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有色画册
在叶仲普和姜姨娘计划算计石中玉的同时,她却正从“故事会”上回来。一进屋,她突然感觉有点异样。那是一种直觉,好像她屋里有人悄悄来过,还放下了东西。
目光四处巡视,她蓦然在梳妆台上发现一本书。
不,应该说是画册。
她的西山堂出品的,一本很畅销的有色画册。
她大吃一惊,立即把画册塞到枕头底下,然后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大寒,“今天有人来咱们院子吗?”今天出门带的是小寒和小满,看院子的职责就是大寒和大满的。
“没有啊。”大寒连忙迎上来道,“咱们院子的大门一直关着,小姐不是说了,让咱们没事不要出去逛,这府里到处是盯着咱们的眼睛,连小丫头我也拘着呢。”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离开?”
大寒摇摇头,看石中玉一脸严肃,不禁有点紧张,“没出院门,就到小厨房给小姐做炖口去了。小姐,出了什么事?”
石中玉又摇了摇头,没办法和大寒直说,难道跟几个小姑娘讨论春宫册?转念间,看到大满走过来,于是把先前的话又问了一遍。
“奴婢一直在廊下纳鞋底,要给小姐做双新鞋子。小姐不是说,脚下的鞋不够软和,走时间长了硌脚吗?因为赶着做,一直没离开啊。”大满也有点惊惧,不知小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看两个丫头好像犯了错似的,偏偏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石中玉心念急转,缓和了脸色笑道,“瞧你们,紧张个什么劲儿,我不过是问问。”
“小姐,真的没事?”大寒不太相信。
“也怪我说话语气不对,主要今天太累了。”石中玉露出疲倦的神色,“我之前说过,笔架要摆在书桌的右前方,约半臂多的距离,这样写字时,取笔方便。我临出门前放好了啊,回来时发现位置变了,所以想知道有没有进过我房间。”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有点勉强,看大寒和大满似乎不完全相信。不过紧急之间,她也只能想到这个说词了。
“是奴婢去打扫的。”大满露出惭愧的表情道,“小姐,奴婢下回会注意的。”
看到大满的神色,石中玉有点过意不去。是她反应太激烈了吗?但任谁看到一册不应该出现的画册被摆在明面儿上,都会惊到的吧?何况,她根本没带这本书到熙海!
“不碍事的,本来是我心情不好,有点大惊小怪。你这样道歉,小姐我不落忍了。”石中玉挥了挥手,“我是真累了,先回屋眯一会儿,别来吵我。还有,谁来也不见,包括我哥。”说完,她就进了屋,还随手带上了门。虽说三月中了,但白天歪一会儿,还是会有点冷。
大满和大寒面面相觑,不知道石中玉这是怎么了。这位小姐与众不同,外人看起来,好像端庄文静,私底下却是个活泼爱开玩笑的性子,一脑子的主意,又不搭架子,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主人了。尤其大满,经历过六小姐之前的沉闷,又被扔到外院担惊受怕了三年,虽然重回六小姐身边有点不适应她的变化,但总体来说,更喜欢六小姐现在的样子。
“我在这儿守着,你去嘱咐小丫头和婆子们,别大声笑闹,吵了小姐补眠。”大寒到底沉稳些,对大满低声说,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再去向小寒和小满打听一下,小姐今天是不是遇到不高兴的事了?”
大满应了声,走了。
大寒拿来大满的针线笸箩,坐在廊下,有一针没一针的帮着纳鞋底。她身负上乘武功,自然耳聪目明,于是听到房间内有翻书的声音,不禁纳闷:不是累了吗?怎么又看起书来了?可是又不好去问,只好静静守护在外面。
而房间内的石中玉越翻那本春宫册,就越是心惊肉跳。
这不是西山堂出版的,因为原册是她画好,再刻版印刷的,这本却是纯手绘,而且比原册要厚上许多。刚才她太惊讶了,所以没有注意到。
书册的前几页,与她的原画差不多,似乎是临摹,但笔力刚健,分明是男人的手笔。再往后,石中玉不禁耳热心跳,脸涨得通红。因为……因为……画出人物的眉目……
好的春宫册,连人物的神态也要细细描摹的,她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某两位她喜欢的男女明星。反正隔着时空,也不会对人家造成影响。
可是现在,画中人变成了……她,还有慕容恪!
考虑到慕容恪那笔丹青的名声,这本加量并变质的画册出自谁的手笔,还用说吗?而且她得承认,这本画册的艺术造诣比她高得多,那意境和用笔,构图和线条都分外优秀。最重要的是,她似乎能从静态的画中感受到浓浓的爱意和热烈的激情,这不是普通画家能达到的水准。
这本画册不是用看的,而是要用心去聆听。听那个人在倾述、在诉说、在发脾气、在温柔款语、在咬牙切齿、在告诉她,要把这些这些都照着再做一遍。
她吓坏了,立即跳下床,四处寻找,总觉得有人藏在附近。她白痴似的看了床下,又打开能藏人的大柜子,还绕到屏风后面的净房去。当然,没看到任何身影。
她只好又回到床上,继续翻看,于是在最后的部分,她仿佛看到自她进裕王府,和慕容恪见面的每一个场景重现……花丛中的巧遇、砸掉御赐的茶具、冲进满院的大火中、在宝和轩遇袭、在屋顶上无意中初吻、明月山庄的热烈相拥、被赐婚那天的差点走火、她被发现女儿身……
只是这一幕幕,都只有她一个人,好像作画人的眼睛一直在画外,深深的凝视着她。
石中玉落泪了,因为最后一页上,全是一个个黑疙瘩,还有愤怒的横划竖划,那是不能书写的某人那说不出的刻骨相思和无能为力。
她哭倒,把脸埋在被子里,怕哽咽出声。
他来了是不是?可他为什么不出现呢?他又是怎么找到她的?她以为,有陵王善后,他就会很久也找不到她。慢慢的,她会在他记忆中变浅,然后消失。最终,相忘于江湖。
可她太低估了他的执拗和实力,以及他的聪明和力量,才半年多他就找上门来。只是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她?是很生气吗?想想也难怪,她欺骗他,冒充男人,在他发现她真实身份的那一天,却打晕他,跑掉了。而他,是绝不允许别人背叛和反对的。
他说:小玉,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逃不掉的。
她以为他只是说说,可他做到了。但他不露面……以他的脾气不可能这样,就算已经厌恶了她,也会站到她面前,亲自把她捏死。难道他并没有来,而是派人送来的这本画册?
大燕和北魏的边界的局势还很紧张,他应该抽不出空来。那他……这是什么意思?要警告她还是要威胁她?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一次,她不能逃。叶家是她的家,将来要交到哥哥的手上,她无法这时候离开。
而他找到她又能如何?别说她受不了他的三妻四妾,就当只他已经娶了正妃,而那人却是她的朋友,哥哥的心上人这一点,他们之间就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他还来纠缠什么?
想到这儿,石中玉双手用力,想把那画册撕掉,可是却用了半天力,也无法下手。于是她只好把画册藏到箱底那只有三道锁的盒子里。那是哥哥送她的,叫她珍藏心爱之物,可没想到第一个躺进盒子中的,却是一册春宫册,女主角还是她!太丢人了!
她像是把自己的心意全藏起来似的,锁好箱子后都虚脱了,感觉像埋起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何时会爆。
他为什么不来?他什么时候会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倘若见了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行动?他亲自送来的画册,还是叫别人,比如四大铁卫什么的帮的他?以他的身手,趁大寒去小厨房时,晃过大满是很可能的。如果是别人送的,那人没看过画册吧?天哪!
石中玉心中无比纠结,偏偏又不能对任何人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到晚上,直到听到大满轻轻地敲门声,问她摆不摆饭时,她这才无精打采的起床。小满麻利地进屋,帮她重新梳头,又换了件衣裳。
大寒对小寒使了个眼色,叫妹妹做事仔细些,因为她在外面听了半天,感觉小姐肯定有烦恼的事,所以根本没睡着过的。如今看小姐心不在焉的,更证实了她的想法。不过陵王殿下把她们姐妹送过来时曾有言,不管小姐信不信任她们,她们以后就是小姐的人,不必再忠于陵王殿下,只为小姐做事。
陵王殿下是那么磊落的人,她们绝不是殿下派来的细作,可惜小姐并不了解,似乎还有所误会,连提也没提过殿下一次。偶尔三少提起时,还有点冷淡。唉,陵王殿下真可怜哪。
石中玉并不知道这两个顶级保镖级的丫头心中所想,只是把这种提心吊胆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奇怪的是,自那本画册出现,她的生活中再没有异常。某人没有来找她,她身边也没再发生怪事。这令她不由得想,难道一切只是出于她的幻想?但打开衣箱底的那只木盒,眼睁睁看到画册好好的放在那儿。
然后她又怀疑自己精神分裂,用簪子扎了自己好几下,疼得她呲牙咧嘴,证明她没有幻视。最后她又想到,那本画册,是他送来表示了断的吗?
很好,这样也好。可虽说这么说,为什么又会期待和心疼呢?或者,他是想折磨她,惩罚她离开他的过错。如果是这样,她干脆什么也不管了。
他爱来便来,不爱来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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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感谢锦衣夜行蒙面墨镜人打赏的财神钱罐,昨天忘记说了。顺便说一句,这名字好有个性啊。
大家猜恪恪为毛不出现?
第四十九章 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很快进入了渐渐暑热的五月中,又是两个月过去,慕容恪还是没有露面,也再没有画册什么的东西偷偷送过来。石中玉在当了多日的惊弓之鸟后也疲沓了,放松身心对自己说,爱咋咋!
陵王慕容楚却一直滞留在熙海,令石中玉怀疑,要么是他控制力足够,保证没有任何不利于他的消息传到太府都,要么就是他有其他方法打掩护,不然一位藩王离开封地这么久,是极不正常的事情。
而且吧,熙海孤悬海外是不假,平头百姓和地方官吏没有人见过陵王殿下的真容也是事实,但万一有哪个暗探见过呢?慕容楚此人行事稳重谨慎,断不能做这么冒险和托大的事,那么,他为什么有恃无恐?
难道他被发现后会说: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很多嘛。我是江湖豪客楚天阔,才不是什么劳什子陵王慕容容。
这也太容易让人怀疑了,可他就是浑不在意似的。那种举重若轻的态度,不知为什么让石中玉隐约生出了安全感。她不愿意承认,却也不能否认铁一般的事实。慕容楚就像她们兄妹的隐形后盾,只要想到他在身后站着,她就会感觉踏实。
这些日子来老叶没有什么动作,但他的庶长子叶明识却走到了前台,轮番给她哥叶明闻在生意上下绊子。叶明闻争取到的几单生意和几间铺子不是货物出问题,就是资金出问题,要么就是手下人作妖不老实。
他们兄妹当然不会被动挨打或者疲于奔命,因为早有准备,倒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容的应对了过去。但这其中,少不了慕容楚的有力帮助。他似乎不吝啬自己埋在熙海的暗中力量,大方诚恳的态度也令石中玉不得不赞赏。
本来,她是严重怀疑这个人的,只因为她重生之始的那惊天一箭。但慢慢相处下来,她会觉得哥哥是对的。慕容楚和他们可以说互相利用,但这个人颇有英雄气概,没有屑小所为。
查尽管在一来一往的斗争中,叶明闻获得了高分,不但没有损人气,反而令叶家族老们认识到了他处理乱事的能力,但他也确实忙碌极了,兄妹俩很少时间相聚,有时有紧急的事,就由石中玉代为联络慕容楚。
这样,石中玉和慕容楚见面的机会就多了。石中玉尽量保持冷淡和疏远,她再也不想和什么王什么王发生牵扯,只那一个就够她瞧的了。但慕容楚似乎感觉不到她的态度似的,细心妥帖,却又不巴结讨好,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有海外客商来送珠子,叶六小姐请先上里间暂坐可好?”天一岛最大的首饰楼天顺和的掌柜的,点头哈腰地道,“对不住,对不住。”
“生意重要,稍等一忽儿打什么紧的。”石中玉很好说话地站起来,由小伙计带着进入内间,身边跟着小寒和小满。穿过两道门和一个开井,里间屋里坐着慕容楚。
石中玉进入房间,大寒和大满守在门外。
最近她常常出门,除了上“故事会”,还四处购物,大把花钱,摆足了败家女的样子。她才到熙海时根本没几件衣裳、几件首饰,现在屋里的衣柜全塞满了,首饰盒也多打了好几个。
其实,她是借四处乱走之机,给哥哥搞公关。除了叶家的本族,连竞争对手的蒋家和包家也算在内,她都不卑不亢地示好。以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垄断并不是一件好事,适当的给予对手生存空间,自己也会更繁盛。因而和叶明闻商量后,他们决定让出一部分利益给包家和蒋家,以换得叶家之外的支持。
永远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外力有时候不比内力的作用小。
当然,老叶也不是白痴,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所以她每回出来都有高手盯梢。为了甩掉那些尾巴,她花样百出,慕容楚也主动帮助,以至这么多日子来也没被老叶看出破绽。但这样一来,就暴露了慕容楚很多在熙海的暗桩,比如天顺和首饰楼、万昌绸缎庄、生生堂药铺子在熙海的分号……
其实石中玉为此有点不安,知道对方太多的秘密并不是好事。她甚至怀疑慕容楚是故意这么做的,好让她与他掰扯不开。可是她好像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楚大哥有什么事?”她矜持地问,和叶明闻一样对慕容楚用同样的称呼。
每回有重要消息,慕容楚都会通知送给叶明闻的侍卫,倘若叶明闻抽不出身,就通过大寒或者小寒把石中玉约出来。毕竟慕容楚现在和叶明闻见面不方便,而石中玉是灵活机动的棋子。
“先坐下喝口茶。”慕容楚温厚地微笑,目光好似无意的掠过石中玉的脸。
以前并没有觉得特别,但两个月相处下来,他发现这小丫头见识不凡,做生意的眼光放得远,做人又大方、果断、敢舍,有男儿气概,与他所见的其他女人不同。只是,明知道她一肚子鬼心眼儿,好多应付叶家的事都是她出的嘎坏主意,又明知道她是活泼慧黠的脾气,这时候又见她装着端庄贤淑,不仅不讨厌,反而在三分好笑中,夹杂着七分可爱。他得承认,动了他的心。让他每看到她,就好像心头上盖得结实厚重的屋宇扑簌簌向下掉灰尘似的,不知哪一天就塌倒。
“怎么样?”看到石中玉坐下,抿了口茶,却皱起了淡淡的秀眉,慕容楚不禁问。
以前他很喜欢女人有两条黑而长的眉毛,觉得那样看起来英气,气质明朗。不过最近他觉得这丫头的淡淡眉毛也很好看,搭配上细致耐看的五官,就显得温柔中见灵动。
“虽然殿下的东西必定是好的,但实话说,口味真的不怎么样。至少,不和我。”石中玉咽下那涩涩的感觉。
慕容楚笑起来,真喜欢石中玉的模样和语气。
“本来就不怎么样,难道贡茶就一定好?”他笑着摇头,“不过,很少有人肯说出来,好像若说这茶不好,就低了身份似的。”
不就是和《皇帝的新装》一个道理么?石中玉心想。不过她不想和慕容楚聊天,于是紧着又说道,“茶无所谓的,我不是雅人,不论品,只解渴就好。但是,殿下请说,这次叶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的人发现,对面岸上的海龙帮很活跃。”慕容楚的手指轻轻抚着杯沿。
奇怪,他身上满是军人的铁血气质,虽不似慕容恪的残酷威严,却也大气磅礴的,但手指却很秀气,因而整个动作都充满着优雅的感觉。
“他们干了什么?”她收回没用的心思,问。
“分几批到了岛上,而且很秘密。”慕容楚微眯着眼,“同时,最近进港的几艘货船上,货物中混有火油、硫磺等物。若说是正当生意,却又鬼鬼祟祟的。每船不多,连港口的官员都不会注意,更不用向官府呈报。但是加起来……量却不小。足够……”
“足够烧了东大角的货舱。”石中玉接口道,心头冷笑。
叶家说白了,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整个熙海,或者说整个大燕对外贸易,就数叶家做得最好,铺展得最开。前些日子,叶明闻做了一单很大很大的大生意,如果做成,叶家今年的利润能上涨两成之多,而这次与海外诸国的交易货物全集中放在东大角货舱。
叶仲普被谁逼迫了吗?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损事也做。叶明闻固然会因为这件事大伤元气,成为消灭不了的污点,也许永远失去争夺家主的资格,但叶家也会伤筋动骨的。以她对叶仲普的了解来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种事,叶仲普不敢做。因为他太贪婪,他舍不得。懦夫,是断不了腕的。那么他这回这么狠,是金敬仕给压力了吧?
“你打算怎么做?”慕容楚欣赏石中玉的机灵劲儿,不禁问道。
“殿下听过山火吧?”石中玉突然一笑,脸上那笑容像海上的朝阳,照亮了慕容楚的眼睛。
“如何?”
