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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素手拈花     医居一品txt下载     医居一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血案

    于太医摸了摸王大学士的脉搏,接着又探了鼻息听了胸口,眉头紧锁,片刻道:“王大人,王大学士他......恐怕已经......仙去了。”

    王斯年面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于太医,于太医是太医院最有经验的老太医,连他都说,那不是......

    突然涌进来十几个老的少的,为首的应该是王老夫人,身后跟着的是大房二房两位夫人,以及王大学士的几个孙子孙女。

    “你父亲这是......怎么了?中午不还好好的。”老太太一脸错愕地看着王斯年道。

    王斯年哽咽道:“母亲,方才于太医说父亲他,已经驾鹤西去了。”

    “母亲!”

    王老夫人一听便站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向后倒去,王斯年忙一把扶住母亲。

    “老祖宗,你醒醒啊!”几个孩童上去摇晃着王大学士的手道。

    几个妇人也“嘤嘤嘤”哭了起来。

    “王大学士还没死呢。”

    一片哭声中,突然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以至于众人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所有目光集中到屋角的温璟身上,众人面面相觑。

    “可是温氏七娘?”一个中年妇人看着温璟道。

    “正是七娘。”温璟施了一礼道,没想到竟还有人认识她。

    几个小娘子诧异的目光中顿时夹杂了些许鄙夷,再看看她身旁的季长歌,几人心照不宣。在她们这种眼高过顶的大家族小姐眼中,温璟这种倒追男子的行为。简直就是丢了整个京城世家贵女的脸面,从前只是传闻。今儿个倒是瞧见了真人,这温七娘果然喜欢追着小公爷跑。

    温璟瞥了一眼几个小娘子,心中略显不悦,忖道,这些人不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会死么?即便是从前的温七娘倒追小公爷又怎么了?也不用以这样的眼神看她吧,几个人还以眼神做着交流,自己爷爷都快死了还有心思八卦。

    于太医狐疑地看了温璟一眼:“温小娘子可不要信口胡言,这人连心跳和脉搏都没有了,不是死了那是什么?”

    温璟对着于太医施了一礼道:“于太医说的是。但这王大学士并非正常老死病死,而是中恶暴死,若抢救及时,兴许便能醒转过来。”

    “那请小娘子速速救救我家老爷。”王老夫人忙道,如同抓住一根救命草一般。

    “咳咳。”季长歌轻声咳嗽了两声,温璟瞥了他一眼,只当没瞧见。

    温璟对着管家耳语了几句,那管家先是一愣,便匆匆跑了出去。

    季长歌看着温璟眼中那一抹促狭。默默叹了口气,从前他竟不知,原来她胆子如此之大,这可是王大学士。而且于太医都已然宣布死亡了,能救活固然好,若是出了岔子。恐怕整个温家都要倒霉。

    管家急冲冲走了进来。

    几个小姐嗅了嗅,王管家进来后。她们便觉得空气中有股臭味,但教养告诉她们。“臭”这种低俗的字样绝对不能从一个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尤其是旁边有男子的时候。

    温璟接过王管家手中的东西,把外面的纸打了开来。

    “啊呀!”一个少女忍不住尖叫起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时,随即面上一红,真真丢死人了,这温七娘拿什么不好,那一颗一颗的黑粒,加上那一股熏天臭气,可不就是羊屎球吗!

    王老夫人瞪了自己孙女一眼,她现在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心道民间偏方颇多,只要能救老爷,管不了是什么了。

    温璟带上手套,把纸上的羊屎粒倒进熏香的炉子中,顿时房间内更加臭不可闻,几个小娘子皱了皱鼻子,身子不着痕迹地往门口挪了挪,就算再臭也只能忍着,这时候可不能走。

    温璟把手中的香炉靠近王大学士

    看着温璟一脸认真的模样,季长歌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脑门上一滴汗水滑落,他脑中几乎已经在想象一会儿王老夫人发怒的模样,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即便是面对最狡诈的罪犯,他也从未紧张过,可每次似乎一遇到温璟,他便觉得心脏跳动异常迅速,他真想一把将这个骄傲的女人护到身后,这样他就不用提心吊胆地看着,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于太医摇了摇头,起身对着王老夫人道:“老夫人,既帮不上忙,老夫便先回太医院了。”

    “有劳于大人,管家,送于大人回太医院。”

    于太医还未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哎唷”呻\吟了一声。

    “老爷!”王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大学士,心中万分庆幸自己方才的选择,有时候死马当活马医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季长歌瞪大了眼睛看着渐渐醒转过来的恩师,面上少有的显出大喜之色,大悲大喜过后,再看看温璟那依然淡定从容的脸庞,季长歌嘴角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看着这个人,仿佛觉得这一生,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便足矣。

    “好......处。”王大学士动了动嘴唇,面色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爹,您说什么?”王斯年也激动的不能自已。

    温璟一下把手中的炉子挪了开去,干咳了两声道:“王大学士说的,应该是,好臭......”

    王斯年方才注意力都在自家老爹身上,这时一放松便觉得臭气难忍,忙让使女把那炉子赶紧扔了,重新燃了一个香炉。

    见老爷子终于舒展了眉头,温璟心道,真是不好意思了王老爷子,其实还有别的方法救人,她却选了一个最“重口味”的,看着那几个小娘子一个个脸憋的通红的样子。温璟嘴角划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她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受她们这些“大家闺秀”白眼的,一个个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今日便让她们闻闻,什么叫人间“烟”火。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亲眼见过死而复活之事,今日正是开了眼界,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失敬失敬。”于太医看着温璟道,目光中尽是赞许之意。

    “于大人过奖了,不过是些民间偏方,哪及于太医医术高明。”温璟道。

    “多谢七娘子。”王斯年对着温璟施了一礼道。

    温璟连忙回了一礼:“王大人言重了。救人乃医者本分,王大学士忧国忧民,身体安康才是黎民之福。”

    “你们还不快来谢谢温神医。”王老夫人看着傻站在两边的儿媳孙女孙子们。

    “多谢温神医。”

    温璟微笑看着几个小娘子一一走过来答谢她,看着她们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微笑说着谢谢。

    季长歌看着嘴角噙着微笑的温璟,脑中突然浮现去年花会上,她被一群小娘子围在中间取笑,最终哭着跑掉的场景,再看看此刻的画面。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俗语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才一年左右便要刮目相看。

    “这王大学士因何猝死?”于太医问道。

    “王大学士应该是因为劳累过度致病,体内虚火旺盛。加之饮了参汤,体虚不受补,便导致了假死。您看王大学士的嘴唇内侧有小水泡,先头我已经用银针挑破了。并以白酒滴入鼻孔。”温璟道。

    于太医还想再问,王老夫人已经抢过话茬道:“略备薄礼。还望七娘子收下。”

    温璟看着几个礼盒,猜测其定然价值不菲,又不能当着面打开看,都不要又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王府也不想欠她的人情,便挑了其中一个稍小的盒子道:“老夫人太客气了,只这一件便足矣。”

    一抬头,对上一个炙热的目光,王老夫人背后一个少年正微笑看着她。

    王老夫人见她坚持,便点了点头,让人把另外的两个盒子拿走了。

    一个小厮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年二爷,不好了,死......死人了!”

    王斯年一听怒道:“放屁,哪儿死人了!”

    那小厮莫名其妙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委屈道:“是鲤园那边,有个考生死了。”

    季长歌一惊,后天便是秋闱,这个时候竟然出了命案,如果不能及时破案,恐怕会影响考生的情绪。

    “带我去看看。”王斯年沉声道。

    季长歌和温璟也跟了过去,一行人匆匆来到鲤园,这原是王大学士用来招待从全国各地来考试的仕子,他向来爱才,便命人造了这座鲤园,只要登门者,王学林来者不拒,所以许多身无长物的考生都慕名而来,或者是登门切磋才艺的,都大有人在,文人相轻,平常偶尔斗几句倒也无伤大雅,竟然闹出人命,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鲤园之内吵闹声就差没把屋顶掀翻了,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当自己是狄仁杰。

    “麻烦各位都让一让。”管家喊道。

    众人一看王斯年来了,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把几人让了进来。

    王斯年走进了屋子,发现一个男子趴在书桌上,他身后的墙壁上,地上,以及桌上到处都是血。

    “大理寺办案,请各位自行离开,这间屋子从现在起禁止入内。”季长歌对着看热闹的众人道。

    众人一听大理寺,连忙都走了出去,很多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地方考生,大理寺这三个字对他们而言非常具有威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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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玄妙之井

    作者:魏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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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阴错阳差之间,青年画家白秀麒在s市郊区发现一座始建于民国初年的古老建筑。这里是监狱、也曾经是屠宰场,现在成了破败的公寓。几乎每一间都房门紧锁、阴气缭绕。形形色色的房客、各种怪奇事件让白秀麒着迷,而那位神秘英俊的管理员,更似乎与他有着累世的纠葛……

第六十四章 嫌犯

    此章写的匆忙,修改了下,字数是一样的,价格不变,造成不便,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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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名男子俯卧在书桌上,被血染透的长发遮盖住半边脸上,看不清容貌,身上的白袍也几乎被血浸透,地面上一大滩血触目惊心,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季长歌上前查看了一下那名男子,确定他已经死了,就算尚存一息,身上的血几乎已经流光了,恐怕也无力回天。

    转身对着王斯年道:“王叔,鲤园共有多少人居住?”

    “十九名待考生员,还有婢女书僮共计四十八人。”王斯年想了想,回答道,因为要考虑吃食用度,所以之前清点过人数。

    “来人!”

    “季大人!”

    门外走进来七八名大理寺的侍卫,冲着季长歌道。

    “派人封锁鲤园的各个出口,清点人数。水落石出之前,这四十七人不得离开园子。”季长歌对着其中一人道。

    “是,大人。”侍卫长丁武得令,急忙带着手下开始清点人数了。

    王斯年奇怪道:“贤侄,不是四十八人吗,怎么少说了一个?”

    “还有一个人不需要查了。”

    季长歌意味深长的望向死者,弄得王斯年略有些尴尬,怎么把这个死了的给忘了。

    片刻,所有的生员书僮都被赶到了鲤园中间。

    “王叔回去看看恩师吧,这里交给小侄便可。”季长歌对着王斯年道。

    王斯年点了点头,如果平常死了一个毫无关系的考生。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但是这考生如今死在他府上。不管怎么说,这都会让王家声誉受损。但既已发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期盼着能早日抓到凶手,才能终止外界的流言蜚语,后天便是秋闱,他的父亲王大学士本来是这次秋闱的主考官,但因身体不适,便临时换了人。

    “谁第一个发现的?”季长歌对着门外的众人问道。

    “是在下。”一个考生从后面举起了手道。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邹,名光启。字逸......”

    季长歌挥手打断他:“丁武来了没?”

    “大人,我在呢。”一个粗壮魁梧的男子上前道。

    “把邹光启押了,仔细检查,指甲头发皆不能放过。”季长歌突然下了命令,据以往的经验,通常报案者,有九成可能是凶手。

    “季大人,我,我没有杀人啊。”邹光启脸色一变。顿时慌了。

    两名侍卫朝邹光启走了过去,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到了某个角落,也算给他留了个面子。

    “我……我是生员,有功名在身。你们不能对我动武!”邹光启双手护胸惨叫道。

    两名侍卫置若罔闻开始扒衣服,周围的考生,顿时噤若寒蝉。这季大人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见场面已经被控制住。季长歌习惯性的望向了温璟,只见温璟扭过头。似乎没打算掺合到验尸这个步骤中来,她已经答应了父亲不再验尸。

    季长歌暗地里自嘲,奇怪,从何时起,他竟开始依赖于她?

    温璟虽不参与验尸,但并不代表她不想破案,前世作为法医的直觉让她不自觉的参与到了案件中,她悄然退到了一个位置颇高,但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仔细观察着考生的一举一动。

    这些考生家境有贫有富,却都是文弱书生,不少人脸色苍白,眼神恐慌,令她失望的是,这些人都像是被尸体吓到,而不是做贼心虚。

    噗通……

    一个考生突然摔倒在地,立即被侍卫押了起来,扒衣扒裤。

    温璟见状走了过去,语气平淡道:“他不是凶手,只是晕血。”

    另一方面,季长歌再次进入发生凶案的房间,仔细检查发现,死者全身有七八道伤口,从伤口的长度来看,杀人者应当是持匕首一类的利器行凶。……

    一番详查之后,屋内因为方才考生们的涌入,脚印杂乱而多,根本没有任何参考的价值,季长歌皱起了眉头,屋内暂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能期待丁武有所收获吧。

    此时,邹光启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见季长歌走出来,丁武朝他送去一个眼神,意思是一无所获。

    “邹光启,本官问你。”

    邹光启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没心情行礼客套了:“你尽管问吧。”

    “你是如何发现的?”季长歌问道。

    “在下与邹鸣本是桐城县邹家村人,结伴到京师参加乡试,用完午膳后,邹兄便说回房休息片刻,让我半个时辰后叫他起来温习功课,半个时辰后我来敲门,发现门没关,便推门进去,进去便发现邹兄已经躺在血泊之中。”邹光启哽咽道。

    “这么说,这个邹鸣死了还不超过半个时辰。”季长歌自言自语道,屋内没有打斗的迹象,而且如果是打斗,必然会引来隔壁房间的考生,这说明应该是熟人作案,如果是陌生人,想靠近邹鸣而不引起他的怀疑并不容易,死了不超过半个时辰,说不定凶手便在这些考生之中。

    “仔细搜查,有用的证物都带回去。”季长歌对着旁边几个侍卫道。

    “你们是何时住进来的?”季长歌继续问道。

    邹光启叹了口气,抬起头道:“今天是第五日。”

    “最近邹鸣可有跟人发生争执?”

    邹光启想了想道:“皱兄性情豪放,素来人缘极好,并不曾与人发生争执,不过......”

