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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金风玉露txt下载     金风玉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五章 外人不知道的关系

    西大角大火那天,石中玉和慕容恪携手出现,其实不管叶明闻也好,慕容楚也好,心里都存了疑问和疙瘩。只是那场大火令叶家损失重大,加上姜姨娘和叶明珠连续出事,叶明闻强抑着内伤,忙着处理善后,在叶家族老面前表现出超强的能力,加分不少。而慕容楚暗中平息海龙帮的问题,还要调查当日突然冒出的刺客,同样忙得脚不沾地,这件心事就暂时压下了。现在旧事重提,叶明闻却垂下眼睛,也没有说话,因为他即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也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

    说自己不知道吗?那妹妹随便和男人深夜同行,成什么人了?可他虽然知道小玉和裕王殿下之前的关系,也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牵不清、扯不断的感情,却对慕容恪来熙海的事不知情。

    至于之前,要他如何开口呢?说到底,一切全是他的软弱和逃避造成的错误,如果他早和那禽兽不如的爹争锋,母亲不会早逝,妹妹不会流落京都,卖身为奴。至少,她们母女不会过得那样不堪。他愧疚、心疼,因而更加舍不得妹妹受半点委屈,或者,被人看轻。

    “小玉是否当过我七弟的家丁?”见叶明闻不开口,慕容楚问。

    叶明闻抬眼望过去,并不吃惊。有很多线索,以前被忽略了,也许是根本没有注意。但只要有了怀疑,稍微留心,就能推断出来。

    “首先,我之前听说我七弟很是迷恋过一个家丁,那时,我还一笑置之,以为是谣言。因为我这七弟虽然任性妄为,但却没有这个嗜好。”果然,慕容楚轻声说出他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而且我知道他小时候的遭遇,对男色这回事是很厌恶的。但那天他突然出现,看到他望着小玉的眼神……”

    “什么眼神?”叶明闻插嘴。

    下意识的,他非常不喜欢把自己的宝贝妹妹和那个有名残酷无情的妖孽联系到一起。何况以朝局为说,裕王的未来很不平安,而且他还有了正妃。

    “那眼神……就好像全天下就只有小玉在那儿。别的人、别的事,他全看不到。”慕容楚脑海里出现那天的细节,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二,我七弟冷酷得很,自从元后故去就如此了,没有人能进到他心里。”慕容楚微微摇头,继续说,“可一旦他心里有了人,就不会再为第二个人敞开。所以我猜,那个家丁就是小玉。第三,有了这个怀疑后,我打听过,那个家丁名叫石中玉,而我帮你弄的江原路引,就有一张的持有者名为石中玉。第四,我看过小玉穿男装,在你们逃出熙海的时候。所以,虽然难以相信,但我知道,三年前小玉肯定女扮男装进了裕王府。”

    “楚兄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叶明闻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那时我重伤失忆,不然我怎么舍得让小玉那样挣扎求生?至今我想起来,还心疼不已。”

    这回,轮到慕容楚无语了。

    他知道真相,但他还想知道确定的答案。小玉如果就是七弟心心念念的人,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从北地跑到了这海岛上来。只要不是与朝廷有关,就是好消息。但为什么,他心里会很不舒服?难道……因为他和小玉有那样一层外人不知道的关系?

    “小玉,心仪我七弟吗?”这话才一问出口,慕容楚就万分后悔。

    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应该云淡风轻。他应该冷眼旁观。他应该波澜不惊。以前小玉对他来说,只是个面目模糊的小姑娘,后来虽然颇为入眼,颇为心动,可现在却居然左右了他的心情。

    “楚兄,你是自己人,自然知道小玉不是普通的姑娘家。”叶明闻斟酌着语气,“她很有主见,就算我是当哥哥的,也无法左右。但她是知书达理的闺秀,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

    慕容楚听叶明闻似乎略有不满,悔意更深,连忙道,“明闻,我知道小玉是个好姑娘。只是……只是……关心。他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

    “裕王殿下此时应该在北疆,他来熙海是违旨的。楚兄如果能让他离开,想必也是帮了小玉的忙。”叶明闻打断慕容楚。

    他也好,楚兄也罢,都该明白,不管小玉的心意如何,至少她选择离开,选择不和裕王殿下有瓜葛。不然,她不会逃出太府都,裕王也不会偷偷追了来。而从楚兄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很怀疑,楚兄对小玉生出了爱慕之心。

    这是什么孽缘?为什么自己当成心尖子一样的的宝贝妹妹要和皇族中人纠缠不清?先是裕王,又是陵王?从他本心来说,他不愿意妹妹嫁入皇族,那虽听着荣耀,却并不是好事。皇家内斗严酷,自家在熙海是望族,但终究是商户,放眼全京城,更如蝼蚁一般。娘家给不了助力,妹妹在皇家如何生存?另外以叶家的身份,不管是陵王和裕王,都不会娶小玉当正妃的。

    他宁愿把妹妹嫁给寻常的书香人家,只要夫家对她好,离他近些,他就能照顾她一生。不过,若真有一天,必须在陵王和裕王之间做选择,他会力主选择陵王。因为他深知楚兄豪雄的性情,身为男人的好品质,知道楚兄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善待小玉。甚至,可以为小玉争取到侧妃或者干脆正妃之位。楚兄可是连侧妃也没有,只有几个姬妾在身边的。这些,裕王比不得。

    “明闻,你该知道,我在熙海的处境也是见不得光的。”慕容楚苦笑,“我七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并不怕我。不过,那天的刺客我查出了些线索,似乎……是北魏的人。”

    “北魏?”叶明闻吃了一惊。

    他叶明闻在熙海有利益关系,更有人恨不得他死。但北魏,那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难道是为裕王殿下所来?”他立即想到一种可能。

    “那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下手?”慕容楚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认错了人,那群刺客也太愚蠢了,根本不可能。至于说跟他有关,就更不可能了。他与北魏,没有半分瓜葛。

    情不自禁的,两人都皱紧了眉,半天没有说话。很少见的,慕容楚心乱得很,思绪也乱得很,干脆告辞离开。

    “你不用送了,派个人带路就成。”慕容楚说。

    叶明闻心里有事,也没多客气,只叫了屈忽昀来。在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屈忽昀和牛蛮留守石泉居,虽然也被折腾了起来,却不知道诸多细节,因而没有生事。不然以他俩对小玉的忠诚度,很可能会不肯干休的。

    “在我没查出北魏刺客的更多底细之前,你和小玉不要随意出门。就算出去,也要带足人手。”慕容楚嘱咐了一句就离开了,深觉自己婆妈。

    明闻就算了,毕竟是结义兄弟,肝胆相照。纵然因为阵营的关系,他们被迫彼此利用,但兄弟情却不是假的。可小玉呢,他这么担心她,记挂她,如果这还不说明问题,他就白活了三十多年了。

    总觉得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就算关系更进一层,也是可有可无。但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那种蜕变就让他刮目相看。甚至可以说,眼前一亮。她独特的慧黠与大方,还有逼急了后的那股狠劲,都让他心折。

    不过她和自己的七弟……他感觉得出那种爱意。小玉的态度虽然暧昧不清,但至少,七弟的心思他全明白。他为了长天而和七弟争天下,现在又要和七弟抢女人吗?话说回来,实际上是七弟夺了他的,以后也可能夺了长天的。

    这两样,他都不能容忍。

    天色黑沉,慕容楚沉默地跟在屈忽昀后面,心思百转千回。经过花园小径时,前方突然闪过一条人影。屈忽昀只是普通保镖,没有发觉,可他心中却是一动。

    “蛐蛐,你回吧。穿过花园就到二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慕容楚停下脚步。

    “请先生慢走。”屈忽昀没多想,反正这些日子楚先生长来长往的,早就是熟人,因而施了一礼就离开了。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慕容楚背着手向前踱了几步,来到一片花木葱郁的隐蔽处,轻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前方树影晃动,伍先生走了出来,“我家老爷想请问楚先生,之前的约定可还算数?”倒真是开门见山。

    “楚某一言九鼎,倒是叶老爷……”慕容楚冷笑,“若小玉三年前葬身大海,他打算如何陪我?”

    伍先生面色难看,“天幸,六小姐还活着,姜姨娘却死了。”

    “叶老爷不会以为死无对证吧?”慕容楚哈哈一笑,“叶老爷智珠在握,一辈子算计来算计去,做了很多天理难容的事,还以为能纸包着火吗?他可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这些年他当家作主惯了,自我膨胀到了一度程度,不然怎么会衰败得如此之快?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楚生生什么意思,还请明言!”伍先生生硬地说。

    “人死了,好多事仍然能揭出来,叫他别打错算盘。”慕容楚沉下脸,“有些事,我不会容他反悔。我不会食言,他食言也必要付出付不起的代价!”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草莽板起脸,浑身上下竟生出一股威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这个楚天阔真是江湖人吗?看来,他要回去劝劝老爷。一招棋错,满盘皆输。老爷已经被三少压了下去,再不能因急着报复而损失。伍先生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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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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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丑闻

    外面发生的这些事,石中玉都不知情。

    好不容易,她劝住了慕容恪继续陪睡的打算。不然照这样下去,某人不变狼人,她也会化身女狼,在美色当前时,忍不住开动的。但慕容恪只答应不会深夜摸来叶府,偷进寒山园,却不肯离开熙海,神神秘秘的不知干些什么。

    “小姐,要不到花园里转一转吧?”小寒提议。

    石中玉本不想去,却仍然点了点头。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手臂虽然没有断,而且在以德的好药和慕容恪亲自内力按摩多天之后,恢复很快,但仍然不能用大力。不过在大寒和小寒这种练家子的眼里,多多走动,舒筋活血对伤势有帮助。偏偏在北魏刺客案之后,她不好轻易出门,只能在府里溜达。

    带着小寒和小满,石中玉趁早上凉快的时候,在花园转了转。天气已经进入夏季,她向来怕热,以前在裕王府,多热的天也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套衣服,现在终于解放了,基本上太阳一出来就窝在房间里不出来。

    可惜冤家路窄,逛了半个时辰后,她才要往回走,远远就看到六、七个婆子押着叶明珠和她的贴身丫鬟茉莉走了过来。叶明珠布衣木钗,脂粉不施,才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已经瘦得脱了形,但那对酷似姜姨娘的大眼睛却射出凶狠不甘的光芒。

    石中玉想躲,并不是怕她,而是烦了跟她面对。但叶明珠却眼尖,指着石中玉大叫道,“贱丫头,你给我站下!”

    石中玉脚下不停,停了不就自承其贱了吗?不过她并不是逃走,而是稳稳地向叶明珠走了过去,也不说话,就站定在她面前,神色冰冷的看她,腰杆挺得笔直。

    叶明珠本来气势汹汹,却被石中玉的目光逼得瑟缩了一下。

    “你……你要干什么?”她色厉内荏。

    “我来看你落个什么下场。”石中玉挥了挥手说。

    小寒立即上前,从背后按住叶明珠的肩,提防她暴起伤人,小满则看住了茉莉。那几个粗壮的押送婆子都是知机的,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姜姨娘院里的任婆子不就死得不明不白吗?因而,立即退到听不到主子们说话的地方。叶家三少如日中天,六小姐作为三少的命根子,更是惹不得。

    “你高兴了?”如果眼睛能咬人,叶明珠早就疯狗似的撕咬石中玉了。

    而石中玉“老实”地点头,“不是高兴。而是非常高兴。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惩恶扬善以及报复的快感。”

    “你小心遭报应!”叶明珠吼。

    “这世上,如果好人遭难,坏人得意,也就没有什么天道了。”石中玉不生气。她是胜利者,她可以俯视,叶明珠再恶毒也好,都不过是垂死挣扎。她若急赤白脸,岂不失了风度?

    “你害得我娘和我如此之惨,一定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的!”叶明珠张口,欲吐唾沫到石中玉脸上。小寒伸手一拍她后颈,她的口水没吐出来,反而呛得剧烈咳嗽。

    “叶明珠,你真会颠倒黑白。”石中玉轻蔑地冷笑,“我本不屑与你理论,但你好歹是从叶家出去的,我要让你死个明白。凡事自有因果,你娘以贱妾的身份,却妄想主母的位置,仗着叶仲普的宠爱,苛待我娘,令她抑郁而终,又害得我兄妹九死一生。那时,你们可想过报应二字?此前,我娘可曾欺侮过你娘?我们兄妹可曾伤害过你们兄妹?你们一家三口,抢夺本来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为此不惜使用卑鄙无耻的手段,若你哥不想火烧东大角,若你和你娘不想毁我闺誉,怎么会让这一切落到自己身上?这是你们自找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怨不得谁!”

    哈,把自己想象成受难者?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就是要无情的揭穿。谁让叶明珠不好好反省自身,还要来招惹她呢?

    之前她已经听到消息,叶府出的这三件大事都有了了断。叶明识管理不善,导致西大角大火,叶氏族老会认为他不再适宜接管叶家的生意,已经迫叶仲普剥夺了他的一切职权,让他在家闭门思过。这等于斩断了叶仲普的半边臂膀,而且绝不可能让叶明识再咸鱼翻身。

    姜姨娘之死,对外说成张婆子和春芽母女见财起意,要偷窃她的珠宝首饰,被她撞见,争抢中三方毙命。为此,她贴身的任婆子死了,她心腹的丫头都被发卖。最后还被二太太于氏和三太太程氏在查点物品发现,姜氏贪墨了好多石氏的嫁妆、首饰,那些本来是留给叶六小姐的。

    东西,当然还了回来,姜姨娘死后还落了污名,连带着叶仲普也落个不识人的名声。他宠爱的妾室和庶长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何况他最爱的小女儿叶明珠,居然房里进了男人!而且一进就是三个!

    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就算此事最后被美化成有歹徒闯进叶九小姐的院子,叶明珠和贴身丫鬟为保清白而杀人,仍然有很难听的话传出来,毕竟叶府这么大,为什么歹人不进别的院子呢?还不是叶九小姐平时在外在招摇所致?于是,叶仲普又加上了管理家宅不利的恶名。

    一起连环事件,把叶仲普打得抬不起头,他平时因为垄断生意,得罪了不少人,而叶明闻却是极力拉拢那些人的,并许以共同利益,因而名声此消彼涨,人家不对叶仲普落井下石都算厚道了。叶仲普花了半辈子时间爬到叶府的最高位,却只用了半年就衰落到底。

    不过,他终究保住了叶明珠的命。叶明珠没有被逼着自杀以示清白,而是被送到家庙去带发修行。

    “叶明珠,虽然你还是花样年华,但人不害我,我不害人。既然长了蛇蝎心肠,还是让我佛熏陶一下的好,弃恶向善,也是功德一件。说起来,我还做了件好事。”石中玉说完,施施然离开。

    叶明珠看着石中玉的背影,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可是她不成。她是备受宠爱的叶九小姐时不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更是不成。

    “小姐,您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茉莉突然掉了句书袋,然后凑到叶明珠耳边,趁着小寒和小满放开她们,而婆子们还没上来,低声说,“奴婢可是听说了叶六的一件事,可以好好做点文章,至少臭臭她的名声。那时,熙海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小姐和大少爷再求求老爷,从族老那边使些银钱,不是又能回叶府了吗?”

    叶明珠眼睛一亮,怨毒的目光中闪出一丝狡诈和算计。

    很好。她娘还给她和大哥留了大笔金银在秘密处。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进了家庙,没人注意,反而更好行事。她这一辈子已经算是毁了,所以绝不能让叶六好过!更可恶的是,那个男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居然是叶三的好友,她大哥和父亲事败的最大变数。楚先生为什么要帮叶三?有没有可能,叶三要把叶六嫁给楚先生呢?那样的话,她更不能容忍!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在暗中搞出些事来。就在这次碰面后不久,岛上开始有流言传出,说叶六小姐喜欢修道,和若水观的美貌蒙面道士逍遥子的关系很是不清不楚。叶六小姐年纪老大不小,却还不说亲,据闻就是为了逍遥子。

    那逍遥子道长是云游到此地的,平时深居简出,等闲不见人,仅讲道几次就深得夫人小姐位的喜欢。所以这谣言之所以以飞一般的速度在岛上传播,完全是各位崇道的夫人小姐们因为不岔叶六小姐的独占行为而引起。

    不管在哪里,未婚小姐泡出家人,都是丑闻一桩,即有辱门风,又令人们津津乐道。和惯例相同,石中玉是全岛最后一个听说这件事的人,啼笑皆非之余,又为慕容恪担心。以他目前的处境来说,似乎不应该如此引人注目。再者,自从答应不再陪睡,他一直再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消灭谣言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它。”石中玉安慰叶明闻,“我明天就增若水观求签,大大方方的,谣言不攻自破。”

    “我陪你去。”叶明闻不放心,而且分外气愤。

    “哥还是查查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吧?”石中玉说,心里有点点虚。

    她和慕容恪真的清白吗?虽然还没有那啥,但抱、亲、摸,甚至挨在一起睡都有过了。这在古代,她绝对算是慕容恪的人了。恐怕,慕容恪也这样想,才会很笃定她会嫁给他。而且她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破谣言,其实内心深处,难道不是因为想念吗?