“听说,山火虽然残酷无情,烧毁山林,烧死野兽,但却也是自然的生死。烧过之后的山林,会焕发出更大的新生力量。”石中玉望向窗外,“说句粗鄙点的话,殿下不要介意,这也好像妇人生产,不经历死一样的阵痛,如何能有新生命呢?”
“所以?”
“所以……烧吧。”情不自禁的,石中玉眨了下眼,“只要东大角和西大角的位置发生点变化就行了。这两个地方听起来好像很远,其实才隔了一条街而已。”
慕容楚想了想,突然明白了石中玉的意思。又看到她坏坏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捏捏她的粉白小脸儿,放在膝上的手不禁要握紧,才控制住自己没这么做。
“你真舍得?”他喝了口涩茶,掩饰,“叶家将来可是你哥哥的财产哪。”
“挖出毒疮,哪有不流血的呀。”石中玉耸耸肩。
其实叶家的钱不是她赚的,她当然不心疼,不过她也坚信哥哥把叶家从这个挫折中带出来。
“要怎么做呢?”慕容楚很好奇。
石中玉笑而不语,因为她想起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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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看到读者书评,说起不爱宅斗的事。其实我的读者,基本上是不爱宅斗的,至少不看那种腻腻歪歪的。但我这不算宅斗啊。我只是觉得,不可能男女主角闲着没事,一直搞对象是不是?
大家耐心,情节是慢慢展开的。
还有,这章名字奇怪吧,我猜大家看到章节名,吓了一跳。呵呵。
谢谢。
第五十章 毁容的妖孽
离开天顺和时,掌柜的把一个盒子送到马车上,“您订的簪子。”
石中玉有点纳闷,因为她这回没买东西,但又不好在街上推拒,就先收了下来。马车动起来时她打开那只精致的林擒鹂鸟剔纹锦盒,先是看到一张兰花素笺,是慕容楚写的。
他的字刚劲有力,刀斧般凌厉,却又内敛如山,真是字如其人。那么慕容尾恪呢?他根本写不出字来,可是那黑疙瘩也带着股执拗嚣张的劲儿。如果把这哥俩个的字比如成兵器,一个是威风的铁锤,一个是绝世的妖刀。
又想那个人?不想!不想!
石中玉甩甩头,用力过大,差点把头撞在车壁上。好不容易定下了神,看明白信笺上的意思后,不禁略略吃惊。
这簪子是慕容楚送给她的,可是好端端为什么送礼物给她?即不是她的生日,也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簪子只是银质,似乎价值不高,但是工艺十分精巧,俏皮的草头虫样子,很有古代的卡通感,一看就不是天顺和这样的首饰铺子做得出来的。更高级的是,簪头那颗龙眼大的珍珠、是罕见的黑珍珠。因为这颗珠子,这只簪子的价值就高了。甚至可以说,太贵重了些。
石中玉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收是不收?不收吧?似乎驳了慕容楚的面子。黑珍珠在这个时空和年代虽然极其珍贵,但堂堂陵王还是拿得出手,若推辞,倒似看轻了人家似的。收吧?他们兄妹与陵王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说实话陵王已经付出太多,却还没得到什么。如今无事献殷勤……她怕有一天需要偿还的时候,她还不起。
算了,还是等熬过老叶的新阴谋后,和哥哥商量商量再说吧。
他们兄妹做事,从来都是一肚子坏心眼儿的她出主意,由她那行动力超强,可外表却不温不火的哥哥来操作执行的。其实她的“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计划相当简单,不就是被贼惦记上了嘛,那就让他们得逞呗,只要不伤害叶明闻的利益就好。
之所以定下这一计,是基于熙海天一岛的港口杂乱而无规划的布局,才灵活运用的。现代城市中的规划,要么是棋格式道路,要么就是环行,而天一岛港口的货舱区却是纠缠成一团的蛇形,除非日日来往于此的脚夫,其他人走进这地方,总是会晕头转向。当初她到货舱这边来参观,足足在迷宫似的通道中走了一个多时辰。
能让陌生人区分道路的,是无处不在的路标。当地人尚且觉得地形混乱,外岛来人可不就更糊涂吗?为了掩人耳目,相信要踩点的人也不可能经常出现,仔细研究和辨别。而某些事做起来必须在月黑风高的时候,那样只要稍稍在路牌上动手脚,把东大角指到西大角,再弄几个巡夜的误导,其结果不言而喻。
好一招借刀杀人哪!借他们的刀,杀他们的人。虽然有点风险,但等尘埃落定,想想老叶那精彩绝伦的脸色,冒险也是值得的。
鉴于兵贵神速的原则,对方的人既然来了,就不可能长期埋伏,于是石中玉和叶明闻这边也积极准备,等都布置得差不多了,石中玉才闲下来,又发泄似的去万昌绸缎庄兼成衣坊订了一大堆衣服,这才回到寒山园。
天气已经热了,她在外面逛得一身臭汗,回家时虽然已经是傍晚,仍然吃不下东西,于是吩咐先洗澡,再摆饭。反正为了提防姜姨娘那边的人下毒,她早就开了小厨房,连食材也是自己人去采购的,而且绝不在一家买,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吃,无论吃什么,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都去歇着吧,我想多泡一会儿。”她吩咐丫头们,“最好你们先吃,回头好腾出时间侍候我。”如果不这样说,丫头们不敢在她前面吃的。
不过逛街购物真是力气活儿啊!她身子乏得很,恨不能融化在水里才好。而且她仍然不习惯被人侍候着洗澡,在现代时她连公共澡堂都不去,就算在女人面前裸露身体,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寒山园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因而都乖乖退下,反带上了门。厨艺好的小满去厨房帮她做些清爽开胃的小菜,大满仍然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前,提防她万一使唤人。大寒和小寒自去巡院,锁门,招呼小丫头和婆子们在外进的院子吃饭,不要吵到她。院内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石中玉在木桶中泡了很久,差不多快眯着了的时候才起身,也没擦干身子,只包了块很吸水白色厚棉布,头发上还在滴水,就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呼,洗个澡就是又凉快又舒服。
她光着脚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擦头发。这面镜子是哥哥送给她的,有两尺见方,在这个年代是很贵重的。可怜叶明玉身为熙海首富的嫡女,之前只能用黄铜镜子,可见这身体的原主人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擦了头发,又慢慢梳顺,就那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虽然古代女人的长发很麻烦,但好在古代女人也不像现代白领那么忙碌辛苦,自我打理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拉住身上那块上只盖了半胸,下还不到膝盖的白布,正想扯掉它,好方便擦上从海外进口来的,类似于精油的护护油,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本王要是你就不脱,不然就什么都被看到了。”
石中玉这一惊,连心脏都似乎爆烈了,呼吸也瞬间断绝。
那声音……那声音……
即使看不见人,即使不用转身,她也知道那声音属于谁。因为在梦里,她多少次听到这声音再呼唤她……小玉,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逃不掉的。
她不能动,就像那句话像一句奇妙的定身法,把她死死钉在原地。
她瞪大眼睛,看着镜子。
慢慢的,一个人影清晰的浮现在镜子中……藤青色道士袍,散着发,游方道士的装扮。其他的看不到。但是那张脸……那张绝世倾城的脸……皮肉纠结扭曲,呈暗暗的紫红色,丑陋无比,似乎被严重的烧伤了。唯有那双眼睛一如她当初所见,纯粹的邪恶。可也,纯粹的寂寞。
石中玉被解了定身咒,因为他的伤刺痛了她的心。疼痛,令她恢复神智,而且不再有任何顾虑,转过身就扑到慕容恪的怀里。
“你怎么才来?”她哭。
“这么说,你在等本王?”慕容恪直挺挺地站着,没有反抱。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叹息,又那么不真实。
石中玉不说话,因为有些话是不用说的。她抬起头,想摸上慕容恪伤痕累累的脸,慕容恪却侧过头,闪开了。
“本王都这幅模样了,你还认得?”慕容恪的语气中有些嘲弄的意味,听着更令人心疼。
“你化成灰,被风吹散了,落在海里,我也认得。”
慕容恪轻轻的笑,听起来倒似有几分愉悦,“好像……你很恨本王。”
“恨死了。”
“为什么恨本王?”
“我喜欢我高兴我爱,要你管!”
“好吧,恨吧。”慕容恪又笑了一声,一点也不为毁容而感到悲伤似的,“只是本王现在这幅样子,你不怕吗?”
“我喜欢殿下这样。”石中玉死死抱住慕容恪的腰,“殿下变得丑了,就不会有其他女人跟我抢殿下了。如果殿下没钱没地位就更好,那样,殿下就是我一个人的。”
慕容恪怔住,伏在他胸前的石中玉听到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之后就跳得很快。
“本王还没听过哪个女人说甜言蜜语比你好听的。”他试图用嘲讽的语气,可嗓音却说不出的暗哑,掩饰不住浓浓深情。
“只是……”
“只是?”
石中玉直起身来,坦然面对那张丑陋无比的脸,“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怎么,要给本王报仇?”慕容恪笑得有点轻佻,可这就是他本来妖孽的模样。
“是。”石中玉说得咬牙切齿。
谁敢伤她喜欢的人,她就要让那人付出天下间最沉重的代价!
“嗯,那可怎么办呢?”慕容恪好像很为难似的,还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因为是本王把自己变成这样的。”
“啊?!”石中玉愣了,不自禁地放开抱着慕容恪的手。
他好像……瘦了不少。不过,哪有人丑成这样,还笑得那么魅惑人的?妖孽就是妖孽,毁了容还是妖孽。
慕容恪定定看着石中玉,然后抬起手,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后,还是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只是看起来憔悴、苍白。一缕头发垂在他脸侧,令他看起来有种朦胧而脆弱,却又十分危险的气质。
石中玉傻了,眼珠动也不动的盯在那张脸上。
慕容恪皱紧眉,似乎受不了石中玉的目光,略侧过头去,低声道,“你看好了没有?”
“你居然骗我!”石中玉有点火。
“你女扮男装,骗了本王多久?还有那个人皮胸部,这张人皮面具又算得什么?”
小气的男人,原来他这样做怪,是为了报复来着!
石中玉怒从心头起,用力踢了慕容恪的小腿一下。可她忘记自己是光着脚的,这下不踢疼慕容恪,自己却哎哟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啦?”大满在外面问,声音关切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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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粉终于到了900,咬手绢,谢谢大家。
恪恪也终于出来了,大家也咬手绢吧。
第五十二章 贫道逍遥子
石中玉受不了他的灼热目光,把头偏开了。
“那殿下现在偷偷跑到熙海来,没有关系吗?”她有点担心,“孙大叔跟着殿下吗?”
“你问的是孙福珩还是孙军?”慕容恪继续吃饭。
石中玉甚至是用带点迷醉的目光看他,因为他在王府时似乎从没这么香甜的吃过东西,除了那回逼她烤红薯。似乎在外面时,他连呼吸也格外畅快。裕王府离皇宫很近,那应该是他感觉到精神压抑的。
“当然是孙大管家啊,孙军还很年轻,怎么能叫大叔?”她嗤笑。
“这么说,你觉得孙军年轻?嗯,他还很忠诚,武功很高。那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慕容恪停下筷子,大吃没有来由的飞醋。
为了不伤及无辜,石中玉笑得眉眼弯弯,“殿下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和殿下比起来,任何男人都如尘土。”她大肆吹捧。
“我三哥也是尘土吗?”慕容恪目光一闪。
起初,石中玉没有意识到他三哥是谁,想了想才知道那是指陵王殿下。自慕容恪出现,她身体里就像流淌着一团又软又热的气,令她的心分外柔软,大脑则完全塞住,很多事都要迟疑片刻才能想到。
是啊,他偷偷到熙海来,从上回送画册到现在,已经很久了。这说明他在暗中观察她,那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陵王也易了身份,滞留在他们兄妹身边呢?
不过想到画册,她心里突然一热,脸也不受控制的发烧起来。
“想到什么了,为什么脸红?”慕容恪很敏锐,便却想歪了。他以为,石中玉是想到三哥慕容楚才会有那种表情。
“殿下这段时间去哪儿了?”石中玉有点羞恼,“哼,居然送来那么不正经的东西!”
各种念头在慕容恪心里都打了个转儿,最后他意识到石中玉说的是那本画册,先是笑得像一只奸诈的狐狸,随后又板起脸来,“我还不是照着你的画册画的?以为我不知道西山堂是你的吗?利用了张秦和苏仪,又从我这讨了恩典,结果给自己置下产业。小玉,你很行嘛。这也就罢了,姑娘家,哪里知道那么多……坏事?!”他本想说姿势,到嘴边,话又缩了回去。
看着石中玉半侧着的脸,那曲线柔和的五官和忽闪的睫毛,他突然有些心痒难挨,用力克制之下,把手中的碗给捏破了,饭粒落了一桌。
石中玉吓了一跳,“伤到没有?”她拉着他的手看,发现没有划伤流血,气呼呼地道,“殿下的脾气还是那么坏。”
“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哼,又搭架子。石中玉心道,可知道某人是顺毛驴,除非真想气他,不然就得顺着来。
“我……我是以前无意中看到过一册,然后随便想象了一下,才画出来的。其实只是为了赚钱,当然,也是为了艺术。”
慕容恪不知道“艺术”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却不禁的恼火,“姑娘家,为什么看这种东西?”
“都说无意的了。”石中玉有点赌气,“再说了,谁说姑娘就不能看这些画册?出嫁的时候,不是还有类似的绣品啊、枕头啊、荷包啊压箱底吗?我不过提前看了几年罢了,有什么关系。再说,很多人买来,就是要给女儿当陪嫁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什么可遮掩的,本来就光明正大得很。”
“你还说!”
“殿下不讲理!”
“好吧,反正你是要嫁给我,做我的王妃的。”慕容恪邪笑一声,“提前警告你,以后你给我统统做起来。”
啊?!不要吧。有几个动作,她觉得是人类无法达到的极限,扭成那样,就算瑜珈大师只怕也难以支撑。
石中玉低下头去,不让慕容恪看到她瞬间烧红的脸。不过她这样扭捏,在慕容恪心里,自然又是一番动人,禁不住拉住她的手,“小玉……”
“殿下,你已经有王妃了。”石中玉突然说,身子也骤然冷了下来。
“休掉。”
“你不能。”
石中玉话一出口,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对石中玉而言,金旖晨是被哥哥喜欢过的人,是她的朋友。金小姐已经嫁给了慕容恪,若真被休掉,只怕要孤独一生,甚至青灯古佛,寂寞终老,因为金敬仕不能容忍女儿再嫁,而条件好的男人也不会娶她。
而对慕容恪而言,他虽然任性妄为,虽然无视礼法,但他的婚事是皇上御赐,想休掉金旖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金氏的名字上皇家宗谱的事他一直拖着没办,就是怕小玉以后的身份不好解决。小玉可以不在意,可他却要给她最好的。
所以,两人都知道前途渺茫,走出任何一步都是不容易的。
“我能办到。”半晌,慕容恪认真而坚定地说,“只是,你要等我。”
“我不嫁人。”石中玉沉吟了下,说。
她心里爱着慕容恪,却又不能跟他成亲,因为她即不愿意伤害金旖晨,又不愿意面对慕容恪的几个妾室及四大美婢,更不愿意带着爱情,却嫁给别的男人。金旖晨如果是个坏女人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有心理负担。幸好她虽穿越为古人,却是生活在一个风气开放的时代,又生在经商之家,而女人只要手里有钱,心里有爱情,成亲不成亲,在她看来是无所谓的。
慕容恪再一次误会了石中玉的话,他没听出来,石中玉是说谁也不嫁。他以为,这就是承诺会等他的意思,心里像突然照进一道光明似的。
“我送了画册就消失,自然有理由。”他心情愉悦,立即转移话题,“在你的褥子底下有一个信封,里面的东西,你和阿忘,哦不,我总是忘记他是你亲哥哥叶明闻,反正对你们是极有用的。小玉你记住,如果你需要人帮助,你的身后就是我,不必去找别人。”
他说的别人,就是指他三哥慕容楚。石中玉怎么听不出来?事实上,她对慕容楚也不十分信任,虽然最近的相处,她的女性直觉告诉她,陵王是个磊落的男子,就算对他们兄妹、对叶家、甚至对整个熙海有图谋,也不会卑鄙无耻的伤害到哥哥的。
但是,慕容恪和慕容楚毕竟是兄弟,或者……
“陵王殿下帮我们兄妹,必定是要我们付出代价的。”她直言不讳,“殿下你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吗?如果我能了解,这比其他的帮助都有效果。”
“我这个三哥,城府很深。”慕容恪略皱了皱眉,“他虽然是东宫党,但是……我拿不准他是皇上的人,还是皇后的人。你要知道,这两者区别大了。”
石中玉沉默,但心里很明白。皇上和皇后都是要皇长孙慕容长天得到天下,继承大位,但皇上想让慕容恪今后还能好好活着,可皇后却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皇后为什么那么对待慕容恪?失了母仪天下的尊贵不说,还显得阴毒小气。仅仅因为慕容恪太强大,是对江山社稷的威胁吗?为什么她感觉皇后的态度中有一种莫名又刻骨的恨意呢?
