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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金风玉露txt下载     金风玉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 秀才遇到兵

    叶仲普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那个容貌酷肖他的年轻人,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怎么又扯上了陵王?他虽然远在民间为商,却一直关注着朝廷,知道这位陵王虽然并非皇上亲子,却更得皇上宠信,就算金敬仕也是惹不起的。金将军才做了裕王的岳父,只怕和东宫党的陵王更不对付,他可要小心了!大人物之间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撕破脸,却会逼他为他们争夺势利,而他这种给人家垫脚的人,到时候却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只感觉被一种力量围困了似的,对这个儿子再打杀不得,却又容忍不下,平时的说一不二完全使不出来,却还要维持威严,狠了狠心道,“碧水街有一套五进的大宅,临海而建,上回候知府出大价钱想买,我都没舍得。你明天搬到那边去,我把房子过在你的名下……”

    “爹还在,我怎么能分家另过?”叶明闻打破叶仲普的如意算盘。

    “你非要留下?”

    “这是我的家。”叶明闻的神色变得格外坚毅,目中寒光迫得叶仲普也没敢直对,“爹,你怕什么?”

    叶仲普一愣,随即甩手道,“我是父,你是子,我焉有怕你之理?”

    “那不就结了?”叶明闻露出讽刺笑意,“我明天就回石泉居,之前也没有什么丫头小厮侍候我,我会自己买几个,爹不用操心。就是我妹妹……”

    “你妹妹生着病。”叶仲普烦躁地挥挥手。

    叶明闻气乐了,“爹,明玉到底在哪里,您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不过爹大喜,两年多前的熙海沉船事件,我娘给妹妹的东西沉入海底,可妹妹却还活着。”

    “什么?”叶仲普感受到今天的第二个大惊。

    他一手撑在书桌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叶明闻,但不过瞬间,他突然心有所感,看向坐在窗边短塌上的那名小兵。

    他和自己的嫡子说了半天话,涉及到很多秘密,可是他居然忘记了屋子里还有别人。这个小兵的存在感太弱,可是坐在那儿的姿势又那么肆意,就好像这是他的家一样!

    “你?”他指着石中玉。

    石中玉慢慢在塌上盘起腿,也不管沾满泥水的靴子把大红绣水波纹的锦垫弄得脏兮兮的,手慢慢抬起,在脸上搓了两搓,摘下张人皮面具来。

    叶仲普目瞪口呆。

    虽然他的女儿离开时才十三岁多,现在应该十六了,容貌变化很大,虽然他连正眼也不曾瞧过这女儿,但毕竟是亲生骨肉,一眼就认了出来。

    “明玉?”他惊问。

    石中玉笑笑,却不说话。她不愿意叫这个无耻的中年男做爹,不管是这身体,还是身体里的异世灵魂,都觉得他不配。

    “明玉身子一直不好。”叶明闻开口,“两年来多亏了爹悉心照料,不肯放弃。结果明玉见到自己的亲哥哥回来,身子奇迹般好转,再养上两三个月,气色就会这么红润,也会长胖了。”

    这等于是点醒了叶仲普,让他赶紧照做,给外人一个交待。这样的话,小玉也有了正经的身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还有,芳草斋有病气,不吉利,最好空一阵子,等以后再修缮一番才好。”石中玉插话。

    叶仲普今天已经惊得不能再惊了。

    他这个女儿向来胆小,特别怕他,在他面前连句整话也不敢说,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说话时眼睛明亮活泼,不闪不避,腰杆笔直,举止从容,完全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有连金将军的女儿也比不上的好气质。

    “那你打算住哪儿?”他几乎下意识地问。

    “刚才我和哥哥看了看,娘以前住的寒山园就不错。”石中玉提出要求。

    “不行。”叶仲普立即表示反对。

    “怎么就不行?”石中玉连为什么也不问,直接是质问的语气,“那是我娘的院子,现在还空着,我当女儿的不能住,难道要让给一个贱妾吗?”

    一句话,把叶仲普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是打算把姜氏扶正的,代表正妻的寒山园也修缮一新,只等过年后就办,哪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一号人物。

    “贱妾?这也是你说得的?”他大怒。在叶家,还没有人挑衅过他的权威,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硬项的,如今这般顶撞他就罢了,怎么连个懦弱的女儿也敢如此?

    他瞪着石中玉,可后者根本不怕,反而嗤笑道,“怎么是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姜氏不是贱妾吗?难不成我记错了,她是填房还是贵妾、良妾?”她听哥哥说过,姜氏出身贫寒,是她那个便宜老爹在外做生意时买来当丫头的,后来不知怎么就爬上了主人的床,现在也混得人五人六的。

    “放肆!她好歹是你的长辈,生了你大哥。”叶仲普气得暴跳,偏偏听到在门外守着的伍先生轻轻咳嗽,提醒他小声点,后半句咒骂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我只有一个大哥,正在那儿坐着,哪来的其他哥哥?”石中玉还是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气人,“再说了,我要为娘守孝三年,结果病了两年多,现在我去我娘的灵位前侍候,谁说得出什么?叶家不是一向以孝治家吗?”

    “不管你说什么,就是不行。”叶仲普也犯了拧,心想连一个丫头片子也制不住,今后就镇不住这对儿女了,又拿什么拿捏他们,重夺父权?

    叶明闻看了妹妹一眼,怕她没了招数,想帮忙。哪想到石中玉一脸自信,撂下狠话道,“我一定要去寒山园为我娘守灵位,你同意最好,若不答应,我就对人说你虐待我,关我两年不许出门,现在我娘尸骨未寒,你就要扶个贱妾上位。还有,我要么住寒山园,要么就去住外头的客栈,不做他想,你看着办吧!”

    她也不像叶明闻那样,说话还隐晦着,更不会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软语哀求。她干脆就不讲理,甚至撒泼也可以。

    叶仲普自打进门就站着,看似居高临下,实则早就失了气势,此时被石中玉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抚胸大叹。

    就这样,叶明闻还上来假劝真气,“爹您别怪小玉,她死过一回,性子大变,就连我说的话也不肯听,什么都做得出来。”

    “对啊,我被你害成这样,如今不过要个园子,你还要推三阻四。这世上,做什么不得付出代价?你差点淹死我,拿个园子赔偿不算过吧?”石中玉不依不饶,“再说我也不过是住上几年,等我嫁人,你这园子爱给谁给谁,难道我还能把它安上脚,带走不成?”她“你你你”的直指叶仲普,气得老叶同学差点口吐白沫。

    叶明闻看差不多了,连忙往回劝。毕竟,叶仲普得活着,很多事需要他在前面掩护才行。

    “小玉,你也太不像话了。要个园子,犯得着这样说话吗?”他假装斥责了两句,又回头劝叶仲普,“爹我早说了,小玉在外面流浪了两年,跟人接触多了,性子野得很,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其实她说得也对,那园子就给她住两年又如何?她过了年就十七了,早晚不得嫁人。”

    “我不信!”叶仲普咳嗽着,“我不信她敢败坏叶家的名声,那样于她有什么好处,头一个先害了你这个哥哥。”

    “叶家与我何干?将来是哥哥的,我不痛快,也顾不得他。”石中玉半句不让,“我生为女儿身,将来死在外头,连叶家祖坟也进不了,现在拿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我担待不起!一句话,给不给我住寒山园?不给,我立即就走。有我哥的护卫,我看谁敢拦我!”

    她这番作为,把叶明闻都震住了,这哪里是秀才遇到兵,简直是老头子遇到小霸王啊。可是,为什么看着这么痛快,心里全敞亮了似的?

    “爹你就应了她吧!”叶明闻又挤兑了一句。

    “好,逆女,我看你能住到几时!你这样忤逆,等着老天收你!”叶仲普一甩袖子,平时儒商的嘴脸全保不住了,像个当街叫骂的农夫一样。

    “放心,您这样杀儿灭女,宠妾灭妻的都活得好好的,我凭什么死?且拼着长命呢。”石中玉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既然说好了,请先请回吧,坐了一天的船,我也累了,好歹将就一宿,明天就有大房子住了。”

    她这是硬往外赶叶仲普,后者老脸挂不住,斥道,“你们兄妹怎可同住一房?”

    “怎么不能呢?”石中玉第一次沉下脸来,“这两年来,不管是破庙还是穷街陋巷,破瓦寒窑,能有片瓦遮身就不错了,哪这么多讲究。人若正派,让别人说去。倘若是丧尽天良的恶人,就算再像个君子又如何呢?死了一样下地狱的。”

    “老爷,前面有客来访,还请出来一见。”站在门外的伍先生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扯个谎,把叶仲普扶走。六小姐变得牙尖嘴利,气死老爷的可能性很大。

    在他们的身影还没消失的时候,石中玉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访,什么人这么鬼祟!”说完,嘭地把门关上,气得叶仲普又是一阵头晕。

    关上门,面对叶明闻笑意的目光,石中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什么鸟喂什么食,跟这种人客气什么?我就是任性胡闹,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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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咱小玉就是硬碰硬,不耍小心眼儿。反正我写时挺爽的,不知大家有什么感觉,欢迎讨论。

    顺便,偷瞄大人们口袋里的小粉红。

第三十五章 贱人来了

    外面,叶仲普被伍先生扶到了外书房。

    见叶仲普脸色铁青,伍先生劝道,“老爷,他们兄妹明摆着是来搅局的,白天又闹了这么尽人皆知的一出。依我看,老爷不如先退一步,示了弱,反正叶家掌握在老爷手里,等他们得意时再出手,还不想怎么就怎么吗?”

    叶仲普能混到今天这一步,自然不是好相与的,只是因为向来懦弱的儿女突然变得这么强势,他一时接受不了罢了。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伍先生说得很对。

    于国有功又怎样?受陵王看中又如何?也没见他那嫡子得个一官半职的,等过一段时间,谁还记得这件事?大人物的赏识也不会很久的。到那时,不管是明闻,还是身体本来就不好的明玉,有个三灾六难的,也很正常的是不是?

    “好,就照他们的要求做。”他咬着后牙说,然后打算去姜氏的院子,跟先透个消息,免得那女人不识大体,坏了他的事。

    “你再派几个人盯着他们,尤其是明闻,绝对不能让他插手家里的生意。”他想了想,又吩咐道,“据说陵王赐了几个人给明闻,你不要得罪,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若是陵王对叶家有所图,这才出人出力,金将军那边要支会一声。哼,想要叶家的支持,也不能在危急时把叶家独自推到前面。”

    “是。”伍先生恭恭敬敬地答。

    其实,叶仲普又预测错了石中玉的策略。

    “先前咱们一直忍耐,突然反抗,必定会令那老家伙受不了。”石中玉对叶明闻说,“不过他很快就会调整态度,给咱们点好处,让咱们先得意,然后他就要使坏招了。”

    “那怎么办?”叶明闻现在唯妹妹马首是瞻。

    石中玉暗中叹了口气,觉得要在残酷的斗争中把哥哥培养的腹黑一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好人品,不过不适合这个叶家。

    “我知道有个很伟大很伟大的人创造过一套游击战的策略,中心就是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游击战?”叶明闻皱眉细思,又默念那十六个字,很快就明白了,还赞叹击节。

    石中玉翻翻白眼,这个哥哥,也太书生气了,肯定想到以此报效大燕的事上了。

    “对比整个叶家,我们的力量还是小,但胜在兄妹一心。”她拉回话题,“游击战是最好的办法,叶仲普抓不到我们的把柄,又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咱们一点点蚕食他的力量,最后让他孤家寡人。刚才我们气得他半死,如果我没估计错,明天他就会示弱,暗中提防我们下一步的动作。可我们这时候,根本就不动手。”

    “不动?”叶明闻反问。

    “对,明着暗着都不动。反正‘我’见到哥哥,心情大好,继而好身体也大好,过年时就能见人,那前面这两个月要养在深闺嘛。”石中玉笑道,“哥也别闲着,怎么纨绔怎么来,多交朋友多见人。他要是觉得我们兄妹只是遭逢大难后变得喜欢享受,只贪钱爱玩就最好。就算他不这么想,也让他摸不清我们要干什么。他强横时我们打击他,他示弱时我们按兵不动,他等得不耐烦时……”石中玉冷笑,“我们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让他招架不住!”

    叶明闻点点头,明白他们兄妹要拉拢力量才能打倒那个不配称为爹的男人。况且,所有的情报都是外围收集来的,现在他们身处局中,更不能轻举妄动,要先站稳脚跟,以局内人的眼光来看清那些复杂关系。

    报仇,不能急。

    “我经常跑出去,放你一个人在内宅行吗?”叶明闻有点不放心。

    “这要感谢你的好义兄啊。”石中玉想起陵王,心头有点不安,总觉得他的态度有哪里不对似的,但现在却骑虎难下,“他给我们的人,绝对派得上用场。”

    兄妹俩又聊了会,然后石中玉蜷缩在塌上,叶明闻就趴在书桌上,渡过了在叶府的第一夜。

    由于叶仲普很配合,石中玉第二天就秘密进了寒山园,叶明闻自己的院子也收拾好了,兄妹俩分别入住。对外,叶仲普宣布久病的叶六小姐明玉奇迹般的好转,为了怕病气沉疴,搬到故母的院子里将养,有望在过年祭祖时见人。

    叶家人,乃至整个熙海的八卦党都对这个消息感到神奇,那位六小姐,据说不是病得快死了吗?可细想又说得通,于是大家心中生出一份盼望,想知道两年多不见的六小姐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就这么着,继叶家三少成了熙海人关注的焦点后,叶家六小姐又成了新的焦点,更束缚得叶仲普不能有丝毫举动。

    姜姨娘恨得差点吐血,为了要入驻主母的院子,她花了大钱、费了许多精力把寒山园修缮一新,连熙海人很少用的地龙都装上了,家具摆设全换的新的,结果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好果子让那小贱人摘了,她怎么能不恨?!

    “糊涂!这不过是暂时的,你哭个什么劲儿!”叶仲普呵斥,随后又看到宠妾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一软,哄道,“等以后治了那两个不孝的,寒山园随便你再怎么收拾都行,不用担心钱。”

    “那妾身这几天去寒山园探探风,你当爹的不能总进女儿的院子。”姜姨娘收了泪,“那么大个院子,总得安排点人手。虽说他们自己带了人,总有些不凑手的吧。”

    幸好,老爷弄了个假女儿病在那儿,现在这位回来才有了着落处。如果早宣布叶六小姐死了,现在那贱丫头回来可怎么办?不过虽然歪打正着,但她始终不明白,老爷为什么弄这么一出?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宣布叶六病死?他不可能是预料到有这一天,那又为什么这么麻烦?

    她知道老爷的很多秘密,但却不是所有的。

    “也好。”叶仲普点了点头,但话题一转,“不过,你不要惹那个死丫头。这回回来,她的性子变得又野又泼,简直是个浑不吝的,比明闻还不好对付。”

    “妾身省得。”姜姨娘冷笑。

    她连石氏都斗倒了,何况一个丫头片子?那丫头还敢在家里动武不成?

    “原来看守芳草斋的那个丫头和婆子呢?”叶仲普又问。为了侍候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病中女儿,又怕风声走漏,只用了姜姨娘的两个心腹。

    “那是一对母女,张婆子和春芽。”姜姨娘目光一闪,“虽说是我的心腹,又拿钱赌住了嘴,断不会到外面乱说的,终究比不得自家人。那春芽今年十五了,长得很是水灵。不如老爷……成了一家人,说出去自己倒霉,岂不是嘴更严实?”

    叶仲普哈哈笑起来,捏了捏姜姨娘的脸,“不枉我疼你。”他是儒商嘛,下面的话就不用说得太明白。好在姜姨娘是个善解人意的,自然去安排春芽晚上来侍候。

    春芽陪老爷活动了一晚上,转天晌午就被姜姨娘叫着,连同她娘张婆子,同去寒山园。假女儿生病的事,知情人不超过六个,叶仲普、姜姨娘、伍先生、张婆子,春芽,还有一个心腹大管家叶贵。因为还要假装石中玉的病后恢复期,所以她不能带其他人进寒山园。

    可当她到了地方,发现寒山园大门紧锁,听里面又是有人声的,直敲了半天门,站得腿都酸了,才出来一个生脸的丫头开了门。

    “你是谁啊?”她明知故问。

    叶仲普已经支会过她,陵王给这对该死的兄妹送了人使唤,其中六男两女。这丫头,想必是陵王给的。

    “奴婢大寒。”那丫头说,举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虽然模样不出挑,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倒真像皇家调教出来的。

    “你们小姐呢?”她又问。

    “在屋里。”大寒略低了头说,“大夫说了,小姐大病初愈,不能见风。”

    哼,说得像真事似的。姜姨娘心里想,大冷天的,拿帕子压了压额头上根本没有的汗,“带我去见见,看她还缺点什么,好给她补上。”

    大寒没说话,直接在前面带路。

    这满府里的人奉承巴结她的人太多了,此时大寒不冷不热的,姜姨娘分外不习惯,心里就存了火,到了正屋一看,叶六小姐正坐在那喝茶吃点心,好不快活。自己却在雪后的冷天里跑出来探视,就更加生气。

    再看六小姐的颜色,面色红润,眼神晶亮,皮肤雪白,身子长高了不少,玲珑有致,大约是够了年纪,眉眼间自然就透出那么一股子妩媚动人来。想不到那木头一样的娘,竟生出比她女儿还要漂亮几分的丫头!真是没天理了!

