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章 雨夜,磨刀
新郑城外到处都是火光,有眼力劲的地头蛇已经悄无声息的缩起了身子。
城中早已经宵禁,只是某些巷口街道还传来骚动与砍杀声,火光映照得有如白昼。
唐七就是在这个时候攻入了毒蝎门的堂口,由于毒蝎门主力都外出参与配合将军府扫荡去了,留守弟子人单力薄,没能形成抵抗。
“毒蝎门潜逃的弟子都被斩杀了,现在就等他们回来钻埋伏圈了。”
“剩下的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让我们的人都撤了吧。”
风虞貅犹疑了一下,“毒蝎门大队人马即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唐七的人想要一口吃下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我们真的不用帮把手?”
焰灵姬:“利益要靠刀剑去获取,七绝门想独占这些街面上的好处,不付出一番辛苦怎么可以。”
“这是公子的意思。”
鼎剑阁的人手一声呼哨后,就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在今夜出现过。
夜已深了,窗外下起了小雨,韩府后院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妹妹都去睡觉了,怎么你还不去睡?”
端木蓉小女孩熬不了夜,困了就去休息了,钟离昧却兴致勃勃的跟前跟后,一点去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睡不着。”
面对韩经的发问,小钟离一脸兴奋的回答道。
自打来到新郑,不是陪端木蓉跟韩嘤嘤,就是在学习。
学武的时候满是干劲,可偏偏义父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文字、术算,不是说好的把我培养成将来的大将军吗,怎么整天还要学文学礼?
“又晩睡,明天术算课又打瞌睡!”
“义父,昨天几位师傅还夸我进步大,一点就透,现在昧儿已经能开一石弓啦。”
钟离昧武学天赋确实惊人,在府里名师的教导下,可谓一日千里,可韩经不想他这么早就翘起尾巴来。
“武功再好,也只是百人敌,大丈夫欲为万人敌,就要熟读兵书韬略,术算能帮你管理粮草军需,能帮你排兵布阵,昧儿是要做能敌百人的武者侠客,还是要做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啊?”
“玉兰都向我告了你好几状了,一到学文就没精神,义父不对你学业抓点紧都不成。”
钟离昧低着头,无从辩驳,学文确实不如练武来劲。
“好了,男子汉就要多见见世面,今晚就让他跟着吧。”
焰灵姬的话让钟离昧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不过从明天开始,学业上的事可不准懈怠哦。”
“嗯,知道了。”
紧接着焰灵姬又转过头来,对韩经说道:“探子刚传回来的消息,红鸮已经带队折返了,将军府调动的将军府亲卫也已经返回,剩下如毒蝎门这样的江湖势力,还在各处被攻破的庄园内搜刮金银财宝,可能要等到三更时分才能回到新郑。”
“我们清理得干净,好多其他势力暗地里置下的产业都遭受了池鱼之灾,被优势人手一举攻入,伤筋动骨在所难免。”
焰灵姬见韩经若有所思,继续传达收到的消息,“你说姬无夜这次的行动没有找到正主,会不会更加恼羞成怒,盯着我们不放?”
韩经摇摇头。
“应该不会,盯着我们干什么?他也只是有所怀疑,又不是百分百确定暗中使绊子的是我们。”
“再说了,姬无夜这次大张旗鼓,多半是为了彰显将军府的权威,他要用这种强势的手段震慑各方势力。”
“此举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他仍然是韩国的无冕之王。”
姬无夜被心腹之人背叛,百鸟杀手团遭遇如此大的重创,这是自他发迹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
从底层摸打滚爬打拼到如今的地位,姬无夜深深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示弱,让人看到你的软弱与退让。
森林里凶猛的老虎一旦露出疲态,迎接它的就是周围无数豺狗的轮番撕咬,那才叫永无宁日,死无全尸。
所以他给红鸮等人下达的命令就是,不留活口,所有攻破的庄园无论是哪个势力组织的,一律一把火烧个精光。
姬无夜要用血腥的强势手段,斩断潜伏的敌人伸过来试探的手脚。
“我要让天下人明白,夜幕就是韩国的法,我姬无夜就是韩国的天!”
将军府,红鸮在汇报今夜行动的成果,攻破有嫌疑的据点后,也都拷问过这些人背后的主子是谁,可惜没能得到跟墨鸦白凤相关连的消息。
本以为大将军会雷霆大发,没想到姬无夜听完后,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已料见是这个结果。
“名单上的那几处私人矿产、秘密庄园都处理干净了吗?”
“回禀大将军,全上到下,一只鸡也没留下,明天保管张开地那老东西会满意。”
姬无夜在计划这次行动之时,将张开地阵营的一些大臣贵族的名单加了上去,借着这个机会一并铲除。
这些人都与张开地的相国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里暗里与将军府过不去,早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到这些人的惨状,姬无夜不由得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
“收到本将军的这份大礼,老家伙肯定会格外惊喜,我很期待明日早朝张开地的表情。”
姬无夜想到兴奋处,往嘴里狂灌了一口酒,“老家伙肯定向大王告状,责备本将军管理新郑的治安不力,哈哈,这老狗无能狂吠,想想就开心。”
而韩经这边,“韩宇这家伙训练死士的庄子还有几处产业都暗中派人布置下去了吗?”
“早就花重金买通了内应,给红鸮的情报也有意朝墨鸦的下落上引,已经有暗探看到姬无夜的人上门光顾了。”
“至于罗网埋伏在城外的那处据点,一会儿由我跟屠满带人扮成将军府的人走一趟。”
风虞貅指了指正在细雨中磨刀的屠满,吆喝一声,“老屠,别磨了,都一晚上了,早就又快又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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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新郑的居民感觉今日的街头格外的和谐,平日里的泼皮无赖、流氓市霸都不见了踪影,市井风气为之一振。
这些城狐社鼠通过不同的渠道,了解到血色之夜的清洗,吓得脸色煞白,个个遮头掩面,藏到角落里瑟瑟发抖。
好多掌盘子都没了,这些做小弟的哪还敢上街溜达,干往日偷鸡摸狗欺行霸市的营生。
还是先藏起来等风声过了,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出来吧。
不过街面上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还是通过身后的贵人了解到一鳞半爪,感叹日后游侠儿的好日子可能就一去不复返了。
今天一大早,张相国因为昨夜多处韩国贵族富商遭到灭门之祸的事情向姬大将军发难,二人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正在韩王不知应该偏向哪方的时候,少府韩经指出,惨案已经发生,再追究责任也无济于事,重要的是如何防范此类恶性事件不再重演。
同时还指出大量社会闲散人员混杂在新郑街道市面上,不仅是韩国潜在的威胁,还严重影响了市面繁荣,造成少府收入的减少,这是在变相得弱韩。
少府新增的城市管理署也应声上马,将对破坏市面治安的一系列人员现象予以取缔打击,确保国库收入,保障新郑居民的利益。
随着新郑城市管理署越管越宽,招募的人员越来越复杂,这些人背地里被新郑人亲切得称为“净街虎”。
首任署令,八公子举荐的门人屠满,更是因为执法无情,获得了冷面屠夫这一雅称。
第一章 mua
“说好不回来的,终究还是回来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城门前,韩非伫立良久,“想见我的或是不想见我的人,终于还是要再见面了。”
求学多年,拜在荀夫子门下,破儒立法,终于迎来了内心深处的悸动,有了新的感悟。
牵着白龙驹,迈步城楼,“终究是逃不开宿命的纠缠!”
“九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回来的消息我就一直在城门口等你。”
发出惊喜之声的正是妹妹红莲,少女清脆悦耳的呼喊打断了韩非的思绪,也冲淡了心头的那份沉重与悲凉。
一路行来,哀鸿遍野,饿殍满地,残破的房屋与麻木的百姓在村落闾间到处可见。
韩非有意避开迎接的护卫队伍,只身上路,就是为了深入民间,用自己的眼去看、用心去感悟如今的韩国。
看完之后,只觉肩头被压上了沉甸甸的担子,但是行走的脚步更加坚定起来。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红莲仿佛是新郑城唯一的一道光,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给了韩非一丝明媚。
城门口的高楼上,韩经举目远眺,将红莲与韩非的互动尽收眼底。
红莲的娇蛮,韩非宠溺的苦笑,使得死气沉沉的新郑城都显得生动起来。
“看来你很在意这个韩非,是因为血脉,还是因为红莲?”
焰灵姬不解,“既然在意,为何不答应红莲公主的邀约,一起迎接他,反而在这里偷偷注视?”
“并非不愿,只是没有想好第一次该以怎样的方式同他相见罢了。”
韩经打心底佩服韩非这个史上留名的法学大家,只是如今身份不同,他不再是仰望韩非子的无名宅男,而是韩非的哥哥,韩国八公子韩经。
心态不调整过来,永远也无法真正获得韩非的认可,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
“这个你收好,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得知,韩非把翡翠明珠换了酒喝的。”
焰灵姬递过韩非质押在酒铺的佩饰,“我们的人第一时间换回了此物,而且有扮作酒客的留守探子回报,不久后有相国府的人马出现,要向酒铺老板赎回它。”
“张开地五代相韩,在韩国的关系是盘根错结,有大量门人僮仆为之奔走效力,而且张良一直是韩非在新郑的暗子,子房先生能具悉韩非行踪并派出门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韩经接过红莲赠予韩非的佩饰,将它塞进怀里,“如果说姬无夜是浮在地面的树干,那张开地就是深植于城下的树根。”
“树干看似挺拔,风吹斧斫,就会被轻易伐倒,树根则不然,只要大部分根须没有枯死,就又能发出新芽。”
韩经如此评价,实在是因为在他眼里,将来的天下,张开地与姬无夜并无二致,都是玩弄权术的守旧势力。
城市管理署整合了新郑街头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无业游民,在新郑建立了新的秩序。
如果说城墙附近百米内是城卫军团的天下,坊间巷落就是“净街虎”们的老巢,而相国大人手下的文臣更多的只能在朝堂上发声。
城市管理署的扩张,事实上侵占了将军府与相国府的势力范围,自然引来二者的不满与攻讦。
自从少府一系成了血色之夜的唯一获利者,三方既合作又斗争,很多明里暗里的碰撞都若隐若现,虽不剧烈,但也在水面泛起涟漪。
看着红莲亲了韩非侧脸,在韩非提醒后开始吓唬周围的过往行人,接着韩非当和事佬,又被红莲发现送他的佩饰不见了,气鼓鼓的质问起来,韩经转身下楼。
“走吧,来日方长,这座城市有了韩非,会变得有趣许多。”
焰灵姬跟着下楼,一路上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快回府了,终于忍耐不住,“你还记得承诺过的两年之期吗?”
韩经停下来,“我对你说的话,你对我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忘记。”
“包括你的一颦一笑,一个呼吸,一个动作,都能让我回味好久。”
焰灵姬没有被韩经的甜言蜜语所迷惑,近两年的相处,这样的糖衣炮弹,不知道挡回去多少。
“那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放天泽太子出来?”
韩经反问道:“你掌管情报部门这么久,不是早已经打听清楚天泽的下落了吗?”
“压在档案室的卷宗都有一摞了吧,地点、看守兵力一应俱全,为什么一直没有选择动手营救呢?”
“你应当知道,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不会责怪于你。”
焰灵姬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发声。
“应该是信任吧。”
“是你把我从黑暗的水牢里带了出来,让我接触到了三娘、小蓉儿、嘤嘤,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布置,但选择信任你,这也是我的选择。”
听到焰灵姬的回答,韩经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正如这春日阳光般和煦。
“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你确保通向血衣侯府的秘道安全就好了。”
“地道自然是隐蔽的,都选在人声鼎沸的时候动铲子,而且挑的都是白亦非出府办事的时候。”
焰灵姬心头仍有疑惑,“可是天泽等人也没有关押在血衣侯府啊,我们往那边挖有什么用?”