    季长歌见他支支吾吾,接着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昨天他曾跟人吵了一架。”邹光启道。

    “跟谁?”季长歌目光一亮,这个人或许便是凶手。

    “跟金陵人氏王玦。”

    也姓王,而且王大学士原是金陵人士,难道是远房亲戚?季长歌暗自忖道。

    “把那个王玦给我带过来。”季长歌对着一名侍卫道,说完又转身对着邹光启道:“你带路。”

    “好。”邹光启说完便走了出去。

    温璟也走了出去,既然不能验尸,待在案发现场也没什么事,几个侍卫在搜索房间,自己站在里面也不太方便。

    刚一出门,便看见温祁冉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父亲。”温璟诧异地看着温祁冉,难道父亲是怕她验尸,才特意跑过来看的么?转念一想,应该不是,除非他一直跟着自己。

    “季大人,我听说有考生死了?”温祁冉急切道。

    “是,一名考生被发现死在屋里。”季长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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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两大学霸

    看过上一章的读者请重新回头看一下,上一章写的仓促已经修改,字数不变,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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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祁冉一听,眉头霎时皱了起来,他跟到礼部上任不久,这次秋闱是他入职以来第一次组织的乡试,这眼看到了考试的日期,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出了这种事,让他心急如焚,他以前是刑部侍郎,当然知道破案可是个没准的事情,说不定几个时辰破了,也可能拖个三五个月,甚至变成无头公案,要是后天考试之前还破不了案,那么这些考生该怎么办?放了的话,说不定就放走了凶手,不放的话,又耽误了科考,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在后天之前破了案。

    “七娘,你怎会在此?”温祁冉这才注意到女儿,方才急冲冲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季大人让女儿来给王大学士诊治,方才听说有命案,便跟着来看看,女儿没有验尸,请父亲放心。”温璟道。

    温祁冉点了点头,验尸的仵作大理寺有好几个,何须你出手。

    “大人,那人不愿意过来。”侍卫回来通报道,因只是怀疑,里面住着的都是举人,当朝重文轻武,没有实质的证据便破门而入,实为不妥。

    季长歌眸子一冷,竟然连他都“请”不动,那他便要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带路。”

    温祁冉下一脚也跟了上去,温璟紧随其后,连大理寺查案都敢无视的“书生”。究竟有多狂傲,她也想知道。

    “王玦便是住在这间屋子里。”邹光启道。

    屋内隐隐传出琴声。

    季长歌推开门。温璟发现屋内只有一名着青衫的男子,十根修长的手指正轻抚着琴弦。琴声随着指尖溢出。

    这男子五官异常俊美,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仿佛冰雪初融的暖日般璀璨,又似和风细雨中的柳树,宁静而温和。

    那王姓男子见到几人并未停下,仿若根本没有瞧见他们一般,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

    季长歌微微一怔,他见过不少外貌出众之人。他自己本身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但一见这男子的长相,即便他是个男人,也不仅为之惊艳,这样的容貌,恐怕即便是杀了人,世人都会怜悯,但他不会。

    一曲闭,那男子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看了过去,子夜般的眸子深不见底。

    “几位贸然来找在下,所谓何事?”那男子道,声音如冰玉相击般清脆莹润。

    “邹鸣死了。”季长歌仔细道。双眸紧紧扣住王玦的面庞。

    “哦。”

    那王玦只是应了一声,看着门口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眸子渐冷。

    “让一让。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公鸭嗓子的书童喊道,然后拼命挤了进来。快速走到王玦身旁。

    “爷,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那书童问道。

    “不知。”

    “据说阁下昨天与邹鸣吵了一架。可有此事?”季长歌继续问道。

    “有。”

    “请问你刚才一个时辰内都在哪里?在做什么?”

    “在屋内,弹琴。”王玦道。

    “可有证人?”

    “我就是证人!”那书童急道。

    “你是他的书童,当然帮着他说话了。”一个考生突然道。

    “就是,昨天你跟邹鸣吵架,他今天就死了,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你是怕邹鸣抢了你的解元,所以把他杀了。”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季长歌一一听在耳里,看来这个王玦有重大嫌疑。

    “你们不要乱说了!我家十七爷腿脚不方便,试问怎么可能去杀人!”那书童急的快要哭了。

    温璟这才注意到那男子竟然是坐在轮椅之上,心中不由地有点可惜,这样俊美无俦的男子竟然是个瘫子。

    那男子交叉着双手放在身前,目光冷冷看着众人,当听见“你是怕邹鸣抢了你的解元”这句话时,嘴角竟扬起一抹笑意,面容虽柔和,眸子中却是一片冷意,。

    “这位大人,办案是否仅凭几张黄口白牙便可以断定在下有罪?在下与那邹鸣昨日的确争执了几句,但这恐怕不能说明在下便是凶手,若无证据,还请各位自行离开,在下要休息了。”王玦似笑非笑道,说完,不等季长歌说话,便闭上了双目。

    好一个自负的男子!

    不过他说的没错,的确不能仅凭吵过架这件事便判定他是凶手,季长歌挥了挥手,所有侍卫应声而退,门随即关上。

    众人也各自散去。

    “搜查整个园子,有发现立即回报。”季长歌道,邹鸣身上被捅了那么多刀,凶手身上定然染有血迹,现场也并未发现凶器,这么短的时间,凶手来不及出府,定然还藏在这园子内。

    “季大人,眼看后天便是秋闱,这节骨眼上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如果可能,麻烦您多费心,尽快找出凶手,以免耽误科考。”温祁冉忧心忡忡道。

    “温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找出凶手,定然不能误了科考。”季长歌说这话,其中心中也没底,现在只有两个嫌疑人,一个是邹光启,另外一个便是王玦,但两人暂时都没有露出蛛丝马迹,邹光启是邹鸣的老乡,两人一起来赶考,感情看起来似乎很好,而王玦是个瘫子,那个书童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邹鸣却是个颇为魁梧的汉子,要杀他而不闹出动静被人察觉并不容易,看来只能等验尸结果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了。

    王斯年看见季长歌与温祁冉便走过来道:“贤侄,可有抓到凶手?”

    季长歌摇了摇头:“暂时还没。王叔,可否借两间屋子给小侄。留作办案用。”

    “自然没问题,我马上命人去收拾下。”王斯年说完。便吩咐管家去收拾两间屋子出来。

    “大人,仵作仲孙言来了。”一个侍卫对着季长歌道。

    “把尸体抬到后院,传仲孙仵作来验尸。”

    温璟看着一名老者提着工具箱匆匆走了过来,想来这仵作便是那仲孙言。

    两名侍卫把邹鸣的尸体抬到了后院,放在一块木板上。

    温家两父女也一同来到了后院,温祁冉是因为这案子跟礼部能否顺利主持科考有直接关系,而温璟则是想看看大理寺的仵作是如何验尸的。

    那名仵作仲孙言也是从头部开始检查起。

    “头部有一处损伤,身上共有七处刀伤,其中有两刀刺在心脏部位。这应该便是死因,其余未见伤口,手指甲中没有发现皮肉,身上没有搏斗的痕迹。”那名仵作检查的很仔细。

    季长歌听完,看了温璟一眼,发现温璟只是在一旁目无表情的安静看着,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温祁冉也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并无任何反应,便以为温璟已然对验尸失去了兴趣。顿时放下心来。

    “没有更多有用的线索?”季长歌对着仲孙言道。

    “回禀大人,没有了。”仲孙言道。

    季长歌叹了口气,面色更加沉重了几分,这件案子再次陷入了僵局。究竟是谁要邹鸣死?他死了对凶手又有何好处?

    “把那些考生都集中起来,我要一个个问话。”季长歌道,现在看来只能先从调查他们之间的关系入手了。

    “对了。王叔,那个王玦跟您有何关系?”季长歌突然想起这间事来。便问道。

    王斯年想了想道:“你说王十七郎啊,他是我们王家的一个支脉。今年也来参加科考,我父亲便让他住进了府里,他怎么了?”

    “没什么,一切还在调查之中。”

    季长歌心道,不是嫡系亲属便好,若那王玦真是凶手,日后恩师若要包庇,他便陷入两难,倒不是怕得罪人,而是不想与恩师一刀两断,但他更不想徇私情,既然只是一个王家一个支脉,那便好办多了。

    “这孩子自幼便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容貌又生的跟谪仙似得,家族之中一时竟无人能比,只可惜天妒英才,自九岁从高处摔了下来以后,双腿便不能行走,多方求医未果,便一直坐在轮椅之上,从此王家便少了许多佳话。”王斯年看着远处,满脸可惜之情。

    原来是摔伤,温璟本以为是小儿麻痹症导致的瘫痪,如果是摔伤的话,医治及时是完全可以从新走路的,估计脊椎损伤严重,不然以王家的能力,不可能医治不好,但现在要医好的话,恐怕几乎是不可能了,毕竟已经瘫痪了这么多年。

    “这邹鸣本是这届生员里的状元热门人选,他也是上次科举的三甲,没想到竟然在考试前两天惨死,真是朝廷的一大损失。”温祁冉看着邹鸣的尸体道。

    邹鸣是才子,这王玦也是才子,难道王玦真是为了争夺状元而杀了邹鸣?虽然王玦是个瘫子,但杀人并不一定要自己动手,季长歌暗自忖道,此刻在他心中,王玦便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温璟看了看邹鸣胸腹部的伤口,那些伤口有些奇怪,多而杂乱,凶手当时一定很慌乱,随手乱捅了几刀,以至于好几刀都没有伤到要害,伤口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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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悔约

    回家途中,一路上温祁冉一直默不作声,脑中似乎在想着方才的案件,而温璟也同样在思考案情。

    “七娘,你手中是何物?”温祁冉似乎刚发现温璟手中的礼盒。

    “哦,这个是方才王老夫人赠予女儿的。”温璟道,听父亲这么一说,她也才想起这个盒子。

    “打开看看。”温祁冉道。

    温璟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尊玉佛,玉身温润通透,面貌栩栩如生,在绸缎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这尊玉观音价值不菲啊。”温祁冉面露难色道。

    温璟知道父亲的想法,她原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不知另外两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果都是跟这尊玉佛一般贵重的东西,那老夫人也太过“大方”了,不过对于王老夫人而言,王大学士的命比任何东西都贵重,所以从她的角度来说,这几样东西算不得什么。

    “好生收着,这是你自己的东西。”温祁冉道,既已收了,退回去定然是不妥的。

    温璟点了点头,把玉佛重新放进盒子里装好。

    下了马车,温太太和平夫人等早已等候在门口。

    “老爷,您回来啦,今儿个怎么比平时晚了?”温太太迎上来道,目光瞥了一眼温璟手中的锦盒,目光微微一热,遂又恢复了平静。

    “今天出了点事,便晚了。”

    “快去用晚膳吧。”温太太说完又转身对着何妈道:“吩咐厨房把菜热了。”

    何妈应声而动。

    “七娘手中这是何物?”平夫人问道。

    “这是王大学士的夫人赏赐的。”

    温太太目光一动,王家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朱门大户,且不说王大学士身居高位。就王家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这一条来说,就有好多人人家想着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她万万没想到,搅黄了七娘与季长歌的婚事。这又来一个不相伯仲的王家,论财力,恐怕王家还要略胜一筹,若不是季长歌的母亲是长公主,这宁国公府是比不上王家的。

    温璟瞥了一眼温太太微变的脸色,心知她定然又想多了。

    再看看温九娘倒是显得颇为欣喜,她一心只惦记着季长歌,若是七娘嫁去了王家,她便少了一个情敌。就算她吃不到这颗葡萄,只要不是七娘,别人吃到了她也好受些,从小到大,她便一直比着七娘,七娘伤心了,她便开心,七娘顺心了,她便闹心。

    ......

    翌日。

    温祁冉一大早上便匆匆出了门。事实上他可能一夜都没怎么睡的着,顶着一对黑眼圈扒拉了两口便出了门。

    同样顶着黑眼圈的还有季长歌,他根本就没睡,皇上下了圣旨。限两天内破案,他把大理寺所有的侍卫都调了过来,连夜把鲤园翻了个底朝天。只在池塘中捞到一把匕首,形状与邹鸣尸体上的伤口吻合。应该就是凶器,但那把匕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问了所有考生,亦无人见过,季长歌又连夜审了邹光启和王玦一次,依然没有丝毫进展,两人都声称自己在房内,并无外出,两人也都有人证,可以证明邹鸣被杀的那段时间内,都待在房里,难道凶手并不是这些考生中的一个?

    “季大人,可有进展?”温祁冉匆匆赶到王府,劈头盖脸问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把案子的进展跟温祁冉说了一遍,但从温祁冉的表情来看,他也一筹莫展。

    “大人,梁大人让您立即去同福客栈。”一个侍卫跑过来道。

    季长歌目光一凛:“发生何事?”

    “同福客栈里又死了一个举人。”那名侍卫道。

    “什么?!”

    温祁冉和季长歌异口同声道,两人都一惊,又死一个?!

    一行人赶到了同福客栈。

    客栈内聚集了很多围观的百姓,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季长歌一眼便看到了大理寺卿梁大人,竟然连梁大人都亲自出动了。

    “梁大人。”温祁冉上千道。

    “温大人也来啦,这次咱们真是火烧眉毛了。”梁大人苦笑道。

    季长歌走进案发的房间,发现门栓被踹坏了,里面同样有个中年男子伏在桌上,双目依然圆睁着,与上个案子不同的是,这个屋子一点血迹都没有,这个男子身上也没有伤痕。

    温祁冉和季长歌对视一眼,难道是突然疾病死的?

    “是谁第一个发现的?”季长歌问道。

    “是小人。”店小二李来福道。

    “说说。”

    “这位客官住进去之后,就没见他出来过,吩咐我每次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把东西给他送过去,小人今天早上送早饭的时候敲门,发现没有人应,昨天的碗也没有放到门口,门从里面反锁了,小人担心这位客官出了什么事,便去告诉掌柜的,掌柜的让人把门踹开了,发现这位客官趴在桌子上,便让小人去看看他死了没有,小人一摸他身子都冷了,吓的赶紧跑了出来。”

    “兴许只是突发隐疾。”梁大人道。

    “不无可能,但这似乎有点太凑巧,具体还是等仵作验完尸再说吧。”季长歌道。

    “也好,来人,先把尸体抬回去再说。”梁大人道。

    ......

    “梁大人,这具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应该是突发疾病而死。”仵作仲孙言皱着眉头道。

    “那便是了。”梁大人松了口气道,如果是病死,那么就好交代了。

    季长歌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这件案子恐怕没这么简单,但又没有证据显示这件案子跟之前的鲤园案有何联系。再看梁大人的模样,显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显然鲤园的案子,皇上给了他不少压力。

    季长歌和温祁冉一起走了出来。季长歌回鲤园,温祁冉回礼部。

    “温大人,你如何看这案子?”季长歌问道。

    温祁冉看了季长歌一眼,心中明白他跟自己想的应该差不多,病死之人,通常面黄而体瘦,或七窍流血,指甲青黑,方才那人肤白而体胖。不像是病死,眼耳口鼻也无出血,但身上也无伤口,死的颇为蹊跷,不过既然梁大人都认可了“病死”这个说法,他一个外人更不好说什么,查案毕竟是大理寺的职责范围。

    “恕温某直言,这件案子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仵作虽然判定是病死。季大人不如再查一查此人的背景,看看是否有线索。”

    季长歌张了张嘴,仿佛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般。

    温祁冉见他支支吾吾的,便问道:“季大人有何见解。不妨直说。”

    季长歌若有所思地看了温祁冉一眼,顿了顿道:“温大人,上次在邗江县的时候。您也看见了,若不是七娘恐怕我们没有那么快破案。七娘在验尸方面的才能,恐怕全国能比得上她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温祁冉一愣。他没想到季长歌竟然想说的是求助于七娘,或许是他从心底里面不想七娘跟仵作这种低贱的行当扯上关系。

    “这件案子,您也看见了,礼部与我们大理寺的压力都很大,两天时间实在是太紧急了,如果两天内破不了案,您有没有想过后果?”季长歌继续说道。

    温祁冉沉默了,他当然想过其中的利弊,但是他上次已经“逼”着七娘保证以后不再验尸,岂能出尔反尔?