    “哎哟哟,如玉还真是闲在呢。”她迈步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迎门的八仙桌侧面。这桌椅是红木镶嵌螺钿的,工艺极好,当初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现在却只能给别人用。

    “养病嘛,都是这样的。”石中玉眯起眼。

    “我看你这院子怪冷清的,给你补上几个人吧。”姜姨娘打量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屋子,妒忌的目光最后落在石中玉手中那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上,心中又是一阵肉疼。这可是海外来的东西,价钱高得很,她还没用上,本打算进了寒山园待客用,倒让这贱丫头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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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因为月初投月票比较集中,所以系统贴压下了好多书评。但66全一一翻看了。我只能说,大家太聪明了,很多情节都猜得极准。66悲愤的咬手绢,怎么就瞒不过你们呢。不过还是有意外等着大家,哼哼。

    另,感谢长天复雪送的灵曾蛋。这样,66又多了个盟主啦。这本书还算新书期,就有了四个盟主,比女生网最红的那本只少一个,可以说读者相当给力。

    感谢感谢。这成绩足够66去得瑟了。呵呵。

第三十五章 美丽的凶器

    又写错章节名了,国庆期间又改不了,因为编辑都放假嘛。这章节才是35,上午是34,对不起,举手求饶。怕大家漏订,在前面说一下。

    ………………正文………………

    “本来这院子大,不是你小人儿家家的能住得上的。就算住了,也未必压得住地气,倒惹得自己削福减寿。”忍不住,姜姨娘刻薄了起来,“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多几个人用,好歹人气还能旺些。我瞧着,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再来四个小丫头,四个婆子也尽够了。只是现在你还在养病,不宜张扬,除了你这两个自带的丫头,先加上春芽和张婆子吧,等过了年再补齐就是。春芽,张婆子,还不给六小姐见礼。”

    她如意算盘打得好,先把春芽给老爷尝尝鲜,老爷亏了理,对她会更好。而她随后就把春芽打发走,有个十天八天,老爷连春芽是谁都忘了。哼,想爬上老爷的床,可以。但想长长远远的占住,却没那么容易。

    春芽和张婆子听姜姨娘这么说,脸色就变了,不禁对视了一眼。她们心里怪姜姨娘狠,可却不能反抗,只得磨磨蹭蹭上前。

    石中玉也不说话,脸上始终摆着个莫测的神色,让姜姨娘看得莫名其妙。

    她的目光扫着屋内,只觉得每样自己精心挑选的东西都被这贱丫头占着,心里愈发地不平衡。再回头,见到石氏的牌位居然摆在迎门的正当中,不禁有些心虚,却又极愤怒。

    一边,春芽和张婆子已经跪在了地上。石中玉就跟没看见似的,依然喝着茶,完全不理会。

    姜姨娘看着这个气啊,可是既然把人拨到了寒山园,也不好这时候插口,只跩着别的词儿道,“如玉,不是姨娘说你,虽说死者为尊,你的一番孝心,我也明白。可活着不孝,死了孝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多敬着你爹些,别惹他生气,不然你娘在地下也不安宁。至于你娘的灵位……自有祠堂家庙可供奉,哪有往正屋里摆的。你一个姑娘家,倒半点不忌讳。这样,让姨娘帮你把灵位拿走,放到耳房也可以啊。”说着,站起来就要抱灵牌。

    石中玉看看手中那素面淡黄色琉璃盏,好贵啊,真的好贵的东西。然后,她抬起手,直接向姜姨娘掷了过去。盏中的茶水已经温了,她又稍稍偏了些,那茶盏贴着姜姨娘的身子砸在地上,茶水浅温了她的裙角。

    屋里的人都吓得惊叫,姜姨娘脸都白了,回过神来就怒瞪石中玉,可她还没有说话,石中玉就指着她鼻子开骂了,“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你敢拿你的爪子碰我娘的牌位看看,信不信我给你剁掉!”

    她身子站得笔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怒气冲天,吓得那掐尖拔上惯了的姜姨娘居然气焰被灭,只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竟然这样无礼。”

    “无礼的是你!”石中玉上前一步,迫得姜姨娘跌坐在椅子上,“你不过是个妾室,我可是嫡正的小姐,叶家真正的主子,我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好吧,这我也忍你了,你千不该、万不该随便说起我娘,还咒她在地下不得安宁。若她不安,第一个上来掐死你!哼,她的灵位就摆在这儿,是我要这么做的,我让我娘就端正坐在正对门的地方,看那些妖魔鬼怪还敢不敢上前,看那些欺侮她的,有什么好下场!别说你只是个妾,就算你扶了正,在我娘面前也永远是妾!进门不拜就是罪过了,直接坐在一旁更是该死。现在你还要搬动这灵位吗?你敢碰一下试试?姑奶奶就跟你拼了!”

    石中玉是有点火大,但表现这么激烈却是故意的。她立志成为叶家有名的烈货,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谁耐烦跟她们耍小心眼儿?姜姨娘话里话外就是咒她,心思恶毒得很。想是见不得自己惦记好久的院子归了她住,于是找机会发泄。连这点小事也舍不下,忍耐不了,看来也不是个多精明的,智商和情商双低下。

    她那个便宜老爹对女人品味真是差啊,虽然她不否认,姜姨娘确实是个大美人。姜姨娘最大的儿子,也就是叶府的庶长子叶明识比哥哥大四岁,比她大九岁,今天已经二十五了,业已经娶妻生子,那姜姨娘最少也得四十出头吧?可看样子,却好像二十七、八,瓜子脸,鼻如悬胆、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满身全是经过人事的妇人的风情,更加撩人。

    不过,这种美带着俗艳,就像现代廉价的香水,地摊上花里胡哨的衣料,没品的男人才会当宝,居然要把她扶正!

    “还自诩为长辈?你也配!”石中主鄙视地道,“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就是想占了我娘的院子,结果让我拦了吗?今天就明告诉你,这院子我还就住了,你若再叽叽歪歪,我就把它一把火烧了,大家一拍两散!”

    “你……你好……我说不得你,自然有说得你的人!”姜姨娘这才缓过神来,被石中玉戳破心事,令她恼羞成怒,“今天你连姨娘也打,以后叶府可还容得下你?”

    “这话说的,什么叫叶府容不容得下我,怎么不说,我容不容得下叶府呢?别把人看得太小了,眼皮子浅的下三滥才看中这一亩三分地。”石中玉冷冷的,“我劝姨娘以后修身养性,长长远远的活着,不然等你有了那一天,我娘会在地狱的门口……等你。”

    姜姨娘闻言一哆嗦。

    虽然她没有直接杀死石氏夫人,可平时的苛刻欺侮是少不了的。若说石夫人抑郁而终,她肯定有份。正因为她心中有愧,就觉得石中玉这话说得特别阴森。又想起这六小姐是死过一次的人,不禁遍体生寒。

    紧张中,她给春芽使了个眼色。后者正想被过了明路,成为正经通房,虽然看出六小姐和以前完全不同,实在惹不得,还是向石中玉脚下扑去,嘴里喊着,“六小姐息怒!”但扑力却很大,若石中玉不小心,往后一步就绊在椅腿上,摔个仰八叉是好的,多少也得受点小伤。

    这是劝架还是摔跤?石中玉心头大怒。

    她不是原来那个叶明玉了,身子经过在裕王府两年多的锻炼,虽然还算不上强壮,却也灵活有力。此时见春芽扑来,毫不留情的就是一记窝心脚,“滚开,主子说话,连姨娘还没有接口,你算什么东西!”这话,又把姨娘从主子的层次摘出去了。

    其实她是现代灵魂,没有这么深的等级观念。若对方是个心善的妾室,她并不觉得比正室低下。若正室是个狠毒的,她也不会觉得就事事占理。说到底,三妻四妾,只是这个时代的特征,是男权社会的代表。但这一主一仆显然不同,而既然有些人爱摆谱,她就奉陪到底。

    春芽年纪和石中玉相仿,虽然是个丫头,但侍候一个并不存在的病小姐,早懒了身子,哪比得了平时上蹿下跳的石中玉,疼得闷哼一声,身子倒在地上。张婆子立即抱起她,哭天抢地。

    石中玉到底没有那么狠,知道这一脚造不成多大伤害,当下也不理,只把目光看向呆愣的姜姨娘。而对后者而言,这大宅里见过比这狠毒残酷得多的斗争,但哪有这么明呛明打的,简直像个女山贼也似,实在不合她平时的路数,让她的阴招招数全用不出来。这下慌了神,拔脚就往外走。

    石中玉还在她背后喊,“姨娘,明天把我之前的丫头大满和小满送过来,跟我的大寒小寒凑成一堆,我知道她们还在府里呢。”

    姜姨娘咬了牙,不说话,只想快点离开这土匪窝似的地方。春芽哎哟半天没人理,见姜姨娘又走了,连忙在她娘的搀扶下也要走,身后却传来石中玉冷冷的声音,“哪儿去?不是把你们拨到我院子用了吗?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小寒,安排安排他们。”

    春芽和张婆子这才发现,屋中的角落里,居然一直站着一个丫头,和大寒面目酷肖,似乎是孪生姐妹。而她站在屋里时,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可等她站出来,浑身那气势就压人一头。

    母女俩个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以为好捏的软柿子,结果变成了比石头带硬的翡翠。她们到了这院子,还能活吗?

    “大寒,锁上大门,除了我哥,谁敲也不许开。”石中玉吩咐。

    进入这深宅大院,虽然不信任陵王,但对他的感激却深了一层。大寒和小寒是她给起的名字,对应着哥哥告诉她的,她以前两个小丫头,大满小满的名字。这两个丫头虽然年纪跟她一般大,却是陵王精心培养的侍卫,武功好得很。毕竟,有时候身为陵王,身边不好总是跟着保镖的。这和慕容恪的四大美婢一样,是身边美丽的凶器。

    她们是陵王放来监视她的吧?不过她无所谓,反正她会按照约定做事,没什么瞒人的。她感激的是有这两个丫头,她可以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不然,她要横行霸道就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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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6有话要说……………

    预报,明天恪恪就会出场。

    还有小粉哪,你肿么啦?为毛今天不怎么动了?

    小粉,来吧!

第三十六章 小黄书

    到下午的时候,果然叶仲普气冲冲地来到寒山园,显然姜姨娘告过状了。可是对着“生病的”女儿,叶仲普没办法叫她前去训斥,只得纡尊降贵的自己来。不过石中玉早就吩咐了,任他把大门敲得山响,也不回一声,自个儿在屋里练字玩。反正那老混蛋没脸把门拆下来,也没脸叫伍先生提着他跃墙。

    过不多时,外出逛街的叶明闻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六个侍卫。其中四个看起来很规矩,另两个中,一个满脸愤恨之色,好像叶仲普欠他银子似的,另一个高大得让人恐惧,正是屈忽昀和牛蛮。

    “爹,你这是干什么?”叶明闻露出不愉之色。

    叶仲普身边只跟着伍先生和大管家叶贵,毕竟他女儿现在还见不得人。而他见叶明闻身边有外人,好多话不能明说,只怒气冲冲地道,“叫明玉开门,我想看看她,她不知犯了什么倔性,就是不肯见我。”

    “小玉病了这么久,难免心情不好,爹您何必跟她小孩子计较。”叶明闻上前一步,反而挡在了叶仲普面前。

    叶仲普差点跳脚,“又没让她出来见我,我当爹的来看她,她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自家人,讲什么道理?”叶明闻冷笑,“若真讲起来,只怕这府里到处是没理的呢。”

    “你!”叶仲普见叶明闻软硬不吃,不急不躁,却又没有退半步的意思,更加恼火。一转眼,看到那六个面生的护卫,找茬道,“明闻,你越来越不成话了,外院男子怎可带入内府?”

    “伍先生和叶贵难道不是男人?”

    “他们是我的管家和护卫。”

    “他们六个也是我的护卫啊,又有我带着,怎么进不得内院呢?”

    “小小年纪,用得着什么护卫?”

    “正因为小小年纪,生命才重要。再说了,我是爹唯一的嫡子,如果不保护好,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才得大不孝啊。”叶明闻寸土不让,“他们是陵王赐下,相当于朝廷的人,别怪我没提醒爹,万万不可怠慢哪。”

    他越说,叶仲普脑门子上的火越大。这时,伍先生突然咳嗽了声,叶仲普心头一凛,冷静了过来。早对自己说,不可被这对子女挑唆得失了方寸,先忍他们,以图后事。毕竟这是在他的地盘中,再能折腾的虫子,也在他的网里。而等他们闹出的动静淡了,再收拾他们不迟。

    既然有了计较,为什么还是轻易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他们就是想激怒他,而他被姜姨娘说得乱了心,这才又上了当。

    “你进去替我看看她身子如何,过年能不能参加祭祖。若不能,别勉强。”他板着脸,维持着脆弱的威严,给自己台阶下,“我还有事,回头再找你说说府里的规矩。我看你是在外面太久,早忘到一边去了。”

    “恭送父亲。”叶明闻略一躬身。

    叶仲普气咻咻地走了。

    拐到西府那边,叶仲普见左右夫人,回身问伍先生,“你瞧着,那几个护卫如何?”

    “那四个年纪大些的,一看就是从军中出来的,而且全是高手。那两个小的,就是有把蛮力,脚步扎实,其他倒不觉得如何,只怕是半路学武,难有大成。”

    “与我们比,如何?”

    伍先生欠了欠身,“老爷,所以说,属下请您不要硬碰硬,不要撒破脸,要以文对武。那几个都是扎手的点子,我对付其中一个还可以,倘若六个全上,满府的高手也抵挡不住。”

    叶仲普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以为,陵王不过看着明闻一点功劳的面子,赏几个下人罢了。但照伍先生所说,这几个护卫全是精英,陵王这么舍得,是不是有所图啊?不行,他要忍,回头告诉姜氏也得忍。如果不能忍耐,不能让明闻兄妹被纵容得大意,他真的不好扳回这一局。

    “叶贵。”

    “在。”

    “回头看看三少爷和六小姐有什么需要,你全都满足,只别让明闻插手家里的生意。”叶仲普沉吟道,“顺便拘着府里的其他人,别去触他们霉头,二房三房那边……你知道怎么做。”

    “是。”

    叶仲普在这边做安排,寒山园中的兄妹也在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听到妹妹怎么骂了姜姨娘,叶明闻哈哈大笑,心中只觉得无比快意。

    “哥哥不要掉以轻心。”石中玉亲手倒了茶给叶明闻,“老家伙忍了你我,是憋着以后狠狠整治我们呢。”

    “不怕他。”叶明闻冷下脸来。

    “自然不怕,但也不能不防。”石中玉略蹙着细细的眉,“我们表面上继续耍横,让他以为我们得意中失了分寸,但之后……”

    “我知道怎么做,妹妹放心。”叶明闻接过话来,又指了指门外,“外面那两个要怎么处理?”

    “放着呗。”石中玉懒洋洋的,“反正她们也进不了屋,至于表面上那些事,正愁没人帮忙递出去呢。你可别小瞧下仆,有时候低级舆论很重要的。”

    叶明闻了然,但也不说破。妹妹在裕王府当过家丁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寒和小寒毕竟是陵王给的人,不能完全信任的。

    “我得在院子里闷两个月,哥你教我点功夫防身吧?”因为叶明闻特别疼她,石中玉忍不住总想撒娇。

    “你真是舍近求远。”叶明闻点了一下石中玉的鼻子,“我的武功适合男子,现在正指点蛐蛐和馒头呢。你放着身边的高手不央,何必来缠我?”

    石中玉一听,立即起身,假意对大寒和小寒这对双胞胎行了个礼,“那就要多多麻烦大寒和小寒两位师傅啦。”

    “奴婢们可不敢当。”大寒小寒避不受礼,笑着道。

    她们是孪生姐妹,论起生日,只比石中玉大一个月。虽然她们记着陵王的教导,牢记主仆之分,打算把命都奉献给小姐,毕竟年纪还小,石中玉又是个没有阶级观念的,三两下就打闹成一团,笑声一直传到院子外去,听得惊魂未定的春芽和张婆子又恨又气。

    叶明闻坐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真喜欢妹妹这样活泼可爱的样子,好像阳光都照进他心里似的。为了这样的小玉,他一定要得到家主之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妹妹。

    “哥,晚饭时,你把饭摆到我院里吧,咱们一起吃。”石中玉突发奇想。现在这情况,叶老儿不会下毒给他们。以后嘛……

    “别忘记,你还病着。”叶明闻叹了口气,“再说,蛐蛐他们对叶府还不熟,平时无故又进不得内院,少不得我去陪他们。”

    “那哥哥要找他们,岂不是不方便?”

