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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素手拈花     医居一品txt下载     医居一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双生花

    冷怡君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尸体走过去。

    季长歌和温璟吃惊地看着她。

    一步又一步,冷怡君强忍着恐惧,走到了尸体旁,当她看见那只女尸的手时,眼中最后一抹期待消失殆尽。

    “是她......这样艳丽的丹寇......只有我的红笺才配拥有......”冷怡君呢喃自语道。

    温璟看着那只依然鲜亮的指甲,冷怡君的话恰恰证实了她最初的猜想,这样的丹寇里面一定掺杂了其它的染料。

    “红笺,我们说好挣够了赎身钱,便可以一起回故乡,都怨我.....怨我......”冷怡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

    某一年,冷怡君和陆红笺先后被人牙子卖给了春姑,两人住一个屋子,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接受春姑的训练,冷怡君虽虚长两岁,却也更加倔强,而陆红笺则乖巧嘴甜的多,冷怡君经常受到春姑打骂,她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一般难以驯服,每每都是陆红笺为她求情,而多数结果是两人一起受罚。

    冷怡君并不感谢陆红笺,她反而冷笑着对陆红笺道:“不用你多管闲事,你愿意作践自己,我可不愿意。”

    陆红笺只笑笑,并不多做辩解,每次冷怡君挨骂的时候,她依然为她求情,弄得冷怡君十分无奈,却又奈何不了她,终于有一天,她冷冷对陆红笺道:“不就是逢场作戏,我也会,以后不用你做好人。”

    陆红笺很开心,她知道冷怡君是个面冷心热之人,而她,心早就不知道丢在何处,她羡慕冷怡君,至少她对生活依然有期盼,而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要说冷酷,她才是真正心冷之人,她喜欢把那些臭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把她当玩物,她亦然,她喜欢看着他们倾家荡产,只为博她一笑。

    冷怡君喜爱蓝色,陆红笺喜欢红色,冷怡君从来不笑,陆红笺非笑不开口,陆红笺的生意比冷怡君好,但名声却不及冷怡君,世人皆知,想见冷怡君讲究个缘分,无缘者,就算黄金堆满屋,她也不会见你,而陆红笺不同,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她从来不会拒绝,而人的劣根性从古至今便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

    冷怡君与陆红笺约好,两人凑够赎身的钱便一起去陆红笺的老家洛阳,但几年过去了,她们依然没有凑够赎身的钱,并不是因为陆红笺赚的不够多,而是因为冷怡君赚的钱还不够她赔,每每她打了客人,春姑不光要把钱退回去,而且还要赔偿别人的损失,以及砸坏的家具等等,而此时陆红笺为了不让冷怡君受罚,便让春姑从她的银子里面扣,至于扣了多少,只有春姑知道,每次陆红笺问春姑够赎身的银子没,春姑的回答只有一句,差不多了,谁都知道,傻子才会轻易放走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有一天,一个富商看中了陆红笺,愿意买下她做外室,出的价钱也很让春姑动心,但陆红笺最后还是拒绝了,心若死,在哪儿都一样,但冷怡君离开她,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可以离开那个地狱......”冷怡君抱住尸体哭道。

    “冷姑娘,我们该走了。”筌叔上前道。

    “不,我要安葬了红笺。”

    “陆红笺姑娘的后事我会安排,冷姑娘再不回去,恐怕春姑察觉有异,再想找到凶手便难上加难,冷姑娘难道不想替陆姑娘报仇?”季长歌出言安慰道。

    冷怡君目光一凛,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温璟和季长歌也坐上马车。

    “季公子,我不在时,万一那老贼进去发现可如何是好?”冷怡君忧心忡忡道。

    “冷姑娘不用担心,我已安排好一切。”季长歌微笑道。

    冷怡君虽不知季长歌有何安排,但对他的话却深信不疑,这个男子让她觉得莫名安心,仿佛有他在,万事皆有解决之法。

    而此时的牡丹坊内,阿豹正附身在冷怡君房门口听着。

    “冷姑娘琴声优雅,声音亦如同天籁,在下三生有幸得见姑娘一面。”

    “恒文先生过奖,小女子仰慕先生才学已久。”

    ......

    “冷姑娘房内用的何种熏香?”温璟突然问道。

    冷怡君淡淡瞥了温璟一眼,道:“从不用熏香。”

    温璟一愣,这就怪了,她很确定冷怡君身上有股似有似无的香味,但一般人可能闻不到。

    “七娘何出此言?”季长歌看着温璟一脸诧异的样子。

    冷怡君眼神一黯,再看季长歌看这名唤作七娘的女子目光,心中一番苦笑,自作多情当真可怕,若不相识,便可不相知,既相知,恐永世难忘。

    “你真的闻不到?”温璟问道。

    季长歌摇摇头。

    “季公子,去牡丹坊时,身体可有感觉异常?”温璟继续问道。

    季长歌沉思片刻道:“并无异样,只觉气血上涌,呼吸略有些不平稳。”

    这就没错了,温璟暗自忖道,这季长歌是练武之人,自控力自然比寻常人要好的多,如果她猜的没错,这牡丹坊里定然用了某种特殊的熏香,这冷怡君长期置身于那熏香之下,所以身上带有那股气味,而季长歌待的时间不长,所以身上闻不到。

    “筌叔,好生把冷姑娘送回去。”季长歌对着筌叔道。

    “是,少爷。”筌叔说完,带着冷怡君没入夜色之中。

    季长歌看着冷怡君略显孤寂的背影,本想嘱托几句,却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这位冷姑娘当真奇女子也。”温璟赞叹道,能在风尘中孤芳自赏,这并不容易,而那位陆红笺姑娘也有情有义值得尊重。

    片刻后,筌叔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人。

    温璟一看那男子,相貌英俊,白面书生样,眉眼处自有一股风|流。

    “季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温璟一惊,虽然这男子嘴唇在动,但那声音却分明是冷怡君的,好惊人的口技。

    “卓兄口舌越来越出神入化了,恐怕就算是季某也难以分辨,今日多谢卓兄,日后定当登门重谢。”季长歌微笑道。

    “别,最好以后都别找区区在下了,每次遇到你,在下都要自言自语几个时辰,季兄,这当真会死人的。”那卓姓男子说完叹了口气,一跺脚走了。

    温璟莞尔,这男子倒真是个极有趣之人,这口技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

    ;

第四十九章 抓捕

    夜风阵阵,此时已近寅时。

    温璟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季长歌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心中一颤,她想,若是从前的温七娘,堂堂宁小公爷作出如此温柔的行径,恐怕会欣喜若狂,只可惜那样的温七娘早就已经死去,只残留了些许怨恨留在了这具身体里。

    “嗖!”

    一个尖锐的声音划过寂静的夜空。

    季长歌突然猛地一推,温璟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同时听到一声闷哼。

    荃叔低吼一声,无声向前掠去。

    “你怎么了?”温璟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无碍。”季长歌捂着手臂道,一滴鲜红的血顺着指尖落到地上。

    “季长歌,这一刀,是爷还给你的,哈哈哈!”

    温璟闻声看去,只见一人飞快掠过,身穿黑色软甲,腹部露出一片皮肤,此人皮肤极白,在暗夜之中显得极为扎眼,声音张狂而浑厚,震得温璟耳膜略痛。

    片刻后,筌叔悄然落在季长歌身侧。

    “对不起,少爷,又让他跑了。”

    “回去再说。”

    一路沉默,温璟能够感觉到季长歌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她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三人回到县衙,悄悄回到屋内。

    温璟点亮油灯,用灯罩罩上。

    “季大人,你的伤口......”温璟看到季长歌身上的黑袍湿了一大片,心知那是鲜血染的,便想替他包扎一下。

    “你先回去吧。”季长歌打断温璟的话。

    温璟欠了欠身子,便退了出去。

    一滴暗血掉在地板上,季长歌却仿佛丝毫不在意,只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请让老奴替您解毒包扎。”筌叔跪伏在地上道。

    “如果方才那把飞刀是冲着我来的,你也会装作毫无察觉吗?”季长歌冷冷道。

    筌叔沉默。

    “即便是陌生人,你也不应该视若无睹,亏你跟着我这么多年。”

    “都是老奴的错,老奴铭记在心,日后定不再犯,少爷您先让我给您疗伤。”

    季长歌点了点头,任由筌叔处理伤口,脸上表情却依然冰冷。

    “少爷,您知道为何洛问水要对温姑娘下手吗?”筌叔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随口问道。

    季长歌一怔,洛问水当然是冲着他来的,如果方才那飞刀是冲着他来的,他根本不至于受伤,当他推开温璟时,便来不及闪开,而洛问水似乎算准了这一点,他也并非想要季长歌的命,他只是为了报上次一箭之仇。

    “即便老奴出手救了她,往后少爷能保证她随时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吗?”筌叔突然话多了起来。

    目光骤然一冷,季长歌右手紧紧握起,指甲嵌进掌心,又轻轻放下。

    “少爷,他既无义......”

    “住口,莫要再提。”季长歌慢慢闭上眼睛。

    ......

    天刚发白,温璟便起来了,躺在**上一宿,根本没有入睡,脑中思绪万千,丝毫没有睡意,索性便起来呼吸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在院子中走了几圈。

    转身瞥见季长歌披着披风走了出来,手臂处用布条包着。

    “多谢季大人昨日救命之恩。”温璟上前道。

    “他的目标原是我,你无须谢我。”季长歌一脸漠然道。

    “原来如此。”温璟勾了勾嘴角,这才是宁小公爷应该有的样子,从前的他,便是这般冷漠。

    一个将领模样的汉子走过来对着季长歌耳语了几句。

    “出发。”季长歌冷声道。

    ......

    “把这里包围了,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是,大人!”

    刚进入梦乡没多久的牡丹坊众人被震天的脚步声惊醒,不知发生了何事。

    “春妈妈不好了!您快起来!”几名护院的龟公咚咚敲着春姑的房门。

    “你们这些狗东西吵什么吵,老娘刚睡下,天大的事等老娘睡醒再说!”春姑破口大骂道。

    “天真塌下来了!”一个龟公带着哭腔道。

    春姑眼睛蓦地睁开,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披上外衣便走了出去。

    一开房门,脸色骤然一变,只见屋内被最起码上百名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身侧的刀闪着寒光,站在屋子中央的,赫然便是昨日来“寻乐子”的那位季公子,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架势,一下子便瘫软在地,她原以为这“季公子”顶多是个什么富甲一方的纨绔子弟,没曾想到这次真真是有眼无珠。

    季长歌做了个手势,几十名士兵一拥而上,踢开所有房间的门,一个不漏的全抓了起来,牡丹坊一时鬼哭狼嚎。

    “少爷,没有找到冷姑娘。”筌叔对着季长歌道。

    “仔细搜一遍,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季长歌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冷怡君昨晚跟他道别时便出现了一回。

    季长歌走到春姑面前,看着她冷声道:“冷怡君在哪里?”

    春姑看了季长歌一眼,眼中却是没有了方才那股惊恐的神色,反而显得十分淡定,道:“从昨晚老身便没有看见怡君,老身怎知她去了何处。”

    “如果她还活着,你便可以不死,如若她死了,我会让你求死不能,求生而不得。”

    春姑蓦地打了个冷颤。

    季长歌走进冷怡君的房间,发现里面一切与昨日并无两样,**铺叠的整齐,家具也摆放整齐,地上墙上也没有血迹等。

    目光落在墙角一个纸团上,季长歌走过去捡起来打开,目光一滞,是一个男子的肖像,那人便是他自己,来不及多想,季长歌把纸放进袖笼中,大步走了出去。

    筌叔走过来对着季长歌耳语了几句,季长歌面色稍稍缓和了些,没有消息至少不算坏消息。

    “把他们都带回衙门,我要亲自审问。”

    街道两旁早就被围观的县民围了个水泄不通,见春姑等人出来,愤怒的妇人们把手中的臭鸡蛋,烂菜叶等往他们身上砸去,这牡丹坊早就引起众怒,谁家的汉子夜不归家,十有八九便是在这牡丹坊之内,但平常妇人们忌于里面的打手,敢怒而不敢言。积压已久的怒意终于释放了出来,委实大快人心。

    当牡丹坊众人被押解到县衙时,苏幕正端着茶杯喝着茶。

    “苏大人,这牡丹坊与那女尸的死有莫大关联,所以我替您把他们全都抓了回来,细细审问。”季长歌面带微笑道。

    “咳咳咳!”

    苏幕被茶水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他一脸诧异地看着季长歌身后那跟串糖葫芦一般的长龙,为首的正是春姑。

    “把他们关进地牢,稍后审问。”季长歌大声道。

    温八娘惊得合不拢嘴,温璟同样也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季长歌办事如此雷厉风行,更惊讶的是,他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找来军队为他所用,这样的人脉以及能力,恐怕凭的不仅仅是他宁小公爷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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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威慑

    温祁冉与苏幕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知道昨晚认尸之事,但季长歌要抓人,定然有他的道理,且即便是苏幕,也无权干涉大理寺办案。

    瞥了一眼苏幕不太面善的神色,温祁冉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他心知苏幕定然不高兴,毕竟这是邗江县衙,季长歌连声招呼都不大,便动用军队去抓了人,换了是他,定然也不高兴。

    “温姑娘,我家少爷请您去一趟。”筌叔走过来道。

    温璟看了一眼父亲,果然见温祁冉皱了皱眉,道:“去吧。”

    一边走,温璟一边在心中猜测着有何事发生,难道是审问时,有犯人突发疾病?

    正思忖间,温璟已然发现季长歌站在不远处等候着她。

    “七娘,劳烦你带上药箱跟筌叔去清河县一趟,具体等你回来我跟你细说,事态紧急。”季长歌道。

    温璟微一颔首,即便不乐意,她也无法拒绝,只要不是验尸,她都没有理由拒绝季大人的“请求”。

    马车绝尘而去,季长歌眼中透过一丝疲累,因何他不伤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季长歌对着昨日在牡丹坊见过的吵架的那两人道。

    “报上名字。”

    “奴家徐盈盈。”那名年幼的女子惊恐道。

    “奴家张桃花。”那名稍老些的女子接着道。

    “可认识此人?”季长歌拿出一张王俊甫的画像。

    二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目光闪烁不定。

    季长歌瞥了一眼二人,似笑非笑道:“牡丹坊以后将不复存在,现在你二人只有一人能带罪立功,谁先说了,我便记她一功,不但无罪释放,而且可保她日后衣食无忧,另外一个则与杀人者同罪,你们可想好了。”

    “我说!”