还有,皇上要让自己的七儿子以后有所倚仗的活下去,为什么不放他回封地北元都,而是非要把熙海给他?如果回到封地,慕容恪无需任何经营,就能站稳脚跟,还能成为北魏和大燕之间的天然屏障。那时,裕王殿下偏安一隅,不能惹了大燕而腹背受敌,而大燕要裕王保住北疆,也不会伤害裕王的利益,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别人不知道,慕容恪也没对她明确说过,但她感觉他并无反意,因为他是傲慢得连天下也不放在眼里的性子。对别人来说是奋斗的目标,终生的梦想,他却根本无所谓,他所做的一切布置和安排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局势会变得如此复杂,甚至影响到了她,影响到了叶家这种远在海岛的商户之家?
“殿下不怕陵王殿下撞见你吗?”很多事,牵扯得东西太多,石中玉不愿意介入太深,而且慕容恪又没主动说,她便不问。
“他也是从封地偷偷过来的,大家半斤八两,谁怕谁啊。”慕容恪突然笑了声。
“那殿下什么时候离开?”石中玉问,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
“你希望我走?”
石中玉努力笑,却掩不住无奈和伤感,“殿下离不离开,与我的希望没有关系是不是?这里不是太府都,也不是北元都,不是殿下该待的地方。”
慕容恪却也没反驳,只沉吟着道,“我得看到你绝对安全,然后就去办自己的事。我舍不得你,可我不是想跟你相守一时,而是一世。”
一世吗?好遥远啊。在她看来,这一时也无比珍贵。
“殿下,在熙海的时候,你不能总是偷偷摸进叶府里来。”石中玉想了想说,“我们以后在外面见面好不好?”
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是情绪多变且烦躁的。反正算算日子,大姨妈就要来访了,所以她今天举止古怪些也没什么,丫鬟们都理解的。如果以后经常这样,慕容恪就难保不被大寒或者小寒发现。她倒不是怕羞,只是不想让哥哥知道了担心。她继承了叶明玉的身体,得到了叶明闻掏心掏肺、不求回报的疼爱,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呢?
“你是我未来的王妃,就想我想你,却又怎么会常来常往,毁你闺誉?”慕容恪温柔地摸摸石中玉的头发,忽尔又是一笑,“贫道逍遥子,这些日子,偶尔在天九岛的若水道观里说道法呢。不要看不起人,本道很受教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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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一句,本文不是纯种田宅斗,但小玉毕竟生长在那样一个家庭,难免会有类似情节。不过怎么说呢,用俺们北方话讲,本文中的斗争讲究的是嘎崩利落脆,快刀斩乱麻,不会磨叽的,大家放心。
谢谢。
第五十三章 蒙面美男
熙海十三岛中各岛的名字,是以面积大小命名的,却并不是位置。
所以,天九岛虽小,却离天一岛最近。两岛相通的路共有两条,一是从岛北坐船过海,毕竟两岛的堤岸才相距不足一里远。二是从岛南登鱼嘴山,因为两岛有峭壁相望,中间以粗缆绳铺以木板,形成吊桥。
普通人都会乘船过海,因熙海富庶,百姓们并不差这点船钱。为了方便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夫人们过海,海边还配有专门独租的小船。只有生活在最低层的人和穷苦的岛外人才舍不得钱,要从免费的吊桥那边通过。当然,也有不少为了欣赏风景的文人墨客选择这条路。
天一岛和天九鸟两侧的山,一为鱼嘴,一为鱼尾,远远看去,好像一尾鱼正在腾跃,鱼身还在海中,鱼头和鱼尾却翘出水面。两座小山虽算不上雄奇,但也清翠葱茏,搭配着广阔的海面和远方的海平线,景色颇为不错。
石中玉到天九岛去,就是走的这座吊桥。
吊桥嘛,走上去会略有摇晃,特别是有很多平民急急赶路的时候。大满惊得双手紧拉着桥栏,小脸都吓白了,大寒毕竟是练家子,神色还算从容,只有石中玉兴高采烈的。
重生前,她老家的河上有一座小小的吊桥,她从小就每天过桥去上学,早习惯了,这时候不但不怕,还颇有些兴奋,好像回到了现代,回到真正的萝莉时光。屈忽昀和牛蛮紧紧地跟在后面,看到她的模样,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
这两个小子进叶府的时候,被算作叶明闻的侍卫。叶明闻疼妹妹,总怕叶家有人使坏,所以只要是石中玉出门,必定派两名慕容楚送的真正侍卫跟着。后来他那边事多,石中玉又多去公共场合,就点了屈忽昀和牛蛮保护她。
这两人与她算得上是老交情,她绝对信任,而且他们虽算不得武功高手,等闲三五个流氓也进不了前的。若真出事,这两个小子护着她快速离开,后面大寒完全可以自己断后。再大的场面,老叶绝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制造。
屈忽昀本来对石中玉有点小心思,只是傻乎乎的,从没想过她是姑娘家,也没有明确觉察自己的心意。后来得知她是女孩,一颗心就陷了下去。不过他生性豁达,淳朴憨厚,又深知两人地位差异太大,想小玉在叶家再不受宠,也是千金大小姐,他自己都觉得自惭形秽,所以满腔爱意化为了忠诚,只觉得这么经常能看到她,就很幸福。
简单的人,简单的感情,简单的表达,其实倒映出所谓爱的真谛。
距上次慕容恪偷入寒山园,已经又过去了五天。石中玉估摸着老叶快动手了,于是格外配合。他们表现得懈怠,对方才能下决心。毕竟,海龙帮的人不能长期潜在岛上。当然,也不能完全没防备似,外紧内松,多疑的叶老狐狸才会安心。
借这个机会,她决定到慕容恪隐身的道观若水观去瞧瞧,对外只说去烧香,求平安符。省得她总不露面,那人又不知何时再摸到她的闺房。他虽然说不娶到她就不碰她,但有时她看他那样子,真怀疑他是否做得到。
其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的,她对自己也不太有信心。
后来她得知,因为慕容恪在京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多线索要收集,所以孙福珩大叔留在了太府都。四大铁卫是属于裕王在哪里,他们在哪里,如今化身为四名火工小道士,陪伴在他们主子的身边。
而若水观是慕容恪多年前认识的一名道长所有,那道长和他是忘年之交,看样子也深得他的信任,只是喜欢四处云游,两人多年不见了。据说道观已经闭观很久,道长年前才回来,香火就一下子旺了起来,也正好给了慕容恪落脚之地。
“若水观的观主算命可灵了,不如今天小姐就算算姻缘吧。”一个小丫头撺掇她的小姐说。
若水观建在一个与鱼尾岛相连的小山坡上,背山面海,风水倒是不错。而鱼尾山和鱼嘴山一样,满山都修了木栈道,走起来很是方便。石中玉一行才过了吊桥,就见行人多了起来。想想,也不是什么道教重大的日子,这么多人只能说明香火真的很旺。
弯弯曲曲的栈道旁,隔上一段路,就修建着一个个凉亭,男左女右,错落而建,巧妙地以山石树木隔开,设计很是贴心,方便香客们歇脚。石中玉穿越伊始是体力劳动者,把叶明玉糟糕的身子锻炼得很结实了,不过才回熙海半年多,总端着小姐的架子不方便乱动,体力直线下降,勉强上个鱼嘴山,过个吊桥还可以,下鱼尾山时就顶不住了,只好也进凉亭歇息歇息。而屈忽昀和牛蛮二人,与别家的小厮家丁一起,坐在亭下的石头上等候。
唉,果然是生命在于运动啊,以后要重新锻炼起来。
由于人多,几家的女眷占了一个凉亭,彼此间说话声音大些,前后左右都听得到。
那小姐见自己的丫鬟这么口无遮拦,登时羞红了脸,只狠狠瞪了那小丫头一眼,也不敢接话,倒有个看起来泼辣伶俐、做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笑道,“观主算命虽灵,以前也只有重要的日子香火才旺。现在哪,好多人可是冲着逍遥子道长来的。”
那小姐显然没听到这种说法,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问道,“若水观来了新道长吗?”
“据说是观主的旧识,也是四处云游的仙道,这次是应观主之邀,要在咱们熙海多留些日子。”那少妇掩着嘴笑道,“逍遥子道长以前讲道时,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却讲得极好,声音也好听得紧,好多人专门为他而来。五天前我恰巧来给婆婆祈福,见逍遥子道长居然现了身!”
“难道是神仙般的品貌?”那小丫头多嘴道,两眼发亮,一看就是上品八卦人才。
“可真是谪仙般的人物。”那少妇脸上浮上一朵可疑的晕红,“虽说始终蒙着脸,不欲与凡人结缘,但却乱了好多人的道心呢!”
“这才五天,就已经引来这么多香客了吗?”那羞涩的小姐终于开口问。
“可不是。”那少妇赞叹了声,“可惜逍遥子道长清清冷冷,除了讲道,不肯与人多说半个字。就是讲道,也不是日日进行的,行踪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今天运气如何,能否听上一回呢。那边的妹妹,可是为了逍遥子道长而来?”
“我只是想给哥哥请个平安符而已。”石中玉见人家问到自己,也只好虚应一句。心中却骂:死妖孽,都装上道士,算是出家人了,还惹得女人们趋之若鹜。
看那少妇的花痴模样,这还没见到他的脸呢就这样了,若真见了他的真容,博他一笑,还疯了不成?大燕风气本就开放,熙海因为常与海外诸国来往,得加上个“更”字,又想起大唐时期好多深闺怨妇,包括公主妃子的喜欢泡和尚,这慕容恪显然成了熙海的头号大众情人哪。
蒙面的馊主意是她出的,因为那天她听说慕容恪说,那种毁容的面具一是为了报复她,二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他那倾世的美貌,走到哪儿都是女人的祸水。可她当时说,那面具也太惊悚了,做怪过头比长得帅还引人注目。又想起《火影忍者》里永远也不摘掉面罩的卡卡西塞塞,于是……
看来,她低估了慕容恪的性感魅力。也难怪,她毕竟是现代来的,虽然现代男人气质上比古代男差了不少,但绝世美男也是有的,而且什么**露那啥的照片看太多了,她的免疫力强大。不过看到这么多女人惦记那个妖孽,她没来由的有些不爽,稍微客气了两句,就提前离开了凉亭。
“小姐,咱们也看看逍遥子道长吧?”大满听得有些兴奋,提出要求,一边的大寒也很好奇的样子。毕竟,她们才真正是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怀春少女啊。
“有什么好看的,咱们是来给我哥求平安符的,拜三清爷爷才要紧,心不诚不灵的。”石中玉的不爽加剧,心中暗说:白给我,我都不看。哼。妖道!
骂完又担心,原来所谓黑暗中的萤火虫真有啊,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就像慕容楚,已经很低调了,还扮成普通客商,但叶明珠那种眼高于顶的,还不是一下就看上了?
慕容恪本来是想不被人关注的,哪想到事与愿违。可他干吗要讲道?他根本就假道士,平时多读了几本书罢了,仗着聪明胡诌了几句,居然能迷惑人。从这方面来看,也怪不得皇后和太子妃这么忌惮他。就他这个号召力,什么也不提了,眼泪哗哗的。
她本来是来看慕容恪的,但这个时候突然纠结起来。以慕容恪的被关注度来说,他们还能私下会面吗?就算可以,能不被人发现吗?老叶现在憋着逮她的错处,若被人知道叶家未婚的门小姐泡了外来的蒙面美道长……这丑闻会令她死得很快,而且会拉哥哥下水。
想到这儿,明明已经跨进道观的大门,她脚下却不禁放慢了。
“这位小姐,测个字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很突然的在她身侧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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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了。
第五十四章 名节什么的
石中玉别提多吃惊了。
那老道士一脸贼兮兮,化成灰她也认得。
“以德道长!”她惊呼一声,全然忘记之前见面时,她是小兄弟,现在变小姐了,怎么能表现出是认得以德道长的样子。
而以德令人琢磨不清的目光望来,似乎能穿透她帷帽上的垂纱似的,惊喜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正好,来来来,帮我开个张。既然是故人,给个一文钱意思意思就行,有个好彩头嘛。”
到这时候,石中玉才悚然一惊,压低了声音道,“道长你……你知道我是谁?”
“小姑娘,看人不能看表面,贫道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会看人的气场的。”以德眯着眼睛笑,看起来很和气讨喜,“你修个几年道就会明白,人的头上都有气晕,是男是女,一望便知。而且人和人的气晕不一样,会看的就能辨认。小兄弟……不是……叶六小姐与贫道颇为有缘,多次照顾贫道的生意,贫道怎么会忘记呢?再说了,贫道给叶六小姐测的第一个字,当初可是说好,若应验,就要付千金。你想,债主哪能忘记欠债的人,比亲人之间还要想念呢。”
石中玉在此地见到太府都的故人,本来应该回避,也应该感到不安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感觉以德无害,只是有点神神叨叨的而已。
又想起以德测的字,她总觉得那是他胡说八道,或者施展了江湖骗术,但隐约间,却有好几个应验了,准确得很。比如她当初测了“帛”字,以德说白加巾是家有白事,可当时她没有蘸饱了墨,字写得不清,以德说家中有人故去的事有转机,后来,哥哥可不是死而复生了吗?
以德还说过,枯木逢春,她有乱桃花,事实上,和慕容恪那档子事,算是吧?还有测出她会以文发财,后来她确实得到西山堂,成为大燕出版商了啊。
只是她测的那第一个字,那个“帛”字,以德又说是有两解,第二解是皇头帝足,将来她会贵不可言,再测的那个“逃”字,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意,说什么姻缘也是前程。这些东西将来是肯定不会应验的,因为她不打算嫁人,也不会掺和到朝中权贵的事,哪来的贵呢?
“来来来,快说个字。”以德在旁边撺掇,“也怪了,每回贫道都要靠叶六小姐开张,之后就财源滚滚呢。”
石中玉看看以德,见他不似平时的破落样子,身上的道袍簇新,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居然还戴着紫金八卦道冠,很有点仙风道骨的做派。果然,人靠衣装啊。
“那就又字吧?”石中玉道,取两人“又”见面了的意思。
以德抬头望天,嘴唇蠕动,似乎念念有词,却又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半晌,他皱起了眉头,微微摇头道,“这个字不好。”
“怎么呢?”石中玉不禁有点好奇,无意中瞄了瞄随行的两个丫头和两个保镖一眼。
她和以德说话时,那四个人已经退到了一边。大寒虽然耳聪目明,却不会故意偷听,所以不管以德批些什么不好的话,也不会引起恐慌。
“这个‘又’字上平下交,似乎是家宅内有刀兵之相。”以德以指虚点,在空中写字,“这些日子你记得门户要关紧,下面的叉有力,上面那一横像房梁似的就不会倒下。不过你千万别忽略右边这个小小的点,凶气全在这儿呢。”
以德说得认真,石中玉就算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心头也微微打了个颤。又字的简体和繁体不一样,古代大燕当然用的是繁体字,“又”字上面那一横,确实像屋顶,下面的叉确实像是刀剑相交,而左边,也确实有个尖,好像有什么要从缝隙间钻进来似的。
“不过小丫头你也别太害怕,贫道看叶六小姐红光满面,必是吉人自有天相,小心些就是了。”以德打了个哈哈,一会儿叫石中玉小丫头,一会儿叫她叶六小姐,称呼极其混乱。
可是她的帷帽还是没摘,他打哪儿看出她红光满面?石中玉不禁觉得好笑,心想自己是被这神棍吓到了吧?才想再说点什么,从不远处走过来一行人,正是她在凉亭见过的少妇及容易害羞的那位小姐,还有她们身边侍候的人。
见到以德,那少妇和小姐立即上前几步,口称观主,施礼道,“无量寿佛。”甚为恭敬。
石中主大为吃惊。
观主?以德是若水观观主?!他不是个神棍?
她一直以为他这个道士是假扮的,和慕容恪一样,以前他还默认过,就是为了给人算命骗钱方便嘛。想不到他居然真是个修道的人,而且还是一观之主。
“这道观是您的?”等那少妇和小姐离开,石中玉立即问。
“多年前,有个大人物把鱼尾山送给了贫道,又有人帮着贫道建了这个道观,算是……贫道的吧?”以德仍然笑嘻嘻的,装神棍的时候就这模样,当观主的时候还是这个模样。
“您认识慕容恪?呃,我是说裕王殿下?”石中玉又问。
以德眨眨眼睛,看着很茫然,但目光中却满是狡猾之意,“裕王慕容恪?谁啊?贫道不知啊。不过贫道多年前在太府都相交小友一名,看他颇有道骨,想引入我道门,去去他身上的乖戾之气和凶煞之心。可惜,始终不能说服他。于是就让他记名在若水观,起名逍遥子,这些日子他居然跑来了,贫道甚为欣慰。”
石中玉背上冒出冷汗。
她太大意了!慕容恪从北缰跑到熙海,是绝对的抗旨,就算北元都那边他有安排,消息透不到太府都去,就算皇上再宠他,这种出外带兵却私自擅离的事,等同于谋反,和他那三哥无旨离开封地江原是一个性质,同样杀头抄家的罪过。
而以德的表现说明,他知道慕容恪是谁,逍遥子又是谁,他是用话点给她,是让她不要放松警惕,祸从口出啊。
“希望逍遥子小道长尽快脱离苦海,回头是岸。”石中玉行了个道礼,转身就要走。这话是佛家的话,意思很明白,叫慕容恪快离开,别再流连熙海了。
以德却拦住道她,“丫头,没给测字费啊。再说,若水观闭观很久,观中道士全凭观中私产生活,现在本观主回来了,怎么也得攒点香火钱对吧?”
