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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素手拈花     医居一品txt下载     医居一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九章 贼公贼婆

    地牢灯火通明,伍荷花和她的丈夫崔大福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

    “你二人可认罪?”曹泰冷冷看着两人道。

    崔大福默不作声,伍荷花抬起头看了曹泰一眼:“大人,民妇何罪之有?”

    “你这刁民还不承认!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去周家作甚?”曹泰怒道。

    “民妇只是想去祭拜一下海凤的冤魂罢了,这也有罪?”伍荷花一脸惊恐道。

    温璟冷冷道:“祭拜死人需要穿着夜行衣?祭拜死人你连点纸钱都不烧?”

    伍荷花看了温璟一眼:“律法也没有规定,祭拜不准穿夜行衣,必须烧纸钱,现在是宵禁时间,民妇只是怕惊动别人罢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妇人,温璟忖道,她倒是小瞧她了,看她沉着应对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上次去公堂上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为何白天不去,偏生要半夜去?”曹泰问道。

    “回禀大人,白天围观的人群太多,我们老家那的习俗是,冤魂半夜才会感应到亲友的思念而出现。”伍荷花道。

    温璟看了看伍荷花身边的崔大福,然后对着狱卒道:“把伍荷花先带去关押,本官先审问崔大福。”

    崔大福身体一颤,旁边的伍荷花起身时不着痕迹地碰了他一下。

    “崔大福,你看看这是什么?”温璟掏出那支珠钗。

    崔大福眼皮一跳,随即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但至始至终一句话不说,这显然是他那贼婆娘伍荷花教他的,认为一句话不说,就无法定他的罪。

    “崔大福,你以为一句话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曹泰走到崔大福面前冷笑道。

    崔大福眼神乱飞,但还是一句话不说。

    “既然你一句话不说,那只能定你的媳妇伍荷花是凶手了。”温璟俯下身子看着崔大福道。

    崔大福一惊:“你们不能这样,荷花她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诬赖她!”

    见崔大福终于开了口。温璟继续说道:“张海凤是你杀的,你听见周彪和张海凤说话,伍荷花要去你不让,后来你听见周彪摔门出去。你等伍荷花睡着以后。偷偷翻墙去了周家。见张海凤果然一人独自在家,便拿着你媳妇的珠钗,想要讨好她。可张海凤正在气头上,不仅没有接受你的好意,还把珠钗折断了,你一怒之下,便将她强|奸了,怕她喊叫惊动了别人,便坐在她的胸口,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掐着她的脖子,谁知不小心把她给掐死了,你怕事情败露,就把她的衣服撕烂到处乱扔,然后匆匆忙忙回了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媳妇伍荷花。”

    崔大福惊愕地看着温璟,见她说的跟亲眼所见似得。

    “伍荷花虽然怒极,但也不想看着自己的丈夫变成杀人犯,便让你不要慌,瞒是瞒不过去的,她倒是个精明之人,翌日,便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来去探探情况,发现周彪不在,便假装是刚刚发现了张海凤和周老头的死,让你去报了案,以为这样,你们的嫌疑就没有了,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很多案子的凶手都是报案人,自作聪明罢了。”

    崔大福垂头丧气,面容扭曲道:“一切都是我干得,跟荷花半点关系没有,我见那张海凤每天跟野汉子勾勾搭搭,凭什么别人能干她,我就不行?自己是婊|子,还装什么贞洁烈妇,我呸!”

    温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即便她不守妇道,也轮不到你来审判她,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不觉得羞耻吗?”

    崔大福面色涨的通红,却是半句话说不出来。

    “把他带去死囚牢。”曹泰道。

    “慢着,那只珠钗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温璟看着崔大福道。

    “珠钗,是有一次我在街上,趁着没人注意,从一个妇人头上摘下来的。”崔大福道。

    原来是这样,若是一直等着,恐怕还真等不到珠钗真正的主人。

    “后来我路过林家金店,看见门口张贴的告示,上面那支珠钗就是我偷的那支珠钗,就回来告诉了荷花,她见案子破了,差人都撤走了,就放了心,半夜的时候想去看看还有没有留在周家,没想到就被你们给抓了。”崔大福继续道。

    “贪财好色本是兄弟俩。”温璟冷淡道。

    崔大福叹了口气,一念之差,便无法回头。

    “押下去!”

    两名衙役把崔大福押走了。

    “这次真是多谢温大人了,若不是温大人出此上策,这案子可又成了冤案。”曹泰走上前,笑嘻嘻道。

    温璟欠了欠身:“下官不过是出了点子,还是仰赖曹大人才能破了案。”

    曹泰轻抚了抚胡须,对温璟的回答十分满意。

    周彪被无罪释放,这个老实木讷到令人发指的汉子,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身体的折磨加上精神的折磨,家破人亡的惨痛,让他濒临崩溃,被宣布无罪释放的时候,他甚至一点不觉得开心,只是木然地走了出去。

    翌日,当柳无欢怒气冲冲赶到顺天府的时候,周彪早已经走了。

    “柳大人来啦。”曹泰一脸笑意地看着柳无欢。

    “曹大人,你怎么把周彪给放了?”柳无欢大声道。

    “真凶已然找到,周彪自然要放了。”曹泰好整以暇道。

    “周彪才是真凶!”柳无欢不依不饶道。

    “昨夜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真凶是周家隔壁崔大福,崔大福和伍荷花也已经招认了,周彪一心求死,所以才认了罪。”曹泰道。

    见柳无欢一脸不信的样子,曹泰又把昨天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柳无欢这才闭了嘴。

    “温大人年纪虽小,却机智过人,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好法子,啧啧,本官自叹不如啊。”曹泰砸吧着嘴道,一边说一边瞟着柳无欢的面色。

    看着曹泰春风得意的样子,柳无欢一咬嘴唇,这个温七娘倒是大方,辛辛苦苦破了案,却是便宜了曹泰这只老狗,哼,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看着柳无欢离去的背影,曹泰大声道:“柳大人慢走,就不远送了。”

    .......