    “我说!”

    二人迫不及待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既然你二人同时开口,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如若你二人所说属实,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如若有半句欺瞒,惩罚加倍。”

    两人点头如捣蒜。

    “那日去牡丹坊之人可是此画像上的人?”

    “是,他应该就是那日接走红笺妹妹的人。”两人同时道。

    “他一人去的?”

    “还有一位公子,两人看起来挺像的。”张桃花的女子道。

    “我听见他喊他大哥。”徐盈盈的补充道。

    季长歌一惊,大声问道:“你确定?!”

    徐盈盈不知是不是说错了话,不知所措点了点头。

    季长歌面色一变,沉默片刻继续问道:“把你们那日所见细细说一遍。”

    “那日这两位公子一来,便径直去了红笺姐姐的房间,后来很久都没有出来,因为这两位公子生的好看,而且穿着不像普通平民,所以我们几人都眼红的紧,心想红笺姐姐又钓到一个有钱的金主。”

    “第二天晚上,春妈妈突然跟我们说,红笺姑娘被那位公子赎走了,让我们把她的房间打扫一下,让盈盈住进去,后来......后来我从床上捡到一个簪子,就偷偷藏到了衣服里,没想到被盈盈看见了。”张桃花心虚道。

    “自进房以后,你们可有看见再看见这二人?”

    “这画像中的公子和红笺姑娘没有再见,另外一位公子倒是进出了一次,还有......”张桃花说着说着突然闭了嘴。

    “还有什么?”季长歌问道。

    “没什么......”张桃花避开季长歌的目光道。

    “但说无妨,本官给你保密便是。”

    “我......我还看见......看见昨日与您一起来的那位,新来的县官大人,跟......跟那公子见了房间。”张桃花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

    “你可不要胡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季长歌薄怒道。

    那张桃花连忙摇手道:“冤枉啊大人,借我一百一千个狗胆,我也不敢拿这事情造谣,我年老色衰,平常极少有客人光顾我,闲来无事我便站在门口偷偷看着,看谁今天挣的多,便去巴结两句,那两日,红笺姑娘一直不出门,我就好奇,便一直偷摸看着那房间。”

    季长歌让门外的衙役把这两名女子带了下去,又命人把几名龟公带了上来接着审问。

    ......

    那边温璟跟着筌叔也到了清河县的一个村子。

    “请问张大牛家怎么走?”筌叔对着一名老汉问道。

    “你问他家做什地?”老汉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筌叔和温璟一眼。

    “我们是他家请来的郎中。”筌叔道。

    “哦,那边门口种着鸡冠花的就是。”

    “多谢老哥。”筌叔道了声谢,便带着温璟急急向那边走去。

    那老头回头看了筌叔和温璟一眼。

    来到这户人家门外,温璟上下打量了一下,屋子非常陈旧破烂。

    “温姑娘退后。”

    筌叔说完一脚揣在门上,门应声而碎,温璟一阵咋舌,不知是筌叔功力太深厚,还是这门已经朽到不堪一击。

    “你们是什么人?!”屋里跑出来三人,皆赤膊着上身。

    “冷姑娘在哪里?”筌叔一脸厌恶道。

    “哪来的什么冷姑娘,你们快点滚,不然我们可出手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粗壮汉子大怒道,俨然没有把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大牛,发生什么事了?”门外突然冲进来十几个人,手中拿着钉耙锄头菜刀等,院子本不大,这些人便把温璟和筌叔团团包围了。

    “把人给我,我便走。”筌叔不耐烦道。

    张大牛额头上青筋突突地冒了出来,“这人要抢我刚买的媳妇儿,大伙儿帮我赶走!他旁边那丫头谁抢到就给谁做媳妇!”

    “好!”十几个汉子一拥而上。

    筌叔一把举起身侧的一顶水缸,向空中抛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顶装满水的大水缸被生生抛出去十几米,顿时后退了数丈,生怕那水缸掉在自己头上,就连张大牛和他的两个弟弟都吓得面色铁青,他们兄弟必须全力才能挪动那顶大缸,三人合力都不可能把缸抛起那不高,这看似就快入土的干巴老头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道。

    大水缸在半空中顿了顿,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来!

    “啊!”几个胆小的尖叫起来,纷纷蹲在地上抱住脑袋,这缸落在地上炸裂开来也是非死即伤。

    一片死寂。

    睁开眼睛,所有人呆若木鸡地看着那干瘦的老者双手托住大缸。

    “你们还要一起来吗?”筌叔冷冷道。

    十几个汉子拿起锄头钉耙撒丫子跑了,院内只剩下张大牛三兄弟。

    三人对视一眼,面露凶相,那可是他们花了半辈子积蓄买来的媳妇,岂能说抢就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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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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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筌叔看着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一起上!”张大牛大吼一声,便朝着筌叔扑来。

    另外两兄弟也硬着头皮冲了上去,破财的愤怒让他们顾不上恐惧。

    筌叔拿起地上的麻绳,那麻绳似长得眼睛似得朝着三兄弟飞去。

    “嗷嗷!”三人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筌叔拍去手上的灰尘,看着地上五花大绑的三人,摇了摇头,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温璟道:“有劳温娘子进去救人。”

    温璟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门前,没有丝毫迟疑推开门,虽有心理准备,但屋内的情形依旧让她触目惊心,冷怡君被绑在床上,嘴巴被一块破布塞住,身上不着片缕,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

    温璟走上前,用刀割开绳索,发现冷怡君依然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温璟用床单包裹住她的身体。

    “筌叔,麻烦你把他们三人带回衙门。”温璟扶着冷怡君走到门口。

    筌叔拉来一辆驴车,看了一眼三人,便把驴从车前卸了下来,然后把车套在了三人肩膀上。

    两人把冷怡君平躺放到车里,温璟随后也坐了上去。

    筌叔则坐在

    “啪!”筌叔一鞭子抽在三人身上,三人黝黑的皮肤上绽开一道殷红的血痕。

    “既是畜生,还不快走!”筌叔厉声喝道。

    三人吃痛卖力向前走去。

    冷姑娘?”温璟唤了一声,她发现冷怡君双目完全没有焦点的注视着车顶。仿佛痴傻一般,唤了她一声。她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温璟叹了口气,骄傲如她。冷怡君向来心性颇高,即便是在青|楼那种地方,依然骄傲地维持着自己仅有的尊严,她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设身处地的想想,不管是换作谁,恐怕都无法接受。

    ......

    季长歌走出地牢,恰好看见苏幕等候在不远处。

    “审问结果如何?”苏幕上前问道。

    季长歌叹了口气,道:“那老鸨嘴巴甚为严厉。她只说那陆红笺被人赎了,其余撇的一干二净,极刑之下恐有冤情,暂时没有人证和物证足以表明陆红笺的死跟她有直接关系,说不定真是那富商杀的也说不定,这春姑没有杀人动机,杀了自己楼里的姑娘,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好处,苏大人可有高见?”

    苏幕微一颔首。道:“可怜那陆红笺红颜薄命。”

    季长歌抬头看了苏幕一眼:“苏大人为何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那尸体便是陆红笺?”

    苏幕一滞,随即笑道:“季大人自有高招,岂是下官能够揣测的。”

    季长歌微笑道:“听说前几日刑部研制出了一种新的审讯丸,服用此丸的人全身奇痒难耐。受不过便招供了。”

    “果真有此药?”苏幕问道。

    “大人到时便知,我连夜去一趟扬州府,我已让刑部派人连夜送来。这段时间还需劳烦苏大人派人好好看管牢房,千万不能出了差池。”季长歌道。

    “季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恪尽职守。”苏幕躬身道。

    ......

    温璟发现马车并没有在邗江县停留,而是直接去了扬州府的路上。那三个畜生被筌叔点了昏睡穴,绑在了马背上。

    温璟和筌叔到达扬州府时,季长歌已然候在那里。

    打开车门,温璟走了下来。

    “冷姑娘情况不是很好,我先替她治疗。”温璟道。

    “少爷,人我给你带回来了。”筌叔把那三个畜生扔到地上。

    “先关进地牢。”季长歌踢了一脚道。

    筌叔拖着三人去了地牢。

    季长歌喊来几名侍婢,把冷怡君抬进了房间。

    温璟拿掉坑脏的床单,看着冷怡君满身的伤痕,她是被折磨了几个时辰。

    “冷姑娘,不要害怕,我们已经把你救出来了,牡丹坊以后不复存在。”温璟一边说,一边用温水给她清洗着伤口,这个骄傲的姑娘身上满是新伤旧伤。

    听到“牡丹坊”三字时,冷怡君目光微动,随即又陷入了茫然。

    温璟叹了口气,清理完了以后替她上了药,穿上衣服,身体的伤容易愈合,心里的伤却可能伴随一辈子。

    “去看看她吧。”温璟打开门,走了出去。

    季长歌点了点头,侧身走了进去。

    “冷姑娘......”季长歌轻声道。

    “啊!不要过来!”冷怡君突然尖叫起来,把头埋进被子里。

    “是我啊,冷姑娘。”季长歌不知冷怡君为何会有此反应,难道把他当成欺负她的那三个人了?

    温璟闻声走了进来,两人面面相窥。

    “冷姑娘,这是季公子,他不会伤害你的。”

    “啊!你走开!”冷怡君依然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温璟对季长歌使了个眼色,随后道:“好,我让他走了,你好好休息。”

    两人走了出去,温璟从门外把门带上。

    “她是否受刺激以致精神失常?”季长歌轻声问道。

    “极有可能,但我想,即便她清醒着,恐怕大人您,也是她最不想见之人。”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一愣,旋即明白温璟所指,想起袖笼里那副他的画像,心中不觉一阵怅然。

    “咦,这不是晏菲表妹吗?你来找我玩了吗?”王知府突然拉着温璟道。

    温璟目瞪口呆地仍由王知府拉着转圈圈,心道,这王知府果然疯的不轻。

    “是啊,表哥,我们去屋里说话吧。”温璟顺着王知府的话道。

    “你又来哄我。你明明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王知府突然一拳向着温璟脸上打去。

    温璟来不及闪退,向后倒去。

    季长歌一手揽住温璟。一手挡开王知府的一拳。

    王知府被两名下人拉住。

    “老爷啊,那可是上回救了少夫人和凤哥儿的温神医。您不能这样啊。”王福哭丧着脸道。

    “温神医,凤哥儿......我的凤哥儿......”王知府突然一屁股坐地上哭上了。

    温璟松了一口气,刚才着实吓了一跳,这王知府也是可怜之人,临老还不得颐养天年。

    “王福,你家二少爷何时回来?”季长歌问道。

    “二少爷去了已有五六日,算着也应该回来了。”王福道。

    “可曾提及此行所为何事?”

    王福摇了摇头:“这个二少爷没说,只吩咐我们好生照料老爷,几日便回。”

    季长歌挥了挥手:“把你们老爷扶回房里吧。”

    温璟道:“多谢季大人相救。”

    “举手之劳。”季长歌淡淡道。

    “这二少爷跟这两件案子有牵连?”

    “他许是这两件案子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季长歌面沉如水。他之前排查时,竟把这二少爷漏了,当时他也询问过,所有人都能证明二少爷去庄子上收租子去了,如果当时他跟他大哥去了牡丹坊,那么便不可能同一时间出现在庄子上。

    ......

    翌日清晨。

    “二少爷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王俊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口渴的紧,便走进正厅内,一抬头。猛然看见季长歌正坐在那儿微笑看着他。

    “季......季大人,您......您来了啊。”王俊霖磕磕巴巴道。

    “季某还有点要事未曾办完,又要叨扰你们一家。”

    “季大人见外了,您能光临寒舍是我们的荣耀。何来叨扰,只是家父如今疯疯癫癫,怕冲撞了季大人才是。”王俊霖叹了口气道。

    “不打紧。王知府也是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般模样,等我回京城以后。会请太医过来替王知府治病,至于能不能治好。那就要看王大人的造化了。”

    “如此便多谢季大人了。”

    季长歌看了一眼王俊霖,道:“我前几日路过清河县听闻一件奇闻异事,一个渔民清晨捕鱼,竟然网到一具尸体,又恰好遇到一名游医,一番救治竟然活了过来,啧啧,当真命不该绝,据说那女子貌美无双,只是喉咙伤还未痊愈,说话根本听不清楚,她见我穿着官服,竟然哭着求我带她走,只听懂大概,似有冤情,我便把她带来了府衙,等她喉咙的伤痊愈了,就可以知道她有何冤情。”

    王俊霖手抖的茶杯作响,忙放下茶杯,道:“竟有这等神奇之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是啊,那女子恢复倒是挺快,我看她再有两日便可下床走动。”

    季长歌瞥了一眼王俊霖,发现他不停的搓着手,眼神闪烁不定。

    “王兄好生歇息去吧,季某先行一步。”季长歌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筌叔走过来对着季长歌耳语了几句。

    “按计划行事。”季长歌小声道。

    看着季长歌与筌叔走远,王俊霖连忙把王福叫到了跟前,问道:“季大人可有带来一位姑娘?”

