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抓人
满月当空,皇宫内一片寂静,只有巡夜的太监穿行其间。
赵构批完奏折,看了一眼一直等候在一旁的王玦。
“王爱卿,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回府歇息去吧。”
“回陛下,王爷在微臣的学堂上病倒,微臣心急如焚,王爷不醒过来,微臣无法安心离去。”王玦躬身道。
“也罢,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赵构心不在焉道,脑中满是淑妃惊慌的脸,以及赵允文苍白的脸,越想越觉得赵允文与其他那些皇子公主大不相同,也就越觉得烦躁不安,若淑妃真的背叛了他,他竟然当傻子当了十几年,就算是普通人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陛下,奴才伺候您歇息吧,有事奴才叫您。”李公公道。
“嗯。”赵构起身。
......
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太医院门前,两名侍卫尚未来得及出声,便被黑衣人掐断了脖子倒在一旁。
黑衣人轻轻推开门,把两名侍卫的尸体拉了进去,他看着方元康走了出去,里面空无一人,迅速走到桌旁,黑衣人掀开坛子的盖子,眼中精光闪过,把碗中的血用棉布吸干净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红色液体倒进了碗中,盖上盖子,转身往外走去。
屋外火光大亮,黑衣人眼睛蓦然睁大,顿住身形。往后退去。
一个侍卫推开屋门,里面漆黑一片,一个人影也不见,只有地上两具尸体。
那侍卫走到两人身旁,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发现两人已然咽气了。
“咔嚓”一声。
这名侍卫的头被拧到身后,他看见一双冷漠无情的黑瞳。
黑衣人手一松,那名侍卫应声倒地,三具尸体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外。没有人。
黑衣人一只脚踏入屋外。
“别动。”
一把剑搁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剑身映着月光,闪着嗜血的寒光。
黑衣人人影一晃,竟然消失于剑下。
季长歌大惊,似乎没想到黑衣人的武功竟然强到这个地步。竟然剑架在脖子上都能轻易便逃脱。
黑衣人刚飞身跃上屋檐。一个瘦小的黑衣人迎面一掌打来!
“嘭!”
黑衣人生生接了一掌。两人同时向后退了数十米。
季长歌也跃上屋檐,站到黑衣人身后,与筌叔形成前后夹击的阵型。
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一掌对着季长歌而来,两名对手中,显然季长歌的身手稍弱一些。
筌叔见势,忙疾行而来,三人战成一团。
方光康和王玦赶来,身后跟着一众侍卫。
“抓住那个贼!”
一众侍卫将三人围了起来,但也只是围在一旁,三人动作身形变化太快,根本插不上手。
面对季长歌和筌叔两大高手的联合夹击,黑衣人渐渐显出疲态,终于被筌叔一腿踢到在地,侍卫们一拥而上,把黑衣人困了个结结实实。
季长歌摘去黑衣人脸上的黑布,一张有些陌生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呀,怎么是曹督公您!督公今日怎么没有好好化化妆就出来了,这猛地一下,差点没认出您来!真是得罪了。”季长歌装作一脸吃惊道。
曹禧看着季长歌那张明知故问的脸,咬牙切齿道:“那你还不快放了本督主。”
季长歌微微一笑:“不着急。”
曹禧恨恨地看了季长歌一眼,心里骂道:“你不着急老子着急啊!以多欺少的人渣!禽兽!败类!”
温璟和淑妃走了过来,当淑妃看见被捆住的曹禧时,面色一惊,大声道:“你们这是作甚?快给曹督公松绑!”
众人跪下给淑妃行礼。
季长歌欠了欠身:“娘娘,曹公公深夜潜入太医院,杀死三名侍卫,松不得。”
“本宫让你放人就放人,你们定然是弄错了。”淑妃对于季长歌态度十分不满意,眼中满是怒火。
“吵吵闹闹,发生何事?”
赵构走了过来,王玦跟在他身后。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再次跪倒。
赵构淡淡瞥了淑妃一眼,淑妃眼神一慌。低下头去。
“陛下,曹公公身着夜行衣闯入太医院,杀了三名侍卫。”季长歌道。
赵构狐疑地看了季长歌以及筌叔一眼,淡淡道:“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陛下,不好了,龙血被人换了。”方元康匆匆走出来道。
赵构面色一凛:“给朕看看。”
方元康走上前,把手中的碗举到赵构面前:“圣上您看,这明明是新鲜的血液,您的龙血放置了几个时辰,显然应该凝成块了。”
赵构转身冷冷看着曹禧一眼,又看了淑妃一眼。
季长歌举起曹禧的手:“陛下,您看,曹公公的手上有道新伤口,伤口依然在流血。”
赵构环视了一圈众人,一张张脸看过去,心中忽然感觉一抹浓重的疲倦。
“陛下,奴才是冤枉的,,奴才见季长歌带着他的奴才悄悄潜入宫中,才跟着他们走了过来,那三名侍卫便是被季长歌杀死的,奴才亲眼所见,只可惜被他主仆二人联手暗算才被他们诬陷,奴才忠心耿耿伺候陛下多年,请陛下相信奴才。”曹禧尖着嗓子边磕头边道。
季长歌眉头微皱,这个狗东西竟然反咬一口,再看看赵构的目光,竟似相信了他的话。
“说,你为何要谋害燕王?”赵构冷冷看着季长歌道。
“陛下,微臣万万不敢谋害燕王殿下。”季长歌跪下道。
“那你为何深夜出现在此?别说你是关心允文的身体才来的。”赵构接着问道。
季长歌沉默,他的确是打算这么说的,但皇上显然不会相信,他与燕王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
“启禀陛下,那三名侍卫是怎么死的,验尸便可知晓,不妨让温大人验一验。”王玦走上前道。
赵构微一颔首:“温爱卿。”
“是,陛下。”
温璟说完走到那三名侍卫的尸体旁,开始检查起来。
“这三具尸体都是被人扭断了脖子而死,并且死者脖子扭在右侧,而且死者右侧脖颈处有四处指甲印,说明行凶者是个左撇子。”
赵构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慌张的曹禧:“朕记得,你是左撇子吧?”
曹禧忙道:“陛下,奴才是左撇子没错,这也不能证明凶手就是奴才啊,左撇子的又不是光奴才一人,这个温大人跟季长歌是一伙的,她自然帮着他说话。”
温璟走到曹禧身旁:“陛下,请允许微臣搜一搜曹大人的身。”
曹禧面色一白:“陛下,您不要听他们一派胡言,奴才忠心耿耿服侍您八年了。”
赵构眉宇间露出不耐烦之色,挥了挥手道:“搜。”
曹禧被几名侍卫摁住,温璟拿起剪刀,面无表情地剪开曹禧的衣服,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已经一块染了血的帕子。
“陛下,这便是证据,这条帕子上便是陛下的龙血,而这小瓶内,便是曹公公自己的血。”温璟把两样东西放到李公公的手中。
赵构只瞥了一眼,随后冷冷道:“曹禧,朕待你不薄,因何要伤燕王的性命?”
曹禧微微一愣。
“大胆曹禧,竟然想要谋害王爷,你罪该万死!”淑妃指着曹禧大骂道。
曹禧低头:“老奴罪该万死,一时鬼迷心窍,请陛下赐臣一死。”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赵构冷冷道。
曹禧顿了顿道:“是朴王允泽殿下......他允诺奴才,若是他能当上太子,日后定然让奴才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他听闻陛下属意于燕王殿下,便让奴才陷害燕王殿下。”
“你休得血口喷人,朴王殿下人品高尚,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兽行。”季长歌盯着曹禧道,曹狗临死还想拉赵允泽下水,其心可诛。
曹禧苦笑道:“陛下,奴才难逃一死,根本无需说谎,朴王他狼子野心,早非一日。”
赵构面色阴晴不定,看着眼前一张张面孔,真假难辨......
“曹公公又想将十二年前的那幕李代桃僵的好戏,重演一遍吗?”温璟微笑道。
曹禧和淑妃身子一震。
“什么十二年前,你胡说什么,咱家才进宫八年。”曹禧冷笑道,但神情已然没有方才镇定。
“那不知曹公公可记得刘俊楚这个人呢?”温璟盯着曹禧问道。
“咱家不认识。”曹禧面无表情道。
温璟又转向淑妃道:“淑妃娘娘定然认识,刘俊楚原是淑妃娘娘的老乡,且服侍了娘娘两年,后来因为杀了一名宫女而被砍了头。”
“是,那奴才仗着与本宫有同乡之情,便罔顾国法,死了活该。”淑妃云淡风轻道。
温璟转向赵构:“皇上可还记得容妃娘娘?”
赵构微微一愣,容妃......这两个字很久没有人提过了,久到他一时竟没能想起容妃的容貌。
“容妃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病逝,温爱卿提她作甚。”赵构眼神微微有些不悦。
“父皇就这么不想提起母妃吗?儿臣可是一直惦记着母妃呢。”
一个忧伤的声音响起。
第二百四十五章 垂死挣扎
宣王走过来跪了下来:“儿臣叩见父皇。”
赵构扫视了一圈众人:“平身吧,今儿个倒是都不请自来,人都到齐了吗?”
看着赵构脸上明显的不悦,众所周知,皇上最讨厌的便是玩弄权术,自以为是之人。
“启禀陛下,微臣查赵盛华一案时,查到当年杀死宫女一案的凶手刘俊楚根本没死,当时被砍头的是另外一名囚犯孙大力,孙大力的尸体微臣已经验过,并非死于鼠疫,而是死于斩首,而刘俊楚的尸体并未找到,而我们的曹督公曹大人,却早已经在十几年前已经死了,陛下,您看,这是宣州刺史吴大人出示的,当年曹禧死亡的讣告,足以证明曹禧早已死去多年。”
温璟把手中一张泛黄的纸递给李公公。
赵构看了看那张讣告,思忖了半饷,神色复杂道:“你是想说曹禧便是那没死的刘俊楚?”
“是,陛下英明。”温璟道。
“陛下,奴才根本不认识什么刘俊楚,奴才当年失足掉进河里,被一名船商所救,此后流落他乡,再未回过宣州,定然是家人误以为奴才已然故去,所以造成这样的误会。”曹禧大声道。
温璟眼中闪过一丝讽刺,这曹阉,编故事一流,武功二流,人品三流。
“你有何证据证明曹禧便是那刘俊楚?”赵构看着温璟道。
“大理寺的侍卫长丁武去永州,查到刘俊楚大腿内侧有一块三角形的红色胎记。陛下一看便知。”温璟看着曹禧道。
曹禧面色大变,淑妃的脸也同时变得惨白。
赵构刚准备说话,忽然见曹禧大声道:
“陛下,奴才承认自己便是刘俊楚。”
对于曹禧忽如其来的认罪,除了温璟以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季长歌看向温璟,他记得丁武并未说过曹禧身上有个胎记,为何温璟一提胎记,曹禧连想都没有想便认了罪?
王玦微笑看着温璟,眼中露出赞许之意。好一个机智的娘子。若这是一场棋局,温璟步步紧逼,而曹禧早已溃不成军。
赵构大怒:“好你个狗奴才,当年竟然没死。还继续混入宫中作威作福。还不从实招来!”
“奴才贿赂了当时的刑部侍郎梁雨秋。让他们用一个无亲无故的囚犯替换了奴才,奴才得以逃出升天,在外流落了两年后。依然对皇宫有留念,想着回来伺候皇上,娘娘,皇子公主们,便冒用了一个死人的身份,重新进了宫。”曹禧道。
温璟眼中闪过一丝讽刺:“曹公公似乎忘了还有当时的,刑部主事赵盛华,牢头白兆先,刽子手高程西,以及仵作仲孙言,以曹公公当年的俸禄来说,曹公公是怎么以低廉的价格贿赂如此多的官员的?”
赵构看了一眼脸色依然一片煞白的淑妃,然后转向温璟道:“赵盛华与这案子又有何关联?”
“陛下莫急,容微臣先给您讲一个,关于容妃娘娘的故事,容妃娘娘容貌出众,贤良淑德,曾经是陛下您最宠爱的妃子,后来宫中来了一位更加美若天仙的娘娘,陛下去容华宫的次数日渐减少。”温璟顿了顿,淡淡瞥了一眼淑妃。
“容妃娘娘日渐憔悴,由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而宣王爷成了容妃娘娘唯一的安慰,后来那位新娘娘有孕在身,宫中的各位娘娘又欢喜了起来,陛下您终于可以看她们一眼了,容妃娘娘自然也不例外。”温璟平静道。
赵构脸色阴沉一片,但并未阻止温璟继续往下说,王玦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中,温璟的这个故事,并不是预先安排好的,而且皇帝显然不爱听。
“容妃娘娘和新娘娘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每次皇帝去看新娘娘,容妃娘娘便忍不住派自己的贴身侍女去偷看,然后自己在屋里精心打扮一番,期待陛下能够过来,但她每次都那么失望,即便是淑妃怀孕了,即便是只有几步路,陛下也不愿意多拐个弯来看看她。”温璟低声轻语,所有人沉默,寂静的夜晚,只有虫鸣依旧。
宣王掩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别说了。”
赵构沉声道,闭上眼睛,脑中慢慢浮现出容妃刚入宫时的模样,那样容光焕发,那样清纯甜美,而他,亲手毁了那样的美好,弥留之际的容妃,向他伸出手,他却没有去握住,他嫌弃她丑陋的样子,却从未想过这幅样子,是他赐予的。
温璟仿佛没有听见赵构的话,依然接着道:“有一日,她的小宫女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便觉得这是打击新娘娘最好的机会,只要这个秘密被陛下知道了,她的容妃娘娘便有出头之日了,可惜她这一片好心,最终却害了她的主子,容妃娘娘得知后,同样兴奋不已,但她不信,便让小宫女带着她一同前去,主仆二人悄悄潜入了新娘娘的宫里,果真发现跟小宫女说的一般,容妃娘娘激动不已,她不小心从墙上摔了下来,惊动了新娘娘。”
赵构淡淡道:“接着说。”
“从那以后,容妃娘娘得了一种怪病,她忘了自己是谁,甚至连她唯一的孩子都忘了,每日头疼欲裂,她用头撞墙,每天对着天花板发呆,小宫女请了方太医诊治,容妃娘娘的病情忽然有了好转,只可惜她依然不懂这宫中险恶,亦不明白,即便是没有新娘娘,她也只能是个过气的娘娘,她终于等到陛下再次从新娘娘的宫中走出来,她刚想走过去,却被人从身后砸中头部,来不及发出呼喊,嘴已经被人蒙住。她一口咬在黑衣人的手上......”