    看着温五娘逐渐痊愈的伤口,温璟把手中的粉末再次撒在伤口上。

    “感觉如何?”温璟问道。

    温五娘拈着一颗蜜饯丢进嘴里,边吃边道:“一点都不疼了,你这药端的是好。”

    “那是自然。”

    “不过,以后会不会留下疤?”温五娘担忧地问道,要是嫁人了,相公一看,这臀部全是伤疤,还不知道会如何嫌弃呢。

    “不会,伤疤半月之后便会脱落,再生的屁股颜色有异,但过段时日看起来便会与周围的皮肤无二。”温璟道。

    温五娘放下心来。

    “五姐可在屋内?”门外突然传来温九娘的声音。

    温五娘脸上笑容顿消,温璟对她使了个眼色。

    温九娘走了进来,对着身后的使女青竹道:“青竹,把乳鸽汤拿与五姐喝了。”

    “是,娘子。”

    青竹把手中的碗端到温五娘面前:“五小姐,汤已经不烫了,奴婢喂您喝了吧。”

    温五娘狐疑看了青竹手中的碗一眼,摇了摇头:“我现在没有胃口,放下吧,我一会儿喝。”

    青竹看了温九娘一眼,以眼神询问温九娘的意见。

    温九娘看了温五娘身旁的蜜饯一眼,再看看满地的种子,微笑道:“原来姐姐喜欢吃蜜饯,不过这蜜饯吃了对伤口可没有好处,姐姐还是把汤喝了,对伤口好得快。”

    温五娘淡淡瞥了温九娘一眼,心道,不喝才好得快,喝了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听九娘的没错,来,我来吧。”温璟接过温九娘手中的碗。

    “五姐伤口怎么样了?”温九娘凑上前道。

    “还是老样子,稍微好点了。”温璟道。

    温九娘看着温五娘依然敷着一堆草药的臀部,虽然看不见伤口,但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啊呀!”

    温九娘突然脚下踩到一颗种子,身子一歪,双手一下按在温五娘的身上。

    “嗷嗷嗷!”

    温五娘尖叫起来!

    “对不起,五姐,我不是故意的。”温九娘连忙弹了起来,满脸羞愧道。

    温五娘龇牙咧嘴,疼的说不出话来,这倒不是装的,是真疼。

    温璟看着温九娘,微笑道:“五娘这伤还没好,这骨头恐怕都要被九娘压散了。”

    温九娘也快哭了出来:“五姐对不起,以后我还是少来你这里的好,免得又伤着你。”

    看着温九娘走了出去,温璟摇了摇头,温九娘显然是不放心,所以才来看看,试探了一番,应该相信了。

    “这个小贱人,还嫌害的我不够,以后我定要你十倍百倍奉还。”温五娘咬牙切齿道,方才温九娘那一下,痛入骨髓。

    五娘还是一样沉不住气,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应该烂在肚子里,她永远不懂。

    拿起银针放入那碗汤里,银针并没有变色,想来九娘也不至于这么蠢,当着她的面下毒害五娘,况且也没有那个必要,五娘已经伤成这样,温九娘的目的已经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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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阴谋

    温璟从顺天府出来,却正好看见顾莲笙的马车行驶过去,正想着避开时,却发现马车停了下来,顾莲笙似乎已然看见了她,躲已经来不及了。

    “七娘,近来可好?”顾莲笙满脸喜色道,想着还有几日便能抱得美人归,心中自是乐开了花。

    看着顾莲笙那有些飘飘然的眼神,温璟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这货定然在想入非非。

    “甚好,弘文最近还好吗?”温璟问道。

    见温璟如此关心弘文,顾莲笙微笑道:“弘文最近心情不错,已经愿意去私塾了,他还经常问起你呢,说想见你。”

    温璟心中一愣,知道顾莲笙这话夹杂了某些暗示,顾莲笙果然认为不久后嫁到顾家的是自己,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我也挺想他的,最近太忙,所以就没有去看他。”温璟道。

    虽然不是顾莲笙想要的答案,但他觉得这是因为温璟羞涩的缘故,便也笑着道:“是了,七娘不同寻常人家小娘子,真是辛苦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如此奔波劳累的。”

    顾莲笙这番类似表白的话,并没有让温璟觉得开心,在温璟听来,这句话的意思变成了,结了婚,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吧,不要到处乱跑了。

    这个顾莲笙连半点都不了解她,竟然想要来插手她的人生,可笑,这可是她自己选择的,难道温家人逼着她奔波劳累了?温璟忖道。这个顾莲笙真是自以为是。

    温璟没有出言反驳,欠了欠身:“刑部还有公事,七娘先走一步。”

    “好。”顾莲笙见温璟并没有反驳,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并不希望结婚后,温璟继续在朝廷任职,而是做个持家有道的侯爵夫人。

    ......

    五天很快过去了,五天间,温太太来看过温五娘一次,见她依然动弹不得。便抹着眼泪“安心”离开了。

    温祁冉看着依然卧床不起的温五娘。忍不住责怪起温太太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怎么对顾家人说?”

    温太太低着头道:“妾身也是一时气不过,哪里想到那些婆子下手那么重。”

    温祁冉冷冷看了她一眼:“我不说,你便当我傻子?那些婆子没有你的指使。能下那么重的手?”

    温太太连忙跪了下来:“老爷。这你可冤枉妾身了。那些婆子因着五娘平常给的赏赐少,便怀恨在心,我已经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摆了摆手。温祁冉不耐烦道:“明日顾家便来娶亲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温太太眼珠子转了几下,低声道:“其实,季老夫人来说媒时,顾家想要的是七娘,季老夫人精神有些错乱,后来又错指成了五娘,要是把五娘送到顾家......”