    王福点了点头:“是有一位受伤的姑娘,睁着眼睛却不说话,全身包的严严实实,不过那脸蛋儿真真是赛天仙。”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王俊霖骂道。

    “奴才知错,二少爷息怒!”王福连忙跪在地上道。

    王俊霖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原以为是季长歌诓骗他,没想到竟然真有这么一位姑娘在府中。

第五十二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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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乌云蔽月。

    一个黑影悄然来到窗外,窗纸被捅出一个小洞,那人把眼睛凑了上去,里面灯火微明,只见一个貌美的姑娘躺在床上,并无使女在旁,黑衣人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随机轻轻打开房门,一个侧身闪了进去,关上门,黑衣人再次打量了一遍房间内,确定无异常后,蹑手蹑脚走到了床前,从袖笼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正欲往冷怡君口中倒,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风,同时手臂被一只细长有力的手擒住。

    “王俊霖,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杀害何氏和凤哥儿的吧。”季长歌冷声道,说完便伸手把黑衣人脸上的黑布摘下。

    温璟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季长歌让她待在屏风后面看一出戏。

    “看来虽然剧本是季大人写的,唱戏的却换了人。”

    “这倒是意外的收获。”季长歌微笑看着面前一脸怨毒的妇人。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片刻后,筌叔同样抓了一个黑衣人进来。

    季长歌上前扯下那人脸上的黑布,冷笑道:“看来不是唱戏的换了人,而是这夫妻俩抢着唱大戏。”

    王俊霖和吕氏对视了一眼,然后垂下头去。

    “一石二鸟,妙哉妙哉。”温璟道。

    “一石三鸟也说不定。”季长歌神秘道。

    三鸟?

    “把他们押回邗江县。”季长歌对着筌叔道。

    ......

    季长歌穿着大理寺庙少卿官服,端坐在公堂上,与平常相比多了几分威严。

    “把犯人带上来!”

    春姑。王俊霖和吕氏等人被带了上来。

    春姑依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而吕氏一上来就大喊大叫道:“人都是我杀的。与我夫君无关,求季大人把我夫君放了。”

    王俊霖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喜怒,当他看到苏幕被带上来的时候,一下瘫倒在地。

    苏幕披散着头发,低着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看到王俊霖之时,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殆尽。

    温璟默默离开围观人群,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她只觉得阵阵反胃,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下得了手,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刚走了几步,温璟被突然跑来的温五娘一把抓住。

    “七娘,苏大人为何被抓起来?”温五娘一脸茫然地问道。

    “等季大人断完案子,五姐便知道了。”温璟不置可否道,她现在也不能断定那苏幕一定是有罪之人,但至少脱不了关系。

    “我问父亲为何要抓苏大人。他也是这么说的,难道......苏大人真是杀人凶手。”温五娘一副失魂落魄道。

    温璟看温五娘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若真是那样。五姐应该庆幸及早认出了他的真面目才是,否则铸成大错,便来不及回头了。”

    温五娘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

    案件足足审了一天,傍晚时分。才算完了。

    用晚膳时。

    “这次多亏了季大人,案件才得以告破。下官敬季大人一杯。”温祁冉举起酒杯,真诚道,如此迅速这起连环杀人案,即使他在刑部任职的近二十年中,也不多见。

    “温大人言重了,功劳应该归于温七娘才是,如若不是她及时判定死者的身份,死因和死亡时间,恐怕这两件案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破。”季长歌微笑道。

    “七娘那是瞎猫遇到死耗子,季大人可不要这么夸她,她一个姑娘家,懂什么。”温祁冉嘴上虽这么说,但是面上不无得意之色。

    温璟瞥了一眼互相吹捧的两人,嘴角抽了抽,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温五娘看了一眼温璟,又看了一眼季长歌和父亲,那画面颇有一番翁婿闲话家常的意思,而她只是个局外人,心中不由一酸,她母亲骂的不假,她眼光确实比不上温璟,虽然她不想承认。

    “季大人,那苏大人犯了什么罪?大人为何要抓他?当官的不都是好人吗?”温十郎看父亲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问道。

    季长歌莞尔一笑,对着温十郎道:“并不是所有当官的就是好人,我跟你父亲都是好人,但有时候,当官的也会某些私欲,犯下常人所犯的错误。”

    “那他犯了什么罪?”温十郎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让温五娘和温八娘都看向这边来,季长歌看了看众人,估计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再看看温璟依然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不禁咋舌,到底什么事情才能引起她的兴趣?

    “温大人,还是你来说吧。”季长歌看着温祁冉道。

    “好。”温祁冉点头道。

    “先得从王家说起,第一个死者王俊甫是王知府的嫡长子,凶手王俊霖是王知府的妾室所出,王俊甫自幼聪明好学,王知府对长子甚为宠爱,而对木讷内向的次子王俊林关心甚少,动辄打骂,经常拿他跟长子做比较,这导致王俊霖从小活在王俊甫的光环之下。”

    很多罪犯的犯罪行为都源于童年时的阴影,不恰当的教育或家庭因素甚至影响孩子的一生,温璟忖道,这个王俊霖自己或许也是个受害者。

    “两人长大,都成了家以后,用吕氏的话说,就是王俊霖做得多,但却得的少,只因为他是次子,而王俊甫是嫡子。”温祁冉继续道。

    温五娘心中一滞,嫡庶有别,恐怕这是每个家族都无法避免的不公平待遇,她自己也是庶女,心中不仅对这王俊霖起了同情之意。

    “六月三十那日,王俊霖去庄子上收了租子,便打算回府,半路上却遇到了大哥王俊甫,王俊甫让他与他一道去邗江县,说带他去乐乐,王俊霖怕被媳妇吕氏发现便婉言拒绝了,王俊甫威胁如果他不去,便把他私吞租金的事告诉父亲,王俊霖经不住恐吓只得一道去了,后来才得知其实是王俊甫身上的银子都被陆红笺榨干了,便想让王俊霖拿银子去给陆红笺。”

    温璟叹了口气,原来这王俊甫也不是什么好人,这王俊霖倒是反受其害。

    温祁冉吃了几口菜,继续道:“后来两人去了牡丹坊,那王俊霖一直担心回家挨吕氏的骂,便一直等候在外间,谁知王俊甫突然死了,陆红笺也吓得晕了过去,王俊霖一时吓破胆,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要是被他父亲知道肯定会打死他,王俊甫是王知府的心头肉,要是死了,依王知府的脾气不打死肯定也会把他逐出府,从小只要两人打架,受罚的必然是王俊霖,他情急之下,便找来了昔日好友,也就是我们的苏大人。”

    温五娘刚想问父亲,这说了一大堆,都是王家的人,为何会牵扯到苏幕。

    “苏幕与王俊霖一合计,干脆弄成洛问水杀死的样子,反正洛问水也不在乎多这一条,就在他们商量的过程中,陆红笺醒了过来,吓得尖叫起来,苏幕一下捂住了陆红笺的嘴巴,没想到把陆红笺给捂死了,两人找来老|鸨春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找人处理了陆红笺的尸体,并且帮着隐瞒他们来过的事实。”

    温五娘的心沉了下去,心知这苏幕定然是不得善终了。

    “何氏与凤哥儿是因何被杀?”温璟问道。

    “王俊霖回家后惶惶不可终日,吕氏心生疑窦,追问下便说了出来,吕氏不仅不惧,反而夸赞王俊霖做得好,但王俊甫的妻子何氏怎么都不愿相信,王俊霖见那何氏一直哭闹,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便欲告诉她实情,吕氏见他鬼鬼祟祟,便跟着他,发现他竟然要告诉那何氏实情,一急之下便把何氏推撞到墙上,导致何氏昏迷过去,本想着何氏即将临盆,一尸两命,却不曾想遇到七娘,竟然剖腹取子。”温祁冉道。

    温五娘和温八娘吃惊地看着温璟,她们从来没听温璟说过这件事,从前连杀鸡都不敢看的温七娘,竟然能剖腹?

    “只要凤哥儿活着,她的儿子便永远居于嫡子之下,王俊霖的苦楚她看在眼里,她不想她的儿子以后也过那样的生活,于是便痛下杀手,嫁祸于玉娘和雨燕,是也不是?”温璟接着道。

    温祁冉点点头,继续道:“前夜季大人临走时嘱托我,让我半夜装成犯人等候在牢里,说半夜凶手会上门,我当时并不相信会有那等好事,但还是守候在了那里,没想到半夜竟然真有一个人进来了,我还好奇这人是如何进来的,走进了一看,竟然是苏大人,原来他是来灭口的,要不是我亲耳所听,怎么也不会相信。”

    温璟看了季长歌一眼,原来那晚他抓王俊霖夫妻之时,温祁冉也用同样的方法抓了苏幕,这就是他所谓的“一石三鸟”。

    这件案子终于真相大白,现在只等着刑部的判决书,接连两人县官出事,温祁冉心情略显沉重,不知下一任县官是何人。

    ......

    “季大人,不知你的承诺何时兑现?”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道:“不出十日。”

第五十三章 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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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温璟的悉心照料下,冷怡君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见到季长歌依然闪避,但至少不会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很依赖温璟,喝药只喝温璟亲手端过来的药,醒来见不到她,便会哭闹着要温璟来。

    “七娘,辛苦你了。”季长歌看着睡着的冷怡君道。

    “无妨,反正我也闲得慌,冷姑娘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好姑娘,如果我是男人,只要她愿意,我一定会娶了她。”温璟看着冷怡君道。

    季长歌一愣,微微有些吃惊,温璟的话总是能让他对她的看法更深一个层次。

    “你们温家离开京城数月......可有发生......”

    温璟心中微微一惊,看着季长歌道:“小公爷可曾听过一句佛家偈语,迷悟皆由心,心为苦乐门。智慧转万物,步步莲花生。”

    “听过。”季长歌圈了圈嘴角,心下释然。

    “冷姑娘......小公爷想如何安置?”

    “明日我便回京城,把她托予我从前的声乐老师,冷姑娘琴艺方面颇有造诣,竹逸先生最是爱才,且她深居简出,适宜冷姑娘静心修养。”季长歌道。

    “静候小公爷佳音。”温璟道。

    季长歌心中一阵怅然,相对于他的离去,她更在意的恐怕只是他何时兑现承诺。

    “一路顺风。”

    转身那人已消失在转角处,一阵风过,吹起满头青丝。裙摆一闪而过,背影决绝而疏离。

    季长歌突然想起从前。那时,她也是这般目送他离去的吧。而他,亦迫不及待的离去,那时她的痛苦怕是比他更胜百倍。

    心为苦乐门,苦乐门......

    ......

    翌日。

    “季大人,您有公务在身,下官就不留您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喝个痛苦。”温祁冉笑道。

    季长歌苦笑着揉了揉头,昨晚恐怕是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醉的不省人事。直到此刻他依然头痛欲裂,反看温祁冉依然精神矍铄,他的酒量远远不如温老头。

    “温大人,下次不会太远的。”季长歌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温璟。

    温祁冉不以为意的笑道:“如此下官便把酒先预备好了。”

    “时候不早了,温大人您也回去吧,就此别过。”季长歌拱了拱手道。

    “好,季大人一路顺风。”

    季长歌上了马车,筌叔坐上马夫的位置,一挥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季大人,一路顺风!”

    “季大人,一路顺风!”

    “季大人,一路顺风!”

    身后突然传来整齐的声音。季长歌撩开窗帘,向后看去,发现好多老百姓冲着这边挥着手。季长歌一愣,遂微笑挥了挥手。

    温璟惊愕地听着身旁雷动般的呼声。跟现代追星的粉丝一般,而季长歌就是他们的偶像。

    “要是我女儿能嫁给季大人。就算是做小妾也好啊。”

    “可不是嘛,季大人这样的男子定曲星下凡。”

    温五娘听着身旁两名大婶毫不掩饰的夸赞,脸上不由的一红,即便做妾也好,这几个字让她心头一热。

    “父亲,你不是不喜欢宁小公爷的吗?”温八娘小声问道。

    温祁冉面上一红,干咳了两声道:“从前都是误会,季大人青年才俊,连破大案,你爹我可是佩服的紧,人也不错,要是能......”

    “能啥?”温八娘一脸期盼问道。

    温祁冉脸更红了:“没啥,没啥,小孩子别多嘴。”

    温八娘撅了撅嘴,父亲老是把她当小孩子,就是不说,她也看的出来,父亲当然是想喝那杯岳父酒。

    ......

    季长歌走后,温璟便让青霜和吴妈把东西整理整理,该打包的打包,她坚信季长歌会信守承诺,她要的酬劳,便是让温祁冉升官,她看的出来父亲并不开心,而且除了她以外,其余人似乎都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所以那日季长歌提出要她去验尸时,温璟思忖也没什么好跟他要的,便提了这个要求,不曾想那季长歌竟然一口答应。

    十日很快便过去了,日子却和往常一般过,温璟也不再期待,吏部不是宁国公府开设的,即便季长歌做不到,她也不会怨他,升官调职那不是一两句便能办到的事情。

    邗江县衙依然是每日鸡毛蒜皮的邻里纷争不断,温祁冉耐着性子处理,等候新任县官的到来。

    一转眼又等了半月,就在温璟几乎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一封任命书却飞来了。

    温祁冉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盖着吏部印章的任命书,又看了一遍,再次确认了名字是他时,才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这辈子只能待在这邗江县,没想到这么快便能回去,信中提及因温祁冉协助大理寺破案有功,大理寺季少卿大为赞扬,吏部经商议,便决定授予温祁冉朝仪大夫官位,择日到任。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县衙,所有人都惊喜地欢呼起来,唯独温祁冉开心过后却略显愁容。

    “父亲,你不开心吗?”温十郎仰视着父亲问道,他早就想回去了,新鲜感过了以后,他开始思念从前的玩伴,京城的美食,以及他的母亲和姐姐。

    “开心,十郎开心吗?”温祁冉挤出一个笑容道,他原以为能调回刑部,即使不官复原职,至少还是老本行,谁知竟然变成了朝议大夫,虽然是五品官,但每日在朝堂之上与那些老狐狸打嘴仗,他想想都觉得头疼。

    “嗯嗯,很开心!”温十郎点头道。

    “那就好,等收拾妥当,我们便可以回去了。”温祁冉摸了摸儿子的头道。

    “太好了,我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温十郎开心的跳起来。

    温祁冉笑容一僵,儿子不提,他都快把那个女人忘了,不知道得知这个消息,她会作何反应,那个女人恐怕没想到他能这么快便又调回去吧。

    ......