赵构双目湿润,脑中响起容妃凄厉的喊声,她喊的是,陛下快走。
那一年,他无数次梦见容妃满脸鲜血的样子,这让他更加不愿意提起容妃这两个字。
宣王跪伏在地上,正对着容华宫的方向。
沉默半晌,赵构看着温璟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温璟的身上,温璟转身看着刘俊楚,也就是曹禧道:“楚郎。爹爹不让我们在一起。奴家明日便要启程去京师,你,忘了奴家吧。”
刘俊楚一脸痛苦,怨毒地看了一眼温璟:“闭嘴。你不配这样喊我。”
“脱下他的裤子。”温璟对着旁边两名侍卫道。
刘俊楚“哈哈”大笑两声。一口血从口中漫了出来。双眸深情凝视着淑妃,即便不说,他们也能体会到对方心中的话语。
“楚郎。”淑妃终是忍不住。跑到刘俊楚身边。
刘俊楚推开她,声音沙哑道:“娘娘请自重。”
众人诧异看着刘俊楚,原本尖利的嗓音,此刻变得粗犷无比。
淑妃泣不成声,跪在一旁,泪水朦胧中,看着刘俊楚慢慢向后倒去,却无能为力。
赵构心中的不安已经化为了现实,冷冷道:“脱去他的裤子。”
两名侍卫脱去刘俊楚的裤子,下身竟然没有阉割,众人大惊,这竟然是个假公公,他竟然能在皇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而不被人发现。
赵构对着一众侍卫道:“你们都先下去,把这狗贼的尸体拖去烧了。”
一众侍卫离去,方元康和筌叔也识趣地离去,只剩下淑妃,温璟,季长歌,王玦,以及宣王。
赵构走到淑妃,一把捏住淑妃的下巴,看着淑妃万念俱灰的样子,冷冷道:“燕王是你和那狗东西的贱种吧?”
淑妃沉默不语,眼神迷离,全身依然不断颤抖着。
“你一直在骗朕,朕待你如何?你竟然骗了朕这么多年!”
赵构一个耳光打在淑妃脸上,淑妃的嘴角渗出一丝血液。
“非吾所愿,金银玉石亦尘土,吾所愿,寸土亦为金,如果没有楚郎,臣妾定全心全意服侍陛下。”淑妃冷淡道。
“啪!”
赵构接着一耳光打在了淑妃脸上,面带痛楚:“你进宫这么多年,朕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曾打过你,你却背叛朕。”
淑妃捂着脸,突然笑了起来:“陛下的确赏赐了无数珍宝给臣妾,可臣妾要的不是那些,臣妾要的是只属于臣妾一人的夫君,而不是跟其余三千嫔妃共享一个夫君,陛下做不到,但楚郎做到了,若不是臣妾的爹一意孤行,臣妾跟楚郎,原本可以幸福的过一生。”
赵构长叹一声,若没有淑妃,或许他和容妃不会变成那样,容妃不会死,他也不用当这么多年的王八,可惜失去的,终究已经无法挽回。
“来人,淑妃娘娘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宫门半步。”
淑妃忽然回过神来,爬到赵构脚边道:“陛下,看在臣妾服侍您多年的份上,求陛下饶允文一命!臣妾以后每日为陛下抄经书祈福。”
赵构一脚踢开淑妃,冷冷道:“朕原本也没打算要他的命,让允文在冷宫里陪你一辈子吧,让他为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而羞于在这世上活着。”
淑妃脸色惨白,眼神再次黯淡下去。
温璟等人心中一冷,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最无辜的恐怕便是燕王允文,他的出生便是一场错误。
宣王抬起头,对着容华宫的方向:“母妃,儿子不孝,让您蒙受了足足十二年的冤屈,如今大仇得报,您可以安息了。”
至此,一场十二年的冤案,就此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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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提亲
翌日,皇帝昭告天下,追封容妃为荣皇贵妃,削去淑贵妃的妃位,贬为淑女,燕王允文贬为庶民。
世人唏嘘,而各大茶馆的说书人倒是得了一个好段子,民间流传着各种宫斗版本,内容相去甚远,共同点便是极尽歪曲之能事,听得诸茶客涕泪横流,赏赐几个钱,便已尽初衷。
而竭尽全力破案的季大人,温大人,这次非但没有升官,反而被皇上罚了一年俸禄,这也在温璟的意料之中,算计了皇上,还让皇上莫名其妙掉了五滴血......还想升官?
不算你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已是万幸了,以圣上的小鸡肚肠来说,罚俸一年,那根本算不上是惩罚。
这日,季长歌来看望温祁冉,见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小侄见过伯父。”
温祁冉微笑道:“贤侄免礼,快坐。”
“父亲,把药喝了吧。”温璟端着药走了进来。
温祁冉接过的药碗,一饮而尽。
“案子都审理完了?”温璟对着季长歌问道。
“连着审了两天一夜,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已经结案了。”季长歌道。
温璟走到窗边,看着花丛中飞舞的蝴蝶,轻声道:
“彼岸的蝴蝶震动翅膀,却在十几年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若沐父不是贪得无厌之辈,这一场悲剧便可以不发生,但谁又知道呢。每个人的命运将被改写,是祸是福亦不可知。”
虽不完全明白温璟的意思,但季长歌能理解她的心情,容妃早已入土多年,而淑妃和燕王,以及刘俊楚,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受害者,而容妃若不是想着抓住淑妃的把柄,以此来翻身。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死者已逝,活着的,却要接着煎熬几十年。
“我有一点不明白,圣上如此生气。为何却没有杀了淑妃以及燕王?”季长歌面带疑惑道。
“爱之深。恨之切。圣上宠幸淑妃多年,他的恨意,恐怕我们只能感受到十分之一。而且这恨中还掺杂着残留的爱,他怎么舍得早早就把淑妃处决了,他要慢慢恨,慢慢折磨......”温璟淡淡道。
季长歌感觉背后发凉,他几乎可以预见淑妃以后生不如死的日子,赵构不会让她死。
“可惜了燕王。”王玦面带惋惜道,他对赵允文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看着三人面色甚为沉重,温祁冉看着季长歌道:“刘俊楚当年是怎么混入宫中的?”
“刘俊楚用银两买通当时负责阉割的太监,说他只是想进宫见见自己一个宫女情人,那老太监贪得无厌,竟然答应了,这便酿下祸事,而大难不死后,他在宫外流浪几年,竟结交了不少奇人异士,学了一身武功,在外这几年,他的容貌发生了不少改变,也苍老了许多,而时隔多年,陛下早已不记得刘俊楚那张脸,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记起任何跟容妃有关的事情,加上淑妃的帮助,刘俊楚在宫中的地位日益显赫,若不是赵盛华威胁他,要把当年的事情捅出来,或许他依然能在宫中安安稳稳当他的督公。”季长歌道。
大多数杀人案,都离不开“财”“色”二字。
“赵盛华因何要威胁他?”温祁冉接着问道,虽然他不喜欢赵盛华这个人,但这个人倒是真不贪财。
“他不甘心被皇上革了职,便想通过淑妃和刘俊楚的关系,让圣上收回成命,而淑妃正竭尽全力奔波于立储一事,哪里顾得上他,刘俊楚便拿了一堆银票想打发了赵盛华,赵盛华怀恨在心,觉得复职无望,便拿钱走了,随后写了一份奏折,详细的叙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然后委托礼部尚书送到皇上手中,礼部尚书看了奏折中的内容以后大惊,他与刘俊楚私下关系亲密,便把这奏折截了下来,先给了刘俊楚,刘俊楚这才痛下杀手,后来怕找赵盛华的死,牵扯到当年的案子,便索性杀了白兆先和仲孙言,以绝后患。”季长歌道。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这个道理淑妃和刘俊楚都明白,而赵盛华生无可恋,享受不到天伦之乐,仕途便是他的全部,丢了官,那便是要了他的命。
“温伯父,您去年贬官的那件案子也可以平反了,孙二狗也是被刘俊楚派人假扮乞丐打死的,那时,孙二狗曾经去顺天府告状,但被曹泰当狗一样赶走了,这一幕正好被赵盛华看见了,便告知了刘俊楚,孙二狗死了,但案子由伯父您接手了,而且您还查到了孙大力头上,他们害怕案件暴露,便把您贬去了江南,如今终于可以还您一个清白。”季长歌微笑道。
温祁冉笑了笑:“那次贬官对我也是好事,当时我便跟赵盛华差不多,心中只有升官二字,当时我与他各为左右侍郎,互相之间暗自较劲是常事,被贬官以后,也看淡了官场,否则最后恐怕要步赵盛华后尘,人生便少了许多乐趣了。”
温祁冉说完看了温璟一眼:“而且现在,七娘比我做的还好,能不能回刑部,我已经不在乎了。”
“老爷,小姐,不好了!宣......宣王爷来了!”
周全匆匆跑来了,磕磕巴巴道。
温祁冉眉头微皱:“来了就来了,你慌慌张张作甚?”
“不......不是,宣王爷带着好多人,还......有好多彩礼,来提亲来了!”周全手舞足蹈指着外面道,不知是惊吓还是激动的。
“噗!”
王玦一口水喷了出来,提亲?!
温祁冉父女和季长歌也是一脸震惊,宣王这是闹的哪一出?!
“快搀为父去看看。”温祁冉颤声道。
温璟连忙扶住温祁冉。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果然见到宣王微笑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一个鸟笼,他正在逗鸟玩儿,身旁依然站着两排使女和奴才。
院子内摆放着许多东西,连城还在指挥门外的小厮把东西运进来。
“见过王爷。”众人施了一礼。
“温大人身体可好些了?”宣王直起身,走到温祁冉身旁道。
“多谢王爷关心,老臣已经好多了。”温祁冉挤出一个微笑道。
宣王眉眼弯了起来:“温大人应该也看出来了,本王今日是来提亲的,希望温大人可以将七娘嫁与本王。”
宣王说完眨了眨眼睛,对着温璟抛了个媚眼。温璟嘴角抽搐了两下。
“多谢王爷抬爱。”温祁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自然不想把温璟嫁给宣王爷,虽然宣王爷尚未有正王妃,但庶王妃已经多达五六位,宣王活脱脱就是个纨绔子弟。相比宣王。他自然更中意小公爷或者状元郎。
宣王似乎看出温祁冉的心思。笑道:“温大人如果是担心七娘嫁到王府会受人欺负,本王大可以把那几个妾侍都休出府去。”
温祁冉干笑了两声,他自然不是怕欺负。他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但看宣王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
“王爷,此事容老臣考虑考虑。”
宣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不急不急,是本王心急了些。”
宣王说完,淡淡瞥了一眼季长歌和王玦。
温璟刚准备说话,宣王忽然提着鸟笼过来了:“小楂楂,你给七娘说几句话。”
“你好漂亮!”那只鸟忽然开口道。
温璟干笑了两声,腹诽道,这句话不知道跟多少个小娘子说过了吧......
“早上好!”那只鸟接着说道。
“这只鸟叫山楂,会说很多吉祥话,以后七娘可要好生养着它。”宣王微笑道。
“多谢王爷赏赐。”温璟接过鸟笼,山楂......这名字还真别致。
“那本王先告辞了。”
宣王说完摇着折扇走了。
温太太等人走了出来,看着地上满是各种绸缎、布料、金银玉器等,顿时眼睛都红了,这王爷的排场真够阔气,比当初威远侯府送来的聘礼可是好上数倍。
王玦和季长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没想到让宣王捷足先登了。
“温伯父,小侄也先告辞了。”季长歌道。
王玦袖子一拂,也走了开去。
温祁冉满脸愁容,这要怎么拒绝才好呢,这就送了这么一大堆东西来,得罪了王爷,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以后哪家还敢上门来提亲啊......
“七姐,王爷对你真好,做王妃也不错啊。”温八娘微笑道。
温璟白了温八娘一眼,温八娘吐了吐舌头。
“真是羡慕七姐啊,这么多人惦记着七姐,只是听说这宣王不仅家中妾侍成群,还喜欢流连烟花之地,莫要染上什么病才好。”温九娘微笑道。
温璟拿起桌上的鸟笼,对着那只会说话的鸟说:“小楂啊,做鸟呢,不要太多嘴,多嘴是不讨人喜欢的。”
“多嘴!多嘴!”
山楂跟着温璟后面说了两句,惹的众人都笑了起来,温九娘气的脸色涨红,上前就要抢鸟笼:“你个畜生也敢骂我!”
“九娘,这可是王爷赏赐的,你要是把它掐死了,王爷兴师问罪我可不负责。”温璟淡淡道。
温九娘停住掐在山楂脖子上的手,恨恨地抽回手。
山楂呜咽了两声,伸长脖子叫了起来:“杀人啦!”
众人大笑起来,王爷还真是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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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香饽饽
宣王去温家提亲的事情一夜间便传遍了全城,世人都对温家的女子大为惊奇,尤其是温七娘,温七娘与王家的亲事当时传的亦是沸沸扬扬,后来当了女官更是令人啧啧称奇,但也仅止步于称奇,而譬如丁茹娘之类的大家闺秀,都暗地里嘲笑,这种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女官,哪个高门大户敢要?