    是的,她被关了许久,她想慕容恪了。

    “哥若跟着我,倒显得做作。”石中玉见叶明闻还在犹豫,连忙劝,但很没有底气,“哥你放心吧,我和裕王殿下没什么的,也不会……有什么的。”

    真的……吗?

    她自己也怀疑这种说法,但现在真的不能让哥哥和慕容恪见面。

    叶明闻没说什么,只是发愁。他知道无法左右和强迫妹妹,可也真不放心。偏偏,他当哥哥的,毕竟不是姐妹,更不是母亲,实在没办法和妹妹讨论感情姻缘事。裕王从京城追到熙海来,冒着犯下欺君之罪的危险,对小玉的感情肯定不是普通的。若照楚兄所说,果真是一往情深,小玉可以摆脱得了吗?

    想来想去,也许可以求楚兄帮忙。至少楚兄可以跟着小玉,把妹妹从裕王的手中夺回来。

    还是那句话,如果妹妹一定要嫁入皇家。他宁愿那个人是楚兄,陵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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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两天,本月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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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我也可以为你死

    叶明珠小心地躲在岩石后,静静地等,非常耐心。

    以前,就是她娘和她不懂得等,所以才会一败涂地。现在,她懂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忠诚,什么信用,在黄澄澄的金子面前全部是浮云。为了从家庙出来,并和哥哥联系上,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没有关系,她娘给他们兄妹留下的银子,数目非常巨大,大到连她也吃了一惊。

    想想也难怪,叶府首富之名可不是自徒有其表,她娘辛苦多年,得到这些原是应该。

    所以,找人做手脚时花的钱,找人打听叶六行踪花的钱,她也不怎么肉疼,只要能让叶六死了就行。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愿意这样!她要叶六以命抵命!

    她咬牙切齿的想着,远远看到石中玉一行人过来,立即把身子缩得更紧。

    石中玉好久没有看到慕容恪了,眼见就要到鱼尾山、若水观,心里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即兴奋,又有些温柔羞涩。还有点……急切。

    眼见天色还早,桥上的人并不多,今天跟着她的大满和大寒知道她喜欢走吊桥,就没有跟得特别紧,只远远尾随。当快走到桥中心的时候,石中玉望着碎金一样的海面,还小站了片刻。

    然而就在这片刻,鱼尾山方向的桥头突然跳出一个男人。大白天的,居然还蒙着面。石中玉没有武功,目力不够,因而并没有注意,但大寒却看到了,立即感觉不对。

    “小姐,速归!”大寒一边大叫,一边向石中玉冲过来。

    但是晚了。

    那男人从后腰抽出一把利斧,向吊桥的缆绳砍去。他的力量非常大,一斧下去,吊桥颤动得似乎要跳了起来。

    石中玉这时才发现不对劲,吓得惊叫一声。以她的能力来说,想跑回桥头是来不及了,她素有急智,本能的紧紧抓住桥栏的缆绳,还快速缠绕了两圈。就在做完这些的同时,脚下一空,桥面轰然塌陷,她的身子也直坠下去。

    落不了水!落不了水!石中玉拼命心念。

    鱼嘴山和鱼尾山都不高,相距也并不远,所以吊桥断掉,水性好的行人落入海正中,未必就会有生命危险,只要不撞到水表下的暗礁中就行。只要……不像石中玉一样吊在桥缆上,然后拍在山崖峭壁上,变成肉酱。

    但她不能放手,因为她不会水,掉下去也是个死。

    眼见山壁向自己飞速靠近,石中玉完全吓傻了,连尖叫也忘记。她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反应。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横空出世,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接着一道凌厉的掌风拍向山壁。

    巨响后,碎石飞屑雪片般激发而起,掌风的强大反作力延缓了石中玉摔向山崖的速度,却不能阻止这种结果。

    千钧一发之际,石中玉身子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瞬间,她撞在一个柔软宽厚的怀抱中,耳边听到一声闷哼。

    直到这个时候,石中玉才压抑着狂跳的心,向上望去……因强抑痛苦而扭曲的脸,粗豪帅气的长相,风流倜傥的小胡子,还有一双关切的眼睛。

    “陵……楚大哥!”她惊叫。

    慕容楚笑笑,好像这场“意外”只是在街上崴脚那么不值一提,半个字也没有说,突然单手用力。

    石中玉继续惊叫,身子飞起,但这一次却是笔直向上,就像做过山车似的,眼前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直到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双脚落地。

    “楚先生!”大满惊恐地尖叫,就算在这种时刻,仍然没有叫出慕容楚的真实身份。

    “多事!”抱着石中玉的人冷哼了声,还没等石中玉看清人影,就向悬崖下飞去。

    “小姐!”见石中主要往悬崖边上走,大满从旁边冲出来,死死抱住。

    “到底怎么回事?”石中玉懵了。

    “不知道啊。”大满吓得直哭,“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对面有个疯子把缆绳砍断了,桥上的人都掉下水。大寒离奴婢近,带奴婢跳到岸边。接下来……接下来的事,奴婢不知道。只看到小姐不见了,三少的好友楚先生跳下去,后来又不知怎么,一位道长跑过来。正好小姐飞起来,就把小姐接住了……阿弥陀佛,幸好小姐没事,不然奴婢还不如死了!”

    大满说得颠三倒四,但石中玉听了个大概明白。什么疯子砍断缆绳,肯定是针对她的。这吊桥的缆绳这么粗,就算大力士也是不可能两下就能做到的,必定有人事先做手脚。在熙海岛上,除了叶家那几个贱人,与她有仇的人不多。只是虽知道仇家是谁,但没有证据……还有,慕容楚和慕容恪两人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是同时的?

    正想着,悬边又有两人升起。当然不是凭超自然力量,而是凭断掉的吊桥攀上。石中玉看到慕容恪背着慕容楚,一边的大寒脸色苍白,不断地问着,“楚先生,您怎么样?您怎么样?”

    石中玉冲过去,只见慕容楚满脸冷汗,背上血肉模糊,白袍近乎让血染成红的。但当她的目光注视到他,他却只咧了咧唇角,笑意温暖。然而片刻,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低吼,“小心!”

    来不及回头,石中玉只感觉背后寒意凛冽,慕容恪已经出手。他把石中玉向自己的方向猛拖,自己抽出腰中软剑,迎向突然冒出来的、足有十数人之多蒙面刺客。

    这是怎么回事?搞出一次事情还不够吗?

    石中玉脑海中闪出这个问题,然而事实容不得她思考,她见到大寒也冲入战团,与慕容恪携手,紧张得无以复加。那边,剑光闪烁不止,以她这种平凡人的目力所看不清的速度飞舞着。而这边,重伤的慕容楚却拼命站了起来,挡在她眼前。

    “过来,到我身后!”慕容楚命令,语气不怒自威,令人情不自禁照他说的做了。

    他身子打颤,若别人受这等重伤,只怕早就晕过去了,可是他却腰板笔直,虽然没有武器在手,却不动如山。

    刺客们武功很高,就算慕容恪是大燕第一高手,出手绝不容情,一击就是一命,也仍然被困住了。而一夫拼命,万夫莫挡,刺客们又并不与慕容恪纠缠,而是死士执行特殊使命般,只扑向目标……也就是石中玉!

    终于,一条漏网之鱼自人群中杀出,高高跃起,凌空而下。

    慕容楚空手对敌,呈绝对劣势,看样子似乎要用肉身为石中玉挡刀。然后被缠住的慕容恪却在此时长啸一声,后发而先至,根本不理会后背门户大开,不顾性命般的斩杀掉那名刺客。

    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混和着惨叫与闷哼声,石中玉只觉得眼前景物晃动,待发觉时,发现自己被倒下的慕容楚带到了怀里。她不知道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约是慕容楚站立不住,她怕他摔倒时撞到背伤,就用力去扶,可慕容楚又绝对不愿意伤她,结果扭成这种样子。

    她被圈在温暖的怀抱中,来不及爬起,只望向另一个方向,永远会牵挂着她的心的方向,骇然发现慕容恪伏在地上,一柄剑穿透了他有胸口。

    蒙面纱飘落,露出慕容恪的绝世容颜。不过他却是笑着,神色间竟有些凶狠。他咬着牙,纯粹邪恶的眼睛中满是胜利的光芒,唇边血色如染,就如一朵最艳丽的花,绽放着绝美又残酷的芬芳。

    “小玉,我也可以为你死。”他嘴唇微动,没有发声,石中玉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仿佛裂开了。

    她从不需要他为她死。她想让他,为她活着。

    “大寒,你扶着楚先生!”短暂的丧失意识后,石中玉快速命令,“大满和我扶着逍遥子道长。各位乡亲,有快速报给叶家三少,若水观观主以德道长、官府的,还有请来大夫的,赏银百两!”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略静了眨眼的功夫,石中玉就发现桥头已经聚集了很多百姓,把这幕幕场景全看在了眼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即有人抢着办石中玉说的事。没有人注意在一块岩石后,叶明珠毒蛇般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了,叶六还是没有死?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喜欢的男人会拼出姓命救那贱人?为什么,为什么传说中与叶六有奸情的道士如此美貌,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所有好的东西全部属于叶六,而她只能躲在一边看着?!

    她强烈的妒忌着,并不清楚石中玉此时正心疼如绞。

    两个人男人同时为她受了重伤,她不能承受,也不能损失。如果慕容恪有事,她会伤心一辈子。而如果慕容楚有事,她会内疚一辈子。自从她知道慕容楚这个人,就总是心存怀疑。但这一刻,她彻底信任了他。

    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他对她的关心是做不得假的。但慕容恪……

    “你不要死。”她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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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今天抱歉了。幸好没有食言。

    不过明天还得晚上更,因为白天从外地坐车回家,对不起对不起。

    明天还是一号,新的月票征程。我长叹一声,顺便还是求求票。

    明天还有大情节。

    谢谢。

第六十八章 提亲

    慕容楚因为给石中玉做了肉垫,狠狠拍在山崖上,造成了严重的内伤。以德说,若不是他的内力深厚,又有一掌的反推力,只怕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性命不保。当然,他的外伤也很严重,背部让尖石割得血肉模糊不说,肩膀还骨折了。

    慕容恪则被一剑穿透了肺叶,伤已经很重了,对方的剑上还喂了毒,再加上他之前被刺杀的伤并没有尽好,于是情况就变得麻烦。

    当时那件刺杀事件发生后,以德是第一个赶到的,接着是叶明闻和冷霄楼县令和来如风师爷。于是,随后赶来的大夫就没有多大用处了,因为以德的医术极为精湛。看着他给两个伤号处理伤口,石中玉终于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对于平静富庶的熙海来说,除了海盗猖獗的时候,很少发生这种大事件。首先,一次死了这么多人,包括当时掉在海里的无辜路人和后来的不知名刺客。其次,两个相貌、身手和气度都很不凡的男人为了叶六小姐轮番拼命。其中一个是逍遥子道长,当时很多人看到了他的绝世容颜。第三,事情太大条,当时又围观者众,事后整个熙海的议论之声更是经久不衰。冷县令无法独自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于是府衙和驻守熙海的军方插了手。其最直接的后果是,陵王和裕王两位殿下偷偷潜入熙海的事隐瞒不住了。偏偏这两个人伤势很重,不宜挪动,不能立即平息或者善后,只能静待结果。

    总共死了三十几个人,重伤了两位皇子,熙海就如一锅煮沸了的水。而石中玉就像那锅沸水中,苦苦挣扎又不能逃脱的鱼。不过她的性格有点光棍儿,既然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就不会再紧张兮兮、怕前怕后,干脆悉心照顾起两位伤员来。

    无论怎么说,人家是为了救她而受伤。而因为不宜挪动,现在慕容兄弟都住在若水观里。一则当日他们受伤的地方离若水观最近,直接被移到了这里,二则方便以德就近医治,所以石中玉也带着大寒小寒和一堆丫头婆子,搬到了观里居住。虽然因男人女大防不能亲自照顾,但煎药煮汤都亲力亲为,绝对尽心。

    “那些刺客的来历,有了结果。”这天,叶明闻找到石中玉说。

    “北魏的?”石中玉问。

    见叶明闻点了点头,石中玉皱紧了眉,“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呢?照说,北魏人应该只对裕王殿下有兴趣,就算偏点,也应该落在陵王殿下的头上。可他们为什么先针对你,又针对我呢?”

    叶明闻摇了摇头,“我也很奇怪。不过这些事指望官府是指望不上的,还是动用了楚兄和裕王殿下的力量才查出那些刺客的身份。北魏人除了体格彪悍些,与我们大燕人长相一样,他们身上的穿戴和使用的武器也全部做了手脚,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

    “现在知道了,却也不能透露对不对?”石中玉苦笑。

    北魏人深入大燕境内,刺伤了皇子殿下,若宣扬开来,会升级为国与国之间的外交事件。这叫皇上做如何反应?打?谁去打,怎么打?北魏的克星慕容恪还伤在熙海,这时候北魏不闹事就烧高香了。就连西边对大周的陵王也倒在了这小海岛上,哪禁得起腹背受敌?大周看似臣服,但小动作不小,特别是新主登基后。

    不打?大燕强势惯了,丢不起这个脸。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假装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反正北魏人也是不想让人查出来的,不然怎么会掩饰身份?但这也是个疑点,北魏为什么要这么做?

    “哥还要查下去吧?”她问。

    叶明闻摇头,“再深的东西,不是咱们普通小民可以触及的,两位殿下的人也不能容我再调遣。你该知道,皇家有很多内情……”

    叶明闻的话只说了一半,但石中玉也没有问下去。接下来她就嘱咐叶明闻不要因为这件的刺杀事件放松了家里的事,毕竟他还没有掌控叶家,现在只是逐步蚕食叶仲普的领地。这局棋,还没到赢的地步,有半分大意,可能满盘皆输。

    “小玉放心,在叶家,哥哥不会再让你有半分被人伤害的机会。”叶明闻坚定地道,“你让我查叶明识和叶明珠,我也查了。吊桥突然断掉的事,确与他们兄妹有关。”

    “他们和北魏刺客那起子事,没有瓜葛吧?”石中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应该是巧合。”叶明闻却直接否定了,“老叶都没那本事,那两个小的更没机会联络到北魏的势力。”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刺杀事件实在太奇怪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的目的。”

    “那就干脆先想想要怎么对付叶明识和叶明珠。”叶明闻眼里闪过寒光,“那个砍缆绳的人也是海龙帮的,和那三个死去的混蛋是八拜之交,以神力著称,但人不太聪明。不过就算如此,吊桥的缆绳也不可能三两下就砍断,我调查了损坏的桥,发现他们是提前把绳子割断了一半,又做好伪装,等你到了桥中心才动的手。这说明,对方知道你平时的行进路线,知道你那天一早要出发。不然,赶不了那么巧。若动手太早,桥可能早就出问题。”

    “府里有内奸?”石中玉一惊。不是……寒山园的人吧?那些人一向是可靠的,可除了她们,哪会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我还在查。”叶明闻沉下脸。

    大寒小寒,大满小满是绝对信得过的。其余的人,全是从他在熙海的秘密落脚地选出来的。若真有内奸,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出的问题。还有,他还是太心软了。必须让叶明识和叶明珠再不能蹦跶,切断他们与叶府的一切联系,否则他们就会出来生事。

    “楚兄和裕王殿下的伤势已经稳定,小玉你还是回府吧?”叶明闻沉吟了片刻,又说,“哥哥在府里势单力孤,需要你帮助。”

    “事已至此,我再怎么做作也没有用了。”石中玉苦笑,很明白叶明闻这番话中的潜台词,“谣言止于智者,这些事早晚会过去的。哥,让你担心,我……”

    “哥哥不是那个意思。”叶明闻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了,非常局促。

    石中玉当然明白叶明闻不是怪她的闺誉毁了,影响了他在叶家的地位和未来的争夺,但她确实感到抱歉,而且也懂得叶明闻有口难言的心情。

    一个男人为她不要性命是风流佳话,两个男人为她不要性命就是天大的八卦了,而且说起来不那么好听。何况那天她跌坐在了慕容楚的怀里,大燕及熙海的风气再开放,当众与男人搂搂抱抱也是伤风败俗的。

    其实当天情况特殊,不过这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不管叶明识和叶明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她的名声算是坏了,比叶明珠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于我有救命之恩。”石中玉正色道,“就算以德道长给他们医治,就算他们有的是贴身仆从侍候,但这时候为了自己的名声而远离,我成什么人了?”