    连着收拾了两日,温祁冉也把县衙内的琐事对新任知县交代了一遍,算是有始有终。

    走在回京城的路上,众人又一阵感概。

    “每次搬家都要丢掉好些东西,这刚搬来几日又要搬回去,你们说上头那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尽折腾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崔姨娘边摇着团扇边抱怨道。

    “难道你不想回去?要是那样,乘着这还没走多远,不如我让马夫停车,把你放下去吧。”温祁冉没好气道。

    崔姨娘忙道:“老爷冤枉啊,妾身可没那个意思,妾身的意思是,还不如先头就不要贬了老爷的官,岂不是更好。”

    “你当吏部是你家开的?”温祁冉摇了摇头道。

    平夫人瞥了崔姨娘一眼,微笑道:“老爷息怒,你还不清楚她那张破锣嘴嘛,何必跟她置气。”

    崔姨娘点了点头,默默把嘴闭上,她原以为老爷心情不错,马屁却是拍到了马屁上,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恭维的话,这下也没机会说了。

    平夫人虽不知道温祁冉为何不高兴,但她却知道这个时候闭上嘴是最好,老爷最讨厌的便是什么都不懂,却又喜欢嚼舌根的妇人。

    另一辆车内,温八娘和温五娘都开心极了,而温三娘依然默默看着窗外,不喜不悲。

    温璟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并不像平常的她,许是这具身体本来的残留意识,默默闭上眼睛,脑中涌出好多残破的回忆,但并不清晰。

    “七姐,你帮我买下这块苏绣吧。”

    “七姐,这只玉镯是不是很通透?”

    脑中突然出现好多声音,温璟睁开眼睛,这是谁?看起来似乎跟原主人很熟悉的样子。

    “七姐,你怎么了?”温八娘看着温璟略显苍白的脸色问道。

    “没事,有点胸闷而已。”温璟道。

    “七娘子,喝点水吧。”青霜递上水壶。

    温璟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决定不再去想从前的事。

    傍晚时分。

    “找个客栈歇息吧。”温祁冉道。

    “是,老爷。”

    一行人住进了客栈。

    温璟与温八娘住了一间。

    “七姐,上次我们也住的这间客栈,约莫也是这间房。”温八娘兴高采烈道。

    温璟心道,上次我还没穿越到古代呢,哪里记得是不是这间房。

    看着温璟一脸茫然的样子,温八娘恍然大悟道:“那时候七姐病的七荤八素,哪里还记得这些,我真是笨。”

    温璟也不解释,只问道:“八妹,我从前与谁关系最为要好?”

    温八娘一愣,似乎没想到温璟会问出这个问题,顿了顿道:“那自然是九娘,七姐是想九娘了吗?”

    温九娘,为何她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九娘看见七姐回去,一定开心死了,她从小便喜欢跟着七姐,像只跟屁虫一样,离了七姐这些日子,定然甚是想念。”

    “后日便可见着了,七姐有些乏了,八妹你也睡吧,明日还要赶路。”温璟打了个哈欠道。

    “七姐晚安。”温八娘也着实乏了,躺下没一会儿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

    回来的心情自然与离去时不同,一路上倒也不觉得有多难捱,加上酷暑已过,天气倒也适宜,眼看着京城便已出现在视野之内,众人难掩兴奋之情。

第五十四章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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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在原来的温府门口,一别数月,却已是物是人非,看着原来的粉墙朱门,温祁冉心中不禁一阵感慨,无人居住家根本不能称之为家,大门紧闭,既无小厮通报,也无妻子等候,哪有一点回家的样子。

    “老爷,快进去休息吧。”平夫人挽着温祁冉的胳膊道。

    “嗯。”

    门突然开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几个使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跟温璟想象中倒是不太一样,温璟原以为这温太太定然是一个十足精明的女人,但乍一看,这温太太倒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笑容温和地好似春风拂面。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快进来歇息,家里我已命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午膳也已准备妥当。”温太太说着便向着温祁冉走来。

    温祁冉面色一变,袖子一挥便径直走了进去,仿佛没有看见温太太一般。

    倒是温十郎许久没有看见母亲,老远就扑了过去,温太太只是搂了一下,便让管家带他去沐浴更衣。

    平夫人勾了勾嘴角,道:“姐姐倒是消息灵通,比我们还早几步到家,到底是住得近。”

    “应该的。”温太太微微一笑,也不生气,跟在温祁冉身后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唯唯诺诺跟在温太太身后,悄悄走到温璟身边道。

    “七姐,你可回来了,想煞我了。”

    温璟抬头看着眼前长相甜美的女子。巧笑嫣然端庄可爱,笑容甜美。脑中自动闪过一个名字,温九娘。原来她便是与从前的温七娘感情最为要好的温九娘,可是为何她第一眼见到温九娘,便觉得十分厌恶。

    “九娘近来可好?”温璟笑道。

    “不太好,舅舅家的姐妹们都欺负我。”温九娘堵着嘴道,又道:“不过我看七姐身子倒是好了很多,可是吃了什么丹药?”

    “那倒没有,许是乡下空气好,心情舒畅,病也好的快些。”温璟微笑道。

    “如此甚好。我在舅舅家每天都记挂在七姐的病情,每天为七姐在菩萨面前祈福,如今见七姐身子好转,兴许是菩萨感知到了九娘的诚意。”温九娘说完拭了拭眼角。

    温璟心中一阵反胃,她身体好不好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做作能做到如此自然,这演技实在忒好。

    “想来应是如此,我还说这身子为何突然就好转了,原来是被九娘诚心感动,九娘。真是多谢你了。”温璟抓住温九娘的手道。

    “这是妹妹应该做的。”温九娘回握住温璟的手道。

    温府原也不大,只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毕竟是京城。

    用膳时,依旧男女分桌。

    温太太打量了一眼温璟。心道这病秧子不仅没死在路上,这面色比从前还要好了几分。

    “七娘身子弱,多吃点。”温太太夹起一块排骨放到温璟碗里。

    “多谢母亲。七娘让母亲费心了。”温璟感动道。

    “姐姐去的早,这原是应该的。从前姐姐待我,端的比亲生姐妹还亲几分。”温太太略显伤感道。

    “母亲莫要伤心。我娘地下有知也会感激母亲。”温璟出言安慰道。

    “母亲真是慈悲心肠。”温五娘也跟着拭了拭眼角。

    温九娘看了埋头吃着饭,眼角瞥了一眼温璟。

    用完午膳。

    温太太道:“从前府上的使女大多发卖了去,现如今人手不够,我便买了些回来,如今不比从前,吃穿用度都紧着点,大家车马劳顿,早些把使女挑了,便去休息吧。”

    温太太看着温璟道:“七娘,你先挑吧。”

    温九娘和温五娘看了温璟一眼,温璟应了一声,扫视了一圈站在院子中间的几个使女。

    这些使女长得都眉眼清秀,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有一个看着十分眼熟。

    “七娘子。”一个使女低声唤了一声温璟,眼神殷切地看着她。

    温璟看着眼熟,一时又记不起来这使女的名字。

    “我是茗因啊。”那名使女暗暗急道。

    茗因......这个名字似乎很耳熟,温璟突然想起来,这个使女应该是从前她房里的一等使女。

    茗因一脸期盼的看着温璟,温璟一直待她们不薄,且温璟是嫡女,向来吃穿用度都比其他房要好,如果还能继续跟着温璟自然是再好不过。

    “你叫什么名字?”温璟看着旁边一个大饼脸的使女道,这个使女。

    “奴婢青柳。”那名黑不溜秋的使女道。

    “你可愿意跟着我?”温璟道。

    那名使女点点头,道:“奴婢愿意。”

    茗因一惊,眼中一片失望之色。

    所有人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温璟挑了一个看起来最不中用的使女青柳。

    温璟带着青柳站到一侧,等待其他人挑使女,大家也都挑了自己中意的使女,那个茗因被温五娘挑了去,温九娘没挑,只等大家都挑完了,剩下最后一个便给了她。

    挑完了贴身使女,二等使女由温太太指派。

    “周妈年事已高,不适宜过多操劳,每月照常领银子,从今日起,便由这位新来的管事妈妈何妈妈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温太太指着身旁一位吊梢眼的老妇道。

    “是,母亲。”

    温璟瞥了一眼那老妇,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无聊了。

    各人带着各自的使女回了房。三娘与五娘住在一个院子里,八娘与九娘住在一个院子,而温璟因着是嫡女一直自己住在一个院子里。

    回到屋子里,温璟上下打量了一眼青柳,道:“你从前提醒过我,要小心温太太,可有此事?”

    青柳点了点头。

    “可惜那时我把你当成恶人,还罚了你一顿。”温璟苦笑了一下,那时自己根本没把这个丑陋的丫头放在眼里,没想到她还一直留在府中,方才一见她便想起从前的许多事。

    “你可愿意助我?”温璟继续问道。

    “奴婢愿意,奴婢一直留在府中,便是在等七娘子醒悟的一天,奴婢的命是夫人救的,是夫人的,也是七娘子您的。”青柳粗声粗气道。

    原来是母亲生前所救,温璟叹了口气,母亲的眼光远远要比从前的温七娘好的太多,临死还给她留着后路,心中不由地敬佩起那位先人。

第五十五章 认主

    温璟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黑不溜秋嘴唇厚实的奴婢青柳,她记起从前她只是个二等粗使丫鬟,因着长相丑陋,平常甚少有人与她说话,而她亦从来没用正眼瞧过她一眼。

    有一日,青柳见她郁郁寡欢在花园中暗自垂泪,便走到她身旁,用树枝写下几个字:提防太太。

    当时的温七娘心心念念地只有宁小公爷,哪里顾得上别人,只当是这丑丫头来挑拨是非,便训斥了她一顿,让她以后少嚼舌根,现在仔细一想,恐怕这府里看的最清楚的便是这粗糙的丫头。

    “你那时为何让我提防太太?”温璟轻声问道。

    “外人看来太太对七娘比自己亲生女儿九娘还好,但七娘想想,您在这府中以及京城的口碑与九娘相比,孰好孰坏?”青柳道。

    温璟一愣,她虽是个现代人,但看过不少宫斗宅斗电视剧和小说,知道古代后宅争斗异常激烈,她也是个聪明人,青柳这么一问,她便恍然大悟。

    在府中,她是嫡女,温太太给她的月例是其他庶女的几倍,吃穿用度都比其他庶女要好许多,府中进了什么好布匹,出了什么新吃食,都先让她来,反而亲生女儿九娘却跟其他庶女没有太大区别,温璟独占一个园子,而其他四个庶女却两人共用一个园子,这些庶女虽然嘴上不说,明面上一团和气的样子,私底下却联合起来冷落温七娘,而且名媛私下聚会时,只要说到温七娘。家里姐妹几乎没有帮她说话的,反而添油加醋。除了温九娘会帮温七娘辩解几句,每次把“事实”说出来。但往往说完以后,大家的笑容更加心照不宣。

    七娘跟其它几个庶女的关系并不好,反而九娘嫡不嫡,庶不庶的,平日里又极好说话,倒是跟其它庶女相处的融洽,跟大房的其它兄弟姐妹也甚为合得来。

    而在外面,九娘的名声同样比温璟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平常小事不说。光是温七娘恬不知耻倒追宁小公爷这件事,便足以让温七娘名声差到极点,而温九娘贤良淑德是所有京城名媛口口相传的结果,温家俩位嫡女,一个行事孟浪,一个贤淑端庄,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娶谁,加上温七娘老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九娘逢人必笑。论人缘,温七娘照样输的一败涂地。

    “这母女俩手段委实高明,我从前当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她们当成亲人。”温璟冷冷道。从前的事她或许可以不计较,毕竟那是“温七娘”的过去,不是她的。但以后要面对这些人的,却是自己。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不能再重蹈“温七娘”的覆辙。

    “七娘子且放宽心。以后的路还长,我们慢慢来,拿回本该属于夫人和小姐的一切,温刘氏原不过是给夫人陪嫁的一个滕妾,竟然妄想取而代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青柳轻蔑道,说到温太太,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温璟微一颔首,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清谁想她死,当初温七娘病入膏肓,恐怕不仅仅是心疾,而吴妈和青霜自那以后,并没有出现可疑的情况,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挑选使女时,她并没有挑选青霜,青霜被八娘挑去了。

    “七娘子,数月不见......您的变化好大。”青柳看着一脸沉静的温璟,直言不讳道。

    温璟圈了圈嘴角,这个看似蠢钝的青柳倒是个有眼力劲的,不过她暂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如无必要,她不想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多一分危险。

    “经历诸多种种,还不能幡然醒悟,我还配做楚濯霜的女儿?”

    青柳点点头,眼中闪着泪花,她等了许久,以为这一天要很久以后才会到来,也或许永远不会到来,从前的温七娘让她失望太多次,多到她几乎想离开温家,但一想到这条命是温夫人救的,她即便是走了,此生也难安。

    “这地为何踩脚处如此绵软?”温璟问道。

    青柳跺了跺地面,又查看了一番屋内的陈设,面色一变,冷笑道:“那老毒妇竟然挖地三尺,可惜她又怎么可能揣度到夫人的心思,她连夫人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夫人输就输在太过仁慈。”

    温璟问道:“她为何要挖地三尺?难道这地里埋了宝物?”

    青柳顿了顿道:“夫人原嘱托我,等娘子您出嫁之时,再交付于你,但现在娘子既已通达,眼下也是用钱之际,奴婢便说与您听。”

    “温太太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的,便是当年夫人从楚家带来的嫁妆,楚家原是洛阳大户人家,嫁妆丰厚到常人难以想象,这笔嫁妆一直由温夫人掌管着,老爷只醉心于官场,并不管家里,恐怕连老爷都不知道这笔嫁妆具体都有什么,夫人临死前悄悄把此物交托与我,她说她已经分不清身边谁是好人,谁是恶人。”说到此处,青柳忍不住落下泪来。

    温璟心中也不好受,因钱殒命自古便多见不鲜。

    青柳脱下一层层衣服,最里面的衣服上缝着一块补丁,青柳撕下补丁,从里面掏出一把精致的象牙小钥匙,上面刻着万通钱庄的字样。

    “这是?”温璟接过钥匙,心道,难道母亲把所有宝物都兑换成了银子?