    “我的院子离他们住的地方就隔一堵墙。”叶明闻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一声呼哨,除了蛐蛐和馒头需要两人同时行动才能翻墙,其他四人,不过是一跃。就连你想要过去,这两丫头带着,也就行了。”

    石中玉点点头。

    逃出裕王府后,她问过屈忽昀和牛蛮。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夏公公怎么得知她要离开的,但却让他们俩个跟随她。屈忽昀家里孩子多,他慌称出门学做生意,可能三年五载回不来,他那个娘本来有点舍不得,但看到夏公公给的二百银子,就变成嘱咐屈忽昀出门机灵点。

    牛蛮向来被家中祖父祖母当成宝贝疼爱,可两位老人仗着身子骨还硬朗,自认熬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为了孙子的前程,也忍痛放行。当然,夏公公同样给了二百银子。

    石中玉分给屈忽昀和牛蛮的一千两,他们没来得及放家里,如今全存在了银号里,正好当将来回家的说词。不过夏公公选了这两个而不是康涵柏跟她,说明是认真考虑过的。毕竟,康涵柏父亲没了,家里他是顶梁柱。但康康是知道蛐蛐和馒头离开的,还暗中发过誓,帮助他们照顾家里。说起来,石中玉给康涵柏留的那五百两,也算是全了心意。

    在裕王府这两年多,她结交了屈忽昀、牛蛮和康涵柏,认了干姐姐和干姐夫,得了善恶难辩的夏公公帮助,也不算白白虚度年华。

    至于那个人,不想也罢。

    到了熙海后,她坦白了女性的身份,屈忽昀和牛蛮惊讶得不行。屈忽昀当场就傻了,牛蛮死也不信,直到石中玉穿了姑娘的衣服,叶明闻又再三保证,他有个妹妹而不是弟弟,这两人才平静下来。

    从那天起,屈忽昀看到石中玉就脸红,连句整话也不会说。石中玉觉得他太羞涩了,还逗了他几句。她哪里知道,屈忽昀是想到大家曾经一起睡过大通铺,每回都是自己把石中玉和其他人隔开。说白了,就是两人挨着睡的。又想起自己和石中玉肢体碰撞时的种种不对劲儿,心里翻腾不止。

    这少年,情窦初开,不知道那种感情是深深的喜欢。可惜,他注定只能是旁观者,因为石中玉眼里、心里,都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

    而那个人,此时正在太府都自己的王府里,在小道场中,半倚在塌上看书。屋中,扔着满地的书本。他叫人把西山堂剩余的书全买下了,特别是一个名叫“花木兰”的人写的。

    那个花木兰的原稿,他也搜到了。他认得那字体,更知道写书者是谁。至于那些书,他越看越生气。

    石中玉写的是耽美,有小纯情,也有高H。特别是,她还出过两本画册……春宫册,把她在现代参观过的中外性学文化艺术全表现在工笔绘中。

    这在慕容恪看来,绝对全是小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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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恪恪出场,求小粉包养。

    谢谢。

第三十七章 每种都试试

    “殿下,属下求见。”正发脾气,门外传来孙福珩的声音。

    慕容恪连忙把那两本春宫册藏起来,最后上面还压上两个靠垫。等孙福珩进门,他自己又歪倒在垫子上,做最后的掩盖。

    而且第一句,他怒冲冲地问,“西山堂的书,府里有人看过吗?”

    孙福珩愣住,一时没回过味来。

    “传令下去,任何人也不许看,包括府里、军中、还有封地那边。否则,格杀勿论!”慕容恪冷哼着,杀意十足。

    孙福珩还以为裕王殿下是开玩笑,但抬头见到那张被寒霜笼罩的脸,他明白这是十分认真的命令,连忙应下。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恪却还在生气。

    他感觉得到,小玉绝对是未经人事的处子。那么,她怎么知道那么多花招?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谁教给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还画下来!他觉得,只要有人看一眼那画册,就像跟他抢小玉一样。

    等着吧,等他把她抓回来,一定好好的……好好的试一下,每一种都要试。不,不能随便试试就算了,要反复的、再三地试。再拷问她:她是看过什么不干净的,还是听人说过?为什么要心里记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太不像话了,还没有和他……居然就懂得这么多!有好几种是他也不知道的。可是……不是应该……他教她的吗?怎么好像她可以教他似的。不能容忍!!

    他越想,心里就越翻腾,挥手把塌几上的茶杯摔落到地上。

    孙福珩很紧张,不知道裕王殿下为什么发火。是因为寻找石中玉的消息太少吗?还是在朝中又看谁不痛快了。还是王妃……话说殿下一直不到王妃的院子里去,王妃竟然也不着急的样子,弄得全王府的人都心里不踏实。

    如果他知道,他的殿下此时脑海中正浮现出一幅幅香艳的画面,当然是殿下本人和女版石中玉的,殿下还在想,小玉的腿这样弯,腰这样扭会不会断掉,肯定会吐血。

    “殿下息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孙福珩还是尽职尽责地劝慰。

    慕容恪哼了声,“与你无关,早晚有人得付出代价,很巨大的代价!”

    “那属下,可以禀报了吗?”孙福珩再迟钝,也发觉了慕容恪情绪不对,硬着头皮道。

    “说吧。”

    “先是陵王殿下那边,这些日子来没有任何动静。”

    “嗯。”慕容恪点点头,“本王的三哥做事从来滴水不露。但是过几天,他就要奉旨回封地了,紧张的时候不容易露出马脚,摆脱了束缚却未必。继续盯紧,本王就不信,他和小玉的失踪没有关系。还有呢?”

    “熙海那边传来了些消息。”孙福珩谨慎地道。

    “哦,那边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吗?”慕容恪心头突地一跳。与理智无关,纯粹是一种感觉,好像心田间长出了什么东西,像蒲公英一样飞出胸膛,漂洋过海了。

    “消息很庞杂,属下等人分析整理了一下,发现最大的事件就是,熙海首富叶仲普唯一的嫡子回来了。他的嫡子名叫叶明闻,差不多三年前,在母亲七期未到的时候就离家游学,被人诟病为不孝。这一次,说是立了军功回去的,虽说还是白身,但……”孙福珩说到这儿,上前一步,低声说了些什么。

    慕容恪的目光立即变得深幽和玩味,“三年前?”和小玉来王府的时间差不多。但是,叶明闻已经二十多岁了,不可能是小玉。再说,小玉根本就是个女的。

    “军功是何处所立,西北?”他问。

    孙福珩摇摇头,“海外有蛮化小岛之国,眼红熙海富庶,早有觊觎之心。听说叶明闻深入这岛国三年,把对方的军事、民生和朝内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又九死一生回来的。”

    “这可是大功一件哪。”慕容恪若有所思,“就算在水军内封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也行了,为什么还是白身?”

    “据说,将来是要接任叶家家主的。”孙福珩道,“不过据情报,叶仲普并不喜欢这个唯一的嫡子,反而重用庶长子叫叶明识的。而叶明闻的生母石氏夫人已经病故,生前也是不得宠的。”

    慕容恪只觉得心头一抖。

    姓石?真巧啊。而且这叶家的情况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就像宫里,元后故去,身为嫡子的他不招人待见。这么想来,这叶明闻倒与他处境相同。那叶明闻又会怎么做呢?

    突然,他对叶家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本王那岳父,可号称熙海之王啊。”慕容恪突然轻笑了起来,“他能在熙海站得稳当,没了当地的世家大族的支持是不成的,想来叶仲普应该是他的人哪。现在叶明闻要改改叶家的章程,金敬仕不可能无动于衷。”想到这儿,他悚然一惊。

    金家,丢了一个马夫,和小玉在同一时间,叶家、金家、他的小玉,小玉和马夫之间的亲近,好像……回忆起来,他们的面目有几分相似。

    这些线索之间有联系吗?难道,是他忽略了什么吗?

    看来今晚,他要到王妃那儿坐坐。

    “金敬仕没什么举动,除了……派了几名家将回熙海。那几个家将,全是他的心腹。”孙福珩报告道,“属下已经派人跟上了。”

    “做得好。”慕容恪真起身来,随后又想起身下那两册东西,于是又歪回去,“叶明闻身边还有什么人吗?”

    “带了六名侍卫回去,下船时敲锣打鼓,天一岛的冷霄楼县令和师爷来如风亲自到码头迎接的,当时轰动了整个熙海。”

    这风格,怎么像小玉的手笔?看似胡闹,但堵得人没有退路,狡猾得很。想到这儿,慕容恪不自禁的露出温柔笑意。

    孙福珩看在眼里,只觉得怪异,却也不敢问,只得道,“除此之外,叶府还有一桩算不得奇闻的奇闻。”

    “什么?”

    “叶明闻有个妹妹,叫叶明玉,今年十六岁,自从叶明闻离家后,一直病着,连人也见不得。本来说熬不过年前,可叶明闻一回家,奇迹般的好转了,现在在深闺里养着,据说过年时参加祭祖也没问题。”

    慕容恪再也忍耐不了,腾地从塌下跳下来。

    十六岁、妹妹、母亲姓石,名字中有个玉字,太府都突然消失的一男一女,熙海岛同时出现的兄妹,这一切太巧合了。时间上,也很吻合,全是在他和金旖晨大婚之后。

    他只觉得脑子里突然塞进了一团光芒,照亮了他心底的漆黑,他隐约看得见光源在哪,可却又抓不到。

    “叫咱们在熙海的人,想办法弄一张叶明闻的画像。”他急着吩咐,“还要叶明玉的。尽快!”

    “是。”孙福珩答着,眼睛无意间下瞄。

    练武之人,目力奇佳。咦,那不是春宫?天哪,殿下以前并不好女色,最近几个月是根本是不近女色了。殿下才二十多岁,正是旺盛的时候,那为什么宁愿看春宫,也不找女人?就算不喜欢后院那几位吧,以殿下的才貌和地位,想纳多少女人不得。怎么感觉,他在为谁守身似的?难道殿下真的好男色,为了小玉而……

    慕容恪没提防自己跳下塌时,衣袂把靠垫带了下来。他心情太激动,春宫册掉在地上也没有发觉。此时循着孙福珩的目光下瞄,不禁大为恼火。其实,是羞恼。

    “还不去办事?!”慕容恪几乎用吼的。

    孙福珩,孙大叔,那是多稳重的人哪,此时却近乎连滚带爬的冲出裕王殿下设在小道场的书房,深恨自己没长四条腿。

    而屋内的慕容恪则不住的运气,才平息了呼吸。被手下发现他在看这种书,他感觉很是丢人,所以都怪石中玉不好,为什么要画这个!他要把帐一笔笔记下,回头找到她,一并算起!

    正烦恼,忽然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细细碎碎中带着横冲直撞感,不禁皱紧了眉头,把画册第二度藏起。烦人,他本来打算再欣赏一遍的,唔,是从画技的角度。论起书画,他的丹青也是大燕一绝。

    “殿下。”不出预料,那女人已经站到了门口。因为孙福珩走得仓促,门没关,令慕容恪和宗政弥也面对面撞上。

    “未经召唤,不得来小道场,这禁令,你不知道?”慕容恪沉着脸。

    “弥也想殿下了。”宗政氏忽略慕容恪的冷漠,娇声道,“最近气候骤冷,妾身煮了殿下喜欢的汤,特来送给殿下。”

    “府里没厨房吗?”慕容恪仍然不为所动,并没有让宗政弥也进来。

    可宗政氏咬了咬牙,自己踏进屋来,先解了莲青色绣玫瑰花的斗篷,又从丫头手中拿过汤盅,放到塌几上,再退到慕容恪身边,故意自己绊了自己一跤,歪向慕容恪。

    她身上穿着刻丝泥金银云纹缎裳,因为不是正妃,穿不得大红,却嚣张的用了艳紫,而且脱掉斗篷,里面的衣服尽量合身,更衬出窈窕丰满的身段,加上本来就身高腿长,自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流妩媚。还有她身上挂着的那个香包,可是偷偷从家乡北魏弄来特异香,有催情作用。

    她提前打听过了,殿下自大婚后就没碰过女人。别人不知道,她却明白殿下绝对没有什么隐疾,而且还强大得很。这样的好机会再不主动出击,她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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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国庆期间,订阅好低迷。但愿休假回来的大人们来补订。

    不要看盗啊。泪水。

第三十八章 相思刻骨

    扑通!

    绮思遐念中,她感觉膀子生疼,随后她发现自己摔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居然没扶住她,就这么侧身离开,歪在了窗边的塌上!之后还冷冷的甩过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在本王面前,就不必做戏了吧?”

    宗政弥也并不爬起来,就那么坐在地上,仰视着那尊包裹在冰霜中的神,“殿下,您真的一点旧情也不念吗?”曾经,她是备受宠爱的,在这个府中,没有女人享受到她的荣耀。

    “情?有吗?本来怎么不记得?”慕容恪的唇角翘起嘲弄的弧度,“你该知道你被贬为妾的真正原因,本王不杀你,只是觉得善后麻烦,并不是舍不得。你乖乖待在后院就是,别逼本王改变主意。”

    宗政弥也心里一片冰凉。

    当年,他没有用极刑处罚她,她以为是因为他心里还念着她。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隐忍着,就是期待他的愤怒慢慢消失,却原来,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当年的宠爱也不过是虚假的表象,其实他的目光一直在那幻影中冷冷注视。

    “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她膝行几步,跪在地上,不敢太靠近。

    慕容恪笑了起来,“你这干脆的性子倒是不讨厌,不过从来没有原谅不原谅之说。你嫁过来那天,本王就知道一切。你以为凭美色和几手奇淫秘术,就能令本王臣服,可也太小看了天下男子。若你安份点,王府多养一个人原也无所谓,只是你记着,本王身边容不得细作。”

    宗政弥也哆嗦了起来。

    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怜她还自以为是。但她嫁入大燕的目的虽不纯,后来却是真正爱上了这个玲珑观音相,却拥有魔鬼嗜杀心的男人!

    她,宗政弥也,真的很爱很爱他。

    “不不,殿下原谅我,从今往后,我心里只有殿下,无家无国!”她哀求,因为眼前的男人尽管仍然冷酷,可她没有他,却不能活!

    “没有人在背叛本王之后还能活着,你已经很幸运了,做人不要太贪心。”慕容恪开始不耐烦,“若你想回到北魏去,却也休想,本王没有释放俘虏的习惯。”

    俘虏?原来她只是俘虏,这个王府是她的牢宠。那些锦衣玉食,那些秘密的期望,只是他懒得再过问的产物。她不怨,她不恨,是她错估了这个男人,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他的性子来说,只要背叛过他,确实不能得到他的原谅。

    宗政弥也抬起眼睛,想再哀求这个男人一次。可是她却看到慕容恪那如玉般修长漂亮,杀起人来却冷酷无情的手指,无意中抚摸着一本书。他根本不看她,好像神游物外,他的指尖接触到那本书时,脸上温柔的神色一闪而过。虽然短暂,却被她捕捉到了,而那温柔,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可以令冰山融化,令人的心滴出水来。

    他在想念一个人!极温柔的想念着。

    她眼尖,看到那书的侧页印有西山堂标记。又想起有人暗报过她,裕王殿下抄了西山堂书局,而这间书局是属于殿下贴身家丁石中玉的事。殿下大婚,石中玉被送去了殿下在北元都的封地。这件事透着那么一股子凄然和悲情缱绻,更说明殿下和那个石中玉的关系不一般。

    殿下这种男人,心就像岩石一样刚硬无畏,很难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但一旦喜欢了,就是海枯石烂,永生不变。难道他那幅样子是因为想念石中玉吗?难道他喜欢的真是男人?难道她输给了一个男人?

    如果那温柔能给她,哪怕只有一瞬,她宁愿去死。可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哪怕是在床上,在她用尽心机和手段侍候他的时候,他的怜爱也没达到过眼底,更不用说心底了。但她是他女人中唯一还会眷顾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靠这个想法生存。而现在,这信念像山一般崩塌,把她死死埋在下面,无法呼吸。

    这一刻,她怨,她恨,她恨死了那个石中玉!妒忌像世界上最毒的毒蛇,把她的心咬得半点不剩。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石中玉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愤恨太强烈,慕容恪敏感地觉察到了。但他以为那恨意是针对他,因而毫不在意,只皱了皱眉,冷声道,“怎么还不走?”

    “殿下,所有背叛你的人,都不可原谅吗?”她幽幽地说,突然想笑,“那么,因为殿下大婚就离去,算不算是背叛呢?比如:石中玉?”

    慕容恪的目光更冷,“如果下一息你还在这儿,本王会亲自扔你出去。”

    宗政弥也死灰般的心,瞬间燃起了疯狂的火焰。她狠狠盯了她爱到心坎里的男人一眼,抹头就跑了出去。

    慕容恪有点烦躁,沉默了一会儿,就把丢得满屋的书一本本捡起来,全收在书架后的暗室之中。想了想,将那两本春宫册放在最隐秘的地方,然后走到书桌边。

    提着笔,却挣扎良久也写不下去,一大滴墨落在纸上,印出大片墨点。

    小玉明白他。只有小玉明白他。他胸中纵有千言万语、纵有锦绣诗篇、纵有百转千回,可是他写不出字来。所以,小玉替他抄佛经,替他写出那说不出的心意、哀愁、愤怒以及其他。

    她说:殿下的出生,是我的幸福。

    现在,他也想说他的相思刻骨、他的恼怒生气、他要找她算帐的打算,可是他不行。

    于是他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进墨中,然后换了一张纸,提笔,作画。

    这一天晚上,他去了金王妃的院子,不过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聊了聊金将军府失踪的马夫阿忘,然后慕容恪告诉金旖晨,好好做出王妃的样子,早晚,他会给她自由。

    三天后,陵王慕容楚离京,回封地去了。

    五天后,熙海传来了叶明闻的画像。但又说,因为叶明玉还在养病,连院子也不出,所以连人也见不到,更不用说画像了。

    但,足够了。

    慕容恪拿着那张人像图,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阿忘,就是叶明闻。鉴于他和小玉的关系那般莫名其妙的亲近,鉴于他和小玉同时失踪,鉴于很多很多的细节,慕容恪断定,石中玉就是叶明玉。

    终于找到她了,她就在熙海。他找遍了全大燕,却独独漏掉离太府都最近的那个地方。

    她身为首富的女儿,千金之躯,为什么会流落到太府都,女扮男装当家丁?金旖晨说,叶明闻是落海被救的,身上还有很重的伤。所以,后来才失忆。如果他没记错,三年前熙海有过一次大海难,海盗劫持了一艘夜行船,船上的人遭到洗劫,无一幸免。

    那件事曾经轰动了朝廷,金敬仕以铁碗手段镇压了附近的海盗寨子,还得到了皇上的赞许和嘉奖。可当时他就疑惑,从没听说熙海有这么胆大的海盗啊,出手狠到不留一个活口。身在龙位上,兴许闭塞视听,可他不一样。而现在想想,很多事就通了。

    金敬仕十之八九是和叶仲普勾结,叶明闻兄妹定是受到了迫害。但又是什么,令亲生父子反目呢?他很有兴趣。

    关键是,谁让他的小玉受了这么大的罪,他就不原谅谁!一想到小玉被追杀,逃命时得有多害怕。想到她那小身板,要做许多粗重的工作,当年还差点被一个姓范的管事侮辱,活得那么挣扎和辛苦,他的心就狠狠疼了起来。至于正因为如此,他和小玉才会见面,他却是不会为此感谢的。

    “准备一下,本王要去熙海。”他吩咐孙福珩。

    虽然叶明玉十之八九就是小玉,但还是得亲眼去证实。再者,不知道她在哪里时,他已经想得她心都绞起来了,现在知道了,哪里还能不去相见。

    “殿下!”孙福珩跪倒。他也见过阿忘,所以慕容恪的怀疑,他是明白的。但是他不能事事依着殿下,必须尽到为臣的本份,该阻止的,也必须阻止。

    “怎么?”慕容恪皱皱眉。

    “殿下,皇上不让您回封地,就是提防着您。如今您身在京里,又才娶了王妃,不奉旨是不能出京的。”孙福珩急道,“就算皇上纵着您,但这种违旨的事,怕是触及了皇上的底限,我们的退路还没有完善,殿下不能轻易涉险!”