    温祁冉一惊,他还纳闷顾家怎么会想到五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温祁冉怒道。

    “老爷你那时候在贡院监考,妾身怎么跟你说?后来这事儿已经定了,想改也改不了了,顾家也早就把聘礼送来了。”温太太委屈道。

    “顾家知道要娶的是五娘吗?”温祁冉忍不住道。

    温太太摇头:“顾家许是觉得跟九娘退了亲,脸上挂不住,所以一直都是让管家来,顾老爷和顾莲笙根本没有来,应该以为娶的是七娘。”

    温祁冉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若是现在去告诉顾家,说好的嫡女七娘换成了庶女五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哼,说来这也是报应,顾家无端端退了九娘的亲,又腆着脸想让我们家七娘嫁给他,他以为我们家温家小娘子是地里种的白菜吗?想捡哪棵是哪棵?”温太太忽然有些愠怒道。

    温祁冉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愤怒,若是顾家再来提亲,他定然婉言回绝,可是季老夫人和长公主的面子,他可不敢轻易就给驳了,而且当他从贡院出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原想着,五娘也是十分乐意,就这样吧,谁知道温太太竟然告诉他,顾家要的是七娘,就算他答应,以他对七娘的了解,七娘也断无可能答应。

    “你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温太太眼珠子转了几下,低声道:“不如把五娘换成九娘,九娘也是嫡女,这样顾家也不会说什么,况且错不在我们,季老夫人保错了媒,顾家也怨不得我们。”

    温祁冉一听,怒道:“这不是胡闹吗!”

    虽然温祁冉嘴上发怒,但心中竟隐隐觉得这个法子也不是不可行。

    “原本就该九娘嫁进侯府,老爷,你可曾想想九娘,当初她被宁国公府退了一次,现在又被威远侯府退了一次,日后,还有谁敢来提亲?九娘年纪也不小了,自从被退亲后,她一直郁郁寡欢,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嫁入侯府,日后外人会怎么看她?”温太太忧伤道,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温祁冉叹了口气,心中也是软了下来:“九娘可愿意嫁入顾家?”

    “愿意,她一直对那顾莲笙念念不忘。”温太太道。

    思忖了片刻,温祁冉道:“那便依你说的办吧。”

    温祁冉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出去,这些家事简直比公事还要让他心力交瘁。

    看着温祁冉走出来,温太太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道,五娘啊五娘,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娘,父亲答应了?”温九娘看着温太太满脸笑容,欣喜道。

    “嗯,总算没有白费口舌,好好准备一下吧,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温太太淡淡道。

    “多谢母亲!”温九娘抱住温太太开心道,她终于如愿以偿。

    “不过母亲,其他姐妹知道了,会不会......”温九娘担心道。

    温太太横了她一眼:“知道了又如何?在这里家里,所有小娘子的终生大事本来就由我做主,她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庶女,没把她们娘儿俩发卖了,已经是很宽容了,还想抢嫡女的婚配,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温九娘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这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仅剩的一点点负罪感和担心也如同浪花消失在大海中,半点不剩。

第二百零一章 娶亲

    三月初六这日,温家和顾家两家自是张灯结彩,顾家一片喜庆之气,而温祁冉虽也是笑脸迎人,但细细一看,却能看出来是强颜欢笑。

    “老爷,一切都准备妥了。”温太太站在温老爷身旁道。

    温祁冉心不在焉应了一声,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倒不是惧怕顾家,而是向来做事光明磊落惯了,他既担心女儿嫁过去会遭受何种待遇,又担心别人会如何看待温家?

    看着温老爷心神不宁的样子,温太太真怕他忍不住便对所有人全盘托出了,便道:“老爷放心吧,纵然九娘不是顾家想要的,但总比五娘要体面多了,七娘断然是不愿嫁给顾莲笙做填房的,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老爷且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温老爷点了点头,想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索性不想了。

    “九娘已经准备好了吗?”温祁冉问道。

    “准备好了,不过,七娘......”温太太迟疑道。

    温祁冉叹了口气,眉头紧皱:“七娘,让她先待在屋里别出面了,等九娘接走了再出来吧,还有五娘,也让她先待在屋里。”

    温太太点头称是。

    “这都什么事儿。”温祁冉说完走了出去。

    温太太走到温九娘房里,见温九娘已经画好了妆端坐在房内,屋内除了使女青竹,并没有其他人。

    “母亲,女儿今后不能服侍你了。”温九娘擦了擦眼角道。眼角却是没有半点泪。

    温太太自然看来眼里,微笑道:“母亲不用你服侍,还没老掉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侯爵夫人了,到了顾家,要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别动不动耍小孩子脾气,钱财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样便可不用受制于人,至于那个孩子。你要对她好点。他毕竟是长子嫡孙,是老侯爷和莲笙的心头肉,不管他如何对你,你一定要忍。要让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

    温九娘点点头:“母亲放心吧。经历了这么多事。女儿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嗯,我先去招呼客人。”温太太说完走了出去。

    温太太前脚刚走,青霜后脚就走了进来。

    温九娘一见青霜走了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青霜小声道:“奴婢亲眼看着她喝下去了。”

    温九娘面色一喜:“做的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去侯府吧。”

    青霜一听大喜,忙跪下道:“多谢娘子,奴婢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娘子。”

    “嗯,那盒子里有一颗上好的人参,拿去吧。”温九娘指着抽屉中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道。

    “谢娘子,奴婢的一家都感谢娘子。”青霜跪着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吧,你也算忠心。”温九娘淡淡道。

    青霜起身时,怀中忽然掉出一个方形的木质小盒子,在地上滚了几滚,盒子盖开了,一时满屋香气。

    “这是何物?”温九娘看着地上的小盒子道。

    青霜略微有些羞愧:“这是她赏赐给奴婢的胭脂,其实就是她嫌弃了才丢给奴婢的,奴婢又不能不收。”

    温九娘拿起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这盒子如此精致,七娘如何就舍得给了下人?

    “这香味倒是极为特殊。”温九娘轻嗅,只觉得清香袭人,这种香味她竟不曾闻过,一时只觉得心旷神怡,心头有些飘忽。

    青柳压低声音:“奴婢不是跟娘子提过么,这七娘子平常没事就喜欢鼓捣一些草药什么的,这种胭脂里面据说混杂了十几种香料和药草,不过平常她并不怎么用,奴婢只记得上次去顾家时,她抹了一回。”

    想起那次,温九娘的心一紧,难道这胭脂中有着什么勾人的异香?难怪顾郎被她勾引的神魂颠倒,所有男子的目光也都只盯着她瞧,我当她有什么狐媚术,原来是下了**香。

    想到马上要去顾家,不知道掀开盖头,顾莲笙发现是她,而不是七娘会如何,温九娘开始忐忑起来,不不不,顾莲笙原本是喜欢她的,只是被一时被七娘所迷惑,才会退亲,而罪魁祸首便是这盒胭脂。

    “青霜,帮我抹上这个。”温九娘道。

    青霜犹豫道:“娘子,你最好不要用她的东西,万一里面有毒呢?”