    季长歌看着温祁冉已经开始动摇的样子:“如果温大人是担心七娘日后的名声,我可以承诺她一个官职,这样她参与破案便名正言顺,外人定不会说三道四,您觉得可好?”

    温祁冉讶然地看着季长歌,女官只有在唐朝颇为盛行,也因当时女帝执政,在当朝并无女官,只有宫内有女官,主管宫内事务,季长歌这个提议着实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温大人,女子中不乏有才有德之人,前有上官婉儿,谢瑶环,她们不仅不比男子差,比起某些官来,胜过百倍千倍,温七娘才智过人,若能擅用所长,日后定能传为佳话。”季长歌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温祁冉的确有点动心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跟七娘说,难道说,女儿啊,父亲又想让你去验尸了,距离上次冷着脸让七娘不要验尸不过才一月,他便反悔,这让他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看着温祁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季长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温大人,您考虑下,时间不等人。”季长歌说完便向着王府方向去了。

    看着季长歌消失在转角处,温祁冉停了半晌,转头往家走去。

    温璟与八娘正在院子里,一抬头,便看见温祁冉突然回来了,八娘抢先问道:“父亲,您这会儿怎么回来了?”

    “我有点事要与七娘说。”温祁冉道。

    “哦。”八娘堵着嘴走了开去。

    “父亲有何事要对七娘说?”温璟道。

    “那个......就是......”温祁冉面色微红,支吾了半天,完全不像以往的样子。

    温璟狐疑地看着父亲,到底是什么事,难道要她去相亲?

    “就是为父,想让你继续去......验尸。”温祁冉说完叹了口气,从前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今日毁于一旦。

    验尸?温璟一愣,她本以为这辈子也用不上那套解剖工具了,却没想到温祁冉竟然自己来“求”她去验尸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父亲,女儿已经答应过您不再验尸。”温璟幽幽道,心中不免发发牢骚,当初斩钉截铁的不让我验尸的也是你,这才隔了一个月,又兴冲冲地让我去验尸,回头保不齐你又反悔不让我去验了。

    温祁冉一听顿时肠子都悔青了,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啊,因着这件事本来也存有私心,一是想这件案子能够早日破了,二是,如果女儿能有个官职,在京城的名声也能好点,日后选夫婿也能挑个好的,温家也能受到庇佑。

    “七娘啊,上次是父亲的不是,验尸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以后为父都不会再阻挠你。”温祁冉挤出一个微笑道。

    “真的?您确定日后都不再阻挠?”

    “那自然是真的,唯独这一次,从前父亲何时食言而肥过?”温祁冉自信道。

    “父亲说的是,那女儿便答应了。”温璟微笑道。

    温祁冉心思一转,好家伙,原来这丫头并不是不愿意,而是要我保证日后不能再反悔,想不到这老狐狸还让小狐狸给骗了,这丫头片子,长大了心眼儿也多了,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那你收拾一下,等下我们便过去,季大人还在等我们呢。”

    定然又是那个季长歌捣的鬼,不过这次倒是要谢谢他了,温璟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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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勾心斗角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加上一些奇怪的品种~

第六十七章 挑衅

    青柳用梳子轻轻梳着温璟黑长的秀发,看着铜镜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人儿,心中不由地赞叹着,她家姑娘生得越来越像从前的温夫人了,就连眼神都如此相似,但比温夫人更多了三分坚定,少了些柔情。

    “青柳,你可怕死人?”温璟对着铜镜中的青柳道,这丫头一直盯着她傻乐。

    “啊?死人?”青柳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

    “不怕,死人不会害人,哪有活人可怕。”青柳道,虽不知温璟为何突然问这个,便照实说了。

    “那好,拎着那个箱子跟我走吧。”温璟微笑道。

    青柳一把将箱子提了起来,心道还挺沉的,原以为是些药草什么的,看来里面不全是药。

    温祁冉早就备好了马车等候在那里,三人上了车,马车便向着王府而去。

    青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看着她家老爷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马车停在了王大学士门口,三人下了车。

    季长歌等候在临时设立的办案处,其实就是原来府中的一间闲置的院子,邹鸣的尸体放在隔壁一个房间内。

    看见温家父女走了过来,季长歌嘴角圈起一抹笑意,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温祁冉果然把温璟带过来了。

    温璟看着正满脸笑意看着她的季长歌,心道,果然又是这只狐狸。

    “大人,鲤园那边又闹起来了。”一个侍卫走过来道。

    季长歌扶了扶额头,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带我去看看。”

    温家两父女也跟了过去。

    “快去自首吧。我们等了三年才等到了乡试,可不想因为你被取消考试资格。”

    “快回你的金陵去吧。你就算考上了,也不能做官啊。”

    “就是。还连累我们被关在这园子里。”

    刚进园子,温璟便听到里面那些考生站在王玦门口叫嚣着,其中有个人吵的最凶,此人浓眉大眼,脸上颇有一股凶相,看着倒不像文弱书生,反而像习武之人。

    “你们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了!我们家爷才不是凶手!”那个书童声嘶力竭道,面色涨的通红,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就你家爷跟邹鸣有仇,不是他又是谁?”一个书生道。

    “你们要我说几次,我家爷一直待在房里,哪儿都没去,再说他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跑到邹鸣的房间内,更不可能杀了邹鸣那么强壮的一个人。”

    “四喜。”王玦轻声唤了一声,不过那个书童情绪激动,根本没有听见。

    “是不是腿脚不方便,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是吧?”那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继续说道。

    “就是就是,有人看见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屋里走动,分明就不是个瘫子。还非要坐在轮椅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一个男子道。

    “你胡说什么?!”四喜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道。

    “住手!”季长歌喝道。

    四喜气冲冲的放下了手。

    “要证明你是瘫子,你起来走几步我们看看啊?”那男子依然不依不饶。

    王玦抬起头。眸子一冷,眼神仿佛千年冰山一般发出一道寒光。那男子眼皮一跳,心中竟有股寒意。但这个时候可不能退缩,自己安慰自己道,左右不过是一个瘫子,跳能跳多高。

    “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四喜再次怒不可遏道,要是让他家爷站起来,那定然是会摔倒,这些人明摆着是要让他家爷难堪。

    “四喜。”王玦又唤了一次。

    四喜转过身,王玦对他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不过是想在言语上占些便宜,不搭理他们也就罢了。

    “既然大家怀疑,不如让郎中检验一下,如果王玦真是腿脚不便,你们以后定不可再骚扰他。”季长歌突然道。

    王玦幽幽看了季长歌一眼,季长歌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七娘,你且上前一看。”季长歌转身对着温七娘道。

    我?温璟一愣,随即瞪了季长歌一眼,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真是谢谢你啊,什么好事都想到我。

    季长歌回了一个“不用谢我”的笑容。

    王玦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季长歌身旁的温璟,温璟也恰好抬起头看着他,彼此都觉得对方很自以为是。

    温璟慢慢走上前,而王玦就这样盯着她。

    “你确定要检查?”王玦眯着眼睛道。

    温璟微微一笑:“季大人的命令,小女子可不敢违抗。”

    说完,便用手拨开遮在腿上的长衫,两只手便捏在了王玦的大腿上。

    王玦面色一惊,似乎没有想到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竟如此大胆。

    而温祁冉也一愣,这七娘真是越发......

    季长歌眉头一挑,他这算是自作自受吗?

    温璟左捏右捏,上捏下捏了一番,奇怪的是,这王玦竟然不像一般瘫痪之人肌肉萎缩的厉害,只有轻微的萎缩迹象,肌肉还挺有弹性,应该是平常经常锻炼,没有让肌肉完全萎缩下去的缘故,这或许就是方才有个人所说的,看见季长歌在屋内走动的画面的原因。

    “你摸完了吗?”王玦冷冷道,面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完了。”温璟擦了擦手道,然后很满意地看着王玦的眸子更冷了。

    “怎么说?”季长歌问道。

    “的确是行动不便。”温璟道。

    外面几个考生对视一眼,似乎很不相信温璟的这番结论。

    “你们都听见了,以后不要再也骚扰他,办案的事自有大理寺来,用不着各位操心,谁再生事,休怪本官取消你们的资格。”温祁冉对着几人道。

    “是,大人。”几人连连称是。

    王玦看着温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腿上依然还残留着方才这个女子捏的感觉,眉头微蹙。

    “季大人既然知道他原本就是个残疾人,为何还要我去验?”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办案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万一他已然治好了也说不定。”

    温祁冉点头道:“季大人办案明朝秋毫,温某佩服。”

    温璟挑了挑眉,明明是为了报一己之仇,还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果然是只腹黑的狐狸。

第六十八章 四喜

    几人往后院走去,远远便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

    青柳嗅了嗅鼻子,心中的更加疑惑了,她家娘子到底来这王大学士府上作甚,这是要去哪儿,怎地如此之臭?

    侍卫推开门,一股臭味顿时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

    青柳一惊,这才想起方才娘子问她是否怕死人是何原因,原来她们真的是来见死人,再一看尸体顿时七魄吓没了三魄,因为那邹鸣是死于非命,并不同于一般老死之人,伤口看起来非常血腥,屋子里大群苍蝇在“嗡嗡嗡”飞着。

    出乎温璟意料之外的是,现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这是顺天府尹曹大人。”季长歌介绍道。

    温祁冉从前在刑部时,与这曹泰交集颇多,是老相识。

    “这位是?”曹泰狐疑地看着温璟道,他不明白季长歌和温祁冉为何要带一个小娘子过来。

    “她是小女七娘。”温祁冉抢先道。

    不等曹泰回答,季长歌便问道:“曹大人验尸可有收货?”

    曹泰看了一眼顺天府的仵作:“可验出什么来?”

    那仵作说的跟上次大理寺那名仵作如出一辙,也只是说明了身上的那些刀伤是致命伤,其余也说不出额所以然来。

    “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下旨明日之前要破案,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要是破不了案,咱们三都得倒霉啊。”曹泰急的一头汗道。

    温祁冉和季长歌对视一眼,这会儿急成这样了,昨天也没见你来啊。皇上下旨了才着急。

    “曹大人,既然您来了。这里就先交给您了,按理说。这也该由顺天府接手,我们越权似乎不太妥”季长歌微笑道。

    曹泰一听,笑容一僵,脸上的汗流的更快了,忙笑道:“贤侄这是哪儿话,贤侄先接手了,又问过口供了,还是由贤侄继续查案吧,我就不在这指手划脚了。”

    季长歌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要是再浪费时间问一遍口供,时间上也来不及,那大人您先回去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那曹泰一听忙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劳贤侄了。”

    看着曹泰带着那名仵作一阵风似得走了,季长歌和温祁冉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也是季长歌要的效果,曹泰在,七娘不太方便验尸。毕竟她没有仵作的身份,师出无名。

    “七娘,验尸吧。”温祁冉道,他也很好奇女儿是如何验尸的。上次在邗江县的那次,七娘是隔着屏风验的,他根本没有看清。至今他都没有想通,从小到大连杀鸡杀鱼都不敢看的温七娘。对着一个又臭又恶心的尸体时,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验尸?青柳顿时一头雾水。她从来没有听过验尸这个词语。

    温璟从青柳手中接过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拿出手套套在手上,然后把邹鸣尸体上的衣服都脱了,方才那个仵作检验时,仅仅脱了上衣,并没有脱裤子,似是认定了致命伤为腹部的几个刀伤,就没有再继续下半身了。

    温璟摸了摸死者邹鸣的头部,听见轻微的“咔擦”声:“死者颅骨严重骨折,后脑有一处挫裂伤,应该是被人从背后袭击导致。”

    季长歌命一旁的侍卫拿笔记下来。

    侍卫写了一句,愣了愣突然道:“大人,错烈是怎么写?”

    季长歌一愣,这个词他也没听说过啊,眼一横:“你先写着,回头再问。”

    “哦。”侍卫摸了摸脑袋,在纸上写下了“错烈伤”三字。

    温璟继续查验尸体:“手臂上没有抵抗伤和约束伤,证明死者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杀死,或者先打晕了。”

    “难怪周围没有人听见动静,房间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那应该是熟人作案了,如果是陌生人,进门后,死者不可能毫无防备,让人从背后砸晕他。”季长歌分析道。

    “我赞成季大人的说法,那么凶手应该能够出入鲤园,而且是邹鸣熟悉之人。”温祁冉补充道。

    温璟看着邹鸣胸前的七个伤口:“这七个伤口形状,刀口方向,深浅程度都很接近,说明当时凶手一刀一刀很镇定地插了进去,且死者没有反抗。”

    季长歌和温祁冉一惊,这个凶手跟邹鸣是有多大的仇?死了还要在刺上那么多刀......

    “头上这一处伤口才是致命伤,恐怕砸了不止一下,颅骨的骨折线密布整个后脑,如果仅仅是砸晕,后面那七刀不可能那么整齐,死者也会反抗,不可能任由凶手宰割。”温璟道。

    季长歌点点头,如果是仇杀,为何要选择在鲤园这么人多眼杂的地方?在邹鸣来京城的路上不是更好,房内财物也都在,情杀也说不通,鲤园并没有女子出入,除了几个使女。

    温璟继续盯着头部那个伤口,这个伤口为何是在左边?

    “有何发现?”温祁冉问道。

    “凶手可能是个左撇子,正常情况下,如果是从脑后袭击死者的话,伤口应该是在中间或者右边,从力学角度来看,这个伤口的位置,如果用右手是使不上力气的,如果一击不中,死者便会转身放抗。”温璟继续道。

    左撇子......这个是个重要的发现,季长歌眼前一亮,他仿佛记得方才王玦的书童四喜便是用左手在为王玦研墨,王玦是个瘫子不能杀人,不代表他不可以指使书童四喜去杀人。

    “去把四喜给我抓回来,我要审问他。”季长歌对着一旁的侍卫道。

    “是,大人。”侍卫道。

    “这个伤口似乎是由某种特殊的物件敲击而成,伤口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不知道凶器是何物。”温璟道。

    “不是搜到一把匕首了吗?”温祁冉道。

    “是搜到一把匕首,等下让那四喜过来审问了便知。”季长歌道。

    “大人,抓来了。”

    “你们抓我做什么!人不是我杀的!”四喜边走边叫着。

    “这把匕首可是你的?”季长歌拿出那把匕首问道,又道:“你可不要说不是你的,我看见这刀柄上面刻着一个喜字。”

    “是我的啊,前两天我弄丢了,原来是大人捡到了。”四喜一脸诧异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走上前道:“你承认便好,这便是杀人凶器。”

第六十九章 大理寺

    四喜大惊:“匕首是我爹的遗物,我没有拿它去杀人!”