    “你知道,本王是非去不可的。”慕容恪不为所动,“老头子既然要美誉,就不会伤害本王的。况且,他也杀不了。”

    “殿下,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不然,岂不泄了我们自己的底?”孙福珩继续劝,“殿下如果不放心,属下亲自到熙海走一趟。”

    慕容恪语结。

    孙福珩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也不怀疑孙福珩的能力。但那相思……孙福珩看到小玉,他又怎么能解?

    “不行。”他摇头,但也很无奈。他不能只顾自己,跟着他的人,把命都交给了他,他得对他们负责。为此,他真的不能任性胡为。

    “传令下去,在北魏边界闹出点事来。不必大,足够让皇上派本王出京就行。”他压下心里燃烧的火,咬牙道。生怕一软弱,立即就飞奔去熙海。

    “殿下!”孙福珩很吃惊,“引外敌协助,是军中大忌啊!殿下三思!”

    “谁让你引外敌了?当本王是什么人!”慕容恪有点火大,“让你弄出些北魏蠢蠢欲动的假象出来就行。你不觉得,北魏和大周最近都太老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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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反求诸己朋友的和氏璧。

    感谢PDXW朋友的灵兽蛋,感谢您成为第五位盟主。

    感谢大家小粉,书评、正版订阅以及一切打赏,66惭愧,会努力写的。不是客套,是真的真的。

    谢谢。

第三十九章 订亲的事

    这样一说,孙福珩就明白了。

    殿下是想让皇上派他去北地抗敌,然后他半路就折到熙海去。所谓鞭长莫及,在大军行进的路上,殿下就是飞上天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殿下为了石中玉都做到这一步了,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又调动大军,美人倾城也不过如此吧。但小玉是男的……等等,叶明闻没有弟弟,只有妹妹啊。难道说……

    孙福珩吃惊地望着慕容恪,心里的一个疑团似乎解开了,却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而他们这边在紧密安排的时候,石中玉兄妹在熙海,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叶仲普以为这对兄妹会在他的示弱下变得嚣张跋扈,很快显露出他们的目的。

    可结果,没有。

    石中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足了将养身子的样子。除了每天变着法的替换寒山园中的摆设布置,就是跟大寒小寒练练拳脚,没表现出任何野心和欲望。

    倒是叶明闻表现得不太正常,以前是清冷傲气的性子,很少与他人结交。可自从这次一回来,几乎天天出门游玩,交朋呼友,花钱如流水。这才两个月不到的时候,已经被人叫做熙海小孟尝了。

    叶仲普很不安,感觉骑虎难下。

    如果说明闻和明玉不思进取,死过一次后喜欢享乐奢侈,他倒高兴,可他明显感觉到不是这样。偏偏,他们一点错处也让他抓不着,就好像身上某些地方痒着,明知道那地方长了坏东西,先是痒,之后是疼,再然后可能溃烂,可就是没有办法。

    明玉还好说,不过是在家小小闹腾,他已经吩咐了姜氏和其他姨娘,不要直面对上。他为了表现慈父心肠,怜惜女儿大病初愈,各种无理的要求也答应了,反正无伤大雅。

    明闻就让人头疼了,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上来就想插手家中事务,而是根本不理生意上的事,只出去交朋友。这总不能不让他去吧?可是他太豪爽了,太慷慨了,简直算得上一掷千金。叶家富可敌国,架得住他的折腾,只是收着他胡来,叶家的章法何在?

    断了他的供给吧,他就到处以叶府的名义赊账。不让他赊欠,他就把妹妹那点少得可怜的月例银子拿去花。明玉可好,没用的就找姜氏要,几回气得姜氏差点犯病,如果不给,干脆拿了家里的东西去当。

    可无论赊帐还是当物,都是叶家丢不起的脸面。熙海商会之首,若让嫡子典物度日,这脸色往哪搁?而叶明闻又不是拿钱花天酒地,只是做些风雅的事,还救助过穷人和海难死者家。

    斥责这对兄妹,一点用不管。想动用武力,人家早有了防备。借助族中之力,明闻却和冷县令及来师爷过从甚密,不好下手。

    他突然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也只能忍着气,先由着他们胡闹。可是这样一来,明闻在熙海十三岛的名望渐渐看涨,甭管好坏人,提起叶三少,都会竖起拇指。最近连族中几位有权力的族老和对头包家、蒋家的人,也开始传出对明闻有利的口风了。

    他敢肯定,明闻和明玉还有后招,但是他猜不出那是什么。这哥俩儿死过一次后,行事透着狡猾狠辣,就像两颗铁蚕豆,蒸不熟、煮不烂、砸不碎、咬不动。

    内宅,明玉并不找茬,但她的存在就让后院不宁。

    外面,明闻看似无意的攻势却咄咄逼人。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嫡子是这样会御人,可这也是因为明闻的身份使然。不管他再怎么不喜欢,明闻也是他唯一的嫡子,未来叶家家主的正牌人选。在这个讲求身份和血统的地方,谁不会高看一眼?这身份,是他给的,可如今他却拿不回来。

    金将军已经派了人来,言明关键时刻这些人随他调用。可他明白,金敬仕的原意是,因为陵王插手,金敬仕不会明着帮他,让他自己想办法。把国事,变成家事。另外,那个东西,要确定确实掉在海里了。如果不能确定,明闻和明玉就还得除掉,但还不能让陵王起疑。

    为了保住家主这位,这件事他必须做成,可现在看来,只怕是很艰难的。金敬仕不能没有叶家,叶家可以换家主,他却不是必须存在的。所以,他没有选择。

    “过年后吧。”在姜姨娘又找他哭诉明玉有多霸道时,他烦躁得挥挥手,“过年后再想办法。”

    明闻和明玉没像他想象的那样骄横或者急着行动,倒叫他变得被动了。

    “依妾身看,明闻和明玉都不小了,早该订了亲事。”姜姨娘递了个眼神过去,“他们兄妹再强势,这婚姻事,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们哪。等把那丫头打发走了,明闻就拘在身边,可不由着老爷捏扁揉圆吗?老爷,您可别以为是明闻在闹腾,明玉那丫头先前没有看出来,鬼精鬼精的,说不定就是她背后使的坏。他们兄妹一隔开,明闻若是个老实的,也不过当个富贵闲人。至于明玉,一个女人嫁了男人,还有什么想头?”

    叶仲普点头,不禁露出笑意。

    有的事,他一个男人家确实想不到,好像就忘这茬了似的。姜姨娘一说,确实是个好法子。

    “明闻的亲事,你给留意着。至于明玉……”叶仲普眼神闪过莫名的神色,“你不用管。”

    姜姨娘一听就不大高兴,低下头,掩盖眼神里怨恨。

    怎么着?还要给那死丫头选门好亲吗?这事要交给她,她定为那死丫头选一个长得丑、年纪大、人品低劣,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最好还是个浑不吝,能回家打老婆的主儿。当然,表面上还得说得过。世家子弟中这种人可不少,挑捡个最差的,只要不是熙海十三岛的,远远的打发了,那就一劳永逸了。顶多,赔上份丰厚的嫁妆,让人巴巴的来迎娶就是。只要事儿办得漂亮,外人怎么知道底细?

    至于明闻,毕竟还是要在熙海生活的,亲事相对困难。不过以家族生意为借口,找个他借不上力,却很能闹腾的姑娘家,也不是办不到。

    可老爷现在却说不让她管明玉的婚事,不是让她的打算落空了吗?不行,她得争取。她必让那死丫头生不如死,才能消了胸中恶气。等她扶了正,她的女儿才是正经嫡女。

    “老爷,虽说他们的亲事,到最后还是要您点头。”想到这儿,姜姨娘说,“不过之前还是要我们女人家张罗比较合适,各家的夫人太太们闲来多聊的这些,我从中筛选一二,保证让老爷可了心就是。”她之所以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老爷就想除掉那对儿女吗?怪不得她狠。要怪就怪他们的爹,老爷不点头,她一个妾室怎么敢?

    “总之,明闻的事你看着办。至于明玉,你就别掺和了。”叶仲普如何不知道姜姨娘的打算,但叶家还有一个秘密,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他三年前不直接宣布明玉死了,而是放出她缠绵于病塌的消息,还不都为了那件事?

    姜姨娘见叶仲普语气很硬,心里虽然不爽,却也不方便再多说,只得忍气吞声地应下,心里盘算着一定要祸害得那贱丫头生不如死才好。

    就在各方的心机打算中,时间悠悠而过,转眼到了新年。

    祭祖那天,按照原先的计划,叶家大房唯一的嫡女,叶六小姐出来见人了。叶明闻亲自去寒山园接妹妹出来,一进屋,看到精心打扮的小玉就惊艳不已。

    他的妹妹,是个小美人哪。

    因为是叶氏全族一年中最隆重的时刻,所有人都要打扮得端庄得体,又因为是年下,还不能太素净了。叶明闻穿着月白色盘丝彩绣箭袖袍,黑色羊皮靴,外罩天龙皮大氅,腰束锦绣嵌玉的腰带,一头乌发被金丝攒冠拢起,衬得长身玉立,丰神俊秀,看得几个丫头两眼冒桃心。

    两个字,帅死。

    反观石中玉,走的是粉嫩可爱,让人心生怜意的路线,却又不像小家碧玉,而是贵气中带着几分端正的大家闺秀的气度。

    上身是明紫色琵琶襟上衣,下系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长裙,脚上桃红素锦羊皮滚口的小靴子,外罩妆缎狐肋软褶斗篷。头上梳着娇俏的双螺髻,除了云脚珍珠卷须簪,两边各一只似乎活了一般的五彩金蝴蝶簪,发后还有粉色飘带落下。再配上耳朵上的金质小飞虫和颈上的刻百兽纹的金项圈,整个人华丽中透着低调,低调中又显奢华,除了漂亮,竟有谪仙的气质。更重要的是,一派首富之家,嫡正小姐的派头。

    “全熙海,不,全大燕也没有比妹妹还漂亮的姑娘。”叶明闻由衷赞叹。

    “哥也帅得冒泡。”叶明玉笑道,并没有谦虚。

    感谢上天,她的灵魂有个美丽的躯壳,虽然不是艳压群芳的那种,但却淡雅娇柔,加上她来自现代的好审美,打扮一下,迷倒一众公子的信心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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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说下精华的事。

    这周,已经没了。咱们这儿书评区比较热闹嘛。

    但下周会补上的。

第四十章 亮相

    这些衣饰,可不是姜姨娘或者老叶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人给的。但他们碍于面子,也确实叫人来给她量体裁衣,置办头面。她比“生病”前高了不少,小白兔经过放养,长势很喜人,原来的衣服全穿不了了。再看原来的首饰,竟然寒酸得很。就连她娘的首饰等物,也没找出一件值钱的,想必被姜姨娘吞了。

    所以她也不客气,只要姜姨娘支了钱,让针线很好的大满帮着量了身量,自己根据大燕衣饰的特点设计,由叶明闻外出时,拿到熙海最好的成衣坊做的。那些首饰,却是叶明闻亲自挑的,品味相当好。

    等她能见人了,哼哼,还要大把烧钱打扮自己呢,非让姜姨娘个贱人肉疼死不可!其实将来叶家是叶明闻的,她花自个儿哥哥的钱,那贱人操的什么心?

    一年当中,祭祖不止一次,但石中玉参加的,是叶氏全族人都参加的除夕大祭祖。叶氏老宅的边上,就是叶氏祠堂,从叶府边门走出,通过私巷,才能进入祠堂。大燕风气开放,祭祖时并不男女分开,只是男左女右站成两个方阵似的,中间夹道空着,只允许族长和家主走。

    从内宅到祠堂实在说是有点距离的,夫人小姐们如果要靠双腿走过去,估计到地方也得断了半截气儿,所以都是坐着软轿过去。石中玉在发育期是体力劳动者,所以身子锻炼得极为结实,本想溜达过去,但怕与其他小姐们显得格格不入,也只好坐轿。

    跟着侍候她的是大寒和大满,叶明闻怕妹妹受欺侮,一路亲自跟在轿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哥为妹妹送嫁似的。

    现在石中玉的院子里已经补足了人手,除了陵王给的大寒、小寒当了一等丫头,叶明玉从前的丫头大满和小满也要了来充当二等。自从叶六小姐“生病”,她的贴身丫头都打发到外院做粗活儿了。听叶明闻说,叶明玉和这两个丫头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石中玉就特意要了来。

    既然这两个丫头被贬,多少证明没和府内的其他人同流合污,这二人又不是家生子,没有那么多利益纠缠,这样的人用起来放心。大满小满并非姐妹,只是以前起的名字相似。她们本来在外院就受尽了欺侮,还可能明年就配人,或者发卖了,现在石中玉把她们要回来,十足的感情上又加上万分感恩,这些日子看起来,真是把身家性命全托给石中玉了,非常忠诚。

    因为大小寒有功夫在身,大小满熟悉府里的情况,石中玉给她们拆分配对,大满和大寒一组,小满和小寒一组,她总是保证其中一组跟在她身边,另一组看着院子。在这狼窝里,她对自己的安全和自家的安全,都不会掉以轻心的。

    那三个三等小丫头和三个婆子,石中玉也没要姜姨娘送来的,而是叶明闻亲自买的。事实上,是在他秘密落脚地侍候的几户人家的老婆和女儿,也是可信任的。春芽和张婆子充了其余剩下的份额,每天被支使得团团转不说,根本近不了石中玉的屋子。

    这两个月来,她置换屋里的摆设,还自己整治院内的花圃,表面上看是为了瞎折腾,给姜姨娘添堵,实际上是为了找到那把至关重要的钥匙。她并不是真正的叶明玉,所以根本没有那部分记忆,但她又想帮助慕容恪,于是只好用笨办法,想着就算拆了房子,挖地三尺,也要把钥匙找出来。而且寒山园是石氏生活的地方,仔细找的话,说不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不过她有心理准备,那钥匙一定是不好找到。毕竟叶明玉离家之前,叶仲普肯定找过,后来他只是坚信叶明玉带走了那东西,才没有拆房子吧。叶仲普的这种心态,成就了她的机会。

    “到了,小玉下轿吧。”正想着那一堆乱事,轿外传来叶明闻的声音。

    石中玉在哥哥的搀扶下下轿,才一露面就招来无数的目光巡视。对此,她有心理准备,毕竟叶六小姐有三年没见人了。她并不怕,也不怯场,清亮的目光也向众人扫去,露出得体的微笑和善意。之前,叶明闻画过很多画像,还专门拿了族谱,让她一一对认,这下就用上了。

    “这是六丫头吗?”叶家二房的夫人,叶仲勋的正妻于氏迎了上来,亲热地拉着石中玉的手道,“看气色真是大好了,嗯,腰杆直,脚下也利索。不过三年,看这小模样,婶娘都认不出了,果然是个美人儿。”

    据情报,叶氏二房是可以拉拢的,因为二叔叶仲勋是个富贵闲人,为人算是厚道,当年对石氏也是很尊敬的。叶仲普做重大决定时,总是和二弟有商有量,但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让外人看着民主罢了,因为叶仲勋从来没有过反对意见。

    二婶娘于氏是个中等个儿,略有点胖,团团雪白的一张脸,看着慈眉善目的。于氏出身平凡,虽然行事有点不着调,却不是坏人。整个二房在叶仲勋的治家方针下,不显山不露水,凡事不管。但下一辈的子弟,却未必是这番心思了。

    “见过二婶娘。”石中玉微笑施礼,“这么久不见二婶娘,怎么倒觉着二婶娘年轻了好些?”