    温九娘此刻哪儿顾得上那么多,她的心中被嫉妒充满了,且深信温璟只是因为用了**香,才让顾莲笙对她起了意,不然就凭她的美貌,能让温璟比下去?

    “无碍,左右不过是盒胭脂,且只是抹在脸上,还能毒死人不成?”温九娘冷笑道。

    “好,奴婢这就替娘子擦上。”青霜拿起胭脂盒,用簪子挑了一点放在手心里,用水化开,然后轻轻拍在温九娘面颊上。

    温九娘只觉得全身有些燥热,脑袋有些发胀,便用手托着腮。

    “娘子,你怎么了?”青霜着急道。

    “无碍,只是觉得有些乏了,我先歪一会子,有事唤我便是。”温九娘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青霜打了个响指,温璟从门外走了进来。

    “娘子,她果然上当了,真是拦都拦不住。”青霜低声笑道。

    温璟笑了笑,对付多疑之人,当用欲擒故纵之法。

    ......

    酒席毕,顾莲笙酒过三巡,脚步已然有些飘忽,温家亲友轮番上阵,顾家的迎亲队伍显然招架不住。

    温太太微笑上前:“时辰也不早了,别误了吉时。”

    “亲家母说的是,那便请新娘子上轿吧。”顾莲笙的舅父道。

    温太太带着何妈向着后院走去,片刻后。喜娘搀着身穿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的新娘子上了轿。

    温祁冉紧张地看着新娘上了轿,一番寒暄过后,轿夫抬着花轿出了门。

    宾客陆续散去,温太太走到温五娘屋门口,却见温七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母亲,五娘刚吃了药睡下,似乎一夜未眠。”温璟福了福身子。

    温太太瞥了温璟一眼:“是吗?我就进去看一眼。”

    温璟侧过身,让温太太走了进去。

    推开门,温太太看着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温五娘。向前跨了两步。温璟心中一跳,却见温太太顿了顿,继而转身出了门。

    ......

    威远侯府。

    “新娘子来咯!”

    一时鞭炮、鼓乐齐鸣,伴娘把新娘子从轿子上搀扶了下来。新娘子步伐有些不稳。险些摔倒。幸亏伴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新娘子,才不至于贻笑大方。

    “听说温家嫡女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破案如神,已经官拜四品,啧啧,顾家这次真是捡到宝了。”一位宾客道。

    “是了,不然老侯爷能请动那一品诰命夫人和长公主亲自去保媒吗?”旁边一名贵妇人道。

    季长歌负手站在宾客中,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这些人口中说的新娘子,似乎指的是七娘,但他从老夫人口中得知的却是五娘,为何这些人都认为是七娘?

    “老祖宗,这新娘到底是五娘还是七娘?”季长歌走到正眉开眼笑看着新郎新娘的季老夫人。

    季老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侯爷,笑道:“自然是七娘了,顾老爷当初让我去保媒,说的就是七娘,别看我老了,记性可好着呢。”

    老侯爷点了点头,笑道:“多谢老姐姐。”

    一听季老夫人的话,季长歌差点吐血,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温璟要嫁到顾家,衙门里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前两日见到温璟,也没见她有何异常,看起来完全不像要嫁人的样子,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一拜天地!”司仪大声道。

    季长歌盯着新娘子的身形端详了片刻,从身形来判断,这个新娘并不像是七娘,但老侯爷口口声声说是七娘,顾家不会连自己娶的是谁都不知道吧?

    走到门外,季长歌拿起一颗小石头放进掌心。

    “二拜高堂!”

    新娘和新郎跪到老侯爷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夫妻对拜!”司仪又喊了一嗓子。

    季长歌手指微动,手心的石头对着新娘的盖头飞去。

    “啊!”

    新娘子尖叫一声,头上的红盖头不翼而飞,人却没有伤到半分半毫。

    老侯爷一看新娘陌生的脸,惊的手中的茶杯都掉在地上。

    “你......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老侯爷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失声问道。

    “你......你是五娘吧。”顾莲笙也是面色惨白,说好的七娘怎么变成五娘了?

    季长歌差点没笑出声来,纵是耐力极好,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连忙掩面侧过身去。

    温五娘也是吓得面无人色,看顾莲笙的样子,似是要把她吞下去一般,她万万没想到。

    “老姐姐,这是怎么回事?”老侯爷一脸惊愕地看着季老夫人道。

    季老夫人被老侯爷一吼,也是怒了:“这不就是温七娘吗?什么怎么回事?”

    老侯爷都快哭了,一时竟无言以对,也怪他没有亲自去温家,想着季老夫人就算时而糊涂,长公主不糊涂啊,这次竟吃了个哑巴亏,这天地都拜了......

    顾莲笙看着一脸惊恐的温五娘,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这个庶女还不如温九娘,这次真是要人没人,要脸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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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偷龙换凤

    一旁的宾客也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只知道是温家嫡女,却不曾见过七娘或者九娘,但看着老侯爷和小侯爷面色,大家都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事情,再看看温五娘庸俗的长相,惊慌失措的样子,哪有半点嫡女的样子,偷龙换凤的事儿也是屡见不鲜,只是温家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了得,看老侯爷的样子,已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这明明就是七娘嘛,七娘,你倒是说话啊。”季老夫人上前看着温五娘道。

    长公主恨不得拔脚就走,她就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温五娘更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原想着入了洞房,生米煮成了熟饭,顾家再怎么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了,谁想到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捅了出来,她感觉有种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错觉,刚才那阵风也是蹊跷,不过拜堂也拜完了,顾家总不好反悔了。

    “你这个骗子!你明明不是七娘!”

    顾弘文突然冲了出来,推了温五娘一下,温五娘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原本还未痊愈的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弘文,不得无礼。”顾莲笙怒道。

    顾弘文却不依不饶:“父亲,你说是上次那个姐姐我才答应的,这怎么变成别人了?”