“你说的,选择相信我,那就再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韩经神神秘秘的,每到这种时候,他就打哑谜,跟平时围在焰灵姬身边舔破苍穹的时候判若两人。
关心则乱,焰灵姬感觉在营救天泽的事情上总是被韩经牵着鼻子走,不等交手,就落在了下风。
明明天泽还在大牢押着,却总像欠下了韩经天大的人情。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怎么也要扳回一城。
“刚才你看红莲亲韩非,好像很羡慕?”
嗯?
韩经纳闷焰灵姬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八竿子打不着嘛。
紧接着侧脸就感受到了凑过来的红唇,温暖的湿意。
“楞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嘤嘤现在都开始吃竹子了,你不想早点回去喂她!”
“真是个呆子!”
韩经回过神来,“来了。”
我只想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第二章 引狼入室
潜龙堂,易宝大厅,呈六角星之状,水榭中央置有主持之人站立的圆台。
司徒万里成为四岳堂堂主后,这里就交给了心腹弟子叶开打理。
韩经与司徒万里交往莫逆,自然是潜龙堂的贵客,叶开本来安排韩经坐于甲字阁。
可韩经婉言谢绝,自行前往“己”字阁坐下了。
燕丹、雁春君都是韩经生意网上的合作伙伴,没必要为了这点虚名在他们心中留下芥蒂。
匈奴头曼刚刚统一了草原大部分部落,被称为撑犁孤涂,声望正隆,就被安排在了甲字阁。
燕丹与雁春君同为燕国亲贵,分别落座于乙字阁与丙字阁,荆轲作为燕丹推荐的上卿,坐在了燕丹的一侧,正自顾自的将美酒大口大口地向嘴里倾倒。
丁字阁的韩非看着荆轲豪饮的模样,吞了一口唾沫,要不是因为归来时淋雨感冒,医师嘱咐不能饮酒,早就举起酒壶,填喂肚中酒虫了。
想想感冒的各种难受,强忍腹中馋虫,只把眼光不停瞟向桌上酒壶。
再忍一天,再吃一副药就能痊愈,我忍。
韩经旁边戊字阁有轻纱遮蔽,但其中隐约可见紫女苗条的身形,虽不见人,万千风情自有独到韵味透出,韩非偶尔也拿眼打量。
在韩经的眼光扫过时,燕丹颔首示意,雁春君放开怀中揽着的美人,举杯致意。
双方合作,各取所需,韩经在他们的心中逐渐也有了份量。
“大家都带来了自己的宝贝,今天就以物易物,交个朋友。”
叶开没让客人久等,步入圆台,揭开盖住宝物的纱幔,朗声道。
“稀世奇珍,蟠龙鼎,甲字阁,来自大草原的贵客。”
头曼很是得意,此番来中原,见识到了长城以内各种繁华景象,更加坚定了攻破长城,将中原财富收入囊中的打算。
哼,蟠龙鼎本是你中原宝物,还不是为我匈奴儿郎所得。
这天下珍宝,就该弓强马壮者居之!
雁春君带来的一对玉镯韩经很是眼熟,正是送给雪女的那对,难道是这次易宝大会没有换出去?
荆轲不愧为侠士,拿出来的是三支玄晶箭头。
“这位戊字阁客人要交换的宝物是这个形质古朴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不过她有个条件。”
“那就是在交换前,不能打开这个盒子。”
叶开话间刚落,头曼与雁春君同时发出嗤笑声,“嘁,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装的破烂!”
“我的定物是挑主人的,在有的人看来,一钱不值,但在有的人手里,却是千金不易。”
紫女的补充虽然有加分,但是有些人仍是提不起兴趣。
韩经看向韩非,只见他眼神闪动,显然是被钓起了胃口。
而韩经准备的嘛,等到幕布揭开,一面等身高的镜子呈现在众人眼帘。
根部工坊出品,必属精品!
叶开站在镜前,镜中映照,纤毫毕露,“这,己字阁的贵人带来的琉璃镜过于珍贵,称得上是旷世奇珍!”
正式换宝时,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韩经的意向,显然极为中意这面镜子。
唯有紫女皱了皱眉。
可不是,工坊出炉的镜子太多数都供应给了韩王后宫,极少有成品流出,何况这面镜子与人身等高,当然夺人眼球。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韩经提出了交换神秘盒子的邀约。
“我说过,我的宝物是挑主人的。”
紫女谨慎措辞,“这里的主人以及大部分客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在我看来,碧海珊瑚樽更加吸引我。”
“琼浆入樽,碧海惊澜,我正好缺这件镇楼酒器,相比于用于梳妆的琉璃镜,我更亲睐碧海珊瑚樽。”
“就是,经公子跟我的翡翠玉镯交换吧。”
韩经没有理会雁春君的插话。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姑娘国色天香,就没有想要展现姣好妆容的知己?”
“可惜宝剑常蒙尘,壮士少知己,在韩经看来,这面镜子配上姑娘的妆容才显得相得益彰,不至于明珠暗投。”
韩非:“妙哉,妙哉,美酒、佳人,二者皆为天底下最吸引人的物事。”
“宝剑赠知己,这面镜子正合姑娘这样的佳人为伴,姑娘就不要再作推辞了。”
韩非看了韩经一眼,“况且君子不夺人所好,八哥看上的东西,我这个做弟弟的理应相让。”
“至于碧海珊瑚樽嘛,承蒙姑娘看上眼,就赠与姑娘又如何!”
紫女再无推脱的理由,事情怎么从一开始就跟预想的方向有所偏移。
只好施了一礼,谢过两位公子的深情美意。
这是韩非与韩经的第一次正式场合下的见面,韩非发扬了孔融让梨的风格。
换完宝物,韩经特意请来雁春君一晤。
“君上要琉璃镜,何须拿心爱玉镯相换,说来也巧,韩某得到琉璃镜时恰好是一双。”
雁春君大喜过望,“有人新近孝敬了我数百胡奴,个个都是养马喂马的好手,知道经公子经营有马场,过后我让人送来,替府上照顾马匹。”
有些人只管骄奢淫逸,丝毫不考虑东西的实用价值,韩经只能在心里感念雁春君的大方,这样的土豪朋友,多多益善。
在雁春君眼里,韩经又何尝不是不识货的土豪朋友了,所以说,能互补就能双赢,体验到的是双份的快乐。
“韩公子,燕某久候了。”
踏出潜龙堂,刚要上马车,就听见燕丹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转过头看去,等在角落的可不正是燕丹,一旁的荆轲百无聊赖的倚在车辕上,不时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泯上一口。
把酒当水喝了,一刻不带停的,膀胱真好。
“燕丹大兄,许久未见,今天在潜龙堂相遇,大兄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愚弟也好前去迎接。”
同为里长城成员,韩经确实对燕丹入韩境未知会自己感到诧异,易宝厅上还是压下了疑惑,正打算派人联络寻问呢。
“此行身负机密任务,雁春君一路相随,带出来的大部分都是雁春君的人,就没有节外生枝。”
燕丹压低嗓子,“边境林胡已经衰落,远遁北海之滨,燕赵的林胡之祸基本上宣告结束。现在头曼控制了秦国边境的大部分草场,崛起极快,有控弦之士数十万。”
“我们此行是燕国朝堂共议,特地交结头曼,以期达成军事合作,抵御暴秦。”
“燕国要勾结匈奴南下,进犯中原?”
韩经声音有些激动,燕丹忙示意,放低声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匈奴人袭扰秦国边疆,能拖住秦军三十余万,使秦人不能集中兵力攻打六国。”
“如果配合得当,匈奴人未必不能像当初的义渠,攻入秦国腹地,到时候,秦人首尾不相顾,就要由盛转衰,霸权旁落。”
燕丹的构想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也具备一定的可行性。
燕国与匈奴草原不接壤,燕将秦开又曾远却林胡,拓地千里,很长时间没有遭受草原民族的侵犯了。
没有切肤之痛,朝堂上一干人等就琢磨起了这等引狼入室的事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狼族一旦越过长城,受苦的还是我们中原百姓。”
韩经心里知道这是一步迟滞秦国步伐的妙棋,只是情感上仍不能接受。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秦国,头曼已经答应约束赵国边境的狼族部落,不再侵拢赵国边疆,公子嘉因为沟通狼族有功,在赵国的地位有了很大提升,封君有望。”
“大兄,恕韩经不能接受,以后韩经可以贸易,但绝不会出兵与匈奴人联合,还望见谅。”
韩经说的决绝,荆轲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眼神里还有一些别样的东西。
“也罢,反正韩国也不与草原接壤,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韩国兵少将微,燕丹也不再坚持,“无论将来如何,都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情。”
“新郑城中近日有变故,大王相召,韩经先行入宫了,与大兄就此别过。”
韩经缓过脸色,与燕丹作别,“来福,驾车!”
荆轲突然解下腰间另一个葫芦,抛了过来,“韩公子,接着,算我请你的!”
第三章 纳尼?
去你的里长城,去你的万里长城,看我不打爆你菊花!
韩经以前虽然不喜燕丹,也仅仅是在行事的态度上,有一大半是因为他对焱妃无情才迁怒的,有时还觉得燕丹为燕国的强大,很多事勉力为之挺不容易的。
这回韩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在燕丹看来,匈奴是一个同七雄一样的一个势力,能助他抗秦,忽略了华夷之防。
春秋时蛮胡乱中原,燕国都城都被攻陷,没有齐桓公率诸侯发起尊王攘夷,燕国早就绝嗣了。
“微管仲,吾发左衽。”
这句感慨可不是简单的情怀抒发,其中有着对中原民族一脉传承的深切濡慕。
几百年过去了,燕国也曾趁乱伐齐,完全不顾昔日的恩义,如今连夷族欺凌的历史也漠视了,勾搭上了匈奴。
“追上韩非的车子。”
来福听令,甩了几个鞭花,马车以更快的速度行驶开来。
韩非回想着韩国朝堂的乱象以及今天潜龙堂与八哥韩经长大后的第一次见面。
虽然早有耳目消息传来桑海,但没想到一个人的变化能如此之大,无论是谈吐以及气度,都与以前的形象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新郑的变化也很大,似乎与印象中的新郑整洁有序了许多,百姓一言一行间仿佛在遵循着某种规律,也不见鱼肉市井的泼皮欺压良善。
韩非有意放慢车程,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有着不同面貌的新郑。
这里更像秦地胜似韩地,实在是奇哉怪哉。
红莲说的什么松风楼,还有那专卖文房四宝的水墨斋,待会都要好好去看看。
关键还是要找个好地方喝上几杯!
“九弟好雅致。”
冷不防车厢另一侧传来韩经的声音,韩非赶忙让停下车驾,施礼相见。
“又能聆听八哥教诲,韩非真是有福之人,而且我似乎闻到了什么。”
“真不愧是酒公子,好灵敏的嗅觉,给你,燕国上卿荆轲赠我的,八哥就转赠给你了。”
韩经抛过去装酒的葫芦,“宝剑赠英雄,这美酒到你口中,才算得上各安其位。。”
韩非忙不迭打开塞子,仰脖灌了一口,“啊,好酒!”
“入口如烈火穿过喉咙,直透心肺,燕赵之风扑面而来,这荆上卿果是知酒之人。”
韩经点点头,“是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酒懂酒。”
“八哥来找我,不会就为了送美酒吧?”
韩非刚问我,就见韩经从怀里掏出一件佩饰,递了过来。
“这不是红莲送我的那件佩饰吗?我记得在南阳野外的一间酒肆换酒喝了,怎么会落到八哥手上。”
韩经很是得意,“怎么样,卖了红莲的东西换酒喝,这几天没少吃苦头吧?”