    叶明闻知道妹妹说得在理,只能长叹一声。

    小玉此举,未必不是以这种方式来向世人说明,她光明正大,没什么可以避讳的。其实这样做也对,当天出了那件事后,如果她躲起来,外人会说得更加不堪,她现在的举动,倒显出一派大方和磊落。加上她平时为人极好,真的会渐渐平息了谣言。

    可小玉不明白,他为的不仅是可畏的人言,而是那两位殿下的真实心意。

    “不过……”看着叶明闻的神色,石中玉话头一转,“他们两个,我谁也不会选。哥,我这辈子不想嫁人。”

    “小玉,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不知为什么,听妹妹这么说,叶明闻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保护欲,心瞬间变得坚强,“但你若想摆脱慕容氏,哥哥拼出性命也会成全你。”

    “哥你别紧张,这世上,除死无大事,会解决的。”石中玉笑着劝道。

    然而她不知道,人生中有些事突如其来,并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一个多月后,慕容兄弟的身份虽然没有曝光,但却被叶仲普知晓了。又因为经过调养,这二人的身子也渐渐好转,能够移动了,叶仲普就把他们都请到了叶府,以家长的名义,感谢他们对自己“掌上明珠”的救命之恩。

    石中玉以为他们会拒绝,至少慕容恪不会答应,哪想到这两个男人欣然而来。

    之前,石中玉虽然与他们同住在若水观,却很少见面,更别提有机会单独说话了,所以与两人都没有沟通,现在这情况如此诡异,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回府不到两天,小满就急慌慌跑进寒山园。

    “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没点规矩。”大满斥道。

    “那个比美人还漂亮的公子……不,逍遥子道长,请了人向老爷提亲,要娶咱们小姐呢。”小满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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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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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上回忘记说了,感谢PDXW朋友打赏的和氏璧。

    谢谢。

第六十九章 先盖个章

    瞬间,石中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小满听错了。

    但很快,她意识到慕容恪是做得出这种事的,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半点消息也没有向她泄露?怪不得,怪不得这些日子孙军人影不见,怕是被他派去做提亲的准备吧?

    “小姐,怎么办?”大寒低声问。

    如果说以前她并不明白,但当自己的前主人飞身跳下悬崖,以自身为小姐遮挡伤害,她再迟钝,也知道了陵王殿下对小姐的心意。凭心而论,她暗中还窃喜得很。陵王殿下为人如何,她深深了解,而且殿下没有正妃侧妃,她觉得小姐能嫁给殿下,一定会得到幸福。只是目前……为什么是名声很不好的裕王殿下先提亲?叶仲普会放过这个攀龙附凤的机会吗?如果老叶点头,那陵王殿下怎么办?

    “我出去下,都别跟着我。”石中玉心中慌乱,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前她不想找叶仲普,先要问问慕容恪是怎么回事?

    “小姐,这于理不合,也不安全。”小寒连忙道,“顶多,奴婢们远远地吊在后面,不靠近就是了。”

    石中玉想了想,点头。

    说到底她还是有点急了,忘记这年代的大家小姐是不能单独行动的。不过尽管危机四伏,但若她不走小路,远处还有人跟着,在府里行动还是安全的。况且现在情况特殊,她也顾不得太多。

    慕容恪和慕容楚养伤的地方距离很近,就在叶府南边的两座相对的院落,中间隔着一个人工的假山小瀑,是最清幽华贵之所在。平时无人居住,专门招待贵宾的,可见叶仲普对两位殿下的重视。

    现在这两个院子外有专门人把守,防线足有三重之多。第一重是叶府的家丁保镖,第二重是官府暗中派来的兵丁,第三重则是两位殿下自己的贴身侍卫。不过不管有几重守卫,大家都知道叶六小姐是两位殿下的心尖子,拿命护着的心上人,所以石中玉一路畅通,很快进了关雎院。

    “你来了?”才进门,一个懒懒的声音就响起。

    循声望去,就见慕容恪歪在花藤架下的凉椅上,身上穿着雪白的细罗袍,上面没有绣任何花纹。比起他平时华丽的穿着,可说是素净到了极致,但配着他散发赤脚的模样,那繁花似锦的背景,那花荫下的阴影,那倾城倾国的脸,那悠闲又优雅,偏偏还带着些许诱惑的姿态,居然又艳丽到了极致。

    只是他的散发垂在颊边一缕,给他邪肆的眼神凭添了脆弱感,加上因重伤本来就憔悴许多的面容,令石中玉的心蓦然软下来,一番质问的话就再说不出口。

    “这里没人,不要怕。”他伸出手。

    石中玉像被蛊惑了似的,顺从地走到花架下,坐在旁边的矮几上。

    “想本王了没有?”慕容恪捞起石中玉的手,但很快又放下了,怕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既然他已经提亲,只等叶仲普点头,那她很快就是他的了,现在不能做出太亲近的举动。也不知为什么,事关她,他总是不敢肆意,生怕有半点不尊重,让她不高兴。

    “我很想你。”见她不说话,他叹了口气,“就在刚才,你站在那儿,我还是想得不得了。怎么办呢,你说说。要我怎么办呢?”

    “于是你提亲?”石中玉终于缓过神。

    “你不喜欢?”问这话时,慕容恪没来由的紧张了。

    不喜欢吗?似乎不是。嘴里说着不想嫁人,但还是贪心地想和他在一起。只是有很多她认为不能逾越的鸿沟摆在那儿,她不敢跨越。不是对他没有信心,而是对自己。

    “殿下没有问过我。”这话,说得奇怪,因为充满着现代的意识。在古代异时空的大燕,男人若想娶一个女人,并不需要女人的同意,只要她的父母点头就行。何况,对方是堂堂皇子,而她不过是商家之女。

    不过慕容恪见惯了她的特殊言行,倒也没在意,只是笑笑道,“小玉,时间上来不及了。”

    石中玉一愣,一时没能理解其意。

    “小玉,我有过计划,也告诉过你。”慕容恪贪婪地看着石中玉的脸,轻声说,“我要娶你做正妃,我唯一的王妃,只是进程要提前,而且要有过渡。”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只能先娶你做侧妃。”慕容恪闪开眼神,很内疚,“按照皇家规制,我可以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金旖晨是正妃,赵碧凡是侧妃,宗正弥也本来是另一个侧妃,但她已经被贬为妾,所以还有一个侧妃之位。”

    “殿下觉得,我会答应吗?”石中玉突然有点情绪,不是生气,而是一种深深的悲哀。穿越女啊,除非从小养成,不然遇到的男人都是一身桃花债的,因为古代人早婚,世家子弟则更是如此。若运气好,遇到个死老婆的男人就算撞大运了。大龄未婚的男青年是凤毛麟角,就算陵王慕容楚,家中不也有姬妾通房吗?

    “小玉,难道你不懂,我要的只是你。早晚,你都是我唯一的王妃吗?”慕容恪望进石中玉的眼睛,深沉,而且恳切。

    只是他不明白,石中玉只是想保留女性的自尊,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更要命的是,她不能抢朋友的老公,尽管她有时候情不自禁。

    “金氏,你不必担心。”似乎知道石中玉心头想,慕容恪缓缓地道,“我固然想休了她,她事实上也想休了我。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她宁死也不愿意嫁给我的,求我与她了结。她心中爱的……恐怕是你的哥哥。”

    石中玉吃了一惊。

    金小姐喜欢自己的哥哥,她是有所感觉的。但她一直以为,金小姐会依从了命运,没想到竟然会抗争,而且是以不管不顾的方式。

    “她……”

    “我没有碰她一根头发。”慕容恪突然笑了一下,花架上的繁花顿时失色了似的,“事实上,自从明白心里装的人是你,我谁也没有碰过。将来,你要加倍补偿我,用那本书上的各种方式。”

    说着正事,他这么没头没脑地调笑了一句,令石中玉好像身上着火,差点立即跳起来逃掉。

    “你还有别的女人。”石中玉扯开话题。

    “她们多年无出,全可以休掉。就算不用那么激烈的办法……”慕容恪忍不住伸出手来,轻抚在石中玉的脸颊上,“从我被父皇猜忌的那天起,我就在谋划将来回到北元都去。到那时我只带着你,让她们在太府都衣食无忧的生活,若自请其去也厚资遣走就是了。”

    “殿下都想好了?”石中玉也伸出手,按在慕容恪的手背上,让自己的脸紧紧贴在他的掌心,“那么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金氏是皇上赐婚,摆脱起来不那么容易。”慕容恪诚实地说,“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筹划,不过现在来不及了,那场刺杀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我本来打算你哥能完全保护你的安全后就先离开,解决那件事,但现在却只能先娶你做侧妃。小玉你放心,我说过你会是我唯一的王妃,将来一定是!”

    他说这话时,十足的歉疚、十足的坚定,这态度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古代皇族子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他为了迁就她,连固有的观念也抛弃了,怎么能不令人感动?

    石中玉跪坐在凉椅边,轻轻地伏到慕容恪的怀里,把自己的真心话也说了出来,“殿下,其实我是不在意名份的。你说我不是大家闺秀也好,说我不遵礼仪也罢,但我真的不在乎那些虚名。我曾想,你若不是皇子就好了,那样就算你没有金钱和地位,没有这样的容貌,只要你还是你,你的心还是你的心,就算你不娶我,我也可以跟你走。我只是……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你,不想破坏我朋友的姻缘。殿下,你明白吗?”

    慕容恪拉起石中玉,把她整个人圈到怀里。他就爱她唾弃那些狗屁规矩的模样,那让他感觉,这世上唯有她是懂他的。只是就算她不要那些虚的东西,他却还是要给她。他要让她活得光明正大,无比尊荣。

    “不管北魏人的刺杀行动是为了谁,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和我三哥都露了行迹。”慕容恪抚摸着石中玉的头发,“以我对我父皇的了解,他必定装作毫不知情,心里却大大的起疑。但若他知道我偷入熙海是为了求娶美人,不仅假扮成道士还要死要活的,自然放心多了。”

    原来如此!

    到这时候,石中玉终于明白了慕容恪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他“委曲”她先做侧妃,成亲时连大红的嫁衣也不能穿,而不是之前计划的风光大婚,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叶家,掩饰他的真实意愿,不得已而为之的。想必在刺杀当天,他就已经知道京里那位会了解他的行迹了,因此早就改变了计划。之所以一个多月后才开始实施,肯定还是要尽量给予她荣耀,正式请够分量的媒人来提亲。

    可笑的是,她以前认为不可跨越的鸿沟似乎根本不存在,他三两下就给解决了。但这也不怪她啊,谁让他没告诉过她,金小姐自请被休,他对他的那些姬妾也想好了安排?那样,哥哥的姻缘也未必不能成就,虽然要麻烦些。

    “先盖个章,不能反悔哦。”石中玉心结打开,在慕容恪唇上印下响亮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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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第七十章 未婚夫婿

    慕容恪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温热柔软的触感和他心心念念的独有香气,刷过他的唇,掠过他的心房。

    他想缠过去,但石中玉躲得很快,一下就蹿到花架子后头,还说,“殿下当心身子,若不得大好,婚期还要往后拖呢。”

    慕容恪只好停下。

    真是个人事,个人知。这一回,他相当于在生死关前又走了一遍,其中的凶险不说也罢,免得吓到小玉。但想到很快就能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心中就满满的。

    其实他这么急着做出决定,还是因为三哥陵王。从前他就怀疑三哥对小玉有淑女之思,那天看三哥那么奋不顾身,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不知为什么,他总是隐有不安,好像小玉会被抢走似的。他多么想把小玉揣在自己怀里,妥帖地藏起来,再不让任何人看到。所以,他急着要娶小玉进门,就算对不起她,将来他尽一切力量补偿就是。

    “我先走了。”石中玉见慕容恪突然发呆,上前说道。按理,就要订亲的男女,就不该再在一起了。

    可是慕容恪还没说话,四大铁卫之一的赵路就走了进来,略施了一礼道,“殿下,叶老爷有请。”

    “这时候请我做什么?四皇叔与他谈得如何?”慕容恪心头微微一跳。

    他请动了隐居很久的四皇叔定山王来说媒,虽说没有依例请旨,但分量却足够。当今圣上那一代,夺嫡争位残酷激烈,当年可说是腥风血雨。太上皇共有十七个儿子,在那场战斗中活下来不过九位,这些年因病、因伤、因心情抑郁而终的又有六位,余上的包括皇上在内,也只有三人了。

    十一皇叔建山王纨绔好色、不学无术,所谓礼仪廉耻对他而言全是不存在的东西。可也正因为他是个废物,才能平安活到了现在。他小时候,就是十一皇叔意图染指他,才令他对好男色这种事那么深恶痛绝。

    建山王的封地在庆州,离北元都很近,他行事荒淫无耻,十几年前治下百姓几乎活不下去,闹出了造反的事,后来是三哥奉旨带兵平定。他好歹倒是吸取了教训,虽然庆州百姓的日子仍然不那么好过,但总算有了条活路,局势也太平了。

    另一位皇叔,是四皇叔宁山王,封地在明镜。这位皇叔倒是位伟人,论起来还是当今圣上的哥哥,夺嫡的血战中和三哥慕容楚的亲生父亲九皇叔同样支持了皇上。不同的是,九皇叔算是命好,死在那场皇族血战中,没有经历之后鸟尽弓藏的是非。而四皇叔却是有聪明,当今圣上登基后就自请山野,到偏僻的明镜小地去做了闲散王爷,就连祭天大事也不参加,二十年没回过太府都。

    不为外人所道的是,四皇叔宁山王极其喜爱慕容恪。少年时,他游历到过明镜,不知怎么合了四皇叔的眼,四皇叔曾有言,会帮他三次。

    之前,他从来没有用过那承诺,也不想动用。但如今为了小玉,他第一次去请四皇叔。少不得,他老人家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要回一趟京都了。皇上定会看在四皇叔的面上,答应他册立商家之女为侧妃。

    这些前因后果,他略略和石中玉说了一遍,后者才明白四皇叔为何许人,不禁为这提亲的排场感到惊讶,也隐约有些得意。这说明,慕容恪足够重视她,而且志在必得,也抬高她的身价。若宁山王保了媒,再由皇上下旨亲封,她这个侧妃之位就连金小姐的正妃也能压过去,何况赵碧凡?可是,她仍然希望金旖晨的事能妥善解决。

    而小小的叶府,如今进了三位皇亲国戚,这是何等的尊荣?她得想办法让哥哥站到前台,这样哥哥要压倒老叶就更有指望了。

    “属下不知四老王爷与叶老爷谈了些什么。”赵路低头道,“不过属下似乎看到老王爷的脸色不太好。”

    闻言,慕容恪皱紧了眉,低低地道,“小玉你先回去,我去看一下。”

    石中玉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紧张起来。

    在太府都时,慕容恪好不容易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确认了自己的感情。在熙海,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了慕容恪,更是抛弃了独身的念头,愿意从他的侧妃做起。难道……又节外生枝?

    叶仲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怎么的?裕王殿下是好惹的吗?宁山王的面子也不给吗?她以为,老叶会忙不迭的答应,或者他提了什么无理条件?不是和她与哥哥在叶家的地位有关吧?

    看着慕容恪匆匆离去,石中玉决定亲自去偷听。照理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该去打听自己的婚姻事。但一来她对宁山王充满好奇,二来她想知道叶仲普耍了什么花招。

    天气炎热,叶仲普总是在水阁招待贵客。那水阁的后面通向一间琴室,以九曲栈桥相连。她在大寒和小寒两个武功高手的陪同下,轻手轻脚的绕过去,借着水声的掩护,来到水阁后门。

    她没进去,只伏在门边。加之被一架黄杨木雕了葫芦万代图案的大屏风挡住了视线,只要放细了呼吸,并不怕被人发现。

    “裕王殿下看中小女,实在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只可惜小女福薄,没那个好命。”叶仲普的声音响起,虽然唉声叹气的,却让人感觉他幸灾乐祸似的。

    怎么?他居然不同意吗?石中玉愕然。且不说老叶没那个胆儿,就说这样攀附富贵的好机会,他居然想放弃?他没吃错药吧?

    “叶六小姐是否有福,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依本王看,她可是贵不可言的命数。”慕容恪冷冷地说。以石中玉对他的了解,那语气,证明他在发怒。若不是老叶毕竟是她的“父亲”,估计他都要出手杀人了。

    “叶公对本王可是有什么满?”这句话,威胁之意都出来了。石中玉完全相信,下面老叶再说没用的,抢亲这种事,慕容恪也不是做不出来。

    “老七,不可无理。”一个苍老但稳健的声音说,听语气正是宁山王,“叶公此说,必定有他的考量和为难,你且听听看。若你对叶六小姐一片真心,叶公怎么会阻拦?若真有困难,皇叔难道会只会在一边看着吗?”这话说得温和,但意思却明确。如果叶仲普说不出正当理由,别说慕容恪,他老人家这关就过不去。

    只听声音,石中玉就对宁山王很有好感。他很护着慕容恪,说话软中带硬不讲理,分外好玩。而且很威严,肯给人台阶下。

    “裕王殿下,宁山王爷,不是小民不应下。这等好事,小民烧了八辈子高香也未必求得来,小女又有何德何能?”叶仲普可怜兮兮地说,“只是因为小女早就订了亲,一女怎可许两家?不是没的辱没了裕王的名头吗?”

    听了这话,若不是大寒小寒扶着,石中玉差点坐到地上。

    她订亲了?不不不,叶明玉订亲了?为什么叶明闻从来没有说过?哥哥不可能蒙骗她的,除非是哥哥也不知情。那个死去的娘石氏知道吗?但无论如何,她是占据了人家真正叶明玉的身体,当然什么也不清楚!