    “这是钱庄的钥匙,至于具体是什么,奴婢也不知道。”青柳道。

    温夫人想的周全,如果把东西放在温府内,恐怕无论藏在哪里,最后都会被温太太找到,

    温璟收起钥匙,看了看窗外,确定无人偷听,才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青柳摇了摇头:“没有夫人,早就没有了青柳,就算赔上奴婢的命,奴婢也不能让夫人的东西被贱人夺了去。”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温璟继续问道。

    “娘子不记得了?”青柳诧异问道。

    “我那时年幼,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母亲身体向来不太好,后来有一日吐了好多血,没多久便死了。”

    青柳目光一凛:“夫人的死奴婢也不十分清楚,那时奴婢也才六岁。”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对方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那便是,夫人绝对不是寻常的病死,但事隔那么多年,想要找出死因谈何容易。

    “我有办法,但现在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温璟道,她是一个法医,检验过许多具残骸,如果是在盛夏,尸体裸露在野外的话,白骨化只需半月到一月便可行成,而生前如果是中毒或者有伤痕,都会在尸骨上有所呈现,如果能取到温夫人的遗骨,便可知道温夫人的死因,但温夫人的骸骨早已葬在温家祠堂,要开棺验尸谈何容易,而且即便验出温夫人当年是被毒死,也无法证明就是现在的温太太刘氏所害。

    “全凭娘子做主。”青柳一脸赞许地看着此刻的温璟,她倒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当是好事多磨,娘子历经挫折终于长大了,这样的温七娘才是她一直幻想中的那个果断坚决冷静机智的温七娘。

    “从前府中使女大多被发卖,因何你还能留在府中?”温璟好奇地问道。

    “大概是嫌弃我长得丑,卖不出个好价钱,还不如留在府中做做粗活。”青柳自嘲道。

    温璟莞尔一笑,有时候长相平凡,倒也是好事,当初母亲应该也是看中这青柳长得不起眼,但心思玲珑剔透,性格坚韧而果断,且一直忠心于她,没有比青柳更可靠的人选了,可惜从前的温七娘却差点辜负了温夫人的一片心意。

    “娘子笑起来真好看,从前的娘子总是愁容满面郁郁寡欢,以后娘子便要这般笑着看她们哭。”青柳微笑道。

    “你因何跟着刘氏留在京城,却没有跟着我去邗江县。”温璟继续问道。

    “夫人把这把钥匙交予奴婢,奴婢就必须好生看管着,且......”青柳突然停了下来。

    “嗯?”

    “且......当时奴婢已然不指望娘子,娘子当时病重,且根本不理会奴婢,奴婢原打算自己动手报复刘氏,苦于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刘氏不喜欢奴婢,奴婢一直近不了身,且奴婢受夫人所托,不敢让自己身陷囹圄,如果钥匙被搜去,不但报不了仇,倒遂了刘氏的心意,终于有一日,奴婢见茗因收拾东西,说不日便搬回温府,奴婢一琢磨,可能老爷和小姐回来了。”

    原来如此,温璟忖道,这青柳做粗使丫鬟真是屈才了。

    “刘氏在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老家伙得知老爷被贬官以后,连着刘氏也受了冷落不提,时不时还要受些气,刘氏早就想搬回来了。”青柳捂着嘴笑道。

    捧高踩低本是世人最擅长的,温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恐怕得知温祁冉又回来以后,这些人没几日又会来套近乎了,锦上添花者众多,雪中送炭的稀少,人或许只在落魄时,才能辨清孰轻孰重。

第五十六章 讨债

    温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屋子,看精美程度,当初应该是花了心思的,这刘氏一直把自己捧的高高的,从小便过分宠溺,看似对自己极好,却是用一把温柔的刀子慢慢地把这温家嫡女毁掉,而温祁冉恰恰是看她对温七娘如此之好,且又生了儿子温十郎,才把她抬举成正妻,不然以刘氏的出生和家世,她根本不可能成为正妻,当时也是受到了温夫人娘家楚家的刁难,但温祁冉一再坚持,而温七娘也帮着刘氏说话,楚家才收了手。

    翌日,温璟带着青柳去给温太太请安。

    “咦,七娘今日也去给母亲请安?”温五娘一见温璟似乎很诧异地问道。

    “从前那不是身体不好母亲才免去了我每日请安,眼下我身体渐愈,这应有的礼数可不能少。”温璟微笑道,心中却道,这古代真是麻烦,每天都要去请安,想睡个懒觉都不成。

    “这倒是。”温五娘也微笑道。

    两人进去后,发现三娘和九娘已然等候在那里,八娘也风风火火的到了。

    三人齐声道:“给太太请安。”

    温太太放下手中的碗,微笑道:“都坐吧。”

    “九娘头上的这支碧玉缠金丝步摇可真是好看。”温五娘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面上一红,羞涩道:“五姐喜欢我便送给五姐。”

    温五娘看了一眼温太太,笑道:“那可如何使得,九娘从前已然送了好些首饰与我。”

    温璟一看那步摇:“这步摇做工颇为精致。是京城哪家金店里买的?”

    温九娘道:“这可不是京城金店里买的,是我娘的陪嫁之物。据说是前朝的古董呢。”

    温太太朝着温九娘使了个眼色,但温九娘正得意着。哪儿顾得上看温太太。

    “难怪如此别致。”温璟圈了圈嘴角道,身后的青柳不着痕迹的轻哼了一声。

    “母亲的娘家出手真是阔绰。”温五娘接着道。

    温太太松了口气,这只钗是昨晚九娘硬求着给她的,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带上了。

    何妈突然走了进来,对着温太太耳语了几句,温太太面色大变。

    “岂有此理!”温太太把手中的茶碗重重摔在桌上。

    “母亲,发生何事?”温九娘一看温太太大发雷霆,连忙上前问道。

    “你且把他引进来,我与他当面对峙。我不信府中真有此事!”温太太怒极而笑。

    何妈应了声走了出去,不过片刻,便引了一个商户打扮的老翁进来。

    “温太太。”那老翁走进来道。

    “许掌柜这一大早的来我府上所谓何事?”温太太道。

    “这个......老朽也是腆着老脸来的。”那许掌柜苦着脸道。

    “许掌柜但说无妨?”温太太勾了勾嘴角道。

    温璟看了看那许掌柜,看着挺面善的,苦着脸,皱纹全堆在一起,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许掌柜拿出一堆凭据道:“温太太,这是府上欠小店的凭据,您过下目。”

    何妈接过许掌柜手中的凭据。拿去给温太太。

    温太太扫了几眼,面色更加愤怒。

    “这凭据分明是你捏造,我们温府小娘子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损门面之事,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你再来诓骗,我定让我家老爷告发你。”

    “冤枉啊,温太太。您仔细看看那手印和签字,那可不是随便能捏造的来的。再说,七娘子在这。我可与她当面对峙。”许掌柜道。

    温璟一愣,合着这些欠条都是她签的?

    其他小娘子也看了温璟一眼,眼中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除了温九娘目光瞥向别处以外。

    “七娘你且看看,这些欠条可是经你手签下的。”温太太道。

    “是,母亲。”温璟说完上前接过那十几张欠条,不出所料,那些欠条的确是“温七娘”签字按下手印的,仔细一算,竟多大几千两,条目大概都是些首饰,但是温璟并没有多少首饰,这上面的什么凤凰钗,还有什么手镯,她都不曾见过,那这些东西去了哪儿?

    青柳眼尖,偷偷拉了拉温璟的衣角,温璟看了温九娘一眼,突然想起从前温九娘曾经问自己要过许多首饰,想来这些欠条便是这样欠下的,好你个温九娘,自己置办首饰,却要她温璟来给你还债。

    “是七娘所签下的。”温璟如实道。

    温太太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什么?七娘你每月的月例还不够用吗?都怪母亲不好,应该再多给些你,不然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要是你母亲泉下有知,该埋怨我这个妹妹没有好好照料你。”

    温太太没说完便哽咽上了,温璟心中一怒,这个老贱人老是拿她的母亲出来,简直是不要脸,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买的东西,好一个栽赃嫁祸。

    “许掌柜放心,欠你的七娘明日一文不少全部还上。”温璟转身对许掌柜道。

    那许掌柜一听,立即喜上眉梢,笑道:“多谢七娘子,非是小的为难七娘子,只是小店入不敷出,就快经营不下去,这才腆着老脸上门讨债,哎。”

    温太太与温九娘对视一眼,明日就送去,这可是好几千两呢。

    “许掌柜,你可会这支碧玉缠金丝步摇的工艺?”温璟突然指着方才温九娘头上那支古董步摇道。

    温九娘把头上的步摇取了下来,放到温璟手中,许掌柜接过一看。

    “这只钗我在祥福金店做学徒时曾有幸见过一回,当是这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许掌柜赞叹道,双眼闪着爱惜之光。

    温太太面上闪过一丝着急,温九娘见那许掌柜竟然认了出来,面上不无得意之色。

    “但这只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应该是被您的母亲买了去,当时的楚三娘大约十五六岁,我们掌柜的说,没有人再比楚三娘更配这只,所以......”

    “闭嘴,何妈,送许掌柜出去。”温太太站起身,全身发抖道,说完便一转身回了里屋。

    许掌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赶紧跟着何妈走了出去。

    温九娘羞得满脸通红,她根本不知道这支步摇原是温夫人之物,这下出了个大丑。

    温璟扬了扬嘴角,既做贼,就应该把贼赃藏好。

第五十七章 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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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太太直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母亲,都怨我......”温九娘怯怯地看了一眼温太太,说完把头低了下去,她很久没见过母亲如此失态。

    温太太扫了女儿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不怨你,怨我太大意,没想到她死了这么多年,竟还有人记得她。”

    “这个步摇.....”温九娘犹豫了半饷,终究还是问了出口,她昨晚看见温太太把玩时,觉得委实好看,缠了半晌,温太太才答应送给她,没想到今天刚戴上便惹出事端。

    “当然是她当年送给我的,她看腻了的东西才会送给我。”温太太冷冷道。

    温九娘暗自忖道,据方才那许掌柜说这支步摇原是店里的镇店之宝,价值可想而知,从前的温夫人竟然连如此贵重的东西都舍得给母亲?

    温太太瞥了一眼温九娘,见她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心道这丫头平常鬼心眼子就多,现在连自己母亲的话都要琢磨再三,果然女大不中留,说到底终归是别家的人,不若及早寻个人家,把她嫁出去的好。

    温九娘抬头,恰好对上温太太的目光,心中不由一惧,忙道:“母亲且宽心,这只步摇既是楚氏送给母亲的,那便是母亲的,咱们非盗非抢,不怕她们嚼舌根。”

    温太太目光微微一变,只道:“还是把它放在我这里吧,日后你出嫁时算做嫁妆。”

    温九娘见温太太面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了几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虽然不知道温太太为何发怒,但她一想。这定然与这步摇有关,这只烫手山芋还回去也罢,想着便把步摇还给了温太太。

    “你先退下吧。”温太太扶着额头道,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那温七娘离开几个月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仅是身子好了,就连神情都变得陌生了,若非她对温七娘的外貌从小看到大。她定然认为是有人冒充了温七娘。

    “是,母亲。”温九娘略显忐忑道,虽然温太太是她的亲生娘亲,但一直以来温太太对她并不算太好,对弟弟十郎稍微好些,反而对温七娘几乎是百依百顺。

    几个小娘子从温太太屋里出来便都聚到了温璟房里。

    “七姐,你真的欠了金店银子?”温八娘急不可耐问道,她向来性子直,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便直接问了。

    温璟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温五娘摇了摇团扇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此事,你当时还一副不信的样子。”

    温璟突然记起在邗江县衙时,温五娘的确是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五姐是从何得知我欠几千两银子的?”

    “你忘了?我们离府的时候,那几个掌柜的便围在门口要钱。后来还是母亲说她会替你还清,那些掌柜的见你病怏怏的,便应了母亲。我原以为母亲早已还清,没想到今儿个这许掌柜又上门来了。”温五娘道。

    “许是母亲也没多少银子了。”温三娘小声道。

    温八娘突然笑了出来。

    温三娘被她一笑。面上一红,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母亲当真穷到连七姐娘亲的东西也都说成是自己的嫁妆。九娘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真真是笑的我肚子都痛了。”温八娘笑的花枝乱颤。

    温九娘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温八娘的话,当下气的一跺脚便走了。

    “你这泼皮可不要胡说,母亲听见了,仔细你的皮。”温三娘摇了摇头道。

    温八娘吐了吐舌头。

    温璟并不记得那支步摇是属于她娘亲的,但那并不难猜到,温太太怎么可能有那么贵重的嫁妆,就算有,这么多年为何都没有见她戴过,这步摇说不定是她偷的也有可能。

    几个小娘子到午膳时,便各自回了屋,但坐等右等,厨房还没人来送饭,从前吴妈做管事妈妈的时候,早早便把食盒送来了,俗话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来的管事妈妈何妈这是唱的哪出戏?