“哈哈,可不是,府上里里外外让她折腾了个遍,好不容易趁她被拘在宫中学礼仪,没来家里闹,出来看看新郑街头的新气象。”
“八哥还没告诉我,从哪得回来的呢。”
韩非心想,这位有着巨大变化的八哥还真是神通广大,我避开了那么多波迎接的护卫,没想到在他眼里,我的行踪还是一览无余。
“因为我是有心人啊。”
韩经说完,转身从车上又取下一物。
“这个也接着,此处算得上你我两份宝物换来的,你也应当有份,里面的归你,回头外面盒子还给我。”
韩经将交换得来的盒子递过去,“紫女姑娘明显是想把此物换给你,为兄截了下来,这个盒子颇为有趣,正好拿回家给义子义女玩。”
“我在《外储说左上》一篇中曾写过郑人买椟还珠的故事,没想到八哥今日照搬不误,还换出去那样的稀世琉璃。”
韩经笑了笑,“你的书在韩国流传的可不广,回头八哥帮你刊印万份,使之流于天下。”
“不过今天不能再耽搁了,大王召我进宫,回头再找九弟叙旧。”
“可是为了城外断魂谷鬼兵劫饷一事?”
韩非虽然看似醉生梦死,消息却一点也不滞后,加上天生七窍玲珑心,一猜便中。
“九弟果然也是有心人,现在不仅仅是饷金被劫了,还牵涉到审理此案的五位大臣的死亡。”
韩经瞟了韩非一眼,“司寇、御史这样的重要职位出缺,朝堂上掀起的风浪可不了哇。”
“好了,我先进宫,有消息再告诉你,到时候你我把酒言欢,我对你在桑海求学的经历很感兴趣呢。”
韩经到达王宫这时,张相地与姬无夜早已经在向韩王禀告事情的经过始末,韩王对五位大臣的死深感震惊。
也顾不上责备韩经的姗姗来迟,忙问策于场上三人。
“谁能为寡人分忧,查清凶手,找回军饷?”
虽然是面向三个人问的,但韩安期盼的小眼神几乎全盯在张开地的身上。
姬无夜不假思索,抱拳上前一步,“臣保举一人,定能破此奇案。”
韩经心想,来了,姬无夜要坑张开地了,然后张开地无计可施之下,找了张良问策,这才引出了韩非查案,成为司寇的一系列事情。
韩经之所以在外面浪荡到现在,就是因为身为先行者,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对已知事件胸有成竹,全然没有压力。
微微侧身,看向张开地,只见他沉稳依旧,丝毫没有慌乱的表情流露在外。
嗯,这份沉稳,真不愧是五代相韩的张家掌舵人,好城府。
“爱卿快快讲来!”
韩王都已经饥渴得迫不及待了。
韩经却把注意力全放在张开地脸上,准备欣赏接下来的面部表情变化。
“少府韩经才能卓著,定能将来龙去脉查得水落石出。”
“臣附议。”
第四章 众矢之的
“我有异议!”
韩经心想,我就是名吃瓜群众啊,招谁惹谁了,被韩国两大重臣联手攻讦。
“韩经少府事务本就繁忙,实在是分身乏术,况且,要我管理钱粮可以,断案并非我所长啊!”
“经公子不用推辞了,论才干,论年富力强,我们都不如你,莫非你质疑本将军的眼光?”
“老臣也是这么认为的,经公子掌管少府期间,励精图治,手下更有城市管理署深入新郑街头巷陌,新郑里里外外,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少府的耳目。”
张开地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枪药,与姬无夜一唱一和,立马跟进过来踩了韩经一脚。
“因此,经公子是此案最合适的人选。”
韩经算是明白了,少府的扩张,韩经势力的增长引起了这两方的顾忌,早已打破了相国府与将军府多年来所形成的政治平衡。
张开地一方面是打压韩经,借着这次的机会排除异己,死于此案的五位主审官全是他一手提拔的,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再者,如果这件棘手的案子不落在韩经头上,还能落到谁的身上?
没看见韩王一开始黄豆般的老鼠眼看的谁吗。
死道友莫死贫道,经公子一路走好。
姬无夜则是恼怒于最近堂而皇之出现在韩经身边的焰灵姬,这名百越女子,不就是当初被人从地牢里劫走的那位吗!
终于找到正主了,只是韩经势力已成,韩王又十分倚重,姬无夜一时不好腾不出手来消灭他。
加上“净街虎”们的横行,大大挤压了将军府的权威。
现在甚至有传言,将军府以内是大将军的,越过将军府门前的两座石狻猊,就归“净街虎”管辖了。
对此,韩经并不认同。
没有城市管理署吸纳了那些泼皮无赖,将他们官方化、制度化,能将市场秩序管理得这么井井有条?
没有少府划拨的大量补助奖金,净街虎们能这么积极主动,遵纪守法,新郑能迎来如此和谐的局面?
韩王见两大支柱重臣一力推荐韩经,终于点头拍板,“那这件案子就交给少府处理了。”
见韩经还要开口,“怎么,身为儿臣,不愿意为君父分忧吗?”
韩经表示,你真是个睿智!
“韩经责无旁贷,不过有了小小的要求。”
韩经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并不畏惧为难,只是被这两人联手算计了一把,心有不甘。
“儿臣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因此儿臣保举新近回国的九弟韩非为司寇,协同办案。”
“不行,司寇一职事关国家律法的制定与施行,岂能儿戏?”
死去的前司寇是张开地的心腹,接下来他早有人选替代,不肯让司法之权旁落。
“臣倒觉得经公子所言有理,九公子游学多年,又拜在名宿门下,学成归国正好为国出力。”
此时韩非还没有与姬无夜作对,韩经的提议能削弱张开地,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司寇一职向来是张开地任命的人选,将军府的一干粗鲁汉子插不上手。
接下来,韩经就再次见到了张开地与姬无夜吹胡子瞪眼的争执。
哼,让你们合起伙来挖坑!
狗咬狗,一嘴毛。
韩王见争执得厉害,加上韩经又一副你不同意我就撂挑子的架式。
这里闹哄哄,外面鬼兵劫饷传得沸沸扬扬,哪有时间磨叽,出声打断了场上的口舌之争。
“好了,别再吵了。”
“这样吧,以十天为限,彻查此案,只要能追回军饷,就让韩非担任新的司寇。”
韩王揉了揉被吵得生疼的脑袋,“都退下吧,去唤明珠夫人过来,为寡人治疗头疾。”
这样的结果,姬无夜与张开地并非不能接受,姬无夜认为反正查不出来,自己既得了金子又坑了韩经一把,美滋滋。
张开地想,这样的无头公案,没有落到自己头上,而且韩经办事不力肯定要吃瓜落,司寇之职还是自己人的囊中之物,等韩王再委任自己办案,只消推说时日已久,案情无从追索,岂不美哉。
两人爽快的走了,韩经又向韩王请来了贴身玉符,并被许以临机专断之权,这才告辞离开。
出来时正碰到明珠夫人施施然行来,仍是那么的风姿绰约。
想起那晚的事情,不由得心头一荡。
明珠夫人此时也看到了踏出寝宫大门的韩经,脚步也是微微一滞。
由于侍女都在远处相随,明珠夫人也不怕被人听见,轻咬贝齿,轻声道:“你还敢出现在宫里,真不怕我告诉大王?”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韩郎是路人。久违了。”
“你...”
“夫人,韩经还有政务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留下被调戏后在风中凌乱的明珠夫人。
出宫后韩经就直奔紫兰轩,“你们在此等候,我上楼去找韩非。”
“公子,非公子不在紫兰轩啊?”
韩经一头雾水,看向随侍在左右的侍从。
“灵总管派人一直盯着九公子的动向,不时有人过来汇报,您在宫里就把消息告诉小人了,以备公子询问。”
“没想到您会来紫兰轩找九公子,这...”
又出的什么幺蛾子,先知先觉挂怎么一样都不准了?
“那韩非现在何处?”
“幻音坊。”
先入为主要不得,明明幻音坊成了新郑最有名的销金风流窟,还是下意识得认为韩经一定会光顾紫兰轩。
明明游侠、盲流组成的净街虎成了新郑独有的风景,还妄想着姬无夜会按照原来的路线,将矛头对准韩非卫庄。
树大招风,潜在暗处捡便宜捞好处是不大可能了,还是太过于想当然了。
此事也给韩经提了个醒,风起于青萍之末,自己的一系列动作已经对韩国、对天下时局有了影响,再不能拿老观念看待问题了。
一进幻音坊,果然韩非正在二楼雅室听曲。
佳人相伴,美酒盈樽,好不快活。
“八哥,你也来了,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酒香曲妙,人也美。”
韩非夸了两旁侍候倒酒的舞姬一句,惹来佳人银铃般的浅笑。
“九弟是个会享福的,愚兄这里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父王已经批准你与我会同审理鬼兵劫饷一案,而且我还为你求来了司寇之职。”
“佳人美酒,才是韩非的爱好,至于审案一事嘛,有八哥就够了。”
MMP,都不按常理出牌,我裂开了!
第五章 不给钱就不算…
韩经是真没预料到,韩非会推辞司寇之职。
明明是你亲口向张开地要求的,作为交换条件,怎么到了这,就变成了婉言相拒。
看着韩经不解的样子,韩非支走陪酒的舞姬,“原本我听说南宫司寇身故,司寇出缺,还想找机会向张相国求得此位。”
“后来,收到八哥你的礼物,韩非才知道,原来八哥早已成竹在胸,你的才能胜过韩非百倍,我又何以贪天之功,越俎代庖呢?”
“再者,有张相国支持的司寇与八哥所求来的司寇完全不同,没有相国府一系的文臣配合,韩非之法,想在韩国施行,难于登天。”
韩经默然无语,不得不说,他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我曾看过九弟的大作《五蠹》之篇,痛承邦之蠹的危害,以张开地为代表的学者儒士更是五蠹之首,直言指出不除此五蠹,则国家就会出现破败丧亡。”
“韩国的积弊更深,九弟难道是不想以法治韩,让法治深入人心吗?”
“张相国五代相韩,并非那些以学说思想干涉政治的伪儒可比,八哥你的城市管理署吸纳患御之逃兵、犯禁的带剑游侠,更是亲自开办店铺工坊,吸纳民财,外面还有大量小说家为你鼓吹张目,操纵风评,影响更甚于纵横家。”
韩非表情郑重,“没想到八哥也读过韩非的著作。”
韩非把儒士、纵横家、游侠儿、逃兵、工商之民视为扰乱君王法治的五种国家蛀虫,会危害统治者根基。
此时韩经才知道,原来根子在这里,韩非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意见啊。
“既然你对我的意见这么大,为什么还肯直言相告?据我了解,九弟不是个没有城府的直肠子。”
韩非能当面直承其非,没有遮遮掩掩,两人名义上是兄弟,实际上好多年没见,王家更是奢谈亲情。
“这次回韩国,所听所见,无不是黑暗沉闷,就像暴雨前夕的压抑,直到红莲的出现,她像一束光照在我的心里。”
“如果不是红莲总是在我耳边念叨你的好,我想我很难跟你说出这么多。”
韩经不由苦笑,“没想到我还是沾了红莲这丫头的光,不枉我白疼她。”
这下韩经有点坐腊,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论口才、引经据典,十个韩经捆一块,也说不过韩非。
明知道韩非的理论有着他的局限性,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过去。
心情烦闷,不由得伸手打开窗透透气。
幻音坊设计之初,就在一楼大厅留有散座,中间不时穿插有歌舞表演,此时正飘过韩经熟悉的歌曲。
“九弟,你且过来,仔细听。”
“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
......
“凭我自由去,只做狂人不谓侠!“
韩非:“曲子倒还中听,下里巴人,亦有可取之处。”
“这首歌名叫《不谓侠》,我想说的是,正如歌里所唱的那样,以武犯禁的游侠不能被称作侠士,真的大侠,应当像松风楼说书人嘴里的郭大侠那样,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分义侠、恶侠,城市管理署通过规章制度引导约束义侠,打击恶侠,有何不妥?”