    与此同时,水阁内也突然静了下来,但能听到不稳的呼吸声。且不说宁山王之前是否听说过这说词,慕容恪是铁定吃了一惊的。万水千山都过了,却倒在了家门前,任谁也受不了。

    “许了人家也不要紧。”到底宁山王经的事多,镇定得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叶六小姐这种大家闺秀能被我们老七看中,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有很多青年才俊爱慕,原也是平常。只是,非是本王爱夸口,但论人才武功、家世身份,这天下能和我们老七相比的,只怕没有。本王想,对方的人家听到裕王的名字,定不会有争抢之意。本王许以他前程重利,这亲退了嘛,原也不难。”

    宁山王这话又是说得软中带硬。他老人家那意思,对方是不敢争的。若真敢反抗,到头来必倒霉到祖坟上。世人皆会衡量,谁会为了个女人,和自家的性命前程开玩笑。说起来,宁山王这霸道的性子,倒是和慕容恪如出一辙,怪不得他喜欢慕容恪呢。

    石中玉听到这儿,提起的心又略放下了。可是,叶仲普却又说,“老王爷说得对,所以小民把与小女定亲的人也叫了来,咱们当面说清楚。若他肯退,小民对裕王的要求,无不答应的。”

    “对方是什么人?”宁山王问。

    叶仲普还没回话,水阁外就有人答道,“四皇叔,是我。”

    “老三!”

    “三哥!”

    宁山王和慕容恪几乎同时惊呼出口,而石中玉又一次差点站立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是陵王?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她有未婚夫婿,而那个人正是最近一直在身边出现的慕容楚?怪不得他会不要命的救她,怪不得他对她总是有奇奇怪怪的眼神。

    可是,这是真的吗?她几乎不能相信。这亲是什么时候订的,为什么除了老叶,所有的人都不知情?

    “小女年方八岁时,就与陵王殿下订了亲事。”叶仲普做了结案陈词。

    天哪,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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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前几天有读者朋友们猜出了,陵王与小玉有婚约。

    大家太聪明了,但大家能猜出老叶为什么要给女儿订亲咩?而且之前他是不知道楚天阔就是慕容楚,也就是陵王的。

    谢谢。

第七十一章 正妃之礼

    水阁里再说了什么话,石中玉都听不见了,只逃似的回到了寒山园去。事实上,男人们也没再多说什么。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慕容楚不肯退亲,而且要又正妃之礼聘娶。

    叶仲普就像被天下掉下个大馅饼,正砸到脑袋上一样乐开了花。之前把嫡女定下亲事,是因为被人抓住了把柄,不得已而为之。他以为,对方只是个江湖豪客,根本配不上叶家,也打破了他要以女儿的婚事获得利益的想法。哪想到,对方竟然是当今的陵王呢?虽说因为非皇上亲子而获得大位无望,但深得皇上的宠信不说,也为着这个身份而立于了不衰之地。不管将来谁接下这花花江山,陵王都超然事外,立于不败。也就是说,荣华富贵不会转头成空。

    为此,他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石中玉格外“疼爱”起来。可石中玉正心情烦乱,加之对叶仲普的厌恶是不会改变的,因而也不客气,直接让大寒和小寒把他“请”出去。

    “爹就一件事说。”叶仲普赖着不走,“就是你的亲事。”

    “你把我定给了陵王殿下为妻。”石中玉打断叶仲普,冷笑着说,“那天你们在水阁说话,我全偷听到了。”

    叶仲普一愣,但这个女儿病好之后,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刁钻古怪,他都有点习惯了,因而仍陪着笑说,“这件亲事十年前就定下了,之所以没有对任何人透露,是当年你还小,身子又不好,怕薄了你的福气。如今看来,叶家所有的女儿,就只有小玉你是最有福气的啊。哈哈。”

    石中玉这时候真的佩服起叶仲普来。堂堂的熙海首富,也算是个大人物,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但其实他根本没有“脸”这种器官,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龌龊史上的奇迹。

    “不要打错算盘。”既然叶仲普不要脸,她也没必要给他留着,“若我不嫁给陵王殿下倒还好。若你逼我嫁,我保证利用陵王之力,搅得叶家鸡犬不宁!你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倒大霉的。”

    这话狠得,当场就吓了叶仲普一哆嗦。但他随即又想,当时和陵王定亲时是说明以妾礼接小玉过门,现在突然就变成了正妃,可见陵王对这个死丫头一往情深,那样的话,怎么可能由着她性子胡来,对叶家不利呢?

    有关这门亲事的礼仪程序一样不缺,铁打般挑不出毛病。当时陵王用的是真名,他居然连看一眼婚书也不愿意,又因为那件事而不敢声张,结果错过了这么多年培养关系的大好机会,真是悔恨!

    恬着脸又巴结了几句,叶仲普忽匆匆离开,跑去和他的幕僚研究,如何把嫡子嫡女的心拉回来这件事。在这对兄妹的步步算计下,他在叶家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现在机会来了,他痴心妄想地认为,说不定可以扳回。

    而他走后很久,石中玉仍然保持着同样的坐姿,半天没有动一下,直到脸上湿湿的,她才意思到自己居然落了泪。

    对哥哥说不想嫁人,只是因为嫁不了自己的所爱,于是退而求其次,只想要自由。其实哪个女人不梦想嫁给自己的所爱呢?好不容易,慕容恪追到熙海的举动,还有要成全金小姐与哥哥的计划,厚资放逐那些妻妾的准备,令她终于放下心防,接受慕容恪的求婚,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现她从来就没有过自由身。

    怎么办?拒婚?不是不可能。但她和慕容恪之间,却是没有机会了。

    “小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小寒垂首站在下方,大着胆子轻声道,“陵王殿下是个好人,小姐若是做了陵王正妃,是一定会幸福的。”

    大寒瞪了妹妹一眼,怪她多嘴,却又叹了口气。

    曾经特别希望小姐嫁给陵王殿下,因为这样就既能侍候小姐,又能回陵王府了。而且从殿下的态度看,这桩婚事能令殿下快乐,也能令小姐过好日子。在水阁外听到殿下与小姐的婚约时,心里很是高兴。但后来看小姐的态度,再联想起裕王殿下和小姐之间的种种不经意的亲昵,她就知道,小姐喜欢的是裕王。

    “陵王殿下是很好。”石中玉突然笑了,却让人看了心酸,“居然肯以正妃之礼娶我,对我一个商家女来说,是何等的荣耀。假如没有裕王,我可能会很高兴的答应,毕竟世人就是这么生活的。可是,你们喜欢过人吗?”

    大寒小寒茫然摇头。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石中玉继续说,“那会让你的心被塞得满满的,装不下别人。”这感觉,她两世为人,却是第一遭明白。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大寒也发愁,“亲事已经定下了。”若退亲,皇室中人的脸面何存?所以,那是不可能的。

    石中玉摇头,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三个人相对无言,正沉默着,外间的小丫头突然来报,说三少请小姐去石泉居一趟。石中玉正有事要问叶明闻,当下稍微整理了下妆容,立即前往。

    到石泉居门口,看到叶明闻脸色苍白的亲自来迎,直接把石中玉带到大书房去。一进门,一架青玉屏风突兀的摆在那,平时并没有这摆设的。

    “你的亲事,哥哥不知情。”叶明闻急切地说,好像生怕石中玉误会,“否则定然会提早告诉你,我想娘也是这样。”

    “我知道,并没有怪谁。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我心里很乱。”石中玉镇定心绪,又瞄了一眼那屏风。

    “楚兄认为……需要和你谈谈。”叶明闻陪着小心,“小玉,我听说这件事时也很生气,已经跟楚兄打了一架。但是,我却觉得可以听听他的理由。”

    “你没事吧?”石中玉担心的扯了下叶明闻的袖子。现在,这身体的残留意识也好,后来相处的感情也罢,她对叶明闻是真正的兄妹情,血浓于水那种。

    叶明闻苦笑,“他没有还手,所以他受了些伤,哥哥却没事。事实上,我心里也很乱。他是我的好朋友,可你是我的妹妹,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芥蒂。但如果非要我选,小玉,你在哥哥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人可以取代!”

    “金小姐呢?”石中玉苦笑,“她怎么算?”

    叶明闻一愣,半晌,眼里露出痛苦绝决之意,“那是一场梦,我没办法再回到里面去,干脆忘记了吧。”

    “对不起。”石中玉低下头,很后悔无意中揭了哥哥的伤疤。他们兄妹是一对倒霉蛋儿,都陷在感情的泥沼中,不能平静的走过人生路。

    “对哥哥,永远也不必说对不起,不管你做什么都好。”叶明闻温柔地抚了抚石中玉的头发,“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哥哥可以带你逃。夺回叶家,本也是为了你,其实哥哥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所以只要你点头,全扔了也没有关系。”

    “哥,我不会逃的。”石中玉达一点上很坚定,“逃,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好丫头。”叶明闻欣慰地微笑,“之前,我和楚兄略说过几句。他说本想和你相处得更融洽些时,再挑明这件亲事,可惜时间上来不及了。”

    又是时间来不及!不愧是兄弟啊,连说词也是一样的。

    “刺杀那天,很多人看到你和楚兄身体有接触,如果不快点行动,于你名声只怕有损,特别是那件事摆明是有人设计,而且北魏人的目的还没查清。”叶明闻低声道,“再有,裕王对你的心思,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万一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兄弟间也难以自处。所以,楚兄选择提出你们的婚约。只是没想到,裕王居然这么快请动了宁山王出马,在那种情况下摊牌。”

    “那就听听他怎么说吧。”死刑犯都有自我辩护的权利,何况陵王只是想娶她,只是想得到一些利益。

    叶明闻“嗯”了声,把石中玉安置在屏风内侧,出门没有片刻,就带了慕容楚来。显然,慕容楚早等在了石泉居,只不过是在别的屋子里。

    其实石中玉和慕容楚见过很多次面了,单独相对的次数也不少,何况那天刺杀事件发生,他们还抱在一起,滚成一团,当着许多百姓的面。但现在毕竟不同了,两人不管怎么说也是未婚夫妻的名份,再不宜私下面对。

    “小玉,你想问什么自管问,我就在外面台阶上。”叶明闻怕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讲,又不愿意离得太远,因此道。

    石中玉轻轻应了声。

    叶明闻出去,还带上了门。顿时,屋里的空气都紧绷了起来。隔着屏风,石中玉和慕容楚相对。石中玉是不愿意也不知怎么开口,慕容楚则是突然紧张而局促,从小到大,头一回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明明,屏风后的人只是个年轻姑娘。明明,他的年纪、阅历都丰富得多。明明,以前可以很自然的相处。但挑明了那件事,就偏偏不安起来。

    “为什么要娶我?”沉默半天后,还是石中玉先说了话,开门见山。

    “我要在叶家钉下楔子。”慕容楚直言。

    就算他没安好心,就算他有着阴谋算计,但他如此坦白,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说实话,让人讨厌不起来。

    “陵王殿下是怎么骗得叶仲普答应的?”石中玉又问,“他之前不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吧?”

    “我只是胁迫了他,因为姜姨娘的事。”慕容楚突然轻蔑地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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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四皇叔是宁山王,如果我写定山王了,一定是笔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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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好吧,那就等吧

    本来是个秘密,慕容楚承诺不对外提起。但现在不同了,叶六小姐是他未来的正妃,自然是一家人,于是石中玉就听到了一桩奇闻。

    原来,这个姜姨娘是来路不正的,当年曾经是十一皇叔建山王的诸多小妾之一,也不知怎么和去庆州做生意的叶仲普勾搭成奸。叶仲普之前并不知情,沾上身后就甩不脱了。又怕生性凶残的建山王宰了他,又舍不得姜姨娘那点子淫荡的媚功,于是只能偷梁换柱,把姜姨娘变成自己的妾,隐姓埋名地宠爱了二十多年。

    叶仲普本事挺大,又和姜姨娘里应外合,带了人走,又卷了不少金银。建山王气得要疯了,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妾和谁跑了,只发狠说要逮到奸夫**、碎尸万段。慕容楚带兵到庆州办事,发现了这件事,当时并没有针对。后来他以江湖人的身份到了熙海,找叶仲普揭破此事。

    叶仲普并没有老老实实就范,不过后来他发现,他智计上比不上慕容楚,武力上比不上慕容楚,头上又悬着一把名为建山王的剑,于是只好卖掉女儿,把自己的嫡女给个江湖人做妾。他怀疑过,为什么慕容楚非要与叶家结亲,但他并没有仔细看过婚书,慕容楚发现了这一点,自然不会主动显露身份。而叶仲普以为人家是惦记着叶家的丰厚嫁妆。

    这也就是为什么叶仲普坚定地以为自己的嫡女死了,却还要弄出叶六重病的假像。到时候叫楚天阔的来要人,他前面传出了风声,后面说病死了就好。

    “陵王殿下与我哥哥结交,与当年才八岁的我订亲,只是为了利益。”石中玉讽刺地笑。

    生在大家族还真是没办法啊,有价值,就有人去利用。

    “没错,我有目的。”慕容楚直言不讳,“但人非草木,后来我对明闻,对小玉你,全然出自真心。”

    “如果我们与你的目的发生冲突呢?你会不会弃我们兄妹如敝履?”

    慕容楚沉吟了半晌,随后摇头,“不会。”

    若他想也不想就回答,石中玉反倒不会相信。他这样郑重其事,她倒有几分赞赏。这种男人是大男人,太过理智,凡事喜欢权衡利弊,但说出的话就算。哥哥虽然有时迂腐,容易激愤,但眼光还是不错。至少这个男人够坦荡,地真小人。

    “陵王殿下请回吧。”石中玉不冷不热地说,“我心里乱得很,想静一静。”

    关于陵王为什么会这么想要把手伸到叶家,到底是为自己,还是哪一方势力的人,石中玉只字不问。因为那有关朝政,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事情已经发生,而且她躲避不了,不如趁早想想要怎么做才好。至于救命之恩,她只能抱歉了,毕竟两个男人都救了她,她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平均分配。

    慕容楚并不多言,立即站了起来,但走到门边时,他又转过身,“小玉,只要你不点头,我就不会强迫于你。而且我承诺,若你答应嫁到陵王府,我只会有你一位正妃,一位侧妃也不纳。”

    石中玉怔住,没想到慕容楚会这样说,也知道这些话有多么郑重难得。

    比起笨笨的慕容恪,只会掏心掏肺的慕容恪,只懂得霸道又执着爱着的慕容恪,慕容楚果然是聪明的。他看得懂石中玉的与众不同,知道她更注重人格的独立和尊严,于是充分给予尊重。

    其实慕容恪也做到了这些,只是他笨拙的表达不出来,白白用力,于是,更让人心疼。

    慕容楚走后,石中玉并没有和叶明闻多说,直接回了寒山园。还没坐定,大满就拿了一封信来说,“一个叫林特的侍卫送来的。”

    石中玉心头一抖,连忙抢过来,拆开信封时,急切得差点把信纸撕破了。不过展开信件后,又下意识的错开眼神。

    她不敢看。因为,她不知道慕容恪会说些什么。

    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实际上是三哥的未婚妻,知道那门亲事很难退掉,他会有什么反应?发疯是一定的。但他会怎么做?石中玉很担心。

    她不认为他会放弃她,却很怕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深呼吸了三次,才把目光转到信纸上,看到那上面画着一幅工笔画。画上有男人和女人,男人策马急奔,女人静静坐在花园里。慕容恪是丹青圣手,这手工笔如果让身在现代的父亲看到,一定会爱不释手。

    那马儿飞奔的姿态,男人的心急火燎和坚定不移的感觉跃然纸上,女人的五官和神态像足了她。甚至,她能从画上感受到他强烈的爱意和不舍,好像他就站在她面前,抚着她的脸,咬着牙,步步后退。

    忍不住,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可是不会写字,说不出来,只能以画画儿的方式表达。殿下真的好可怜,假如没有她懂他,他得多么寂寞。而他是在用的这种方式对她说:小玉,等我。

    好吧,那就等吧。既然那是他的要求,既然他想出了办法解决这件婚事,既然他急忙离开,连告别也来不及。

    第二天,叶仲普又来表示父爱。这一回,石中玉适时的装了把软化,然后提起断桥事件是叶明珠和叶明识的手笔,并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叶明珠和叶明识必须处理掉,因为他们兄妹触及了她的底限。一般而言,她不想赶尽杀绝,可对方灭她之心不死,就怪不得她心狠。

    不过,她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借刀杀人才是高境界。现在叶仲普要巴结她和哥哥,那么就让这个狠毒的禽兽来作恶吧。叶仲普为了得到某些利益,伤害儿女的事做得特别顺溜。他的话说得好:儿女么,我有很多!