    “娘子,这些腌臜老货定是想从府中小娘子们手里捞点油水。”青柳一脸嫌恶道。

    “你觉得一个新来的管事妈妈有那个胆子?”温璟勾了勾嘴角道。

    “背后定然有人指使。”青柳接过话茬道。

    这当然是那刘氏搞的鬼,恐怕这跟刚才发生的事不无关系。

    “娘子,要不我去......”青柳心有不甘道,饿了她没关系,她可见不得她的娘子挨饿。

    “她既如此,我偏不遂了她的意。”温璟淡淡道。

    青柳微微一怔,她的七娘子真不一样了,按照从前她对温七娘的认识,她定然会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送去吧。”

    “咱们园子里不是有小厨房吗?你去拿点肉末、蔬菜和面粉来,她不给按时给咱们送,我们自己动手先填了肚子,我还不信她有胆子不给我送饭。”温璟对着青柳道。

    “是,娘子,奴婢这就去。”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难不成温家小娘子们还要受一个腌臜老货的欺负,温璟冷哼一声,从前的温七娘性子柔弱好欺负,错把恶人当亲人,她可不是那任人宰割的主,从今天起,她便要一步一步揭穿她们的真面目。

    青柳很快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娘子,奴婢发现掌勺妈妈正在热菜,往各个房里送去,唯独不曾往我们这园子来。”青柳放下东西道。

    “她们可曾看见你?”温璟问道,心中忖道,三娘五娘八娘许是已经送了银子去。

    “奴婢去仓库拿的东西,她们并不曾看见。”青柳道。

    “把这肉和蔬菜都剁碎了。”温璟指着蔬菜道。

    青柳一愣,随机道:“好咧。”

    “没想到娘子还会做点心。”

    温璟笑了笑,没有作答,她不想编个理由骗青柳,她只是想做一道家乡常见的小吃食罢了,一来先垫垫肚子,二来借此怀念一下在现代时候的感觉,以前她下班时路过步行街经常会买上一两个填肚子。

    “弄好了,娘子。”青柳擦了擦汗道。

    “把面和了。”温璟道。

    “好咧。”青柳把面粉放进盆中,加了温水和鸡蛋和了面,然后用力揉了起来。

    和完面以后又按照温璟的吩咐把蔬菜用水淖了一遍,然后锅内放油,把肉末与包菜放进锅内翻炒至半熟,加入调料。

    “用面皮把菜包起来,然后放到锅内煎至两面金黄便可。”温璟继续道。

    片刻后,青柳把煎好的包菜肉丝盒子捞出来沥干油,新榨出来的菜籽油香气四溢。

    “尝尝好不好吃。”温璟夹了一个便吃上了,她早就已经饿了。

    青柳也拿起一个吃了起来,刚咬一口,便大呼好吃,顾不上还有些烫嘴,大口吃了起来。

    这青柳一直都跟粗使丫鬟一起,行为也不像一等使女那般淑女,这倒符合温璟的性子,从前吴妈如果看见她现在的吃像,定然要说上几句。

    连塞了三个饼进肚,温璟总算觉得饱了,擦去嘴上的油渍,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青柳忙放下手中的饼,擦了擦嘴。

    掌勺的管事妈妈顾妈带着两个婆子拎着食盒走了过来,三人老远便闻到一股香味,一看桌上摆着一盘不知道什么做的饼,只觉得香气扑鼻,厨子通常对新吃食就比较有心,何况还是美食。

    温璟走了出来。

    顾妈连忙道:“老奴送饭迟了,饿坏了七娘子,还望七娘子不要见怪。”

    “我刚吩咐青柳做了些点心吃了,肚子还不饿,有劳顾妈了。”温璟微笑道。

    “七娘子这话可折煞老奴了。”顾妈边说边瞟着桌上的食盒。

    “我有些乏了,青柳送顾妈出去吧。”温璟打了个哈欠便回了房。

    青柳应了一声,却没有赶人的意思,反而笑道:“这是我们老家的吃食,方才娘子饿了,我便做了一些。”

    顾妈咽了下口水,府中一般都是些精致的小菜,这个饼虽然看起来粗糙了点,但香味却十分诱人,不知道好不好吃。

    青柳拿起食盒中最后半个饼,两口吃了下去,然后对着顾妈道:“顾妈您把饭放下吧。”

    顾妈张着嘴看着青柳喉咙最后动了一下,眼中顿时一片失望之色。

    青柳看着三人的样子笑道:“这粗俗的小吃实在入不得三位妈妈的眼。”

    “不不不,府中也需要经常换一换口味,这油饼看起来倒是香气扑鼻,令人有食欲的紧。”顾妈笑道。

    “那好,明日顾妈妈早些来,我便把这做法教于你,其实我们老家还有很多小吃,以后有机会我想都做出来给我家娘子尝尝。”青柳微笑道。

    “以后青柳姑娘直接去大厨房做便是,这小厨房材料不全,我们也好跟着学学。”顾妈道。

    “只要我们娘子同意,那自然是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青柳姑娘尽管说,我们先走了,青柳姑娘不用送了。”顾妈说完带着两个婆子走了。

    温璟走了出来,看着青柳道:“你这小蹄子,我可没说要教她们。”

    “娘子,让她们有求与我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不给我们按时送饭。”青柳笑道。

    温璟苦笑了一下,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以后得经常想些新花样来哄她们。

第五十八章 钱庄

    其实这顾妈只不过是充当了打手的角色,所以温璟并不想过于为难她,恐怕这顾妈已然在别的小娘子跟前受了不少气。

    关上屋门,青柳轻声道:“娘子,那些钱您打算从哪儿拿出来?”

    “随我去万通钱庄一趟。”温璟淡淡道。

    青柳一愣,似乎没想到温璟这么快便想去动用那笔钱财,那时候夫人交代的可是要留给温璟做嫁妆的,如果被刘氏发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自有办法,三千多两不是小数目,就算我把手里的所有家当都当了也凑不到那么多银子,放心,这银子日后我定然会让她如数奉还,而且我也想看看母亲到底留给我些什么。”温璟看向窗外道,虽然她从未见过温夫人一面,听青柳说了种种这些以后,心中却对她十分敬重,顺便她也想看看温夫人留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刘氏觊觎了这么多年,以后也好做打算。

    青柳重重点了点头,替温璟换了一身衣服,罩上幕篱,两人走到园子外面,便看见何妈走了过来。

    “七娘子这是上哪儿去?”何妈皮笑肉不笑问道。

    “去市集买些东西。”温璟瞥了一眼道。

    何妈吊梢眼抖了两下道:“近来外面不太平,七娘子还是少出门为妙。”

    “何妈说的是。”温璟说完便带着青柳走了。

    何妈冷哼了一声,摆什么嫡女的威风,下半辈子好与不好。不还得看当家主母的,日后有你好受的。

    “娘子。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青柳小声道。

    “别回头,让他跟着吧。”温璟道。

    “是。”青柳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上了马车。

    “好像是府里的小六子。”青柳对着温璟道。

    车子停在了绸缎庄门口。青柳扶着温璟走了下来,两人一起进了绸缎庄。

    “他跟来了。”青柳小声道。

    门口一个绿豆眼的人往里面张望了几眼又把头缩了回去。

    “掌柜的,门口那人跟了我们许久,您能不能让我们从后门离开?”青柳边挑着布匹便小声对着老板道。

    掌柜的狐疑地看了看门口,果然见一男子正往这边张望,一看见掌柜的,立刻缩了回去。

    “二子,带这位姑娘去量下尺寸。”掌柜对着一个伙计大声道。

    温璟和青柳两人跟着伙计从后门走了出去,又接着上了另一辆马车。

    “娘子。他果然没有再跟来。”青柳微笑道。

    “如此便好。”

    马车停了下来,两人又下来走了一小段路,终于到了万通钱庄的门口。

    只见眼前一个破旧的钱庄,牌匾上的字迹斑驳,要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是万通钱庄四个字,温璟本以为会是一个大钱庄,却不曾想到这万通钱庄竟如此破败。

    “两位客官可是要存钱?”一个伙计问道。

    “叫你们掌柜来。”青柳对着那伙计道。

    那伙计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进去,道:“胡掌柜。这俩位姑娘要见您。”

    帘子掀开,出来一个带着老花镜胡须花白的老翁。

    胡掌柜看了看温璟和青柳,道:“两位里面请。”

    “您可是万通钱庄的胡俞宪胡掌柜?”

    “老朽是他的弟弟胡俞海,我大哥早就去世了。”胡掌柜道。

    青柳对着温璟点了点头。

    温璟从脖子上取下青柳给她的那把象牙钥匙,递给那胡掌柜。

    那胡掌柜一看竟然留下泪来,双手颤抖的握着那把钥匙。竟然跪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十多年了。老朽每日都盼着能再见这把钥匙,终于让我在有生之年等到了。”

    温璟诧异地看着胡掌柜。他是不是弄错人了?

    “您......您认得我?”

    胡掌柜摇了摇头,道:“老朽虽没见过七娘子,但对七娘子的生母却至死不忘,当年楚三娘救了老朽全家,老朽此生无以为报。”

    “七娘子,请随我来。”胡掌柜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擦了擦眼泪道。

    “有劳胡掌柜。”温璟道。

    “你跟你母亲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比当年的楚三娘多了些许男子般的英气,少了些娇柔。”胡掌柜道。

    温璟圈了圈嘴角,这胡掌柜原来与温夫人是旧识。

    三人走到一个屋子里,屋内整整齐齐放了很多大柜子,柜子上落满了尘埃,每个柜子上内嵌着一个机关。

    “七娘子,您只需把钥匙插进去便可,老朽先出去等候您。”胡掌柜说完便走了出去。

    温璟小心翼翼把钥匙插了进去,然后转动了几下,只听见里面弹簧的声音。

    柜子开了,里面有很多格子,虽然柜子外面满是尘埃,里面却没有半点尘埃。

    温璟随手抽出一个格子,发现里面全是金叶子,然后一一抽开了所有的格子,发现里面非金即玉,而最后一个格子非常轻,温璟轻轻一拉便抽出来了。

    里面是一叠地契,以及欠条等,相对于那些硬通货,这叠“纸”的价值更加客观,温璟愣了一下,她向来对钱财没有任何概念,但她看得出来这里所有的东西总价值将是一笔巨款,难怪温太太惦记了这么多年,恐怕她怎么也想不到温夫人没有放在温府,而放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钱庄里。

    温璟拿了一些金元宝和金叶子以及古董一样的东西交给青柳,然后原封不动的把柜子锁上了。

    胡掌柜看见温璟出来,便再次把门锁上了。

    “胡掌柜,这钱庄为何经营到如此地步?”温璟忍不住问道。

    胡掌柜叹了口气,道:“都怪老朽不擅经营,年年亏损,便落到如此田地,若不是因为你母亲放了东西在我这,我早就关门了。”

    青柳不禁咋舌,幸好她们来得早,要是再晚几年,恐怕这万通钱庄早已不复存在,到时候上哪儿去寻啊。

    “多谢胡掌柜一直信守承诺,不然我母亲的遗物,恐怕要落入恶人之手。”温璟真诚道。

    “这是老朽应该做的,七娘子无须介怀,我送你们走。”胡掌柜喊来那名伙计。

    “他是个孙儿胡钰,你们可以放心。”

    胡钰憨厚地笑了笑,牵来一辆驴车,温璟再次谢过胡掌柜后,与青柳两人上了车。

第五十九章 驱邪

    “太太,小六子跟丢了。”贴身使女莲秀对着温太太道。

    温太太目光一冷,握着茶碗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不过据许家金店的许掌柜说,七娘子已然把钱还上了,她哪儿来的那么一大笔钱?”莲秀接着道,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温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倒是松懈了几分,慢悠悠呷了一口茶道,勾了勾嘴角道:“她要是还不上,那岂不浪费我一番苦心。”

    “太太说的是。”莲秀道。

    温九娘走了进来,吩咐茗因把手中的点心端给温太太。

    “据说昨儿个宁国公府遣媒人去了安远侯府提亲,不知道是给哪位公子提的亲。”莲秀接着道。

    “哦!竟有此事......”温太太目光流转,不断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手钏,越转越快。

    温九娘看了温太太一眼,微微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前年,宁国公府曾经属意于温七娘,因着温祁冉乃朝中二品大员,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温七娘的母亲原是洛阳楚家,楚家乃簪缨世家,出过多位高官,文至内阁首辅,武至大都督,朝中人脉甚广,而温家也十分满意这桩亲事,后来却因温七娘名声败坏而不了了之,宁国公不想得罪温家,于是便想以九娘代替七娘嫁过来,但不是正妻,而是妾室。

    这也让温太太纠结了许久,一想到女儿也跟自己当初嫁到温家来时一般也是个妾室,便心有不甘。但又舍不得宁国公这块肥肉,左思右想了很久。还没做决定时,温祁冉便被贬了官。这桩亲事再次不了了之,这也是温祁冉不待见季长歌的原因,连着两次,任谁脸上也挂不住。

    而温九娘当时得知自己能够嫁给季长歌时,喜悦难以言表,即便是做妾她也认了,试问京城有哪家姑娘不愿嫁给第一美男宁小公爷?

    可惜尚未交换庚帖,一声晴天霹雳,温祁冉便被贬到某个听都没听过的江南小镇做县丞。温九娘的心一下便跌进了深渊,她知道即便是做妾,除了因为七娘的事情以外,也是因为她有个贤明在外的原因,多少名媛哭着抢着要嫁进宁国公府,她并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资本,这下更是想都别想了,而宁国公从那以后也便不再提及此事。

    “我明日去你舅妈那里打听打听。”温太太看着自己女儿道,温九娘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母亲......”温九娘微微红了脸。但是为了季长歌,她也顾不上许多了,想到能与季长歌成为夫妻,她便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塞的满满的。情不自禁地想大吼两句。

    温太太叹了口气,这要是从前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温祁冉虽然回了京城。但也只是个五品的礼部郎中,而前几个月她听说。顺天府尹想将自己的嫡孙女嫁给季长歌做妾,顺天府尹可是正三品。听说那姑娘一心只惦记着季长歌,宁愿做妾也要嫁过去,府尹大人拗不过,便托人去探了探口风,但坊间流传的结果却有多种说法,也不知孰真孰假。

    见母亲那样,温九娘咬了咬牙,心中愤恨地想道,要不是父亲被贬官,她早就嫁过去了。

    “太太,您快去看看,十哥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难受。”何妈匆忙走进来道。

    温太太一听,连忙跟着何妈走了出去,温九娘也跟了出去。

    “母亲,我好难受,好冷。”温十郎说话时上下牙齿磕碰的嘎嘎作响。

    温太太一摸温十郎的额头,好烫!