    一个男子双手转动着轮椅走了进来:“你们有何证据说四喜是杀人犯?仅凭一把匕首?匕首是死的,任何人都能拿着它去杀人?然后栽赃嫁祸。”

    “这话没错,但我只问你一句,你的书童四喜是不是左撇子?”季长歌盯着王玦道。

    王玦看了四喜一眼,道:“是。”

    “那便是了,把四喜带回大理寺,我要好好审问。”季长歌对着侍卫道。

    “你不能带走他。”王玦冷冷道。

    季长歌狭长的眸子看了过去:“不是他,难道是你?”

    “不关我家爷的事,你要抓就抓我,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家爷明天还要参加科考呢!这可是他......”

    “四喜。”王玦看着四喜道。

    四喜立刻闭了嘴,脸上像是要哭出来,每次他家十七爷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便是让他闭上嘴的意思,他本来想说,这是他家十七爷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是老夫人低三下四求了多少人才求到的,只因他家少爷是个残疾人。

    “你说邹鸣是你杀的,那你用这把匕首杀邹鸣的时候,是怎么杀死一个比你高大强壮之人的?”温璟看着四喜问道。

    四喜避开王玦投射来的目光,咬着牙道:“我,我一刀就刺在他的心脏上面,他来不及躲开就倒了下去,我又刺了他几刀。他就不动了,然后......”

    “闭嘴!你乱说什么!”王玦突然怒道。

    “他看见你来刺他。他竟然没有反抗?”温璟继续问道。

    “我......下手很快,他根本来不及反抗!”四喜大声道。

    “那你杀了人。把匕首和血衣扔在了哪儿?”温璟继续问道。

    “我......我把匕首扔在了园子后面的假山上,衣服被我......烧了......”四喜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温璟看了一眼季长歌,即便不说,恐怕他也能明白了,这个四喜根本就不是凶手,编的根本驴头不对马嘴。

    “演的真好啊,把他给我带回去。”季长歌冷笑道。

    温璟一怔,这是唱的哪一出。知道不是凶手还带回去?

    王玦冷冽的目光扫了季长歌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七娘,还有一具尸体,你跟我一道回大理寺验吧。”季长歌转身对着温璟道,说完又对温祁冉道:“温大人,这里便交给你了。”

    “季大人放心,寸步不离。”温祁冉道。

    温璟把箱子递给青柳时,青柳才回过神来,她方才一直瞪着眼睛看着她家娘子把那具恐怖的尸体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还是她家的娘子吗?性格变了也就罢了,连承受恐惧的能力都变了?

    温璟和青柳坐了一辆马车,季长歌骑着马。并没有坐马车,四喜和另外两名侍卫坐在另一辆车里,一行人向着大理寺赶去。

    “娘子。方才那样......便是验尸吗?”青柳问道。

    “嗯,所以我问你可怕死尸。以后这样的情况可能不会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温璟看着青柳道。从第一次“参观”验尸的表现来看,青柳还是个不错的人选,最起码看见尸体没有吓晕,还能全程看到尾竟然没有吐,这本身的素质还是不错的,有点潜力,当然也可能因为今天并没有真正的“解剖”尸体,血腥程度不高。

    “啊?”青柳被那句“不会少”惊着了,说实话,她并不喜欢那样的场景,又臭又血腥,但倒也不是太难承受,娘子让她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娘子,你是从哪儿习得这验尸之术的?”青柳诧异道,说来也仅仅是几个月未见,这娘子怎么就成了仵作了?难道仵作这么好当?

    “一个高人传授予我的,这件事你要保密。”温璟神神秘秘到。

    青柳点了点头,她才不管是不是高人传授的,还是矮人传授的,从方才的情形来看,季长歌和老爷似乎都很看重温七娘,这是个好事。

    看着青柳又开始咧着嘴傻乐,温璟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丫头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傻里傻气的笑,表面看着傻的可以,其实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呢,她这幅长相倒也是个优点,竟然连温太太那样精明的人,都能被她蒙混过去,这张脸也是出了力的。

    到了大理寺以后,季长歌竟然直接把四喜扔进了牢房,而且并不打算立即审问的样子。

    “此人是谁?”大理寺卿梁大人诧异道,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难道这就是凶手?

    “一个有重大嫌疑的犯人,稍后下官回去审问。”季长歌道。

    温璟皱了皱眉头,心道,什么重大嫌疑犯,你是怕明天交不了差,皇帝怪罪下来吧,所以随便找个人来滥竽充数,这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这位是?”梁大人看着季长歌身后的温璟道。

    “哦,这位是卑职请来验尸的郎中,她也是礼部郎中温大人的嫡女七娘。”季长歌解释道。

    “验尸?”梁大人看了季长歌一眼,确认季长歌没有跟他说笑,他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

    “大人,您过目,这边是方才温七娘验尸的结果。”季长歌命方才那个侍卫把他写的那张纸递给梁大人。

    梁大人接过纸条一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但是好多他看不明白:“这个错烈伤是什么?”

    温璟接过纸张一看,顿时脸一黑,转念一想也怨不得那侍卫,这些都是现代的法医专用词汇,写不出来也是正常,便用正确的字代替了原本的字,然后解释道:“这个是挫裂伤,是指硬物重力敲击,或者人撞到地面或者其他硬的物体上时,导致颅骨骨折形成的一种伤口,这个抵抗上和约束伤,顾名思义,便是死者抵抗所形成的伤口,以及被人捆绑约束以后形成的勒痕之类的伤口。”

    梁大人点了点头,看温璟的眼光跟方才相比,少了一分怀疑,但他依然不相信一个女子竟然要来验尸,他查案多年,还没有见过女仵作。

    “大人,先让温七娘验一验同福客栈死的那个考生吧。”季长歌道。

    “嗯。”梁大人捋了捋胡须道。

第七十章 老坛酸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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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来到大理寺的停尸间。

    不同于邹鸣的尸体,同福客栈这具尸体看起来没有那么血腥可怖。

    “把尸体的衣物去了。”温璟看着青柳道。

    青柳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随即便平静了,只要是她家娘子让她做的,她就去做。

    青柳咬着牙给尸体去除了衣物,脸上几欲滴出血来,这可是她第一次给男人“宽衣解带”,她以前是粗使丫鬟,只做些洗衣打扫的活儿。

    温璟拿了一副新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依旧从死者头部开始检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竟然真的没有伤口,难道真是突发疾病?

    梁大人看着温璟停在那里,瞥了季长歌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小娘子中看不中用,自古以来哪有女仵作一说,真是胡闹,虽然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但是梁大人的脸色已然有些不耐烦。

    看着梁大人不耐的脸色,季长歌知道他在想什么,面色依然不动声色,他知道温璟不会让他失望。

    “体表无伤痕,是否解剖?”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切开看看。”

    “解剖刀。”温璟伸出手道,青柳连忙从箱子里拿了一个放到温璟手上。

    温璟面无表情看了看手中的镊子,又放了回去,拿起解剖刀给青柳看了看。青柳忙点了点头。

    温璟拿起解剖刀,熟练的切开死者的胸腹部。充了气的肠子一下冒了出来。

    青柳连忙捂住嘴巴,然后移开目光。强忍住胃部不断翻涌的呕吐感。

    梁大人满脸惊骇地看着温璟熟练地切开死者的胸腔,然后用勺子把血一勺一勺舀到一个盆中,温家这个小娘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而且看她的动作一点都不生疏,甚至比他们大理寺里资格最老的仵作手法都娴熟,看样子不过才刚及笄,难道十岁便开始学习验尸?

    梁大人被自己吓着了,赶紧停止了想象。

    其实这不难理解,古代解剖尸体是很少有的情况。那些老仵作一辈子解剖的尸体,恐怕还没有温璟一年内解剖的尸体多,熟练程度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胸腹未见损伤病变。”温璟道。

    季长歌指着黑乎乎的心脏和肺部道:“这个看起来似乎很黑。”

    “那是尸斑,人死后,血液不再流动,便沉淀到了底部,所以看起来发黑。”温璟解释道。

    季长歌恍然大悟,不过,既然也不是病死的。那是怎么死的呢。

    温璟有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下体,确定没有异物从后庭插进去,身体都没有异常,那致命伤是什么呢?

    “可能检查出什么来?”梁大人问道。脸色略显不满,搞了半天,连尸体都解剖开来了。还是没有检查出死因,真是白忙活一场。

    “找跟锯子来。我要锯开死者的颅骨。”温璟转身对这季长歌道。

    梁大人和季长歌一怔,锯开死者的头?

    “这万万使不得。没经过死者亲人的允许我们就把尸体给切开了,结果什么都没查到,现在你又要锯开死者的头,如果还是什么都查不到,那些死者家属到时候会闹的不可开交,本官烦不胜烦。”梁大人皱着眉头道。

    温璟看了他一眼,道:“到时候让他们来找我,我是为了找出死因替死者伸冤,不是因为闲得慌才锯人头玩。”

    梁大人一下被噎住了,愤怒地看了季长歌一眼:“这里交给你了,本官还有事。”

    季长歌哑然地看着梁大人拂袖而去,又回头看了温璟一眼,她还真是......连梁大人都敢嘲讽......

    一名侍卫很快拿来了一个古代旧时用来锯木头的锯子。

    “多谢。”温璟借过锯子放在一旁,先用剃刀开始刮死者的头发,头发都刮干净后,便拿起锯子在头骨上锯了起来,在现代时,现在都用电锯,方便而快捷,这种古代的锯子真是又慢又费劲,看起来还很血腥恐怖,尤其是那一股骨头碎屑味。

    两旁的侍卫平常见惯了仵作验尸,但是头一次见仵作锯头骨,还是一个小娘子,看着温璟十分认真地锯着骨头,仿佛在看一个分尸现场一般,那可不是一条鱼,一只鸡,那可是一个人,一念至此,一个个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青柳听着刺耳的锯骨声音,心道,我的亲娘啊!小娘子何时迷上这么个行当的,这要是以后传了出去,还有谁敢娶她家娘子啊?

    季长歌倒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璟的动作,从前看仵作验尸的时候,他几乎不看仵作,温璟那双幽黑的眸子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将他吸引一般,看着温璟肃然的表情,他并不觉得这是对死者的不敬,这反而是一种尊敬,他们都是抱着一颗破案的心,如果找不到死因,死者便死不瞑目,若是死者自身的原因导致的死亡,他们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锯了半天,温璟终于锯开了死者的头颅,青柳终于憋不住跑了出去,呕吐起来,几个侍卫也有些不适,纷纷别过头去。

    温璟用手轻轻拨开脑组织,眼前一亮,用镊子将大脑中一根铁钉取了出来。

    季长歌连忙上前,看着那枚铁钉。

    “这便是凶器,这跟铁钉钉入了死者的脑中,直接导致了死者的死亡。”温璟道,然后又拿起头盖骨,上面有一个细小的窟窿,窟窿周围是黑色的,有灼伤痕迹。

    “凶手应该是把这根铁钉烧红了,然后钉入了死者的脑中。”

    又是一个凶杀案,死者与鲤园的邹鸣都是考生,这其中有何联系?季长歌思索道,两件案子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等等,这个凶手同样是个左撇子,你看这根铁钉在脑中形成的伤口,射入点略微偏左。”温璟比划了一下用左手射击的姿势。

    “又是左撇子,这个凶手不可能是四喜,四喜那晚已经被控制在鲤园中。”季长歌思索道。

    说到四喜,温璟挑了挑眉头,旁边有侍卫在场,她也不好说什么,不然就变成阻挠公差办案了。

    “这个死者是何人?”温璟问道。

    “这个死者叫方文彬,泸州人士,也是当地有名的才子......”

    季长歌话未说完,梁大人便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道:“结果如何?”

    “回禀大人,死因已经查处,死者被人用烧红的铁钉钉入脑中,致死。”季长歌大声道。

    梁大人笑容僵在脸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杀人方法,看着季长歌手中的那枚铁钉,脸上不由有点发烫,如果不是这个温家的小娘子坚持锯开头颅,恐怕这案子就被当成自然死亡不了了之了,看来这个温七娘确实有点本事。

    “两位大人如果没有事吩咐的话,那七娘便先告辞了。”温璟收拾了下东西,青柳也吐完回来了。

    “我送你出去。”季长歌道。

    两人走到外面,温璟看周围没有人了,便挑了挑眉道:“季大人,你明知四喜没有杀人,你还把他抓过来作甚?”

    季长歌看着温璟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眼中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平常温璟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为何今日对一个书童如此“感兴趣”,恐怕她不是对书童在意,而是书童的主子吧。

    “怎么不回答?季大人不会如此小心眼吧?”温璟微笑道。

    “小心眼?你是说我因为那个王玦而故意报复他?”季长歌眸子一冷,不知为何胸口中突然就冒出一股火来。

    “难道不是吗?不然季大人为何要抓一个无辜的人回来?”温璟迎上季长歌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

    季长歌眯起眼睛,从前那个见到他便会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的丫头,现在竟然敢“挑衅”他?

    青柳看了看温璟,又看了看季长歌,然后很识相地往后退了几丈,这俩她都惹不起。

    “我自有主意,这好像不需要向你交代吧?温七娘子。”季长歌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生气,他好久没有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这个从前只关心自己的丫头,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如此“诽谤”他?

    “那是自然,季大人位高权重,生死皆有季大人掌控,小女子真是多嘴了。”温璟微微一笑,对着青柳做了个走的手势,心道,这个男人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腹黑,或许从来没有人能入得他的眼,表面的谦和有礼,不过是懒得跟你废话而已,此刻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季长歌。

    季长歌看着温璟翩跹离去的声影,心中的怒意更盛,生气的不应该是他啊,这怎么倒过来了,从前都是他很淡定的看着别人哭,别人笑,再想想方才温璟的那几句话,很显然是激将法,但是他为何竟生那么大气?