“确实也有部分隐匿逃兵加入其中,洗白了身份,可此时军队在姬无夜掌管之下,乌烟瘴气,有志之士都不会甘于听命于他。再者,即使亡匿之徒是品行卑劣之人,隐于民间,是不是潜在的危害,通过有司执法部门将他们吸纳控制起来,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韩经越说越顺,越理直气壮。
“自松风楼风行起来的说书人可有抨击朝政?通过逸闻故事宣传义侠的行为,导人向善,难道不好吗?”
“没有工商之流,你身上所穿,何人所织,又是何人贩售?你饮下的美酒,又是何人所酿,没有商人你能买到吗?”
“如果把天下物资看成河里的水,没有商人,河水就不会流动,流水不腐,死水只会发出阵阵恶臭。”
韩经的语重心长,听得韩非目瞪口呆,自己的《五蠹》真的是这么理解的吗?
“不得不承认,八哥你更像是苏秦张仪那样的纵横舌辩之士。”
韩非指了指一直放在一旁的盒子,“只是韩非还是不明白,你既已知晓案件经过,为何要多此一举,让我前去办案呢?”
“两位王叔是案件的关键之人,同样是公子之身,你我去找两位王叔,应该是一样的效果吧?”
韩经将韩王的象征玉符扔给韩非,“术以知奸,法以止刑!”
“我想看看你的术,你的法!”
韩非轩然独立,“司寇之职,我接下了。”
“龙泉君与安平君应该都从断魂谷回来了,事不宜迟,不知道八哥是与我同去吗?”
“我就不去了,陪同你去的人选另有其人。”
“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鬼兵劫饷一案连张相国都避之不及,新郑还有人愿意搅进这滩浑水里?”
韩非显然是来了兴趣,期待的等着解答。
“来人已被请至幻音坊,九弟出去看看便知。”
“恕我不远送了。”
韩非拿起装水消金的盒子,就要离开,出门前又回头说了一句,“盒子恐怕不能还回来了,紫女姑娘送的这份大礼,我得装上件礼物回赠过去,没有比用这个盒子装起来更合适的了。”
嗯,好好干,哥明年再给你娶个嫂子。
韩经在心底默默的说。
过了一会儿,焰灵姬走了进来,“你都快与张开地势如水火了,又是怎么把张良给请到这里来的?”
“而且张开地对这件案子躲都来不及,张良怎么又肯凑上前来?”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嘛,张良是温润君子,自然会被我这样的路中悍鬼所欺。”
韩经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嘴脸,“我只是让人把张开地在朝堂上针对我的言行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韩非离韩求学前两人就是至交,这些年书信来住不断,他对韩非更是推崇倍至,听说韩非在此,自然就过来了。”
焰灵姬听完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另外,金管事来告诉说,那位酒公子没结账就走了,姑娘的出台钱也没给。”
果然,不给钱,就不算...
“这一季两位王叔府上的分红先不要送了。”
“可能以后都不用送了。”
第六章 非庄CP?
韩非将龙泉君、安平君下狱的消息很快就要新郑扩散开来。
韩经作为此案的主审官,两位王叔府上早就派人前来疏通说情。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两位王叔在此案之中干系重大,查一查也好洗清嫌疑。”
韩经大包大揽,一力安抚前来求情的公子,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会庇护两位王叔的意思。
“都是王室宗亲,我一定会还两位王叔清白之身。”
龙泉二君府上与韩经自两年前有了来往,日渐亲密,加上府中进项大多来自韩经处的分红,闻听此言,暂时算是吃下了颗定心丸。
打发走来求救的同宗兄弟,韩经轻啐一声,“什么龙骨八珍汤,我还真以为是西红柿土豆炖牛腩呢!”
安平君自创秘制的龙骨八珍汤在原剧中就是一盆西红柿土豆炖牛肉,韩经好奇之下,一问来人,才知道其中放的都是些调和神经的食材,新近自东北方传来的箕子山参赫然在列。
焰灵姬的表情就比较微妙了,韩经连给他们的分红都停了,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年天泽但凡有这脸皮,也不至于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活该这样的人有钱。
“就这么让韩非审?安平君二人毕竟是韩王的亲弟弟。”
“临机专断之权是韩王给的,怕什么!”
韩经知道韩非的手段,焰灵姬却对韩非到底能审出什么来,持有怀疑态度,毕竟结案时间只给了十天。
“有消息传来,韩非将疑犯投入大狱后,也没安排会审,径自去了紫兰轩。”
焰灵姬转述收到的情报,“现在本案卷宗都甩给了张良,各方势力都在盯着呢,这样真的好吗?”
“若论才智,新郑城中我这位九弟可以排到第一,你们可不要被他谦谦尔雅的外表所蒙蔽啰。”
“嗜酒如命的酒鬼一枚,真能有这么大能耐?”
韩非离韩前的情报几乎是空白,焰灵姬所能掌握的,都是韩非回来后纵酒狂欢的消息,自然是不大相信。
而在紫兰轩,紫发也在揶揄韩非,“哟,哟,这不是九公子嘛,什么风把你给吹到紫兰轩来了?”
卫庄与紫女的眼线一直盯着韩非,自然知道这几天韩非流连幻音坊的事情。
“紫兰轩蓬门陋户,恐怕容不下您这尊大神!”
韩非苦笑不已,“紫兰轩雅致不凡,岂是蓬门陋户可比。”
“纵使是茅屋竹舍,有紫女姑娘这样的佳人在,也当是蓬荜生辉。”
“更何况潜龙堂内,紫女姑娘又赠予韩非这般厚礼。”
说着,韩非托起木盒,向紫女示意。
“这是易宝大会交换所得,更是被你让与了韩经公子,与我紫兰轩何干。”
紫女一扭腰肢,让开了道路,显然是不再为难韩非,任由其出入。
“说起来真要感谢两位公子,那琉璃境与碧海珊瑚樽为这座紫兰轩增色不少,如果世上再多出几位像两位公子这样大方的人来,我也就不用辛苦操持了。”
“紫女姑娘喜欢就好。”
两人闲聊几句,气氛变得融洽了几分。
“不知公子所来何事,紫兰轩可没有那么多会唱曲的姑娘,要是听听琴、品品箫,楼内倒是有几位姐妹称得上是个中好手。”
紫女说着说着,又冷不丁刺了韩非一下。
“久闻弄玉姑娘大名,琴艺直追故去的旷修大师,非早有请诣之心。”
韩非一转话头,“不过,今日前来,韩非是要见一个男人。”
“非公子要真有趣,你上我紫兰轩找男人!”
“准确的说,是这个盒子的主人。”
木盒是用纵横之理打造的,韩非在一开启的时候就知道幕后之人的身份了。
加上潜龙堂上,紫女有意将盒子换给自己,摆明是鬼谷传人对自己有了兴趣,会上一会,又有何妨。
跟着紫女扭动的腰肢,韩非如愿见到了抱臂倚于窗前的逼王卫庄。
“能站在那个位置跟我说话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我信任的人,另一种则会被杀。”
韩非进门后站的位置利于进攻,武艺高强之人能够瞬间向窗前的卫庄展开突袭,故而卫庄有此逼格满满的开场。
“天下寥寥,苍生涂涂,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韩非不紧不慢的踱步入内,坐于桌前,手指轻扣桌面,“一怒而诸侯俱,安居则天下息,鬼谷传人每次现身,都会在天下掀起惊涛骇浪。”
“谁能想到,小小的紫兰轩内,竟潜伏着卫庄兄这样的鬼谷传人!”
“果然是兄弟俩,开场白都如此雷同,接下来你是不是也要对我这个碌碌无为的鬼谷传人嘲讽一番?”
卫庄的话让韩非一楞,稍一思索,就猜出了个大概,他指的是与韩经有过交谈。
只是八哥呀八哥,你把鬼兵劫饷案抛给我也就罢了,怎么这里还挖了个坑!
连鬼谷传人都得罪了,不得不说,真是了不起啊。
“卫庄兄龙潜于渊多年,此番回来韩国,又会给韩国带来什么?”
“盒子中的水消金,正是鬼兵劫饷案的关键。”
韩非指的就是手中的盒子,“如果不是卫庄兄想见我,何必使用纵横之理来打造此盒,我不信卫庄兄会留下如此大的破绽。”
卫庄冷笑,不置可否。
“你一边接受了紫女不明底细的礼物,一面又接受了韩经风险未卜的推荐,可见你早有选择。”
“但是做成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韩非直接向卫庄发出了合作邀约。
“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接下来该轮来你向我证明,你值得我帮。”
韩非看着背过身去的卫庄,知道今天的谈话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卫庄兄说的好,看来我们达成了第一次宝贵的共识,也证明我的还礼没有送错人。”
卫庄觑见韩非向屋外走去,摩挲着手中盒子,手指轻动间,盒子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帛书来。
“怎么样,谈得如何?”
过了片刻,紫女走了进来。
见卫庄不答,就将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丝帛。
“五蠹,韩非的成名之作,好像你这样的纵横之徒在书篇中也是蠹虫之一。”
卫庄收起展开的丝帛,“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接下来,就看韩非的表演了。”
“这位公子可一点没有着急的样子,前脚从你这走,后脚就去拜访了弄玉,现在正一边饮酒一边听琴呢。”
紫女的眼线就没离开过韩非一步。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敌不知其所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卫庄抽动面颊,“没想到韩安如此昏聩之人,竟然有好几位才智超群的儿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韩非直到破案的最后一天,竟然还是安坐于紫兰轩饮酒寻欢,似乎完全把案件给忘了。
第七章 昏聩还是清明?
韩非略施小计,使龙泉君、安平君两人互相猜忌,现在两人愿意招供的消息已经上报到韩非处。
关心此案的相关势力并非没有在牢狱中安插人手,得知此信后,不由得对韩非刮目相看。
张良目视韩非,显得兴致勃勃,“果然不出韩兄所料,两人一被隔开,得知先招供的那个将会无罪开释后,几乎同时被瓦解。”
“现在我们应该立即赶去大牢,让他们认罪画押。”
韩经布置好了相关事情后,也来到了紫兰轩,仿佛在与韩非比耐性。
丝毫没有催促,正好整以闲的陪韩非喝得正酣。
韩非:“不急,不急,子房先坐下来喝上几杯再说。”
“辜负美人,空樽对月,可是人生两大憾事。”
张良见韩非再次将一杯酒倒入口中,露出满足的神情,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只好把目光转向此次的主审官,韩经。
“说得对极了,九弟求学多年,果然学了一肚子的好文章,远不是那些穷酸儒生可比。”
张良为了第一时间报告这一消息,几乎是快跑过来的,连以往的风度都有点顾及不上了,没想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着调,身为主审,只顾饮乐,不顾案情。
要不是知道这两位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张良早就拂袖而去了。
“两位公子到底卖的什么关子,还请如实相告。”
“难道就不怕大牢里再出些什么变故吗?”
张良把话都挑明到这份上了,韩非二人也不再佯装疏狂,眼神渐渐交汇在了一起。
“子房的担忧不无道理,八哥与两位王叔素来交情甚笃,难道就不担心幕后之人杀人灭口吗?”
面对韩非的发问,韩经没有正面作答,“那,如果幕后之人得逞,九弟还能不能追回丢失的黄金呢?”
“虽然要费一番手脚,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八哥好像对两位王叔的生死毫不关心呢!”
韩经站起身来,面上反而浮现一丝轻笑,“如果两位王叔干系不深,真正凶手就不会轻举妄动,自露马脚。”
“反过来,两人与幕后黑手牵扯过深,那就是知法犯法,侵吞国帑,理应受到国法的制裁。”
“而且九弟在此与我对酌到此时,不就是在等我的反应吗?现在九弟看到了,公正执法,没有丝毫的偏倚就是我的态度。”
如果说新郑城最令韩非感兴趣的,就非横空出世的韩经莫属了,韩非对这位兄长的好奇甚至超过了这件案子的本身。
相处过程中,总是在观察韩经的应对。
“你我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件案子背后涉及到的人,无论案情如何,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韩非脸色有一丝悲凉,可能这就是生在腐朽的韩国,最大的无奈吧。
有才不得用,有志难伸,上昏下聩,一片乌烟瘴气。
“八哥、子房,一起去听听两位王叔有什么要说的吧。”
当韩经一行来到大牢时,果然,姬无夜还是采取了灭掉活口的方法,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
龙泉君与安平君的遗书送往王宫后,所有相关人员都接到了韩王的召见。
“寡人的两位胞弟就这样...?”