而自从宣王上门提亲后,地下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宣王虽不是什么太靠谱的人,但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且长相俊美,能做嫡王妃,也是诸位名媛们梦寐以求的好事,而宣王留着嫡王妃的位置这么多年,都没有中意的人选,却不曾想竟然让愁“嫁”的温家七娘捡了去,多少姑娘红了眼。
自打那日宣王亲自登门来提亲以后,宣王每日傍晚必来报到,吃饱喝足方回王府去。
温家人起初兢兢战战好生相陪着,但因宣王性格洒脱不羁,很快倒也热络起来,众人只道宣王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但连日相处下来,倒是觉得宣王并非世人所诟病那样诸多毛病。
这日,宣王又大排场地来了温家,手中又多了另外一个鸟笼。
“七娘,你看看这只鹦鹉,它比山楂还机灵几分呢。”宣王用折扇指着鹦鹉,眉眼弯弯道。
温璟瞥了一眼那只掉毛鹦鹉:“这鸟都快秃了,没有山楂漂亮。”
“我是糖葫芦。”那只鹦鹉忽然道。
糖葫芦......温璟挑了挑眉,王爷取的名字果然都很别致。
“糖葫芦是雄鸟。山楂是雌鸟,糖葫芦是山楂的夫君,他们夫妻阔别几日,本王今儿带糖葫芦来看看山楂。”宣王眨了眨眼睛道。
温璟别过脸去,低声道:“还请王爷把聘礼都拿回去吧,七娘自问配不上王爷。”
宣王不怒,只微笑道:“不急,咱们来日方长。”
“王爷,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如果王爷只是因为感激七娘帮容妃娘娘洗刷冤屈。王爷大可不必。七娘只不过是为了查明家父当年被贬的真相,而且,容妃娘娘这件案子可是季大人破的,凶手刘俊楚也是季大人亲手抓到的。”温璟正色道。
“七娘的意思。难道要本王娶了斐然表弟?”宣王饶有兴致地看着温璟道。
温璟面色一黑。传说宣王还有断袖分桃之癖。难道传言是真的?
“自然......不是。”温璟略有些尴尬道。
宣王笑而不语,他自然明白温璟的意思,只不过是打趣她罢了。
“你觉得本王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吗?”
温璟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即郑重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宣王的话,说的也是,宣王这种“奸诈无比”的人,他定然不会是因为感激她而想娶她!
宣王见温璟恍然大悟的样子,欣喜道:“本王自然是因为......”
见宣王欲言又止的样子,温璟叹了口气道:“王爷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七娘能做的,自然不会忤逆王爷。”
微微一怔,宣王苦笑了一下,没想到他在温璟心中的形象竟然是这般,不过似乎也是他从前做的有些“过分”。
“本王明日再来,今儿个就不留在用膳了。”宣王起身,打了个哈欠,提起那只叫“糖葫芦”的秃头鹦鹉便走了。
连城跟在宣王身后,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温璟一眼。
温璟看着这对莫名其妙的主仆,心中琢磨着这两人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咦,王爷今儿个不留在这里用膳吗?”温八娘走过来道。
温璟点了点头。
“七娘子,七娘子,老身来看你来了。”门外忽然传来一个虽然苍老但还算精神的声音。
温璟心头一暖,是季老夫人来了,连忙走了出去,果然看见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走了进来,两名使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这次长公主倒是不在旁边陪着。
“季老夫人快请里面坐。”温祁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温大人请。”季老夫人边说边到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温璟的身影。
“老夫人可是折煞七娘了,原该七娘去看望老夫人才是,只是......”温璟垂下眼帘。
季老太太想起那日季芸熙逼着温璟发的毒誓,连忙抓住温璟的手道:“哎哟喂~那个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温璟掩面一笑,倒还真是当不得真,都没有说如果违背了誓言会如何。
“七娘......”温璟顿了顿,还是没说,郡主和长公主也不欢迎她去啊。
季老太太自然明白,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老太婆这不来看你来了吗?”
温璟欠了欠身子:“老夫人身子要紧,日后有事命人唤七娘一声便是。”
“哎~哎~瞧我这破记性,我还真是有要紧事来的,刚被你们都说忘了。”季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脑袋道。
这时温太太,卢夫人等人也走了过来,温九娘和温八娘紧随其后,几人一见季老夫人,虽然脸上堆满了笑容,但一想到上次的乌龙提亲,众人心中皆有些闷闷不乐。
“咦,五娘,你不是嫁到威远侯府了吗?怎的还是这副小娘子打扮?”季老太太诧异地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面色涨的青紫,咬着嘴唇道:“回老夫人,我是九娘。”
季老太太尴尬地笑了两声:“哎哎~瞧我这记性,九娘莫要怪我老婆子才是。”
温八娘捂着嘴窃喜,这老太太真是太有趣了,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装傻。
众人进屋坐下后,温太太命何妈上了些茶水果子,季老夫人又跟众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起来,似乎又把自己来的目的给忘了。
“适才老夫人说,今儿来是有要事,不知所为何事?”温太太问道。
季老夫人果然又拍了拍脑袋,笑眼弯弯道:“老身是来保媒的。”
温太太差点一口水喷到季老太太脸上,干咳了两声,又来保媒......
“不知季老夫人这次是给谁保媒?”温太太接着问道。
“给我家斐然。”
季老太太说完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咂了咂嘴嘀咕道:“这个桂花糕做的到底不如当年楚三娘做的好吃。”
温太太这次真的呛到了,糕点粘在嗓子眼上,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个死老太婆,这时候提什么楚三娘,她这辈子最不爱听的便是这三个字,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来膈应她!
温璟淡淡扫了温太太一眼,见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温璟,季老夫人定然是看中温璟了,瞧季老夫人看着温璟的样子,就差脸上写着“做我孙媳妇”五个字了。
温九娘面色有些难看,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但原本这是属于她的一切,她始终不甘心就这样输的一败涂地,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听说前几日宣王爷来向七娘提亲了?”季老太太问道。
“是是,王爷的确是来提了亲。”温祁冉有些无奈道,这宣王爷刚来提亲,这一品诰命夫人又来给小公爷保媒,这可真是......
“温大人可曾允了王爷?”季老夫人道。
“那倒没有。”
“那就好,哎,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子,皇帝不急太监急,瞧瞧人家宣王爷,连个媒人都不要就自己来了,虽然有些不合礼数,我们家斐然就是个老实孩子。”季老夫人唉声叹气道。
老实孩子......温璟忍不住要吐槽,那只腹黑的狐狸,跟老实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吧?
“其实我家九娘也不错的,想当初......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九娘和小公爷也不至于......”温祁冉愧疚道。
温九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温祁冉,她一直认为温祁冉的心中只有温十郎和温七娘,所以不曾想到温祁冉这时竟然还能替她说句公道话。
“那件事也怨我儿子不好,他那人就是太追名逐利,幸好斐然不像他,我们都觉得七娘跟斐然将来定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季老夫人微笑道。
温太太和温九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老太婆避重就轻,半个字没提到温九娘,四两拨千斤地把退婚的事情给揭过去了。
温祁冉原本便对季长歌比较满意,见季老夫人如此喜爱温璟,嫁过去了定然也不会吃亏,这天平便往季长歌那边倒去了。
“温大人无须急着给老身答复,你们商议出了结果,告诉老身一声便是。”
季老夫人说完慢悠悠站起身,抓住温璟的手道:“七娘啊,你也仔细想想,老身就先走了。”
“老夫人,我送您。”温璟搀扶着季老太太走了出去。
温祁冉看了一眼温太太:“这可如何是好.....”
“但凭老爷做主。”温太太说完便退了出去。
其余人也退了出去,反正跟她们没什么关系,只剩下温祁冉和回来的温璟。
“七娘,你中意哪个?”温祁冉问道。
温璟忖了忖,宣王定然是不行的,至于季长歌......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父亲,容女儿想想。”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只要你活着
一家有女百家求,季老夫人去温家求亲的事情很快全城皆知,温璟再次成了全城名媛们的公敌,其中尤以丁家三娘丁楚楚最甚,但齐婉娘等人心里都清楚,她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丁楚楚一直属意于宣王,可惜最终却等来了宣王去温府求亲的消息。
丁府。
“那个贱婢有哪点好了?整日里抛头露面,用手摸死人,多瞧她一眼都觉得不吉利,真不知道王爷和小公爷是看上她哪点了?能破案又如何?那不娶了个男人回家一般?”丁楚楚忿忿不平道。
齐婉娘看了温九娘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碗,微笑道:“楚楚,这你就不懂了,物以稀为贵,那些公子哥儿们见多了端庄贤淑的女子,反倒对那惊世骇俗的,起了兴致。”
丁楚楚冷笑一声:“什么惊世骇俗,不过是仗着不知道从哪个阿猫阿狗那儿学来些旁门左道之术,身上就闻着一股子死人味儿,王爷也不想想日后睡一张床上,呕,这也太重口了!”
丁楚楚说完做了个扇鼻子的动作,惹得其余几个小娘子掩嘴笑了起来。
齐婉娘摇了摇头:“楚楚,你尚未出阁,以后莫要再说如此孟浪的话,让外人听去了,对你的名誉可不好,人后勿要议论她人。”
齐婉娘素来被外人当做贤娘淑德的典范,其余小娘子都忌惮她三分,丁楚楚虽心中腹诽,但嘴上连忙称是。
装什么装。自己明明也恨的牙痒痒,偏生要把自己打扮的跟朵白莲花似得,丁楚楚腹诽道,瞎子都看得出来,齐婉娘对小公爷一直青眼有加,但每次见了小公爷,却又要装作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清高模样,待季长歌走后,又暗自伤神,哀叹不已。如此这般装模作样。活的真累。
“我七姐,我也劝了她多次,早日辞了官寻个良人才是正经的,可她如何又听得我的。唉。”温九娘接着道。
“她那种人。自然不会听你的。连自己妹妹都作弄,真是好狠毒的心。”顾月茹冷笑道,她想起上次她大哥顾莲笙结婚时闹了个大笑话。还娶了个温五娘回来,她就恨的牙痒痒,这件事让他们顾家被外人笑了好一段日子。
齐婉娘瞥了一眼温九娘,淡淡道:“不吃点苦头,她又如何能静思己过,再这样下去,温家门风都让她败坏了。”
“婉娘说的是,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作为女儿家,应该是个什么样儿。”其余几个小娘子立即符合道。
温九娘扫了一圈众人,嘴角圈起一抹笑意,这些日子她刚琢磨着怎么给温璟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这些人一拍即合,看来大家对温璟的怨念都颇深,这也难怪,京城顶出色的几个男子都给她迷惑了去,光是季长歌一人,温璟便已经得罪了一大半的京城名媛,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再看看在座的几个小娘子,可都不是善茬儿,还差了一个最能来事的,季芸熙。
......
温璟打了一个大喷嚏,心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何文海见温璟来了,忙想躲开,但又折了回来,笑嘻嘻道:“温大人身子好些了吗?在家里歇了好些日子了。”
温璟旧伤新伤,加上刑部也无大案发生,便告假在家多休息了几日,也是为了温祁冉的病情。
“好多了,多谢何大人挂心。”温璟微笑道,看着何文海脸上一闪而过的歉意,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换了她,也会选择那么做。
“近日可有大案发生?”
温璟随口问道,一般有大案,也是大理寺先上,想到大理寺,温璟忽然想起似乎有好几日没见到季长歌了,说来也奇怪,季老夫人去了一趟温家以后,季长歌倒是不去了,而宣王倒是一天不拉,每天带着糖葫芦去看山楂。
何文海见温璟跟从前一样,心下释然了许多,到了他这个官位和年龄,他无法不畏惧,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家人着想。
“京城没有,不过......边关倒是发生了一件大案。”何文海道。
“哦。”温璟淡淡应了一声,边关的案子跟她没有关系。
何文海见温璟没有丝毫反应,眼神有些疑惑起来:“那个......”
见何文海支支吾吾的样子,温璟问道:“怎么了,何大人?难道陛下把这件案子派给咱们刑部了?”
何文海更加疑惑了:“那倒没有,温大人......真不知道?”
“何大人您就直说吧。”
“这件案子......陛下指定大理寺去办了,并且季大人亲自去了。”何文海道。
温璟心中咯噔一下,边关那些将领都跟悍匪一般凶悍,而且山高皇帝远,在那里,他们便是土皇帝,皇上为何要季长歌亲自去......
“听日子,似乎今天便要启程了。”何文海接着道。
“何大人,我先去一趟大理寺。”温璟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看着温璟匆匆登上马车走了,何文海叹了口气。
马车在路上奔跑着,路过温府时,温璟突然命令车夫停了下来,急匆匆跑回家,拿了一个袋子又上了马车,连周全问话都没有理会。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
温璟下了车,直奔大堂而去。
“季大人呢?”温璟气喘吁吁看着依然拄着拐杖的丁武。
“季大人已经走了啊,温大人您怎么来了?”丁武笑嘻嘻问道。
“几时走的?”温璟问道。
“一炷香前,应该还没出城,温大人有什么急......”丁武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温璟又跑了出去,摸了摸脑袋,难道大人走之前没有跟七娘告别?
“去城门。”温璟对着车夫喊道。
马车再次飞驰在道路上。
颠簸的厉害,温璟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一种莫名的焦躁蔓延到全身,这种感觉似乎还从来没有过。
天空忽然飘起毛毛细雨,行人一下少了许多,小贩们也都收拾东西收摊回家。
一支黑色的马队缓慢走在路上,一行六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披风下,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蹄声杂乱而有序的声音,为首的,正是季长歌。
城门就在眼前,季长歌抬起头,凝视着城门上几个大字,嘴角弯了弯,从腰间摘下腰牌,拿给守城门的士兵。
“季大人!”