    对于叶明珠和叶明识而言,被曾经宠爱自己的所谓父亲迫害,会感觉格外痛苦难受。当年叶明闻和叶明玉尝到的被亲生父亲唾弃的滋味,她要让叶大和叶九也尝尝,而且是加强版的。

    另一方面,她已经督促叶明闻动手,拿的是他们兄妹最后一张王牌,也是慕容恪给她的那本小册子,秘密交给了族老会。

    那上面是叶仲普走私的证据,不知道慕容恪是怎么拿到手的。反正她一直压在手里,只等着叶仲普摇摇欲坠的时候出手,特别是现在老叶因为她的亲事,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有恢复元气的可能。这种时机,打击必是绝对的。就算不能把他从家主之位上推下来,也要架空了他,为哥哥的以后铺路。

    从来,都是她出坏主意,哥哥来执行的,所以之后她就没事可做,闷在家里又因为婚事而烦,于是就出府逛逛。

    虽然考虑到北魏连续制造出刺杀事件,高手都损失得差不多了,但她仍然没大意,多带人手,前呼后拥的出了叶府。

    无视各种指指点点,她坦然的出现在人们面前,转了半天后又到海月楼去吃中饭。因为没有了包间,她就大方的坐在大堂中的隔间里。那隔间只以轻纱和珠帘阻隔,虽看不清楚,但能见其影,能闻其声,倒别有韵味。

    不过她才点了菜,突然斜刺里就冲出一条人影,若不是小满嘴快,警惕异常的大寒小寒和蛐蛐馒头,早把来人扭起来了。

    “奶娘?”石中玉认不出眼前四十来岁的穷苦妇人是谁,但听大满小满的意思,这人是叶明玉的奶娘。石氏去世后,被赶出了叶家,曾经对叶明玉相当的疼爱。刚才她在街上跟了自己一路,鼓了半天勇气才敢现身。

    奶娘看到石中玉身体健康,面色红润,衣服首饰也全是上等的,不像受委屈的模样,哭得泪水涟涟,一个劲儿地说,“夫人在天有灵,小姐一定会更好的。”

    石中玉向来受不了人家真情以待,问起奶娘的生活,因为态度温柔亲切,又惹得奶娘唠叨了半天。说着说着,她忽然灵机一动,引着奶娘说起过去石氏夫人的一些生活细节,打算从只言片语中寻找出有关钥匙的线索。

    奶娘似乎对那段生活很喜爱,回忆起来事无巨细,直说到天色渐晚,不过石中玉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并没有嫌烦。

    “夫人很疼小姐和三少。”奶娘提起石氏就眼泪不断,提起叶仲普就咬牙切齿,“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又没了娘家的倚靠,活在那种虎狼之地,能护着你们周全就很难了。她常说,就算死了也能保护你们。小姐知道吗?夫人快去了的时候,自己亲手做了灵位,说要摆在屋里,看着你们过上好日子,有好依靠。”

    石中玉为这母爱唏嘘,又觉得有什么东西闪过脑海,但一时没有捉住,只叫了大满过来,让她回家去取银票。她既然知道奶娘日子过得辛苦,相公生病,几个儿子又是老实头,下面小孙子又正长身体,自然要资助资助。

    她爱钱,可是不抠门,从太府都赚的银子,到熙海后花了些,但进了叶府就再没动过,于是慷慨的给了奶娘一千两之多。奶娘自然不肯要,但她坚持。

    “别住在岛上了。”她嘱咐,“山不转水转,咱们自然有相见的时候。”

    叶府多事,今天奶娘见了她的事如果被知道,说不定就受点牵连。再者,奶娘一家全是种地的人,不擅生意与海事,在岛上没有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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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明天是本卷最后一章,会对小玉的婚事有个了断。

    后天进入第三卷。

    谢谢。

第七十三章 自由

    送走奶娘后,石中玉看天色已晚,也要打道回府,可才站起身,就听到旁边的隔间里有人说,“丫头,过来和老夫坐坐。”

    石中玉怔住,但立即就意识到这声“丫头”是叫自己。再回味那声音,似乎是出自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语调虽轻松,却有股上位者的气势和威仪。几乎在瞬间,她就猜出了老者是谁,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过仍然依言上前。

    “民女见过宁山王。”公共场合,不适合大行跪拜,但敛衽为礼,却也十分恭敬。

    “嗯,眼力和态度都不错。”宁山王六十上下,腰板挺直,头发全白了,却浓密有型,搭配着坚毅的五官相貌和高大的身材,可以说,是个帅老头儿。很帅的老头儿……年纪只是增加了沧桑和阅历,却不见苍老的那种。十八岁少女也愿意嫁的那种。

    慕容家的男人相貌都很出众,只不知当今皇上长什么样。石中玉心里滚过十七、八个念头,脸上却半点不露,端庄娴静装得特别完美。

    而在宁山王眼里,对石中玉的印象也相当不错。刚才听到她和奶娘说话,看似随意,但那番温和厚道的心意是体会得出的。从这点上看,是个心善且宽容的好姑娘。再看对自己的态度不卑不亢,偏偏还有些小姑娘的小狡猾,倒真是很可爱。他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可说是阅人无数,这丫头自以为隐瞒得很好,但在他老人家的眼里,那神色中偶尔闪过的慧黠,还是透露出她骨子里的胆色和关键时刻的不管不顾来。

    五官嘛,说不上多惊艳,却是娇美可人的。细看就觉得很舒服,很喜气,让人的心情无端会好起来。

    怪不得老七迷她到那个地步,也怪不得老三不肯放手。这丫头,到底和这世上的大家小姐不同哪。

    “坐下。”宁山王指指对面的座位,开门见山地说,“告诉本王,你到底是喜欢我们家老七呢,还是我们家老三?”

    石中玉依言坐下,却没有直接回话。

    宁山王一笑,“这馆子不错,不过快打烊了。”

    石中玉抬头四顾,惊讶的发现刚才还人来人往的海月楼大堂,现在只有稀落的几桌客人,而且离他们很远。她心里佩服宁山老王不动声色却又雷厉风行的手段,也对自己人使了个眼色。

    当隔间只剩下她和宁山王时,老实地说,“民女……喜欢的是裕王殿下。”

    她不知道,她这话给了宁山王多大的意外。因为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而且还是大家闺秀,却敢于坦言自己的心意,半点不扭捏的。其实这不过是穿越女的优势,现代女孩,有哪个羞于说出自己的爱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家老三可是与你早有婚约的。”宁山王兴味地笑。

    “民女什么也不做。”石中玉依着这年代的规矩,不与长辈对视,略侧过头道,“您家的老七和老三都是世间少有的英雄人物,我想,他们会自己解决,我何必插手,让他们不痛快呢?”

    “你就这么放任?”宁山王眯起眼,“若他们商量的结果不合你意呢?”

    “民女不是跟您老说了,民女喜欢裕王殿下。既然喜欢,就会信他。”石中玉露出温柔笑意,“就算一时不成功,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宁山王怔住了,没想到石中玉会这么说。喜欢,就会信任,这份坚定的不怀疑说着容易,但做起来就难了。事实上,有多少人能做到?老七很幸运啊。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慢吟着这两句话,这个时空所没有的精美隽永诗句,回想过去,一时竟然痴了。

    看来,宁山老王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哪。石中玉那网络编辑的职业病发作,心中感叹了番。

    不过宁山王毕竟老尔弥坚,很快就晃过心神,微笑道,“老七有你,本王算放心了。你们的事,你信他,本王也信。不过毕竟他头一回求本王的事,本王没给他办成,以后自会补上的。你回吧,有空到明镜来玩,本王好好招待你。”

    长辈说什么,当晚辈的自然遵从。石中玉连忙告退,快踏出隔间时,宁山王又补充道,“太府都离熙海这么近,老七又急得什么似的,只怕明天就能赶回了。”

    “老王爷知道裕王殿下去做什么了吗?”忍不住,石中玉问。

    “这小子做事,哪肯告诉人的?”宁山王斥笑,看神情就知道他很偏爱慕容恪,“不过你们也别太伤老三,从理字上,他占着。而且老三看似云淡风轻,却是个重心重情的人,认死理儿。不然也不会……”

    宁山王说话到一半就停了,神色间有点惨然。看起来他虽然偏爱慕容恪,却也是很疼慕容楚的。而且听语气,好像慕容楚有很多不得已的隐情,身不由己般。

    石中玉犹豫了下,仍然没有深究。从接受慕容恪的求婚起,她就和皇族撇不清关系了。但事关隐秘,她不想太早知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石中玉就起身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宁山王说慕容恪今天就会回来,他今天就一定会回来的。其实她很忐忑难安,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静,因为她和慕容楚的婚约是死局,她实在想不出,慕容恪会用什么方式解决。

    “小姐,收拾好了。”大满轻声提醒,于是石中玉站到那面叶明闻送的、昂贵到奢侈的、一人高的水银镜前。

    今天她上身穿着桂子绿羽纱上衣,下系烟拢梅花百水裙,头发梳成俏皮的双螺髻,插赤金蝶形玛瑙流苏,周围衬一圈红宝石梅花短簪,走青春靓丽路线,力图让慕容恪看到她时,心情会开朗。

    “小姐真漂亮。”小满赞道。

    “咱们大满小满,大寒小寒也很漂亮啊。没瞧见蛐蛐和馒头两个小子,每回见到你们,眼睛都不够用的嘛。”石中玉开玩笑,“你们合计合计,看谁把他们两个收了吧?”

    “小姐真是的,什么都敢说。”小寒是个辣的,其他三女扭捏时,她却回嘴。

    一主四仆,五个姑娘又笑闹了会儿。正当石中玉等得心都焦了的时候,小丫头进来报,说叫朱立的侍卫,请她去一个地方。

    来了!来了!

    石中玉的心蓦地收紧,知道这是慕容恪约她去,婚约的事必定有个说法了。

    “小姐,奴婢陪您去吧。”大寒说。

    石中玉摇了摇头。

    有很多事,就算当着贴身的丫头也不好说的。既然慕容恪派四大铁卫之一的朱立来,她的安全就无虞。慕容恪不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她要独自前往。

    不过石中玉在宁山王面前表现淡定,但心却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下了马车一看,居然是那座吊桥。

    桥已经重新修好,看起来焕然一新。不过却没有人任何人经过,显然是戒严了的,就为找她来说话。这和现代富家公子,包下整间餐厅,哄女友一笑是一样的感觉,很臭屁,但也很浪漫。

    石中玉漫步桥上,并没有因那天的断桥事故而留下心理阴影。慕容恪也好,慕容楚也好,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所以她绝对安全。而吊桥两侧青山绿水,吊桥下面大海苍茫,站在桥中心交谈,任你有多大本事也甭想偷听。

    “小玉。”有声音喊她,却是两个声音同时。

    石中玉左右看去,发现慕容恪和慕容楚正从桥的两端而来,并都在距离她两米远处停下。她有点怪异的感觉,好像两个男人要决斗,而她是奖品。

    “三哥,小玉不能嫁给你。”慕容恪先开口,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这是她自愿卖身到我王府做家丁的契约。依大燕律,除去离府的时间不算,她还有两年约期未满。在这两年期间,她没有人身自由,只属于……我!”

    石中玉呆愣,完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都忘记自己是逃奴了!慕容恪当然不会把她当女奴看,但在一时解除不了婚约的情况下,这招缓兵之计实在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慕容楚稳稳的站着,虽然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但神色却还坦然。他微微笑着,也从怀中拿出一叠文书来,吓得石中玉差点站立不住。

    不是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叶明玉,跟这位陵王殿下也有秘密契约吧?

    “这是婚书。”慕容楚开口,解了石中玉的惑,“今天我带婚书来,并非想要逼迫,只是没想到七弟你会出这样一招,出人意料,而且很有用,至少在两年内有用。”

    “她只能属于我。”慕容恪眼神冷冷。

    “就算你利用的主人之便收她进房,若我不介意,到头来她仍然要做我的王妃。”慕容楚寸土不让,手上却突然用力。

    眼看着那三媒六聘的证物瞬间变成碎约屑,纷飞的蝴蝶一样扬起,又缓缓落入百米之下的海水中,石中玉和慕容恪都愣住了。

    “这两天我想过,决定不以这纸婚书绑着她。她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会有自己的选择。就算你占了先,七弟,为兄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慕容楚这一刻笑得是个真男人,“我给她自由。我喜欢她,会自己去抢,用不着使其他手段!”

    “我就是她的自由。”慕容恪同样不退分毫,手中突然冒出一团火,把那卖身契约即刻烧为灰烬,“无论何时,她终会选我。”

    想过无数次解决方法,唯独没有想到这样。没想到,两个男人寸土不让,却又是同时退了一步,给了她自由,选择她自己生活的自由。

    说不清心里的感动有多深,在这个封建的男权时代,她得到了女人最难以得到的东西和尊重。

    后面,她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糊里糊涂的回到寒山园,脑子仍然又热又堵。她想理清思绪,却根本做不到。蓦然回头,看到了石氏的牌位,一个念头立即尖锐地钻进了她的脑海。

    石氏亲手为自己做的灵位,石氏说到死也会保护他们兄妹。那么,那把翻了天也没找出的钥匙,会不会在灵位中?

    石中玉抱起牌位,仔细检查,可那木牌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端倪。咬咬牙,她心中祈祷石氏赦她不敬之罪,之后奋力把牌位摔在地上。

    木屑四溅,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花形的金饰出现在碎木中。

    石中玉激动得双手直抖,好不容易才捡起那东西,却突然觉得身子一麻,很快的,整个人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在晕倒的瞬间,她只来得及把那东西死死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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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大家没想到婚约的事会这样解决吧?因为不管反派还是正派,慕容兄弟同是磊落的男人。若真逼小玉,他们就不值得爱了。

    为了这两个好男人,为了迎接新卷,大家小粉滴,撒吧!撒吧!

    谢谢。

第一章 被绑进宫

    一个人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还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护重要的东西呢?

    之前,石中玉没有概念。但当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中,浑身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可右手还紧紧的握着,那个金质花形硌得她掌心生疼。

    被她重生第一天就埋掉的古怪盒子,对她而言太重要了,而这个花形饰物有可能就是钥匙,所以就算她被人暗算了,却仍然死死攥紧拳头。

    随后,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心中不由暗骂:点穴什么的还真是方便哪,干吗不直接让她不能动弹,这么捆着时间长了,会影响血液循环的。

    车帘捂得紧紧的,如果是冬天还好,可现在正是盛夏,热得她快中暑了。她现在半点想头也没有,只要能让她透透风,想问什么,她都招。

    不能动,不能看,不能说,又没有小狗嗅觉的技能,她只能用力听了。感觉马车不是特别颠簸,说明走的是官道。外面没什么喧哗声,也没有别的马车声,说明这是夜车。

    可是,她从吊桥回来时才下午,难道她晕了这么久吗?有没有人发现她被绑架,关键是到底谁要绑架她?

    叶明珠或者叶明识?显然这两个人目前没这种手笔。难道是慕容楚表面说得好,其实是暗中抢亲?大寒小寒全是武功高手,普通人不是对手。就连慕容恪偷偷摸摸来找她,也得避开这两个丫头同时在场的情况。如果是慕容楚说话,那两个丫头很可能放水。

    但,慕容楚似乎又不是那样的人。

    胡思乱想中,马车渐渐慢了下来,似乎有人拦住检查。石中玉大喜,身子艰难地滚了几滚,撞上车壁,积极自救。可奇怪的是,马车外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呵斥她,应该是检查通行症之类的情况,随后马车又向前驶去。

    石中玉几乎绝望了。

    这种情况说明,她被带进了绑架犯的势力范围。虽然她力气弱,但刚才确实发出了些声响,可居然没有人怀疑什么。到底是谁绑的她,又是为了什么?应该不是想杀她那么简单,不然当时直接宰了她就是,何必费力巴拉的把她偷出来?

    左右想不通,她干脆养精蓄锐起来。

    刚才想引人注意,现在就不能再装死。她后悔自己这么做的失策,其实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约莫又过了一柱香时间,马车再度停下。随后,有人钻进车厢,石中玉还没看清来人是什么长相,一个大口袋就当头罩上,还有个声音威胁道,“敢动一动,卸掉你的手!”

    说话的声音有些尖细,却又不像女人。

    难道是……宫里的公公?!

    石中玉又冒汗了,冷汗。因为谁都知道公公这种生物,是生活在哪里的。再考虑到刚才没有人盘问的事实,和进了某个地方后,马车还走了相当的时间,证明她被抓到了一个占地很大的地方,她不得不做出如下判断:她被绑架进了皇宫!

    果不其然,当她被扛到某处,扔在地上后,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因为那尖细的声音恭敬地道,“皇上,您要的人带到了。”

    娘诶,当今圣上绑架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让她跪着回话。”一个疲惫的声音说。和宁山王不同,虽然也是老者的声音,虽然也有上位者的威仪,但却令人感到心底下凉冰冰的。

    眼前一亮,她被人从口袋中扯了出来,身上紧紧缠绕的绳子蓦然脱落于地,同时,身上一麻。她重获自由,但因为黑暗久了,并不太刺目的光线令她眯上了眼睛。下意识的,她摸摸后脖子,发现玉枕穴附近有个硬包,有根毒针居然还留着尾巴在那儿。她伸手拔出,没想到绣花针一样细的金属物,造成的创口不大,却疼得她身子抽搐了下,痛呼出声。

    喵的,不能用的迷香吗?石中玉侧过头瞪去。

    明亮的烛光中,一个老太监瘦得身无三两肉,穿着一件灰仆仆的衣服站在那儿,卑微渺小的像个失去活力的老耗子。可正是这个人,把她从大寒小寒的保护中捋走,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很大胆,居然在朕的面前还要东张西望。”皇上冷声道。

    石中玉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不,不可能是没来由的。那是传说中的杀气,她在慕容恪身上感觉到过,不过慕容恪是对别人,可上面那位,却是对她!