    “娘子,方才季大人似乎很生气啊。”青柳小心翼翼道。

    “他生他的气,与我何干。”温璟面无表情道,她倒是希望季长歌气到以后都不要在来找她,从此各不相干。

第七十一章 死傲娇

    感谢“sky_碧澄”亲的打赏和粉红~╭╮

    温璟回到王大学士府中,看看父亲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王家的几个小娘子往这边走了过来。

    “三姐,咱们家什么时候变成任何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客栈了?”一个小娘子对着旁边另外一位小娘子道。

    “可不是嘛,最近咱们府中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来去去,成何体统。”王三娘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温璟这边。

    温璟冷淡瞥了几人一眼,并不打算搭理她们,脚步稍作停留便再次向前走去。

    那三娘看见温璟要走,又嗤笑道:“自以为救了我们老祖宗,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了,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温璟停了下来,她本来心情就不是太好,连着验了两句尸体,本不愿意跟人打嘴仗,这女人偏生不依不饶,那便怪不得她了,刚准备说话。

    “你们不怕老祖宗听见了?”一个男子道,温璟一想记忆力不错,她记起来,这人便是那天站在王老夫人身后对她笑的那个男子。

    几个小娘子一惊,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王大学士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这话要是让王大学士听见了,她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二哥,你又骗我们。”几人假意嗔道。

    “明明是你们做贼心虚,小心我告诉老祖宗,仔细你们的皮。”王二郎道。

    几个小娘子对视一眼:“我们要去见母亲。二哥再见。”

    温璟看了王二郎一眼。

    “在下这几个妹妹不懂事,还望温七娘看在在下的面子上。不要见怪。”王二郎道。

    “王公子严重了,这点小事。七娘怎会放在心上。”温璟也微笑道,心道,来日方长,走着瞧。

    “我爷爷一直念叨着想见见您,不知七娘可否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王二郎道。

    “七娘荣幸之至。”温璟道,这个王二郎说话如此客气,那几个妹妹为何如此刻薄?

    王二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温璟跟在他身后走着。

    “爷爷,温家七娘子来了。”王二郎对着依然躺在床榻上的王大学士道。

    王大学士一听。连忙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温璟,脸上略有些狐疑,这个温七娘看起来年纪小小,竟然能在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把他救活,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温七娘见过王大学士。”温璟欠身行了个礼道。

    “快快免礼,请坐,应该是我这老头子谢谢你才是。不是你,我这会儿可就躺在棺材里了。”王大学士乐呵呵道。

    温璟也笑了笑,这王大学士倒不像个古板的老学究,反而有点老顽童的样子。真是可爱的老人家。

    “老祖宗您又来了......”王二郎哭笑不得。

    王学林横了自己孙子一眼道:“这有什么,你这年轻人怎么比我这老人家还迷信,说死就会死了?”

    王二郎被噎住了。便闭了嘴。

    王学林说完又笑眯眯地看了温璟两眼,看的温璟有点不知所措。

    “对了。温家小娘子,老头子问你。那日你是用什么方法救活老夫的?”王大学士问道,不管他怎么问,老夫人和儿子媳妇们都不告诉他,害的他一直惦记着。

    温璟面色一红,心道,老夫人不告诉你,我更不能告诉你啊,总不能告诉你,你是被羊屎蛋子薰醒的吧?

    “是用我们的祖传方法,用酒灌进鼻子中便可以了。”温璟微笑道,下面的便省略了。

    虽然觉得这个方法显得简单粗陋了点,但是王大学士依然深信不疑,毕竟他死而复生了,这是个事实。

    “爷爷,温家娘子还有事,我先送她走吧,您也需要多休息。”王二郎紧张道,他爷爷有洁癖,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那样被救活的,恐怕这件事搁在心里好久都过不去。

    “是的,王大学士身体还在调养中,平日应该放宽心,多休息才是,千万不能劳累。”温璟道。

    “好好。”王大学士笑眯眯一一应了下来。

    王二郎看着自己祖父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道,我们让你多休息,你偏不听,闹着要起来去考场看看,这温七娘一说,比他们说话可灵多了。

    走到门外,温璟看着王二郎道:“那个王玦,与王家是什么关系?”

    “王玦是我们王家的一个分支,从前因为不能行走,一直没能参加科考,今年老祖宗可怜他才华横溢,便奏请圣上特许他参加科考,圣上求贤若渴便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温璟似乎能理解,为何四喜宁愿自己受冤,也不想王玦受人怀疑的原因,若是错过了这次的科考,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这辈子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王公子且留步,不用送了。”温璟看着王二郎依然跟着她走了好远,心道,只是让你做个样子,你还真送这么远......

    王二郎略有些尴尬,笑道:“无妨,就当散散步吧。”

    青柳看着王二郎的样子,心道,这个王二郎莫不是看上我家娘子了吧,虽不是嫡长子,但是看起来脾气倒是挺好的样子,加上王大学士也非常喜欢娘子,若能成就一段姻缘,倒也不错。

    温璟走到鲤园之内时,发现王玦正自己拿着吊桶放在井里面取水,一个婢女怯怯地站在一旁。

    “贤弟何苦自己动手?”王二郎忙上前道。

    王玦擦了擦额头的汗,淡淡道:“多谢王兄好意,只是我不习惯除了四喜以外的人服侍。”

    “可是四喜他被关押在大理寺中,暂时出不来,贤弟你就将就一下吧。”王二郎劝说道,这个王玦脾气还真是够倔。

    王玦把桶提上来,再把桶里的水倒进盆中,然后抬起头道:“我腿今日有些隐隐作痛,不知这位郎中可否愿意给在下看一看?”

    王二郎看了看温璟,温璟看了看王玦,这个死傲娇竟然想让她看腿?不对,他应该只是想问问四喜的情况吧。

    “当然可以。”温璟道。

    “多谢。”王玦把水盆放在腿上,然后推动轮椅,发现背后有人在推着自己,水盆中的倒影映出一张秀丽温和的脸庞,他竟没有拒绝。

    温璟走上前帮着他推动轮椅,这个死傲娇估计还是个超级有洁癖的人,竟然连端盆子这种事都不让人代劳,那自己不等他同意便摸了他的腿.......岂不是......快接近杀父之仇了?

    看着水盆中的脸变了几个表情,王玦突然笑了一下,仿佛冰雪初融,暖入人心。

    王二郎看着温璟推着王玦走了进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顿了顿便转身离去。

    “王公子要问什么?”温璟开门见山道。

    王玦见她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也就直接道:“你们明知四喜不是凶手,为何还要抓他去大理寺?”

    “可不是我要抓四喜去的,而是季大人,至于他有何用意,我也不知。”温璟道。

    “何时才能把他放出来?”

    “那可不是我能决定的,或许等找到真正的凶手吧。”温璟道。

    王玦沉默了,四喜不在,他简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做什么都不顺手,没有四喜,去了考场也没用,考场吃喝拉撒都在那个小隔间里,那几天他要怎么度过?

    “你是不是经常锻炼行走?”温璟突然问道。

    王玦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是。”

    “难怪肌肉还保持的不错,没有萎缩的太厉害。”温璟道。

    王玦蓦的看向温璟:“你想说什么?”

    “或许有一天,你还能再次站起来走路。”温璟道。

    王玦吃惊地看着温璟,他小时候一直期盼着能够再次站起来,但是失望多了,便觉得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而温璟的一句话仿佛一颗石子落进了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不过这个治疗过程可能会十分漫长,也可能很迅速。”

    王玦自然不奢望第二天就能够站起来行走,但只要有一分希望便是好的,功名,他并不在意,来考科举也只是为了成全父母的一个愿望,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些,能再次行走,奔跑,这是他做了好多年的梦,如今连梦都不做了,即便是他的父母也早已放弃了,却不曾想今日却从一个小娘子口中说了出来。

    “明日便是科考,王公子早点休息吧,治疗腿的事情来日方长。”温璟说完走了出去。

    看着温璟走出去,王玦闭上眼睛,决定忘了刚才温璟所说的,他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若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一个小娘子还能比名医医术更加高明?

    翌日,科考正式开场,大理寺声称已经抓到了嫌疑犯,于是鲤园的所有考生也都去了贡院参加科考,温璟这才明白了季唱歌抓四喜去大理寺的目的,原来是去暂时顶下包,不然的话,这些鲤园的考生恐怕不能参加考试,昨天自己还对他冷嘲热讽。

第七十二章 破朔迷离

    “七娘子,您要的食材准备好了,您看还需要些什么?”顾妈赔着笑脸道,现在七娘可是她们的债主,一个个规规矩矩,生怕七娘子一个不高兴,让她们立刻把钱都还了。

    “放下吧,暂时没有了。”温璟道,她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做一道糖醋排骨,那是她从前在现代时经常吃的家常菜,但现在这些北方人不喜甜食,只能自己动手做了。

    顾妈一听放下东西,忙不迭地撒开双腿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钟,温璟便会跟她讨债一般。

    青柳看着七娘子熟练地惦着大勺,然后脑中满是昨天温七娘拿着解剖刀解剖尸体的样子,顿时跑到屋外吐了起来,她已经连着两顿没有吃东西了,还总觉得身上有股子臭味儿,怎么洗都洗不掉。

    温璟莫名其妙看着又跑出去的青柳,摇了摇头,看来要培训这丫头做助手,路还长着呢。

    “是不是还觉得身上一股子臭味?”温璟看着漱完口走进来的青柳道。

    青柳眨了眨眼睛,然后猛点头道:“娘子你是如何得知的?”

    “拿去,用这个多搓几次,直到你闻不到臭味了为止。”温璟拿了一把香菜丢给青柳。

    青柳看着手中一把香菜,狐疑地用双手搓着,香菜的味道颇重,搓完以后,手上那股臭气果然弱了许多。

    “娘子,您这法子正好,您不早说,奴婢昨儿一宿都没睡着。做了一整宿的噩梦,老是梦见又跟着您去验尸......”青柳边搓边道。

    温璟用八角。桂皮等香料把绰过水的排骨翻炒了一番,继而把锅里加上水。把排骨炖上,才抬头幽幽说了一句:“我忘了。”

    青柳脸一黑,幸亏本来脸就黑,也看不出来啥。

    “七姐,你做的什么好吃的?”温十郎跑了进来,咽了咽口水道。

    “还没能吃呢,要等等哦,十郎今天在七姐这里吃吧。”温璟笑道。

    温十郎点了点头,道:“七姐最近好忙啊。十郎每次来都看不见你。”

    “这几日不会忙了,十郎放了学就来陪七姐吧。”

    “恩,七姐要是出嫁了,以后十郎就不能经常看见七姐了。”温十郎皱着脸道。

    温璟噗嗤一笑,这个小家伙还知道出嫁,看来以后不能当他是小孩子了。

    “七姐你还笑!”温十郎似乎把这件事看的十分严重,对于温璟不屑一顾的态度感到十分恼怒。

    温璟一怔,不知道这十郎的无名之火从哪儿蹦出来的,捏了捏他的脸道:“发生什么事了?”

    “七姐。你不知道有人上门提亲了吗?”温十郎问道。

    温璟一惊,提亲?

    青柳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

    “十郎,你都看见听见什么了?快跟七姐说说。”温璟连忙问道。

    温十郎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道:“早上我听母亲跟莲秀姐姐说,王大学士遣人来说媒,说是替七姐说的。”

    王大学士......温璟想起昨日见得那个“老顽童”。不会是给他家王二郎说的吧?

    青柳一听,暗道。那王二郎可真够雷厉风行的,竟然默不作声的就让老爷子找人说媒来了。不知道刘氏作何感想。

    “你还听到什么了?”温璟继续问道,这可不是个让人高兴的消息,她可不想就凭着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便跟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生活一辈子,太冒险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幸福。

    “然后母亲就让我到外面去玩儿去,我就没有听到了。”温十郎道。

    “火小一点,下面有糖,会烧糊的。”温璟突然转身对着厨房里面道。

    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青柳在心里道,不知道那刘氏是如何答复的,依她的判断,那刘氏定然会从中作梗,王家算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只要是七娘好的,她定然不会让她如愿。

    刘氏若是从中作梗倒是遂了温璟的心意,她也不想这么早早便嫁人,但这事刘氏说了还不能算,温祁冉开了口才是板上钉钉的事,看来她要尽快跟父亲通通气,免得他一口应承了下来,倒时要是反悔便来不及了。

    温祁冉一早便去了考场,他是监考官之一,此次乡试能够顺利进行,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然皇上一怒之下,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谓伴君如伴虎。

    温祁冉带着两名下属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巡查着,看看有没有检查时的漏网之鱼,有些考生夹带纸条放在隐蔽之处带进来,虽然进考场之前已经搜过了,但是各种避开检查的花样层出不穷,毕竟这关系着日后是否能够飞黄腾达,诱|惑有多大,胆子便有多大。

    温祁冉悄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名考生,发现他目光闪烁,时不时的瞥他两眼,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温祁冉以眼神示意两个下属从两边靠过去,而他假装没瞧见,依然待在原地不动,不要打草惊蛇。

    不一会儿,两名下属押着那人走来了。

    “大人,此人把纸条缝在中衣里面,幸亏大人发现及时。”一个下属道。

    “把他拖出去。”温祁冉道,他这样是原本在刑部破案子审犯人多了,一看人,直觉便感觉这个人有问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大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啊,我等了几年了。”那名考生喊叫道。

    温祁冉摇了摇头,考场舞弊乃是重罪,竟然妄想再给一次机会,不掉脑袋就算你好的了。

    温祁冉看了看王玦,发现他已然躺在简易的榻上睡了过去,纸上一个字还没有瞧见,心道,都说此人是江南第一才子,果然与平常考生不一样,别人都在奋笔疾书,他在睡觉......

    让温祁冉感到气氛的是,住在王玦隔壁的那个考生,竟然也在呼呼大睡,而且是趴在考卷上睡,整张脸趴在桌子上,姿势有些怪异,就连手中的毛笔也掉落在地。

    不对!

    温祁冉突然看见纸上隐隐露出些许红色的痕迹,而且那痕迹还在慢慢扩大......

    温祁冉心道不好,连忙上前一探鼻息,又摸了摸死者的大动脉,果然死了.....

    又死一个!这个凶手简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温祁冉只觉得自己心中一股怒火压制不住,但是考试依然在进行中,便唤了两人,悄悄把那名考生抬了出去。

    温祁冉检查了一下尸体,确认那名考生已经死了,从尸体温度来看,死了还没多久,从表面现象来看,应该是中毒,但是每个人都住在属于自己的隔间里,凶手是如何下毒的?

    季长歌听到考场出了事,立刻便从大理寺匆忙赶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具尸体,这次跟同福客栈的案子相比更加离谱,不仅是密室,而且外面不断有人巡逻,凶手是如何做到把人杀了而不惊动其他人的?

    温祁冉和季长歌对视一眼,两人都一脸忧心忡忡,情况真是坏到了极点,前两个案子还没有头绪,这又死了一个,还是在考场上死的,皇上得知后,不知道会如何震怒......

    ......