姬无夜嘴角的讥诮都不加掩饰,“大王,此案不能再查,据传鬼魂索走魂魄,就会带走此人生前贴身之物。”
“桌上的都是几位死去主审官的贴身之物,臣的手下在城外断魂谷中寻到。。”
说着就把龙泉君与安平君尸身丢失的玉佩呈上。
韩王两眼无神,双手微微打颤,“难道他们真的是被鬼兵...”
“认罪书上已写明,若是王上再追查此事,恐那鬼兵会危及大王安危。”
啪嗒一声,韩王手中的玉佩掉落案上,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张开地此时也上前一步,“自新郑城中闹鬼兵至今,人心惶惶,百业凋零,臣也以为,为国家社稷着想,最好还是息事宁人。”
听到张开地的话,姬无夜更加得意,喉咙里轻哼一声。
“两位爱卿言之有理,寡人并非是怕了那鬼兵,只是恐百姓受难,社稷不稳。”
姬无夜及时的为君为忧,献上祭祀郑国鬼兵的提案,韩王从善如流,交待姬无夜全权负责。
韩经冷眼旁观姬无夜的表演,从外表看,韩王真是昏聩到了极点,处处被姬无夜牵着鼻子走。
经过深思,就会发现韩王真正的顾虑。
文臣军方两大领袖重臣都倾向于息事宁人,姬无夜更是暗戳戳的威胁韩王本身。
而且韩经还留意到,韩王说的是案情暂且搁下,并没有说案子结了。
想来他也对朝中尾大不调的局面有所顾虑,让韩宇、韩经等参与朝廷政务,有把这滩水搅浑的意思。
离殿之时,韩经看向王位之上的韩安,头部低垂,看不清眼神与表情。
“九弟对父王怎么看?”
“子不言父过,我等又是臣子,岂敢妄加臧否。”
韩经自然不会让韩非的义正辞严骗过去,“哦,既然是这样,卫庄在你面前对父王大放厥词,怎么不见你治他的罪?”
见韩非不答,韩经又道:“那我换个问法,就事论事,你就说说刚才父王的处置如何?”
“很是妥当,既顺应了张相国与姬无夜代表的文武大臣的意愿,又通过祭祀安定了新郑的民心,而且还留有余地。”
看来韩非也意识到了韩王没有放弃追索丢失军饷的态度。
“说实话,父王今日的处置手法,深合帝王之术,韩非对扳倒姬无夜,使韩国重归正轨又多了几分信心。”
韩经:“你的司寇之职要等黄金追回来才能获得任命,接下来还要看你的了。”
“八哥怎么知道我有办法找回黄金?”
“你明知两位王叔会有此下场,有意草草结案,不就是为了麻痹姬无夜,准备好了反击!”
韩经以肯定的语气对韩非如此说道。
“八哥不也是见死不救,以八哥的能量,想要在监牢庇护两位王叔并不是难事,何以全无动作?”
韩非扭过头,意味深长,“有人可是看到了兄长的贴身护卫典庆再次出现在八哥府上。”
韩经停住脚步,“九弟什么时候耳报神都放到我的身边了,这一定又是卫庄派人告诉你的。”
“典庆的出入又没有加以掩饰,知道此事的人多了去了,何以是卫庄兄相告?”
韩非将灯笼递给车夫,登上马车,“八哥一直是个甩手掌柜,可苦了我们,这么晚还要去取回黄金。”
看着挂着灯笼的马车驶远,灯光逐渐变成黄豆大的小点,焰灵姬从车里探出身来,“为何不告诉他十万黄金已经由府上填补上运回府库了?”
“姬无夜吃进去的东西,韩非真的有本事让他吐出来?”
第八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这里视野开阔,我们就在这看一场大戏。”
深夜,新郑城已经戒严,只有王宫以及周边权贵的住所仍旧亮着灯火,也就在此时,韩经拉着焰灵姬与典庆一起登上高楼。
“典庆大兄来回奔波,都没好好为你接风洗尘,这大半夜又拉上你作伴,只好略备薄酒,聊以致意。”
典庆如同一座山一般坐了下来,压得藤椅吱吱作响,“谈不上辛苦,不过是打扫些山林野人,带来的困扰还比不上海上颠簸。”
“昔日抗秦拒燕,哪次不是血透重围,野人徒有蛮力,不知兵法阵势,要不是小陶总管总是强调要抓活口,再多几倍,我也不俱。”
典庆修习的是披甲门硬功,平日需要大量高能量的食物补充滋养身体,坐下来后也不客气,对着桌上的肉食大块朵颐。
焰灵姬虽是百越女子,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多讲究,只是女人爱美是天性,从不在深夜暴饮暴食。
此刻正斜倚栏轩,咪着一只眼睛,拿着一长筒状的物体凑在睁开的那只眼睛上,对准远处眺望。
“这东西还真是名副其实,远处景物如同近在眼前,要不是夜色相隔,还能看的更远。”
“许总管让带回来的,只是镜片做工复杂,不好雕磨,好长时间工坊才制成一件。”
典庆嘎嘣嚼碎一块牛骨,听得韩经吞了吞唾沫。
“我们在山林雪地里多亏了这望远镜,才能在野人汇集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后来主公派来墨鸦等人,居高临下,捕俘效率就更高了,看不出墨鸦等人个个长得清秀,下手可真够黑的!”
“港口以及筑城修路,总离不开大量人手,有了这些在冰天雪地生活惯了的野人当苦力,你们也能减轻不少压力。”
韩经的话语里丝毫没有透露出对当地生番野人的怜悯,“毕竟我们的大量产业都搬了过去,仔细点打理总归是没错的。”
“真不知道你在躲避些什么,新郑的产业除了外表光鲜,都快成空架子了。”
焰灵姬不时转动望远镜的方向,头也没回,“箕子国偏安一隅,就算走海运,也不及新郑此地四通八达。”
新郑除了大量死士以及情报人员,工坊迁走后,工匠家属人员也逐渐随船送往了箕子半岛,这在韩经势力内部核心之人处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不理解韩经此举的用意,但还是坚决执行了下去,只是难免也有所疑惑。
韩经只能抱以苦笑,总不能说自己是惧怕秦国兵锋罢,那也太打击士气了。
“你说的好戏好像开锣了。”
焰灵姬递过来手上的单筒望远镜,“韩非与紫兰轩一行人登上了后山,那里是整个新郑城最高的地方,又对着姬无夜的将军府,是个观察新郑的好去处。”
韩经接过望远镜后,就看到山上正对着姬无夜府门的平坦处摆好了桌案杯盏,空地应该是铺上了布匹之类的东西,韩非与卫庄正跪坐两端,一个凝重,一个惬意。
紫女手持酒壶,扭动着腰肢,不时地为两人添上酒,巧笑嫣然,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韩经与紫女的数次会面,都没好意思长时间盯着对方细看,这次借助器具之利,从上往下又从上往上,只见无一处不婀娜,风韵天成,令人大饱眼福。
笑容渐渐变态起来,焰灵姬有所察觉,“你现在不应该盯着姬无夜府门前吗?”
“对极,对极,姬无夜的大门打开了,有家丁鬼鬼祟祟的在门前探头探脑,想来马上就要有动作。”
韩经及时的转换视线,通报将军府的动静。
焰灵姬一把夺过望远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将军府亲骑出动了,声势还不小。”
镜头望向山上,“不知道韩非说了什么,卫庄起身掷杯于地,下山了,朝着姬无夜亲卫的方向追赶。”
“韩非等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紫兰轩了。”
典庆停下来进食,“公子需要典庆走一趟吗?”
“不用,大兄尽管安坐,风虞貅跟屠满早就带人有所准备,只等卫庄解决了姬无夜的人,就开始运金子。”
韩经谢绝了典庆的主动请缨,“韩非的司寇委任状已经在手里压了一天了,现在让人送往紫兰轩吧。”
焰灵姬朝黑暗处打了个手势,就有响声回应,再转过头来,韩经已经开始给自己倒上酒小酌上了。
典庆只吃肉食,从不饮酒,准备的美酒也不能浪费了。
“公子为何先垫上十万金,押回府库,为韩非求来韩王旨意?”
焰灵姬将望远镜放到桌上,拿过酒壶,大有没个合理解释就不让喝的意思。
“既然韩非有办法找回军饷,受命为司寇只是迟早的事,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反而平添浪费十万黄金的风险?”
“少府新设的铸钱监已经铸得新钱无算,入库的都是新钱,找回来的金子也将被铸成制式金币,以后的韩国,军饷、市面交易都将使用新钱,逐步回收旧式币种,重新融铸。”
韩经递过空杯,眼神示意,如愿以偿得获得焰灵姬的亲自添酒服务。
没有素手调羹汤,有过红袖添香也是极好的。
“成立城市管理署除了管理市面秩序,留意相关人事的风吹草动之外,也是为了配合新币顺畅流通准备的官方手段。”
新币经过小范围流通观察,因为它采用的新工艺,做工考究,携带方便,很受认可与喜爱。
而其中实际的铜铅锡的含量配比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总之,外表光亮不易锈蚀就对了,谁还能掰开一点点测算含铜量不成。
焰灵姬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是接下来数年里韩国军队的军饷,这次是借着机会统一规范流通的货币。
参与韩经府上的事务越多,了解的也就越深,焰灵姬当然清楚,铸造新币到底有多大的利润。
而刚回到紫兰轩的韩非一行,面对等待于此的王宫宣旨内侍,更是满心疑惑。
心中的震动甚至盖过了旨意的内容。
这算什么!
未卜先知?
第九章 三“姬”分金
“卫庄兄刚尾随姬无夜的亲卫不久,就有内侍深夜上门宣旨,而且一来就直奔紫兰轩,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留在府中。”
韩非手持旨意,神情凝重,再不复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这位八哥的下马威可比上半夜姬无夜森冷的剑锋还要让人害怕。”
“我问过紫兰轩内外负责消息的人了,韩经曾午时入宫,不久后这名内侍就手持旨意出发了,随后就进入了八公子府,直到深夜,我们与姬无夜同时开始行动,这才驾车来到紫兰轩宣读旨意。”
紫女首次怀疑起自己在新郑的多年经营布置来,“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韩经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对方丝毫没有加以掩饰,否则我们仍旧浑然不知。”
韩非此时再没有算计姬无夜得逞的意气奋发,眼神里有疲惫有疑惑,“我留意到了三点,我们一起参详一下。”
“首先,旨意里说我追回了十万两黄金军饷,立下大功,可卫庄兄还没回来,多半正在姬无夜的藏金处,父王没见到金子,不可能会在旨意里这么说。”
“再者,王宫传旨内侍持旨意出宫后,就前往了八哥府上,直到此时才出门,表现的如此配合,就像他的主子是八哥胜过是父王一样,不能不让人多想。”
“最后,正如紫女姑娘所说,八哥对此事没有做丝毫的掩饰,更像是有意展现给我们看到一样,他有什么目的,仅仅是震慑我们吗?”
卫庄返回时,看到的就是紫兰轩仍旧亮着的灯光,韩非与紫女对坐无言。
即使以卫庄冷漠的心性,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亦升起一丝温暖,这就是韩非你所说的伙伴吗?
“你们不用等我,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失手!”
卫庄心里感动,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令一番话。
“我们不是在等你,只是实在睡不着,想等你回来一起参详。”
紫女:“黄金呢?”