石中玉一听,立即招手叫大满过来,拿了五十两银票一张外加一文钱,双手奉给以德,“观主,小女出来的匆忙,捐资不多,贵在心意。这一文钱,是测字费。”
以德笑得一脸春花灿烂,连忙收起道,“好说好说。叶六小姐是信人,别忘记千金之约就好了。对了,叶六小姐不听逍遥子讲道吗?”
旁边的大满一听,立即满脸希冀之色。
石中玉却道,“不了,今天能见到观主就是三生有幸。”挥手叫失望的大满离开,石中玉又低声问,“裕……逍遥子小道长知道您和我认识吗?”
以德的迷茫之色装得炉火纯青,“算起来,逍遥子勉强算是贫道的记名弟子,师傅的事怎么会告知弟子呢?这关系……颠倒了吧?”
“那您之前在太府都做什么?”
“云游啊。”以德眨巴两下眼睛,卖萌。不得不说,居然很成功。
“人家云游不都是寄情于山水,往灵气充足的地方去吗?您怎么偏往繁华污浊的地方跑?”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嘛。”
石中玉一愣,不知道以德到底是中隐还是大隐。她记得慕容恪跟她讲过,当年他因宫中大炎差点死去,最后是一个道士揭了皇榜,令他的太子哥哥找来才神医,这才救活了他。那个道士,是以德吗?以德身上透着古怪,虽然没有恶意,但真的神秘莫测。又像仙人,又像尘世中最凡俗的人。
“您怎么又回熙海了?”
“云游嘛。”以德还是那三个字。
石中玉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转身欲走,结果又被拦住了,但这次却不是以德,而是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火工道人,孙军孙小道。
幸好四大铁卫从来都是暗中行事,见过的人很少,不然先让屈忽昀和牛蛮认出来,她的隐秘事就越来越公开了。不过她这帷帽以后不用戴了,反正隔着帽子,谁都能认出她。
“逍遥子道长有请。”孙军还打了个稽首,神态一本正经,差点把石中玉逗乐了。
“我不去。”
“逍遥子道长说,如果叶六小姐不到,他就亲自出来来请。”孙军把那个“请”字说得稍重,威胁的意思明显。当然,威胁她的不是孙军。
他是吃定她了!吃定她顾忌良多。
石中玉有点生气,他任性妄为,她却不能陪着。不然不到今天晚饭的时候,叶六小姐被云游的道士逍遥子强行扛进丹房的事就会传遍熙海十三岛。名节什么的,她能毁得半点不剩。
“观主,若水观没半点规矩吗?”石中玉做垂死挣扎。
“叶六小姐,贫道也是没办法。”以德一脸苦相,“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贫道讲道,没人爱听,逍遥子讲道,咱们道观香火就极旺。当然这香火银子……是吧?呵呵,哈哈。其实本观后殿的花开得极好,又不对外开放,清静得很,叶六小姐不妨一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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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天没要粉红了,今天顺便喊一喊。
第五十五章 如果这还不算爱
“五十两还我”石中玉气得伸出小手。
以德倒退两步,“银子到了贫道手里,是绝对再拿不回的。不过……”以德的手在怀里摸了半天,取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咒,塞到石中玉的手里,“对付妖孽,躲避不是办法,你按仙咒行事就行了。”
吩咐屈忽昀等四人在外面等着,石中玉以求符的借口,和孙军进了若水观的后殿。
哼,她就不信了。慕容恪改在道观里把她吃了,yin乱这种神圣之地
不过越往后走,她越有点拿不准。慕容恪此人,就是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主儿
想到这儿,她放缓了脚步,拿出那张符咒,拆开了来,结果气得直跺脚,因为符咒上只写了两个字、非符咒型文字:降妖
以德,你狠
“叶六小姐,这边请。”孙军见石中玉脚下慢了,客气的催促,并且不时上下打量她。
这姑娘,以前是个可爱的少年,和他们四大铁卫天天混在一处啊。不过裕王殿下可真够笨的,他们不知道她是女的就罢了,裕王和她天天在一处,居然也没发现。
“我不姓叶,我姓石。”石中玉心里没好气,而对方是四大铁卫之首,说话随意起来,“叶仲普个人面兽心的,不配做我爹。外人称我为叶六小姐,军哥你还叫我小玉就行。”
这一声“军哥”,石中玉是常常叫的,但今天的孙军很是受宠若惊,而那声“小玉”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再叫出来。小玉是姑娘家,殿下那点心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为了小玉,殿下不惜谎称边关告急,然后绕路到熙海,拿国家大事做借口。殿下那样绝顶聪明的人,却轻易受了伏击,还不是因为心里记挂着熙海吗?殿下那么重的伤,如果不是他们拼死拦着,可能带伤就过来了。以殿下有仇必报的作风,却连幕后主使也没来得及亲自查。
孙大管家带了窦永在太府都“清扫”局面,追查伏击裕王殿下之事,只有侍卫长孔元俊再做。就算现在,殿下那伤也没全好。即便这样,还下了大力气,帮小玉得到叶仲普的罪证。
如果这还不算爱,那天底下就没有女人是受宠的。
小玉就算做不了王妃,但以后被殿下独宠是必然,要知道还有个侧妃位没定呢。加上殿下一直没有子嗣,将来石侧妃生下小世子,什么金王妃,什么凡夫人,什么宗政大美人,全得往后排,没一个入得了殿下的眼。
所以,他要恭敬着点啊。
两人一前一后,越走越偏僻,又经过草木繁盛的花园和一个像是钟楼的八角亭,这才到了后院。大约因为慕容恪身份特殊的关系,整个后院居然没有别的道士,石中玉只看到除孙军外的另三大铁卫,林特、赵路、朱立。当然,她的摘掉了帷帽的女装打扮受到了三个人掩饰的注目和惊叹。
“我就说嘛,身为家丁,小玉实在是太漂亮纤细了些。”林特不禁赞叹,却挨了朱立和赵路同时出现在他后脖子的一巴掌。
废什么话啊,大家都知道,可却不能说出来。裕王殿下那么宝贝小玉,哪容得人议论
石中玉没看到这小动作,只是才站到一间很大的正房面前,再回头时,四大铁卫已经闪人不见了。这突然让她有一种送羊进狼口的感觉,站在原地没动。
“还不进来?”慕容恪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点恼火。
石中玉没有办法,磨磨蹭蹭进来。可她前脚踏入房间,后脚就飞来一道掌风,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怪热的,有必要关门吗?”她回过身,想把门再打开。身后却伸过一只手,把她带到怀抱之中。
“心静自然凉。”慕容恪的声音响起,因为低沉,石中玉总感觉有情欲的成分。
“或者,你怕我?”慕容恪补充了一句,轻笑的声音和喷在石中玉头顶的气息,让她浑身发麻。
“殿下,我从来没怕过你。”石中玉挣扎。
慕容恪倒也没死拉着她,所以她轻松就摆脱了那个拥抱。
“来看我,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慕容恪的眼睛在石中玉身上划过,非常轻浅,就好像她是个幻像,一碰就会消失似的。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纯粹邪恶的眼睛里,奇怪的化成一种极温柔的感觉,令石中玉的心跳猛然加快。
“回北元都吧。”石中玉轻叹了一口气。她对两个人的前途,感觉非常迷茫。那么,不如别在眼前晃啊晃的,晃出事来就麻烦了。
“你怕我。”慕容恪盯着石中玉的眼睛,不让她逃,“正如你所说,你从没怕过我,可是现在你怕了。”
是啊,怕,怕陷进去,无法自拔。
“殿下给我的东西,我看了,我和我哥商量过,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她转移话题。
“有用吗?”
“非常有用。”
“比我三哥在熙海布置多年,又耗了这么些时日还管用对不对?”慕容恪提起慕容楚,很有些得意,“他不是我父皇的亲子,但办事瞻前顾后这点,倒是像足了父皇。”
“陵王殿下有顾虑。”石中玉就事论事。
慕容恪喜欢随性而为,直截了当,很多事在他眼里只有本质。慕容楚则不同,他更加“凡俗”,考虑事情也复杂。这并不能说他们谁好,谁不好,只能说,慕容恪更可爱,也更犀利。
“你这是帮他说话?”慕容恪立即不乐意了。
“殿下,你在这里实在危险,还是快点走吧。你放心,有了你给我的那东西,足以置老叶于死地了。”石中玉坏心眼的不解释。爱吃飞醋是吧?酸死你得了
“你叫他老叶?”慕容恪似乎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他不配为人父,宠妾灭妻,戕害子女,那么我何必尊敬他?”
“不配为人父吗?”慕容恪苦笑一声,目光悠远,好像穿透了墙壁,穿越了空间,直接望到那金銮殿上似的。说起来,他的父皇又如何呢?原来,小玉竟然与他有同样的遭遇。这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怜意,上前拉住石中玉的手。
“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拉着石中玉走进内间,指着床上一个两尺长的盒子道,“这可是我亲手设计制作的,我不在你身边时,就当它替我陪你。”
石中玉上前,打开盒子看看了,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谢,心中却说:哪有人把自己比做武器的?可想想,他还真是武器,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让别人爱,想据为己有,却又怕,毁之而不及。
“殿下什么时候走?”她收起盒子,又问一遍。
慕容恪脸色很不好看。
“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他说,“因为我三哥?”
“他只是我哥的义兄,又不是我的。”石中玉有点生气,但抬头间,看到慕容恪表面上是找茬,实际上紧张的模样,心又突然软了。可是,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让他走,因为他待在熙海太危险,太容易被发现。他和陵王不同,陵王有周密的安排,可他来得匆忙,难保没有纰漏。现如今她帮不了他,那把钥匙一直找不到。那么,她不希望影响到他的安全。
“看到你哥在叶家站稳脚跟,可以完全保护你的时候,我会走的。”两人沉默半晌,慕容恪突然开口。
石中玉低下头去。
明明希望他快点离开的,可当真听到他这样说,又那么舍不得。遇到慕容恪的事,她总是会这样。明明想得很好,计划安排得也很好,考虑得最理智、最清醒,可是当那一刻真的来了,又完全做不到似的。患得患失,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吗?
慕容恪伸出手,包住石中玉的整个左边面颊,并微微用力,让她抬头。
“我走,是为了以后永远把你留在身边。”他认真地说,“你答应过等我,一定要做到。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只是必须等我。”
石中玉不说话,怕声音哽咽。这悲伤突如其来,前一秒没有任何预兆,听到他说要走的时候立即就出现了,简直令人猝不及防。
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慕容恪只感觉一颗心像被放在温柔的海浪里似的,起起伏伏,完全不能自主。他慢慢俯下头,尽管心里喊着:不要这样做。可嘴唇,还是落在石中玉的唇上。
能够速燃的东西往往能爆出最强烈的亮光,两个人的吻就是如此。慕容恪告诫自己只能亲一下,可随后他又补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每回,都比上一回长久,然后就胶着,分不开。
他自诩不好女色,以前怀疑过自己好男色,现在终于知道这一切是石中玉的原因。
两人的吻越来越热,不过他们是坐在床上的,中间隔着那个盒子,那个武器,当慕容恪情不自禁的把盒子划拉到地上,那响声也令他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说要留到洞房之夜了,你怎么非要yin*我?”他站起来,背转身去,掩饰他情动的证据。
石中玉浑身酸软,气喘吁吁,“明明是殿下定力不够,还怪我?”
“告诉你,再出现这种情况,可就怪不得本王了”慕容恪哼了声,大步走了出去。
石中玉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来看他的,进屋前很犹豫,进屋后很理智,还要求他离开。可他真说会走时,她又难过到不行。那个吻不在计划之中,但吻起来却恨不得彼此融为一体,可吻之后又互相指责。
简直一对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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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脑补过恪恪的道士形象没*
第五十六章 醒着的才好玩
石中玉睡得极不安稳,天气还没有暑热到那个地步,却因为翻来覆去的折腾,浑身都让汗浸透了。而就在这种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似乎隐约听到有喧哗声从远处传来。
叶仲普动手了吗?
她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因为她屋外并没有人值夜,倒没惊动旁人。
可是,叶家离码头很有点距离,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听到动静的。难道是进入半梦半醒时,会有神奇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凝了一会儿神,只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好像有隐约的慌张和不安,于是轻手轻脚的起身,先擦干汗湿的身子,然后把衣服穿好,犹豫了下,还是到西厢房,把大寒和小寒叫了起来。她拿不准今晚会不会有行动,可万一有点什么事,她必须给哥哥最有力的支持。
主仆三人没有回房间,而是上了屋顶。叶家老宅的选址颇讲究,位于风水宝地不说,地势还很高,正处于天一岛中心的位置。从高房大宅的屋顶向四处望去,除了不远处一座十三层的玲珑宝塔外,视线几无遮挡。
那宝塔据说是起定海神针的作用,熙海十三岛毕竟是海岛之地,台风和大海潮什么的,偶尔会有发生,那塔中什么也不供奉,外围雕满了不知名的文字和符咒,内里中空,檐角上雕有镇海神兽,两侧开窗,寓为保证四海的水气、也就是财气亨通。有专门人每天打扫宝塔,除此外,没有人随便进入。
“小姐,他们好像动手了。”大寒突然说,声音压得很低,但在紧张中还略带兴奋。
要坚信女人的直觉啊,她就觉得今夜不正常,果然!
石中玉不似大寒小寒身有武功,目力强劲,但仍然向码头的方向望去。过了会儿,只见漆黑一片中,隐约有桔色的光芒闪现。渐渐的,那光芒越来越大,连成了一片火海。
“小寒,你去看看。记着,别露了形迹。”石中玉到底是在现代和平环境中长大的,表面虽然镇定,但手脚已经冰凉。
这一次兵行险招,虽然她坚信以哥哥的谨慎作风、聪明的大脑、凌厉的行事,计划会顺利的进行,但凡事有意外,她仍然不放心。
陵王不好直接出手,他的人却借出了十个,有的盯紧海龙帮的人,只要那边有动静,安排在码头的人就会更换路牌,把去东大角的路,改为指向西大角。老叶那边安排接应和指路的人都会被杀掉,替换成自己人。甚至,会有人伪装成更夫和巡夜人,万一对方问路,也不至于出差子。倘若海龙帮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上当,那么就要保证东大角不会被烧。
烧掉那么大的仓库,需要搬送大量火油、炸药、引信,所以对方要通过的关卡要放水,而且还不能太经意了。所有事情都要拿捏好火候,要知道对方是有名的黑帮,不会菜到完全无法感。而石中玉只管出坏主意,但她毕竟是叶六小姐的身份,又没有武功,所以执行时没有亲自看到,这时候难免不安心。
小寒领命而去,石中玉又在屋顶上站了一会儿,发现府内开始有打着灯笼的人影跑动了起来,知道是有人来“报告”了,不方便再待,就回了房间。然而还没坐稳,小寒就回来了,低声急道,“三少在码头,不知怎么除了海龙帮的人,又多出一批刺客,此时双方正在交手。”
石中玉腾地站了起来,心一下子扭住了。
叶明闻在现场指挥是正常的,但突然出现预料外的人就不正常了。老叶果然不是白菜,除了指使海龙帮烧东大角货舱,他还留有后手。这个禽兽不如的,居然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派人行刺,这不是太变态,太不是人了吗?
“情况怎么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寒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就算主要任务是保护她,但叶明闻那边出了状况,小寒肯定不会撒手不管。而她却回来了,这证明什么?证明那边情况一时不会危急,但也绝对不好,她是来搬救兵的。
“应该不是海龙帮的人,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小寒急急地道,“对方的身手很高,而且有十几个人。陵王殿下的人手分散开了,三少那边很吃紧!”