    “请了郎中没有?”温太太问道。

    “请了。”何妈道。

    看着儿子十郎,温太太目光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郎中急匆匆赶来,替十哥儿把了把脉,随后道:“无碍,只是受了点风寒,吃了这服药祛了寒气便可。”

    温太太放下心来,让何妈拿了诊金给了郎中,送了出去。

    回到主屋,温太太对着莲秀耳语了几句,莲秀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

    傍晚时,温璟听说温十郎身体有恙,便匆匆赶了过去,到十郎屋门口时,却没有发现郎中,反而有个道姑在里面,温太太以及小娘子们何妈等人亦站在门口。

    那道姑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道姑袍,右手中拿着一把桃木剑,左手拿着几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做某种仪式。

    “七娘快来这边,不要耽误仙姑驱邪。”温太太招呼道。

    “母亲,这是?”温璟问道。

    “嘘,不要打扰仙姑。”温太太做了个手势。

    温璟虽然心中不屑这种迷信的做法,但也只得默默站到一旁,看着那道姑做出各种怪异的动作。

    道姑把符纸烧尽,之间屋内火光一闪,发出一片叮当的声音。

    做完一切后,道姑擦了擦额头的汗,叹了口气。

    “仙姑,可有驱除干净?”温太太一脸紧张问道,看这道姑的样子,似是失败了一般。

    “府中的确是有妖物,但距离太远,一时竟没能驱除出去。”那道姑摇了摇头道。

    众人发出一片惊叹声,尤其是温五娘,平常话最多的一个人,此刻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府中怎可能有妖物,装神弄鬼尽想骗钱。”温八娘小声嘀咕道。

    温太太转身瞪了温八娘一眼,就你多嘴。

    “仙姑,请问这妖物到底是何物?”温太太转向道姑道。

    那道姑正色道:“现在还说不准,恐是从外面带进府里的,妖物最易侵入孩童的身体,十哥儿是府里最年幼的。”

    温太太大惊,温十郎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即便她不十分喜欢他,但这可关系着她的下半辈子。

    “依道姑所言,该如何是好?”

    “我先要找到妖物寄宿在何物之中,才能彻底驱除,只要在这府中,定然能找出来。”道姑举了举手中的桃木剑。

    “依仙姑的意思,难道要搜查所有的屋子?”温太太略显吃惊道。

    “施主如觉得不方便,便罢了。”那道姑说完开始收拾东西,便要离去。

    温太太看了看温十郎,连忙道:“仙姑息怒,依仙姑的便是,有劳仙姑了。”

    “那就开始吧。”那道姑再次拿起桃木剑。

    “何妈,顾妈,还有你们几个都跟着仙姑,给我搜仔细点,都听到了没?”温太太对着几人道。

    “是,太太!”几个老婆子大声回道,仿佛得了什么光耀门楣的好差事一般,一个个跟公鸡似得昂首挺胸跟在道姑身后去了。

    几个小娘子面面相觑,便都回了自己的屋子,等着道姑上门搜查。

    温璟暗自忖道,原来这才是这场闹剧的真正目的,也匆忙带着青柳回了自己的园子,她没想到温太太这么快便打上了注意,原想着谅她也不敢明着硬来,她倒是变着法儿的来,竟然利用自己亲生儿子。

    搜完了主屋后,没有搜到任何东西,那道姑便又带着一众婆子直奔了三娘的屋子,温太太嘱咐,从年纪最大的三娘开始。

    温三娘胆怯地看着这群虎背熊腰的壮妇在道姑的指挥下,把柜子抽屉翻了个遍,甚至连被褥床下都没有放过,一时衣服鞋子乱飞。

    何妈瞥了温三娘一眼,昨儿个她故意吩咐厨房先不要送饭,随后几个小娘子除了温七娘以外都送来了赏钱,府中只要能用上的,多多少少都得到了赏钱,八娘和九娘的最多,五娘稍逊,三娘最少,那两贯钱还不够每人出去买碗鸭肠面的,这也不能怨三娘,她本来钱就不多,能拿出这些来,已是咬碎了牙。

    于是何妈几人手脚便顾不上轻重了,只一味的到处乱翻,而道姑拿着桃木剑到处指着,专心致志地在寻找“妖物”。

    “你们轻着点。”三娘噙着眼泪道,她性子柔弱,一着急便只会掉眼泪。

    何妈看着妆奁中的几样寒酸的首饰,心知这温三娘以后也捞不出什么油水来。

    “这里也没有,下一个轮到谁了?”道姑看着何妈道。

    “回仙姑,下一个轮到五娘子。”

    “带路。”

    温三娘看着几个婆子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被翻得一团糟的屋子,踩得脏兮兮的被子,当下又哭了起来。

    温五娘就住在隔壁,她与三娘本住在一个院子中,中间加盖了一堵墙隔开了而已,看着那帮老婆子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来了,便赶紧回了屋。

    “青霜,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青霜点了点头:“都收拾好了。”

    说话间,道姑领着何妈几人走了进来。

    因着昨儿个得了不少好处,何妈等人的手脚自然“温柔”了许多,搜的时间也快了许多,这让温五娘松了口气,至少昨儿个的银子没有白花。

    “去下一个。”道姑对着何妈道。

    何妈咧了咧嘴,吊梢眼晃了两晃,便上前领路去了,一想到连日来的事情,眼中透出一股凶狠来。

    “娘子,她们来了。”青柳快步走进来道。

    “来便由着她们来。”温璟呷了一口茶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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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米可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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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以牙还牙

    何妈带着道姑和几个婆子到了温璟的桃园时,看见温璟正微笑看着她们,前面三娘和五娘都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们,这温七娘却好像根本不在乎似得,这让何妈更加恼火,平常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连这时候依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七娘子,小人们多有得罪了,太太吩咐的。”何妈似笑非笑道,说完对着那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几个婆子应声而动,一个个把袖子捋了起来,露出粗壮的胳膊,便动手开始翻了起来,下手比在温三娘屋内时还要粗鲁几分。

    青柳冷冷看着她们先把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被子以及柜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拉在地上。

    那道姑跟在几人后面,口中念念有词。

    温璟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道姑,虽穿着道袍,但生的倒是貌美,且那对桃花眸子自有一股风|流之色,不似寻常出家人。

    几个婆子搜完了除了温璟房间以外的所有房间,然后看了一眼何妈的眼色,便欲冲向温璟的房间。

    “你们要干什么?!连主子房间也敢搜?”青柳挡在门口道。

    “这可关乎着全家上下大大小小的安全,而且这是太太吩咐的,七娘子都没有发话,你瞎嚷嚷什么?”何妈阴阳怪气道。

    “青柳,何妈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让她们搜,不然咱们岂不是要落下个连累府中不得安宁的罪。”温璟看了一眼何妈道。

    何妈眼角微微一抖,不知怎么,温璟虽是微笑说的这话。但那眼神却仿佛刀子一般剜了她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搜。”

    几个婆子得了令。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依照方才的做法又做了一遍。

    温璟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几个婆子也不傻,贵重的东西她们也不扔,只扔一些衣服,柜子,被褥什么的,存了心恶心恶心人,她们也知道砸了贵重的东西是要赔钱的。

    你道姑仔细查看着所有东西,口中依然念念有词。

    “哐当!”

    青柳听见声音连忙跑了进来,大声道:“你们弄坏了什么?”

    几个婆子心中一惊。连忙挪开适才扔在地上的被子,当她们看见被子下面碎成一堆的瓷片时,脸色顿时都变得惨白。

    何妈一看,眼中也露出一丝惊恐,她终于明白方才温璟的眼神为何让她觉得心中一寒,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这次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啊呀!这可是夫人从前留给娘子的一个宋代汝窑天青釉三足洗!你们知道这个值多少银子吗?把你们全卖了都不够赔的!”青柳怒道。

    几个婆子面面相窥,虽然不知道青柳口中这个什么三足洗为何物,但她们被青柳的神情唬到了。全卖了都不够赔,那不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何妈也不认识这什么劳什子三足洗,但看起来似乎真是青釉,心中暗道不好。

    “你们谁下的手?”青柳叉着腰问道。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几个婆子连忙互相推搡道。

    “你们都不是。难道是被子自己掉下来的?”青柳冷笑道。

    几个婆子完全没有方才那股嚣张的气焰,耷拉着脑袋,谁也不想承认是自己动的手。几个人抬头看了何妈一眼。

    “看我做什么,我可没动手。”何妈翻着白眼道。

    “老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才去搜七娘子的房间的。”顾妈不满道。

    “我又没让你们乱扔东西。只说让你们搜,你可别血口喷人。”何妈冷冷道,要她出钱,门儿都没有。

    那道姑看了一眼温璟,眼中溢出些许笑意。

    几个婆子见何妈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竟然一屁股坐地上嚎上了,直把何妈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快闭嘴,丢人的东西。”何妈怒道,继而转身对着温璟笑道:“七娘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儿的事是我们不是,看在她们这么大年纪的份儿上,您就饶了她们这一回吧。”

    几个婆子伏在地上道:“七娘子,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造次了。”

    “既然何妈妈都这么说了。”温璟微微一笑。

    几个婆子松了一口气,管事妈妈毕竟是太太跟前的红人,而且这件事毕竟是太太交代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七娘子要是有点眼力见识,便揭过去算了,大家心中有数。

    何妈也一脸微笑看着温璟。

    “那我便少收点吧。”温璟笑道。

    几个婆子大惊失色,说来说去还是要还啊,何妈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原是我娘亲留给我做嫁妆的,府中都有记载,以后要是查起来,我可担当不起,原本这起码也要七八百贯,这样吧,你们赔给我四百贯便算了,这样我跟母亲也有个交代。”

    几个婆子默不作声,齐齐看着何妈。

    “要么你们去买一只同样的宋代汝窑天青釉三足洗回来也行。”温璟继续道。

    “这汝窑如今遗留下来的不足千件,要买同样的回来,恐怕四百贯可买不到。”那道姑突然道。

    这个提议还不如还债,何妈眼中露出一丝恼恨。

    “不如买个仿品放在里面,只要小娘子当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顾妈提议道。

    温璟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这可是以后要作为嫁妆的,拿出去岂不惹人耻笑,这种辱没门楣之事,我可担当不起。”

    何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赔便赔吧。”

    “总共四百贯,你们四人一人一百贯。”温璟微笑道。

    四个婆子哭丧着脸,她们一个月下来总共才七八贯月钱,这一百贯够她们还一年还多,而且现在让她们一下子怎么凑够一百贯?

    何妈气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脑门,昨儿个刚吞进去的银子,这一下便要都吐出来,这可着实让她心疼不已,这个七娘子果然不好惹。

    “如果你们暂时拿不出来,不如写个欠条放在我这儿,每个月按时还一点,我也不为难大家。”温璟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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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随缘小屋

    简介:上一世,她是他人的棋子。

    最后落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世,她不要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她要做下棋人。

第六十一章 上门

    看着温璟递过来的欠条,几个婆子叹了口气,哭丧着脸按了手印,欠条上写着,每人每月发了月钱后归还温七娘四贯钱,如果不按时还钱,则按照百分之三的利息累计到下月一起还。

    青柳看着顾妈按完了手印,便伸手去拿,轻轻一拽竟没有拽动,只见顾妈满脸不情愿,捏的手指甲都发白了,青柳似笑非笑道:“顾妈妈,您再不松手,可就烂了,还得再按一次。”

    顾妈手一松,眼巴巴看着那张欠条到了青柳手中。

    看着青柳收好四张欠条,温璟微笑接了过来,放进匣子中,转身对着何妈道:“何妈还要继续搜查吗?”

    何妈看了一眼道姑。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何事?”温太太带着贴身使女莲秀走了进来。

    几个婆子立时吓得面无人色,站在何妈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

    “回太太,小人们按照您的吩咐,跟着仙姑驱邪,不曾想方才婆子们手快了一点,不知七娘子会把一个汝窑瓷器放在被子中,一不小心就......摔碎了。”何妈一脸愧色道。

    温璟在心中冷笑一声,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婆子,竟然把错都推到她身上。

    温太太一听,顿时怒道:“我让你们给仙姑帮忙,可没让你们在小娘子们屋子里乱翻。”

    “是是,太太息怒,是小人们粗鲁,小人们已经跟七娘子说好了,以后每月赔一点。”何妈低着头道。

    赔?

    温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会不知,想从这些只进不出的老货口中说出“赔偿”二字有多不容易。不由地瞥了温璟一眼,心中的疑虑渐重。若是从前的温七娘,定然哭哭啼啼地先收拾碎片,然后哭着跑去告诉她,这才是她一手抚养大“娇弱”的温七娘,眼前这个目无表情冷冷注视着何妈的女子,眉眼间这份淡定从容,真的是温七娘?

    温太太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三足洗碎片,心中纳闷,她居然不知道府中有这么名贵的古董。难道是楚濯莲留给温七娘的那笔遗产里的?

    捡起地上一块碎片,温太太仔细打量了两眼,她平常最爱研究这些古董珠宝,虽说不上精通,眼力倒也不差,看了两眼这个所谓的宋代汝窑天青釉三足洗后,她总觉得跟从前见到的,不论色泽还是工艺,似乎都稍稍逊色了点。难道这是高仿的赝品?

    温璟眼神微微一凛,这三足洗的确不是真品,不然她怎么舍得拿出来让那几个腌臜老货摔烂,

    “你们这是胡闹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温太太正想的入神。被温祁冉突如其来的一声喝吓得魂不附体,她原想着趁着老爷回来之前,把一切处理妥当了。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向来踩着饭点回来的老爷。今儿个早回来了一个时辰,不过当她看见温老爷身后的男子时。惊的连手中的团扇都掉在了地上。

    “宁......宁小公爷!”

    “温太太。”季长歌行了一礼,目光瞥了一眼正低垂着眸子的温璟,算算也只是近一月未见,却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温祁冉打量了一下杂乱的房间,又看了看那名道姑,对着温太太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温太太忙道:“十哥儿今日又发病,妾身恐宅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请来华清观的仙姑来看看是不是邪物作祟。”

    温祁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碍于季长歌在旁,不好发作,硬是把那口气忍了下去。

    “那你找到邪物了吗?”

    温太太瞥了一眼温祁冉不善的面色,转向道姑道:“仙姑,您可有找到那邪物?”