“少府的人员由风虞貅带队,已经运走了,我还按照你的吩咐特地给姬无夜留下了一枚,想必他的表情会非常精彩。”
看着韩非与紫女异样的目光,“难道不是你与韩经早有约定,通知的风虞貅等人前来?”
“如果我说,子房的引蛇出洞之计除了你们自始至终就没跟其他人透露过,卫庄兄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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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韩宇带着义子韩千乘来到紫兰轩拜访韩非,恭喜韩非荣获司寇之职。
看到的却是韩非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仿佛一夜未睡。
“九弟刚刚成为司寇,掌管韩国律法,责任重大,怎么显得这么没精神?”
“司寇一职事关重大,九弟可不要过于操劳,凡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韩宇平时在明面上表现得多有兄长风范,韩非红莲碍于礼法,往往还得配合着演下去。
“多谢四哥教诲,韩非定当牢记。”
“四哥消息倒是灵通,来得好早。”
韩宇眉头一皱,这个讨厌的声音一听就是最近屡屡跟自己做对的韩经发出的。
声音的轻佻一如往昔,殊无敬意,大义名分一到他身上就碰壁,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四哥放在眼里。
韩非听到韩经的声音,飞快的转身,紧紧盯着,似乎要将韩经彻底看透。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韩经递过一只木匣,在韩非眼前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套琉璃杯。
“听闻卫庄为了扮酷摔碎了九弟心爱的酒杯,八哥特意又帮你搜罗了一套。”
这是要将示威进行到底么!
卫庄出发前掷杯于地,昨夜在场的只有三人,为何连这个他都知道!
韩宇在场,韩非不好盘问,“平日里只钟情于杯中之物,难为八哥处处为韩非着想。”
“我只是有点伤怀,荀夫子门下最出色的学生,却只能寄情于杯盏之间,整天装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也不知道是龙困浅涂徐图大志,还是借酒消愁?”
韩经嘴里还真没好话。
“八弟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韩宇出言打断,“现在九弟已经成了司寇,一身才学不就马上就能展现出来了吗!”
“四哥每天这么装,累不累?”
“明明胸怀大志,却装成淡泊名利的贤良公子模样,可惜你满心的野望都快从喷火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怼天怼地怼空气,韩经就像吃了枪药,谁沾上就喷谁,关键是还能揭到对方的痛处。
韩经说的直白,连表面的掩饰都不屑为之。
“八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韩宇被欺到头上了,也就没了那份好声气,“少府当得久了,威权日重,连兄弟情谊都可心不顾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能得到父王青眼相待,跻身朝堂,大权在握。”
抬手拦住愤愤不平要上前反驳的义子韩千乘,“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恭贺老九,不是为了听你奚落的!”
“四哥到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风度,实属难得,不过再怎么邀名搏望,不还是韩国朝堂上的边缘人物!”
韩经仿佛听不进劝,有点穷追猛赶的架势。
此举不仅令韩宇、韩非困惑不解,就连在耳房偷听的卫庄紫女也猜不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四老九,不要觉得我咄咄逼人,我能在朝堂立足,也不过是姬无夜赏口饭吃,哪里有资格奚落你们。”
“少府一职乃国之重器,王上钦命,求的是富韩强韩,怎么可以说是姬无夜赏饭吃!”
韩非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反驳,也有试探的意思。
“怎么就不是呢?”
“姬姓韩氏,哼,不过是姬无夜的姬!”
韩非与韩宇眼神闪烁,铺垫了这么久,戏肉来了!
“昔日燕易王崇信儒家禅让学说,废太子姬平,禅位于国相子之,出居别宫,北面称臣,导致燕国大乱,外敌入侵,几至亡国。”
韩经说的是不相干的燕国旧事,不过场上的人都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姬无夜一手遮天,父王对他又是言听计从,子之之乱前事不远,难保韩国不会重蹈覆辙!”
“这...”
韩宇拉长声调,“应当不会吧。”
谁不知道韩王安嗜权如命,怎么可能舍得从王位上退下来。
“未必!”
韩非却突发惊人之语,引得韩宇扭过头看他。
“鬼兵劫饷案告破,要不是子房亲自宣旨安抚,恐怕此时王位上坐着的就是我们的太子殿下了。”
韩宇有自己的渠道,知道劫走军饷的幕后主使就是姬无夜,如果事情捅破,大王下旨问责擒拿,事情还真的是另一番结局了。
谁都知道太子是姬无夜股掌间的傀儡,政变就代表着流血牺牲,像自己兄弟三人这样有才能有威望的先王公子基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明知道案犯是谁,却不能缉拿归案,老九,这算得上是司寇的失职吗?”
“老四明明是有才干的,却只能养望自重,不能堂堂正正出来为韩国做事,这难道是对的吗?”
“今天一大早,将军府就派人来催饷,追回来的黄金在府库还没捂热,就又要落到姬无夜的手里,我这个少府就甘心吗?”
韩经说的有点夸大,姬无夜催饷只是发泄心中郁气的一种手段,当然不可能一次性领走数年的军饷,而且大部分是要发到士卒手里的,与姬无夜独得十万两黄金还是不一样的。
偷换概念后,起到的效果却非常好,至少表面上,韩宇韩非都露出了愤慨之色。
“八弟,你说这么多,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明言!”
韩经拱了拱手,“我的意思很简单,当然是希望自家兄弟携起手来。”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韩国应当是韩武子后人的韩国!”
韩宇却失笑起来,“嘴上说起来很简单,只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我又怎么相信你的话出于公心?”
“我们往日不乏争斗,为的是什么?”
不等回答,韩经接着往下说,“说白了不都是为了权势利益嘛,那就更应该明白,姬无夜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昨夜九弟在姬无夜府上演了一出好戏,戏名叫做三姬分金,我觉得很有意思。”
韩非都麻木了,真不知道这位八哥到底安插了多少密谍,感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今日三位姬姓后人齐聚于此,如果把韩国看成价值连城的黄金,我们又该打倒哪些敌人,战利品又该怎么分?”
第十章 F4
韩经拉拢韩宇不是因为怕,而是烦麻烦。
姬无夜已经加上了提防,张开地也不待见,如果还要防备宗族内部捅刀子,消耗的精力就太多了。
韩宇处处针对韩经韩非,全是为了权势以及最终的王位,而且有姬无夜的威胁确有其事,对韩经的主动和解表示出感兴趣的样子。
兄弟几人有的是少府,韩非也是司寇了,唯独他自己,空有贤公子之名,而无权职在手。
韩经的提议,虽然只是画的一张饼,但还是挺诱人的。
“老八已经掌握了韩国的财,老九这个司寇掌管的是韩国的法,那我就要韩国的兵。”
韩宇想的挺美,“除非你们答应,姬无夜倒台后,由我的人出任新的大将军。”
“要不然我可没兴趣合作。”
“万一四哥的人成了下一个姬无夜,那我们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韩经玩味的打量着韩宇,“第二个姬无夜可就再也不好对付了。”
韩非从这个石破天惊的方案一提出来,就在一旁观望,看着韩经有点像是异想天开的夸夸其谈,看着韩宇的种种反应。
提议很诱人,只是聪明人的合作在利益到手后往往就会破裂,偏偏三人都不是愚笨的人。
“四哥八哥说得渐渐有趣起来,姬无夜还在大将军的位子上安坐,现在争论有点太早了吧!”
“你们可以有一个心腹之人在军中发展,但我要掌握绝大多数!”
韩宇丢下这句话,带着韩千乘转身要走,示意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千乘自小习武,一手箭法还看得过去,听闻老八收养了一名叫钟离眜的孩子,闲暇之时不妨让他来四哥府上由千乘给你带带。”
韩经看向韩非,笑着道:“四哥这是故意点拨我呢,连我新收养的义子喜好什么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四哥打听到的都算秘密,八哥你对韩非一举一动的掌握才让人毛骨耸然呢!”
韩宇走后,韩非再无遮掩,直接将心里的困惑当面问了出来。
“你指的是哪方面?”
韩经看着韩非因失眠导致的黑眼圈,心里想笑,面上装着糊涂。
“所有的地方!”
“从子房献计到姬无夜上钩,八哥那不期而至的搬运黄金的部下,”韩非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琉璃盏,“再到卫庄兄私下场合摔碎的杯子。”
“如果不是仔细检查过,我真以为自己身上被人放了一只眼睛,一只专门盯着韩非的眼睛。”
韩经没有回馈韩非的焦灼,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倒上一杯酒,用着不紧不慢的语调朝韩非道:“我记得老九你说过,空樽对月、辜负美人是人生两大憾事,现在你放着眼前的美酒不享用,又委屈紫女姑娘屈居耳房,岂不是将人生两大憾事都占全了?”
推开侧门,紫女一脸冷漠得走了出来,眼底少见得打了一层妆,看来昨夜失眠的远不只韩非一个人。
“我还听说,七国的天下,九弟你要九十九!”
“而且你还邀请卫庄、紫女、张良成立了流沙?”
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多了一项,韩非坐了下来,“我在说这番话时,除了我们四人在场,别无外人,八哥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如果八哥不是要向韩非表达些什么,根本不会把这一切当着我的面透露出来。”
紫女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的不善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从袖摆间缠绕而上的链蛇软剑如同活物,交缠在紫女曼妙的身体外侧。
剑尖指向韩经,就像一条吞吐蛇信的竹叶青,似乎一个回答不好,就会飞驰而来。
“阁下一再挑衅,是在向紫兰轩示威吗?”
见韩经还不说话,紫女一挑眉,剑尖又抖了抖,“我紫兰轩什么时候成了只布满漏洞的筛子!”
“我愿意说这么多,只是在向你们证明我的价值,这样才能在今后的合作里,更加亲密无间。”
韩经缩了缩脖子,装作害怕被链蛇软剑误伤到的样子。
“我们没有必要是敌人,也许你们要的九十九的天下,我还能出上一份力。”
“既然八哥是真心寻求合作的,是不是应该先把我们心底的疑惑一一解答了!”
韩非平日里虽然谦虚,但那都是骄傲沁入骨子里后表现出来的温文儒雅,自负聪明绝顶的人一旦碰到猜不透看不清的事情,总是心心念念的惦记。
“这么说,老九是愿意合作了?”
韩经坐下来,就不愿意站起来,关键是由下往上观察站立着的紫女,更有一番韵味。
打底裤?紧身衣?
总不可能是尼龙的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弹性。
察觉到韩经盯着自己看的举动,放在往常,紫女肯定要动怒,此时也只是蹙了蹙眉,稍微侧了侧身子。
“从我接受八哥的推荐,就任司寇以来,我们不就已经站在同一条船上了吗?”
“你的能力远远胜任司寇一职,旬日之间,抽丝剥茧查明真相,追加了军饷,这份功劳已经足以酬谢我的举荐。”
韩经意识到紫女有杀气的小眼神,收回下意识要伸出的手,将眼光集中在韩非身上。
“只是接下来,你又该怎么回报我的解疑答惑呢?”
“合作就就应该是有来有往,以一换一的吗?”
韩非沉吟片刻,“那八哥要什么,才肯据实相告?”
“这样吧,既然都已经搅在一起分不开了,姬无夜也不可能只针对你们不针对我,我可以让你们挑选一个问题,但不保证答案一定包君满意哦。”
“什么时候你们的付出与这个问题的价值相当,就可以提出下一个问题了。”
紫女:“你口中的'你们'指的是流沙所有人提这个问题都可以?”
“当然,如果是紫女姑娘,在下说不定会说得更加详细哦。”
“那你在紫兰轩安排的眼线是谁,合作伙伴没有在对方的家里安插钉子的道理吧?”
“杯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后山扔掉了韩非心爱的杯子?”
侧门再次推开,卫庄大步走了进来,冷鸷的眼神直直刺了过来。
“良想知道,经公子是如何那么肯定,引蛇出洞之计一定会奏效,更是大胆得填补上十万两黄金的亏空,提前请来了王上旨意?”