石中玉心里咯噔一下,像有根弦崩断了似的。
叶明闻不能出事!并不是石中玉要倚仗他,而是她和他已经处出了真正的兄妹感情,何况这身体里流的血,本能的就会与叶明闻产生共鸣。
“大寒,去找陵王殿下搬救兵。”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声音的颤抖“小寒,你立即过去帮忙,能撑一时是一时。”
“是。”双胞胎姐妹答了一声,双双往外走,却又双双停下。
“小姐,您一个人行吗?”大寒担心地说。
“这是内宅,叶仲普还不敢这么明着来。引贼人入府,这是天大的罪过。”石中玉坐在床边,镇定地答。其实,她双腿已经发软,再不坐下就会软倒。而且她不怎么能确定老叶的行为了,此人丧心病狂到了无法理解的程度,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她并不真的安全。
不过,叶明闻命在旦夕,她顾不得许多。并不是她认为哥哥的命比较重要,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叶明闻那边,明显更加危急。
“我会把院子里的人全叫起来,有她们陪着,不会出事的。就算有事,也会闹起来,引来府里的其他人。你们快去快回,别耽误时间。”见大寒小寒还在犹豫,石中玉命令道。
大寒小寒对望一眼,终于咬牙离开。
石中玉先是把大满和小满叫起来,对惊慌的二人说,大寒巡夜时看到有人急急忙忙到老爷那院去了,恐怕家里出了点事。虽然一切和寒山园无关,为了提防临时出状况,让她们叫大家都起来,穿好衣服等着。
“不要慌张、不许自乱阵脚,都在院子里坐着,任谁来了也不要随便开门,更也不许大声喧哗。”为了镇定所有人的情绪,她厉声道。
大满小满只是普通的丫头,虽然这些日子来经常和石中玉出门,很是见了点市面,但毕竟是没经过大事的。她们很害怕,但见到石中玉冷着的脸,甚至是有点凶狠的眼神,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觉得有了依靠,居然忍得住没有细问,麻利地直接去办事。
石中玉转回屋,心里惦记着叶明闻那边的事,根本平静不下来。蓦然间,她想起了以德道长给她测的那个字,那不安感瞬间升级,立即盘算起要怎么办。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大满小满却仍然没有回来复命,侧耳细听,院子里静得像没有人似的,情况明显不对头。
“大满,小满,给我倒点水喝。”她高声叫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她慢慢站起来,先把门窗全部锁死,还找了东西顶上,又走到桌边,把灯吹熄,然后摸黑坐到了床上。
老叶真的会引贼人入府吗?那样做得太明显,就算除掉了他们兄妹,他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再宠妾灭妻,再戕害子女,也不能让人抓住把柄的!
还有,刺杀哥哥的,是老叶的人手吗?老叶手下的高手,他们兄妹从没有忽略,一直派人暗中盯紧了。这些日子那些人根本没有异动,至于海龙帮,他们的斤两也就是放放火,下下黑手,正面相抗,不是叶明闻及他身边四个侍卫的对手。
可那边的情况居然到了要小寒来叫救兵的程度,说明对方至少有十个超一流高手。老叶何时有这么大手笔了?他再有钱,不过是一个商人。难道,是金敬仕的人?或者,还有其他人?
感觉威胁来临的时候,石中玉反而清醒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门响,开大门的响声,关大门的响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的传来。接着是脚步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慢慢向她的房间走来。
不是武林高手!
她感觉背上有冷汗冒出,浑身的汗毛也尽数竖了起来。她没有武功傍身,但身边却尽是高手,所以她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走路。如果是强人,脚步声不会那么虚浮,也不会让她听到。
她静坐在黑暗中,只觉得心跳如擂,若不是拼命克制,只怕早就跳起来尖叫了。终于,对方终于找到大寒和小寒都不在她身边的时机了,她要靠自己!
那脚步声走到她的门前,却停住了,似乎有些迟疑。
“不是说起来了?”一个男人问,声音压得低,可屋里的人却听得到。
“是起来了,不然怎么会叫醒丫头婆子们?”一个女人答,虽然她显然心虚,说话含含糊糊,石中玉还是一下听出,她是张婆子,春芽的妈,姜姨娘安排的人。
最近太顺利了,大占了上风,而且张婆子母女一直很安份,令她疏忽了。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不管老叶知不知情,针对她的事,绝对是姜姨娘的手笔!怪不得大满小满没了动静,肯定是着了张婆子母女的道。那么院里的其他人,只怕也指望不上了。
“怕什么,醒着的才好玩。”另一个男人说。
“若这好事办砸了,拿她的女儿顶杠,那小模样可也是个俊俏的啊。”第三个男人肆无忌惮的淫笑,好像再无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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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最近书评好少哦,是情节平淡咩?
第五十七章 杀戮
嘭的一声,有人砸门。
不过石中玉之前用东西顶上了门窗,一时不那么好开。只是这也坚持不了多久,她咬紧牙关,控制发抖的双手,缓缓拿起武器。
砰砰嘭嘭的声音不断传来,因寒山园占地大,离别的院子又远,他们根本不怕被其他人发现动静。之后也就砸了十来下,门就像被卸掉一样躺倒在地上。
“别慌,别慌,慢点。”石中玉对自己说。
因为大门打开而吹拂进来的夜风,轻撩起了床上的鲛绡纱帐,令石中玉看到三个男人闯了进来。月光正好,但对于才进入到幽暗室内的人来说,却有短暂的视觉盲点。石中玉没练过射击什么的,但手中的武器操作简单,三个色欲熏心的人走得太近,目标又太大了,于是她果断扣动扳机。
噗的一声响,半尺长的铁箭,没入了第一个扑过来的男人的前胸,速度快到那猥琐的家伙根本没有反应,嘴里还嚷嚷着,“咱也尝尝千金大小姐的滋味。”然后他轰然跪倒,就像要对他意图侵犯的姑娘深深忏悔似的。
“软脚虾,现在还不到跪下的时候。”第二人yin笑得更加恶心,“叶六小姐哪,先让爷看看是不是镶了金……”
弓弩发出了同样的声响,但这第二个人却敏感得多,或者因为太近了,铁箭从他两眉之间穿过,疼痛和死亡的来临令他大声惨叫,而他的身体更是扑到了床边。石中玉如果不躲开,肯定会被抱个正着。
本能中,她慌忙往床内缩,但这样一来,架得稳稳的弓弩就歪了,第三只箭擦着第三个人的脸侧飞了出去。没中。
那人被同伴的突然死亡、色心及被许诺的金钱刺激着,呆愣一下后竟被激起凶性,伸手向石中玉抓来。
石中玉奋力推开弓弩,一直缩到床的最里面,抽出塞在枕头下的匕首。码头那边出现了第三方的人是不可预料的意外,这边有人向她动手,是她疏忽了。不过,既然知道如此,她怎么会只做一重防卫?
弓弩可以三连发,但再装箭就需要时间,房间小,缓冲余地也小,她唯有贴身肉搏。实在不行,唯死而已
那下流坯子抓住她的脚往回拖,她忍受着浑身发麻,像掉进毛毛虫堆里似的那种强烈的要呕吐感,假装吓得昏了,而当那人的第二只手伸过来,撑在床上时,她突然抓着匕首,奋力向下刺,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伴随着长声惨叫,那只爪子被匕首穿透,生生钉在了床板上。
石中玉觉得手腕传来尖锐的刺痛,可她来不及查看伤势,只按照事先想好的那样,一闪身跳下了床,向外跑去。
只要出了院子,跑进花园,她就有机会逃脱。
然后脚下一绊,前两个男人的尸体软软的横在地上,令她狠狠摔倒。但她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仍然冲到院子里。
“六小姐,天这样晚了,你到哪里去?”哪成想,迎面就碰上张婆子。那女人心知今天的事绝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她们母女就活不成,因而狰狞着脸色扑过来,一把扭住石中玉的手臂。
石中玉反手抽了她一个大嘴巴,也不多说,奋力挣扎。
张婆子常年做粗活,手劲奇大,但石中玉也不是娇小姐,而且一夫拼命,万夫莫挡。张婆子生生被她拽了个趔趄,惊得大叫,“春芽,春芽,快来帮忙别让这小蹄子跑了”她根本就没料到,之前病病歪歪,现在娇滴滴的六小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春芽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拦住石中玉的去路。石中玉挥舞着巴掌,待春芽张牙舞爪的要与她对抓,她却声东击西,一记窝心脚,把春芽踹倒在地,飞快的向外跑。
此时,屋里那个贱坯终于把匕首从自己手背上拔了下来,那彻骨的疼令他咬牙切齿的发誓,把石中玉碎尸万段。他跑出屋子,恰巧张婆子和春芽母女也爬了起来,三人一道向外面追去。
寒山园就算大,就算周围没有其他院子,但在暗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府内巡夜的家丁也不可能完全没反应。除非……有人把巡夜的人调开,这边根本就没人过来。而张婆子给外来人开了大门后,又紧紧的关上了。石中玉好不容易跑到外间院,却发现那门闩很沉重,加上她这番拼斗,几乎脱了力,根本就打不开门。
一只手抓上了她的肩,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石中玉只感觉恐惧从最深的心底翻上来。死亡和绝望就已经很可怕了,但对于女人来说,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她拼死挣扎,又踢又打,尖声大叫,似乎要把肺里所有的空气都挤出去,可那人却牢固的圈着她,不放手,温柔的环着她,同时耳边有一个声音不断的说,“是我,是我。”带着绝对的安抚力量。
不过石中玉太惊吓了,就像当年范通意图侵犯她和今天那三个男人的恶意叠加了起来,恐惧令她短暂的丧失了理智,直到好半天后才听清那熟悉的声音,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臂膀和怀抱。
她抬起眼,聚焦。
从没有这一刻,她觉得那张脸是那样亲切和温暖,仿佛她所有的一切,她的喜、她的忧、她的愁、她的苦、她的悲伤和恐惧,都在那张双心疼她的眼睛中感受到了安全,绝对的安全。
整个面对敌人的过程她都没有哭,眼泪不是给敌人看的,也容不得她有丝毫软弱。但现在不同了,他在,她可以想怎么脆弱,就怎么脆弱。
她紧紧抱住慕容恪,恨不能挤进他的身体里,那样就不会再独自面对。她哽咽得像要断气了般,身体哆嗦得秋天就要掉下枝头的树叶。
他来了,她才感觉到刚才自己有多害怕
慕容恪单手把她抱起,胸中充满着两种极端的情绪:极度的心疼和极度的愤怒。他侧过头去,张婆子母女和那幸存的男人刚巧赶到,被他的目光一扫,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全体呆呆立在原地。
不是不能跑的,但身子仿佛被冻住了。又像卑微的东西,遇到猎杀他们的猛兽之王,那本能的恐惧令他们完全动弹不得。
“过来。”慕容恪右手还怀抱着石中玉,左手却伸出食指,向春芽勾了勾。
像受了蛊惑似的,春芽缓缓走近。
在她肮脏而无聊的一生,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英俊得不似人间人物,在这充满着阴谋和无耻算计的夜晚,他的脸竟然像世上最美的烟花,明亮、绚丽,但瞬间后就是灰烬样的冰冷。
为什么很多神话故事中,魔鬼都其丑无比,像个怪物呢?真正的魔鬼一定是美丽的,美得不寒而栗,才是真正的可怕。
春芽都没意识到怎么回事,慕容恪的手就扭断了她的脖子,无声无息结束她的人生。张婆子惨号一声,瘫倒在慕容恪脚下。
“谁派你们来的?”慕容恪的声音冷得冰封,这样才能掩盖其下的暴怒。
敢伤他的女人,而且用这种无耻下流的方式,他绝对绝对不会原谅
张婆子的吓得神智都涣散了似的,只一个劲儿的喃喃低语,“姜姨娘……姜姨娘说要抬了春芽做姨娘,只要今天的事成了……姜姨娘……”
她没说完,慕容恪一脚踢在她肋侧,断骨刺入心脏,令她立即消声。
呆站在一边的流氓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温热的尿液顺着他的裤管流了下来。要说他在帮里也算个人物,参加过很多场残酷的杀戮,见过无数凄惨的死状,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倾城倾国的道士,却让他怕得心胆俱裂。那种从战场上,从尸山血海中锤炼出来的气质,怎么是他一个下流混子所能面对的?
他转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慕容恪抽下头上盘发的木簪,三千青丝倾下,随风飞舞飘扬。那样的美景,却是死亡的前奏。木簪像暗器一下飞了出去,那流氓甚至不知道身体的哪个部分被刺穿,整个人就已经死透了。
“别看。”慕容恪左手连杀三人,右手却始终温柔的怀抱着石中玉,不让她感觉到半点害怕。现在她要抬头,连忙把她的头又轻按在他胸膛上。
“那什么姜姨娘,住在哪里?”他沉着声音问。
杀人,他从来不在乎。特别是伤害小玉,那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他不管这事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管要怎么处理善后,更不管有多少人会受此牵连,他只要给他的小玉出一口恶气,以及平息他自己的愤怒。
石中玉这时候恢复了一些理智,摇了摇头道,“先别去”
她不是圣母,也不同情这些人。在她看来,如果姜姨娘直接派杀手来杀她倒更好些。用这种无耻之极的手段对付女人,实在死有余辜。
不过,现在的权力斗争错综复杂,不仅是叶家,还反映到了朝堂,她不经过三思,就不敢冒然行动。何况,她很怕传出什么风声对慕容恪不利。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姜姨娘那边的事暂时要放放。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带我去码头。要快。”她哀求,“我哥可能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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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到那几个流氓时,我本想用狗爪子来形容那人的脏手。
可是我家肉包就在我身边趴着,小狗爪子毛茸茸的好可爱,于是,弃用这种形容词。呵呵。
谢谢*
第五十八章 意外相见
慕容恪终究心思细密,先快速把寒山园中还醒着的人全点了穴道,又检查了大门,把尸体都丢进一间空房,然后背起石中玉,跃出墙头。
事有轻重缓急,在没解决事情前,底细不能让人先翻了。
石中玉从来没被男人背过,前世今生,两世皆是如此。头一回伏在慕容恪的背上,心里感觉分外踏实、温暖。初看上去,慕容恪是个瘦高个儿,但他的背却宽厚结实,肌肉贲张,趴上去非常舒服。
如果这一生,想让他背时,他就在,该多好啊。
“殿下怎么会来?”赶路中,石中玉问。
“若水观地势高,离码头也近,我半夜看到火光,怕有人趁乱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所以就来了。”慕容恪心中后怕。若他晚来一步,小玉会如何?
刚才,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惊恐。只差一点点,他就会失去她。而他,不能失去她。
“谢谢殿下,若不是你给我的弩箭,我可能……”
“不许再说了!”慕容恪打断石中玉。
他以为,有叶明闻护着,在这深宅之中,凭借着小玉的机灵、小狡猾,完全可以应付。那只连发弓弩,只是送给她防身用的,没想到真的用上了。这些内宅的手段他知道,却没放在心上过,没想到那姜姨娘如此狠毒,同样身为女人,这样的招数也想得出来!
今天,幸好,幸好。
他说过,那武器陪着她,就好像他陪着她,可如今看来,他不能离开。他真恨不能把自己的胸膛全挖空了,腾出地方,把她变成他的心脏,好好的妥善保存,秘密又温暖的,只关在他的胸膛里。也只有把她贴身放着,他才能放心。
他要想办法,他要好好想个办法,尽快把她留在身边,再不会离开。
两人沉默着,不过拐过两条街,慕容恪牵出了拴在一片阴影中马匹。在短距离内,上乘轻功比马的速度要快,但长距离的话,一直飞来飞去是不现实的,何况还背着个大活人。
把石中玉抱在怀里,慕容恪策马急奔。漫天大火,还在燃烧,可他们一路之上,居然没遇到一个官府的人。这样看来,金敬仕的势力是脱不了干系的。叶仲普想摆平官府,没有金敬仕点头,只怕没这么顺畅。要知道天一岛的县令冷霄楼和师爷来如风,并不是金氏一脉的人。又要成事,又要瞒过父母官,这能量,不是一般二般的。
至于百姓,熙海人都心思灵活,遇到不明的事,只有关门闭户,龟缩不出,断然不会为了好奇而惹祸上身的。
不过这种时候,石中玉也不希望有官府的人和百姓出现。一切全是水面下的东西,叶明闻被困在失火现场不远处,如果被人反咬一口,这大火就烧得不明不白了。
说到底,进行刺杀的第三批人是意外之数,事后要认真查查。
只是当他们到达现场时,战斗已经结束。那是在西大角仓库附近,没有民房,不远的大火仍然在烧,热浪促使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但地上的尸体并不多,显然对方见大势不妙就迅速撤离,而己方的人也正准备离开。
陵王慕容楚即便是在暗夜的袭击中也一身刺目的白袍,现场人影纷乱,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而他同时也看到了慕容恪和石中玉,看到石中玉与慕容恪同骑,看到石中玉坐在慕容恪怀里,看到慕容恪把石中玉从马上抱下来,紧紧牵着她的左手,不放开。
两位殿下在此时此地意外相见,显然都有点没料到。慕容恪虽然知道慕容楚在熙海,却不知道他会亲自插手这件事,而慕容楚根本没想到慕容恪会突然出现,就像从天而降。
“三哥。”慕容恪冷冽的目光扫过去,脸上却挂着微笑。
“七弟。”慕容楚也微笑,惊讶之后即刻恢复沉稳的模样。
两人的目光在这凄冷、甚至有些不祥的明亮月光下相遇,溅出旁人无法觉察的火星,而且谁也没有后退半分。
一边的石中玉却并有没关注这场皇族兄弟,特别是都不应该在此,都犯了等同于叛国罪的两人之间的情形。她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就发现大寒和小寒站在叶明闻身边。不对,应该说是架着叶明闻,否则后者就要站立不住了。
“哥,你没事吧?”石中玉心头揪紧,向叶明闻跑了过去。
慕容恪只觉得手中一空,心头跟着也是一空。本以为抓紧了,为什么她可以轻易挣脱?