季长歌低垂的眸子蓦然睁大,怔了半晌却没有转身。
温璟一路跑了过来,细细的雨丝打湿了她的额头,睫毛,双眸蒙上一丝雾气,整个人笼罩在氤氲水汽中。
季长歌身后的侍卫退到一旁。
“季大人,为何走也不跟七娘说一声。”温璟定定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轻叹一口气,翻身下马,转身看着温璟笑道:“只是去办一件案子罢了,不出半月便可回来。”
温璟看了季长歌半晌,两人就这般对视着,最终是季长歌先撇开眸子。
“我去向圣上求情。”
温璟低声道,圣上那口气始终难消,抑或是对这个“外甥”不放心,自从上次的“假太监”事件后,季长歌便成了圣上眼中的一根无形的刺,时不时扎他一下。
这一别,或许便成永别......
“不必,圣意已决,你去求情,也只是多一个人受牵连而已。”季长歌圈起唇角,看不出丝毫忧伤。
“我与你一同去,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
温璟固执道,不知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季长歌,还是因为......
季长歌眼波流转,伸手拭去温璟额头上的雨水,手在脸颊处微微停留,便松了开来,垂下眸子,淡淡道:“关于我奶奶去温家提亲的事,就当没有发生吧,宣王那人,也不适合你,王十七对你好,跟他回江南吧,那是个好地方。”
温璟心一紧,瞪着季长歌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临终遗言?呵呵,我不是赶来见你最后一面的,你给我好好活着回来,提亲的事,我会认真考虑。”
看着温璟突然发怒,季长歌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却暖暖的,要不是旁边有人,他真想把眼前这个愤怒的人儿揉进怀中,可是他不能。
平生最讨厌的便是生离死别,他原想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去,他又何尝不想见她最后一面,但既然注定无果,又何必再让她牵肠挂肚。
但当温璟出现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伪装都在一瞬间崩塌,他想见她,也只是想再看一眼那张熟悉的脸。
忽然明白了季长歌为何失踪了这些日子,温璟把手中的布袋放到季长歌手中,低声道:“里面都是毒药,无色无味,就算尸检也验不出来,不要问我从何得来,我只要......你活着。”
季长歌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愕,接过药囊放入行囊中,最后看了一眼温璟,转身飞身上马。
“待你破案归来,我还来这里接你。”温璟轻声道。
黑色的披风在细雨中飞扬,人影渐渐朦胧,最终消失在门外。
城门缓慢而沉重地关上。
“大人,咱们回去吧。”马夫低声道。
“嗯。”
温璟俯身走进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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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毁容乞丐
“大人,咱们现在回衙门吗?”马夫问道。
温璟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去大理寺。”
“好的,大人。”
丁武见温璟又折了回来,看样子似乎满腹心思的样子。
“温大人,您为何看起来如此忧心?”
温璟抬头看了一眼丁武,叹了口气,果然如季长歌所说,丁武虽然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真是半点都没学到。
“给我说说边关那件案子吧。”
丁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也不多想,只管问答问题:“前两日圣上召见大人,说是边境发生大案,守关将领赵龙泉赵将军被人残忍杀死,副将王柯有重大嫌疑,圣上派季大人去办理这件案子,说明圣上对咱们大人有多器重了。”
温璟无语,看丁武的样子,定是以为这是件白捡的大功劳。
看着温璟眼中掩饰不住的愁绪,丁武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纵然是被困在地窖中,也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温大人,您为何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难道这件案子十分棘手?”丁武问道。
“不,不管这件案子办得如何......季大人他......”温璟面色凝重。
丁武一惊,他知道温璟并不爱开玩笑,忙问道:“您是说大人有危险?”
温璟颔首:“这件案子既然已经如此明朗,为何还要季大人亲自走一趟?且只带了五个人去,边关有多凶险。丁大哥难道不知?”
“我恳求大人带我去,可大人怎么也不依,说我尚未痊愈,说我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还只会拖累他,原来大人不让我去,是怕......”
丁武说完竟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了,季大人还没死呢,生或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只需能让皇上改变心意。这事便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温璟道。
丁武红着眼睛看着温璟道:“七娘,且不说季大人这些年破了多少大案,自从他来了大理寺以后,京城的治安好了不知多少倍。上次还替圣上破了假太监的案子。圣上不赏赐大人也就算了。还要我们大人的命,真是昏君!”
“闭嘴,圣上的心思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季大人的命暂时无忧,容我想一想,你先不要声张,等我的消息便可。”温璟对着丁武道。
“那么一切就都拜托温大人了。”丁武躬身道。
“有任何消息派人通知我,我先走了。”
温璟说完走了出去,如何才能让固执的皇上改变心意......
没有回刑部,温璟径直走回了家,一路细雨连绵。
“拿着这些馒头走吧!别赖在这儿了!这年头谁家日子也不好过!”周全拿着三个干馒头扔到一个乞丐面前道。
温璟打量了一番那个乞丐,半边脸被头发遮住,左脸似乎被什么东西烫伤,脸和身子都黑乎乎,只看见一只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惊恐,张着嘴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七小姐,您怎么回来啦?”周全诧异地看着温璟。
那乞丐一听,身子往后缩了缩,将脸埋进头发中,似乎不想让温璟看见她一般。
温璟走到乞丐身旁,从身上拿出几枚铜钱放到乞丐面前:“拿去买点吃的吧。”
那乞丐却只捡起周全扔给她的两个馒头便走,对于温璟给她的几枚铜钱却视而不见。
“咦,这还是个傻子,有钱不要,这些钱够你买好几天的包子了。”周全嗤笑道。
温璟打量了一下乞丐,见她加快脚步想要离开,便喊了一句:“等等.....”
那乞丐一听走的更快了,但腿似乎伤着了,走的并不快。
温璟快走几步追上乞丐:“你认识我?因何见了我便跑?”
那乞丐张了张嘴,喉咙中发出难听的沙沙声,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七小姐,别管她了,不识好歹的东西。”周全啐了那乞丐一口。
乞丐继续向前走,温璟忽然注意到她手腕处的一块胎记。
“等等......”温璟大声道,走上前,抓住那乞丐的手,上面那块胎记她十分眼熟。
那乞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试图甩开温璟的手,但因为饥饿使不上半分力气。
“你......你是三姐?”温璟惊愕道。
那乞丐用力甩开温璟的手,拖着伤腿往前走去。
“什么?三......三小姐在哪儿呢?”周全扫视着周围道。
“三姐,你要去哪儿?你不是在庵里待着的吗?”温璟拉住乞丐道。
周全惊愕地看着乞丐,从身材来看的确有点像温三娘,但是温三娘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一个乞丐?
乞丐愤怒地推开温璟,口中说着什么,却又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三姐,你先跟我回去吧,吃点东西,换身衣服再慢慢说。”温璟不由分说,对着周全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把乞丐拉了回去。
周全仔细打量了一番乞丐,发现眉眼处真的很想温三娘,难怪方才给她馒头她也不要,一个劲儿地想往府里走,说话又说不出来。
“周全,这乞丐你领回家作甚?打发她点吃的撵出去吧,要让太太见了,少不得骂你一顿。”何妈捏着鼻子道。
“你可看仔细了,这是三小姐,不是什么乞丐。”周全对着何妈道。
何妈也被唬了一跳,吊梢眼睁的老大,死死盯着乞丐看了半天:“你说......这是三小姐?三小姐不是出家了吗?”
“先别说了,带三姐去吃点东西。然后帮她沐浴更衣。”温璟看着何妈道。
“是,七小姐。”
何妈忙唤来一个老婆子,带着乞丐去了厨房,虽然依然不敢相信。
看着温三娘狼吞虎咽的吃光桌上所有的饭菜,温璟叹了口气,这是多少天没有吃过饭了。
温太太等人同样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温三娘,这哪儿还有当年懦弱谨慎的温三娘的影子。
温三娘忽然回来了,半边脸被烧毁容了,一条腿也瘸了,变成了一个又丑又瘸的哑巴乞丐。
温三娘终于从碗堆里抬起头来。毫不忌讳地打了个饱嗝。丝毫不感到羞耻,能吃一顿饱饭,比尊严要重要多了,在乞讨的几个月里。她早就已经把尊严丢弃的一干二净。
“三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温八娘诧异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温三娘。那半边被烧毁的脸委实让人觉得恐怖,如果在路上遇见了,她肯定认不出来。
温璟看了沉默的温太太和温九娘一眼。她有种直觉,温三娘变成这样,跟这两个人定然脱不了关系。
温三娘看了温璟一眼,眼神又有些疑惑起来。
“三姐,你不能说便写在纸上吧,到家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温璟看着温三娘惊恐不定的眼神道。
“三姐不会写字,七姐你忘了吗?”温八娘道。
“那你画出来。”温璟命人拿来笔墨纸砚。
温三娘抓起桌上的毛笔,手抖了两下,然后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房子,又画了些火苗在屋子周围。
“你是说走水了是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温璟问道。
温三娘点了点头,又在纸上写了一个3,表示三个月前走的水。
“你的喉咙是被毒烟呛哑了,腿也是那时候弄伤的是吗?”温璟接着问道。
温三娘再次点头,温璟示意她继续画。
温三娘又画了一个碗,里面放着一枚铜钱。
“你是说你一路乞讨回家的是吗?”温璟道。
温三娘点点头,指了指脚上的鞋,那双鞋子已经磨破了底,整个脚上全是冻疮,又红又肿,脚底也全都磨破了皮。
“哎,这是造的什么孽,好好的尼姑庵怎么会走水了。”温太太叹了口气道,心疼地看了一眼温三娘。
三个月前天气依然十分寒冷,并非易着火的夏季或者秋季,尼姑庵会不会是被人纵火?温璟暗自忖道。
“庵里的其他师父呢?”温璟接着问道,不知道其他尼姑如何了。
温三娘突然哭了起来,全身都在颤抖,双手乱比划了一通。
“死了很多人?”温璟道。
温三娘点头。
“七娘,你医术高明,先给三娘诊治一下,这些小伤应该难不倒你。”温太太道。
“是,母亲。”
温璟应了一声,让温三娘把嘴张开,喉咙处竟全是大小不一的疱疹,且已经溃烂,难怪不能说话,刚才吃饭下咽时定然十分疼痛。
“母亲,现在三姐回来了,住哪儿?”温九娘忽然问道。
温太太瞥了她一眼:“五娘嫁出去了,屋子也一直空着,不如让三娘搬进去住吧。”
“也好,我一个人住还觉得挺孤单的。”温九娘微笑道。
“有点疼,三姐,你忍着点。”温璟说完,拿起手术刀清理完所有疱疹,然后开了一个药方。
温三娘疼的眼泪直流,但也只能忍住了,喉咙处跟火烧似得。
“家里人越来越多了,有些人真是不识相,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别人不说,他也不打算走了。”温九娘阴阳怪气道。
温八娘抬起头:“九娘,你这话说给谁听呢?”
“说的是谁,谁自己心里有数,八姐你急什么。”温九娘冷笑道。
温八娘冷哼一声,温九娘自然说的是王玦,心道,不知道王玦又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第二百五十章 安顿
温三娘接过温璟递过来的药碗,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仰头喝了下去。
“三姐,你适才因何要躲着我?”温璟问道。
温三娘面色微红,眼神局促不安地乱转着。
“你觉得是我找人去放的火?想要烧死你?”温璟直接问道。
犹豫了一下,温三娘点了点头。
“若是我要杀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温璟淡淡道。
温三娘猛地抬头,怔怔看了一眼温璟,低下头去,她自然清楚,温璟如果真的要杀她,根本不需要放火烧死那么多人,杀人的方法多的是,纵火是一种低效率的杀人手段。
“你再仔细想想,真正需要杀你的......是何人......”温璟低声道。
“九小姐。”
门外传来青霜的声音以及脚步声,温璟做了个“嘘”的手势。
门开了,温九娘走了进来,微笑道:“三姐,屋子已经帮你打扫干净了,被褥也都换了新的,咱们现在就搬过去吧。”
温三娘点了点头,起身,温璟和温九娘扶着她向梅园那边走去。
“七姐,三姐的病能治好吗?她的喉咙还能说话吗?”温九娘看着温璟道。
“腿伤可以痊愈,但日后说话恐有不便,声带损伤太严重。”温璟淡淡道。
温三娘面色一黯,温九娘也跟着叹了口气:“唉,三姐可真是命苦。”
温璟不再出声。做个哑巴未尝不好。
王玦从屋内走了出来,看了温璟一眼,转身又进了屋内。
温璟对着青霜道:“过来扶着三小姐。”
走到王玦门口,温璟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
温璟推门走了进去,发现王玦不同于以往的淡定从容,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你既早已知晓,为何不告诉我?”温璟轻声道。
王玦垂下眼帘,顿了顿道:“前两日上朝时,圣上决定让季大人去处理边关的案子,退朝后。季大人特意嘱咐。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以及......以及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已经走了。”
温璟淡淡道,如果换了她,圣上要她死。她会怎么做?
“他不会有事的。但......注定回不来了。”王玦低声道。
温璟明白王玦的意思。季长歌自然不会死,除非皇上收回成命,否则他只能永远活在黑暗中。京城定然不能待了。
“我去向皇上求情。”温璟道。
王玦眸子微动,抬头看着温璟坚毅的脸庞,弯了弯嘴角:“明日我与你同去,希望圣上能够改变心意。”
如果换作是他,温璟会不会这般对他,王玦没有自信,他对任何事都有信心,更确切的说是不在意,唯独对温璟,他有希冀,却又把这份希冀硬生生压在心底。
“不必,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若是陛下一气之下把我也发配到边关,我还需要你帮我好好照顾温家呢。”温璟半开玩笑道。
王玦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更加冷了几分:“还是过几日,我去向圣上求情便是。”
温璟不再坚持,王玦去求情,的确比她要来的有用,圣上最气恼的便是她跟季长歌,即便不成功,也不会责难王玦。
......