    她对古代女子的礼节不熟悉,是大寒小寒教的。这俩丫头出身陵王府,虽年纪轻,比不得宫里的嬷嬷,那行为举止也是极有法度的,教出的石中玉自然与普通人家的小姐不一样。

    而她一句话,夸得于氏笑得见牙不见眼。若这是惯于逢迎的下人说的,可能效果还没有那么好。但叶六姑娘却是有名的闷葫芦,不会说奉承话儿的,因而她说的,总让人多信几分。

    “看六丫头,让他爹养的白白嫩嫩不说,这小嘴何时这么会说了。改天要问问,大哥这是用的什么仙法儿。”于氏欢欣地笑说,对石中玉重新亮相的第一印象极好。

    “哼,二婶娘胆子也太大了,离六姐姐这么近,也不怕传染上什么病。”旁边一声娇哼。

    石中玉闻言,连眼睛也不转,因为刚才已经看了个大概。

    说话的小姐才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大红遍地金的百碟穿花裙,外面拢着狐毛边的织锦斗篷。容貌才长开,已经颇为艳丽,和姜姨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用问就知道是叶府的九小姐叶明珠。

    嚣张傲慢,举止无礼,姜氏果然教育不出好孩子。而她,并不想和这些人斗心机,她就按自己的方式硬碰硬。因为,这些人不配她费脑子,还怪累的。

    石中玉直接走过去,脸上并没有笑,眼神中却有笑意。可苦说她精神愉快吧,那笑容又让叶明珠觉得特别扎眼。而就在叶明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被狠捏了一把。

    “小孩子抵抗力差,要传就传九妹妹吧。”石中玉说得寒风阵阵,“二婶娘三婶娘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吉祥如意,万事顺心。”她把始终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三婶娘也捎带上了。

    三房的三叔叶仲谈和妻子程氏是一对不安分的,每天想着的就是怎么占小便宜,令自家怎么获利。不过据调查也没有过什么恶行,只是世家子弟中比较市侩的那种。这种人只要许之以利,其实也是能为己所用的。

    “你!”叶明珠脸上又疼,心里又气,差点跳脚。

    可石中玉却不理会,直接到程氏面前行了礼,然后两位婶娘就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到祠堂里。

    祭祖的时候,族长和家主居中,两边的方阵中是族老们,以及族老的妻室们在先,小辈们在后,妾室没有资格参加。

    小辈中,嫡子女在前,庶子女在后。所以不管叶明珠有多么的不乐意,也只得看着石中玉和叶明闻排在自个儿和自家大哥的前面。在叶府本府的三房人家中,二少为大房石氏所出,但两岁多的时候夭折,所以男丁小辈中以叶明闻为首。至于女孩,自石中玉以上,五位姐姐中有三位嫡女嫁出,另两位是二房和三房的庶女,所以石中玉排在第一个。

    祭祖完毕后,叶仲普又不情不愿地亲自带了石中玉去拜见族老。石中玉应答得体,端庄大方,族老们都大为惊叹,说那个说话像蚊子哼哼的丫头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样才是叶家家主的女儿、不愧是嫡出云云。

    总之,这次石中玉的亮相很成功,除了叶仲普和姜姨娘这支,其余人都极为满意。

    当天的午饭也是摆在祠堂的。天气冷,自然不在场院里,而是祠堂四周的风雨长廊。当时建祠堂的时候可能考虑到了这一点,长廊向外一侧奢华地安装了玻璃门,长廊本身也是极为宽大,摆上大桌的酒席,旁边还站着一溜儿丫鬟仆人侍候着,也不嫌拥挤。除此之外再多加些火盆,喝几杯酒下去,竟一点也不冷。

    女眷这边,本来应该老辈们同桌,小辈同桌,但本着对“久病初愈”的叶六小姐的好奇和关怀,石中玉被招至和族长夫人及二婶娘、三婶娘这桌。席间,她谈笑风生,举止态度不卑不亢,偏偏还有层出不穷的笑话,逗得长辈们极其开心,尤其族长夫人祝氏,叶仲普叫四嫂的老太太,一直拉着石中玉的手,恨不能带回自己家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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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感谢仙家有田朋友,也就是咱们来如风师爷成为第六位盟主。

    顺便,离小粉双倍期还有两天,抓紧投吧。

    谢谢。

第四十一章 怎么遇见他

    “这丫头,肚子里都装的什么好东西,以前倒没发现。”祝氏笑道,“若早前也是这么活泼可人的性子,怎么会病得那么久,好好耽误了年华。”

    “孙女正是病了这一场,想通了好多事,这才开怀起来。”石中玉清清亮亮地说,想必这些话,叶明珠会一五一十转述给她那位上不得台面的娘吧。

    “四奶奶是个有大智慧的,早知道向您请教,何至于憋闷出病来,白白熬这几年。”她笑着。有心人都听得出来,她是为自己的亲娘叫屈呢。叶家正府的大房里,妾室都骑到主母的头上了,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叶仲普是家主,既然没有损害族里的利益,也就没人过问罢了。

    “你能活得明白就好。”祝氏老太太见到石中玉的小模样,心中倒有七分爱,三分怜,“以后好日子才多哪。那些笑话,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病中无事,看了好多话本杂记。”石中玉借机道,“其中有几个故事特别好看,回头我讲给四奶奶听听?”

    “那敢情好。”于氏插嘴,“左右无事,现在说一个,让我们也沾沾四婶的光。”

    做为网站编辑,石中玉看过太多的书了。想来这些内宅的妇人都喜欢悲欢离合的故事,于是讲了红楼梦,才一起头儿,就引得太太夫人们听得欲罢不能,散席的时候都不愿意走。

    “这丫头真真太坏了,弄得我老婆子的一颗心就这么不上不小的吊着,哪还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祝氏老太太笑骂道,“可惜年下忙,等过了十五,你就到我家串门,告诉我宝玉到底怎么着了。”

    石中玉应下,三婶娘程氏可不干了,“四婶您是听着了,我们可怎么办?不行,我也要和明玉去四婶家讨杯酒喝,可不许不让我进门。”

    她这样一说,好几位夫人也说要同去,祝氏老太太就说,“来就来呗,一个两个的挤兑我老婆子,少不了你们吃喝,就怕你们家里都事忙,不比我一个大闲人。”

    众人的笑声中,商定了正月十六溜百病那天去祝氏老太太家吃酒,然后就各自离开。

    石中玉目的达到,自然十分高兴,根本不理会气得脸色发青的叶明珠。搭上了夫人和老太太们,她就能为哥哥谋出路了。有时候,很多男人们决定的事,内宅却能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不会厨艺不要紧,不懂医术也不要紧,多看点书,穿越时给夫人太太们讲讲故事,是多么清闲淡雅,不着痕迹,又妥帖自然的拉近关系的方式啊。

    因为上头的长辈已经去世,所以晚上各家自己吃团圆饭。石中玉不愿意看到叶仲普那张伪君子脸,也不愿意看他那么多房小妾和暂时都记不清名字面目的庶兄弟姐妹们,干脆推说头疼不去。叶明闻自然不舍得妹妹独自过除夕,就在寒山园摆了一桌,又叫丫头们全下去乐呵,自家兄妹二人,并摆上母亲的牌地位,安静地过年。

    “你过了年就能随意出府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兄妹俩守岁时,叶明闻说,“我感觉老叶过些日子就会有动作,他不会容忍咱们太久的。”

    “我知道,哥也提防他使阴招。”石中玉点头道。

    叶明闻苦笑,“死过一次的人了,再不会像以前一样大意。不过虽然老叶不大可能在府内动手,妹妹还是开了小厨房为好,连食材也要自己人去采购。除了春芽和她娘,你这儿全是咱们自己得力的人,单开了伙,连哥哥我,偶尔也可以沾光啊。”

    石中玉应下,又有点担心。她也觉得叶仲普年后会有动作,但却感觉会应在哥哥身上,她只要不行差踏错,就暂时不会有危险。还好他们还留有后手,太府都的圣旨就快到了……

    想到京城,不期然的,慕容恪的面容突然浮现在心头。

    今天,谁陪他过年呢?是不是妻妾满堂,围绕着他?不知道,金小姐是否怀了身孕?天各一方的两个人,好像永远不会交集似的,只盼着他能幸福,倒也没什么要求了。只是这心里刺刺的疼,好像最柔软的地方撞入了荆棘从里,不会被扎死,那痛却永远在,轻微,但却顺着神经一直到达身体的最深处。

    不知是兄妹间的心灵相通还是怎么的,兄妹二人沉默一阵后,叶明闻突然说,“听说,北魏在年前突然在边界生事,而且看似图谋不小。虽然并没有实际开战,可皇上不放心,还是派了裕王去北地。北魏兵卒强悍,除了裕王,别人镇不住,若真是大年下被侵边,大家谁也过不好年了。”

    石中玉表面平静,心里却突突乱跳,假装无意地说,“他……我是说裕王殿下,已经离开太府都了吗?”

    “是。”

    “北魏怎么就不消停点呢?虽然妒忌大燕的土地肥沃,商业发达,但不能用通商的方式互利吗?一边臣服岁贡,又三天两头撕毁协议,这哪像一国所为,简直和街市上出尔反尔的小人差不多。”

    “北魏人一向如此,不讲信义的。”叶明闻喝了一口酒,也假装无意地说,“不过裕王殿下神武,他若在,北魏人未必敢轻举妄动。想当年,对北魏人来说,他可是有魔鬼之名。”

    “怎么回事?”她穿越过来的时间尚短,倒没听说过这个典故。

    但想来,当今皇上也够为难的。慕容恪的封地叫北元都,与北魏接壤,如果放他回到封地去,虽说震慑了北魏,却又怕他借此做大,有了龙腾之势就再控制不住。但如果把他困在太府都,北魏一折腾,就得行兵一次,不仅劳民伤财,也颇为麻烦。若调另一个很有威信的去,比如陵王,西边又没人好守。大周看似老实,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大燕在皇上的以上三代,已经因宫廷斗争折腾得千疮百孔,好不容易在永隆年间恢复了民生经济,若无再一代的巩固,也难免会重回混乱。唯有熙海,一直孤悬海外,反而受到的波及不大。所以皇上以为,把熙海给了慕容恪,就是皆大欢喜吧。该享乐的享乐,该励精图治的励精图治,再往后,是谁吞并了谁,恐怕也是百年后的事,与他这代明君就没关系了。

    “当年裕王还小,有一次在北地作战,遇到北魏的伏击,被大火围困,只有几名护卫保着裕王殿下逃生。”叶明闻说,“那时裕王殿下还很年轻,却重整旗鼓,施以残酷性的报复,孤军深入,差点打到北魏的都府,连屠了十数个城镇,据说沿路的大火烧了三天之久。自那后,北魏人听到裕王殿下的名字就闻风丧胆。说白了,以北魏的强悍来说,若非裕王,大燕的北疆早就不保,是他一人保着北地的平安。所以在那里,裕王声名之盛,无人能及。”

    随着叶明闻的话,石中玉脑海里出现了相应的景象。人都有两面性,慕容恪如此残酷的一面,她从没有感觉到,或者在战场上和在家里,人的表现是不同的吧。不过,这也表明了他不容人冒犯的强硬个性,只是她,却真实地看到过他的脆弱与温柔。

    奇怪的是,皇上赐婚,让他与金氏联姻,摆明是让他控制熙海的。若真有一天,他占了熙海而居,皇太孙保得住北疆吗?还是,皇上另有安排?当然,这都是她没办法得知和弄懂的了。

    她只知道,费心力气不想他,可一个话题,一个不经意,那想念就汹涌而来,直到入梦也无法停息。

    除夕之夜就这么过了,叶府出奇的平静,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正月十六那天,依先前的约定,石中玉带了小寒和小满出门。和往常一样与朋友出游的叶明闻不放心,特意留了两名侍卫和屈忽昀与牛蛮跟着妹妹。

    叶氏一族分家不分地,族长家离叶府并不远。不过石中玉看时间还早,又很想吃外面做汤圆,于是就叫马车先到附近的街面去,打算先逛逛,再去赴约。跟着她的小寒和那两名侍卫全是高手,屈忽昀和牛蛮也是有两下子的,小满又熟悉地形,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结果吃过玩过,又买了一堆零碎小东西,再原路返回时,发现必须经过的一座小桥处堵住了。叫屈忽昀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两辆马车争道,结果互相撞上,现在两边的人都不依不饶的,吵得不可开交,不仅桥面上,附近的通路都给堵住了。

    他们的马车被夹在中间,前进后退都不成,急得石中玉恨不得挠轿壁。今天是第一天约了夫人太太们到族长家,她如果迟到,不管是什么理由,将来的社交工作都不好展开啊。何况她还是为了玩而耽误了时间。而叶仲普当家主那么多年了,若想架空他,抬起自己的哥哥,没有这些内宅的力量是不行的。

    “我们还是走过去吧。”她掀起车帘。

    大燕风气开放,熙海因为是海岛之地,海外客商很多,所以要加个更字。大家小姐也可以在街上走路,或者和男人说话,只是周围多围些仆人丫鬟罢了。

    只是还没下车,她忽然感觉到什么。抬头望去,就见那一身白袍、魁梧性感的胡子叔叔正站在桥头,向她望来。

    怎么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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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感谢反求诸己朋友成为本书的第七位盟主。

    话说,66没这么辉煌过,这传说中的七公主,不,七盟主,令本书成为女频暂时盟主第一多的书,谢谢大家了。

    66得意中有些汗颜。

    但很高兴,但实话说不是为了钱,而是被肯定了,而且这荣誉真够我得瑟的,呵呵。66是不得瑟会死团的,所以和作者朋友们显摆,结果被抽了。不过,被抽也高兴。

    谢谢大家。

第四十二章 烂桃花的发生

    石中玉愣住,高高地站在车上,与慕容楚遥遥相对。似乎,石桥附近的人们就像脚下的浮云,无声无息的飘过,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存在似的。这和她重生之始时的感觉一样,天地万物,皆成虚空。只有陵王,和他手中的那只箭对准了她。

    这个人,存在感太强大。可明明身材魁梧、腰杆挺直,浑身上下都是军人的铁血气质,偏偏那两撇小胡子却又有风流不羁的感觉。他好像很喜欢白色,说起来她见过他三次,他都是白袍加身,远远望去,就像一棵在任何恶劣环境下也能生存的白杨树。

    这种人,格外坚毅隐忍,格外不好对付啊。

    她想着,却见慕容楚一笑,脚步微动,似乎要向她走过来。可她戴着帷帽啊,他怎么认出她的?现在她走也不是,留下不是,再看那两名侍卫和小寒,脸上虽然颜色不变,但眼神中却闪过欣喜,就像小狗见了主人。

    “小寒,扶我下车。”她轻声吩咐,摆足了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从礼节上看,她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不管之前被追杀的事,是她误会了,还是陵王有所隐瞒,也不管他帮他们兄妹是否进行了利益交换,毕竟他伸出了援手。也正因陵王,他们兄妹才敢孤身进入狼窝,而且暂时站稳了脚跟。

    小寒拿出车凳,又伸出手来。可石中玉还没迈步下车,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接着,就像有冷水滴入热油似的,各种尖叫和碰撞声蓦然而起,刺破人的耳鼓。

    石中玉循声望去,就见石桥附近乱成一团,有一匹拉车的马不知怎么惊了,正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人们纷纷走避,却因为太拥挤了,根本没办法闪开。瞬间,惊马伤了无数人众,更向石中玉所在的方向冲来。

    “小姐,得罪了。”那两名侍卫久经阵仗,此时并不慌乱,而是一左一右架起石中玉,腾身飞起,落到街对面一间铺子的屋顶上,迅速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小寒紧跟在后面,眼睛还警惕的扫向四周。而屈忽昀和牛蛮却挤进人群,看样子要去控制受惊的马匹。这是最好的办法,不然伤的人会更多。

    站得高,望得远,石中玉焦急的看向人群,因为很担心屈忽昀和牛蛮。虽然他们一个力大无穷,一个擅于驾驭马车,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比较危险,而且也复杂得很。然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眼尖的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车门上有叶府的特殊标志:一片金黄色的叶子,而这辆车并不是她的。

    在汹涌狂乱的人海中,那马车的车夫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马车倾斜着可怕的角度,眼看就要翻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奋力往外爬,吓得大声哭叫,花容散乱。

    叶明珠和她的贴身丫鬟茉莉!原来她们也被堵在了石桥这边。

    瞬间,石中玉有点犹豫。救不救叶明珠呢?那是对头的女儿,而且对她颇多恶意,极有可能暗中咬她几口的。可叶明珠才十三岁,虽然她不是圣母,可也不能眼看着一个小萝莉在自己眼前死去而无动于衷。

    算了,先救人再说。至于以后叶明珠对她下黑手,她自有其他的手段对付。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一定会赢!