    “七姐,你做的糖醋排骨真好吃,青柳姐姐,我还要一碗米饭。”温十郎对着青柳道。

    “好吃下次七姐还做给你吃。”温璟笑道,她原以为十郎会吃不惯这种偏甜的食物,不曾想他竟然如此爱吃,一大盘子几乎都是十郎一个人吃下去的。

    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一场倾盆大雨说来便来,温璟看了看窗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并不知道考官进了考场直到发榜前是不能出来了,温祁冉这几日是不会回家的。

第七十三章 入狱

    秋闱时节,酷暑难耐,大雨虽然送走了暑气,但也让正在参加乡试的生员,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贡院考试的号舍分四等,“老号”临近明远楼,是最初修建的,高大宽敞,为最佳。“新号”为加盖的,偷工减料,狭窄逼仄,最难受。“臭号”临近茅厕,为最臭,但在下雨天气,破烂的“雨号”自然是最惨的。

    卷子一旦沾染雨水就作废,意味着三年等待,付诸东流。

    考生在贡院被杀,如此重大的案件,温祁冉自然不敢瞒报,写好奏章,命人奏了上去。

    就跟大雨一样,突如其来的圣命,让温祁冉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也没感到太过意外。

    乡试乃是国家抡才大典的第二步,“鲤园案”、“客栈案”、“贡院案”,连续三桩命案,死者都是考生,也都能与乡试牵扯上干系,作为主考官,他的责任更是无可推卸。

    礼部余郎中指挥着工匠,趁着白天考试结束,正在连夜修缮号舍。

    他已经临时接手乡试,担任主考官,可怜年近花甲的人了,还要冒雨指挥工程。圣上因为命案震怒不已,要是再让生员的考试受到大雨的影响,他也免不了严惩,于是,只能恨起了温祁冉。

    “考场杀人,挑衅国法!圣上震怒是自然的,温祁冉监考不力,这次怕是要倒,原本乡试之后,他是要补侍郎的缺,没想到,老天也不让他安生。不过这样。老朽也有希望上升一步了。”余郎中想想有些小激动,恨意也削减了几分。

    众考生已经沉沉睡去。因为消息封锁严密,所以谁都不知道自己身边死过人。否则,这一夜怕是不得安稳。

    ……

    邹鸣、方文彬、苏子安,三具尸体全部存在了大理寺的冰库当中,与案件有关的刑部、顺天府的官吏,现在都安顿在了大理寺,彻夜查案。

    顺天府的曹泰曹知府是只老狐狸,自觉案件棘手,本来不想插手,结果今天被圣上召过去骂了一顿。正在老老实实查看案卷,不过术业有专攻,他压根不是查案的料。

    季长歌因为小公爷的身份,便没受到圣上太多责备,这多少让老曹有些忿忿不平。

    刑部紧急加入了案子中来,六扇门的名捕办案神速,一下就抓了不少可疑之人,不问青红皂白,统统下了大狱。这不禁让季长歌皱起了眉头,这种办案方法太过于简单粗暴。

    人多手杂,刑部仗着地位高,态度倨傲。不按规矩办事,下手狠辣,进展反而缓慢。他推开案卷,也不带人。冒雨驾着马车,朝温府赶去。

    曹泰唉声叹息道:“如此下去。恐怕无法破案。”

    刑部派了左侍郎赵盛华出马,只见赵侍郎摇了摇头道:“未必,我刚才细究涉案之人的供词记录,那个王玦的仆人四喜,就有重大嫌疑,只要稍稍施展手段,必定让他如实招来。”

    曹泰老成持重,他忧心忡忡道:“小公爷不在,咱们私下审他抓回来的嫌犯,怕是不妥当吧。”

    赵盛华冷哼一声,道:“有何不妥?这四喜各种特征,皆与凶手相符,如此重大的嫌犯,但季长歌却不细查,与其说是扣人,不如说是保护,其心难测啊!”

    “赵大人,说的有理,有理。”曹泰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理智的选择了闭嘴,这番话,分明是暗指季长歌有包必犯人的嫌疑,赵盛华下手也太过狠辣了吧!

    ……

    “七娘子,贡院有变,令尊已经被立案隔查了。”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温璟并不安稳的梦境,婢女青柳速度更快,迅速的掌灯,开门。

    浑身湿透的季长歌挤进门来,夹着一阵寒风。老管家周全站在门外,显得有些踌躇,这大晚上的跑女儿家的闺房来,成什么体统,莫不成,小公爷看上了咱家的七娘子了?

    想了想,老管家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子里驱除了出去,小公爷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即便是喜欢也不会大半夜唐突地跑过来,定然是有急事。

    温璟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披好衣服,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我爹有没有事?”

    季长歌将案情和现状简单的说了一下。

    温璟心下稍定,眉眼处却难掩焦急之色,父亲进了大狱,如果让家里人知道,可是要翻天了,左思右想一番,毅然道:“季大人,咱们走吧。”

    “去哪?”季长歌一愣。

    “查案。”温璟回答十分简洁。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查案颇有不便,但温七娘一个弱女子都说出口了,季长歌自然也不会拒绝,他此番前来,也正是为了案子的事。

    天气如此恶劣,雨伞是无法遮风避雨的,两人各披了一件簑衣,这个雨具与两人身份有些不符,所以显得有些滑稽。

    “娘子,你怎么不带上我。”青柳匆忙追了出来。

    温璟示意她回屋:“我不是去验尸,所以就不必了。”

    老管家听闻自家老爷被抓了,他知道轻重缓急,所以没有阻拦,只是恳求道:“小公爷,劳烦您好好照料我家七娘子了。”

    季长歌应允道:“这是自然,只要有我在,七娘子一根毫毛……头发也不会少!”

    温璟藏在蓑衣下的脸庞一滞,心中似有一根弦轻轻触动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轻轻的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催了两句:“快走吧,待会等那群碎嘴的老妈子知道了,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

    两人出了温府,上了马车。

    季长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诧异道:“对了,你不是去验尸?”

    “就跟鲤园案、同福客栈案一样。尸体都验不出什么破绽。所以,是时候改换一下思路了。”

    “你继续说。”季长歌深感同意的点了点头。

    “一。凶手连环作案,而且能不留痕迹。这表明是准备充分,甚至有人接应。二,凶手虽然胆大包天,在贡院号舍作案,但也有谋略。因为号舍的考生不能被打搅,所以即使藏匿在内,也不会被怀疑到,这又是他的高明之处……”

    “你是说,凶手藏匿在考生之中?”季长歌若有所思道。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张脸,王玦!会不会是他?

    正在思索之际,只见温璟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他的幻想:“不会是王玦。”

    “三位死者皆是有机会夺取状元的人物,凶手杀他们,八成是想除掉劲敌。王玦有腿疾,即使文章写的天花乱坠,璀璨如珠,也不可能被点中状元。东华门外,状元唱名,也不会有他的名字。”

    季长歌道;“这么一说,他是没有动机。而凶手,也许是想嫁祸于他。”

    温璟点了点头:“继续说凶手……三,我仔细的回想了案发的地点。鲤园、同福客栈,都没想出头绪。但贡院再传凶讯。反而感觉到了一些诡异之处。”

    温璟拿出火折子,将马车车厢照的通亮。

    季长歌这才发现。温璟竟带了一张地图出来,只见她在地图上点了三下。

    季长歌也是心思缜密的人物,这么一点,他发现案发的三个地点,大致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状,他不禁皱起了眉:“七娘子,任意三点都能组成三角形状,你这发现,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季大人可别忘了,凶手一日未曾揪出,连环凶案就一日无法结束,最后到底是组成何等形状,还是未知。”

    “想到此事,我就大感头疼。先去客栈看看吧,那名叫方文彬的考生是他杀,说不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温璟道:“正有此意!”

    此时正值夜晚,一路上路禁颇多,季长歌亮出大理寺的牌子,倒也畅通无阻,待两人赶到同福客栈,才发现这里灯火通明,却没什么生人气息。

    刚在客栈门口敲了两下,就听到一声惊叫,接着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是我。”季长歌打起灯笼,为了防止有人破坏案发现场,原本已经派了两名侍卫看守在那里。

    “是我们大理寺的季大人,钱掌柜,你不要惧怕。”侍卫安慰了一句,匆匆下楼开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季长歌扫了一眼客栈,沉声道:“怎么回事,没人住为何点烛?”

    钱掌柜也下了楼,听到这话,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大人,小店,闹鬼啊!”

    温璟见他一脸倦容,大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下慢慢说吧。”

    原来,因为方文彬的离奇死亡,顺带着滋生了一些传言。

    一名考生死在反锁了门的房间里,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突然就死了,有传言说是被女鬼勾了魂魄,也有说是被原本死在这间房内的恶鬼索命,各种版本轮番登场,据说曾经有人深夜听见有东西在屋内走动,由于传的有鼻子有眼,没几天,客栈就门可罗雀了,几乎没有进项。

    这几日,掌柜也愁得夜不能寐。

    天色渐亮,季长歌准备查上一遍。

    “这门是谁踹坏的?”季长歌对着掌柜问道。

    “是他踹的。”掌柜的指着一旁的店小二道。

    “是我,当时掌柜的担心这位客官,便让我把门踹开了。”店小二解释道。

    季长歌查看了一下门闩断裂的样子,又看了看门上摩擦的痕迹,这店小二说的应该不假。

    房内一切亦无异常,死者是趴在桌子上,脑后中的钉子,凶手应该是站在其身后插进去的,但是房门是反插着的,凶手是如何杀了人再把门关上?

    又或者,凶手从来没有进来过房间?

    “大人,不会真的是恶鬼索命吧?”一名侍卫道。

    季长歌横了那侍卫一眼:“恶鬼索命?那种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你也信?恶鬼要是会索命,那些被你抓到的犯人早来索你命索了几百次了!”

    那侍卫缩了缩脑袋,擦了擦喷了一脸的口水,心道,大人这两日正为破案之事发愁,自己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温璟抬头看了看屋顶,心中突然灵光一闪,如果是从屋顶溜进来的,那便可以解释为何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了。

    “季大人,你说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从屋顶进来的?”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屋顶?季长歌抬头看了看屋顶,倒也不无可能。

    “你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登上屋顶,季长歌仔细看了所有的瓦片,终于发现有一处两三个瓦片似有翻动过的痕迹,周围还有几块碎掉的瓦片,应该是被人踩碎的,他试着用手掀开那几片瓦片,掀开一看,发现这个位置恰好对住房间内的桌上,试着用一颗小石子扔了过去,正好砸在桌椅上,证明这个角度是可以瞄准死者的。

    温璟见季长歌从屋顶下来,面上颇为欣喜的样子,便问道:“可有发现?”

    “凶手正是在屋顶行凶,屋顶的瓦片被踩碎了几块,而且我发现从那个洞里,可以把铁钉射出去,但是那个洞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钻下去,除非是儿童,凶手完全没有必要自己下去,只要技术够高明,完全可以一击命中。”季长歌道。

    温璟点了点头,古代奇人异士颇多,不乏武功高强者,以及各种武器暗器等,只是凶手是用何种武器将烧红的铁钉射入死者头颅内的,等抓到凶手便可以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凶手是何人?

    什么人跟这些考生过不去?这些考生死了对凶手有何好处?这是两人都在考虑的问题。

第七十四章 抢人

    感谢“sky_碧澄”亲的香囊~

    温璟道:“能翻到屋顶作案,凶手不仅颇有谋略,身手也不错。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晚上从鲤园潜出,做完案后再潜回鲤园?”

    季长歌听她说完,摇了摇头:“京师防卫森严,晚上路禁颇多。刚才你也见到了,要不是有大理寺的腰牌,根本走不了那么远,他再厉害,也没那么容易可以绕过!”

    “不错,有一种可能就简单许多。凶手下午入住客栈,晚上杀完人之后继续睡觉,早上离开,堂堂正正,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温璟踱着步子,“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俗称灯下黑。”

    “对!我怎么没想到,这可能性非常大,只要盘查一下入住客栈的人,凶手就会浮出水面。”季长歌感觉豁然开朗,望了温璟一眼,突然道,“别动。”

    温璟一愣,真的没动。

    季长歌伸手过来,在她头发上掸了一下,笑了笑道:“刚才从屋顶带了些许污秽,不留神蹭到你头发上了。”

    温璟脸上微微有些发烫,想到父亲被隔离的消息,心情顿时消散了,匆匆道:“询问一下钱掌柜,看他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

    两人下楼的时候,钱掌柜正在踌躇着走来走去,像是等了许久一样,迎上来就是一句:“季大人,我听说大理寺侍卫杀气重,可驱鬼辟邪,能否增派几十人,来镇守几日?”

    季长歌大感无语,这要求未免也太荒唐了一些。皱眉道:“抱歉,我大理寺可不管抓鬼。钱掌柜还是请道士和尚来做法吧。”

    钱掌柜连连拱手致歉:“是小民太过唐突了,唉……”?

    “厉鬼索命。”温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钱掌柜,你有无竞争对手?”

    钱掌柜迟疑了一下道:“有对手,就是这条街街尾的老周,他开了家福禄客栈,本来生意差不多,但是前不久我把客栈翻新了一下,生意好了不少。”

    “你客栈生意冷清之后,客源分散到哪里去了?”温璟追问道。

    “当然是福禄客栈。附近就他一家,当然去他那了……我说,这位姑娘,你扯远了吧。”?钱掌柜有些不悦了,这小娘子长得虽然漂亮,却句句往伤口撒盐,真不是个好人。

    温璟微微一笑道:“钱掌柜,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倒霉,他发财。要是你客栈倒闭了,他更是大赚,问题出在哪里,不言而喻吧。”

    钱掌柜似乎明白了一些。又有些疑惑道:“姑娘,你是说福禄客栈在玩花样?可是,是我客栈闹鬼啊?”

    “……”温璟为钱掌柜的智商大感头疼。扶额叹息道,“中有三人成虎故事。传的多。没鬼也成有鬼,你看。就连你自己都半信半疑了。”?

    季长歌也不禁笑了:“七娘子,你别戏弄钱掌柜了。事情很简单,就是你的竞争对手在宣扬同福客栈闹鬼的事……”

    “难怪呐,我让那些说书人别传了,人家都不买账,敢情是被收买了啊!天杀的老周,太险恶了!”钱掌柜见两人都有些心烦,千恩万谢说了几句,便退下了。

    片刻后,季长歌苦笑道:“忘记问有无可疑之人了,我去找他。”

    这时,某间房的门打开了,一个身着黄衫的少女端着铜盆走了出来。

    温璟将不远处的侍卫唤了过来,问道。“这客栈怎么还有人住?”