    听着耳边窃窃私语和笑声,顾莲笙只觉脸上挂不住:“大人的事儿。不用你插嘴。”

    说完对着旁边小厮道:“带少爷回房。”

    两个小厮见顾莲笙满脸怒意,连忙把顾弘文拉走了。

    看着宾客们探究的眼神,老侯爷也冷静了下来,他也看出来了,错不在温家,是季老夫人乱点鸳鸯谱,他还纳闷温家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原以为是碍于季老夫人和长公主的面子,看来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要退婚也是不可能了。温家决不肯依。

    “莲笙。你带五娘先去屋里,此事日后再议,宾客们还看着呢。”老侯爷对着顾莲笙小声道。

    顾莲笙嫌弃地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地上的温五娘,看来不光是个庸脂俗粉。还是个病痨子。被一个小孩子撞了一下就爬不起来了。

    虽然不情愿。但总不能一直让外人看耍猴戏一般看笑话,顾莲笙一把拎起温五娘,拖着就往后院走去。

    温五娘只觉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但也只能忍着疼痛,被顾莲笙连拉带拽地拖进了后院。

    到了后院,顾莲笙突然撒开手,温五娘脚下不稳,再次摔倒。

    “从现在起,你就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顾莲笙冷冷撇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温五娘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根本不是新房,看起来更像是下人住的房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原以为进了侯府便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谁知道竟是变成了地狱,她原来瞧着顾莲笙脾气温和,谦谦有礼,没想到竟会如此对她。

    顾莲笙把温五娘丢下后,又回了前厅,微笑着向众人解释了一番,众人看破不说破。

    “大家开始用晚膳吧,招待不周,还望大家见谅。”老侯爷微笑道。

    “那个真的是五娘?不是七娘?”季老夫人似乎还是不相信,又对着老侯爷问了一遍。

    老侯爷点了点头:“那的确是五娘,老姐姐这次可是帮了倒忙。”

    “那真得怨我。”季老夫人面带愧色道。

    “不怪老姐姐,也怨我做事不周全。”老侯爷看了一眼顾莲笙,见他也是强颜欢笑,心中定然也是不快。

    季长歌瞥了一眼季老夫人,见她眼中并无半点愧疚,心中也是乐开了花,原来这顾家想娶的是七娘。

    “老爷,门外不知道谁家送来个大箱子,上面写着恭贺少爷少奶奶大喜,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叫。”管家急匆匆跑进来道。

    老侯爷一听,这是什么稀奇的贺礼?难不成送了个活物过来?

    “带我去看看。”

    季长歌和顾莲笙也跟着去了。

    “大哥,等等我!”一直默不作声的季芸熙也跟了过来。

    季长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这机灵鬼这么激动,难道是这丫头送的什么稀罕鸟兽?

    门外果然有个大箱子,里面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老侯爷心中一跳,直觉告诉他不是啥好东西,看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的路人,对着管家道:“先抬进府里去。”

    管家命两个小厮把箱子抬了进去,然后低声道:“老爷,箱子里什么东西在叫?听着怎么像是人?”

    宾客们也都纷纷向这边看过来,好大的一个箱子,里面要是装的贺礼,可真是大手笔。

    箱子突然动了两下,众人吓得倒退两步。

    顾莲笙走上前,解开箱子上的绳索,刚准备掀开盖子,盖子突然被什么撞开了。

    “小心!”老侯爷一把拉过顾莲笙。

    只见一个披头撒发衣衫不整的女子从里面滚了出来,身上还一股臭鸡蛋味。

    “呜呜!”

    季长歌走上前,定睛一看,竟然是温九娘!

    顾莲笙也是大惊。

    “怎么是你!”季芸熙失声尖叫道,随即感受到季长歌射来的目光,立即吓得闭了嘴。

    季长歌瞪了季芸熙一眼,然后解开温九娘嘴上绑着的布条。

    “九娘,你怎么会被绑在箱子里?”

    九娘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今天不是应该做新娘的吗?虽然也到了顾府。却不是顾家少奶奶的身份来的。

    所有宾客又都围了过来,今天真是好戏连台,到底是谁跟顾家过不去?

    老侯爷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温九娘总不可能是温家送来的,到底是谁送来的!

    温九娘一看顾莲笙,忙走过来道:“顾郎,你等我片刻,我去换了衣服就来跟你拜堂。”

    顾莲笙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想要的七娘没来,来了个五娘还不够。这满身臭气的温九娘又来了。还疯言疯语的也要跟他成亲。

    “你的五姐已经嫁过来了。”顾莲笙居高临下冷冷道。

    “什么?她不是不能下床的吗?”温九娘一脸呆滞,脑中也变得清晰起来,她又着了温璟的道,温五娘已经能下床了。还有那盒胭脂。定然有问题。青霜也背叛了她......一时脑中千丝万缕......

    温九娘目光落在躲在季长歌背后的季芸熙身上,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郡主,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季芸熙眼皮一跳。看了看季长歌不善的面色,大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关本郡主什么事?”

    温九娘见她不承认,只当是被郡主给坑了,也怒道:“郡主,不是你说要整整七娘的吗?莫非你从头到尾想整的都是我吧。”

    季芸熙一急,可又不能辩解什么:“休得无言,本郡主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九娘冷笑一声:“你竟然如此对我,那就怨不得我了,明明是你前两次说上次七娘让你失了面子,你也要让她出次丑,我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看着周围宾客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长公主已经听不下去了,对着季长歌使了个眼色,再闹下去顾家、温家和季家都会成为笑柄,有什么话还是回家再说,这两个孩子委实太不像话。

    老侯爷对着管家道:“把九娘送回温家。”

    “是,老爷。”

    温九娘看了顾莲笙一眼:“五姐真的嫁过来了?”

    顾莲笙已经懒得理她,微微一点头。

    温九娘的心一下子沉到水底,失望地跟着管家走了。

    “你也跟我回家!”季长歌看着季芸熙道。

    季芸熙忙躲到长公主身后,扁了扁嘴,眼神十分无辜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又气又心疼地看了一眼季芸熙,叹了口气,上前与老侯爷告辞,便扶着老祖宗出门上了轿。

    季芸熙看了季长歌一眼,虽然季长歌依然面无表情,但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通常沉默的越久,她后面挨骂的就更重,她也很诧异,原本应该在箱子里的七娘,怎么会换成了九娘,她明明派人去跟九娘里应外合,想着绑走温七娘,九娘就能顺利嫁入侯府,她也能报上次的仇,哪知绑来的却是九娘,原本应该做新娘的九娘却被换成了五娘,真到底是怎么回事?