温三娘渐渐习惯了家中的日子,性情平和了许多,对于脸上和身上的伤,她似乎并不在意,一如从前,她也只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与从前不同的是,温九娘倒是一反常态,经常去她屋里坐坐。
“三姐,你嗓子可有好些了?”温九娘问道。
温三娘点头,想说话,但只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旋即抱歉地笑了笑。
温九娘握住温三娘的手,安慰道:“别说了,好好休息吧,肯定能好的。”
温三娘微笑,回握住温九娘的手。
“三姐,把药喝了吧。”温璟走了进来。
“九娘也在啊。”
“正跟三姐说着话呢,让她宽些心,安心在府里住着。”温九娘微笑道。
看着温九娘一改往日的模样,突然温和恭谦起来,温璟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一个人不可能莫名其妙转性。
见温璟沉默,温九娘继续问道:“三姐这半边脸还能治好吗?毕竟是个妇人,谁不爱惜自己的容貌。”
温璟撩开温三娘半边脸上的头发,温九娘吓的尖叫一声,忙捂住嘴,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完整清晰的看见这半张脸时,依然感觉异常的恶心和毛骨悚然。
温三娘低下头,用手掩住脸。
这种烧伤如果是在现代或许还有办法,植皮换肤等方法,但在古代只能任由它去了。
见温璟沉默,温三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所谓。
“以后再想法子吧。”温璟说完替温三娘抹上烫伤的药膏,心中却在想,当时温三娘是如何逃出来的,当时火一定很大。
“听说五姐夫家过两天要办百花宴,正好许久未见五姐,可惜三姐不能去。”温九娘道。
温三娘又连忙摇了摇手。
“三姐你是说,不想去吗?”温九娘问道。
温三娘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脸和腿。
“顾府为何忽然要举办百花宴?”温璟瞥了温九娘一眼,她有种直觉,这个百花宴定然别有用心,顾府是个是非之地,还是不去为妙。
“听说是为了给顾月茹相个如意郎君,我们只是去做做陪衬罢了,七姐也应该去,听说京城未曾婚配的郎君几乎都去了,虽然王爷和宁国公府都来提亲了,但父亲毕竟还未曾有表示,咱们只当是去看看五姐便可。”温九娘道。
温璟沉吟了片刻,她现在哪有心情去参加什么百花会,到时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便是,于是道:“到时再说吧。”
“是。”温九娘微笑颔首。
温璟想到温五娘,温五娘一直没有回过温家,也不知道在顾家怎么样了,温璟忽然有些担心起来,那些迷药和毒药可都是她给温五娘的,不知道温五娘有没有善加利用,若是被顾莲笙发现,恐怕会适得其反,这么一想,她倒是想去顾家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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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赴宴
这日,温太太让何妈把几个小娘子都叫到了前头。
“母亲唤我们来有何事吩咐?”温九娘问道。
温太太拿着手中的帖子,笑道:“这是顾家派来的帖子,往年早半个月便开宴了,原以为这百花宴是开不成了,不曾想还是开了,咱们正巧去瞧瞧五娘。”
“侯府的百花宴定然好看,上次在温室内已经有那么多花朵,眼下正值百花齐放之际,定然开的更加艳丽。”
温九娘眼神中流露出向往之意,想到原本她应该才是顾家的女主人这件事,她的心中顿时有些吃味。
“据说侯府这次邀请的公子哥儿众多,宴席明日便开,你们都下去准备准备吧。”温太太看着几人道。
温璟一听,这宴席果然跟温九娘说的差不多,正是为了顾月茹的婚事,请她们这些小娘子去不过是为了陪衬,也罢。
......
翌日清晨,青霜拿了几套衣服给温璟选,虽然是陪衬,但毕竟是贵族们的社交场合,也不能失了礼数。
虽然大多数是一些未出阁的小娘子,但也不免会有太太夫人们,她们最热衷的便是对各家的小娘子评头论足一番,传出去便成了口碑,对日后能嫁进什么样的人家也是很关键,所以各家的小娘子也是悉心打扮了一番。
温璟并不太看重这个宴席,于是挑了两件素色的衣服,让青霜替她换上。刚换上,便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听着像是温八娘和温九娘的声音。
温八娘穿了一件银红色的褙子,下面穿着一条月牙色的褶皱裙,温九娘穿了一件湘妃色的上襦,牡丹红的襦裙,映衬着她洁白的皮肤更加娇艳无比,却丝毫不显得俗气,撇开个人感情不说,温九娘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而温八娘边稍显逊色。
“七姐。你穿的是不是太过素了些?”温八娘看着温璟还是那身旧衣衫,忍不住道。
“府中今时不比往日,我现在可是没有俸禄的伸手党,这些衣衫又不破旧。况且不过是给人做陪衬。无碍。”温璟微笑道。
温九娘也微微一笑:“七姐这是怕人说她得陇望蜀。手里已经捏着两门亲事,想来这京城中的公子哥儿,哪一个比得上小公爷的?”
温璟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想到季长歌,算着日子,他差不多也应该到边关了,以他的手段,加上她的那些毒|药,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温八娘点点头,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温九娘一眼,心道,这温九娘啥时候转性了,前两日还视七娘如同杀父仇人一般。
“都准备妥了?那就走吧。”温太太走过来问道,看了看几人的打扮。
几人分坐了两辆马车,向着威远侯府而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马车很快便到了侯府门外,只见马车挨着粉墙排出去老远,看来今日府中宾客众多,而且从马车来看,非富即贵。
池子中的荷花正盛开,一朵朵娇艳欲滴,随着涟漪轻轻摆动,美丽不可方物。
温璟扫视了一圈人群,果然瞧见不少熟悉的面孔,这老侯爷为了挑孙女婿也是煞费苦心,弄出如此大的阵势来。
“咦,那个不是十七郎吗?”温八娘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穿着月牙白广袖长袍的王玦。
“宣王爷也来了。”温九娘指着王玦身边道。
温璟看过去,果然看见宣王和王玦似乎在聊着什么,而周围大多数小娘子的目光都落在这两人身上,相比之下,不论是气质还是相貌,旁边那些公子哥儿便差远了。
“王爷身旁的是哪家的郎君?”旁边一个女子问道。
“状元郎你都不认识。”另外一个女子嗤笑道。
那女子微微羞红了脸,瞪了那笑的女子一眼。
“九娘,快去那边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温璟转身,看着顾月茹穿着一件异常华丽的裾裙,整个人打扮的如同孔雀开屏一般,顿时将周围的一众小娘子比了下去,只可惜姿色平平,若不是这件流光溢彩的衣衫,也只是淹没于人群中。
几人穿过一处抄手游廊,来到一处临湖的雅阁内,整个园子内四处摆放着各色各样怒放的花卉,色彩缤纷多姿,风一吹,姹紫嫣红,合着小娘子们艳丽的衣衫,一时波光潋滟又香氛满园。
温璟虽穿的素白,但在满屋的姹紫嫣红中倒是显眼些,与身旁的“孔雀”顾月茹形成强烈的对比,所有的公子哥儿都被顾月茹吸引了目光,但下一秒目光便都转向了温璟,以及身边的温九娘。
顾月茹只觉得众人都看向了这边,并未发觉别人看的并不是她,心中依然沾沾自喜,周围小娘子也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郡主来了。”人群忽然让开一条道,季芸熙端庄大方地走了过来,若是不知道她性格的人,定然认为她是个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她身后跟着齐婉娘和丁楚楚。
顾月茹面色一喜,迎了上去,温九娘也跟着走了过去。
“郡主一来,这百花都失色了。”顾月茹笑道。
季芸熙掩嘴一笑,悄声道:“就你这嘴甜,你这身衣衫倒是漂亮的紧,百花都让你给比下去了才是。”
几人又互相夸赞了几句,坐了下来。
季芸熙一边跟几人说笑,目光时不时地瞟向男子那边。
顾月茹顺着季芸熙的目光看去,发现是状元郎和宣王爷那边,心道,这郡主是看上王爷了还是状元郎?
王玦和宣王似乎也看见了郡主,宣王拉着王玦走了过来,王玦依然是那副敬而远之的表情,别的公子哥儿赏花是假,看美貌小娘子是真,而他却实打实是为了百花的美景而来。
“见过郡主。”王玦欠了欠身。
季芸熙一见王玦,立即变成一副女儿家的娇态,连声音都细了许多,众人也都瞧出点苗头来了,旁边几个小娘子立即把心中刚升起的那点念头给掐灭了,谁敢跟郡主抢夫君?
“状元郎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季芸熙低头轻声道。
温璟和温八娘同时想起季芸熙曾经大闹温家的事,想起季芸熙和温八娘撕扯在一起的情形,跟眼前这个端庄的淑女形象相差太远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前奏
又有几个穿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几人先是夸赞了一番顾月茹,接着又不着痕迹地猛拍了季芸熙一顿马屁,其中有个伶牙俐齿地逗的一众小娘子笑的花枝乱颤。
“话说有户人家养了一头驴和一头猪。”那伶牙俐齿的男子接着说道,得意地看着一众小娘子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
“然后呢?”几个心急的小娘子追问道。
“到了年底,一家人商量着,是先杀猪吃肉好呢?还是吃驴肉好呢?”伶俐男子说完,微笑看着众人。
几个小娘子想了想,其中一人抢先道:“杀猪吧!猪肉比驴肉好吃!”
伶俐男抿唇一笑:“是呢,驴也是这么想的。”
季芸熙和顾月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是先杀驴好,猪长的快,可以卖个好价钱。”另外一个小娘子尚未反应过来,以为她们笑先头那个小娘子说的不对,便自作聪明道。
伶俐男子手中的折扇一展,笑道:“猪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笑的更欢乐了,两个回答问题的小娘子面色一红,这才意识到众人笑的是谁,她们一个成了猪,一个成了驴,这个笑话根本就是捉弄人的。
齐婉娘板着脸,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如此低俗的笑话,竟然也能惹的众人一片笑声,真是庸俗。
看着那男子自鸣得意的样子,温璟心中一股说不出的厌恶。这种人真是令人生厌,你要讨好郡主也就罢了,却要以羞辱他人为代价,简直无耻。
两个小娘子羞愤难当,寻了个借口走了开去,季芸熙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敛了笑声,眼神又瞟向了王玦,见王玦只顾着赏花,根本未曾看她一眼。心中稍稍安定的同时又有些失落。这个书呆子!
伶俐男见逗的郡主开心,心中也是沾沾自喜,但忽忽然见季芸熙脸上的笑意隐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令她目不转睛的竟然是个面生的紧的白面书生。而王玦一身月牙白长袍。身无长物,心中忖道,应该只是个无名小卒。虽然长相还算可以,但哪里能跟他相比。
“在下张元,不知这位公子是?”伶俐男走过来道,嘴上虽然客气,但那神情显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
王玦转过身,看着张元,淡淡一笑:“在下金陵王玦。”
“原来是江南第一才子,失敬失敬,家父乃鸿胪寺卿张培元,想必状元郎应该有一面之缘。”张元道,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看着张元一脸骄傲的模样,王玦淡淡道:“原来是寺卿公子。”
见王玦丝毫不吃惊的样子,张元有种自己落了下乘的感觉,显摆了一下,别人却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寺卿乃是三品,你一个状元又如何,徒有虚名罢了,竟然敢瞧不起他。
王玦忽然接着道:“俊爽清秀,慷慨雄豪。千年王气,横霸古今。”
温璟诧异地看了王玦一眼,他可从来没有这般夸过别人,就算是陪天子下棋,他都不耐烦的人,更不可能对一个区区寺卿的儿子溜须拍马,但这话怎么听都有拍马屁之嫌。
张元似乎也没料到看似“清高”的王玦竟然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夸奖他,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嘴角闪过一个讽刺的笑,不过也是个俗人罢了,还当你有多了不得,装得那么清新脱俗。
“王兄太抬举了。”张元微笑道,眼神流露出喜色。
王玦用折扇指了指张元袖口的鸾鸟图案,轻声道:“在下说的是张兄衣服上的这只小鸟。”
“噗嗤!”
温璟忍了半天,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周围人群中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笑声,似乎都忍的十分辛苦。
“哈哈哈哈!”
只有季芸熙一人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她从来只是觉得王玦长得好看,却从来不认为他是个幽默风趣的人,甚至于有些死板,现在看来觉得王玦更是多了几分魅力,看着张元又羞又恼的样子,她简直乐坏了。
“你!你.....”张元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黑,又不好当着郡主的面发怒,况且王玦也没有说什么,想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的确是慷慨豪迈,横霸古今呢。”宣王笑道,似乎嫌火还不够大,又添油加醋一番。
看着周围一张张乐不可支的脸,张元一甩袖子走了开去,没想到没讨好到郡主,反而丢了大脸,姓王的,等着瞧!
见张元拂袖而去,王玦继续赏花,心情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温璟忖道,王玦虽然看似充耳不闻,但方才的事显然他都瞧见了,他这算是替那两个小娘子报仇吗?
“七娘,这花的品种你知道叫什么吗?”王玦指着一片盛开的花丛道。
温璟看着那一片火红的花海,摇了摇头,她对花卉这块知识的匮乏,便如同她对法医知识了解的程度一般,只是刚好相反而已。
“这是一种火红的郁金香,极为稀有,老侯爷也是煞费苦心,竟然培育出这么多盆来,真是不枉此行。”王玦忍不住赞叹道。
温璟点了点头:“老侯爷定然也是个爱花惜花之人,只是像十七郎这般懂花之人并不多,辜负了一番花意。”
“这话若不是王兄说明,本王只当是什么寻常花种,王兄真是博学多才。”宣王道。
王玦微笑看着温璟:“附庸风雅罢了,花只管开,不管你懂不懂她,她一样开的茂盛,这是作为花的心意。”
宣王看了看温璟,王玦所说的花意,不正是温璟么,不管旁人如何看她,她永远只是她自己,即便无人欣赏,一样努力做着自己,世间这样的女子恐怕只她一人。
看着王玦和温璟两人有说有笑,芸熙郡主恨不得冲上去把温璟推河里去,看了一眼身旁的齐婉娘,对她努了努嘴。
一旁的顾月茹更是眼中恨不得冒出火来,今儿个她才是主角,凭什么风头都让温七娘抢了去?!