“受了点小伤,无碍。”叶明闻试图微笑安慰着妹妹,可他的脸太苍白了,就算在月光之下都看得出来,何况虽用尽力量压抑,身子却还在发颤,显然伤得不轻。
“怎么回事?到底伤在哪儿?”石中玉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慕容楚走了过来,从大寒小寒手中接过叶明闻,“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官府和叶家的人很快就会赶到。事不宜迟,立即兵分两路,离开此地。”
石中玉知道自己慌了神,听了这话,连忙点头。不过她现在脑子混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楚沉着地道,“我会带明闻离开,找地方妥善安置,这里也会‘打扫’干净。你赶紧回到叶府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怕天不亮,叶仲普就得去找你。大寒小寒都受了点伤,却都不重,那四个侍卫会在寒山园暗处保护你,不要怕。”
“我不怕。但是我哥……”
“交给我,尽管放心。”慕容楚知道石中玉很机灵,只是此时乱了阵脚,连忙递过安抚的眼神。这丫头见机快,是个忠厚善良,但狠起来绝不手软的性子。虽然不放心,但他信任她。
“有劳楚大哥了。”石中玉深吸了几口气,决定暂时不提姜姨娘借叶仲普动手的乱局,找人试图侵害她的事,而是即刻返回,处理善后。
“哥,你不能有事。”对着叶明闻时,她声音都差点哽住。
“为了小玉,哥一定比所有人都活得久。”叶明闻淡淡地笑,为了能让妹妹不掉眼泪,今后不会凄惶无助,受人欺侮,不管什么困局,他都走得出来!
石中玉怕当场哭出来,猝然转头,快步离开,因为心里太乱、太难过,居然没和慕容恪说话,就那么擦身而过。
慕容恪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像陌生人一样,被隔绝在所有人之外。
他心里很不好受,胡乱地疼着,但他更见不得石中玉难过,连忙牵着马三两步赶上去,仍然抱她上马,自己却没有上去,而是招呼大寒小寒,让三女共骑,绝尘而去。
而他自己则对慕容楚拱了拱手,随即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在场的全是慕容楚的亲信,不用他吩咐,就快速清理现场,尸体抬走,断刃捡起。为了大火不殃及码头,他们早准备了救火的东西,此时迅速冲刷地面上的血迹,过个片刻,这里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除了此事的参与者,幕后的主使者,有谁会知道,这里才发生过惨烈的厮杀,有几条生命在此地消逝,有多少人受了重伤?
另一边,大寒和小寒带着石中玉跃入寒山园时,不禁交换着眼色。
她们不认识慕容恪,但刚才那男人的美貌,举手投足间高手的风范,贵族的气质,特别是陵王殿下称之为七弟,就算再笨,也猜得出那人是谁。
裕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熙海,不是听说北边正在打仗吗?而且,他为什么那样自然地抱着自家小姐,牵着自家小姐的手,而自家小姐也坦然受之呢?
什么情况?两个丫头一点谱也没有,但转头间见到石中玉满头冷汗,立即吓着了。
“小姐,怎么了?”大寒问。
石中玉指了指不能动弹的右手。
那只手在把第三个淫贼的手扎在床板上时,因用力过猛,伤了手腕和手肘,后来又因摔跤而挫伤,情绪紧张时还不觉得,在慕容恪马上时就钻心的疼,刚才检查了下,发现抬臂都很困难,肿得像小腿那么粗了。她感觉,应该没断,但绝对伤了骨头。大寒和小寒架她进院时,她就疼得几欲昏过去,但咬着牙忍耐,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天哪,怎么弄的,是从马上摔下来了吗?”小寒瞪大了眼睛,心疼。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裕王殿下是谁,怎么会让小姐摔下去。难道,是小姐自己跑出院子的时候摔到的?
想到这儿,脾气有点暴的小寒心头火起,低声骂道,“大满小满呢?两个死丫头,我们不在时,她们怎么照顾小姐的!”
她有话没说,是觉得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不应该让小姐跟一个男人跑到外面去。幸好,那边没有别人,否则小姐的闺誉就全毁了。将来,怎么嫁个好人家?就算嫁过去,也会成为夫家一辈子的把柄,永远抬不起头的。
“你们的伤没事吧?”石中玉垂着胳膊问,“我想只是伤了筋骨,找个跌打大夫看看,再养些日子就可以了。”
“奴婢受了一掌,很轻的内伤,打坐几天就行了。”大寒见石中玉在意她们,心里有点感动,“小寒腿上挨了一刀,刀口也不深,已经用陵王殿下的外伤圣药敷过了,不过三五日也可愈合,让小姐担心了。”
“那你们听好,你们走后,咱们寒山园也出了点事,现在那边空房中有五个死人,必须尽快处理掉。”
石中玉说起这些,脸孔不禁发白。
而大寒和小寒则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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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66木有假期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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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自甘下贱
石中玉简单说了说发生的事,并再三强调自己没受其他伤,还亲手杀掉了两人,大寒小寒这才放心,顾不得自己也受了伤,一个扶着石中玉先到她们的房间去歇着,另一个则按石中玉的吩咐,把被限制了自由的其他人救起,并带到她面前。
“今天晚上,寒山园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石中玉严肃地巡视着低头站在下面的人,“都记得,我们在睡觉,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待会儿有人来砸门,小姐我受惊,从床上掉下来,伤了胳膊。”
大满小满对她忠心不二,其他的丫头婆子是在叶明闻那处落脚地侍候的,也是自己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她们都知道怎么做。只要做足了心理准备,别让人威逼出实话就成。其实,她们自己心里也明白,今天晚上的事倘若露出半句,寒山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活不成。叶仲普会打着爱护女儿的名义,打杀发卖了她们,好换上他自己的人。
至于这件肮脏事,只能暗中讨回公道,不能放到表面上。若把事情挑明了,就算石中玉没有被侵犯,这话也好说不好听。毕竟,有三个下贱的男人闯入了叶六小姐的闺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太大的余地叫人诟病和诬陷,传播恶意的八卦。
石中玉本身是不在乎这些的,可她毕竟生活在古代,风气再开放,有些事也是绝对不能沾上的,否则这辈子也摆脱不开。
简单嘱咐完,石中玉就分派手下人打扫现场。她屋子里乱成一团,血流了一地,外院靠近大门处也有血迹,都要清理干净。还要四处搜查一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留下,更要把每个人的房间全弄成睡了很久的样子。这些,都必须在开亮前处理完。
因为人手不够,她把大寒小寒也派去帮忙,自己则抱着受伤的手臂,坐在后园花藤下的长椅上想着,后面要怎么办?又担心叶明闻,一时之间,脑子里像塞了乱麻似的。
如果说姜姨娘知道今天叶仲普要火烧东大角,宁愿损失叶氏大笔财产,也要把他们兄妹从叶家铲除,所以才借了这个乱局,找流氓来对她动手,姜姨娘又是怎么拿捏时辰的呢?就算张婆子和春芽两个人做内应,偷偷开了寒山园的门,那三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不也过会两下拳脚而已,根本不是大寒和小寒的对手,他们怎么敢?话说,姜姨娘不会连这点也想不到吧?
正疑惑着,大寒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根像吹管似的东西道,“小姐,你看看这个,但是不要凑近了闻。”
“什么东西?”石中玉左手拿过吹管,仔细看了看,脑海里突然闪现中影视剧中的某些镜头来,“难道这个是吹迷香的?”
大寒赞赏地看了石中玉一眼,“小姐真是见多识广,正是那类腌臜玩意儿,江湖上最下三滥的手法,连有点品的采花贼也不用的。”说到这儿,脸上一红,很有些羞恼。
“原来咱们寒山园的人都睡得死死的,就是这东西作怪。”石中玉哼了声,“是从张婆子和春芽的屋里搜出来的吗?”
“正是。”大寒恨声说,“这两个白眼狼,虽说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亲信人,到底也没有虐待欺侮过她们,怎么就一门心思自甘下贱,非得攀下那根老枝呢?还做出这么杀千刀的事!每个房间窗纸都被捅破了,现在大满小满正带人急着换呢。”
石中玉无语。
寒山园的正房全用的是昂贵的玻璃,不然,只怕她也得中了迷香吧?那样就惨了。
都是女人,不管怎么争斗,使尽卑鄙无耻的手段,甚至性命相搏也没有关系,却怎么能为奸污这种事提供便利?那可是比杀了对方更残酷的办法,良心真的让狗吃了,一丁点廉耻也没有了。这种人,遭遇到多么严重的报复也是活该,她根本不会心软!
姜姨娘做得够狠,绝对是想把她就此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叶仲普没想到慕容楚察觉了他雇佣海龙帮、火烧东大角的计划,没料到叶明闻能偷天换日,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不成终害己。而姜姨娘也没想到,她放心不下哥哥,半夜叫了大寒和小寒上屋顶去,后来又把这对双胞姐妹支使走做别的事,所以大寒小寒才没着了道。
从这个角度看,姜姨娘做这件事,叶仲普应该不知情。她如果提前告诉了老叶,老叶再丧心病狂,也绝不会同意她这么做,因为如果石中玉真被污辱,他也很丢脸。二来,武功高手这个概念,姜姨娘了解得并不清楚。如果张婆子和春芽吹迷香时,大寒和小寒真在屋里,她们捅破窗纸的声音以及故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会被发觉。这事老叶若知道,定然明白不成,断不会让姜姨娘出手。想必,姜姨娘打算先斩后奏。因为姜姨娘太了解那个男人,只要他面子和利益受到了威胁,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任何人。那么,石中玉的下场会更惨。
“大满和小满是怎么着的道?”石中玉问。大寒小寒走后,她把那两个丫头叫了起来,吩咐她们叫醒别的丫头婆子。可她们,这一去就没回来。
“奴婢问过。”大寒道,“她们悄悄去叫人起来时,被张婆子迎面洒了些粉末,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看来对方准备很充分哪,可惜张婆子和春芽母女被暴怒的慕容恪杀了,没办法再审问。
“那五具尸体怎么办?”大寒问,“其他的还好说,就是那些不好处理。”
“扔到叶明珠的房里去!”有人说,却不是石中玉。
石中玉和大寒同时在吃惊中抬头,见到慕容恪快步走了过来,把手中提着的一个人,丢到了石中玉脚下。
那人一落地就连滚带爬的扑上前,看样子想抱住石中玉的脚,但才一动,就让慕容恪一脚踢飞,喷出两口血来。
“六小姐,六小姐饶命,不关老奴的事!不关老奴的事!”那人叫着。
石中玉仔细一瞧,却是姜姨娘的贴身管家婆子,超级心腹任婆子。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慕容恪道,声音冷得能结冰,就算石中玉听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何况这个心虚的贱奴,平日坏事做尽、助纣为虐的爪牙!
“好好,老奴全说,老奴全说,求六小姐饶老奴一命。”任婆子说着,叩头如蒜。
“快说!再说些没用的,我们小姐就不听了!”大寒骂道。她本来很规矩个孩子,自家小姐不吭声时,绝不会开口的,但今天是气极了。
慕容恪悄然出现,她没有发觉,本来感觉自己失职。好在她知道慕容恪是谁,不然肯定先动手打一架,才不管打不打得过。
“全是姜姨娘的坏啊,这种损阴德的事她也想得出来,老奴劝也劝不住。”任婆子推卸责任兼落井下石,只为把自己摘出来,“姜姨娘和九小姐两人商量好,逼着老奴叫的人。那些该死的玩意儿是海龙帮跟着来运东西的,姜姨娘许了他们每人二百银子,让他们来……来……”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石中玉问,此时倒平心静气了下来。
“这样的缺德事,姜姨娘怎么可能让太多人知道?除了这对蛇蝎心肠的母女,就是老奴知情。”说完这话,任婆子突然哆嗦了起来。因为她想到,既然她是三个知情人之一,会不会立即被杀死?只有死人,才是不会乱说的。换平时,这点心机她怎么会没有?但是她被那位比美人还美的爷给吓破了胆。人若是害怕,心思怎么还转得起来!
姜姨娘正志得意满的打算要带着她,再捎带上二太太和三太太在天亮时去寒山园,抖落开六小姐被三个男人轮着睡过的事。那位爷就闯了进来,天仙一样的相貌,却比阎王还可怕。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姜姨娘的大好头颅就在脖子上被拧了三圈。
之前,那位爷只说了一句话,“六小姐没事,但九小姐就备不住了。”
当时她看到了姜姨娘临死之前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再加上那身子朝前,但脑袋朝后的死态,她吓得当场差点昏死过去,还尿了裤子。姜姨娘苛待死了石夫人,又要用对女人来说最惨的办法害六小姐,自然知道自家女儿会有什么下场。姜姨娘那么疼九小姐,当然明白那是比自己死还可怕的事!
想到这儿,任婆子砰砰磕起头来,用力极大,片刻间就满额是血。
“别让她磕了,留着她还有用。”石中玉心中明镜似的,对大寒使了个眼色。
大寒上前,把任婆子拉下去。
石中玉叹了口气。
这件事叶明珠有份,她不会放过。不过她不会也派人去意图侮辱叶明珠,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她做不出来。但类似的后果嘛,对不起,叶明珠得担着了。
“你让姜贱人死得太痛快了。”她对慕容恪说,“你怎么找到她住的地方?还有,殿下没露出行迹吧?”她可不想他蒙上污名。
“除了你的贴身保镖丫头,看到本王的人都会死。”慕容恪唇角带着残酷的笑意,偏偏又性感到不行。
“大寒,叫所有人都别进后园。”石中玉连忙喊了一声。
好家伙,万一大满小满进来,估计他也会痛下黑手的。幸好她们被点穴时,全是晕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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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正骨
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对于大燕第一高手而言,叶府虽大,想要找个地方还不容易?逮个巡夜的家丁问问路,也很方便。以慕容恪的能力,对方还没看清他的身影,他想要问的事情就已经会有答案了。
“姓姜的必须得速死。”慕容恪神色冷静,“不然,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会宁愿承认罪行,也要把你扯进去。虽然你并没有出事,虽然很多人不会相信,但她连口也不能开,人言可畏,多少会玷污你闺誉。”
听他这么说,石中玉心里软软的。他爱她,她感觉得到,可他处处为她着想,那更令人觉得贴心。就像他们彼此之间的相处,如果他由着平时任意妄为性子强要她,她很可能不会强烈的拒绝,反正她也不打算嫁人,没有为谁守贞的问题。但他选择了压抑自己,只为给她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飘渺未来。这些,她看在眼里,不是不感动的。
“殿下介意吗?我说的是我的闺誉。”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问。
“你是什么样的人都关系,反正你根本是我的。”慕容恪想也未想,因为所谓的家世、名声、地位甚至更严重的条件,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只是希望她不要不开心,姑娘家还是在乎名声的吧?不过,看小玉那样子,似乎浑不在意。他就说嘛,他喜欢的女人肯定与众不同。
石中玉并不知道她这么浑不吝,看在慕容恪眼里都是优点,只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对付叶明珠?”其实她心里有计较,但既然他想为她出气,不如就装作完全没计划好了。
“把那三个死掉的男人丢到她的闺房里,她院子里的人全部点倒。你不是留了刚才那个婆子的命吗?死丫头,脑子转得倒真快。”慕容恪捏了捏石中玉的脸。如果不是那三个臭皮囊还有用,他会把他们挫骨扬灰的。尽管如此,海龙帮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任婆子是个精明人,只要她想活命,明天就会“无意中发现”有三个男人死在了叶九小姐的身边,并嚷嚷得到处都知道。叶仲普丢不起这个人,叶明珠的结局已经注定。
姜姨娘本想害得石中玉如此悲惨,落得个比死还难受的下场,慕容恪此举,就是让这报应落在叶明珠身上。毕竟设计石中上班族的事,叶明珠也有份。而且他在姜姨娘死前,让姜姨娘明白自己的女儿会有什么结果,想必姜姨娘死都死得不安,看似死得痛快,实则痛苦无比。
“张婆子母女呢?”石中玉问。
“看到那贱人被杀的,也只有任婆子。”慕容恪无所谓地说,“好好的一个姨娘死了,总得有点因由。为了免得你麻烦,把那对母女扔到那个姓姜的那儿。说起来,妻妾之间争宠,杀人的手段又算得什么呢?”
