点不糟的老头子喊出来,还真是别扭呀。
石中玉快步进院。
戚老夫人那儿倒好说,关键要嘱咐左左和右右。他们是见过以德道长的,若一不小心就漏了嘴,就算在院子里,难保那几个婆子和两个年纪小点的丫头那儿不出问题。
都安排妥当了,还请轻烟把两个宝宝带去后面的小花园,石中玉才带着以德道长进了戚老夫人待客的屋子,外面由苏叶守着,屋里就戚老夫人、以德道长和石中玉。
“这位是……”戚老夫人问。
石中玉不知道以德愿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只得含糊道,“老夫人放心,这位道长是我的故人,绝对信得过。而且道长是真有本事的,不比外面的假道人,胡说八道来骗钱。”
一提到钱,以德立即眉开眼笑,“丫头没忘记钱的事,倒让贫道很欣慰。来,贫道给你点东西,算是报答你心里边记着承诺。”说着,在怀里摸呀摸的,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来。
“这是什么?”石中玉好奇。
“这是贫道炼制的一种草药液,只要一滴,融入水中,就有大效用。”以德有点得意洋洋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炼此药,就是为拯救生灵的。”
“道长是要我做善事?”石中玉疑惑接过瓶子,不知道以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以善小而不为。”以德道,“内宅之中,桌面下的手段多,万一测个毒什么的,就是拿小猫小狗下手。虽然不能以人试毒,但小猫小狗,甚至小鸡小耗子也是生灵,岂可随意荼毒?”
石中玉明白了,心中不由得大喜。
不是她滥好心,但为了防毒,在没有科技手段的古代,就是靠“尝试”。以前当网络编辑时看到各种宅斗小说中,随意就拉来条狗,抱来只猫就喂毒,善良的女主们还无动于衷,甚至没有恻隐之心,虽说是没有办法,但终究有些令人不忍。皇宫中,试毒的更是人类。现在赵氏和宗政氏对彩云居虎视眈眈,难免哪天会出状况,就算是小动物,让她随意杀掉,而且还可能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也很痛心。可有了这药液就不同了,这不就是现成的试剂吗?而且是非化学的。
“谢谢道长。”她施了一礼。
“不必客气。”以德摆摆手,笑道,“有善念,得善果。孩子还小,老夫人年纪又大了,广积福德,必受庇佑的。”
戚老夫人在一旁看着,自然明白这道长与小玉是关系极好的,当下也不隐瞒,把给两个宝宝过生日的事说了。
以德胸有成竹,“待我给您批一卦,必让您的寿日提到六月初六。不过贫道提醒一句,孩子嘛,太重视会招天妒,不如老夫人借着做寿认亲,他们生辰的事倒不必提。最近有人上太府都窥探,而全太府都的人,谁不知道两位世子的六月初六出生?”
戚老夫人和石中玉对视一眼,都有点暗惊。
她们都是女人,对孩子的宠和爱,令她们在看问题时有疏忽了,幸亏以德道长提醒。有人到太府都打听左左和右右的事,就证明赵氏怀疑了什么。若这时候给两个宝宝过生日,岂不令赵氏疑上加疑?她不确定左左和右右是慕容恪的孩子还试探着伸手加害呢,若知道了,肯定不管不顾的要伤害宝宝们!
早知如此,戚老夫人的生辰也不必提前,悄悄在院子里给孩子庆个生就算了。可现在已经放出风去,再回头就来不及。慈母多败儿,她一心怕孩子委屈,却给孩子带来危险了。
“老夫人认了两个孩子做干孙子吧?”石中玉想了想道。
“那怎么行?老身毕竟是奴仆出身,哪里配得起?”戚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阻止。
“话不是这么说。”石中玉诚恳地道,“左左和右右现在是七殿下贴身家丁,有您老的身份撑在他们身后,外人倒还多看顾几分呢。再者,您的深恩……七殿下醒来,必会明白。”
“就是。”以德也道,“孩子还小,又流落在外,气场上很弱,借了老夫人的运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戚老夫人不是扭捏的性子,加上把慕容恪当亲子看待,自己又没孙子,想了想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石中玉也松了口气,她两个没爹的孩儿,有干外公和干祖母,也算是略有补偿了。
“这样也好。”戚老夫人又道,“之前我还郁闷着呢,有好东西要给孩子却没有借口。这下得了,我认干孙子,送多贵重的东西,谁管得着?想必宁山老王也是开怀的。”
石中玉微笑点头,并没有客套。
又和以德及老夫人商量了下细节,就亲自把以德道长送出门,“道长,您住在哪里?打算在明镜待多久?除了那药液,难道没有其他好东西给我?那断情蛊,到底要怎么感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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