    ......

    宁国公府。

    “你为何要陷害七娘?”季长歌冷冷看着季芸熙道。

    “大哥,你抓得我好疼,我什么时候陷害七娘了?”被季长歌捏住手腕,季芸熙疼的嗷嗷叫。

    “还抵赖?”季长歌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快放手,娘,救我!”季芸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季芸熙疼的扭曲的脸,忍不住道:“斐然,这里面是不是又什么误会啊?”

    季长歌只冷冷看着季芸熙:“快点招了吧,否则你的手就要断了。”

    “是又怎么样,谁让她一直欺负我!我又没有杀了她,只是想让她出出丑而已。”季芸熙含着眼泪道。

    “啪!”

    季长歌忽然一巴掌打在季芸熙脸上。

    长公主和季芸熙都惊呆了,这还是季长歌第一次动手打妹妹。

    “你知不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小娘子有多重要,被你如此羞辱,她们日后还怎么嫁人?她们或许一辈子都会被人不断提起这件事,你一直胡作非为,但毕竟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这次真是太过分了!”季长歌压抑着怒气道。

    “还不快跟你大哥认个错。”长公主戳了戳季芸熙道。

    “我才不!”季芸熙恨恨看了季长歌一眼,哭着跑了。

    “母亲,都怨你平常太骄纵她了。”季长歌说完一甩袖子也走了。

    长公主看着一双儿女都走了个没影,也只得叹了口气,都怨她?

第二百零三章 这叫切糕

    当温太太看着像个乞丐一般蒙头垢面的温九娘,被侯府管家送回来的时候,惊的差点瘫倒在地上。

    “这......这是发生什么了?”温太太扶着何妈道。

    “娘!”

    温九娘刚想扑到温太太身上,看见温太太用帕子掩着鼻子,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这会子你不是应该在顾家的新房里吗?怎么又回来了?”温太太满脑子全是疑惑。

    温九娘咬着嘴唇啜泣道:“娘,抬上轿的根本不是女儿,而是五娘那个贱人!”

    温太太一阵眩晕,新娘子可是她看着从九娘房里搀出来的,怎么可能变成五娘?

    “你是说五娘已经跟顾莲笙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温太太扶着额头道。

    “虽然没看见五娘人,但是婚礼已经结束了,顾莲笙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温九娘有气无力道。

    温璟走了过来,看见温九娘,假装惊讶道:“九娘,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温九娘一看见温璟,以及身后的青霜,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可她却不知道如何说,毕竟是她先让青霜去给温璟下迷药,胭脂也是她自己要抹的,而换人,她更是没有证据,只能吃个哑巴亏。

    “快去洗洗,换身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叫花子。”温太太冷冷道。

    温九娘更觉得心里有苦说不出,哭着向后院走去。

    温太太对着何妈使了个颜色。何妈点头走了出去。

    “七娘,你随我去五娘屋里瞧瞧。”

    温太太则唤了温璟向着温五娘房里走去。

    到了梅园,莲秀推开门,让温太太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五娘的身影。

    温太太转向温璟道:“适才躺在床上的是谁?”

    “回母亲,便是五娘,我还刚替她上了药。”温璟低头道。

    药?

    温太太突然想起温璟会医术,据说医术还很高超,难道是温七娘偷偷把那贱人医好了?

    温太太这样想着便径直走到崔姨娘的屋内。一把掀开崔姨娘的被子。

    崔姨娘惊的全身颤抖。被温太太一把拽了起来。

    “你伤口不是都好了吗?还躺着作甚?”温太太冷冷到,目光几乎喷出火来。

    崔姨娘从榻上滚落到地上,顿时哀嚎起来,温璟给她上的只是寻常药膏。所以她的伤口依然剧痛。这一下疼的她只抽冷气。

    狐疑地看了崔姨娘一眼。温太太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扯下崔姨娘的亵裤,看着崔姨娘依然皮肉溃烂的屁股。倒不像是装的。

    温太太又用脚不轻不重地在崔姨娘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崔姨娘疼的几乎要晕过去,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从头上滚落。

    “姐姐这是想要妹妹的命啊,噢哟,噢哟。”崔姨娘疼的直哼哼。

    “不敢,以后你可是侯爵夫人的娘了,可不敢得罪你。”温太太冷笑道。

    崔姨娘一愣,她原本已经觉得无望,而温璟也来告诉她,不要惦记侯府的亲事了,现在温太太却说她是侯爵夫人的娘,不就是说五娘已经嫁过去了嘛,难怪这老泼妇这么生气。

    看着崔姨娘一惊一乍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晓这件事情,温太太忖道,她明明看着新娘子上轿的,现在想想,虽然步伐有些不稳,但走路完全没问题,转身淡淡看了温璟一眼,这只能说明有人捣了鬼,而这个人,近在眼前,她从前真是有些小觑她了。

    对上温太太的眸子,温璟微笑道:“母亲还是去看看九娘吧。”

    定定看了温璟片刻,似乎想要从温璟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来,但温太太显然有些失望,随即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温太太突然又转过身来,微笑看着崔姨娘道:“有少奶奶的名分,也要有当少奶奶的命才行。”

    崔姨娘面色一白,她自然听出来温太太话里的意思,侯府家大业大,温五娘虽然嫁了过去,但要在后宅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恐怕很难。

    温璟看着温太太离去,这话倒是说的没错,没有财力,再没有脑子,恐怕真的很难生存,侯府比温家可是要复杂的多。

    温璟把崔姨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七娘,你不是说五娘跟侯府的亲事肯定不可能了吗?”崔姨娘顾不上疼痛,问道。

    温璟轻轻叹了口气:“说来这事也怨我,我原以为五娘得偿所愿,但不曾想,这兴许是害了她。”

    崔姨娘握住温璟有些冰凉的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嫁入王侯之家,这回也算是了了心愿,日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好赖都是自己选的。”

    温璟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温太太走进温九娘的屋内,温九娘趴在床上,肩膀不断耸动着。