石中玉点点头,喊来了大寒小寒,让她们弃尸时不要忘记布置现场,比如,身上有点容易被人发现的刀伤之类,屋里有点挣扎打斗之类,叶明珠还得衣衫不整什么的。
这样很好,一箭双雕,两边死了人的事都轻易摆平了。姜姨娘的死会被率先发现,没有知情人。在外人看来,是她许了把春芽抬姨娘,可却打发春芽和张婆子到了对头人的院子里当粗使的下人。为些,张婆子母女怀恨在心,当天晚上来理论时,双方错手,结果全部死光光。至于叶明珠那边,她怎么解释都在其次,因为没有人会相信的她的话,叶仲普也不会让她多说。
叶明珠说得越多,叶家的脸面丢得越大。毕竟她不是姜姨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惹上这种事,扯不出别人,只会死死印证在她身上。
叶仲普对这两件事肯定会怀疑,毕竟证据太表面化了,糊弄外人还可以,怎么能瞒得了他呢?但怀疑又有什么用?从他那儿就不敢、也不会查下去,因为会损害叶家和他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他只能把这事死死的捂起来。而且内宅的事让他焦头烂额,他攻击叶明闻的力量就会分散了。
以老叶的性格来说,惯会反咬一口。他想烧东大角,结果中了算计,烧了他那庶长子叶明识的西大角,他愤怒失望之下,肯定会想办法栽到叶明闻身上,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城。自己已经损了一千,要让对手也损失八百,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干得出来。
幸好,叶明闻在现场的事没人发现,现在又被陵王带走了,叶仲普很难抓到把柄。只是不知哥哥的伤如何,要找什么借口解释他今晚不在,而且还受伤了的情况。
“在想谁?”石中玉只愣了一点神,慕容恪就敏感地发觉了,而且脸色不太好看。
他没料到会在今晚遇到三哥,而看到三哥和小玉兄妹的相处,他感觉自己被排斥在外,人家才是一起的人,让他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他有一种直觉,他的三哥对小玉有绮念。可他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小玉,谁也不行!
“想我哥啊。”石中玉白了慕容恪一眼,“也不知楚大哥给他治伤了没有?”
“楚大哥,你跟他很熟?”慕容恪摆出找茬的样子,伸手拉了下石中玉的右臂。
石中玉右手一直垂在袖子里,不想伤势被发现的,可此时没有提防,直接痛叫出口。
“怎么了?”慕容恪吓得立即缩回了手,心也立即揪了起来。
右臂一直隐隐作痛,石中玉本来就咬牙忍着,现在再不掩饰,疼得眼泪直掉,“刚才摔倒了,可能是挫伤。”
慕容恪二话不说,轻轻拉起石中玉的袖子,看那纤细的手臂肿胀得厉害,心疼到不行,伸手轻抚了上去,遇到关节处就很轻的捏着,询问她疼不疼。那爱怜、那小心,令石中玉有一种被捧在手心中呵护的感觉。
“骨头没断,但有点错位。”他皱着眉,恨不能自己能替代石中玉,“我帮你正过来,会有点点疼,忍一下。”
石中玉嗯了声,把头埋在慕容恪的肩窝里,命令自己放松。她感觉慕容恪微凉的手指在她的手腕和手指处流连,温柔极了,以致瞬间传来的刺痛也不是不可忍受,她只闷哼了声。
“好了,不疼了。”慕容恪轻轻放下她的右臂,轻声哄着,“不要用别人的药,我立即去找以德配。”
“以德道长会医术?”石中玉很惊讶。
“他的药比普通大夫的药强得多。”慕容恪哼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屑,又有点得意,“等着我,很快的。”
石中玉的左手连忙抓紧慕容恪的衣袖,因为受伤,她似乎很脆弱,不想让慕容恪走。这种依赖瞬间到来,连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慕容恪目光一柔,伸手捧起石中玉的脸,吻印在她的额头、鼻尖上,然后压在唇上。
“等我,很快。”他呢喃着声音,无限眷恋,也不知他说这四个字是指现在的情况,还是以后的未来。
石中玉迷糊了,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她就怕这个,如果有预兆,她很能保持理智,就怕慕容恪给她突然袭击。每一次出现突然的状况,她会比他还任性,只由着自己的心意来。
上回中了过期媚药、送佛经那回差点走火、还有他突然出现在熙海时,她都是行动快于大脑,直接本能的反应。
于是,这次她情不自禁地回吻了一下。
于是,慕容恪身子僵住了,连吸了几口冷气。
于是,四目交投。很奇怪,彼此间好像深深的认识,又好像从来没见过面一样,近乎贪婪的目光胶着,惊讶的想把对方的样子印在心底。
于是,来报告情况的大寒和小寒就看到这样一幕:自家小姐和裕王殿下互相凝望,谁也不动。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却让两个丫头看得红了脸,心跳如擂。
“等我,很快。”慕容恪第三度说,声音暗哑。
他听到了脚步声,虽然恨不能立即把石中玉抱在怀里,却终究得忍着。
石中玉回神,眼前那男人的身影像风一样消失。不远处,两个丫头的脑袋都垂到胸前了。
“都办好了?”她问,也有点不好意思。
“办好了。”小寒急促的回答,显然被一对有情人给惊得不浅。
到底大寒稳重些,仗着夜色深沉,红扑扑的面颊不会被人看到,回禀道,“证物都送到了地方,家里也都打扫干净了,就是您的屋子还有点血腥味,大满正在熏香。不过,奴婢们外出办事时,看到府里已经有了动静,老爷带了人向三少的石泉居方向去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到咱们寒山园来。”
“他找不到我哥,必然来针对我。”石中玉冷笑,“不怕,照计划来。只怕天一亮,他就顾不得我了。”这一回不让他气死,也得让他心疼个半死,再窝火个半死。
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也得叶仲普和姜姨娘那对儿女尝尝了,总不能吃亏的总是他们嫡子嫡女,还有故去的石氏夫人。
大寒小寒听了吩咐,立即到外面望风,并和隐藏着的四名侍卫联系。大满和小满则扶着石中玉回房,擦洗干净身上的泥土灰尘,又散了发,换上中衣,摆出一直在睡觉的样子。然后石中玉又吩咐丫头们各自回去照做,只留大满在身边,当做值夜的人。
才做好这些,大寒小寒跑来报告,说叶仲普气势汹汹朝这边来了。
“你们也回去‘睡觉’!”石中玉很镇定,“把大门掩上,但不要锁,今天咱们要好好唱一出戏呢。”大门如果锁着,张婆子和春芽的不在寒山园的事就圆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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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公开露面
当大门被无情的推开,叶仲普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和刘姨娘闯进来的时候,石中玉的房间内传来“惊慌失措”的哎哟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接着,石中玉花容惨淡,在大满的搀扶下,披着长发和斗篷,抱着伤臂,走出屋门。一众丫环婆子也都像是从被窝里才爬起来的,有的婆子还光着脚,丫鬟们鬓发凌乱。
“出了什么事?”石中玉问。
叶仲普见她在这种时候都不肯叫一声爹,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跳。
一切,他计划得很好。至少他以为是这样,这么多天留意着明闻,他坚信明闻根本没有注意到海龙帮的行动。当大火烧起来,映红了半边天的时候,他还隐约中有些得意,以为终于在那对嫡子女回来后,扳回了一城。哪想到伍先生来报,东大角安然无恙,明识的西大角却烧得片瓦不留。
这说明什么?说明明闻和明玉有人帮助,得了消息后,狠狠的摆了他一道!是谁在帮他们,他不知道,他只是在痛心愤怒之后,立即想到,这损失得让明闻来承担,他必须反咬一口,不能在损失了生意和财务的同时,还要失掉人脉。
“和三少斗在明面儿上,是两败俱伤啊。”伍先生提醒他。
他当然明白,可是他骑虎难下,若不反扑,就等于一败涂地了。明闻和明玉折腾了这几个月,一个从外事入手,一个从夫人小姐们那入手,叶氏族老本来就开始对明闻另眼相看,这件事后,他们肯定再不会给明识机会,若再牵连出他,料想不出一年,明闻就能事实上接管叶家。
石氏所出的这对兄妹,以前又温又钝,他从来不放在眼里,可经过那次海难,却锋利得像杀人不见血的刀。他不是没有抵抗,他在叶家深厚的基础和人脉,但结果他发现,他居然面对不了那刀锋,他花了半辈子辛苦建立起来的华厦,脆弱到在半年内就岌岌危矣。
只要栽赃成嫡子妒忌庶长子受重视,因而放了这把火,那么局势还是会反转过来的。总而言之,谁放的火,谁就会被叶家彻底抛弃!至于底下的手段……海龙帮好打发,其他明的、暗的线,金敬仕的人会帮他。
想到这儿,叶明闻使了个眼色。
刘姨娘连忙上前,对丫头婆子们一伸手,“去看看六小姐的屋子。”这刘姨娘是叶仲普的另一个宠妾,不过段位比姜姨娘差远了。姜姨娘晚上要做坏事,特意哄着叶仲普到了刘姨娘那儿歇着。这刘姨娘自以为得了威风,有点趾高气扬。
哼,叶仲普好歹还要脸,没让男仆和家丁进寒山园的内院。石中玉想着,上前一步,拦住如狼似虎的丫头婆子们,眼神轻蔑地看着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话却是对大寒小寒说。
“谁敢近一步,给我往死里打!”
叶仲普气得差点暴血管,没想到都这个情形了,这死丫头还这么硬气,“我发的话,谁敢违背不成?”他气咻咻地叫,“在这府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呢。倘若忤逆,就罚你到家庙里好好修身养性,学学为人子女之道。”
“这倒奇怪了。”石中玉不闪不避,“叶家家大业大,百年望族,讲究的是一个规矩。身为人父的,天还没亮就搜带人女儿的卧房,可有什么天大的道理?”
叶仲普如何不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可他没有时间犹豫。他听报码头那边有过很激烈的打斗,怀疑海龙帮的人和明闻动过手。他才又去过石泉居,又发现明闻并不在那里,于是他更加断定明闻可能出了状况,极可能是藏在寒山园。这是绝好的栽赃机会,他不能放过。
黑灯瞎火的,明闻跑到码头那边去,当然是去误导海龙帮烧掉西大角。但在他有心的布置下,明闻就是西大角大火的主使者。不然,为什么明闻不好好待在家里?
若逮到明闻的把柄,就能让明闻有若说不出,他要么自认倒霉,要么就得解释,为什么明知道有大火却不阻止?为一己之私,损害家族利益,也是叶氏宗族也不容的。
“你哥可能闯了祸。”叶仲普阴下脸,“但他毕竟是我亲子,我会帮他的平息。”
石中玉不怒反笑,“这话更奇怪。首先我哥是谦谦君子,叶家的后辈人中没人比得上他行为端正,他是连朝廷都下旨褒奖的人,怎么会闯祸?而且闯了祸还逃了?其次,他就算逃,又怎么会深更半夜到亲妹子的院子,还进了闺房。您可能做得出这事,我哥断不会。说起来,这算不算坏竹出好笋?”
叶仲普大怒,恨不得上前把这女儿掐死。可大寒小寒两个丫头像门神一样站在石中玉的身后,他不敢妄动,只咬牙道,“在与不在,让你刘姨娘看看便知。都是女人,又能如何?”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石中玉扬着下巴道,“今天我若让人搜了我的闺房,明天就有人不知编排出什么来。所以,我-不-许!”
她的房间里当然没有叶明闻,不过他要给哥哥争取时间,所以在这儿瞎折腾。而她越不让人搜,叶仲普就越怀疑。
刘姨娘在一边看到局势僵住了,一门心思想立功,在叶促普面前挣脸,于是走上前,拉了石中玉的手,笑道,“亲父女两个,何必这么急赤白脸的?我说六姑娘,你就让姨娘看看你的屋子呗。老爷原也不是怀疑你,不过有小人进谗言,如果不让大家心明眼亮,说腌臜话的人才多呢。说起来,老爷这是疼你,堵了那些人的嘴。你人小,可不懂得这里边的弯弯绕儿。”
啪地一声脆响,刘姨娘的话嘎然而止。她捂着脸站在当地,眼前全是金色小星星,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挨了叶六小姐狠狠的一记耳光。
“你……你打我?”她瞪起眼睛,面色狰狞,简直难以相信。
这是那个窝囊胆小,病病歪歪的叶六吗?就算听说她病好之后像换个人似的,可哪想到会这么厉害。不,简直是凶!
“打的就是你。”石中玉微微冷笑,如果不是用左手,她还能打得更大力。正好,现在别的院子的丫头婆子多,她才好杀鸡给猴看,好好想泼辣一次,刘姨娘偏巧就送上门了。
“你是什么东西!”她朗声道,气势逼人,手指着叶仲普,“你不过是那个人的玩物,也敢用你的手来碰我!大满!”
大满应了声,怀抱着石氏的牌位走了过来。
“我娘的牌位在此,还不给我跪下!”石中玉喝道,“在我娘面前,还有你站的地方吗?”
上回,叶明闻为石氏挣了诰命,还重新隆重的办了丧仪,现在就算是叶仲普,在追封了五品宜人的石氏面前,也得低头。她早知道仅凭自己挡不住人,若真用了大寒小寒又怕站不住理儿,只有请已故石夫人了。
刘姨娘一见,立即跪了下去。
那众丫头婆子也跟着跪。她们今天是看明白了,今后绝不能惹六小姐,简直疯了,连老爷也撅得一愣愣的,谁敢再说什么?
“反了!反了!”叶仲普跺着脚骂道,“你个不孝女,忤逆父亲就罢了,还让地下的母亲灵魂不安。哼,今天你别讲国法,我先给你讲讲家规。一切为着你着想,才纵着无法无天,今天若不压下你的性子,倒是我害你!来人!给我把院子里的人全绑了!”
石中玉心头一紧。
叶仲普这自然不是叫内院的丫头婆子,而是守在外间院的手下。这老混蛋当真是被逼得狗急跳墙了,要从他手中拿回叶家的控制权,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他现在已经不顾脸面。顶多事后把下人们全打死,这样他这个当爹的叫男人搜自己女儿闺房的事就不会传出去。从这一点上看,他的心肠有多么狠毒啊,为了自己,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也许,还包括姜姨娘所出的、一向为他所宠爱的叶明识和叶明珠。
而他手下有不少高手,单只伍先生和大管家叶贵就够大寒小寒喝一壶的。那时,再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押着她,寒山园还不由着这老混蛋为所欲为吗?
怎么办?
敌强我弱,她人手不足,只怕要吃亏。难道要把那四个侍卫招进来?那样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闺誉也保不住了。她是不在乎,但她得顾忌叶明闻的脸面。现在,他们兄妹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叶仲普一旁看着自己这个向来软弱,最近却极为烈性的女儿面露犹豫和慌张之色,心中隐约有些畅快,但……伍先生和叶贵怎么还不进来?
他略侧过头,突然听到外间院有打斗呼喝的声音,接着,内院的大门处走进来一个人,长身玉立,风姿俊雅,比年轻时的他还要更胜几分,却是叶明闻。
“哥!”石中玉惊喜地叫了一声。
叶明闻来得太及时,正好解了她的困。从外表上看,除了一脸倦意,竟似没受伤。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雪白的衣袍,魁梧高大的身材,略带痞气、有风流倜傥感的小胡子,就算从暗夜中静静的走来,也让人无法法忽略他的存在。
陵王慕容楚!为什么他要公开露面,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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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乱成一团
“小玉别怕,凡事有哥哥。”叶明闻神色温柔地说,令石中玉心头立感妥帖。
然后他转过身,虽然神态恭敬,但语气却生硬,“爹找我什么事,天还没亮,怎么闯到妹妹的院子里来?”
“你怎么会……”叶仲普没料到叶明闻会突然出现,并且不是在石中玉房中,一时有些错愕。再看到慕容楚正站在叶明闻身后,不由愣了一愣。
不知为什么,或者是出于女性的直觉,石中玉觉得叶仲普在见到慕容楚后,并不是普通的反应,而是有点震惊似的。似乎……他们早就认识。但这感觉只是瞬间划过脑海,并没有引起她的太大关注。她的右臂只是正过骨,还没有用药,疼得很。而且刚才和叶仲普硬抗一回,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
“妹妹是我们叶府大房的正经嫡女,千金之躯,她的院子可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进来的吗?”叶明闻不理叶仲普的问话,微带怒容道,“就算叶贵大管家和伍先生是府里多年的老人,又是爹的贴身亲信,也不能随便乱闯。”
“你做了什么?”叶仲普心头烦乱,但很快镇定了下来,至少表面上如此。
“没什么。身为府中老人却不懂规矩,找人教训教训他们罢了。”
“他们是奉我之命!”
“爹可是糊涂了?”叶明闻冷冷的,“爹怎么会不顾妹妹的闺誉、叶家的脸面,做出这等事来?若真是亏了名声,叶氏族老那边怎么交待?”