齐婉娘对两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好戏开锣
日头已近正午,众人均有些腹中饥饿。
“午膳已经准备妥了,老爷请各位贵客去前厅用膳。”几名使女走了过来,笑吟吟道。
温八娘肚子“咕噜”响了几声,脸上微微一红,小心翼翼瞥了一圈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暗出一口气,忙加快脚步跟着温九娘等人身后去了。
“七娘。”人群中忽然有人拽了拽温璟的袖子。
温璟侧目一看,竟是温五娘。
温五娘对温璟使了个眼色,两人放慢脚步,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走进一个偏厅中。
“五姐,你近来可好?”温璟打量了一番温五娘,发现她气色尚可,眉宇之间并无忧虑之色。
“尚且过得去,至少让她们开始忌惮我了,你姐夫对我也有所改观,七娘,这多亏了你。”温五娘说到这里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温璟放下心来,虽然只是给的一些麻|yao和催|情yao,但毕竟不是上的台面的东西,遂淡淡一笑:“这都是五姐自己的努力,看见五姐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否则七娘于心难安。”
“快去用餐吧,迟了被她们发现了。”温五娘握了握温璟的手道。
“好,五姐得空回家看看父亲。”温璟道。
温五娘面色一滞,愣了愣道:“父亲怎么了?”
“前些日子身体不太好,现在已无碍了。只是想五姐回头看看父亲,毕竟上了岁数,不再是从前那个叱咤官场的温大人了。”
温五娘点头点头:“过几日我寻个回家一趟,你也知道大门大户里规矩多,过几日再与七妹细说,你快去前头吃宴去。”
.....
郡主正和齐婉娘她们边吃边说着什么,温璟走到温八娘身边坐下。
“七姐,你去哪儿了,菜都凉了,等热菜来了再吃吧。”温八娘体贴道。
温璟抬头。看见季芸熙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倨傲,以及一丝促狭,看来下面还有好节目。
温八娘填饱肚子后,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齐婉娘下首的温九娘。跟郡主几人正有说有笑。脸上便有些不愉快。
“七姐。你看某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温八娘小声道。
温璟只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酒足饭毕。众人又回到了园子里,多是年轻人,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拘谨,三三两两攀谈起来,来做陪衬的公子哥儿,大多有自知之明,自知郡主和侯府嫡女看不上自己,便与那些同样作为陪衬的贵族小姐们一处说起话来,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温璟心中惦记着季长歌,不知道他此刻身处什么样的境地。
“你看着这朵花已经有一炷香了,在下冒昧问小娘子,这朵花有何特别之处?”
一个男子走过来问道,心中忍不住骂自己,京城之中竟然有如此美人,而他竟然不知。
温璟回过神,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并无特别之处。”
“原来小娘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良辰美景竟不能让小娘子从愁绪中走出来,又如何能算得良辰美景,不若在下给小娘子赋诗一首,希望能让娘子开心些。”那名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道。
温璟笑而不语,这种俗气的搭讪方式,还是从前上学时在古装剧中见过。
那男子见眼前的美人露出笑意,兴致更加高涨,刚张嘴准备念首诗夸下眼前的美人。
“本王给你念首诗如何?”
那男子转身一看,面色大变:“李卜仁见过王爷,小人不敢。”
宣王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论纨绔,比那纨绔子弟还要纨绔几分,那李卜仁泡妞无数,自然心知肚明,想到前些日子宣王去温家提亲的事情,差点没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难道这就是温家七娘?
果然听见宣王喊了一声七娘,那男子忙行了礼离开,边走边嘀咕,坊间传说这温七娘是个验尸的,而且众所周知,她曾经不顾廉耻的追过小公爷却被拒绝,但这一看,却完全不像坊间说的那般不堪,但总归是个经常摸死人的,还是少沾为妙。
宣王摇着折扇环视了一圈周围跃跃欲试的目光,果然众人立马做鸟兽散,那点色心跟得罪王爷想比,显然微不足道。
“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场合比较好,登徒浪子尤其多。”宣王收回“凶恶”的目光,悠悠道。
温璟扬了扬眉毛,心道,最“浪”的不是你自己么?
一个婢女走到高处大声道:“各位贵客,我们小姐请大家玩个游戏。”
果然“节目”来了......
温璟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任何比赛或者游戏,她均装尸体,此行目的已经达成。
王玦也走了过来,脸色微微有些愠色。
宣王微微一笑,收起折扇握在手中,凑近王玦道:“适才老侯爷特意独留王兄一人闲话家常,啧啧,对王兄果然青眼有加。”
看着宣王促狭的目光,王玦淡淡一笑:“只是闲聊了几句罢了。”
三人心照不宣,老侯爷定然是看上王玦,想收作孙女婿,王玦是新科状元,且进了翰林院,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人品自是更不用说,尚未娶妻,光是这些条件,已经能够让贵族们趋之若鹜,要说这场“相亲宴”是老侯爷特意为王状元准备的也无可厚非。
“风和日丽,百花齐放,不赋诗一首,岂非辜负了这番美景,在座的皆是才子佳人,咱们来个斗诗大会如何?”顾月茹微笑道。
“好!”
下面立即有不少声音附和,大家都觉得那个才子说的是自己,不露一手简直对不起顾小姐的赞誉。
“先热热身,我先抛砖引玉,出个上联。”齐婉娘站起身微笑道。
齐婉娘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诗画无一不精,众人一听均眼睛发亮,期待地看着她,不知从那樱桃嘴中吐出的会是什么样的对子。
“龙不吟,虎不啸,鱼不跃,蟾不跳,笑煞落头刘海。”
齐婉娘的上联一出,众人纷纷垂下眸子,这个对联着实不太好对,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才子”们顿时蔫了,这哪里是热身啊!上来就把杀手锏扔出来了!
宣王看着方才那个叫李卜仁的男子道:“李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就不要谦虚了,如此精彩的上联也只有李兄能对的上来了。”
李卜仁擦了擦额头的汗,慌乱地看着周围投来的一束束目光,憋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凤不唱,狮不嚎,虫不叫,狗不闹,哭死癞头和尚。”
周围一片沉默。
“真乃好对!实在太‘工整’了!”宣王拍着手道。
周围人群发出一片嬉笑声,齐婉娘有些厌恶地看了李卜仁一眼,随即撇开目光,似乎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嫌弃一般。
连大冰山王玦都不禁莞尔,低声道:“这下联倒也算工整。”
“还有别的下联吗?”齐婉娘继续问道,目光落在王玦身上。
众人也随之将目光扫在王玦身上,但王玦似乎没有察觉一般,只是低头看着眼前的花。
“温家七娘可也是出名的才女,不如七娘来对个下联吧。”丁楚楚高声道。
温璟抬眼看了她一眼,原来这才是斗诗的目的,想让她出丑吧,不过对对子她还真是不在行。
王玦和宣王看了温璟一眼,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帮忙对。
“车无轮,马无鞍,象无牙,炮无火,活捉车内小姐。”温璟垂眸淡淡道。
“对的妙!”宣王拍着手笑道。
王玦松了一口气,他从来没见过温璟念过诗或者弹过琴,每日忙着去衙门,就连看书也只看的医书,而且想起上次温璟画的灯面,便知她拿笔的技术远远不如她拿刀来的精湛。
齐婉娘面色有些不好看,但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而她素来的形象是“以德服人”,自然不能当众发作,而且也不见的所有人都能听出这下联中的“讽刺”之意,说出来反而更推波助澜,就当吃个哑巴亏了。
“这下联倒是有趣的紧。”几个公子哥儿纷纷称赞道,而除了季芸熙,丁楚楚和顾月茹等人以外,其余一众小娘子们也是掩嘴偷笑,她们表面上虽然对向来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齐婉娘恭恭敬敬,也只是惧怕自己的声明有损,日后嫁不到好人家,心里其实都对她十分厌恶,这会子见她吃了瘪,众人皆暗爽。
季芸熙看了齐婉娘一眼,又看了温九娘一眼,张了张嘴却又没说什么,不是说这个温七娘对于诗词歌赋半点不通吗?竟然不仅对上了齐婉娘的对子,还让齐婉娘在众人面前出了丑,真真气死她了!
齐婉娘眼神转了几转,对着旁边的使女使了个眼色,那使女拿出一副画来。
“这是婉娘亲手画的丹青,但她觉得不十分满意,想请诸位帮忙找找改进之处。”顾月茹道。
画卷展开,原来是一副观音像丹青,眉眼处竟有些齐婉娘自己的神韵,温璟无语,这人真把自己当成观音再世了,还要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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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刁难
几名使女搬来笔墨砚台等。
“这观音大士真栩栩如生,竟似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啧啧。”旁边一名小娘子咂吧着嘴道。
众人纷纷赞叹起来,从画技上来看,这幅画近乎无可挑剔,画中的观音大士面盘圆润,眼神慈祥,不论是笔触还是上色,皆近乎完美,说是让大家挑毛病,只不过是种谦虚的说法,不过是想炫耀一番。
齐婉娘面上泛起淡淡红晕,饶是平常如此清高的人,也经不住众人一番狂拍马屁,口中虽说大家过奖了,但心中却是觉得理所当然,算你们还有点眼力。
“谁能将这幅画改的更加完美,便将这幅画赠与他。”顾月茹微笑道。
众人面面相窥,这不是为男人吗?若是真把画改了,齐婉娘定然不高兴,莫说这副画毫无瑕疵,多动一笔便如画蛇添足,若是把画毁了,定然要受众人非议,相对于能得到齐婉娘墨宝的吸引力,这丢人更加丢不起,想想还是算了吧。
“顾小姐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婉娘这幅画完美无瑕,多一笔便是画蛇添足,看来是婉娘舍不得将画赠与他人才是。”一个华服公子哥儿上前笑道。
众人笑了出来,这位是御史台大人的三公子潘枭振,一直垂青于齐婉娘。
齐婉娘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因他的几句话而展露笑脸,而潘枭振似乎也习惯了,也无不悦之色。
“咱们都把状元郎忘了。状元郎可是江南第一才子,这里最会画画的定然就是状元郎了。”
随着那名男子的话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玦身上,江南第一才子和京城第一才女,到底谁更有“才”一点?
王玦抬头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在下不过浪的虚名罢了,此画画艺精湛,已是完美之作。”
众人一听王玦这么说,更是大赞齐婉娘画的好。
而齐婉娘的目光意外地在王玦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似乎没有料到王玦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夸奖她。传闻这个王玦持才傲物。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原以为王玦会鸡蛋里挑骨头,同样是顶着才子才女的头衔,她一直对王玦无甚好感。她一直觉得她若是身为男儿身。这些男人根本比不上她。除了小公爷季长歌,别人男子皆为草芥。
“这幅画今日还送不出去了?我可没有再将它带回府中的打算。”齐婉娘微笑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如这样吧。大家即兴创作一幅画,由婉娘决定谁最佳,便将这幅画送给谁,有趣的可以来领笔墨纸砚。”季芸熙道。
季芸熙说完,几名使女拿来许多笔墨纸砚等,显然早有准备。
仅有几个公子哥儿上前领了笔墨纸砚,其余有些稍有画工的,因着有齐婉娘的作品在那儿,生怕相形见拙,便不献丑了。
顾月茹瞥了一眼宣王和王玦,见他二人毫无动手之意,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温家七娘适才那对子对的极好,听说七娘子琴棋书画不输婉娘,来人,给七娘子拿副笔墨。”季芸熙看着温璟微微一笑。
几个使女得了令,手脚麻利地把笔墨纸砚搬了过来,甚至还搬了一张几来。
温璟看着眼前的宣纸,拿起毛笔,难道要她在上面画个人体骨骼图?
几个领了纸的男子纷纷动起笔来。
温璟的画工王玦是清楚的,想起温璟上次画的“仕女图”,王玦眼角抽搐了几下,宣王看着两人的样子,心下明白过来。
“王大人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季芸熙走过来微笑道,眼睛瞥都不瞥宣王一眼。
王玦微微施了一礼:“劳郡主挂心,在下一切安好。”
“芸熙表妹,几日不见更加漂亮了。”宣王眨巴着眼睛看着季芸熙道。
季芸熙只得转身朝着宣王笑了笑,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表哥好。”
王玦和温璟对视一眼,这要“作弊”都不行,季芸熙显然是来“监考”的。
温璟拿起画笔,脑中使劲回忆着原主画画的样子,原来的温七娘画技虽算不上顶尖,但也不差,被她夺舍的这一年多,连画笔都没有抓过,即便是回忆了一些,长久不练也都生疏了,只得装模作样画了几笔,勾勒了一个远山的轮廓。
季芸熙一边跟王玦闲聊,一边目光时不时落在温璟的画上。
“郡主,不如在下给您描一副肖像如何?”王玦微笑道。
季芸熙眸子瞬间放大,对于王玦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喜不已,忙点头称好。
王玦走到旁边一张石几上,铺上宣纸,抬头看了郡主一眼,淡淡一笑。
季芸熙仿佛如遭雷击,这一笑在她心中仿佛莲花盛开,脚步不自觉便跟了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正常小娘子,也有了自己中意的郎君。
“郡主这边坐好。”王玦指着面前的石凳道。
季芸熙点点头,连着摆了几个姿势,才端坐了下来,微笑看着王玦。
王玦看了一眼郡主,提笔描摹出一个人形。
“啊!”一名使女忽然尖叫一声,脚下不稳,手中的茶碗朝着前面的温璟飞去。
一碗热茶顷刻间洒在温璟的手腕处,温璟手中的毛笔掉落在地,白皙的手上顿时红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该死。”那使女吓得跪在地上道。
宣王忙走上前,抓住温璟的手腕,小心翼翼拨去上面的茶叶,心疼地看着被烫红的皮肤。
“无大碍,快起来吧。”温璟抽回手,对着地上的使女道。
顾月茹走了过来,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微怒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端个茶都能洒了,自己去领罚。”
温璟用眼角瞪了宣王一眼,宣王撇开目光,他不过是伸了伸腿罢了,怎么知道那使女正好走过来了呢,巧合,完全是巧合。
“七娘手烫伤了,还是别画了,我带你去上点药。”宣王微笑道。
温璟“颇为无奈”地朝着顾月茹微微一笑,画是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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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计中计
顾月茹看着宣王和温璟的背影,然后看了一眼齐婉娘,齐婉娘抬手擦了擦嘴角,眼神看向别处。
王玦看了看二人。
“王状元不看芸熙,看别人作甚?芸熙可是坐的腰都酸了。”季芸熙半嗔怪半打趣道,还扭了扭纤细的腰肢。
看着顾月茹向着温璟离开的方向而去,王玦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收回目光,看着季芸熙:“郡主稍安勿躁,很快便画完了。”
王玦说完手上的动作渐渐加快,落笔挥毫,一气呵成。
“不亏是江南第一才子,郡主竟似那云上嫡仙,月上嫦娥,美艳不可方物,婉娘甘拜下风。”
王玦尚未说话,身后响起齐婉娘的声音,季芸熙忙站起身,迈出两大步,愣了愣又改为羞涩的小碎步,七八步颠到了画前。
季芸熙看着画中的美人,脸颊顿时如同火烧一般升起两朵红云,原来自己在状元郎心中是如此美丽......