    “救……”咬了咬牙,她出声叫侍卫去救叶明珠。可才说了一个字,前方白影闪动,慕容楚已经出手,几个起落就到了叶府的马车前,一手一个,提着两个小姑娘,那么高大的身躯却那么灵巧地落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好轻功,两个小姑娘虽然瘦弱,但合起来也抵的上一个小猪仔吧,而慕容楚的身形竟然半点不停滞。抱猪跑还这么轻盈,太难得了。

    “快点救人。”石中玉改口,指着下面的人群。她没有力量,但能救得一个是一个,总不能站在旁边干看着。

    这几个人是陵王送给叶氏兄妹的,命令就是绝对服从他们的调遣。因此,石中玉的话音才落,那两名侍卫就跳下屋顶,冲入人群救人。但小寒却依然留在石中玉身边保护,显得极为谨慎和尽责。

    情不自禁的,石中玉再度向慕容楚望去,却正撞进慕容楚也看向她的眼睛。恍惚间,她有一种错觉,虽然陵王与哥哥江湖相交,可那个人应该很早前就关注过她。他的笑容很温和,但却并不亲切,就像冬天的阳光,明亮,却不温暖。

    石中玉礼貌的略福了福身,就把目光转向屈忽昀等人。此时,屈忽昀和牛蛮合力,已经控制住了惊马,加上那两名侍卫左冲右突,沸腾的人群开始平静。

    石中玉灵机一动,转身对小寒说了什么。小寒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她的吩咐,穿花蝴蝶般的飞到屈忽昀和牛蛮身边,又带那两名侍卫集中在了一起,向人群说着什么,而后向她走了过来。

    行人自动闪开一条通道,于是满大街的人都看到叶家六小姐俏生生站在屋顶,虽然因为戴着长纱垂胸的帷帽而看不清面容,但她姿态安然温柔,举止娴雅端庄,就差手里托一个羊脂玉净瓶了,立刻议论纷纷。

    慕容楚看到这一切,不禁露出兴味的微笑。这个叶明玉,很有意思。心善,但该得到的绝不放手。机灵,抓住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做事只求仁至义尽,但下手时也不会犹豫。小小的狡猾,适度的心机,不掩饰自己的所求,还真是……真是有点……可爱。

    他心头略略愉悦地想着,却没料到在石中玉眼里,他却成了陪衬。因为她看到她那个九妹妹正双手扯住慕容楚的衣袖,以一种仰望的姿态在偷瞄他。性感的胡子叔叔应该是小女生的最爱吧?像父亲,又有成年男人的诱惑力。何况,他刚才英雄救美呢,可别让她猜中,某个屋顶上正发生某些烂桃花。可是,这关她屁事?

    眼看衙门的人后知后觉的出现,开始疏通人群,救治伤号,寻找肇事者,石中玉又向慕容楚略施一礼,就由侍卫们带下屋顶,上了屈忽昀牵到这边的马车,快速离开。而在她走后,人们的议论却还在继续。

    “刚才叫手下拦着惊马,又救了好多人的,是叶家六小姐。”

    “听说病了三年多才好,真没想到像仙女一样漂亮。叶家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你们知道什么,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石氏夫人也是很善良的,经常布施穷人。”

    “可不,刚我可还看到叶九小姐了。哼,她以前在街市上纵马搅闹过,平时就会扰民,可遇到事了就吓得躲起来,还要一位侠士来救。咦,人呢?刚才还看到的。”

    望着两边都空空的屋顶,惊魂方定的百姓们八卦情绪分外高昂,越说越没谱。当然,这就是石中玉刚才派小寒下去的原因。

    她不是为了得到好名声而救人,但既然救了……这种时候可不能做好事不留名,舆论风向越好,对她和哥哥就越有利。所以,她让小寒他们巧妙而隐晦的表明自己的身份,相信这事很快就能传到叶氏族人的耳朵里。这种为族里争光,百姓爱戴的事情,哪个叶家人不喜欢,除了叶老混蛋和姜贱人。

    紧赶慢赶,石中玉掐着时辰到了族长家里。几位太太夫人已经全到齐了,还带着好几位小姐。石中玉先把那些小玩意儿拿给她们看,说不值什么,就是孝敬长辈的一片心思。因为所费不多,收礼物的人倒没有心理负担,嘻嘻哈哈的承了情。当然,也有人心里不屑的,觉得叶六太小气。不过石中玉并不在意,她也不是银子,不可能人人都喜欢的。

    随后,她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个多时辰,真说到口干舌燥,夫人太太们仍然意犹未尽、唏嘘不已。当然了,红楼梦很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讲得完的。她把故事结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只等着下回分解。要知道联络感情的事要多进行几次,人心哪那么好拉拢的。

    故事讲毕,她和这些内宅主事的女人们又聊了半天美容化妆及一些琐碎的杂事。临到快走时,有丫头在祝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大家才知道石中玉来族长家之前还经历过惊马事件,又给族里增了光彩,少不得又是一番夸奖和谦虚。到第二天的时候,全熙海都知道了叶六小姐的壮举。而石中玉则收到好多请帖,都是包括但不限于叶氏宗族的女眷叫她去玩的。

    “你那两个嫡出的孩子真是好的。”出了正月后,在一季一回的族老会上,族长对叶仲普说,“明玉倒也罢了,姑娘家这么讨喜,将来找个好婆家,对叶氏也是助力。至于明闻,端正忠厚,有君子之风,身上还有军功。可咱们毕竟是商家,这么好的孩子,总让他闲逛也不是办法,若再生出闲事可不得了。不如,让他跟着你学做生意?”

    众族老纷纷赞成。

    叶仲普一脸慈父般骄傲的笑容,心里却冰寒彻骨。

    这两个小兔崽子,折腾了几个月,终于达到了目的。可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看来也要尽早动手才是。哼,以为族老们说好,以为民望高就有用吗?关键,还得看手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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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同学们,今天是十月月票双倍的最后一天。

    再不投,明天价值减办了啊,抓紧投啊。

    谢谢大家之前的票。

第四十三章 故意?巧合?

    熙海是海洋气候,春天来得早,才进了三月,就已经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大燕永隆二十七年,石中玉十七岁,也正如这关不住的春天一般,以不可阻挡之势,成为了待字闺中的窈窕淑女。

    不过这淑女没闲着,又把好好的寒山园按照自己的喜好修缮了一遍,气得姜姨娘天天在屋里挠墙。可是,石中玉也在挠墙,因为还是没找到那把钥匙。然后她发觉笨办法也不都是有用的,打算在府内也开始一下人际交往,当年与娘亲关系密切的人,应该都与她们好好谈谈,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那把开盒子的钥匙,她一定要拿到。

    之前她的努力也没有白废,哥哥在族老们的提议下,已经开始插手一部分家族生意,虽说只是一些外围的小买卖,但毕竟走出了第一步。这其中,石中玉功不可没,她抛弃了叶府嫡宗的隐约傲慢,运用了现代的人际关系,硬把“故事会”变成了宗族贵妇小姐们定期聚会的小活动,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也有个别龌龊事,但总体上,她的人缘好到冒泡。这样的枕头风一吹,只要不是事关原则和其他人的本身利益,哪有办不成的事。

    令她奇怪的是,陵王慕容楚在正月十六那天冒了一回头儿,就再没有出现过。她跟哥哥提起这件事,叶明闻却说,他那个义兄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鉴于藩王到了封地之后,无故不得外出,慕容楚这样神秘行事也有情可原。

    可是,熙海和陵王的封地江原一西一东,横跨整个大燕。说起来,比慕容恪的封地北元都还远,他为什么要到熙海来呢?如果说是江湖行走,原因未免牵强。另一方面,自从听说慕容恪又和北魏对上了,石中玉忍不住偷偷打听过那边的局势,据说有小规模战斗,但胶着着,并没有大打起来,只是裕王还镇守在那边罢了。

    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这个念头一直盘踞在石中玉心里,令她恨不能跑去北地边疆看看。只是她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她即离开了,就不能再见慕容恪,就算可以见,现在哥哥正在最关键的时候,她怎么可以离开?

    “小姐,快晌午了,要不要找家酒楼歇歇,顺便吃点东西。”大满在一边提醒有点发呆的石中玉。

    哥哥才插手生意,忙得不得了,石中玉闲极无聊,就出来逛逛街。现在他们兄妹在叶府里可算是独立的存在,到处被排斥,这大约是叶仲普和姜氏的反击,不明面儿着招呼,但在琐碎的细节上,处处下绊子,制造困难,算得上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不过他们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什么。石中玉也没去拉拢二房和三房,因为现在局势还不明确,何苦拉人下水?这时候表现得太急切,别人会提防,以后就很难收买人心了。

    叶明闻天天在外,她则不和府中的任何人有深交,到现在连本房和各房的兄弟姐妹也没认全,除了挖空心思寻找钥匙,就是往外跑。她这样的态度,令那些观望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没有逼人家做出选择,大家都乐得看风向,对她和叶明闻也增了好感。好在熙海的大家闺秀也经常上街,而且不用坐轿或者围得严严实实的,很是自由。

    “就海月楼吧?”石中玉没什么兴致地道,“改天咱们出海玩玩,天一岛都逛遍了哪。”

    海月楼是天一岛,乃至整个熙海最有名的酒楼,菜色好,占地大,装修华丽,二楼和三楼全是雅间,很是方便。而石中玉今天也没有骑马坐轿,不过她每回出门都有六个随从之多:那一组重新配对的贴身丫鬟,今天是大寒和大满,屈忽昀和牛蛮,叶明闻的四个侍卫分出两个给她,因而别说危险,就连个寻常百姓也靠近不得。

    听了她的吩咐,大满拉了屈忽昀去打前站,石中玉则带着其他人慢慢溜达着往前走。海月楼前后共两个门,后面专门辟来方便女客们直接上雅间的,为的就是清静。可石中玉却注定不得清静,她才踏上台阶,就听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让开!让开!”的娇喝,一匹马飞速闯过来,快到石中玉面前时,那匹花斑大马的前蹄扬起,若踢到谁的脑袋,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不过大寒是小高手,并不慌张,而是从容抱着石中玉后撤,不知是不是眼花,石中玉觉得那马蹄踏在青石台阶上,竟有火星溅出来似的。这下,真够狠的。

    抬头一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居然是叶明珠。

    叶明珠十三岁了,不过发育挺好,看起来有十四、五的样子,面目随了她的娘,艳丽的美感,身材倒像是叶仲普,高挑个,就是肩膀有些宽,明明很苗条,却显得有点壮实。

    “我当是谁?原来是痨病鬼。”叶明珠早就见到石中玉,所以才做这么危险的动作,此时却装作才发现似的,“好狗不挡道,你要进就进,为什么阻我的路,伤了我的桃花马,你陪得起吗?”

    石中玉还没发话,她倒先嚷嚷了起来。

    现代的所谓太妹,说的就是这种人吧?真是欠教育。回叶府快五个月了,石中玉一直“闭关锁国”,除了定期的跟宗族贵妇及正牌小姐们开“故事会”,并不与府内他人来往,但叶明珠却是个例外。

    同在屋檐下,难免有个打头碰面的时候,每回遇到叶明珠,这脑残又嚣张的丫头总要主动挑衅,两人之间磕磕碰碰的事多了。不过石中玉懒得理她,多不发生冲突,也许这令叶明珠产生了错觉?

    “把她给我拉下马来。”石中玉吩咐大寒。

    话才说完,身边影子一闪,叶明珠已经尖叫着掉下马背。好在大寒给她面子,让她还好好站在地上。而石中玉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清清脆脆甩了她一个耳光。

    叶明珠懵了。

    从小到大也没人敢打她,因为她在叶仲普面前会装乖巧,受尽宠爱,而她娘更把她当成心肝肉一样疼,捧得像个活公主似的。可今天……今天那该死的丫头,气得她娘总犯心绞痛的丫头,居然打了她!

    “你敢打我?!”她尖叫,也不怕引来楼上的客人观望。

    “打你如何?”石中玉冷笑,“虽然我羞于承认,可我却毕竟是你的姐姐。你纵马行凶于前,恶语伤人在后,打你?打你是好的!不然,咱们找族老们评评理,看是不是要关你跪祠堂!”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管我吗?我……我跟你拼了!”叶明珠气疯了,张着爪子就往前冲,被大寒一掌又逼了回去。

    叶明珠出门并没带太多的随从,为了追求鲜衣怒马的侠女范儿,身着骑装,手持马鞭的她只带了两个同样做飒利打扮的丫头,一个是上回跟她街头遇险的茉莉,另一个叫香草。这两个丫头也习过拳脚,可跟大寒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眼前自家小姐就要吃亏,茉莉和香草连忙下马,拦住叶明珠,香草还朝石中玉的两个侍卫及牛蛮那边瞄了一眼,低声道,“小姐,咱们人少,好女不吃眼前亏,回头再想办法收拾她!”

    笑话,她们人多就奈何得了石中玉吗?手下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叶明珠不过一时气愤,其实看对方的实力,心里也后悔。刚才她也就是脑筋一热,心想直接踢死那个叶六得了。就算事后追究,顶多是个事故,现在看来,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怪不得娘和哥哥一直不让她轻举妄动呢。

    可眼下吃了亏,也不能就这么忍了,还得自己找台阶下,骂道,“叶明玉,你就嚣张霸道吧,有你哭的时候。怪不得你娘死得早,生了你这样的祸害,早死早清静。”

    这话,说得多么恶毒,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说得出的吗?石氏不是她的亲娘,她听着还生气得很,若是亲生的,这话简直是诛心。

    “我娘是去了,就是让某些不要脸的贱人害的。你给我记着,欠的,迟早要还。”石中玉冷笑,“你这样无理取闹,你娘却还有脸活着,倒也奇怪。哦,对,姜氏不是你娘,是姨娘。”

    “你……”叶明珠气得又张牙舞爪。

    石中玉根本不理,抬脚就要进店。

    笑话,她才不会为了这些恶心人的而败了自己的兴致,更不会因为叶明珠在而换地方。要换,也是叶明珠换。不过她也想好了,叶明珠如果再敢扑过来,她就叫人暴抽那丫头一顿。真是的,跟她废什么话啊。她当嫡姐的教训到处闯祸庶妹,说到哪儿都有理。再说这里是公众场合,跟这种贱丫头吵,没的失了身份。

    “两位姑娘莫吵,不如一起上来,喝杯水酒如何?”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男人醇厚好听的声音。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抬头。

    怎么又是他?慕容楚。他为什么总在她狼狈的时候出现?是故意,还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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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各位大人,今天是国庆长假最后一天,月票双倍最后一天,也是承诺双更的最后一天。

    因为66这个月接了比较繁重的工作,所以不能保证多少票双更。

    做不到就不承诺,不然实现不了就不好了。

    我只能说,大家月票尽量投,书评也尽量发。66但凡有点工夫,一定会有加更报答,只是说不清什么时候,见谅。

    最后,希望大家明天上班时精神抖擞,等待春节长假吧。阿门。

第四十四章 媒妁之言

    “恩公!”一边的叶明珠却欢喜f大叫了一声,连脸上的疼痛也似忘记了,“上回您救了我们主仆,珠儿想报答,恩公却消失不见了。天可怜见,又让我遇到您,可报救命之恩了。”

    恩公?珠儿?呕!纯粹花痴。

    虽然对慕容楚的突然出现很好奇,石中玉还是淡然转身,往店里走。在后门大堂招呼的全是女小二,因为石中玉算是常客了,那小二问也不问,直接带她到那间她喜欢的、可以看得到海景的房间。

    叶明珠“噔噔噔”的在后面跟着,当然不是为了石中玉。两姐妹一前一后到了楼梯口,正巧慕容楚笑眯眯地迎了下来。

    石中玉暗暗皱眉,且不说慕容楚要了临近后巷的雅间,明显行动不欲为人所知,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暴露,他怎么能冲过来说话呢?太明目张胆了。

    哪知慕容楚一开口,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样子,这位陵王殿下想在熙海待些日子,而像这种孤悬海外之地,见过他真容的人相当少,那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由出现。可若他想光明正大的接近他们兄妹,或者叶家,就必须有个理由。他外表一派风流潇洒,如果表现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样子来,那他这个外乡人的举动就可以解释了,甚至,某些人会忽视他的存在,轻视他的行为。

    登徒子,谁会当成威胁?只要他风流不下流。

    “这位是叶六小姐吧?”慕容楚好像没看到叶明珠似的,对石中玉微笑道。不得不说,风度翩翩,充满着成熟男子的魅力,就算石中玉心里头戒备,也一点不觉得讨厌。

    “我认识公子吗?”没办法,陪他做戏吧。

    “在下楚天阔,是来熙海做生意的。正月十六那天,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慕容楚温文地说着,和石中玉之间保持着陌生人之间舒适的距离。而这话也表明了他的意思,他现在的身份是商人。这个人,外表粗豪,内心却细致妥帖啊。

    “当时小姐沉着若定,那番英姿,在下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相请不如偶遇,不知小姐可否赏脸……”

    “小女身边没有长辈,多有不便,先谢过公子了。”没等慕容楚说完,石中玉就截住了他的话头。话中的隐意也很明确,希望在背后支持就行,直接露面反而不好。要真有事要谈,找她哥就行。

    说完,她裣衽为礼,也不多说,直接向楼上走。经过慕容楚身边时,慕容楚退后一步,又侧过身子,十分守礼。但就在错身的一瞬,他低低地对石中玉说了句话,只有她能听见。

    石中玉脚步一滞,接着若无其事的走开了,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楼梯底的叶明珠目光怨毒的盯着她。真冤枉啊,叶明珠有英雄美人的情节,关她什么事,妒忌也妒忌不到她身上,这可好,活活给捎带进去了。

    她不知道后面叶明珠和慕容楚有没有再多聊几句,有没有一起吃饭,她虽然表现得和往常无异,但心里却开了锅。老叶终于要下黑手了啊,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几天后,叶明闻带着石中玉到姜姨娘的院子去。

    因为石氏夫人早就失宠,叶仲普把姜姨娘的院子当成了正院,一个月中倒在半个月住在这边,其余半个月像巡房似的,在各妻妾那边留宿。

    他们兄妹到时,姜姨娘正一脸喜气地给叶仲普捏肩。

    叶仲普也满脸神清气爽,完全是即将重新掌握回大局的那种志得意满。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叶明闻和石中玉,叶仲普陡升戒心。不是他紧张,而是这对兄妹自从重新出现,行事不按常理出手,已经带给他很大的麻烦。前两阵,全输了。

    “我带妹妹来给爹请安。”叶明闻神态平静地道。

    “哟,真不愧是三少,还真是孝顺守礼哪。头回来姨娘这儿吧?今天的太阳难道打西边出来的?”姜姨娘笑道,语气里讽刺的意思明显。

    她的院子不比寒山园小,而且因为得宠了二十多年,景致和摆设比寒山园还好,她之所以拼命想住到那边,不过是为了点意思,叶家人都知道,寒山园才是主母正院。

    此时她刺了叶明闻一句,本以为那哥俩得着恼,可人家好像没看到她似的,理也不理,直接对叶仲普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一边。这情形,又把她气得够呛。

    真正的看不起人,是看不见你。这是轻蔑的最高境界啊。

    “有事?”叶仲普冷冷看着这对儿女,问。

    “只是陪妹妹逛园子,顺道来给爹请安罢了。”叶明闻仍然语气淡淡的,“不过,刚才进门时看到个面生的妇人出去,看样子是个媒婆。”

    叶仲普先听说是顺便来请安,心里就很不爽,又听提起媒婆,不自觉的和姜姨娘对视了一眼,干脆直言道,“你来得正好,才要与你说起这件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孙子都给我生了。最近铺子里的生意比较清闲,借这个机会,爹给你订了一门亲事。”

    叶明闻吃了一惊,连忙道,“大燕男子,二十五、六岁没有成亲的也比比皆是。我才跟着学着做生意,身为嫡子,指望能为家里分忧,婚姻事不急。”

    “正因为你是嫡子,为我叶家开枝散叶才重要。”叶仲普摆出威严公正,一幅“我全是为你好”的样子,“再说,成家立业也是你的责任。”

    “可是爹,之前您怎么没有与我说过,这事也太突然了。”叶明闻上前一步,显得恼火而且紧张。

    “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忙着学做生意,就不用自己操心了。”叶仲普很欣赏叶明闻的反应。快半年了,这个小兔崽子一直占上风,现在又如何?哼。

    “我还不想成家。”叶明闻很反抗,“就算是父母做主,爹也得问过我的意见才是。”

    “放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怎容得你胡闹!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叶仲普一拍圈椅的把手,“我看最近纵得你是不成样了,不过为国立了微末寸功,就狂成这样。别说你只是个白身,没有功名,就算你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臣,我还是你爹!”