叶仲普语结,毕竟这事他做得不占着理儿,因为他急眼了,因为他总是错估这对兄妹,结果步步皆输。明闻应该受了伤,藏在明玉的房里才对,为什么从外面回来,还带着那个人……
不过,他耳听外间打斗声正剧,心知伍先生和叶贵都是高手,就算吃了亏,也尽能全身而退,因而转移话题道,“你去了哪里?三更半夜不归家。你知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
“铃铛阁。”叶明闻吐出三个字。
叶仲普立即重重哼了声,“不学好的东西,居然跑到那种地方,还夜不归宿,我看你那圣贤书是白读了!”
铃铛阁是熙海最有名的烟花之地,石中玉天天往外跑,自然是知道的。但那个地方的老板即有眼光,又有脑子,把个卖笑之地硬撑成高雅又高级的所在。在熙海,商人们谈生意,官员们秘密接待海外访客或者朝中官员,大多会到那里去,找一两妓倌做陪,说说笑笑,风雅风流的就把正事办了。当然,余兴节目,个人随意。
出入铃铛阁,并不是伤风败俗的事,而是生意场上的约定俗成,叶家的三位老爷也好,年轻一代中似乎会接任家主之位的叶明识也好,也经常会到那里去,但很少过夜的。叶仲普这时候指责叶明闻,就是指责他这一点。
“我是和这位楚爷谈一笔大生意,结果相谈甚欢,喝醉了,这才耽误到现在。”叶明闻没什么诚意的解释,指着慕容楚给叶仲普介绍。
“叶老爷好。”慕容楚上前两步,“在下江原楚天阔。”
“楚先生,有礼。”叶仲普抱了抱拳,看着有点心不在焉。两人之间,像足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礼貌又疏远。
不过慕容楚并没有执晚辈礼,淡雅温和的微笑中,有些莫名的傲慢意味。但这情况没有人发觉,唯石中玉略有所感,似乎……叶仲普有点怕慕容楚似的。
“怎么好劳烦楚先生送你回来!不成器的东西!”转过头,叶仲普又板起脸,表现出他那早就被无视了的为父尊严。
石中玉略皱了皱眉,感觉古怪。
她的院子连府内老人都不许进,为什么哥哥要带慕容楚直接闯进来?难道是太急切,所以疏忽了?奇怪的是,叶仲普好像没发觉似的,就那么站在那儿说话,也没赶慕容楚,更没呵斥她进房,好像都忘记好她这一号人存在。
而老叶,不是应该会抓住一切机会找茬吗?为什么熟视无睹?
这么想着,她就慢慢退回到房里去,尽量不引人注意。不过,她看到慕容楚的目光掠过了她,没有停留,但关切的感觉却传递了过来。
隐在门边,只听叶明闻道,“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是看到码头那边大火,才赶回来的,貌似是咱们家的货仓位置。”
叶仲普脸色青白,甩袖道,“到外书房去说,怎可怠慢了楚生生。”说完,也不等叶明闻回答,率先向外走去。
叶明闻转头看了石中玉的房间一眼,知道她必在偷看,立即绽放出一朵安抚的笑意,跟了出去。当然,慕容楚也不能多呆。
石中玉看到叶明闻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四脚有些僵硬,慕容楚不着痕迹的扶了一把,心里立即紧张起来,有点明白为什么哥哥和慕容楚都不顾礼仪,直接进了她的内院了。哥哥的内伤肯定很重,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轻松,只是咬牙硬顶着而已。慕容楚在他身边,是为了防止意外,另外也要隐瞒住叶仲普。
想到这儿,她的心疼起来。
“小姐,外面的那些人怎么办?”小满低低的问,指了指还跪在原地的刘姨娘等。
“让她们都滚。”石中玉挥挥手,“态度不必客气。”
小满领命出去,石中玉又吩咐自个儿院子里的人赶紧洗漱收拾,然后又吩咐小寒到外面去打听情况。算算时间,姜姨娘的尸体,还有叶明珠房里藏着死男人的事要发作起来了。她多想看看叶仲普精彩无比的脸色哪,可惜她是所谓的深闺中人,这种混乱的场合是不能出席的。
大满和大寒重新帮她梳了头发、换上衣裳,因为折腾一夜,大家都饿了,又在小厨房煮了红枣细粥吃。直等到日上三杆,小寒才回来,一脸的幸灾乐祸。
“外面都乱了套了。”小寒兴奋得两眼冒蓝光,“依奴婢看,老叶撞墙死了的心都有。”
此时房间内,只有两个满和两个寒,说话无需顾忌。因石中玉平时称呼叶仲普为老叶,她的贴身丫头们也有样学样。
“事发了?”石中玉拉小寒坐下问。
“可不是。”小寒道,“老叶把三少和那边的大少,还有伍先生、叶贵及好几位大管事的都叫了去,说西大角大火的事,嚷嚷着要查出凶手,说什么有内贼。看情形,就差指着三少的鼻子栽赃了。三少不温不火,一句句都顶了回去。”
“楚大哥呢?”石中玉有点急,特别担心叶明闻的身体,“在我哥身边吗?”
“家内议事,楚先生只怕不好列席。”大寒提醒了一句,当着大满小满的面儿,不敢直呼陵王殿下的称号。
关心则乱,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石中玉因为揪心叶明闻的伤,居然一时没想到。
小寒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楚先生去了石泉居候着。小姐放心,三少受的内伤虽然重,但只是不宜走动,奴婢偷看到他一直坐着回话,应该不会有碍。”
其实这是她的推测,因为伍先生和叶贵都是高手的缘故,加上书房外还布了岗哨,她就算擅长轻功和隐身,也没办法凑得太近,知道得并不十分清楚。事实上,若不是外书房那边有几棵大树,书房的窗户又开着,她根本没办法看到书房内的情形,也听不到只字片语。当然,当诸事皆发,整个叶府都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冲到院子里时,她探听消息就容易多了。
“后来呢?”石中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后来,码头那边的人忽啦啦来了好多,应该是报损的。”小寒道,“老叶和他的狗腿子正焦头烂额,任婆子就杀猪一样的又喊又叫,报了姜姨娘、张婆子和春芽的死讯。老叶这儿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人吵嚷,说九小姐屋子里昨晚进了三个男人,早上全死了。九小姐据说衣衫不整,从屋里出来时都吓傻了,一问三不知。巧的是,二房和三房的两位老爷和太太正因为西大角大火的事,匆匆往外书房赶,看了个满眼。这事,根本就捂不住的。”
任婆子办起坏事来,真是有能力啊。她为了保自己的命,可算是卖力得很。但慕容恪只怕不会饶了她,顶多给她个痛快。这叫什么?害人不成终害己,多行不义必自毙!姜姨娘的魂魄如果没有直接下地狱,估计这会儿要死不瞑目。她信任的背叛了她,她全心爱着的,被她害得这般下场。只是叶明珠也要明白,身为女人却想出那样的毒计,是要付出代价的。
玉心头满是报复的快感。
“老叶没直接气死,心脏还真是强壮,脸皮也真是厚。换成别人,估计干脆去抹脖子上吊了。”她微微冷笑,自从回到熙涨,这是心情最畅快的一天。
“小姐说得是。”小寒也笑,“叫他害小姐,叫他害三少,叫姜姨娘和九小姐想出那样狠毒不要脸的主意!不过,老叶确实是给气晕了的,外面正吵吵着请大夫。”
“这么个乱法,闭府了吧?”大寒问。
“正是呢。”小寒点头道,“所有人都不许出入,大小管事排着队等示下,就连族长派人来问大火的事,都给挡了回去。”
“那可怎么办?”大满发愁,“小姐的手也要看大夫才行。”
“要不,我去找二门上的管事,叫他们给小姐请个跌打郎中。”小满眨眨道,“刚才老叶闯进咱们寒山园,小姐可是‘摔’伤了。”
正说着,外间跑来个小丫头,说小寒姐姐叫人请的大夫来了。
“我没请啊。”小寒纳闷。
“先叫进来吧,就在外间院的会客厅等着。”石中玉道,很怀疑大夫的身份。毕竟,慕容恪说给她拿药,已经走了两三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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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疗伤的行为
所谓大夫,竟然是以德和一个面生的中年道士。
迎他们进了外间院的小会客厅,石中玉打发大寒小寒守在门外,单独和以德相对。其实这很不合规矩,不过这是她的院子,丫头婆子们也都是自己人,传不出不好的流言,她也就没那么讲究。
“上回测得字,可应验了?”以德先不问病,倒问起别的。
石中玉站起来略施一礼,“多亏了道长解的那个‘又’字,小女才能逃过劫难。”
“没事,回头诊金多给点就行了。”以德笑得市侩,但石中玉如今却不敢看轻了他。
不管他是未卜先知,还是运气太好,正蒙对了,总之不是以德的提醒,她可能不会早早架起那只弓弩,破了姜姨娘的毒计。不过面对以德这种游戏风尘的态度,她也不会变得恭敬,那样大家不自在,因而笑说,“一码归一码,上次测字的银子已经给了,诊金嘛,自有定例。”
“丫头,贫道可是老神仙呢。”
“神仙都不食烟火,回头我供奉您一餐斋饭,提银子多俗气。”
“好吧,按定例。”以德似乎知道石中玉说到做到,于是连忙说,并从怀里掏出一青一红两个小瓷瓶,放在桌上道,“红的内服,青的外敷。说到早饭,贫道还真没吃,叶六小姐叫丫头给贫道备点,倒不必是素的,贫道所修,并不忌口。”
石中玉忍不住想笑。
这位以德道长,丁点便宜也要占,有吃的就不会让嘴空着,哪点像高雅清逸的道长呢?可偏偏,他经常一语成谶,名义上还是慕容恪的师傅,真让人琢磨不透。
“去吧咱们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好好招待以德道长。”石中玉吩咐了大寒小寒去侍候以德吃东西,如今府里正乱,也只有在小厨房自己做了。
“好说好说。”以德笑眯眯的离开。
而他前脚才走,一直站在一边不吭声的中年道士就走了过来,滴青瓶中的药液于掌心,覆住了石中玉的手臂。
药液并不象想象中的冷,而是微温,显然是以火热内力化开,便于药力渗透。
“叶六小姐,您竟然允许随便什么男人摸你的胳膊?”那中年道士突然开口,声音古怪。
“病不避医,道长不是大夫吗?”石中玉盯着他笑,“再者,跌打伤,不按摩怎么行?”
“大寒小寒全是练家子,也可以给叶六小姐揉药酒!”
“道长愿意效劳,我何乐而不为?”
中年道士手上略停,看样子气得头发全竖了起来,深呼吸好几次才问,“你认出本王来了?”
“我要说没认出来,殿下是不是要斩断我手臂?”石中玉假意叹道,“什么道理,让男人摸了手说要砍掉,怎么不砍掉男人的狼爪子。”
她这种奇怪言论,慕容恪听得多了,不过听她的话音,是知道中年道士就是他,这才允许肌肤触碰的,心里不禁又有几分得意,因而好奇道,“本王哪里露了行迹了吗?这人皮面具可是少有的精品,连表情也会有,你怎么看透的?”
“殿下个子这么高,气质这么好,往人堆儿里一站,就是鹤立鸡群,很容易辨认的。”石中玉借机吹捧,“其实之前我还想建议殿下扮女人,反正殿下长得那么美,可女人这么高,不也太惊悚了嘛。”现代社会虽然有模特这种职业,但女模长成男模的身高,也很可怕。
恭维话,慕容恪听多了,可若由石中玉说出来,他就感觉大不同,忍不住心头暗喜,却故意冷哼道,“你就是嘴甜,该干的坏事,从来不手软。”
石中玉嘿嘿笑,心想总不能告诉你,我和你之间有莫名的电流,只要你出现在我身边一百米之内,我就会心有所感吧?如果这样说,你还不乐疯了?
男人,不能太宠的。
慕容恪不说话了,专心为石中玉搽药酒。石中玉打发会武功的大小寒走,就是为了和慕容恪说话方便,免得有人听壁角。不过此时却突然不知说些什么,于是也沉默。
不交谈,两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那条伤臂上。开始还没有什么,纯粹是疗伤的行为,但当石中玉的胳膊越搓越热,情况就不大对头了。
慕容恪的动作越来越慢,按摩变成了抚摸,眼神也渐渐专注,不过盯的却是石中玉的眼睛。
不过是摸摸手臂罢了,也不是拥抱,也不是亲吻,为什么会心跳加快,脸也发热?石中玉暗骂自己不淡定,想抽回手臂,却发现被握得死紧。略一用力,疼得轻叫出声。
她的呼疼,令慕容恪清醒,轻轻放开手。他要想办法尽快娶到她,不然他得被自己的心火烧死。原来,喜欢一个女人可以到这种程度的,吃不下,睡不香,一天到晚总是想着她。才片刻不见,就思念得要命。
“这个药一天要搽两次。”慕容恪突然站起来,“记得,无论如何,大寒小寒都不要离开你身边,除非我来了。”说完也不等石中玉应声,就这么突然走了出去,仿佛多待一刻,就可能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行似的。
石中玉也感觉心头不稳,倒没拦着。这时候大寒跑了来,看到石中玉神情的异样,也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中年道士面生得很,小姐虽然平时不太关注男女大防,但也不会随便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
而且这中年道士身姿飘逸,脚步稳而轻,一见就是高手,那双眼睛细看起来,更是掩盖不住的风华。裕王殿下跟自家小姐是什么关系呢?小姐不说,她也不好问。只是听说,裕王殿下已经有正妃了。不过自家小姐是商家女,嫁给裕王做侧妃也是高攀……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大寒甩甩头,把胡乱的心思扔掉,报告请以德吃了餐好的,还付了诊金,现在两名道长要离开,说就不特意来别过小姐了。
石中玉这一夜兼一早上,经历了太多事,心里不能平静,还有点特殊的感觉,因而也不多说,吃了红瓶中的药粉,就回屋补眠去了。
这一觉直睡到了申时,醒来后还没吃东西,叶明闻就到了。
“哥,你的伤如何?”石中玉就关心这件事。
叶明闻知道瞒不过,也知道石中玉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倒也不乱安慰,只微笑道,“内伤挺重,但性命无碍。只怕要将养上三、五个月,但一切值得。”
“什么人半路插手?”石中玉皱着眉问。
叶明闻摇头,“不像老叶的人。如果不是金敬仕动的手脚,就是另有其他势力。话说金敬仕明明认识我,却仍然让失忆的我待在金府,可见他所图不小。只怕,与娘留下来的那个盒子有关。”
一说这个,石中玉就沮丧。她不是叶明玉本体,所谓丧失的记忆根本是没影儿的事。可若她的笨办法真的不能找到钥匙,恐怕盒子的秘密就永远湮灭了。
叶明闻看到妹妹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道,“小玉,现在那群突然冒出的刺客不详,你最近不要随意出府,免得受伤。那群人都是高手,若非大寒小寒和楚兄来得及时……”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确了。
石中玉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想:一群高手?普通人连一个高手也见不到,能动用一群高手的,得需要多大的力量。那么,到底是谁要置叶明闻于死地?
“哥怎么跑铃铛阁去了?”她转而问。
“楚兄在那边安排了人,老叶追查起来……会发现一切和我说的相同。”叶明闻略有些羞赫,毕竟这地方不该由妹妹这样的大家闺秀提及。
不过石中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觉得陵王在熙海的势力很大,几乎无孔不入,显然绝不仅仅是喜欢熙海这么简单。想必,叶明闻也有所觉察,最近其实对慕容楚有点疏远。不过慕容楚把自己的势力范围毫无隐瞒,这对他们兄妹来说,未必是好事。
兄妹两人虽然从昨晚到现在见过好几次,却没有彻底互相说明个自的情况。此时说了半天的话,两下里明白。石中玉听说冷霄楼县令和来如风师爷昨天一早就被海对岸的知府叫走,摆明那知府是金敬仕的人。
而当叶明闻听到石中玉的遭遇,虽说现在姜姨娘已死,后果又由叶明珠担了去,仍然忍不住勃然大怒,恨不得先去找叶明识拼命。
石中玉死命劝住,叫他稍安勿躁,等着看叶仲普怎么处理这事。现在正乱,可不能让人抓住一点错处。无论如何,姜姨娘和叶仲普这对父母,实际已经把叶明珠和叶明识的前途毁个彻底。一个怕再难嫁给好人家,另一个也再不能触摸叶氏一族的权柄。
“老叶是想趁着我不在家,想把火烧货仓的事嫁祸到我身上。”叶明闻忍了半天才平静下来,冷笑道,“可惜他抓不到我的把柄,现在内外事都一起发作,他焦头烂额,还不知要如何平息,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若对咱们有一分宽仁,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
石中玉点头称是。
叶明闻看妹妹仍有倦意,加上手骨受伤,也就站起来告辞,让她好好歇一阵子,外面的事且不管,自有他来承担。
“只要不动武,不用力,我的伤就没事。”临了,他安慰道,“我听说明珠那头已经看管了起来,哭闹了半天也没人理,她的院子也封了,不许任何人出入,连她想去看看死了的娘也不行。等有了具体结果,我自会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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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说有大情节,是最近几章哦,不是一下子就到的。反正大家会吃惊的。
另,感谢果然多的妈妈打赏的和氏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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