    皇上,对她动了杀意。可是,为什么?

    她匍匐于地,却并不出声。形势比人强,龙椅上的老人可以一言定她生死,她还没无厘头到这时候还敢插科打诨。

    “怎么不回话?哑巴了吗?”皇上问。

    “民女不敢出声。”

    “哦?不敢?”

    “民女没见过世面,若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朕若觉得你罪无可恕呢?”

    “请皇上恕罪。”她继续伏低身子,只能这么回答。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她只是个小小的草民呢?要她死,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但既然把她大老远弄来,应该不会轻易杀掉她。所以,她怕,却不太慌。

    “可知朕为什么要人带你来?”皇上口风一转。

    “民女不敢揣测圣意。”

    “你很会回话。”

    废话,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看啊看啊,自己就能说了。

    “朕是想看看,熙海首富之女,究竟是个什么德性,居然让朕的两个儿子,最优秀的两个儿子,为了争你而反目!”

    原来,是为了那起桃色事件!

    她就知道,断桥事件后,那些风言风语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是没想到皇上会有这一招,直接把她绑来了。慕容兄弟聪明一世,却也糊涂了这一时,没想到会冒出这一出。但现在他们发现她不见了吗?会不会想到这种情况?

    只怕……很难,因为太没有逻辑了。

    而皇上,要干什么?

    “皇上,民女何德何能?”她状着胆子解释,“陵王殿下和裕王殿下都是做大事的人,民女只因是叶家嫡女,这才入了两位殿下的眼罢了。”

    对不起了,慕容恪、慕容楚,为了活命,不得不把你们说成为了熙海的利益而追求我的无耻之徒。

    皇上一愣。

    他倒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但他非常疑惑,因为老三不会要熙海,老七已经有了金王妃,为什么还要为个女子争来争去?难道,非要进入叶家才算是真正掌握了熙海的士族大家吗?

    不,那个狂傲的、视天下于无物的老七不屑那么做。那个磊落的、忠诚的老三也不会那么做。这样说来,是这个女子狡辩,还是她当真这样以为?

    “抬起头来。”他眯起眼睛,盯着石中玉的一举一动。

    石中玉只觉得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大,冷汗不住的往外冒。甚至,身子都哆嗦了起来。曾以为两世为人,也见过杀人的场面,就该不再怕死了。可不是的,面对死亡,人类本能的恐惧永远不会消散。

    她本想说:民女有罪,不敢窥见天颜。然后皇上说:恕你无罪。但又觉得这太二了,干脆缓缓抬头,也不掩饰恐惧。在现代时,她在一本书上看过,如果有人想让你害怕,请你认真表现出来,不要觉得丢人。因为如果对方达不到目的,心理不满足,会加倍虐待你的。

    果然,皇上看到她惊慌的眼神和发抖的身子,心里舒服多了。再见跪在下面的女子年纪十七、八,样子算是美,但绝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不相信两个儿子贪图美色的心又强了一分。

    “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应该一个在江原,一个在北地,结果却为了你而留在熙海。裕王还偷回太府都,但马不停蹄的连夜又赶了回去。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石中玉这个为难纠结,心里突突乱跳。

    她想撒个谎,可皇上既然能派人准确地找到她,把她直接掳到皇宫里来,难道就不能知道慕容恪的真实所为吗?那个裕王府可不是铁板一块,躲在一边放冷枪的人多着呢。再考虑到皇上对自己的这七儿子向来忌惮,府里一定是有眼线的。

    还是老实些,先过了这关再说吧。皇上有杀她的心,但还有顾忌,把她秘密弄来而不是直接宣旨,或者逮捕,说明皇上考虑到了慕容兄弟的感情,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此时她哪怕应对错了一丝,就可能人头落地。

    “回皇上,早年民女曾因为家变流落太府都,为了生活自卖自身入裕王府。但后来,民女被哥哥找到,偷回了熙海。说起来,民女是逃奴,裕王殿下是来拿契约,要求民女回府,做完两年奴仆再离开。”

    “哦?”

    这一声哦,石中玉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听语气就知道皇上很清楚慕容恪回家是为了拿契约的事。呼,幸好她没有撒谎。

    “皇上,民女不敢妄议两位殿下。但是……”石中玉咬了咬牙说,“但是两位殿下都是天纵奇才,越是骄傲优秀的人,就越是容不得别人冒犯和胜过。民女其实不过是个彩头,两位殿下谁也不肯输罢了。”

    她不知道怎么脱了这困局,当对方强大到你无法反抗时,传说中的巧舌如簧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她只能拼命减轻自己的罪责,只能说慕容兄弟争她是置闲气,并非她是红颜祸水。

    她自问这话说得没有逆龙鳞的地方,可皇上却猛拍了下桌子,怒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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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进入新卷,请大家多多支持。

    谢谢。

第二章 奉旨出家

    “有拿正妃之礼做彩头的吗?叶明玉,你以为朕糊涂了,看不出朕的儿子是真心还是假意吗?”皇上的脸有点微微的扭曲。

    他真想,直接把这个年轻姑娘直接杀了。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顾忌那两个儿子。老三是块不动如山的磐石,他不愿意毁掉他最信任的顶粱柱,老七……他不能让老七恨他。那个孩子骄傲得从不稀罕任何东西,可一旦用了心,就是丢不得的。所谓纸包不住火,这句话他比谁都清楚,如果让老三和老七知道这个叶六死在他手里,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因为这个,他感到极度的窝火。他是天子,一言可定人生死,可现在却不得不衡量。

    “皇上信也好,不信也好,民女自认并没有诱惑皇子,甚至还躲来着,不然民女何必做逃奴?就算两位殿下对民女是真心的,也是民女的错吗?”

    在现代时,被领导吼,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哆嗦,何况现在是被皇上吼?不过石中玉虽然很怕死,可到这节骨眼儿上,她突然明白来软的没有用。皇上已经认定她是红颜误国的,她再怎么装无辜也不行。于是,她的光棍性子又冒了出来。

    切,干吗死都死得窝囊,猥琐的把责任推给男人?事实就是如此,她还不躲了!

    “这才是你想和朕说得话?”皇上冷冷地道。

    “民女并不敢和皇上说话,民女害怕皇上,怕皇上杀掉民女。民女想一直缩在熙海过日子,没有皇子来纠缠,平平静静、庸庸碌碌的活着。可是命运的事,谁能回避?”既然已经反抗,石中玉豁出去了,“皇上是天子,天下和万民都是皇上的,但皇上也得讲理!”

    “讲理?好,朕就和你讲理。”皇上的语气突然温和起来,却更叫人感觉汗毛直竖,“你是商家之女,身份地位是无法匹配皇家的。可朕的两个儿子都为你动了真情,就算朕罔顾世俗规矩,同意你嫁入皇族,却要把你指给谁呢?”

    用得着你指吗?小爷心里喜欢谁就嫁给谁,要你多事!石中玉想着,却终究不敢说,只低着头,掩饰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

    “朕不能让一个女子,毁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皇上继续说,“既然如此,你就最好消失,谁也不嫁,留在朕的身边。”

    这话,瞬间令石中玉差点吓死过去两回。

    第一回,所谓消失,她以为是皇上要秘密宰了她。

    第二回,留在皇上身边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也纳了她,绝了两个儿子的念头?她可不是那种所有男人都会爱上的无敌穿越女啊。

    但就在她要被吓晕的时候,皇上接下来的话解救了她,“朕一向崇道好仙,但年轻时国务繁忙,没有时间修身养性。近日,朕在内宫修建了一座皇家道观,尚缺个侍候香火笔墨的小道士。你以前不是女扮男装当过裕王府的家丁吗?今后给朕照样扮起来,想必熟门熟路得很。”

    最后半句话,语气中充满讽刺,不过石中玉也顾不得了,心中惊讶莫名。

    这是……这是要她出家?

    还好还好,皇上不崇佛,不然她岂非要递光头?虽然古代女人的长发很麻烦,但毕竟是人就爱美,头上真的寸草不生时,她也舍不得。

    “谢主隆恩。”应该是这么回话吧?

    “你愿意?”皇上感觉有些怪异,虽然看不到叶六的脸,但她的表现和声音,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大受打击。为什么?难道她真的不在意自己的两个儿子?

    认为她引诱自己的皇子,他生气。如今看她毫不在乎的样子,居然……更生气。她是什么东西?商人之女,居然嫌弃真龙之后吗?

    其实皇上不知道,在石中玉心里,出家与否都不重要,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没有古人的思想,可以说丝毫没有虔诚之心。在她看来,先保住命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所谓出家,不是还能还俗嘛,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女冠,女道士,听起来还很帅。

    她并不知道,出家到皇宫道观,想还俗是需要皇上下旨恩准的。她那颗充满了“二”的心,要想完全理解古代人的思想,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民女不敢抗旨。”话说,道士的话不需要吃素吧?她这人无肉不欢,断了荤腥可是非常难受的。还有……不戒色吧?不是听说道士有龙虎双修的吗?

    “好,朕赐你法号天真,现在就去往皇观,非朕旨意,不得外出。”

    什么什么?哪有人道号叫天真的?天真子?天真道长?实在太囧了。皇上这是拿她找乐吧?这是嘲笑她很傻很天真吧?为什么不能叫玉真、金真、银真也行啊,为什么是天真?

    “皇上,能不能换个道号?”她小声地、试探性地问。

    “放肆!皇上金口玉言,哪容讨价还价!”一边的老太监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候突然喝道。

    石中玉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闻言吓了一跳。

    这位公公,应该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吧?皇上说话办事都不瞒着他,她可不能得罪。

    “谢皇上赐名。”她只好再度谢恩,心里咒骂不止。

    天真就天真,出家就出家。武则天也出过家的,后来还不是勾搭了皇子,当上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她和武则天相比,还是高抬她了。凡事要想开,想开了就没什么别扭的。不让离开道观?没关系,她先老实一阵再说,反正小命是保下了。穿越到大燕几年了,不是在裕王府中战战兢兢的活着,就是在熙海操心费力的战斗,现在“出家”了,就当修养些日子好了。

    “谭福,即刻带天真去皇观。”皇上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中虽然还有疲惫感,却也有一种操纵摆布了他人之后的满足,“虽然朕已经主持了开观仪式,但还没有正式修法,你们就先住下,以后就在那边侍候了。”

    “奴才遵旨。”谭福应了声,走上前,拉起石中玉。

    石中玉不愿意让他拉。哼,皇上的走狗,死阉人!可是谭公公的武功之高是她这种现代大脑所不能理解的,所以挣扎未果,被治得死死的。从外观上,看起来比较乖顺。

    而听皇上的意思,以后就让谭公公看着她了。麻烦,有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太监跟着,她只怕很难做怪。不由得,她想起了裕王府中的夏公公。为什么同样是公公,做人的差距就那么大呢?好吧,先忍。说不定慕容恪很快就来救她的。

    “天真,你希望裕王殿下和陵王殿下来救你吗?”走在漆黑僻静的宫中小路上,谭公公突然问。

    石中玉吓了一道。这老太监,会读心术怎么着?

    “皇观中有吃有喝,没人打扰,多好的日子,我不想出去。”石中玉半是试探,半是赌气。

    “这样想就最好了。”谭公公突然笑起来,害得石中玉想堵上耳朵。那尖锐中带着孤凉的声音,令她想起传说中的夜之枭鸟。

    “裕王殿下和陵王殿下越早知道你在宫里,就越是坏事。”谭公公接着说,“你出家进皇观的事这么隐秘,却很快被知道,这证明他们在宫里有眼线。”

    石中玉大惊,终于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为什么这些古人,这些上位者,做每一件事都要得到好几种结果呢?肚子里的弯弯绕实在太多了。对皇上而言,把她关了起来,断了两个儿子的念想,还能试探出他们的忠诚度和想法。若对皇位没有想法,皇宫内就不会安插人手。

    刚才,她是希望慕容恪快来救她。但现在,她突然不想了。皇上看起来是有些老迈昏庸的样子,但实际上深不可测。他性格有缺陷,算是变态,但智力上却很高啊。她不想,让慕容恪为了她受伤害。

    而谭公公为什么和她说这些?

    她瞄了谭福一眼,后者一脸尖酸相,不复在皇上面前的小心谨慎。不过,却看不出别的。

    “你要感激皇上。”谭公公无视石中玉的刺目视线,“像你这种性子的娇小姐,确实是需要修身养性的。刚才你和皇上那样说话,自以为痛快了,大不了一死。可你却不知道,砍头还算好的,这宫里,有的是手段让你生死不能。”

    石中玉蓦然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潭公公。

    “怎么?吓着了?”潭公公又可怕地笑起来。

    石中玉老实地点头,确实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她以为自己是在生死线上滚了一回,但其实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差点就降临在她身上。皇上不必杀她,给她来个满清十大酷刑就够了。天哪,她还是太不冷静了,比不了众多聪明睿智的穿越女。

    “公公放心,我以后一定夹着尾巴做人。”她认真地说。

    潭公公不像个好人,但她要先争取个好态度。倔强有些时候是自讨苦吃,她是良心有弹性的人,不会为正义正派正经这些正字辈的东西,自己受罪的。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她和潭公公才到了那间皇宫内的小道观。

    她这辈子和道有缘,先是和以德道长的相识,然后慕容恪在王府里也有小道场。如今她连升三级,奉旨出家,当了皇观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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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继续厚脸皮求小粉。

    有读者心急情节,还是那句话,我理解。可凡事有过程,直接开头和结尾,写书也好,读书也好,就没意思了。

    不客气地说,66从不灌水,老读者都深知这一点的。

    谢谢。

第三章 刺探

    皇观不大,偏安偌大皇宫一隅,而且被围在一大片花园之中。头天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风景,只觉得和远处巍峨的诸多宫殿像是两个世界。第二天细细观察,不得不说,这位皇上跟他家老七一样,在享受上很有天赋,居然在皇宫中整出这样一块独立又幽静的地方。就在观外不远,还有一湾小河,三两杆竹子,四五棵梅树,颇有卓然而独立的气质。

    因为是专属皇上修行的地方,皇观并没有奉客之所,前面是供奉三清祖师的大殿,后面就是住宿之地和丹房。石中玉想起明朝皇帝中就有崇道炼丹,结果吃红丸死了的,真怕这位皇上也要吃仙丹,到时候吃出结石来,把观中道士一起砍了头。

    后院的正殿,自然是皇上修行时住的地方,几粱几架,明檐琉璃瓦,卧房中是低调中见奢华,书房放的全是道教经典,会客室则是备来让皇上小住时可以办公用的的。

    东殿空着,据说要给陪修的人住。比如某位皇妃、皇子、或者真正的有道之士。

    石中玉和谭公公住在西殿,一溜七间大瓦房,她和潭公公选了一头一尾的房间。谭公公自然要离皇上近,她却尽可能远。好在房间内家具器物一应俱全,簇新又干净,每天还有专门的小太监来打扫。

    皇观最后面是一排后罩房,住的是做杂活的太监。虽然太监不算完全的男人,但整个皇观中就她一个女人,虽然她是掩饰了身份的,但哪有身段这么玲珑的太监哪。所以,她还得委屈小白兔,而且几乎足不出乎,穿的是最大号的道袍。而她的工作,也不过是每天上上香,抄抄道教真经。

    其实日子不算难过,就是总是提心吊胆。毕竟,在裕王府时虽然辛苦,但后期有了慕容恪罩着,她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了熙海,有哥哥保护,又有陵王罩着。算起来,这是第一回她的生命之火始终处于阴暗不明的状态,随时能被人一口吹灭。不过人的精神是不可能一直紧张的,过了几天后,石中玉就有点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感觉。

    她也不是不愁外面的情况,很想知道她的失踪造成了什么后果。但她被困在这里,身边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死忍。

    “天真,浩一真人叫你去奉茶。”正躲在屋里抄经,谭公公在门外叫她。

    她翻了翻白眼,但还是立即起身。浩一真人惹不起,因为他是皇上。明明是道教新丁,却偏偏自称真人,自大得很哪。难道他认为身为皇上,.asxs.就比别人高?

    大燕目前局势平静,于是两天前,皇上把朝政交于内阁辅臣们处理,要进皇观修行七七四十九日。而这位浩一真人入住皇观后,石中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他经常叫她过去,或者侍候他焚香念经,或者侍候他吃饭喝茶,总之他有太监不用,专门支使她。

    总觉得,皇上要刺探她什么,所以她格外小心。精神高度集中的后果就是……特别累。

    “你的字不错。”皇上微眯着眼睛,接过石中玉倒好的茶说,“可曾请过专门的先生?”