齐婉娘盯着画中的人儿,嘴角微微一翘,这画中人的脸虽美艳,但与郡主显然形似神不似,仔细一看,这神情与那温七娘倒有八分相似,再看最后那几笔显然草草收尾,他的心乱了......“这副画才是真正的完美无缺,笔法流畅,用色老道......”齐婉娘不紧不慢地点评起来。
王玦用眼角瞥了一眼远处,心中虽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又不能没礼貌地打断齐婉娘的话,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好不容易等齐婉娘停下了,季芸熙又欲拉着王玦去坐小船。
王玦忙道:“适才贪嘴多吃了一只蟹,腹痛难忍,在下也找大夫瞧瞧去。改日再向郡主请安。”
不等季芸熙说话,王玦已经捂着腹部跑了。
季芸熙张嘴,看着已经远去的王玦,失望的收回手。
齐婉娘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抓住季芸熙的手握了握。
......
王玦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温璟和宣王的身影,人脸过处。连半片衣角都不曾瞧见,心中愈发焦躁起来,从适才二人的举动来看,她们一定安排好了什么阴谋,虽然有宣王陪着去了。但他总觉得不妥帖,宣王那人,委实不太靠谱。“七娘呢?!”
王玦走上前,一把抓住正摇着折扇的宣王。
“啪!”
手中的折扇掉在地上,宣王微微皱眉,一脸茫然地看着王玦:“王兄何故如此紧张。七娘跟着月茹去换套衣服罢了。”
王玦的面色更焦急了:“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见王玦如此紧张,宣王也有些紧张起来,但转念一想。顶多不过是些女儿家的恶作剧,还能杀了七娘不成?谁有胆子敢动他的人?
“王兄莫急,随我来。”
两人向着后院走去,虽然后院不太方便入内,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
迎面走来一个婆子和使女,两人连忙陪着笑:“两位贵客请留步。里面是小娘子的闺房,不知两位贵客找哪位小娘子?请容小人先去通报一声。”那婆子瞥了一眼两人。见两人均气度不凡,语气也自是客客气气。虽然心中很是不满。
“适才你们月茹小姐领着一个湿了衣衫的小娘子回屋换衣服,那个小娘子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现在要送她回府。”宣王说着就要往里闯。
“王爷,我家小姐根本就不在屋里,奴婢二人正要去找小姐,王爷还是去别的地方问问吧。”那名使女跟在宣王身后道。
宣王和王玦不再理会二人,径直向里面走去。
“哪个是你家小姐的屋子?”宣王问道。
那名使女小跑的气喘吁吁,见宣王依然不信,便去打开了屋子的门:“王爷您看看吧,小姐真的没有回来过。”
宣王和王玦快步走了进去,里里外外寻了半天,发现的确没人,也没有人进入的迹象。
宣王转身,目光冷冷注视着那婆子和使女:“你二人知道欺骗本王是什么下场,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顾月茹真的没有带着一个小娘子回来过?”
那婆子和使女吓得跪在地上:“奴婢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王爷,的的确确没有见过小姐和小娘子回来过。”
宣王和王玦再次匆匆走了出去,宣王心中的不安也在渐渐扩大,他恨自己为何如此粗心,即便这是侯府,也不代表没有危险,人心险恶。
“啊!杀人啦!”
一声尖叫在不远处的上空响起,尖利地让宣王和王玦的心停顿了几秒。
王玦脑子一轰,对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而去,宣王也跟着跑了起来,两人全然不顾形象的狂奔着。
七娘,不要死,你那么聪明的人,再险恶的处境你都经历了,怎么可能在阴沟里翻船,不会的,一定不是你,王玦边跑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但心中另一个声音在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里可是侯府,不是温家。
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涌到了出事的地点,这是个别院。
“出什么事了?”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对着两个魂不附体,身体抖出节奏感的使女大声质问道。
“里面......好多血......杀人了!”一个使女道。
王玦走上前,门虚掩着,一股血腥味从门缝中传了出来,里面悄无人声。
宣王走到王玦身旁,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退后。
“管家。”宣王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点头,连忙带着几个强壮的下人。
“把门推开,小心点,凶手说不定还在里面。”管家道。
几个下人走上前,推开门。
门推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片血色,一个小娘子躺在血泊中......
“啊!”
几个胆小的吓得尖叫起来。
众人看的一清二楚,倒在血泊中的是顾月茹,手里握着刀坐在一旁的是温璟。
王玦松了一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没死。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是我
众人惊恐地看着满身鲜血的温璟,以及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顾月茹,鲜血依然不断从她脖子处的伤口中涌出来,一个人全身的血竟有这么多。
“小姐!”
跟在王玦身后的使女吓得尖叫一声,而那老婆子直接吓得两眼发白晕了过去。
“抓住她!”
管家对着几个傻愣着的小厮大声吼道。
一名小厮踢落温璟手中的刀,另外几名小厮忙上前欲抓住温璟。
手上一阵疼痛,温璟如梦方醒般的看着自己满手满身的鲜血,以及躺在血泊中的顾月茹,抬头看了看众人仇恨的目光,她明白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犯”,而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人证。
“住手!”
“住手!”
王玦和宣王同时喊道,吓得几名小厮连忙松开手,但依然把温璟包围在其中,确定她不会跑掉。
“王爷,您也亲眼瞧见了,这小娘子可是杀人重犯。”管家走上前躬身道,明知会惹宣王不高兴,但死的可是他家小姐,此刻也顾不上许多。
宣王侧目,冷冷道:“尚未定罪,怎能说是犯人?”
管家张了张嘴,没有再顶嘴,他已经听见身后老侯爷的声音。
温璟抬头看了王玦和宣王,宣王虽然目光很冷,但隐约却透着一股焦虑,他也相信她是个杀人犯,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这么想吧。
但王玦的眼神却依然平静的一如一池春水,即便是这样,他也相信她?
“发生何事?!”
老侯爷和顾莲笙匆匆赶来。身后跟着许多不明真相的宾客,看着周围人群惊恐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定然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月茹!”
顾莲笙抢先一步走到顾月茹身边,地上流了那么多血,他妹妹已经死了。
老侯爷也跟着走到顾月茹身边。神情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苍白到极点的脸。
“你们不要动她,以免破坏痕迹。”温璟着急道,脱口而出。
“老爷,就是她杀了小姐。”管家对着老侯爷道。
老侯爷和顾莲笙把目光转向温璟,眼神既惊诧又愤怒,其中又夹杂些许疑惑。眼前这个杀了月茹的温七娘,曾经也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前些日子,她刚把顾弘文从地狱里面救出来。
“还有什么痕迹怕破坏?杀月茹的,不就是你吗?”老侯爷愤怒道。
温璟叹了口气。她只记得顾月茹把她领到这个房间,然后她便晕了过去,虽然只是粗略看了一眼顾月茹的伤口,但那绝对不是自杀造成的伤口,是谁杀了顾月茹,然后栽赃给她......
温璟仔细看了看地上血迹的喷溅方向,以及地上的脚印,脚印很多。已经没有参考价值,一把沾着血迹的匕首掉落在墙角,那是她放在裤腿中的匕首。
从血迹的喷溅方向来看。凶手应该是用她的手握住凶器,然后抓住她的手,刺死了顾月茹,凶手身上也必然会沾上血液。
“王爷,从我跟着顾月茹离开,到现在约莫过去多久了?”温璟转身看着宣王问道。
宣王忖了忖道:“约莫二刻。”
二刻......也就是半个小时。温璟忖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杀人栽赃嫁祸。还要逃离现场,凶手一定对府中的环境十分熟悉。但凶手的目的究竟是杀顾月茹,还是栽赃给自己,或者两者皆有?
温璟想伸手去看看顾月茹尸温和尸僵程度,但她刚一动,旁边几个小厮便围了过来。
“站住别动!否则我可不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哼,别装模作样了,人不就是你杀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顾莲笙愤怒地看着依然一脸平静的温璟。
“顾月茹,不是我杀的,你们看到的只是假......”
“闭嘴!我们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这里只有你和月茹两个人,不是你还会是谁?”顾莲笙冷笑打断温璟的话。
季芸熙和齐婉娘从人群中钻了进来,两人眼中的得意一刹拉间消失殆尽,满脸惊愕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顾月茹,上一刻还笑意盈盈地跟她们说话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王玦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眼中尽是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恐惧,这个结局显然出乎二人的意料之外,如果她们是凶手,那这演技也太好了点。
“月......月茹......怎么死了?”季芸熙磕磕巴巴看着顾莲笙道。
顾莲笙抬头剜了温璟一眼。
“是......是她杀了月茹?”季芸熙看着温璟,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如果当时顾月茹换成她,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她了,真歹毒......
与季芸熙相反,齐婉娘眼中的恐惧却渐渐消散,嘴角甚至微微上翘,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温璟,冷冷道:“想不到你身为官府中人,竟然知法犯法,你与月茹素日虽有些小过节,但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动了杀机,你何其残忍!”
所有人目光都顺着齐婉娘的手指看着温璟,而温璟却只盯着地面上不断爬来的蚂蚁,不知何时,一大群蚂蚁排着队从外面爬了进来,都围到血液旁边,黑压压一大群。
“好多蚂蚁啊。”人群中也有人发现了这个异常的现象。
“闻到血腥味了吧,你看,飞来好多苍蝇。”另外一个人道。
“顺天府办案,闲杂人等规避。”
门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曹泰扶了扶官帽,干咳一声,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王爷。”曹泰对着宣王行了一礼。
“免礼。”宣王看都没有看曹泰一眼,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帮温璟洗脱罪名。
“曹大人,请您为我妹妹月茹做主!”顾莲笙走到曹泰面前,躬身施了一礼。
“小侯爷放心,这个自然。”
曹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的确是顾月茹,心里嘀咕道,这可是个棘手的案子,死的是侯府千金,皇上一定限期破案,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而现在季长歌又不在京城中,生死未知,要他单独破此案......
曹泰环视一圈,忽然看见满身是血的温璟,平常看惯了温璟穿官服,这猛地一下差点没认出来,忙笑着走上前道:“温大人这是验完尸了?温大人可真是敬业。”
“呃......”温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我没验尸,这是我被人陷害杀人的时候溅上的血......
顾莲笙摇头叹气,走上前道:“曹大人,杀害我妹妹的便是这温七娘,您快抓她回衙门仔细审问。”
“啊?!”
曹泰一脸惊愕地看着顾莲笙,又看了看温璟,打死他也想不到温璟竟然有一天会变成杀人犯。
第二百五十七章 妖言惑众
没有反驳,温璟明白此刻她说什么也没用,这些人已经认定是她杀了顾月茹。
曹泰看了看愤怒的众人,又看了看眉头微蹙的温璟,他虽然破案无甚本领,但纵横官场这么多年,看人却是一看一个准。
他相信杀人犯不是温璟,以他对温璟的了解,如果她想杀顾月茹,不会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且更不会杀了人傻等着众人来抓她,况且,以温璟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无需杀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娘子自毁前程。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众目睽睽,曹泰也只能命一旁的衙役先将温璟拿下,其他事等回了衙门再细细审问。
两名衙役上前要拘拿温璟。
“慢着。”温璟说完蹲下身,在蚂蚁聚集最多的地方,将帕子浸入血液中,然后将帕子放入袋子中。
所有人面面相窥,不知道温璟此番举动是何意。
“带走。”曹泰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所有人让开一条道,温璟面容平静,看了看旁边的王玦和宣王,以眼神示意她没事。
“七姐......”
温九娘和温太太默默站在一旁,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
“血手帕你不能带走。”齐婉娘挡在温璟身前,面色沉重道。
温璟对上齐婉娘的目光:“为何?”
齐婉娘冷笑一声,侧过身。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话语。
“你一个杀人犯要死者的血做什么?据说有一种巫术,取了被自己杀死的人的血,然后将血放在糯米中,以符纸镇压七七四十九日,死者的冤魂便认不出凶手。不会找他复仇,你是害怕月茹的冤魂夜里去找你吧?”齐婉娘大声道。
所有人像看怪物一般惊恐地看着温璟,温璟这样的行为的确很怪异,而齐婉娘说的巫术更加让他们感到不安,仿佛只要被温璟多看一眼,便会被吸了魂魄一般。又憎恶又惧怕。
齐婉娘看见众人态度的转变,眼中划过一丝喜悦,接着大声道:“在座的各位大多都认识温家七娘子,大家仔细想想,自从温家回到京城以后。是不是非常不对劲?原本病怏怏的温七娘忽然变了个人,不仅会医术,还会验尸,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
“烧死这个巫女!”