    “我就是不愿意!”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刚才媒婆来,我与你未来岳父已经把事情谈好,交换了下定的文书,容不得你反对。否则,你就滚出叶家,从此后与叶家两不相干!”

    “爹,我不娶!”叶明闻急了,“我有喜欢的人,不能随意被你安排成亲。现在那媒婆还没走远,我立即就追他回来。”

    “你敢!”叶仲普大喝一声。

    就像是暗号似的,伍先生和另一个保镖出现在门口,看那样子,哪怕用武力,也不会让叶明闻出去。而叶明闻和石中玉来“请安”,身边并没有带着侍卫。

    石中玉眯起眼睛。

    哥说有喜欢的人,是推脱之词,还是心里话呢?而老叶,这算盘打得精啊。如果哥哥答应了婚事,以后就倒霉不断,如果不答应,就逐出叶家,还真是两头堵,不让人有活路呢。

    那边,叶明闻已经红了眼珠子,看样子要往外硬闯。

    “三少,你可是最疼你妹妹的,我看六小姐要吓得昏了,你就别闹腾了。”姜姨娘凉凉的开口,“你爹是为你好,你何必这样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识好歹。”

    叶明闻颓然向后连退两步,看样子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外面的女人?亏你说得出口!”叶仲普嚷嚷,“不三不四的野女人,你也放在心上,敢往家里带吗?一点世家子弟的样子也没有,太不像话了!”

    “姜姨娘可也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石中玉说。

    这是呛人肺管子的话,叶仲普脖子上的青筋当即蹦出老高,姜姨娘的脸也瞬间涨红。

    世家?哼,说得好听。宠妾灭妻就算了,这姜姨娘还真是个人物,居然哄得叶仲普不要脸面,要把个贱妾扶正。哪个世家大族能做出这种事?若不是他把持了叶家,连族老也管不得这种家里的私事,于情于理,真的合吗?

    叶仲普一挥手,把桌上的果盘茶盏全扫在地上,指着石中玉道,“这还是个大家闺秀说出的话吗?子不言父之过,何况这上一辈的事,你知道什么?”

    “你做得,我就说不得了?而且今天这事,你就一定占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歹跟哥商量一下,才是为人父的道理。这样盲婚哑嫁,就是为了哥好?怕是姜姨娘在背后做了什么小动作,要借机毁掉我哥吧?”石中玉干脆挑明了说,“好啊,定了亲事是为我哥好。那你就说说,给我哥定的是哪家姑娘,反正事实胜于雄辩。”

    “你你你……居然对我说话直接用‘你’字!这就是你的孝?!”叶仲普本来算计得挺好的,此时也占了上风,却几句话又让石中玉气到了。没办法,这种当家作主惯了的人,就是有这些情绪弱点,别说顶撞,就连反抗也接受不了。

    “父母慈,才能子女孝。你做过什么,心里想必有数。也没有外人,何必藏着掖着?”石中玉半步不退。这年代的人普通比较含蓄,她这样直来直往,倒叫人没办法应付似的。

    随后,她转过身,轻声安慰叶明闻道,“哥,稍安勿躁,且听听给你说的是什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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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放假归来。

    我瞧着有人在月票双倍期后,月票一早上能涨一百多,考虑是不是好多读者回归的缘故,因此,也再求一下。

    虽然暂时不能加更,但顾着脸皮伸手了哈。

    还有,关于恪恪,大家不要急。也给别人一点戏嘛。至于他为毛来晚了,后面会有情节解释的。

    谢谢。

第四十五章 将计就计

    “说出来也好,明明是门好亲么。”姜姨娘知道叶仲普下不了这个台阶,因而接口道,“咱们叶家是熙海,乃至大燕的首富,普通人家的女儿怎么配得上我们叶家大房的唯一嫡子?就算放眼世家大族,除非京里的,也难找门当户对的小姐。普通的小官小吏,只怕也不般配,你不知道为给你大哥寻门好亲,你爹废了多少心血。”最后一句,是向石中玉说的。

    “说重点。”石中玉冷冷地道。大家彼此早就知道对方是怎么一回事,就算不必明着撕破脸皮,却也不必惺惺作态,很恶心的。

    “本来,老爷和金将军交好,打算做儿女亲家的。可惜那金家小姐骄纵,老爷怕明闻以后受气,就没答应。后来听说,金小姐被裕王殿下纳了去做正妃。”姜姨娘拿腔做调的说,却没料到这句话在石中玉和叶明闻心里都像重重锤了一下似的。

    金旖晨、慕容恪,是他们兄妹心中最隐秘的伤痕。

    又说什么金小姐骄纵,摆明是金敬仕早打算攀龙附凤的,叶家虽然富可敌国,却只是金敬仕的钱袋子和助力,他怎么肯将唯一的女儿嫁给商人之家?说谎也得靠谱,姜姨娘真不知是白痴,还是总拿别人当白痴。

    “咱们是正经商户,族内又没有人出仕,若与小官小吏结亲就罢了,高攀了重臣,只怕好好的生意做不成,还被卷进朝政。这样于叶家并没有好处,也带累得你受气。嫁女,自然要高于吾家,娶妇,却要不如咱们家才好。”

    适时的,叶仲普又表现得“慈父”了一把,把姜姨娘吹到天边的话拉回来。喵滴,这对老贱人怎么这么喜欢做戏呢?难道不装13就会死?而且老叶这个观点好熟悉啊,《围城》里男主的爹,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啊,于是你爹千挑万选,这才定了权家。”姜姨娘道。

    “权家?这姓氏很罕见,我记得熙海没有权姓大族,就连海对岸的州府也没有。”叶明闻皱了皱眉。

    “并不是熙海人士,不是早说了,熙海哪有配得上叶家的姑娘?”姜姨娘用帕子按了按并没有汗水的额角,对叶明闻说,“叶家长房嫡子的婚事,自然要家世般配,还能对叶家和你自己形成助力。当然啦,对方小姐的品貌德行,也要是顶尖的才好。不然,怎么做得了当家主母?”

    你这品行,不也削尖了脑袋想做当家主母吗?石中玉想着,却没说出来,只皱眉道,“权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权家祖籍熙海,自太上皇开了海禁后,权家就做的是海外之国的买卖。后来生意越来越大,主要又集中在外边,干脆就飘洋过海,到海外之国生根发芽去了。放心,你爹都派人打听清楚了,权家在海外之国也是望族,跺跺脚,就连海面都抖三抖的。”

    “不过毕竟身在异地,还是想落叶归根,因而想把女儿嫁到熙海。”叶仲普接口道,“和权家结亲,通过他们的协助,叶家的生意就能做到海外,这不仅对叶家,对你也是极有好处的。”

    “关键是权家小姐可是少有的好姑娘,身为嫡正大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性情都是极好,今年与明玉一般大,正是花朵样的年纪呢。”

    叶仲普和姜姨娘一唱一和,说得天花乱坠,

    其实,不就是一个海外华侨吗?石中玉心头微微冷笑。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表面上,这门亲事非常好,而且叶仲普行事全占在理上。身为叶家长房嫡子,就和皇族中的皇子一样,有着联姻的责任。叶家在熙海已渐成垄断之势,不好再进一步压榨别人的生意空间,不让会引起众怒,也会引起朝廷的重视。江湖上,管这种行为叫光棍之道,不管逼人到哪一步,也要给人家一条生路才行。

    在这种情况下,开拓海外市场是必然,由叶明闻去承担这责任也天经地义。叶仲普还抛出这样的诱饵:有了老婆娘家的背后支持,以后叶家家主就是叶明闻的。

    当别人傻子吗?这种话有谁会相信!水火难容的父子,仇敌般的面对,只是表面上维持着和平,老家伙恨不能把儿女全弄死,这种好事会轮到哥哥身上?若他们说的全是真的,姜姨娘肯定逼着她的儿子叶明识休妻另娶,还能便宜别人?

    可若这么反问她,她必定说,人要要嫁的是嫡子啊,我的儿子哪上得了台面?

    “姨娘又没见过权家小姐,怎么知道她品貌皆是上佳?”石中玉避重就轻,“就算真心为着哥哥好,也要打听清楚才行,不然岂不误了哥哥?而所谓眼见为实,眼见为虚,隔着一条街的人家都不能了解,何况隔着个海?”

    “你爹与权家多有生意来往,岂会不知?那权家小姐,画像我也是见过的。”姜姨娘道。

    “画像怎么做得了准?若我把姨娘画成个丑八怪,你还真是丑八怪不成?”石中玉不客气地顶回去,“至于权家小姐的人品行止,自然更要谨慎了解了。姨娘说得好,哥哥的妻子是未来叶家的当家主母,当然要慎重再慎重。”

    “闭嘴!我还能给他亏吃吗?”叶仲普终于忍不住发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哥哥的婚事哪由得你说三道四,成什么样子?还是操心你自己吧!还是那句话,婚姻之事,由父母做主,你们别再多说。我已经看好了,下个月二十四是黄道吉日,婚礼就定在那一天!”

    矮油?拿她的婚事来做文章吗?

    “这么急!”叶明闻吓了一跳,从现在起满打满算,也还有不到四十天。

    “除了这天,好日子就得排到年底了。”叶仲普沉下脸,“恰好权家小姐随父亲来探望母族的亲戚,正在熙海。若非你们姜姨娘与人家的亲戚夫人熟识,这等好事还轮不到明闻呢。权老爷打算把这回带来的满船货物当成嫁妆,咱们家物力人力尽够,忙上一个月,定然能办得风风光光。”

    “是啊,寒山园这么大,明玉一个姑娘家住着不太合适,太孤凉了。我看你们兄妹这么亲近,调换下住处就行了,反正寒山园依着明玉的意思,过了年又翻修了一遍,断不会委屈权家小姐的。”

    这哪里是要害人,明明是要杀人,连刀也磨好了啊。哼哼,让她换到哥哥的石泉居去?那边紧邻外院,只隔着一道墙。如果从后门走,经过一片竹林,通过一道月亮门就是护院男仆们的住处,如果她真去了,指不定哪天又传出有损她闺誉的事。直接找男人污辱了她,她看姜姨娘也是做得出来的。

    狠毒,还能比这个更甚的吗?

    “原来权家小姐已经到了熙海了。”叶明闻突然笑了声,也没用人说,自己坐到下首的椅子上,似乎是要看好戏似的。

    叶仲普心里打了个突。

    什么路数?这对儿女如此聪明,他和姜姨娘虽然说了半天好话,但想必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已经打算好牛不喝水强按头了,反正这事说到哪儿也是他有理,明闻的军功也好,身边的强人也罢,谁也阻止不了。现在……明闻打算接受吗?不可能吧。

    啪!一声清脆的拍掌声响起,吓了叶仲普和姜姨娘一跳。

    “明玉,你干吗?”叶仲普沉着脸。

    “请恕失礼,我是突然起起件事来。”石中玉紧绷的脸也松了下来,呼,装得好辛苦。

    “什么事?”姜姨娘问。女人的直觉,令她开始有点不安。

    “权家小姐身在熙海这事,我们是知道的。”石中玉露出悄然大悟的神色。

    “什么?!”

    “你怎么知道?!”

    叶仲普和姜姨娘同声问,脸色全变了。

    “我最近经常出门嘛,无意在富安街那边看到个权家的暂居处。因为发生点小摩擦,我实在气不过,叫哥哥帮我打听过。”石中玉也找个椅子坐下,“不知为什么,他们还隐瞒了自己的姓氏,说是姓赵,见不得人似的。”

    “都打听到了什么?”叶仲普目光闪烁,露出狠意。

    打听到什么?哼,叶仲普果然不是人。以前听到他的事迹,石中玉还没有真实感受,这一次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哪有人会这么害自己儿子,搭上叶家的脸面也在所不惜,简直丧心病狂。

    那天在海月楼遇到慕容楚,他悄悄对她说了一句话,就是告诉她,老叶在哥哥的亲事上做了文章,叫她通知哥哥在老地方见面。

    最近叶明闻提防在生意上被陷害,一直很忙碌,慕容楚大概就是通知不了哥哥,于是到海月楼去傻等她。因为,她最近常去海月楼的。所以,一切不是巧合。

    于是她将计就计,和哥哥商量好后,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最后关头才要反击。并且,要让老叶和姜贱人都吃个大亏。

    打听权家小姐的事,也动用了慕容楚的力量。他身在江原,却似乎在熙海经营多年,有很多暗藏的眼线。就连叶仲普给叶明闻说亲这种秘密事,她还没听说,陵王殿下却知情了。

    而那权家哪里是海外华侨,根本就是大燕南方,叫庆州的地界一个完全败落的士家。也不知道姜姨娘打哪找到的媒人,本事大得很,千山万水的竟然联络上了。之所以找离得那么远的人家,就是为了方便做手脚,掩盖真相。权家的家世暂且不说,那位权小姐在家乡是闺誉尽毁的人,行为说好听点叫大胆,难听点叫放浪,而且极为泼辣难缠,从十三岁起,亲事就被别家连退过三回了,年纪也已经有二十二。

    所谓的一商船嫁妆,全是叶仲普提供的。所谓的海外富商,身份地位什么的都伪装得像模像样,看来有官面儿上有人帮助叶仲普,具体是谁,用脚趾头也猜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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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很多疑问,朋友们在书评区提出来,但是原谅66不能解答,因为全是后面的剧情,不能剧透啊,大家慢慢看。

    还有,感谢奈叶08827打赏的仙草,昨天忘记说了。

    谢谢。

第四十六章 圣旨到

    若不是陵王提醒,叶明闻肯定得陷在里面,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压死他,而且没地儿说理去。他不要?好啊,逃婚就是,那就等于被开除出叶家,还得把石中玉独自扔在这吃人的深宅大院里。那时,叶仲普就拔了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屈服?那就更好了。等成了亲,找人泄了这权家小姐的底细,叶仲普顶多就落个“没有查实”的过错,再做场戏,假罚一下姜姨娘,真正丢的是叶明闻的脸面。就算休了权家小姐又如何?叶明闻就不用想接手叶家了。叶家的家主是不能有污点的,就连叶仲普也是在稳稳坐上家主之位后,有些事才敢做。再过个十年八载,他们兄妹折腾出的动静小了,还不随人怎么欺侮?

    总之,一件婚事却一箭双雕,两边堵住叶明闻和石中玉的去路,实在轻巧得很。

    听石中玉把权家小姐的真实情况合盘托出,又毫不留情的揭露了叶仲普和姜姨娘的阴谋打算,那二位面色铁青,实在精彩。

    “那又如何?媒人已经走了,就算这事情和想象有出入,可这婚事势在必行,不然,叶家岂非言而无信?”姜姨娘强辩,“再说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石中玉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这姜姨娘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吗?只会说这八个字。真正若反抗,尤其在大燕这种风气开放的年代,孝之一字虽大,在父母这么不讲理的情况下,也有情可原。

    还是老叶够光棍,被人揭了底,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媒人走了又如何?这事捅到族老那里去,婚事就成不了。明摆着被骗的,怎么还可能把自个儿的脑袋伸进套里?说到底,老叶的一番心思被戳破后,就再也形不成威胁,若他非要强买强卖,他们兄妹拼着大闹一场,到头来吃亏的是他自己。

    叶仲普肯定不明白,他在幕后势力的帮助下,这件事已经安排得算是天衣无缝了,怎么会被发现的。他拼着自己的脸面受损,也要陷害儿子,为什么就没成呢?