张良是儒家弟子,偷听谈话到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借着弯腰执礼的机会盖过脸上的讪讪,远不知一别理所当然样子的卫庄可比。
“这可不是一个问题,你们要不要先商量商量?”
韩经早从呼吸听出来偷听的人数,见人都到齐了,朝韩非打趣道。
这可都是流沙天团元老啊。
十一章 惊世骇俗
“我与卫庄兄一样,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空无一人的后山到底是怎么被监视上的,还请八哥解惑。”
韩非站了出来,紫女也就不再坚持本来的意见。
“至于安插在紫兰轩的眼睛,既然是盟友,我想八哥也不会做出损害联盟友谊的事情。”
“确定下来了?我可是只会回答一个问题。”
紫女默认,张良满怀期待,充分体现出对韩非的信任,卫庄则是瞳孔微微收缩,大有一副再不速速言来就鲨齿梳头的架式。
韩非的一番话既与卫庄的提议相同,又以言语相迫,要求韩经收敛一些,否则就算合作破裂。
而且场上的都是自负才智的聪明人,花些心思与时间,内鬼总能找到。
紫女与卫庄眼神有所交流,心底隐隐有几个猜测的人选,只待将来试探验证。
“这个秘密很简单,恰好就是老九你所阐明的五蠹之一,商工之民的杰作。”
韩经揶揄得看了韩非一眼。
“典庆大兄处随身带有匠工新制成的能将远处景物尽收眼底的器具,我把它叫做望远镜,他们习惯性称之为千里镜。“”
“唤他进来,我要眼见为实。”
卫庄的态度是场上流沙所有人的一致心声,八公子巧舌如簧,可不能被轻易哄骗过去。
如果韩非提出的是其他问题,韩经还要东拉西扯一通,望远镜是事实存在的,典庆一进来,千里镜就在几人手上轮流转换,对着窗户外的景色一一尝试。
“果然不负千里镜之名。”
张良摇头叹息,看着被典庆当宝贝重新收起来的望远镜,“没想到借助器具之利,人人都能成为千里眼。”
“没想到就败在这件小小的千里镜身上,惹得我们一夜不得安歇,疑神疑鬼的一晚上,输的不冤。”
韩非也重新审视了自己一番,以往是不是对百工商业过于轻视了?
“我虽然不是流沙成员,但我们现在是站在一边的,老九又不让我启动'眼睛',我只能亲自来看了。”
韩经摆出一副无赖相,有着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意思。
“以后我与老九一样,也要常驻紫兰轩,以后也多个酒伴。”
“至少在你们支付了我第一个答疑的报酬之前是这样。”
“不行,”紫女第一时间出言反对,“要喝酒尽管去你的幻音坊,论规模论享乐,幻音坊才是青楼的龙头,八公子有点舍本逐末了!”
“你与韩非公子都把我这小小的紫兰轩当成什么了,马上都成破筛子了。”
紫女对韩经“监控”紫兰轩的行为还是心有不愤,卫庄则是令一番计较。
“常驻紫兰轩,固然能看破重重迷雾,须知自身也处于别人的观察之下,经公子确定要这么做?”
“只要流沙商议对策布置行动不避讳我,我自然也没有避讳诸位的理由,说不定我还能给出更简洁妥当的提议办法不是吗?”
“那可就不是普通的合作了。”
卫庄嘴角掀起一抹用意不明的冷笑,“韩非答应了要建立一个新韩国,你又能承诺什么?”
“那敢问老九,新的韩国应该是什么样的?”
“简单的说就是新的韩国将不再有安平君、龙泉君这样的人,不再有姬无夜这样的人。”
韩非抱有疑惑,从韩经字里话外透露出的无不是了如指掌,怎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术以知奸,以刑止刑!我要让安平君、姬无夜这样的人都在律法的底下生存。”
“既然是这样,照搬秦律不就可以了吗!”
韩经一声冷哼,先声夺人,“秦用商君策,民强国富,士民无不闻战则喜,如果我韩文也能如此,何愁不能能存韩!”
韩非与商鞅都是法学大家,但是又有所差异,阐述的思想都添加了个人的主观臆断,但是商鞅的思想已经证明了他的成功性,
秦国从屡败于魏到打得六国不要不要的,还有什么比这更直观得宣传吗?
而韩非的思想虽然吸引人,确是没有得到验证的。
“法的实施终归是由人来执行的,秦法由商君一手建立推动,已经深入秦人之心,而在韩国,我要推行我的法!”
韩非不愧为一代法学大家,丝毫不为外人的蛊惑性言辞打动,显然对自己的法学很有信心。
听到这里,韩经却手指韩非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以至于眼泪都有涕泗滂沱的样子。
一半是演绎,一半是知道韩非一腔热血注定空洒从心底涌现的悲凉。
如果韩非能实现哪怕一半的抱负,就不会有《孤愤》遗篇存世了。
“九弟说法的施行是由人决定的,”韩经在卫庄等人看神经病人的目光下止住了狂笑,“不知是谁制造了姬无夜、安平君这样的人?你又拿什么保证下一个姬无夜不会被制造出来!”
卫庄动容,没想到韩经如此狂妄大胆,无论是子言父非还是臣责君德,都是极为忤逆悖礼的行为。
这要是被儒家卫道士听见,还不群起而攻之!
即使韩非兼儒入法,还是大为震动,八哥竟然将矛头指向韩国第一人!
即使以秦法之完备,公子王孙干犯国法,削鼻剔骨毫不容情,但也无人敢将笼头套在秦王的脖子上!
紫兰轩内,韩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少府重臣,嫡亲公子,竟然试图制约至高无上的大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还没有被宣扬出来,生而神圣才是主流思想,天下间盛行的也是贵族政治。
“你还敢说你的法你的术是完善的吗?”
“只要大王高高在上,游离于法度之外,你的法就得不到真正的践行,随时会被推翻。”
张良呆若木鸡,脸色复杂难明。
卫庄眼神闪动,似乎大为意动。
“有趣!”
十二章 安排到底
五蠹之首!
没有权力制约的王才是造成五蠹残民害国的根本。
韩非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美酒似乎也没有那么香了。
紫兰轩一众人等也默认了韩经的进出来往,双方关系在一段时间很微妙。
“嗯,走了?”
韩经可以感应到屋顶瓦片被踩动发出的轻微动静。
红瑜替弄玉收拾着琴房,浑然不知死亡已经悄悄与她擦肩而过。
只是在心底偷偷感慨,经公子真是位怪人。
人家只不过收拾琴房,哪有这样一直从头到尾陪着的,就坐在那也不出声,让人猜不透是什么心思。
偷眼瞧向那面俊脸,真是与非公子不相上下的俏王孙!
紧接着眼角扫过典庆敦厚的一张大脸,哼,哪有跑人家房里还带着护卫的。
韩经与典庆对视一眼,点点头,没理会芳心小鹿乱撞的红瑜姑娘,退出了房间。
典庆以与块头不相称的身手,敏捷的攀上屋脊,伸手摸了摸几块有些偏移的瓦片。
“身手不错,也懂得审时度势。”
典庆砰的一声落回二楼地面,一番动静引来紫女的目光窥探。
“已经有人从街面跟上去了,只要我们想,在新郑街头,此人插翅难逃。”
紫女从典庆的动作及话语中听出了异常,打开窗户,跃上了屋顶,自己检视起来。
卫庄今夜不在紫兰轩,可马虎大意不得。
看着有人光顾的迹象,紫女撇撇嘴,貌似这位死皮赖脸住下的恶客还有点用处嘛。
盯着红瑜房间熄灭的灯光,暗暗庆幸,悲剧被制止在发生之前。
紫兰轩的姐妹都是些苦命人,相互依偎取暖,无论是谁出现意外,都是一件令人心痛的事情。
翌日清晨,不等流沙天团消化完紫兰轩闹贼的消息,左司马刘意的被杀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刘意刚在紫兰轩闹了一场,紧接着晚上就有蟊贼光顾,然后刘意被杀,其中是否存在关联?”
张良已经适应了韩非搭档军师的角色,凶案大案,司寇责无旁贷,张良积极分析案情,并将之称为抛砖引玉的一个过程。
“我想经公子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紫女联想起昨夜的异常,这次在韩非作出分析判断之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毕竟昨夜他与护卫可是无形中救了红瑜一命,要不然意在弄玉的贼人就要对红瑜出手了。”
“而且自从经公子与今早见了一面之后,双双失去了踪影,弄玉连我都没打招呼就随之离去,岂不是很反常?”
紫女昨夜思索了好一阵,想到红瑜是在弄玉房间被盯上的,又从楼里侍女那得知,弄玉一早就跟韩经一行出去了,就已经肯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八哥既然不在,还是等我先去现场勘察一番再作印证吧。”
韩非心里也有一番较量一下的意思,如果自己从现场的蛛丝蚂迹就能还原案件的真相,也就变相得证明了自己。
自韩经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后,韩非莫明得有了丝挫败感,事事晚上半拍不说,自身的学说思想也有了动摇。
集权于王上真的能除弊政兴弱邦吗?
从刘意伤口以及室内血液喷洒的情状,判断出密室中的第一案发现场,并且找到带回了最显眼醒目的百越之箱。
“不觉得刚才刘司马夫人的反应很奇怪吗?”
韩非对张良说道。
“在我们的问讯过程中,胡夫人没有失去主心骨的慌乱,而且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丈夫离世这一事件的悲痛。”
张良补充道:“我也看到了,她看向刘意尸体的时候甚至有一丝忿恨,转眼又化作莫明的情绪,像是解脱、释然的意味。”
“从始至终,应答得体,条理分明。”
韩非停下脚步,“就像有人特意教过她怎么应付我们的质询一样。”
“现场也被处理得很干净,除了这个箱子,貌似什么都没有动过,但我总感觉有重要的线索被人掐断。”
韩非口中被掐断的线索正在韩经的指尖萦绕,那是一截紫色的丝绦,同在室内的弄玉腰间火雨玛瑙佩饰明显短了一截。
“你就佩戴你生母的这块回紫兰轩,看看韩非是什么反应?”
弄玉的眼睛略有红肿,显然在不久前哭过。
虽然不明白韩经调换两块佩玉的目的,但还是点头应诺照做。
“多谢恩公助我一家团圆。”
李开在一旁一同作揖,此时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不仅陷害自己的刘意死于非命,断发三狼也被捆成麻花棕扔在地下暗室,心爱的女子、长大成人的女儿都得以保全,真想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弥补十多年的失散之苦。
胡夫人要回府配合查案,现在女儿又要回到紫兰轩,李开不由得向韩经投来求助的目光。
“等事情平息,你们一家人都要离开新郑,具体时间以及后续事情,我会安排妥当。”
“可是紫女姐姐还有紫兰轩那边?”
弄玉既向往家人团聚的温馨,又割舍不下与紫女的姐妹之情,一时陷入两难。
“我曾经大张旗鼓收你为义女,虽有借重你的琴艺试探百鸟组织之意,但玩笑之余也有几分真意。”
“而且,那边有想见你、你想见的人等待接应,一天作为你的义父,我就要尽到义父的责任。”
韩经接下来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容质疑。
“新郑的漩涡并不适合你,你将拥有全新的生活,而不是琴师或刺客、密谍!”
“恩...,义父!”
弄玉看着父亲李开眼里的感激都快要溢出来了,终于口称义父。
明知道韩经是为自己好,卫庄先生的行事手段也不是不了解,可是紫女姐姐同样对自己恩重如山。
“弄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最后任性一回,为紫兰轩做成一件事稍微报答紫女姐姐庇护栽培的恩情。”
弄玉的表情很是郑重,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等事情做完,我就跟母亲一起去寻父亲。”
李开欲言又止,但这么多年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一时不知道也没有底气劝解女儿。
“你身处紫兰轩,紫女与不曾回避你,你应该知道流沙的始末了吧?”
“接下来你要去还人情尽管去还,义父都帮你一并办妥了!”