    “我娘教的。”石中玉回答得尽量简短。因为怕皇上问东问西,她早把能想到的东西都在心里顺过一遍,力图做到能对答如流。

    “你娘倒是个才女,怎么会嫁给一个商户之子?”皇上又问。

    “不过是北元都没落的士族,娘家也早就没了。”既然编过故事,而且坚信皇上详细调查过叶家的情况,她的话中有七分真,三分假。真的东西力求量大,假的东西力求关键。

    “北元都?和元后是同乡啊。”皇上露出点缅怀的神情。

    装!就装吧!派人把她强行掳来,必定调查了所有的细节,叶家的每个人的祖宗十八代估计都查到底了,难道不知道石氏是北元都的人?

    “你遇到了什么家变,要跑到太府都来卖身为奴?”皇上又问。

    于是石中玉把叶仲普宠妾灭妻的行为活灵活现的描述了一遍,因为有网络编辑的底子,若听者不是冷酷的君王,一定会跟着伤心的。

    这段话,倒有九成真,唯独那个盒子没有提及。

    “你和你哥哥是叶仲普唯一的嫡子女,为什么他要那么狠毒的对你们?”

    “谁知道?也许他不喜欢我娘,所以就恨乌也及屋了吧。”她本想说这世上有禽兽不如的人,但想到这位和老叶的行为有很多相似处,就没敢说。

    “那你娘去世后,就没留给你们兄妹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拉拉杂杂又闲聊了一堆后,皇上问,“如果那样,你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皇上表现得很温和,甚至是有些怜悯的。但石中玉却心中大叫:来了来了,问到正题上了。

    她早有准备,因而义愤填膺地说,“我们兄妹仓促逃出来,我娘的东西全被姜姨娘强占了去,如今她也死了,我想要一件我娘的遗物当个念想,也不能够。”说着,还逼出几滴眼泪。

    与此同时,她感觉胸口发烫,像有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皮肤上似的。其实,只是那莫名花形的金饰造成的心理影响。当天她从石氏的牌位中得到它,后来就算被麻晕并被带进皇宫,也一直死死攥在掌心中。到了皇观,她用一条丝绳把它绑牢,就贴身挂在脖子上了。

    等她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到海边,把那个盒子挖出来。她回忆过,那花形与钥匙孔是完全相同的形状。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能帮到慕容恪了,绝不能有失。

    她感觉皇上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的脸,拼了命才能保持着茫然的神色。她很清楚,身为皇上的那个老人阅人无数,她太嫩了,稍有不慎就会被看穿。

    “去抄经吧。”好半天,皇上才又开口,“只要你老老实实,就可以在皇观中活到老。说不定机缘好,还能够成道。”

    这是要把她永远关着啊。石中玉适时露出绝望的表情,如果这时候还波澜不惊,就作怪过头了,反而会引起怀疑。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规矩地躬身退下。回到自己房间,才敢松了一口气。

    看来,皇上怀疑有秘密握在石氏手里,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这样想来,陵王大约是皇上的人,并不属于其他势力,在熙海布置力量也不是为了夺得这个海岛。

    陵王与哥哥相交,与八岁的叶明玉订亲,大约为的就是这件事吧?可是皇上为什么不强夺呢?或者,就算贵为天子也不能触碰的东西,所以派了陵王去以这种方式盗取。想来,石氏手中若真有重要的物事,将来会传给自己的亲生子女。于陵王而言,就算石氏手中并无威胁到皇权的东西,他也不过是多一房小妾而已。

    只是陵王没想到,他竟然会动了真情吧?

    推断出这一点,石中玉的紧张情绪稍好了些。陵王的目的不是天下,不是熙海,就与慕容恪没有冲突,两个人就应该不会互相伤害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把这些复杂的、令人头疼的事又顺了顺,才慢慢睡过去。在进入梦乡前,在如银月华的照耀下,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必须说出来才会减轻痛苦的四个字:裕王殿下。

    而在同一时刻,在遥远的熙海,慕容恪突然觉得心悸,捧住了胸口。

    “怎么了?”慕容楚问。

    此时,两人是站在吊桥当中,在不用担心有人偷听的情况下说话。

    石中玉失踪好多天了,他们两个放下彼此的心结,联手查探了很久,却仍然没有消息。大寒小寒武功很强,但当天只听到一声东西摔裂的声音,再到石中玉房间时,她人已经不见了。

    摔碎的东西是石氏的牌位,这令人极为意外,也猜测不透。照理,就算有人偷袭小玉,她也不会拿母亲的牌位来当武器。而掳走她的人武功之高,就连号称大燕第一高手的慕容恪也自叹弗如。

    叶明闻很着急,叶仲普也是。对于前者,妹妹就是他的心尖子。对于后者,嫡女是他攀附富贵的大好良机。对于父子两人来说,石中玉都是损失不起的。

    不过,叶六小姐失踪消息被死死的瞒住了,因为慕容兄弟和叶氏父子都怕绑架者会狗急跳墙。对外,只说是旧病复发,要将养些日子。不过快一年的时间里,石中玉混得人缘太好,有不少人前来探望,关系远的可以推脱,关系近如叶二夫人、叶三夫人、族长夫人祝氏老太太等人,就不好拦着。

    幸好大寒的身量和石中玉极为接近,又有慕容恪急招来的江湖异士做了人皮面具,隔着纱帘,哑着嗓子,竟然没有穿帮。

    另一方面,不管是叶明闻也好,慕容兄弟也好,都不许任何人动石中玉的东西,好像那样她就会自己回来似的。所以,她衣柜内藏着的、以自己为主角的春宫图的事,倒没人发现,枉费远在京城的某人日日担心。

    “没什么。”慕容恪回过神来,并没有告诉慕容楚,刚才他似乎听到小玉在呼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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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我怎么感觉这个皇上这么阴沉呢。

第四章 都赶一块儿了

    “这事你怎么看?”慕容楚回到正题,“普通绑匪的话,不可能这么久不来提条件。小玉整个人就像突然消失了似的。要杀,也不会麻烦到把人带走再杀。”

    “如果你我的力量,加上叶家在熙海的人脉还不能找到小玉,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慕容恪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是那些北魏刺客下的手,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针对的人是叶家兄妹,而不是你我。”

    “二,是父皇。”慕容楚接下去。

    兄弟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了肯定的神色。

    “父皇的可能性更大些。”慕容楚又说,“你知道,父皇身边有很多能人异士,在江湖和朝堂上名声不显,可却极为扎手。”

    “我即刻进京。”慕容恪咬着牙说。

    “慢着,马上找到父皇那儿,会引起父皇猜忌。”慕容楚阻拦,“如果真是父皇做的,他必有考量,小玉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不会猜忌你。”慕容恪微微冷笑,“至于我,我并不在乎。”反正,父皇从来都在提防他。他们父子之间同叶氏父子一样,是敌人。只不过,没有撕皮脸罢了。

    “七弟,不要莽撞。”慕容楚正色道,“就算你不在乎,也必须先回北疆,从那边带着大军往回赶。你得给父皇留下余地,他装作不知道你我在熙海,你不能逼他面对。那样,他可能不动你,但小玉呢?我也要速回江原,请表回京。”

    慕容恪怔住,很快明白三哥说得对。

    关心则乱,他平时很冷静的,但事关小玉,他的心就安宁不下来。他还很想叫三哥回到江原就好,不必上京,可还是因为事关小玉,他必须联合所有的力量。如果真是父皇把小玉捉进了宫,他就要面对恶仗,必须有人帮助。哪怕,三哥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敌人。

    “想过父皇为什么这么做吗?”慕容楚问。

    “他不会允许有人对你我的影响比他更大。而且,他喜欢抓住一切筹码,却不喜欢别人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他的计划中。”

    “所以,你要冷静。父皇毕竟是皇上,逼得太急,不会在意杀一个女子。”

    “我明白。”

    “别忘记,另一种可能也是有。”慕容楚又说,“北魏刺客的动机,要排除才行。”

    “我会查清的。”慕容恪想了想说,“但熙海这边,叶明闻这边,三哥要关照。我不想小玉回来后,发现她的努力全白废了。”

    “放心,叶明闻不是无能之辈。我只要劝动他别入京,给小玉守着熙海的成果就行。”慕容楚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桥栏,“七弟,入了京,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会想出来的。”慕容恪摇头,身形飘然而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慕容楚望着慕容恪的身影,不禁摇头叹息。

    小玉,你知道吗?这个国家看似稳定,却是风雨飘摇。你一个商家之女,未有倾国倾城之貌,未有辉煌强大之权势,可是却似乎连这江山也系在你的身上,全在你一颦一笑之间。

    这是什么?命运吗?!

    ……

    石中玉不知道自己是这么重要,事实上,她希望自己非常渺小,渺小到没人注意才好。可偏偏事与愿违,每天应付皇上就已经心惊胆颤了,没几天又来了个皇后,后面还跟着个皇太孙。

    皇后和皇太孙,是来探望浩一真人的。作为皇观中两名道士之一,天真小道长,也就是石中玉同学不得不出面作陪。另一名道士是谭公公,直接被命名为福道长,反正人人都知道他是充数的,不过是就近保护皇上而已。

    至于皇上,并不算道士,是真人嘛,档次不一样。

    见到慕容长天的一刻,石中玉感觉很亲切。皇太孙殿下一直温柔厚道的对待她,也是第一个知道她女性身份的人。她有一种雏鸟心理,从心底中自然地把慕容长天当做是好朋友,共享秘密的那种。

    不过她倒不会莽撞到,见了面就扑过去问好。

    而慕容长天的表现很奇怪,见到她的时候只微一闪神,之后就像从不认识似的,只温和的问了声好,就再不理她。

    石中玉还以为慕容长天失忆了,或者这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西贝货,不过当她看到慕容长天转过身去,在包括谭公公在内的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角落,背过手,对她轻轻摇了摇手指,就立即表现得很陌生,很恭敬,很道士。

    慕容长天装作从没见过她,一定有理由!

    “皇上打哪弄来的小道士,长得倒真俊。”皇后上下打量石中玉。

    石中玉穿着最大号的道袍,勒着胸,从表面上并看不出来峰峦起伏,但闻言还是不自禁的含胸收腰,从表面上看好像很谦卑似的。

    皇后挺高兴,又笑道,“皇上必是拿小太监来充数的,这孩子我看着喜欢,眉眼也聪明伶俐,不如皇上换个侍候的小道士,把他赐给我吧。”

    石中玉这一惊,差点当场晕过去。

    跟着皇上,她的成活率至少还有一半,毕竟浩一真人还算是有理智。而从平时对皇后的所闻,这女人是个阴狠毒辣的,母仪天下这种事只做表面功夫。若真到了皇后身边,没几天她的女性身份就会被揭穿。然后,她会被人认出曾经是裕王殿下的小厮。就算人家不会想到女扮男装的事,但长得一样也够恨人的了,万一以为是一母双生,她就会被移恨。

    太子妃吴氏还见过她,而太子妃是经常侍奉皇后的吧?

    如果皇后知道她就是慕容恪心里、眼里的人,恐怕那时候死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天真是发了愿的,皇后何必害她的修行。”皇上一语双关地道,“你喜欢这孩子,朕就吩咐她经常去你那说话儿解闷就是。”

    石中玉松了半口气,因为虽然不至于进了狼窝,但危险并没有全解除。她很想看看慕容长天的反应,但深知这里的人全是人精中之人精,她的一个小动作都瞒不过人,还是别做那白痴的事。

    没几天,皇上叫了她去,“裕王结束了北疆的战事,正往京城赶呢。陵王也请表上书,要求入京,处理一些事务。天真,你说他们两个,是如何知道你在京城的呢?”

    “两位殿下是皇上最优秀的儿子,聪明人自然能想得通。”石中玉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和不安感,吹捧了两句,“皇上是真龙天子,而身为龙子,肯定不会太差。”

    “你说得不错。”皇上眯起眼睛,“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知道你在宫里,定然是在宫里有眼线,且不知很多事不用亲眼看到,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这个皇宫是朕的皇宫,如果连身边的是不是自己人也分不清,朕早死了千百回了。”

    “皇上万福金安。”石中玉连忙说。

    在宫里不过半个月,吉祥话她学了一堆,现在拍马屁的水准也直线上升。

    “行了,朕倒要看看,那两个小子会怎么做?”皇上的面色仍然如春天般温暖,虽然眼神有如冬天般严酷,“朕亲手抄写了《道德经》,你去给皇后送去。”

    “是。”

    “亲手送到皇后手里。”

    “是。”喵的好变态,折磨未来的儿媳,这是下马威啊,还是让她知难而退?明明知道她见了皇后会紧张害怕,还故意这么安排,用心实在太险恶了。

    不过,她无力反抗,只好奉旨行事。当然,谭公公还是紧跟着她,也不知他到底是保护皇上的,还是专门监督她的。只是到了皇后寝宫外,谭公公终于停了脚,笑道,“咱家就在这儿等你,你也不用急,多陪皇后说说话儿。”

    “皇宫才多大,公公不如先回皇观,我这种笼中鸟,跑不了的!”石中玉讽刺,“再说,我连路也认不得,公公放心。”

    “有些小家伙不听话,会乱说。”谭福仍然笑着,“咱家就是管着嘴的差事。”

    石中玉哼了声,转身随前来带路的小宫女进去了。

    现在她对谭公公不算太客气,既然知道她的生死都掌握在那位真人的手里,她又何必对他的狗也卑躬屈膝?反正该被杀的时候,不会因为她平时态度好,人家就会网开一面。

    “虽说哀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但哀家记性还好,又在这宫里一待几十年,略有个齐头齐脸儿,还能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人,哀家都还认得。你……叫什么来着?哦,天真,怎么那么面生呢?”皇后拿过《道德经》时,问。

    “小道一直跟着谭公公,没在贵人面前露过脸。”石中玉急智还不错,平静地应答。

    还好,因为现在是皇观中侍候的道士,不必自称奴才或者奴婢。而谭公公是皇上跟前秘密的人,也掌握着一些秘密力量。她这样说,皇后不好再细问,也就蒙混过去了。

    “来,上前我看看。”皇后微笑着招手。

    这是石中玉第一次见皇后,因她保养得宜,又穿是是描金绣凤的大红色,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乌云高耸,仍然可以看清年轻时的丽色。

    可姜姨娘不也是美人吗?但又如何?心地不好,到头来仍然免不了神色间的狰狞,再美的人也让人厌烦。

    石中玉走上前,被皇后一把拉住手。

    忍着心头犯起的寒意和麻意,任皇后在她手上又摸又捏,“这皮肤细的,真像个姑娘家。”

    皇后不是也恋童吧?她听说有的变态贵妇也喜欢小男生的。虽然她不理解贵妇能拿小男生做什么,但想想就恶心。

    她想抽回手,却不敢。正浑身开始冒汗,就听宫女唱名:太子妃殿下求见。

    都赶到一块了。饿滴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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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小粉排名从上个月第四,暴降到现在第八。

    555

    考虑到可能是木加更的关系吧,66惭愧,可实在是太忙了。

    剧情的话,个人以为,虽然男女主互动少些,但剧情其实还紧凑,而且也应该是紧张的。希望大家继续喜欢本书。

    谢谢。

第五章 贬嫡为庶

    “皇祖母,孙儿有个关于道法的问题不明,可否借天真小道长一问?”正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躲避,慕容长天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在石中玉眼里,慕容长天的肩膀上似乎长出了雪白的翅膀,天使啊!