    “回七娘子的话,这个是钱掌柜的独女,钱娇娇。”

    温璟嗯了一声,朝那女子走了过去,她也没吭声,就这样看着钱娇娇打水。此女年纪虽小,容貌却甚为俏丽,就是有些闷闷不乐,眉宇之间带着忧色。

    “钱姑娘,你认识死者么?”温璟忽然道。

    哐的一下,铜盆掉到地上。

    “不认识。”钱娇娇连忙弯腰去捡,手腕上露出一些抓痕。

    温璟见她慌慌张张,心中生疑:“好白的手腕,可惜破了皮。”

    “被家猫挠的。”钱娇娇见温璟正目视着她,慌忙欲躲。

    “随便说说,钱姑娘不要如此紧张。”温璟宽慰道。

    钱掌柜正与季长歌一同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大喝道:“你还站在院子里做什么,还不回屋去。”

    “是,父亲。”钱娇娇慌忙进屋了。

    钱掌柜拱手道:“小女不知礼节,若有冲撞之处,小民给温小姐赔罪了。”

    “哪里的话,倒是小女子冒犯了令媛,还请钱掌柜向令媛转达歉意。”温璟连连致歉,心中却更加疑虑。

    两人带着侍卫走出客栈,季长歌拍了拍手中的厚册子道:“这是客栈入住的登记名簿,我粗略翻了一下,没有眼熟的名字。”

    这个年代就有入住登记了?

    温璟大感好奇的接过来一看,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原来这个朝代,跟自己那个世界的明朝差不多,离家百里之外,必须得有路引才能通行,加盖各地关卡的印章,就跟通行证似的。

    随意扫了一行,只见上面写着:王黑锤,行脚商人,籍贯庐州,高五尺三寸,貌黑身瘦。五月廿四,酉时时分,携路引入住。

    密密麻麻,都是类似这样的记载。温璟翻到案发当日的八月初四,发现这天入住的人,的确没有鲤园中的人。

    “奇怪,是我判断错误了?”温璟有些不相信。

    季长歌很难得的大笑起来:“七娘子啊七娘子,想不到你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温璟奇怪道:“此话怎讲?”

    “入住的人,完全可以用假姓名。”季长歌道。

    “季大人不提点一下,七娘真有些忘了……”温璟脸色微醺,有些不好意思。

    季长歌继续道:“不仅如此,凶手还可以用一些法子,调整五官轮廓,用特殊的浆果树汁,调和一下,即可改变肤色,再换换发型,衣着……书生变老农,想必也没几个人认得出来。”

    “大人,所言甚是。”温璟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长歌见她脸色有些不对,未免继续难堪,转移话题道:“对了,七娘,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适才我提到了死者方文彬,钱娇娇言辞闪烁,有些可疑。”一问到案情,温璟立即恢复了正常。

    季长歌大感意外:“你怀疑她是凶手?”

    “她文文弱弱,不像是会武功的人,我只是怀疑她知晓内情,甚至见过凶手,才会如此慌张。”

    季长歌听到这里,转身朝侍卫道:“你们继续守在客栈,监视这父女俩,看看有何猫腻。”

    “是的大人,卑职一定寸步不离。”

    温璟道:“不,只需要暗中观察他们的行踪,看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及时汇报就行,切勿打草惊蛇。”

    “这……”侍卫有些迟疑,把目光投向了季长歌。

    季长歌面无表情道:“看我做甚?都听七娘的。”

    “是,是,大人。”侍卫点头都捣蒜,真是奇怪,什么时候,七娘子能替小公爷做主了?

    ……

    温璟和季长歌回到大理寺,发现侍卫们一个个在院子里团团转。

    丁武意见季长歌回来,赶忙上前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梁大人被皇上召了过去,听说礼部温郎中温大人已经被关在宫里,隔离审查,不知道梁大人......”

    “天子脚下接连发生三起命案,圣上愤怒也是正常的。”季长歌眸子更加浓黑了几分,现在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非常时期,梁大人被请去喝茶,下一个被请去喝茶的恐怕就是刑部尚书了。

    “大人,还有件事......”丁武支支吾吾道。

    “说。”季长歌微微皱眉。

    “适才梁大人走了以后,刑部赵侍郎与曹知府丢下卷宗,把嫌犯四喜提走了,借用地牢说要亲自审问,不允许咱们的人接近。”

    “什么?!”季长歌怒道,这个赵盛华未免欺人太甚了,把他大理寺的犯人提走,竟然不知会他一声,把大理寺置于何地?

    温璟暗道不好,赵盛华可是刑部出了名的酷吏,刑讯逼供可谓花样百出,有的犯人连一招都受不住便招了,手里冤魂恐怕不在少数。

    “带我去找他。”季长歌黑着脸道。

    丁武和两名侍卫也忐忑不安地跟在了季长歌身后,温璟也跟着去了,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来到地牢。

    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走上前来,仿佛一早守候在门口一般,笑道:“季大人这么晚来......”

    “我来找赵侍郎。”季长歌看都不看那人一眼,直接奔着地牢而去,再不去恐怕见到的就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了。

    “季大人,您要去哪儿?”那人一看,拦在道上笑眯眯问道。

    “地牢。”季长歌冷冷看了他一眼,侧身闪了过去。

    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眼见拦不住季长歌便由着他去了,赵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竟然知道这季大人一会儿便会来。

    还没走到地牢门口,温璟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嘶吼,以及一股烧糊的味道,甚至隐隐还有鞭子的声音。

    ps:这章有改动,字数不变,昨天写的比较混乱,修改了一下,抱歉抱歉~

第七十五章 交锋

    感谢“海怪怪”“一夜知夏雨”的打赏,鞠躬~

    ps:73、74、75三章做了改动,大家回头看一下,昨天写的匆忙,为了弥补,加更一章,后面还有一章,大家可以明天看~今天晚了~

    ***

    季长歌快步走下地牢,发现一个狱卒正准备用烧红的烙铁往四喜身上烫。

    “住手!谁再动他我便宰了谁!”

    季长歌怒道,这个赵盛华果然在逼供,再看看四喜,身上伤痕遍布,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赵盛华一见季长歌倒是不怒反笑:“季大人不感谢老夫也就罢了,为何还如此愤怒?这可不利于我们联手破案啊,圣上可是说了,让我们联手把案子尽快破了,不然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季长歌眸子一冷:“人我现在便要带走。”

    “如果我说不行呢?”赵盛华面色同样冷了下来,他是刑部侍郎,可是正三品,而季长歌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说话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皇亲国戚又如何?每次破了案,受到最多嘉奖的总是他,这让赵盛华觉得十分不满。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季长歌身后的丁武和两个侍卫的右手紧紧抓住刀柄,而刑部的狱卒也都一个个剑拔弩张,气氛一时降至冰点,双方就这样沉默着,谁先动手,那么势必另外一方也会反击。

    “两位大人这是嫌圣上的怒火还不够盛吗?”温璟走上前看着两人道。

    赵盛华面无表情看着这个方才一直站在侍卫后面的小娘子:“你又是谁?”

    “温祁冉之女,温璟。”温璟行了个礼道。

    原来是温祁冉的女儿,赵盛华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今天还真是都到齐了,他最讨厌的几个人。一是季长歌,二便是温祁冉。这又来一个温祁冉的女儿,看起来同样令人讨厌。

    “季大人也发现了新的线索,可以证明谁是凶手,还请大人将四喜归还大理寺。”

    “放肆,你懂什么,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妄言断案?我看就是四喜!”

    温璟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四喜被关在大理寺,客栈案、贡院案的时候。他没有作案时间。”

    赵盛华身居高位,养成一身威风,他拍着手下的笔录,盛气凌人道:“谁说客栈案的时候,四喜没有时间?他自己交代,在鲤园死人的那日下午,曾溜出了鲤园,直到晚上才归来,所去的地方正是同福客栈。客栈死人。也正是晚上,他的嫌疑十分重大。并且,谁告诉你凶手只有一个人,不会团伙作案吗?”

    “赵盛华。你用大刑逼供,得出来的供词有几分可信度!”季长歌走到四喜面前,询问一下。结果令他出乎意料。

    四喜,不是被逼供的。他当日真的去了同福客栈。

    温璟脸色也是骤然一变,不慌不忙道:“赵大人。四喜承认自己杀人了?”

    赵盛华冷哼道:“此奴虽然奸猾,直到现在还没开口,但本官有信心。”

    “赵大人再打下去,恐怕人就要死了。如今贡院案头绪全无,如果圣上再次召见,赵大人交不出供词,只有一具尸体,不知圣上是否满意呢?”

    季长歌也站了出来道:“赵侍郎,曹府尊,既然你们自比狄公,断案如神,这个区区小案当然手到擒来,本官立刻奏明圣上,这个案子,就由你们来办吧!”

    赵盛华面色一僵,竟然拿圣上来压他,这两人一唱一和,真是好手段!

    曹泰汗如雨下,他只是个凑数的,根本不敢担责,连忙擦了擦汗道:“如此也好,季大人,你把人领走吧。”

    赵盛华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多说话。

    “多谢赵大人。”季长歌心中冷笑,看着别处,赵盛华认输,他并没感到意外。

    从前不管什么要求,赵盛华都会推三阻四,要么踢皮球一样踢给别人,总之就没有一次顺利过。这次,只是怕承担责任罢了。

    一名狱卒上去打开了锁链,两名大理寺的侍卫一左一右把四喜架了起来。

    赵盛华牙齿咬的嘎嘎作响,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公爷,总是让他气的牙痒痒的。

    看着季长歌一行人走了出去,地牢里的刑部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虽然他们人多,但是谁都知道季大人的剑法高手,而且侍卫长丁武也是一流的高手,要真动起手来,他们肯定是当炮灰的命。

    一行人返回大理寺,季长歌看着奄奄一息的四喜,脸上颇为愧疚。

    温璟连忙给四喜清洗了伤口,敷了草药,然后又写了一个化瘀调养的方子,让侍卫去买了给四喜熬药。

    “这个赵盛华真是藐视律例,竟然屈打成招。”丁武愤愤不平道。

    “你当时就不应该把人让他带走。”季长歌瞥了一眼丁武道。

    丁武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转移话题:“这个案子真是连环杀人案?”

    季长歌沉思了片刻道:“这三个案子看似没有联系,但我怀疑凶手可能是一个人,死的都是状元热门人选,死亡时间如此接近,且凶手都是左撇子,世间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贡院考试还有八天,我们一定要在这八天内把凶手抓出来,不然考生们全都回原籍以后,调查起来难度便高了许多。”

    温璟点了点头,道:“鲤园案的死者,是死者熟悉之人,很大可能便是那群考生中的一个,客栈这个案子暂且不论,贡院的案子,同样很有可能是考生,因为当时除了考官便是考生,不排除考生跑到别的隔间中杀人的可能。如若真是考生中的一个,我们一定要在考完之前确认是谁。”

    “明天开始。逐一排查那些考生的背景,你去鲤园。索要一份考生入住的名单。”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是,大人,您先去休息吧,您都好久没合眼了。”丁武道。

    “不急,丁武,你把温姑娘送回温府。”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等等,季大人,我想去看看父亲。”温璟忧心忡忡道,宫里的规矩她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些阉人,下手非常很毒。

    季长歌无奈道:“皇宫没法随意进出,我可以替你去看看,先回去休息吧,不管令尊情况如何,我都会及时告诉你。”

    “有劳季大人了。”温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

    温璟回到温府时,已经是上午时分,一身疲惫地走进府中。

    “七娘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他何时回来?”老管家周全一直等候在门口。

    “我没见到父亲,他关在宫里,小公爷答应帮我去看。”温璟道。

    老管家忧心忡忡叹了口气。他家老爷好不容易从邗江县回来了,好景不长,竟然又下狱了。

    刚走到前厅。便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大家竟然都起来了。方才想让周管家保守秘密,但是转念一想。如此重大的事情,周管家定然回去告诉当家主母,索性便由着他去了,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七娘啊,你可算回来,老爷他怎么样了?”温太太一见到温璟,便上前抓住她问道,脸上一片关切之色。

    “父亲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只要案子破了,相信皇上很快便会放了父亲。”温璟道。

    “可是据说这件案子十分棘手,破案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你父亲要在里面待到何时啊?”崔姨娘急道。

    温璟看着一张张焦急的面孔,道:“季大人对这三件案子已经有个了眉目,大家都不要担心,父亲很快便会放出来了。”

    “咦,七姐,你方才是跟谁出去的?”温九娘问道。

    “是啊,你看你身上都湿透了。”温五娘接着道。

    “适才是季大人接我去看望父亲,可惜被拦住了。”温璟面色平静道,家里这些人并不知道她会验尸,她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毕竟在这个时代来说,验尸是件颇为耸人听闻的事情。

    又是小公爷,温九娘心中有股怒火腾一下烧了起来,她苦心营造了那么久,竟然还是不能将他们拆散,究竟是何原因,小公爷不是最厌恶七娘了吗,怎么会突然对她如此看重?

    温九娘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温太太心念百转,她甚至希望温祁冉能够在狱中多留些日子,那么整个温家便都交给她了,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希望自己的丈夫在狱中多受些苦,但是转念一想,他即使在家,也从来不会跟她多说几句话,既然他无情,她又何必处处为他着想?

    天空万里无云,贡院的科考也进行到第二天。

    整个贡院静谧而沉闷,空气中散发着焦灼的气息,宛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代替温祁冉的主考官余郎中,顾不上劳累,紧张的在整个贡院之间巡查,礼部尚书加派了人手看守贡院,以免再生事端。温府内依然一片愁云惨雾,温太太一早便出了门,温九娘也随同她出了门,府中其余小娘子们都聚在平夫人房里。

    “母亲,你快想想办法啊,女儿不想再离开京城了。”温八娘摇晃着平夫人的手道。

    平夫人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皱眉道:“你这么大个人了,竟还不知轻重,唉。”

    温八娘扁了扁嘴,她也知道事态严重,不是她们这些闺阁妇孺可以管的了的。

    温五娘和温三娘唉声叹气,她们想的也跟八娘**不离十,刚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又出了事。

    下午,温璟睡醒过来,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却早已飘到大理寺,若季长歌能够早点破案,父亲便能少受一点罪,万一圣上一怒,又给发配到什么穷乡僻壤,或者更甚......

    温璟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身汗,一下子便坐不住了,顾不上那许多了,起身道:“平夫人,七娘去大理寺一趟,打探打探父亲的情况。”

    ps:抱歉,以后尽量早点更新,最近实在太忙,写的仓促,有些地方欠考虑,修改之后希望情节个更加合理,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七十六章 抽丝剥茧

    见七娘又要出门,平夫人眉头微皱,便把一直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七娘,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还是少抛头露面好,不然日后找个好婆家都难。”

    温璟听出她话中之意,原本名声就够差了,还到处乱跑,是嫌还不够坏吗?