十三章 女人心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月亮刚刚藏起她的清辉,赵国俳优的盛大演出即将开始。
无数人潮汇聚,争相一暏赵舞风彩。
韩经也是受人之邀,方才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两伙人。
韩经并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并古老的艺术表演提不起兴趣,但是高渐离与雪女夹杂在俳优艺人队伍里一块逃到此处,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燕地一别,虽然再未相见,但双方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次二人能顺利逃出追捕,与韩经部下在燕国的暗中协助不无关系。
雁春君到底还是死了,一曲凌波飞雁成了绝命曲。
当初潜龙堂易宝大会没有换出去的一对镯子就想套住雪女的自由,实在是过于想当然了。
高渐离在杀入雁春君府上时力拼对方第一号杀手绝影,受了一些伤,在不断的逃亡过程中想起了韩经曾经的承诺。
其实韩经在燕国的人手也一直在关注着这对亡命鸳鸯,多次在关键时刻为他们提供了及时的帮助,甚至故意安排避开了燕丹与他们的数次碰面。
雪女曾在赵国学艺,与赵地艺人有些不菲的联系,借着这次机会,这才成功混在这支巡演的队伍里,来到了新郑。
虽然很想立即去后台见他们,但从另一条侧道走过来的一行人等却也需要依足礼数打招呼。
韩宇带着人跟在获准出宫的胡美人身后,微微颔首,朝着韩经走来。
自从韩经主动透露愿意分享韩国权力之后,韩宇针对性的敌对行动就已经停了下来,明面上也表现得亲切了起来。
胡美人是与姐姐一同结伴前来的,她正是此行另一方向韩经发出邀约之人。
胡夫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色,但在这个场合也没有做出额外的动作。
倒是胡美人,神色略显玩味。
“你们兄弟俩把我晾在这里这么久,是不是有点过份。”
胡美人装作蹙着眉头,“大王安排四公子护卫,四公子不仅姗姗来迟,现在连敷衍也不愿意了?”
“岂敢岂敢,韩宇护卫不力,还请胡美人在父王那里嘴下留情。”
韩宇自然是知道胡美人没有真的发怒,也是以轻松的语调回应,“最近新郑出了这么大乱子,连统军的左司马都被杀死在家中,父王不放心,就给四哥我安排了这么个差事。”
后面的话是对韩经说的,也算是解释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由。
想起中元节家宴最后出现的一系列变故,再看看胡美人如花的笑靥,二人再次相逢道左,仍能演绎出古井无波的状态,不得不佩服,女人是天生的演技派。
“我还要有劳四公子在这里等待片刻,妾身有事与经公子相商。”
韩宇虽然心中疑惑,仍是恭身作出请便的手势。
胡美人是胡夫人的妹妹,此行多半是为了左司马府凶杀案。
姐妹二人自百越之地流落新郑,多年来习惯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平时无话不谈,相信胡夫人已经将此事的一些细节始末都告诉了胡美人。
只是韩经心底还是有点打鼓,善变也是女人的特性。
胡美人今天是为了上次被轻薄讨还说法来了也有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性极小,要出事早就出了,也不能等到现在。
“这次妹妹一家遭遇不测,多亏了经公子仗义相助,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妹妹怎么渡过此次难关。”
能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胡美人果然有几分手腕,只字未提上次家宴之事,就连表情也郑重其事。
要不是韩经就是当事人,还真的会怀疑那晚软绵绵的大绵花是旁人呢!
明知上次的事情天知地知,不可再提,本打算客套客套,话到嘴边,轻薄无形的性子又犯了,“为了美人你,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惜。”
男人这种生物,在某些人某些特定场合下,海绵膨胀,就会影响到脑部神经,简称上头。
这种状态下,很多话都是没有经过大脑的,直接从心里就往嘴边蹦。
胡美人轻咬嘴唇,压低声音,“不准再提,要不然你我都没法做人了。”
“总之,总之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失态也不过转瞬间,迅速调整好面容姿态的胡美人转过身,朝着韩宇等人走近,又是那位簇拥下妩媚动人的后宫宠妃。
“俳剧巫山之会就要开始了,姐姐与我先进去吧,他们男人有男人的事情要忙,是指望不上的。”
“你看,韩国又一位栋梁之才也来了。”
胡美人朝刚出现的韩非方向示意了一下,果然韩非与张良、红莲一起出现在眼帘。
韩宇虽然很想留下来与韩非韩经交流一番,但胡美人的话里似有不满之意,又有王命在身,只能告辞离去。
韩非与张良也面带笑意的作出回应,唯有红莲,侧过身去装作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拒绝与胡美人打招呼。
后宫之中,韩王与明珠夫人、胡美人相处的时间比跟女儿红莲的要多得多,在她的理解里,都是因为这些狐媚子勾引了父王,这才造成韩王没有时间陪伴她,多少有点迁怒的意思。
胡美人也不与小女孩计较,摇头笑了笑就向剧场走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因韩经的话语有所波动的样子,只是不经意间被左手搅动捏紧的衣角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潮远不是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八哥哥,你怎么自己来看表演也不叫上红莲!”
演戏作全套,红莲似乎完全不遵守这项规则,不等胡美人与韩宇走远,就气冲冲得跑来韩经这边算账。
“哼,要不是九哥哥请我,我还不知道你自己单独偷跑出来玩乐,一点也不想着人家。”
“呜呜,人家的命好苦啊,父王只顾着陪狐狸精,哥哥又没有哥哥样。”
一手抹眼假作抽噎状,一手紧攥着韩经衣角往向前拽。
“好了,红莲不要闹了,带你出来看戏也有八哥的意思,这场戏就当是八哥九哥一起请你看的。”
出言打断红莲的是韩非,“我与八哥还有事情要商量呢。”
红莲抬起头,一副不信的样子,突然退后几步,“既然你们说把人家放在心上,那你们说,我的新裙子好看嘛?”
“这条不是以前穿过的裙子嘛,怎么就是新裙子了?”
韩非满头雾水,话刚出口,就引来了红莲的怒目而视,吓得站在一起的张良小退一步,缩了缩脖子。
“红莲你的新裙子花边好漂亮,正好配头上的簪子!”
韩经露出夸张的表情,“红莲果然是大姑娘了,搭配得真好。”
满分回答!
谁知女儿心,洁玲...
啊呸!
十四章 震惊!紫兰轩女主人竟对一男子做出...
红莲的一通搅闹,使得韩非与韩经间的气氛鲜活了不少。
可以说红莲是刁蛮公主,但不能说她不聪明。
察觉出两位兄长有正事要商量,也就不再使性子,闪到一旁安静的等待。
“李开在哪?”
韩非表情郑重,
“弄玉佩戴的火雨玛瑙是你有意留下的破绽,是在考验我与子房吗?”
“没有我留下的破绽,你不也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串起来七七八八!”
韩经语气中的夸赞之意场上都能听得出来,只是没有一个人觉得与有荣焉。
“如果八哥不故布迷阵,破坏作案现场,也许子房与我能更早推断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韩非既困惑又恼火,刚表达善意,联合在一起,转眼间就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小动作,对案情侦破的发展造成许多干扰。
可是韩经又故意将破绽卖露出来,韩非挠断头发丝,也猜不出他这么做的原因。
“这么说,你们是认定杀死刘意的凶手就是当年消失的李开喽?”
“恰恰相反,”韩非的语气肯定有力,“虽然李开有绝对的作案动机,但凶手却不是他。”
“我倒是想问问,那个曾夜探紫兰轩,被八哥与典庆惊走的蟊贼呢?”
“我们查过李开这些年的行踪,而且造成刘意死亡的伤口不是军中技击招式,有理由得出他不是杀死刘意的凶手,子房分析,凶手应当是一名江湖人。”
张良接过韩非的话头,“我们在调查之中发现,有人提前来到了案发现场,抹去了现场的一些蛛丝蚂迹,并且胡夫人的口供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结合经公子当日在紫兰轩弄玉琴房未卜先知的反常举动,很难不将这一切联系到一起。”
“精彩!”
韩经轻轻击了几下掌,“都说子房是温润君子,没想到推理分析起案情来,环环相扣,步步逼人,让我想不认都不行。”
扫了一眼二人闪动的眼睛,“不错,人是在我这,我也可以交给你们结案,不过李开的下落恕我无法奉告,毕竟一个死人重新活过来,又将在新郑掀起轩然大波。”
“李开虽然不是凶手,但与本案绝对有着直接的关系,还请八哥将人交给我,以全刑责律令。”
声音虽然不大,但没有人怀疑韩非的决心,“我们都对八哥你的情报网什么好奇,也羡慕你能处处领先一步,只是这也不是你干涉司法的理由!”
“李开之事涉及到当年征伐百越的隐密,也是大王的一块心病,不允许被再次提及,没有人会同意你揭开当年的事情。”
韩经说的都是实情,韩王安虽然平时少谋寡断,摇摆不定,但只要涉及到当年楚韩联军破百越的公案,就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大有见神杀神见佛屠佛的架式。
韩非的举措无疑会招至韩王的猜忌与过激反应,这可不利于三姬巩固权势,一步步削弱打倒姬无夜。
“我可以安排你与李开单独见面相谈,但李开还活着的消息绝对不能露出去。”
见韩非身形微动,有反驳的动作,韩经一摆手,“至于真凶,我可以交给你,彻底了结这个案子。”
张良微微点头,示意韩非可以接受这样的让步,只是韩非仍在皱着眉,脸上带着迟疑。
摆出了最大诚意的韩经以及犹豫不绝的韩非,观望的张良,心中怀疑两位王兄反目而忐忑不安的红莲,场上一时陷入了寂静。
一阵快速的脚步移动,打破了眼前的僵局,只见一名身着青色修身短衫的男子迅速靠近韩经,不远处的护卫人员认出来人是负责传信的一名部属,就没做阻拦。
“属下等看守不力,让地牢里的那位客人逃了出去。”
消息内容过于劲爆,地牢里关押着的就是被捆绑起来的兀鹫,这下子韩经可无法兑现承诺,向韩非交人啦。
“外面有人接应,数位看守的兄弟被人从远处用劲弩射杀,要不是城市管理署的人马瞧出不对,发出了集结令,恐怕现场都不会留下活口。”
来人看见韩经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硬着头皮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其中还不忘突出来敌的准备有序。
“不好,快派人去紫兰轩,如果紫兰轩外围有手持劲弩的可疑之人,一律拿下,允许优先击杀。”
兀鹫从始至终没有见过韩经,也不存在事后指认,将韩经牵扯进来。
韩经想到的是兀鹫狗急跳墙,不甘心失败,会再次潜入紫兰轩,伤害到弄玉。
百越宝藏价值不菲,兀鹫隐姓埋名,追索多年,如今终于有了它的线索,怎么可能放手。
恰好今夜卫庄外出,韩经以及护卫典庆也不在楼中,岂不是行动的最好机会?
“告诉我的客人,我有事先走一步,将他们直接接进府上,妥善安排。”
韩经交待的是对雪女高渐离的安排,原本想不急不躁得与故人叙旧一番,眼下也只能派人知会一声了。
紫兰轩仍旧是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模样,丝毫没有感受到隐藏在黑暗中的凛冽杀机。
一同赶回来的还有一头雾水的韩非张良,红莲连俳优剧都不看了,也跟了过来。
韩非二人虽然不懂为何韩经会有眼前的这番动作,出于以往韩经处处料事在先的经验,还是紧随其后。
“紫女姑娘呢?”
“是不是在弄玉房间?”
一边上楼一边抓住平日伺候起居的侍女问得没头没尾。
得出的答案是只知道紫女姑娘没出去,但具体在哪间里就不是她们所能知道的了。
韩非的行动不比韩经慢,在听到韩经问话的内容后,就直奔弄玉房间找紫女。
问不出个所以然的韩经与韩非对视一眼,然后推开门,就看到了紫女只裹着浴巾,赤足立于房间中庭,才执软鞭,正对一名趴在地上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