    他并不知道,金敬仕势力大,但陵王殿下虽然不掌握熙海,但又是好对付的吗?

    “爹不必担心,那媒婆我叫人拦着呢,还没出府。”叶明闻这时才插嘴,“亲事既没成,咱们叶家的名声不会受损。就连那权小姐是个泼的,我也已经想好办法对付,不足为虑。”

    到此时,叶仲普才明白,原来他再一次被自己的儿女算计了。而且这一招只能用一次,下次再用同样手段,他的儿子会以此为把柄,让他在族老面前抬不起头来。原来,他还是低估了那逆子的能耐。下一次他会更狠些,再动手就得是绝路,若有回头的缓步,他就拿不回主动!

    “既然你想得这么周到,爹也不管你了。我累了,还不快走?”叶仲普神色疲倦,但并没有流露出愤怒。

    嗬,老家伙升级了,果然逆境锻炼人哪。

    石中玉恶劣地想,瞄了一眼哥哥。正巧,叶明闻也正好看来。兄妹两个眼神一对,都暗暗地道,“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就听外面有人慌张地喊道,“老爷老爷,有圣旨……圣旨到。”

    “什么?”叶仲普腾地站了起来,本能的向自己的儿子望过去。

    叶家远在熙海,上头还有金敬仕这把保护伞,圣旨什么的,与整个叶家一文钱的瓜葛也没有。如今突然有圣旨下,肯定是这对儿女做的妖。

    “明闻,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都有点凄厉了。

    “接了旨不就知道了。”叶明闻也站起身,掸掸衣袍的下摆。

    石中玉低着头,抿着嘴乐。她这个哥哥,要论起装腔作势,其实也挺行的。

    一边的姜姨娘看到叶仲普惊慌,脸都白了。她不过是在后宅兴风做浪的女人,大是大非面前就含糊了。看到她的小家子气样,石中玉更加鄙视叶仲普的眼光。她的娘,一定是很有担当的大家闺秀,不然怎么会死守着一个天大秘密,到死也没有泄露呢。

    叶仲普想拉住叶明闻问,可后者却迈步走了出去,他也只好紧跟在后面,心中忐忑不安。

    接圣旨,不是谁都有资格的。今天叶家三老爷不在,只有叶仲普带着嫡子女,叶二老爷带着于氏,三房只有程氏,急急忙忙来到正院前,跪倒。除了石中玉兄妹,一家子都提着心,不知是福是祸,不过等圣旨宣完,除了叶仲普外,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明闻真是孝顺。”于氏甚至掉了眼泪,“为大燕立了这么大的功,自己还是白身,不要任何赏赐,却给大嫂求来了诰命。虽然只是个五品宜人,可也是我们叶家莫大的荣耀,祖上都没有过的。”

    “就是就是。”三婶娘程氏很势利的,她敏感地觉察出大房的嫡子行情看涨,立即表现得很亲热,不像平时不远不近地总吊着,“大嫂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的。说来咱们叶家家大业大,底气却总有些不足,有这么个五品诰命镇着,才有世家大族的气派。而且明闻没做官,倒也不必搅和进朝政中,多好。”

    “唉,咱们明玉是个有福的,有个追封诰命的娘,身价自然水涨船高,将来不知要嫁什么样的贵婿呢。”于氏牵着石中玉的手,“只是这丫头长大后很投我的缘,我都舍不得了。”

    “二婶娘不必担心。”石中玉扬着一张笑脸,“当年我哥离家匆忙,我娘七期未到,照理丧仪不算完成。他心中内疚,觉得亏欠了母亲,可忠孝两难全,为了大燕,不得不忍痛离开。皇上恩典,体谅他一片孝心,圣旨中不是说了嘛,准许他重新为我娘操办丧事,风光风光多做几场法事呢。”

    “是啊,明闻和明玉两个,要正经从重新操办大嫂丧仪的日子开始守孝三年呢。”程氏脑筋转得快,解释道,“按咱们大燕律,如果早就订了亲的,三年后就能成亲。如果没订亲,孝期哪能谈婚论嫁?这不就是说,明闻和明玉这三年内不会离开叶家,就连议亲也不可能的。”

    于氏一听就明白了,不禁喜悦,但立即又耷拉下来眉毛,“三年后明玉都二十了,岂不成了老姑娘?”

    石中玉笑笑,根本不介意。反正她是没打算嫁人的,但该享受的“性福”也不想错过,因此早订下了“赚大钱、养面首”的目标。再说了,大燕和中国古代不同,二十岁虽然是有点老了,但这时候嫁人的也不是没有,而且并不少。

    “就咱明玉这样貌、这人品、这性格、这才学,还是首富之家的诰命夫人之女,别说二十岁,就算再在娘家多待个几年,求亲的人也得把门槛踏破了。明闻就更不用急了,咱大燕二十五、六才成亲的男人不是很多?如果要早有子嗣,过了年收个通房就是了。”

    “哪有媳妇还没进门,就先生个庶子的?”于氏白了程氏一眼,但后面半句却也生生咽了下去。要知道,他们的大哥,叶家的家主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当年大嫂才进门不久,他出去做生意,回来后姜姨娘的肚子都老大的了。

    说起来,他们这位大哥的私宅事真的做得很不地道,不过他做生意是把好手,连族老们也睁一眼、闭一眼了。但如今明闻给叶家挣了大脸,看以后谁还敢欺侮大房的正宗嫡支。

    “明玉,走,到二婶娘那去,爷儿们们可能得忙活一阵,顾不上你,今天晚饭就在二婶娘那里吃。你喜欢吃什么,告诉二婶娘。”于氏拉着石中玉就走。

    程氏几不可见的撇撇嘴,紧紧跟上,笑道,“不行,我也得凑凑热闹,谁不知道二嫂家的米都是放了仙草的,香得很。”

    三个女人自顾自地离开,一边叶仲普可不好过。他心里恼得不行,却还得照应感谢宣旨的人,又张罗着开祠堂、拜祖宗、上香贡圣旨。接着,听闻这消息的叶氏宗族中有头有脸的都跑来恭喜,他要笑容满面、与有荣焉的招待亲朋,说无数的客气和谦虚的话。

    折腾到晚上,他疲惫地回到姜姨娘那儿,这口恶气才放在脸上。三年,至少三年他不能再用婚事算计那两个兔崽子了。本来他也没打算用同样的招数,但他不做是一回事,他不能做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还好,明玉还是逃不出他的手心的。那时,明闻能如何?哼!

    叶仲普猜得很准,这道追封诰命的旨意,其实在他们离开太府都时就已经准备了,当然是慕容楚的主意。不要小看这个虚衔,关键时刻很能唬人的,至少能站得更稳。不过重办丧仪什么的,确实是叶明闻的想法,毕竟他觉得愧对母亲。只是石中玉提仪圣旨不要太早下来,因为好牌不要一次全揭开。

    所谓圣旨,并不是皇上亲封,由某个部门上报,皇上准了而已。甚至皇上都不用看,封个五品宜人这件小事,大臣就会代办了。所以执行起来的话,有陵王的指示,流程中的各衙门州府就慢悠悠耽误时间,然后冷霄楼县令和来如风师父又扣着不办,直到这个关键时刻。

    这样做,一来是绝了三年内,叶仲普操纵他们兄妹婚姻的念头。二来,可以沉重地打击某些人的贪念,为死去的石氏出一口气。

    想必,姜姨娘这会儿正绝望的撞墙吧。梦想破灭的滋味,恶人也应该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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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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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最近没有恪恪,大家表急,龙套和配角也是有尊严的。要加戏啊要加戏。

    谢谢。

第四十七章 现世报,来得快

    《大燕律》规定,正室夫人身有诰命的,就算故去,后人也不得其位。这就是说,石氏永远是叶家大房的夫人,叶仲普就算续弦,后来人也是妾室,原来的妾室想扶正,那是门也没有。

    姜娘娘听说石氏受封诰命后,立即就晕了过去,之后缠缠绵绵的病了好几天,保养得极好的容貌,已经像老妇方向发展,再加上天天对叶仲普哭闹,连带得老叶不爱往她院里去了。

    想想也可以理解,多年的梦想,费心费力的谋划,眼看哄得叶仲普连脸面也不顾,要扶她为正室了,却横出这么一杠子。梦想的彻底破灭,那滋味可不好受。不过当初石氏活着时,她利用掌握府内中馈和叶仲普的宠爱就克扣及虐待石氏,如今也算是现世报,来得快。

    当年石氏虽不得宠,但为人温良贤淑、侍奉过翁姑、还儿女双全,根本找不出错来废掉她的正妻之位。如今,人家有一个好儿子挣来了体面,又把姜姨娘死死踩在了脚下。姜姨娘忽然感觉,这一辈子不管她如何挣命,也永远不能和那个死去的女人平起平坐,更别说胜过了。那怨恨,令她恨不得吃了石中玉兄妹的肉,喝尽他们的血。

    “娘你何必这样,难道就由着那贱丫头和她哥哥得意不成?”叶明珠恨恨地道。她娘不能扶正,她就不能成为嫡小姐了,如何能无动于衷?

    “娘有什么办法?”姜姨娘歪在病塌上,“如今他们兄妹风头正盛,就连二房和三房都向着他们,你爹又不能为着咱们娘俩让全族没脸。”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哭没有用,还不如多用些心思。”叶明珠冷哼了声。

    姜姨娘有一瞬间的闪神,因为她这个女儿一向胡闹任性的,像个没心眼儿的。怎么如今看来,忽然有点阴沉可怕的模样呢?

    “你有什么办法?”姜娘娘问,“可别说利用亲事什么的!三年内,这番心思动不了。三年后,他们兄妹翅膀更硬了,能轻易动得?再说了,你爹说了,明玉的亲事他来做主,娘插不上手。说起来那对兄妹,明玉才真正是最可杀不可留的。”

    “那就杀!”

    “我的珠儿,你怎么这么幼稚呢?”姜姨娘叹道,“那丫头身边如今有两个高手,是能动得了的吗?我这还没出手,就先被她整治死了也说不定。”

    叶明珠突然笑起来,“娘,亏了您在后宅斗了一辈子,全不知道转弯。难道杀一个人,非要用刀吗?”她这话意有所指,姜姨娘先是愣住,随后就坐直了身子,那利索劲儿,哪里像个病人。

    “你是说……”她毕竟使了一辈子心机,立即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脸上也露出阴狠笑意。

    是啊,老爷把着那丫头的婚事,也许是想拿那丫头换取某种利益。但为了得利大,自己的货物也得保证良好是不是?对买家也要求够一定资格。那么,货物要是烂了,还有谁要?对女人来说,大燕的风气再开放,名节也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至于那丫头身边的帮手,就不信会一直守着那丫头不动,没有半点松懈。而如果叶明玉出事,叶明闻的脸面也丢尽了,还怎么做家主的继承人,还不得乖乖让给她儿子。这件事办得好了,实在是一箭双雕啊。

    “还是我的珠儿聪明。”她立即感觉神清气爽,张罗着下地,“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想打倒别人,得趁着别人不备的时候。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别去招惹那贱丫头,让你爹多看看你名门淑女的样子,回头有好亲让了给你,岂不是好?”

    “说整治那贱丫头,又提我干吗?”叶明珠低下头去,心里突然滑过一道身影,白袍、小胡子,身姿挺拔、浑身上下掩不住的贵气,绝非寻常之辈。

    可是再转念间,眼前就浮现出那天在海月楼的情景。楚公子拦住那贱丫头,满眼睛里都是倾慕,根本没有看到她似的。虽然后来她还是做东,请楚公子吃了饭,但他话里话外只是打听叶明玉,把她叶明珠当成不存在似的。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病病歪歪,活了十几年也像小耗子一样没人注意的丫头,病好后居然变了个人一样,光彩夺目。凭什么别人都说那贱丫头比她更美,明明她才是最漂亮的。凭什么那贱丫头占着嫡女之位,让她总差着一截。凭什么她好不容易喜欢了一样东西,那贱丫头却挡在她面前!

    “您要干吗?”看到姜姨娘坐在镜子前梳妆,叶明珠收回自己的心思,问。

    “我把你爹哄回来。”姜姨娘拢了拢头发说,“你要记着,不能让男人摸着你的心思,更不能一味的软或者硬,要时软时硬,还得故意受点委屈给他看,再放下身段去哄。那时,他就会比以前更宠你的。”

    叶明珠没说话,心道:娘有这些手段,可爹为什么还一房房往家里抬妾呢?更不用说有姿色的丫头都沾了个遍。如今她娘受了这么大的气,也没见她爹有多么心疼。

    这么想着,又看她娘忙活着找首饰,无奈又烦恼地道,“娘您最近气色不好,还是保养几天再去找爹吧。”不然,只怕效果相反。

    姜姨娘听女儿这么说,愣了愣,又凑近镜子细看自己的脸,随后又气又惊,把镜子一把扫在地上。那镜子是水银镜,价值不菲,而且并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可现在摔了这贵物,也比不上她的心疼。、

    镜子照得人纤毫毕现,她只看到一个老女人皮肤松弛、没有血色的脸,眼角都是皱纹,眼下青黑一片。她气的是,一个死了的女人把她折腾成这样,惊的是,如果她美色不在,那个无情无意的残酷男人,还能凡事都顾着她吗?

    而此时在叶府的外书房,姜姨娘心目中的烂人,正在和头号保镖伍先生以及头号心腹、大管家叶贵商量事情。

    “麻烦叶管家把金将军派来的人悄悄找来,我需要他们帮我一把。”叶仲普冷着脸说,“伍先生,你去查查明闻身边身后还有什么人物。这小子必定还有其他人帮手,不然单凭那四个侍卫和两个傻小子,他做事的时间、机会,不会把握得那么恰到好处。”

    伍先生和叶贵都应下。

    想了想,伍先生又劝,“老爷,还是那句话,切忌不能急。夫人才封了诰命,如果这时候出事,说不定就有人疑心到老爷身上。”

    “但也不能动手太晚。”叶贵插嘴道,“正在风头上出事,打击才够大。”

    叶仲普闻言,沉吟着点了点头,“反正着手布置也需要时间,两个月内,我让那小子栽个大跟头,一辈子也翻不了身的。”

    伍先生和叶贵情不自禁地对视一眼,均有怪异之感。虽然他们是叶仲普的心腹,但父子之间闹成这样,父亲想置儿子于死地而后快,不得不说,真的很违背人伦纲常。老爷就算对石氏夫人有恨,也不至于这样对亲生子女啊。

    叶仲普看到两名心腹的小动作,解释道,“他既然是我的儿子,养活他到老也没什么。只是我不能让他挑战我的权威,我得让他知道,叶家,还是我说了算!”

    叶贵心思转得快,闻言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六小姐那边?”

    “她非要占了寒山园,又天天折腾,不仅是大兴土木,连地也挖开了,要换种花草。这个样子……难道是要找什么东西?”伍先生皱了皱眉。

    叶仲普心里打了个突。

    石氏手里掌握着一件可以颠覆天下的东西,详情他连这两名心腹手下也没尽告诉。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是金敬仕透露给他,让他抢夺的。

    在石氏弥留之际,他的耳目隐约听到那东西交托给了明玉。而之前明闻说那东西掉到海里了,他认为可信,毕竟当时那生死关头,这对孽子女能活下来就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了,还能保住东西?如果那东西还在,为什么明闻不以此威胁他?

    但现在伍先生一说,他忽然有点拿不准了。

    生意场上,他面对什么阴谋诡计都能识破,唯有这对子女,也不知怎么,对着他们,他就乱心,很多明摆着的事,他也想不到。明玉这么折腾,也许未必是要找那件东西,也许就是为了给他添堵,毕竟当初他们兄妹离开,不可能不带着这么重要的物事走。

    但,不得不防啊。

    “她那院子轻易近不得人,姜氏那边的人也安插不进去。”叶仲普有点为难,“伍先生不是说过,那对双胞小丫头年纪虽小,但实在很难缠、很警觉的吗?”

    “如果要探查一番,可以选在六小姐出门时。”伍先生想了想说,“那对丫头只剩下一个的话,寒山园又大,我亲自摸进去,应该还没有问题。”

    “好,那伍先生务必小心。”叶仲普点头道,“不是我信不过伍先生的功夫,但凡事都有意外。回头我给伍先生一样东西,就说是我派你送过去的。”

    就把姜姨娘拿走的石氏的首饰还给六丫头一部分,她心里肯定激动,那时也顾不得别的。所以虽然没派丫头,而是派个大男人送东西到女儿的闺房有点于理不合,但强词夺理只怕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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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抱歉了。

    听说今天是萝莉节诶,我的读者中有萝莉咩?那祝萝莉们快乐。

    其实吧,我觉得,装嫩是王道。所以大家都要把自己当成萝莉啊。

    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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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675/ 第一时间欣赏金风玉露最新章节! 作者:柳暗花溟所写的《金风玉露》为转载作品,金风玉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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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介绍:
宅门里,夫人吵小妾闹,小小家丁可笑可笑。
朝堂上,你也争他也抢,叫声王爷提防提防。
某女:(得意洋洋)学了一身泡妞的本事!
某王:(长眉微挑)如何?
某女:(垂头丧气)自已是个妞……
某王:(不怒自威)还不给我过来!
某女:(双手抱胸)干吗?我不要!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某女假扮男装,卖身王府,从最低等的家丁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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