    “若是父亲再被贬官,何来的日后?”温璟抬头看着平夫人道。

    众人面色均一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她们自然明白,当下也不再阻拦温璟。

    老管家周全备好马车,前往大理寺,还没走出多远,一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此人正是季长歌,他看见温璟,连忙勒住了缰绳。

    “停车。”温璟喊了一声,又走下了马车。

    “七娘子,有突破,咱们进去说。”季长歌表情有些惊喜,也不等她回答,直接钻进了车厢。

    温璟有些无语,这个人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但也默默的跟着他上了马车。

    两份名册,摆在了温璟面前。

    一份是客栈入住登记簿子,一份是鲤园入住的名单。名字,没有一个重叠的,这有什么值得惊喜的地方?

    季长歌看出她的疑惑,伸手往客栈簿子的某处一指。

    “黄辛一?”温璟仍然疑惑。

    “黄,通皇,也可以说是龙。辛一,谐音新衣,合在一起,是个袭字。”季长歌又指向鲤园入住的名单,“这里,便有一个叫裘袭的。书生都喜欢卖弄才学。玩拆字游戏,便是自然流露的书生意气。掩盖不掉的。”

    术业有专攻,温璟并不擅长字谜游戏。所以有些佩服季长歌的机智,仔细对照黄辛一、裘袭这两个人的资料,喃喃道:“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体貌倒是不同,如你所说,这人应当用手段改变过容貌的,季大人,你真厉害。”

    季长歌表现的很是淡然:“这个结论我早上就得出来了,不过。我先去了一趟宫里,见到了你父亲。作为当天的主考,他很负责任的给出了一个重要讯息,死者苏子安旁边的号舍所住之人,正是裘袭。”

    三桩案子,矛头尽皆指向了这个裘袭。

    季长歌道:“乡试分三场,三天一场,考完就能放出来。我已经抽调了大理寺最好的人手埋伏在贡院之外,今天是第二天。明天裘袭一出考场,就抓人……算一算,比预计的破案时间,还要快上几天。”

    “贡院里不会再出命案吧?”温璟有些担忧。

    季长歌很有信心:“短时间内他不敢再次作案的。放心,也就这一天时间可以蹦跶了。”

    “先说说四喜的事情,他那天为何会去同福客栈?”与小公爷的果断不同。温璟对查案有不同的意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后世带来习惯。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四喜,本来是没有嫌疑的,但他却去了一趟同福客栈,而且晚归,这便有些可疑了。

    虽然心里有些偏向四喜,但以温璟的性格,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四喜一直在昏迷当中,我还没来得及问。”季长歌也是一脸的不理解,但是,一切的疑点,都要等四喜清醒过来再说。

    温璟点了点头:“还是得去一趟大理寺,看他醒了没,顺便替他换下药。”

    “嗯。”季长歌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温璟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心道,话都说完了,你还赖在车里不走吗?

    “你说那马啊。”季长歌幡然醒悟,“那马,就先留在贵府吧,我改日再来取好了。嗯,七娘,咱们继续设想,四喜为何去客栈……”

    马车上的空间本就狭隘,面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温璟觉得略有些尴尬,强迫自己安定下来,他们之间不是早就没有什么了吗,当下淡定回答道:“季大人心有疑惑,七娘自当配合解答。”

    “老管家,赶车吧。”季小公爷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习惯与温璟一起破案,以他的经验和才智,并不一定需要温璟的帮助。但是,如果温璟未曾参与破案,他总觉得缺少一些什么。

    仅仅是因为公事吗?季长歌在肯定的同时,又有些怀疑。

    ……

    马车在大理寺前停下。

    “大理寺地界,闲人勿近!”守门的侍卫正准备赶人,看到季长歌冒头,便把要说的话咽下了肚子。

    两人走进大理寺,温璟直接去看了看四喜。

    也许是折磨过度,所以四喜仍然没有醒过来,不过,伤势倒是恢复的很快,这说明他的体魄不错。温璟也松了口气,如果四喜残废了,她不仅自己心里有愧,也没法给王玦一个交代。

    季长歌看着她给四喜又换药,又盖被子的,不免多言了一句:“七娘子如此悉心照料,是怕那瘸子王玦的责怪吧?”

    温璟正要回答,房间门被丁武推开了。

    “出去说。”季长歌挥手示意。

    三人一起走到了房间外面。

    “大人,同福客栈那边有消息,负责监视的手下发现,钱娇娇离开了客栈,在王府的后门徘徊了好一阵子,才失落的离开。”丁武简单的说了一下。

    “真是个大进展,王府后门,便是鲤园。这钱娇娇,怕是跟鲤园中人有些关联。”季长歌抚掌笑道,“发现此事的弟兄现在人在何处?”

    丁武道:“他是借口出来买吃的,为了不让那钱掌柜生疑,已经回客栈了。”

    “那就再去一趟客栈,七娘子,你要不一起?”季长歌试探着邀请道。

    温璟自然不会拒绝,她对这个钱娇娇,也心存疑惑,她总觉得那个女子没那么简单,似乎藏着掖着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

    同福客栈内,钱掌柜一脸怒容,背着手来回踱步。

    “娇娇,你真把为父的话当做耳边风了?现在这紧要关头,去什么鲤园,要是被大理寺的人发现了,可怎么办?”钱掌柜压低声音,一张胖脸急得全是汗水。

    “爹,我放心不下。”钱娇娇捏着衣角,声若蚊咛。

    钱掌柜继续板着脸,小声教训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他现在正在科考,明天才能出来,你今天去鲤园又有什么用?”

    “爹,我知道错了。”钱娇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终究没有将话说出口。

    砰的一下,房间门被打碎了。

    “钱掌柜,你们在聊什么秘密呢,这么开心,有兴趣跟我说说吗?”丁武一脸阴寒的走了进来,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季长歌和温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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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真相?

    感谢“xieyun118”亲的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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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掌柜和钱娇娇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钱掌柜声音颤抖道:“大人明察,草民父女可没有杀人啊!”

    “你若不是凶手,何必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还不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季长歌冷冷道。

    钱掌柜瞥了一眼季长歌冷冽的眼神,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季大人,面色略显难堪道:“小女......小女与那王公子.....有......有私情......”

    钱掌柜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这话一出,季长歌和温璟都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钱掌柜,但最吃惊的竟然是钱娇娇。

    “爹.....你......你弄错人了......”钱娇娇低着头搓弄着衣角,脸埋在胸前低声道。

    季长歌和温璟对视一眼,这桃色事件里面还大有文章?这父女俩口供还不一致。

    “什么?不是那个姓王的生员?那是谁!”钱掌柜忍着怒气看着钱娇娇道,老脸憋的通红。

    钱娇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更低了:“是王公子的书童......四喜......”

    四喜?!

    温璟心念一动,原来四喜那日是来幽会钱娇娇,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何偷偷摸摸来客栈了,情之所系心之所在,爱情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够让四喜冒着性命之忧来赴约。

    “你这个死丫头!”钱掌柜一听竟然是书童四喜,这让他更觉丢人。一把揪住钱娇娇的头发骂道。

    “住手!”季长歌喝道。

    钱掌柜讪讪松开手,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娘拉扯大,原指望她生得一副好样貌,日后若能嫁个不错的人家,自己老来也好有个依靠,要是能金榜题名,哪怕再不济中个举人,他也就不多过计较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小书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温璟对着钱娇娇道。

    “那个是......”钱娇娇的声音似是要哭了出来。

    “你倒是说啊!”钱掌柜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钱娇娇突斌那日住进来时,见到民女,便出言......戏弄,动手动脚,拉扯间,民女被那方文斌抓伤,这时,恰好被四喜和王公子撞见,四喜指责了他几句。两人便吵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温璟心中的谜团全部解开了。

    “你可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四喜被当成杀人犯被抓了起来?”季长歌道。

    钱娇娇停止了哭泣,她根本不知道四喜已经被抓到了大理寺。一瞬间便呆住了,脑中万念俱灰。

    “爹,女儿不孝。来世再报您的养育之恩!”

    话音未落,钱娇娇便对着墙一头撞了过去。

    丁武眼明手快。冲上去想拉住钱娇娇,却还是晚了一步。钱娇娇的头上赫然肿了一个大包,她还想再撞的时候,被丁武拉了回来。

    钱掌柜已然气的说不出话来。

    “钱姑娘切莫心急,四喜只是被抓了起来,尚未定罪,你又何苦急于寻短见?”温璟出言安慰道,这个姑娘真是傻。

    钱娇娇抬起头:“四喜还有救吗?”

    “那就要看你了,只要你证明四喜那晚跟你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四喜便可无罪释放。”温璟柔声道。

    钱掌柜一听,腾一下站了起来:“那怎么行呢!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要是让人知道,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钱娇娇思索了片刻道:“民女愿意作证。”

    温璟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些古代人的迂腐思想,钱娇娇看似柔弱,却是个勇敢的姑娘,这在她看来,这原是应该的事情,四喜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有什么比那更重要?

    “你?!”钱掌柜捂着胸口,面色十分难看,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爹.......”钱娇娇轻轻唤了一声,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

    温璟看了钱掌柜一眼:“钱掌柜,您不用生如此大的气,王家乃金陵大世家,王公子也是状元之才,四喜跟着他自不会差,小富则安,大富大贵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的了的,您也是为人父母者,能忍心看着四喜蒙冤受屈,以致白发人送黑发人?”

    钱掌柜叹了口气,脸上的怒气慢慢褪去,顿了顿道:“随她去吧,女大不中留。”

    钱娇娇见父亲松了口,感激地看了温璟一眼,温璟笑了笑,其实即便钱掌柜不愿意,大理寺通传了,钱娇娇还是一样要去作证,只是她不希望看见父女俩隔阂更深。

    “你们暂时在客栈内不要走太远,到时候我会传你们去公堂之上作证。”季长歌道。

    “是,大人。”

    钱娇娇道,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但眼神却丝毫没有动摇。

    ......

    刚走到大理寺门口,季长歌发现刑部和顺天府的马车停在那里,心道这些老狐狸又来作甚?

    停在旁边的还有一辆马车,车上没有任何标识,看不出来是哪儿的马车。

    “季大人,您可回来了。”何主簿迎了上来道。

    看着何主簿焦头烂额的样子,季长歌疑惑道:“发生何事?”

    “四喜死了。”何主簿小声道。

    季长歌和温璟皆是一惊,死了?!

    两人走到四喜疗伤的那件房内时,发现梁大人,刑部侍郎赵盛华,顺天府尹曹泰三人都在那里。

    四喜已不在床上。床单上血迹斑驳,还未干透。

    梁大人手中拿着一张血迹斑驳的纸。看见季长歌来了,便伸手递给了他。

    季长歌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血书,上面写着八个血字:“四喜有罪,亏对公子。”

    “凶犯四喜已经认罪自杀,证据确凿,这个案子终于可以告破了。”赵盛华面无表情道。

    季长歌冷冷看了赵盛华一眼,对着梁大人道:“大人,四喜的尸体在哪里?”

    “在地下冰窖内,已经由仲孙仵作确认自杀身亡。”梁大人十分肯定道。

    季长歌勾了勾嘴角,自杀?他绝对不信。

    “七娘。跟我走。”

    温璟微一颔首,她也不相信四喜会畏罪自杀,两人向地下冰窖走去。

    四喜静静躺在那里,颈部大动脉有个明显的伤口,伤口很深。

    温璟俯下身子,查看四喜身上的伤口,再对照了仵作的验尸记录,死因很简单,大动脉被切断。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有何发现?”季长歌着急地问道。

    “确系自杀身亡。”温璟道。

    什么?季长歌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这个结果,眼看着凶手已然浮出水面,四喜便可以摆脱嫌疑,这个节骨眼上。四喜竟然留下血书自尽!

    “那封血书也应该是他死前所写,字迹连贯流畅,清晰有力。不像是被人抓着手写,季大人对比一下字迹便可以知道。”温璟接着说道。她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验尸结果就是这样。

    赵盛华看见季长歌阴沉着脸从地窖里走了出来。上前微笑道:“季大人可有发现?”

    季长歌冷冷瞥了赵盛华一眼,然后转身对着梁大人道:“大人,此案疑点颇多,我已经找到能够证明四喜不是客栈案的证人,而且贡院案发生的时候,四喜已然被关押在大理寺,他又如何出去杀人?还请大人再宽限几日,让卑职调查清楚。”

    梁大人眼中略显不耐,挥了挥手道:“还需要调查吗?这四喜都自己认罪了,就不要浪费人力物力去调查那些细枝末节,早日结案,对大家都好。”

    曹泰连连点头:“梁大人说的极是。”

    “季大人说的对。”赵盛华突然道。

    季长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从来不认为赵盛华某一天会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我也认为贡院那件案子不是四喜所为,所以我已经派人守候在贡院门口,待会儿交卷以后,便抓人。”赵盛华接着道。

    季长歌早已派了许多侍卫把整个贡院围了起来,这赵盛华难道也发现那个裘袭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路上。”赵盛华不无得意道。

    “我已经把贡院的侍卫都调回来了。”梁大人对着季长歌道。

    什么?!季长歌默默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好累,连日来的疲倦似乎在这一刹那间全聚集到了身上,不仅是身体的疲倦,更是心灵的疲倦,他错在把所有的侍卫都调去了贡院,而忽略了四喜的安危。

    温璟看着季长歌略显落寞的脸庞,她当然明白他的感受,明明已经接近真相,一步踏错,全盘皆输,所有人都不想这个案子再继续下去,由四喜把所有的罪都顶下去自然是最好的结局,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赵大人,人抓到了,毒药就在那人身上。”一个刑部的捕快押着一名书生走进来大声道。

    “很好。”赵盛华道。

    “这三个案子终于破了,这下老夫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曹泰捋了捋胡须道。

    季长歌默默走了出去,夕阳在他身上撒满金色的光芒,背影长长地拖在身后,显得无比寂寥,他无法跟梁大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跟真正的凶手有何区别?同样是杀人,手法不同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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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居一品介绍:
穿越到古代,恰逢父亲被贬,一朝变成九品芝麻官的女儿,手握解剖刀,且看温氏嫡女如何逆袭。
腹黑小公爷,毒舌学霸,狂犬病王爷?
某腹黑:“七娘,明天我们去哪儿查案?”
某学霸:“七娘,在下弹一首长相思与你听可好?”
某王爷满脸鄙视地看了旁边两男一眼,满地打滚道:“七娘,嫁给我吧!你不嫁给人家,人家就去死~~”
温璟掏出手术刀,某王爷一个驴打滚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一桩桩连环杀人案,谁才是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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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求包养~~~PS:略重口味,不喜轻喷。)医居一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居一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居一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