    “就数你忙得很,也不见你母妃一面。果然,儿大不由娘啊。”皇后慈爱地说,挥挥手。

    于是,赶在太子妃吴氏进门前,石中玉被慕容长天拉走了。

    皇后并没有怀疑什么,皇上吃饱了撑的要修道,皇太孙为了取悦皇上,最近也研习道教方面的典籍,很正常而且很必要的。

    而慕容长天带着石中玉一直走到后面的书房去,身边不留任何人侍候,只单独两人相对。

    “见过皇太孙殿下。”石中玉略施一礼,自从进了皇宫,第一次展现真心的笑容。

    而她的笑,晃了慕容长天的眼睛,以及,心灵,令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要说什么,手足无措起来。

    “你……还好吗?”憋了半天,只说出这四个字。

    慕容长天温文地笑着,一室暖意。

    石中玉对慕容长天有雏鸟心理,慕容长天对她何尝不是?不过她对他是朋友,是亲切的那个人。而他对她却怀有绮念,是少年人第一次动心的姑娘,初恋的情人,那个亲爱的人。

    亲切与亲爱,一字之差,毫厘之间,却天壤之别。

    而且,慕容长天年纪虽然最小,是真正的少年,却不像他的七叔爱得肆意霸道,也不像他的三叔爱得稳重大方,他从小被两个女人压制着真正的个性,始终顾虑多多。他的爱,不动声色、克制理智,而且深埋心里,有点点苦涩无奈。是那种要用的一生的时间才会证明的,是那种,我爱你,却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的爱情。

    “殿下看到了,不怎么好。”石中玉叹了口气,“不过能看到殿下,我真的很高兴哪。”

    “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慕容长天正色道,“皇祖父和七叔之间的情形很奇怪,他们都不会主动触及对方的底限。只是,你要提防别让我母妃认出来。皇祖母和七叔之间有解不开的心结,若被发现……”

    “我会小心的。可是皇上非要我经常来看皇后,碰到太子妃的情况会很多。”石中玉发愁。

    “其实也有好处。”慕容长天道,“若你在皇观中,身边有潭公公在,有皇祖父在,我没办法和你说话。有些消息,也不能互通。至多,以后母妃出现的时候,我想办法提前告诉你。”

    石中玉一想也是,心情就愉快多了。

    慕容长天又细细问起石中玉离京后的经历,石中玉既然真心信任他,自然也没有什么隐瞒的,除了和三七(慕容三,楚同学和慕容七,恪同学的简称)的感情纠葛,别的都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也不知我哥怎么样了?”说着,石中玉又叹了口气。

    熙海那边的事,说不揪心是假的。但她被困在宫里,无能为力。但想来,三七都离开了熙海,哥哥就一定知道自己暂时不会出现大问题,可能会按兵不动。

    “我去帮你打听熙海的事。”慕容长天说,“放心吧,我有自己的力量,不会让母妃或者皇祖母觉察到。不过,我只是打听情况,却不能透露你的消息给你哥哥。我想帮助你,但不能背叛皇祖父。”

    可怜的孩子。

    石中玉温柔地看着慕容长天,差点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虽然她这新身份的年纪比慕容长天小,但在现代时,好歹算是怪阿姨了。

    “我已经很感激殿下了。”石中玉很诚恳,随即又有点纠结地说,“但是,我还想请殿下帮个忙,不知可不可以?”

    “你尽管说。”慕容长天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温柔敦厚的微笑,“为了你的一饭之恩,一宿之情,我也要办到。”

    石中玉听他说这些,也想起两人一起烤红薯、一起露营的往事,感觉特别温馨,“那些小事,殿下不必记在心上。我的请求也请殿下考量自身情况,不要太为难。”

    “是关于我七叔?”慕容长天微微苦笑,“我听说七叔已经班师回京,大约三五日就回到太府都了。他行军很快……只怕是知道了你在宫里。你,是想让我捎话吗?”

    “我想让殿下对裕王殿下说:我活得很好,叫他别莽撞。或者,我可以写封信……”

    “好,我帮你。”慕容长天打断石中玉,“这样不算泄露了皇祖父的秘密,因为七叔是知情的。但,我还是不能告诉他你就在皇观中。”

    “殿下肯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不会让殿下太难做。”石中玉一喜,心头的大石落了地。

    她最怕慕容恪不管不顾,这样她的安危暂时不提,他也会受到牵连。皇上一直容忍,甚至纵容着慕容恪各种任性妄为的事,但终究有一天,这些容忍会在积压下爆发。她感觉,慕容恪还远远没有准备好,这时候还是应该保持一团和气,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因为就在书房,石中玉直接到书桌前,拿了笔纸,写了几个字,也没封信封,就手折成纸鹤的模样,递给了慕容长天。

    慕容长天看石中玉这么信任他,只觉得自己那悄悄的喜欢很值得,心下妥帖,犹豫了片刻道,“小玉,倘若皇祖母和母妃以后发现了你的秘密,为难于你,你自可以反抗,但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容忍些。”

    “我知道,殿下。”石中玉点头,“但是,我不觉得我有机会对付他们,殿下多虑了。”她们是谁?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她们不找她麻烦就要念佛了,她还敢去招惹?

    “世事多变。”也不知怎么,年轻的慕容长天的心里,晃过沧桑的感觉。其实,他是觉得他那七叔是惹不得的。而七叔那么在意小玉,定受不了她有一点委屈。

    “你也许不知道,除了朝中老臣,很多人都不知道。皇祖母,其实才是皇祖父的正室,结发之妻。”咬了咬牙,慕容长天脱口而出。

    “啊?!”石中玉吓了一跳,头一回听到这种皇家秘闻。

    可这样一算,慕容恪就不是唯一的嫡子了,老皇上纠结个什么劲儿?这位夏氏皇后又折腾个什么劲儿?世人又为什么以为陈氏丽华,慕容恪的母亲是元后呢?

    以她往常的行事,别人要她听,她都不愿意听这些,可事关慕容恪,她却非听不可。

    “皇祖父和皇祖母是青梅竹马,后来又以皇子的身份,娶了夏氏大族领支的嫡女夏如是为妻。”慕容长天朝正殿的方向弯了下身子,为提到皇后的闺名不敬而请罪,“我父亲,其实也是真正的嫡子。不过后来,皇祖父为了争夺皇位,贬嫡为庶,然后迎娶了陈元后。”

    “他……他为什么这么做?”

    “陈元后的父族是北元都大族,当时皇上争位时本是势力最弱的一支,但最后却拿下了龙位,陈氏一族功不可没。夏氏一族虽然也出力不少,但据说陈氏掌握着一个秘密,对皇祖父的最后登位,起到了关键作用。皇祖母被贬为妾,后来又失了皇后之尊,自己的嫡长子,成了庶长子,心中的羞恼到现在也没有平息。所以皇祖父时时会容忍皇祖母,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这种事,身为皇太孙,也知道个大概,其中的细情,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的。而对于石中玉而言,没有比听到这个更震惊的了。没想到,皇上比叶仲普更无耻。

    为了皇位,他辜负了前一个女人。得到了皇位,又对不起后一个女人。而当他的前一个女人伤害后一个女人、那个对他的登位立下大功的女人时,他很可能完全置身事外,放任事情发展,所以慕容恪才如此恨他。元后多年无子,之后突然身死,陈氏一族没落到再无人提及,慕容恪被惯以妖孽之名,自暴自弃的做反派到现在,夏皇后免不了干系。

    但始作俑者,又是谁呢?

    或者,他是借皇后之手为他铲除一切障碍。因为他这样冷酷无情到过分的人,怎么会因为愧疚之情而宽待皇后呢?

    “今天告诉你这皇家秘辛,相信你不会说出去,其实我是想对你说:皇祖母也好,母妃也好,甚至我与七叔和三叔,都是这皇宫,这朝廷的牺牲品,没有人可以选择的。”慕容长天苦笑,才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孔上,竟然有老人的悲凉。

    “其实,是可以选择的。”石中玉心中不忍,握住慕容长天的手,坚定地说,“人活着就是选择,永远会有机会,你不要悲观。我相信,你和裕王殿下的未来,一定不一样。”

    慕容长天望着石中玉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阴暗的心底照进一缕阳光。就喜欢她这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似乎所有大事最终都能解决,让人也生出些希望来。

    “还有,我……就要成亲了。”他又说,突然间又有些落寞。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一生不娶,就由心中那份真,对待她的那份真,且不需要回报。

    可是,身为皇太孙,他有义务。

    “啊。真的吗?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石中玉倒是真心为慕容长天高兴。

    二十多岁了,对于一位皇太孙来说,立妃确实太晚了。

    “一等勇毅公甘铎甘老公爷的孙女。”慕容长天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羞涩。

    哦,甘绍廉的妹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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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感谢锦衣夜行蒙面墨镜人的打赏。

    今天是光棍节,身为光棍的我,却要独自一人去出差,可能要好多天,桑心哪。希望读者中的光棍们,尽快脱光吧!

    谢谢。

第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慕容恪接到那封折成纸鹤的信,是在进入太府都的城门外。

    按照惯例,皇上会亲自迎接凯旋的裕王殿下,在群臣面前表演自己对这个儿子的钟爱。然后,这些消息会流传到民间。百姓们会不胜唏嘘,摇头叹息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多么任性不听话的儿子,爹娘还是爱的。至于裕王殿下多年保护北缰的功绩,很多人习以为常,早就忘记感激。

    不过今次,因为皇上还在皇观中以浩一真人的身份清修,所以派了皇太孙出城相迎裕王殿下及其北军。这行为也强烈的传达出了一种信号:太孙监国,将来就是铁定的新皇。

    慕容长天在接近慕容恪的时候,拉住了慕容恪的手,说:七皇叔辛苦。其亲近之意明显。

    慕容恪愣了一下,随即就把手缩进了袖子中,死死捏着慕容长天悄悄递过来的东西。

    他们两个,一个是战绩彪炳的亲王,一个是堂堂皇储殿下,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单独相处或者私下见面,只能以这种方式交流,加上彼此了然的眼神,一切就尽在不言。

    这是不是皇家的悲哀,慕容恪不想评论,但他却深知,因为已故的太子殿下,他和长天都对对方没有恶意,可却一定要表现出恶意来,很多人才能舒服安稳,不然就会被怀疑有什么阴谋。用小玉的话来说:实在太变态了。

    迫不及待的回到家,纸鹤已经皱成一团。

    本能的,慕容恪知道那是有关小玉的消息,所以手有些发抖,因为生怕把纸撕破了,好不容易展下,却发现只有短短两行字。

    第一行:很好,勿念,小心。

    第二行: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认识小玉的字,因而心就像瞬间感受到了四季变化,一会儿温暖、一会儿热辣、一会儿萧瑟,一会儿又寒冷彻骨。

    小玉这是怕他莽撞,结果牵连到自身哪。可小玉不明白,事关她的安危,他不敢有丝毫的冲动与焦急,虽然他确实焦急得很。

    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他想了个通透,很明白皇上这样做的意思。小玉是他的把柄,以前皇后可以利用,来了一出火烧宝和轩,皇上为什么不可以?况且,其中还牵扯进了三哥。他那个父皇,最忍受不了事情失去控制。三哥于父皇而言是最忠诚的棋子,如今却受了别的影响,父皇怎么能无动于衷?

    但是,父皇暂时不会杀小玉,因为怕他会发疯。

    他跟自己保证,如果小玉出事,他会的!而他发了疯,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天下?没有尝过权利的滋味,或者沉溺于权利滋味的人,或者还有喜欢改变天下的人才喜欢。他?哼,从来不稀罕,他自私冷酷,只在意自己的心。

    而过了快三十年,他找到了他的心。

    “长天,本王会念着你这份情。”他望着夜空,喃喃自语。如果说太子的命是抵掉了他的母后,长天的命就是抵掉小玉的,不管将来如何,他会保长天平安。

    第二天,他就进宫找人了。

    父皇也好,其他人也好,一定以为他会费尽心机在皇宫中安插人手。那些人可也太小看了他,他即不需要揣摸上意,又没有阴暗心理,何必那么做?可现在他很后悔,因为宫中没有他自己的人,找小玉就很不方便。

    这个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林林总总的人加起来也有上千。若父皇有心在其中藏匿一个姑娘家,找起来真如大海捞针一样。这从小玉给他的信写得那样匆忙就看得出来,她不得自由,而他也不会去找长天打听,问小玉到底关在哪里。长天不会说的,他又何必浪费时间。

    不过一连半个多月过去了,他踏遍皇宫也没找到一丝线索,就再难镇定下来。每天脾气暴躁到整个裕王府都战战兢兢,生怕他一怒攻心,大家都得丢命。

    “殿下,关于军务……”都不敢说话,孙福珩只得硬着头皮来。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必须要处理了。

    “丢着别管。”哪想到,慕容恪却这样回答,而且语气不善。

    孙福珩缩了缩脖子,想告退,却想起一件事,“殿下,夏公公在院外候着,要属下转告殿下一句话:虽说皇上在清修,但殿下身为人子,还是要去请安的。”

    “皇上没召见我,是给本王下马威。本王又何必……”慕容恪冷哼了声后,却突然心头一凛。夏老此言,话中有话啊。

    确实,皇宫中他都翻遍了,唯独没有去过皇观。这么浅显的事情,为什么他看不见?是一叶障目,还是事关小玉,他的智力就降低了?

    “转告夏公公,多谢。”慕容恪吩咐了一声,立即就冲出房间,也不管现在天色已晚,他不应该这么随意进宫去面圣。

    而当他硬闯禁宫,直入皇观时,却发现皇后也在。

    “皇上,您要宠老七也有个限度。”皇后气愤地说,“他从北地回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功绩,身为武臣,保家卫国不是应该的吗?再者,他的封地北元都紧邻北魏,皇上不着紧着战事,他自己也得顾虑封地里的属民。可他倒好,长天去迎接,他连个笑脸也没有,急匆匆回了自个儿的王府,之后满宫乱转,却没有拜见皇上。臣妾好歹也算是他的母亲,他也没来问候一声。臣妾也不求别的,这点皇家礼仪总要顾忌吧。可皇上看他,这像话吗?”

    “老七从来就是个不守礼法的性子,你何必强求于他?”皇上很宽容地笑笑,“他这是和朕赌气呢,去年朕给他赐的婚,他不满意,跟朕闹脾气而已。”

    “金王妃的家世、相貌、品格都是上佳,真不明白他到底要什么女人。”皇后冷哼,“都是皇上不好,当初要听臣妾一言,把金敬仕的女儿指给长天,皇上现在连重孙都有了。这样还害了人家金小姐,听说老七都不进正妃的房门。话说老七都快三十了,连个子嗣也没有,不如再赐几房妻妾给他吧。”

    慕容恪站在门外,听到这里时,就知道再不能隐身不现,不然不知道又被皇后折腾出什么麻烦事来。而他无意中一回头,骇然发现有个老太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当看到他的目光扫过去时,谦卑至极的弯了弯身。

    慕容恪只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号称大燕第一高手,纵然有军事上和身份上的加分,但武功确是超一流高手。可是,那老太监在他身后不知站了多久,他甚至没有发觉。虽然这也有他分了心的缘故,但那老太监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

    “你抓的小玉?”他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奴才奉旨行事而已,但没有伤到叶小姐一根头发。”潭公公以同样的声音回答,态度依然谦卑。

    慕容恪的心思顿了一顿,脸上却没露出什么疑惑的神情。

    刚才那一问,不过是试探,但没想到这老太监居然直承其事。这说明,父皇知道他会推测到小玉在皇宫,而且断定他会来找。

    而就耽误了这一点时间,他已经听到屋里的皇后说起某位大臣的女儿。真当他当傻子,当沉迷于美色的窝囊废吗?他身边的妻妾,有哪个是目的单纯的?虽然皇后知道这些妻妾奈何不了他,但后宅不宁,也能牵制他的精力。

    想到这儿,他再不犹豫迟疑,在外面朗声道,“儿臣求见父皇。”

    里面的人明显吓着了,讨论的声音嘎然而止,但很快,皇上愉快的声音就响起,“是老七吗?你这孩子就是不守规矩,大晚上的跑来干什么?”

    慕容恪稳步上前,推开了门。

    “一直怕打扰父皇清修,故而没有拜见。不过今天想起父皇,干脆就来了。”慕容恪神情清淡地道,“儿臣从来率性而为,还请父皇恕罪。”

    “老七一片赤诚,其心可嘉。”回话的却是皇后,“不过天这样晚,都宫禁了,老七还能来去自如,可见确实是面圣心切。那些侍卫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没来回报一声。”

    她语带双关,意思是提醒皇上,慕容恪能随意入宫而不惊动侍卫,若真有二心,只怕皇上老命不保。当然,她自己也心中惴惴。

    “皇后不知情,朕赐了老七御用腰牌,可在宫中畅行无阻的。”皇上温言道,冷厉的目光却在慕容恪身上扫了一眼。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腰牌。

    皇后哼了声,起身道,“既然老七来陪皇上说话解闷,臣妾就先回了。”

    皇上点了点头,“你且坐片刻,朕让天真奉了茶,然后代朕送你回去。”

    皇后见皇上在慕容恪面前给她长脸,心下稍微舒服了些,转地头去道,“天真,快给裕王殿下敬茶,之后陪本宫回宫。”

    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声音答了声是。

    只一个字,慕容恪却心头剧震!

    那个声音,他日思夜想,从没有一刻在脑海中消失,每天在心中温存,好像她从来不曾离开过。而当他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这才发现这屋里不只有皇上和皇后,还有一个小道士。

    狂渴的相思,却在这一刻发现梦中人就在眼前,慕容恪拼尽全身的力量,才使双脚牢牢钉在地上,没有跑过去,直接把那个把他的心生生摘走,而且拒不归还的人抱在怀里。

    他特别想。但他绝对不能。皇上就罢了,若连皇后也知道什么,结果不堪设想!

    “裕王殿下,请用茶。”石中玉低着头向前,捧着茶盘。

    纵使相逢应不识……她突然想起这句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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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出差中,困且累,牙疼上火,总之各种痛苦。

    北方的朋友,给了暖气的要多喝水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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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介绍:
宅门里,夫人吵小妾闹,小小家丁可笑可笑。
朝堂上,你也争他也抢,叫声王爷提防提防。
某女:(得意洋洋)学了一身泡妞的本事!
某王:(长眉微挑)如何?
某女:(垂头丧气)自已是个妞……
某王:(不怒自威)还不给我过来!
某女:(双手抱胸)干吗?我不要!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某女假扮男装,卖身王府,从最低等的家丁做起……
金风玉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风玉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风玉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