    “你还有脸哭,你背着我到底做了什么?”温太太冷冷道。

    温九娘面色一惊,哽咽道:“娘,女儿没想瞒着您,只是那郡主不让女儿说......”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温太太面无表情道。

    温九娘抽抽噎噎把整个事情说了一遍,温太太何等精明之人,随即明白九娘是被温璟给算计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这盘棋九娘只输了一颗,那便是青霜,也只是这一颗,便满盘皆输。

    否则,被砸了一声臭鸡蛋关在箱子里抬去顾家的,恐怕就是温璟了。

    “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告知我,你觉得以你的脑子能斗得过七娘?她可比她母亲要厉害的多,幸好这次郡主没有玩的太过火,不然丢脸是小,说不定连命都丢了。”温太太看着温九娘微微怒道。

    温九娘身子一颤,想起郡主以前羞辱人的方法,兴许是忌惮七娘是官身,如果是个庶女的话,被折磨死也不是不可能,不由有些后怕。

    “女儿知错了,下次不管任何事,都听母亲的安排。”

    温九娘低声道,心中却是疑惑万分,想想近来发生的所有事都透着邪气,自从温七娘从邗江县回到京城后,一切都变了,跟以前判若两人。

    “母亲,你有没有觉得七娘十分怪异?”温九娘低声道。

    “你是说......”温太太瞥了她一眼。

    温九娘没有出声,温太太垂下眼帘,低声呢喃道,难道被妖魔附体了?

    ......

    温祁冉黑着脸回到府中,现在满城都在传,温家两个女儿送到顾家的事情,坊间越说越难听,版本也是一百个不同样。

    看着战战兢兢的温太太,温祁冉终于忍不住道:“你这个当家主母到底是怎么当的?”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请老爷责罚。”温太太低垂着头道。

    “老爷,这样不能怨姐姐,都怪那郡主,不然咱们温家何至于成为全城的笑柄。”卢氏上前道。

    “哎。”温祁冉重重叹了口气,一甩袖子进了房间,这个郡主也实在是不像话,但九娘并没有受伤,上门去闹又显得太小气,况且也是九娘自作自受,害人终害己。

    温祁冉刚走,王玦也回来了,看着气氛不对,便回了自己屋里。

    “京生今天满月了。”青霜见王玦回来,连忙告诉他。

    “一眨眼已经满月了,只可惜......”王玦看着京生圆润的小脸道。

    “可惜什么?”青霜问道。

    “可惜不能给京生办满月酒。”王玦道。

    青霜点头,京生不是温家的子孙,在温家办酒席自然不合适,况且老爷和太太哪有心思管别人,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我们自己庆祝吧,虽然简单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温璟突然捧着一个“蛋糕”走来,这是她亲手做的,说是蛋糕,其实只是一个蛋糕形状的大糕点而已,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奶油。

    青霜看着温璟手中捧着的大糕点,上面还插着一根细细的蜡烛。

    “娘子,这是何物?”

    “这个是用来庆祝生辰的。”温璟微笑道。

    王玦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圆形大糕点,上面镶嵌着花生,核桃,芝麻,杏仁等,上面还涂了一层蜂蜜,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精美,不过挺用心的样子。

    看着王玦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温璟以为他嫌弃自己做的蛋糕太难看,忍不住腹诽道,这是什么你就敢笑,这可是切糕,比金子还贵呢!

    “没想到温家大小姐还有这等手艺,不仅会验尸,还会做吃的。”王玦随口道。

    说完,似乎意识到把这两件事放到一起实在是倒胃口,王玦连忙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这种糕点叫什么?”

    “叫切糕。”温璟也随口道。

    王玦自然深信不疑,看着温璟点燃“切糕”上的蜡烛。

    “大家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温璟对着京生唱道。

    青霜也跟着唱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听起来跟孩童唱的儿歌相差无几。

    王玦微笑看着温璟,此刻的温璟面容恬淡,周身笼罩在淡黄色的烛光中,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多年之后,这一幕依然清晰印在王玦脑中。

第二百零四章 冤家路窄

    春寒料峭,北方的冬天尤其长,若是在南方,早已是春暖花开。

    温璟走进刑部大门,因为寒冷而紧绷着的身子才松了下来。

    “怎么没拿手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璟一抬头,发现季长歌竟然出现在眼前。

    “季大人早,手炉,忘记拿了。”温璟原来在现代,除了验尸,冬天连手套都不戴。

    季长歌无语,这也能忘记。

    “季大人不是特意来检查下官拿没拿手炉吧?”温璟打趣道。

    季长歌面色微微有些尴尬:“我是来替芸熙道歉的,她昨天做的实在太过分了,我已经训斥过她了。”

    温璟假装不解:“郡主要道歉,也应该去给我家九妹道歉吧?”

    看着温璟故作不解的样子,季长歌又岂会不知,郡主原本想要羞辱的是七娘,最后倒霉的却是九娘,这其中的奥妙,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

    “九娘还好吗?”季长歌问道。

    “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那就好,那本官就先告辞了。”季长歌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孙岳端着茶走进来,却发现季长歌已然起身离开了。

    “季大人最近倒是来的勤,从前半年都见不到他一回,这一月都见着七八回了。”孙岳笑嘻嘻看着温璟道。

    温璟白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大人,季大人可是京城小娘子们最仰慕的郎君......”

    温璟把手中的卷宗放到孙岳的手上:“把这些送去档案室。”

    孙岳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得把话又咽了回去,抱着卷宗去了档案室。

    ......

    一天很快过去,温璟走出刑部时,却发现王玦正站在门口。

    “十七郎,你怎么来了?”温璟诧异道。

    “七娘,我来接你。”王玦淡淡道。

    “这不是新科状元吗?”孙岳不禁咋舌道,难怪温大人对季大人不冷不热的,原来这还有个新科状元,啧啧,咱们大人还真是受欢迎。

    看着孙岳一脸想入非非的样儿。温璟忽然问道:“你跟大理寺的丁武有关系吗?”

    孙岳愣了一下:“丁武是我堂哥啊。大人您怎么知道我跟他是亲戚的?”