不知谁喊了一句,但在场的均不是愚昧的平民百姓,并没有太多人附和。但不附和并不代表不认同。
齐婉娘忽然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温九娘。
温九娘一惊,齐婉娘已经开口了:“大家可能不相信我一个外人的话,那么大家应该相信温家人说的话,九娘,你来给大家说一下。”
众人顺着齐婉娘的目光找到温九娘所在的方向。
忽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这要在平日里,温九娘可是求之不得。但这会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麻,对上齐婉娘不容置疑的眼神。她知道这次自己是没办法蒙混过去的,眼神忽然捕捉到一个凌厉的视线,温九娘全身不由一颤,王玦的眼神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
温太太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温九娘的手,成败就赌这一把了。
温九娘低下头,眼神闪烁不定,温璟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犯,不差她这最后一脚,而且她不过是说出事实......
“九娘,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不用怕,我们这么多人在,她就算是妖怪,也不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顾莲笙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看了一眼温太太,见她一脸平静,咬了咬牙,道:“原本家丑不可外扬,无奈如今出了人命,再隐瞒下去,恐怕......有更多的人深受其害。”
大厅内鸦雀无声,只有温九娘不平稳的抽泣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自从去年父亲回京后,我便发觉七姐与从前大不一样,这点温家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我从小跟七姐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她看过医书,更别提验尸之术,而自从七姐从江南回来之后,不仅成了神医,还能帮人验尸,屡破奇案,简直跟从前判若两人,就算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短短几个月,根本不可能学成医术,七姐去邗江之前,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所以,我的七姐......很可能已经被这个巫女毁灭了元神,然后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个巫女不仅杀了我七姐,现在又杀了月茹,她就是个嗜血的妖怪!”
温九娘的声音陡然增大,抬手指向温璟。
众人哗然,温九娘说的声情并茂,仿佛亲眼所见,如果齐婉娘说的话依然让人觉得疑惑,但温九娘是温七娘的亲妹妹,而且众所周知,她们姐妹俩感情很好,温九娘的话,他们确信不疑。
温璟抬头,目光射向温九娘,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还没动手,温九娘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那就不要怨她了。
“苗疆巫术,杀人夺舍,原不是第一次听说......”齐婉娘补充道。
温九娘心中一颤,耳中已经听不到齐婉娘的话语,她方才不过是信口胡编,半真半假,但温璟的目光让她感觉到如此陌生,这个七娘......的确不是她的七姐,“温七娘”脸上诡异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毛骨悚然,她不会放过她的......
温太太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温九娘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看温璟,心中逐渐安定下来,这个妖女已经变成杀人犯了,她马上就会被处斩了,无须害怕,不管她是不是原来的七娘,也不管月茹是不是她杀的,总之这次,她要她再也回不了温家。
“据说当年苗疆一个巫女,顷刻间血洗了一个村庄,连最小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整个大地都被血浸透了,风吹过大地,天地间弥漫着血腥之气,尸横片野,怨气冲天,一身黑袍的女巫站立在半空,冷冷注视着一切......”齐婉娘沉重道。
众人看着温璟,看着她美艳不似寻常女子的容貌,以及沉静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双眸,愈加觉得她就是一个拥有强大巫术的巫女,不由纷纷后退了几步。
“杀死这个妖女!”
齐婉娘说完,又有一个人喊了一声,这次稀稀拉拉有几个人跟着喊了起来,且在不断壮大中。
曹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但根本没用,所有人都认定了温璟是巫女!
“放屁!”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所有人被吓了一跳,在座的都是文人雅士,如此粗俗的词汇......
“七娘要是巫女,早就用蛊毒把你们这些蠢货都毒死了!”宣王看着众人怒不可遏道,如此荒谬的言论竟然有人相信。
众人面面相窥,宣王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连一个村子都能屠戮了,他们这里才几十号人,要杀还不容易。
温璟看了一眼宣王,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能站出来替自己分辨几句,平常看他吊儿郎当惯了,不过是伪装罢了。
温九娘一看众人沉默,接过话茬道:“巫女也分等级,这个巫女功力还没强大到那个地步,但她毒死家里的鸡和狗我是见过的,她身上也经常带着毒yao,以及能喷火和爆炸的火药,这些都不是传闻,而是我亲眼所见,上次在郡主府,她给我吃了一颗药,我立刻就不能说话了,这点郡主可以作证!”
季芸熙点头:“这件事本郡主亲眼所见,我母亲长公主也可以作证,后来这巫女又给九娘吃了一颗药,九娘便活了过来,啧啧,真是神奇。”
众人又纷纷点头,再次占到了温九娘这边。
“你们......真是枉读圣贤书!”宣王气的一把将手中的扇子撅断了。
王玦用手戳了戳曹泰,曹泰会意,踢了两个衙役一脚。
“还愣着做什么?!带去衙门再说!”
“是,大人!”
“慢着,先把手帕交出来。”顾莲笙走上前道,逼视着温璟。
温璟看了顾莲笙一眼,慢慢抽出怀中的帕子,放到他手中。
顾莲笙看了看,确定这上面的确是血迹,才让了出来,两名衙役带着温璟走了。
王玦和宣王也跟着后面走了。
曹泰对着另外两名衙役道:“把尸体带回衙门,让陈仵作验尸。”
“不行,我决不允许仵作那肮脏的手碰我妹妹。”顾莲笙一口拒绝,这让曹泰有些下不来台。
曹泰歪着嘴干笑两声:“小侯爷,律法明文规定了,凶杀案一定要验尸,以防有冤案错案发生,你这样做让本官不太好做啊。”
顾莲笙冷哼一声:“凶手都抓到了,还能有什么冤假错案?人证物证俱在,律法也规定了,家属不同意的不能解剖,曹大人是不是觉得此案过于简单,显示不出您破案的水平来?”
“你!”
曹泰被噎了一口,气的一甩袖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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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入“狱”
一行人来到顺天府。
“王爷,王大人,请坐。”曹泰看着宣王这尊大佛陪着笑脸道。
“审案吧。”宣王摇着折扇道。
温璟欠了欠身,并不打算跪,曹泰也不为难。
“下跪何......”
曹泰后面的话被宣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干咳两声,接着道:“顾月茹可是你杀的?”
“不是。”温璟淡淡道。
“那你将事情的经过细说与本官。”曹泰微笑道,看着两旁衙役眼中一闪而过的揶揄之色,心里暗暗骂道,你们这帮龟孙子懂个屁!
曹泰边想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宣王的脸色,这可不是普通的犯人啊,宣王那一双眸子可一直在他身上扫个没停,那折扇还不时“噼啪”两声。
温璟将侯府邀请她们去赏花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到她和顾月茹走了以后:“我与王爷分开后,便跟着顾月茹去了后院换衣裳,她将我带到园子内,进了屋,随后取了一套衣服于我,后便离去,我刚打算换衣服,便觉得意识渐渐模糊,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顾月茹已经被人杀死,而正如你们所见,凶器在我手中。”
“好了,七娘根本不是凶手!放人吧!”宣王一拍桌子道。
“王爷,这不太......”曹泰为难道。
宣王眉眼一横,道:“案情已然十分清楚,温七娘根本就是被奸人所害。有人想杀顾月茹,便嫁祸给温七娘,或者最终目的便是七娘,曹大人应该把精力都放在寻找真凶上面。”
“王爷,下官自然相信温大人不可能杀人,但......就这样把嫌犯放了的话,老侯爷要是闹到圣上面前去,这件案子只会闹得更加不可收拾,温大人同样脱不了罪。”
曹泰干咳了两声,见宣王没有发怒。便继续说道:“不如让温大人在下官这里多待几日。下官一定好吃好喝伺候着,待案情查清抓到真凶后,温大人自然便清白了,下官也好有个交代。”
王玦对着宣王耳语了几句。宣王颔首。王玦说的有理。此刻衙门外,恐怕所有人都正议论纷纷,都把温璟当做巫女。外面反而没有顺天府里面安全,更何况那温府中也有险恶之人。
“那就依曹大人所言,不过,要是七娘在你这里少了一根汗毛......”宣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曹泰。
曹泰擦了擦汗,连忙道:“王爷放心,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必然保温大人周全。”
温璟看了一眼三人,此刻心中也是茫然无绪,她经手过无数案件,仇家自是多不胜数,究竟是何人如此煞费苦心,精心设了这么一个局来害她?
“七娘,适才你用帕子沾了那血迹,是作何用处?”王玦看着温璟道。
“方才你们也看见了,在血迹周围,汇聚了众多昆虫蚂蚁,某些昆虫有逐腥臭的习性,但短时间内汇聚如此众多的虫子,实属少见,我怀疑这血迹中兴许有别的吸引虫子的东西,兴许能从中找出些线索。”温璟解释道。
曹泰一拍巴掌:“依温大人所言,那顾小姐也是被毒死的,这毒素进了血液中,恰好这毒素有某种吸引昆虫的药性,若是能证明顾小姐是先被毒死的,查到某种毒药,便能找到真凶了,就能帮温大人洗清嫌疑了!”
“只可惜那帕子又被顾莲笙那厮拿走了。”宣王说完,继而转头一把抓住曹泰。
曹泰双手被宣王攥住,对上宣王紧张的眸子,磕磕巴巴道:“王......王爷有何吩咐?”
“你立即去曹家!把顾月茹的血取来!防止凶手毁尸灭迹!”宣王沉声道。
曹泰连连点头,吩咐了下去。
温璟拢了拢袖子,袖子里另外一块血手帕并没有拿出来,交给顾莲笙的是两块其中的一块,这块手帕她暂时不打算让第二个人知道,她有预感,这将是最重要的物证。
“七娘,你暂且在这里住几日,放宽心,本王绝对不会让你蒙受冤屈。”宣王凝视着温璟道。
没有抬头,温璟也能感受到宣王灼灼的目光,默默点头,此刻她的确需要宣王的帮助,她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况且她之前帮宣王做了那么多事,收点利息也未尝不可。
看着温璟一如往昔平静的面容,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失态,至少迄今为止,他没有见过,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不为钱财权势所动已属不易,即便身处困境,依然不动声色,若不是清楚温璟的秉性,或许当真便信了那温九娘所言,人间哪有这般女子,宣王兀自忖道。
走进顺天府为她特设的“牢房”,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厢房,除了不能踏出房门半步以外,一切与在家无二,比起潮湿阴暗还有老鼠出没的地牢实在好太多了。
“委屈温大人在这里待几日,缺什么只管开口便是。”曹泰微笑道。
“多谢曹大人。”温璟欠了欠身道。
曹泰虽然胆小怕事,平素里喜欢推卸责任,但甚少助纣为虐,明哲保身罢了,这次虽然因着宣王施加压力的缘故,但温璟对他依然心怀感激,这时候不落井下石踩一脚的人,便已经是在帮她。
“大人!”
门外,聂捕头走了进来。
宣王眼睛一亮,抢先一步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回王爷,死者已经下葬,卑职,卑职没能取到死者的血迹。”聂捕头垂头丧气道。
“啪!”
宣王手中的折扇断成两半。
“竟然这么快便下葬了,哼,此地无银三百两!”
曹泰看了一眼地上断成两截的折扇,那一把都能抵上他一年的俸禄了,这短短几日,王爷折了好几把了,他看着都觉得肉痛,王爷这烧钱的嗜好啥时候能改了,干脆别号叫断扇王爷吧!
“下人说,老爷怕官府会再次来要求验尸,而且凶手依然抓到,顾家便决定早些下葬,让顾小姐入土为安。”聂捕头道。
宣王冷哼一声,很不以为然。
难道真是顾家人所为,温璟忖道,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顾家人,根本不必拿顾月茹的性命来做筹码,随便杀死一个丫鬟陷害她即可,但也有一种可能,凶手与顾月茹也有仇,一石二鸟。
她跟顾月茹并没有太多交集,跟她和顾月茹都有过节的人并不多,若真是这样,那嫌犯的范围倒是大大缩小,只是此刻她身陷囹圄,诸多猜测根本无法去证实。
“十七郎。”温璟看着王玦道。
王玦会意,两人走到一旁,温璟附耳,对着王玦交代了几句,王玦时不时点一下头。
宣王挑眉,目光阴沉地看向窃窃私语的二人,随后大步跨了出去,曹泰连忙跟了出去。
看着宣王不善的目光,曹泰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见宣王双手握起,摆出一个颇为熟悉的手势。
“王爷,给......”曹泰把自己手中的折扇默默递了过去。
宣王瞥了一眼,接过去毫不犹豫地掰断了,很自然地放回到曹泰手中。
片刻后,王玦走了出来,脸色依然一如往常无悲无喜。
宣王眯起眼睛盯着王玦,似乎想从他身上瞧出些端倪来,但结果显而易见。
两人辞别了曹泰,走出了顺天府。
“王爷一直这么瞧着下官,莫非下官脸上刚长出一朵花?”王玦不咸不淡看着宣王道。
宣王干咳了两声,收回目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块大冰山,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你都没看本王,怎知本王看的是你?”宣王看向远处道。
王玦淡淡一笑,随即凑到宣王耳边道:“王爷想知道,适才七娘与下官说了些什么吗?”
宣王张了张嘴,顿了顿道:“不是很想。”
“既然王爷不想听,那下官便先告辞了。”王玦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看着王玦离去的身影,宣王轻轻抬了抬手,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切,不说拉倒,本王回头自己去问!
ps:从今天起恢复更新,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