    道姑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三足洗,道:“方才我的桃木剑感应到一股妖气自这三足洗碎片中溢出,这三足洗流传至今已有数年,恐怕曾经做过陪葬之物,沾染了些污秽之气,不如让贫道带回去悉心度化完了再送回府里。”

    温太太一急,刚想说不可以,但瞥了一眼温祁冉,转念一想,要是说不可以,那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让道姑驱邪的是她,找到了又不让人带走,温祁冉定然生疑,本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她不想更加恶化。

    “仙姑且带走无妨,既然已经碎了,不还也罢。”温祁冉对着那道姑道。

    温璟看着温太太隐忍的模样,眼中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见那道姑若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心知她方才的行为是帮了自己,便报以感激的眼色。

    “也好。”道姑说完蹲下身子欲捡起地上的碎片,青柳忙上前帮忙,把地上的碎片一个不漏的都放进了道姑的布袋中。

    “有劳仙姑了。”温璟道。

    那道姑微一颔首,并未说话,随后便向温祁冉以及温太太道了别。

    温太太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她更关心的是,堂堂宁小公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季家与温家自从两次想联姻失败以后,双方都刻意避免碰到一起,除了避免不了的地方打打哈哈以外,私下绝无交情。

    温九娘突然走了进来,落落大方对着季长歌盈盈一福:“九娘见过小公爷。”

    温五娘和温八娘不知何时也得了风声来了。

    温璟扫了一圈她们身后的使女,真够敬业的。

    温九娘略显羞涩地站到温太太身后,垂下眼帘,却又不时迅速瞥一眼季长歌,心中忖道,难道小公爷是来探探温家的意思,看是否能够旧事重提?

    温五娘看着温九娘不胜娇羞的样子,心中冷笑道,真把自己当成宁国公府的准儿媳了?

    “七娘子,能否借一步说话?”季长歌看着温璟道。

    温璟瞥了季长歌一眼,心道,定然又是来让她去验什么特别的尸体,难道大理寺连个像样点的仵作都没有?

    温九娘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了季长歌一眼,他竟然是来找七娘的,整个人仿佛被闪电劈中一般呆住了,幸好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温璟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温太太同样吃了一惊,所有人都知道宁小公爷厌恶温七娘,她原以为季长歌只是有事找温祁冉商议,却不曾想竟然是特意来找温七娘的。

    “你有病?”温璟突然看向季长歌道。

    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的掉下来了,这温七娘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骂小公爷有病?这简直是反了!

    “没病就不能找你了?”季长歌不怒反笑道,狭长的眸子晶晶亮,原本就十分俊秀的面容此刻更添了几分魅|惑之意。

    温九娘一时竟看的呆了,脑中霎时冒出一首乐府曲,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就连温五娘和温八娘都微微红了脸。

    温璟心头一震,撇过脸去,脑中闪过无数画面。

    “七娘,季大人有事要问你,你好生回答。”温祁冉正色道。

    “是,父亲。”温璟道。

    “你们都杵在这儿作甚,都散了吧。”温祁冉看着众人跟看戏似得站在一旁,不悦道。

    温太太临走前瞥了温璟一眼,眼神似不甘,又疑惑万分。

    温九娘强压着心中的妒火,快速走了出去,心中同样疑惑,这宁小公爷什么时候转性了?竟然主动来找七娘?从前七娘哭着喊着也不见得他会看她一眼。

    “你们说吧,我先去处理点家务事,今天真是让季大人见笑了。”温祁冉说完也走了出去。

    “我现在只能给人看病,如果季大人没病,便早些回去吧。”温璟微笑道,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是要咱验尸,那你就免开尊口了。

    季长歌苦笑,这软钉子他还从来没碰过,至少没有小娘子这么催他离开的,这温七娘当真是对他无情无意了。

    “那在下就不兜圈子了,有病倒是有病,不过不是在下,马上便是秋闱,有个考生病了,是在下的一位朋友,不知七娘子可否屈尊移驾到贡院,给那位考生瞧瞧。”

    “太医们呢?”温璟诧异道,这里可是京城,太医的医术可比她这半路出家的要好得多。

    季长歌微微一笑,道:“太医们忙着给皇上贵妃们看病,哪儿顾得上我们,再说他们的医术也不一定就比你的高明,上次你帮何氏剖腹取婴的医术,他们便闻所未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温璟也不好再拒绝,父亲能回京城,也是靠着季长歌一己之力,就当还他个人情罢了。

    “容我收拾一下。”

    “好,我在外面等你。”季长歌眨了眨眼睛道,太医忙不忙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去太医院,但温璟不忙,他可是知道的,只要是他开了口,太医再忙也必然会抽出人来。

    青柳看着季长歌笑容满面的走了出去,眼珠子一转,勾了勾嘴角,又看了看温璟,心中不由忖道,七娘子性情变了,现在就连这小公爷都回心转意了,这真真是太好了。

    “傻笑什么,还不快把家里收拾一下。”温璟看着青柳道,这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原本就长得蠢钝,这一笑便更觉得傻气直冒,说完便拿着箱子走了出去。

    青柳又自顾自傻笑了几声,便开始收拾起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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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休克

    温祁冉幽幽看着低垂着眼眸的温太太:“素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便把我当瞎子是不是?”

    温太太一惊,连忙道:“老爷,您误会了,妾身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老爷您和十郎。”

    “呵,为了我和十郎?”温祁冉冷笑一声,如果是从前,听了这话,他或许还要斟酌一番,不过自从被贬官这件事后,他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事。

    “自然是,老爷,是否还在生妾身的气?”温太太怯怯道。

    温祁冉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十郎的份上,他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

    “妾身那都是为了九娘的亲事,眼瞅着九娘便要嫁入宁国公府,这节骨眼上......”

    “休要再提此事!”温祁冉不出温太太所料的发了怒。

    “可那小公爷今日到门上来,难道......”温太太还没说完,就被温祁冉给瞪回去了。

    “想都不要想!把我温某当成什么人了?哼。”温祁冉冷冷道,最后又警告了温太太一番。

    温太太顺从的应了声,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她吃不到的肥肉,那么别人也别想吃到,鱼死网破,也比看着比人吃鱼好。

    “还有,以后你没事少往七娘屋里凑。”

    “是,老爷。”温太太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么多年,她知道温祁冉说出来的话,只有顺从的份儿,争辩是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温祁冉也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这也是她能够被扶上正妻位置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然说不定今时今日的“温太太”便是平夫人了。

    ......

    温璟跟着季长歌下了马车,仰头一看。眼前是一座古朴优雅的宅子。

    “这是王大学士府。”季长歌介绍道。

    王大学士,温璟在脑中搜寻着记忆,难道是首辅大学士王学林?

    门子见季长歌来,忙去通报。

    “先生今日可好些了?”季长歌对着王府管家道。

    “多谢小公爷关心,老爷他,仍然有点不适,方才喝了点参汤便睡着了。”管家忧心道。

    季长歌面色也凝重了些:“王管家,这是我请来的郎中,温七娘。”

    管家略显惊讶地看了温璟一眼。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心道,不是传闻这宁小公爷跟温七娘水火不容吗,且这温七娘什么时候做起郎中来了?

    温璟当然猜到管家在想什么,只当没瞧见。

    “斐然,你怎么来了?”一个微胖的男子快步走来道。

    “听说先生身体不适,我来看看先生,苏兄此次看来势在必得。”季长歌道。

    那男子摆了摆手道:“快别这么说,今年秋闱人才辈出。我是无望了。”

    季长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便道:“我们一道去看看先生吧。”

    “愚兄也正有此意。”

    那男子似乎刚察觉到季长歌身后有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子,转身一看,顿时停下了脚步。一脸惊诧地看着温璟,随即觉得有些失礼,连忙把目光转移开去。

    “温七娘是我请来给先生诊治的。”季长歌解释道。

    那男子听了更加诧异。却也是没再看了,心中却不知在想着什么。走到转角处,劈脸便撞了一个人。

    温璟终于想起来这个男子似乎是苏家的七郎。名唤苏皓然。

    “哎哟,哪个不长眼睛的?”一个男子嗷嗷叫唤道。

    “李兄,你没事吧?”苏皓然对着那名尖嘴猴腮的男子道,他自己觉得一点都没事,转念一想那男子瘦的皮包骨头,痛感自然要强些。

    那男子抬起头来正想发怒,一看三人,脸上的表情一下从愤怒变成了玩味。

    “哟,这不是小公爷嘛。”那男子看着季长歌道。

    “李兄。”季长歌冷淡应了一声。

    “咦,这可是温氏七娘?”那男子竟然认出了温璟,说着眼睛便如同长在温璟身上一般,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正是。”温璟面无表情道,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

    “坊间传言......”

    季长歌眸子骤冷,面色微愠,幽幽道:“我们赶着去给先生诊治,还请李兄让一让,不要耽误了先生的病情。”

    说完不等那名姓李的男子答话,便错过身去,苏皓然与温璟紧随其后。

    苏皓然略带歉意地冲着姓李男子笑了笑。

    那男子看着三人消失在游廊尽头,目光一冷,冷哼一声,脑中映出温璟动人的脸庞,再联想到适才季长歌的表情,沉思片刻竟歪了歪嘴角。

    “啊啊啊!快来人啊!”

    三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咣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摔碎了。

    季长歌连忙推开门,发现两名使女在里面,地上四散着瓷器碎片。

    “老爷怎么了?”管家连忙问道。

    “老......老爷他,没......没气了.......”一个使女魂不守舍道。

    “胡说!”管家嘴上虽这么说,却也是快步走到床前,伸出手去一探,脸色也白了。

    “小公爷,您快来看看老爷这是怎么了,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管家两腿打颤道。

    温璟走上前,探了探鼻息,虽微弱却尚存一息,体温偏低,轻轻拨开眼皮,双眼泛白,又扒开嘴巴,她发现王老爷上唇内沿,有许多像粟米一样的小疙瘩。

    管家着急的看着温璟,不知道这个小娘子能不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想去请郎中来,但方才小公爷也说了是带温七娘来给老爷看病的,他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来闹着玩。这个温七娘应该会点医术才对,但肯定不会高到哪儿去。

    “爹。你怎么了?”一个中年人扑到床前喊道,他一摸王大学士的手都凉了。一惊。

    “把灯点上。”温璟对着旁边一个使女道。

    那使女不知道温璟是谁,看了一眼管家,管家点了头,她才把灯点上了。

    “快去请太医啊,还点什么灯啊!”王斯年不满道。

    “二爷,这温家娘子便是小公爷请来的郎中。”管家道。

    王斯年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季长歌和温璟。

    “王叔叔。”季长歌上前施了一礼。

    王斯年打量了一下温璟,他可从来没有听说温家有哪个小娘子会医术的,这简直是拿他父亲的性命开玩笑,即便是季长歌。他的脸也冷了下来,他一向觉得季长歌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前途的一个,但这件事他觉得简直是胡闹。

    “你这狗东西是不是耳朵聋了?”王斯年对着依然在一旁候着的管家骂道。

    “是,小的这就去。”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温璟恶狠狠瞪了一眼季长歌,果然每次遇到他便没有好事,平白无故遭人一顿白眼。

    被温璟一瞪,季长歌面色微红,对着王斯年道:“王叔叔,温七娘医术高明。小侄是见过的,您不妨让她一试,眼下太医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王斯年烦躁地看了一眼季长歌,心道。这是能试的事吗?把他爹当试验品了?他就这么一个爹,万一试没了,他找谁要一个爹去?

    “不行。此事不同儿戏,万一我爹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王斯年一口回绝了。

    温璟看了看气若游丝的王大学士。这王斯年虽可恨,但是这王大学士可是命悬一线。等那太医来,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王大人,恕七娘直言,太医一时半刻赶不来,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一念之差,便遗憾终生。”温璟看着王斯年道。

    王斯年看着眼前这个小娘子,年龄虽不大,但看起来却有股成年妇人的淡定从容,目光看着他,竟丝毫不躲避,再看看季长歌同样一脸笃定,心中忖道,这季长歌向来办事稳妥,兴许是他孤陋寡闻,这温家小娘子真会医术也说不准,如若因此延误了治疗而使得父亲驾鹤西去,可让他下半辈子如何活。

    见王斯年依然犹犹豫豫的样子,温璟接着道:“请王大人允许七娘为王老爷诊治,即便治不好,定然也不会加重病情,请王大人放心。”

    “罢了,你且一试。”王斯年终于松了口。

    温璟从箱子中拿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烧热了消毒以后,扒开王大学士的嘴巴,用银针一个一个的把小疙瘩挑破,又把左边的耳垂刺破,挤出一滴血来。

    季长歌和王斯年好奇地看着温璟,不知道她做这些做什么。

    又命使女拿来一壶白酒,用棉布蘸了,对季长歌道:“把王大学士的双手提起来。”

    季长歌抬起王大学士的两只手。

    然后轻轻一捏棉布,把里面的酒一滴滴,慢慢滴入王大学士的鼻孔中,直到把棉布中的酒都挤干净才停了下来。

    王斯年一开始好奇,再看看依然不动弹的王大学士,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太医来了。”管家匆匆走进来道,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太医。

    “于太医你终于来了。”王斯年像抓住一根救命草似得道。

    “王大学士怎么样了?”

    于太医忙上前查看到,一看王大人身上一股子酒气,鼻子通红,一脸诧异道:“我记得王大人不擅于吃酒,这怎么醉成这样了?”

    王斯年斜眼看了温璟一眼,道:“于太医您就别管了,快给我爹诊脉吧。”

    “好好,王大人稍安勿躁。”

    季长歌无奈地看着于太医拿出王大学士的手,开始把脉,他相帮温璟说几句话,但显然他们根本不会听,因为就算是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用针戳几下,滴几滴酒,就能治病救人了?

    ps:书号:3051706

    书名:悦农门

    作者:两个核桃

    简介:

    一户农家,几亩薄田,纷争不断

    一双盲眼,指点贫家,愉悦农门

    书荒的可以看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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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656/ 第一时间欣赏医居一品最新章节! 作者:素手拈花所写的《医居一品》为转载作品,医居一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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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居一品介绍:
穿越到古代,恰逢父亲被贬,一朝变成九品芝麻官的女儿,手握解剖刀,且看温氏嫡女如何逆袭。
腹黑小公爷,毒舌学霸,狂犬病王爷?
某腹黑:“七娘,明天我们去哪儿查案?”
某学霸:“七娘,在下弹一首长相思与你听可好?”
某王爷满脸鄙视地看了旁边两男一眼,满地打滚道:“七娘,嫁给我吧!你不嫁给人家,人家就去死~~”
温璟掏出手术刀,某王爷一个驴打滚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一桩桩连环杀人案,谁才是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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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求包养~~~PS:略重口味,不喜轻喷。)医居一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居一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居一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