    温璟无语,果然是一家人。

    “今晚我们去杏花楼吃,如何?”王玦对着温璟道。

    “因何突然要去杏花楼?”温璟道。

    “明日,我便把京生送回金陵。打扰多日。于心不安。”

    “京生的身子骨虽然强健了许多。不过毕竟只是个刚满月的孩子,去金陵路途遥远,不如再过些日子?”温璟不放心道。这刚满月就要带走,这个王玦还真是固执。

    “这个无须担忧,我自有方法。”王玦微笑道。

    温璟只得由着他去了。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杏花楼门口。

    两人下车走了进去。

    杏花楼是京城第一楼,每日几乎人满为患,杏花楼最出名的便是杏花酒和主厨,这位主厨据说是伺候过前朝的御厨,做的一手宫廷好菜,很多人从外地慕名而来,只为尝一口美食。

    当然,杏花楼的价格也是贵的离谱,寻常人家断断舍不得,一道菜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开支。

    两人跟着小二来到二楼一个雅间,打开窗户,便是临江的风景,江面波光粼粼,渔火摇曳。

    “公子,可以上菜了吗?”小二热情地问道。

    王玦点了点头。

    “好嘞,二位稍等。”

    连菜都提前预定好了,看来王玦是一早便拿定了主意,温璟忖道。

    “最近可有大案?”王玦问道。

    不知王玦为何突然关心起案子来,温璟道:“没有,上次杀人案告破以后,京城倒是宁静的狠。”

    “既然无大案要破,那便随我回江南走一趟吧。”王玦目光灼灼看着温璟。

    王玦突然发出邀请,温璟不知该如何回答,去江南走一遭也不是不可,金陵距离苏州并不远,她也想去看看古代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见温璟不说话,王玦继续道:“最美不过江南,七娘长居北方,等去了江南,就知道江南的好了,而且你在,便可保京生安然无恙,顺利回到江南。”

    “容我考虑一宿,明日给你答复。”温璟道。

    “哟,这不是小温大人吗?”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璟微微一皱眉,随后道:“赵大人,好久不见。”

    赵盛华眼神朦胧,一身酒气,又看了看王玦道:“这不是我们的新科状元吗?”

    王玦淡淡瞥了他一眼,夹住桌上一块点心放入口中,仿佛全然没有看见赵盛华一般。

    “哼,新科状元好大的架子。”

    赵盛华说完又看了看温璟,嬉笑道:“我说呢,原来你们早就暗渡成仓了,难怪圣上要罢我的官,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吧?”

    温璟面色一怒,王玦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碗一倾,茶水尽数洒在赵盛华脸上。

    “你!你这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敢泼我!”赵盛华大怒,想要扑上来,却因酒醉脚下打晃,王玦一侧身,他的额头刻在桌角上,顿时肿了一个大包。

    “老赵,你这是做什么?快回去喝酒啊!”一个同样醉醺醺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你身为官员,却罔顾法纪害人性命,罢官已经是圣上开恩,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这种酷吏,死一百次都不够弥补那些冤死的灵魂。”王玦看着赵盛华冷冷道。

    赵盛华冷笑一声:“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看着像醉猫一样的赵盛华,王玦连躲闪都不用,赵盛华再一次扑上来的时候,王玦伸出手指,对着他的胸口推了一下,赵盛华仰面朝天摔了下去。

    “新科状元,打人了!”赵盛华突然大喊道。

    周围的客人听见动静,纷纷侧目。

    “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那中年男子对着小二道。

    王玦重新到了一碗茶,轻轻呷了一口,仿佛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似得。

    温璟瞥了一眼在地上哭喊着的赵盛华,只觉得无比滑稽,这个人不仅心狠手辣,还是个无赖。

    掌柜的很快来了,走到赵盛华旁边道:“赵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这掌柜的竟然认识赵盛华,看来赵盛华经常来,这日子看来过的不错。

    “那个小子他在你们杏花楼打人,你看我额头上,就是他打的。”赵盛华摸着额头上的包道。

    掌柜看了一眼王玦,突然对着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赵盛华得意地看了王玦一眼,人证物证都有,新科状元在杏花楼打人。

    “小子,跟我斗,你以为有个小娘子给你撑腰就行了?看老子这次不告死你!”赵盛华恶狠狠道,反正退休后,日子过得也实在是无趣,正好找点乐子,不能白白被撞得头破血流。

    “你自己摔倒受的伤,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休要诬陷他人。”温璟看着赵盛华道。

    赵盛华看了一眼温璟:“那也是因为他泼的茶水烫伤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了,才摔倒的。”

    “谁敢在我杏花楼闹事?!”

    一个精瘦的汉子带着十几个手下走了上来,这些人便是杏花楼的护院,平常不见人,有人醉酒闹事,或者有吃霸王餐的,就轮到他们出马了。

    掌柜的走上前,对着那人耳语了几句。

    赵盛华连忙指着王玦道:“就是那对男女,他们打伤了我,你们快点......哎哟!你们抓我干嘛啊!弄错人了!打人的可是他们!”

    “抓得就是你,闭嘴,再叫打你!”一个护院恶狠狠道。

    两名护院一边一个夹着赵盛华往楼下走去。

    赵盛华此时酒也醒了一半,原以为弄错了人,这才意识道,他们要抓得就是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这突然转变的结局令所有人瞠目结舌,他们原本还在替这青年担忧,这一转眼那老无赖就被带走了,难道是掌柜的慧眼如炬?

    “打扰大家用餐了,今日酒水钱全免,大家继续用餐吧。”掌柜的对着所有人道。

    掌柜的走到温璟这边,看着两人道:“真是抱歉,打扰二位了,今日的菜钱减免一半,算是给二位赔礼道歉。”

    “那便多谢掌柜的了。”王玦头也不抬道。

    “小二,赶紧上菜,二位慢用。”掌柜的笑眯眯道。

    “马上来!”

    看着掌柜的走开,温璟瞟了一眼王玦,脑中还想着赵盛华幽怨的喊声,再看看周围那些诧异的目光。

    “你跟掌柜的认识?”温璟问道。

    “算是认识。”王玦夹了一块鲟鱼放进嘴里,果然名不虚传。

    温璟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关系,难怪掌柜的这么帮忙。

    “早上来预订位置时聊了几句,送了老板一副字画而已。”王玦接着道。

    “噗!咳咳!”

    温璟差点呛着,原来还是不认识,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吧!

    一副字画就把老板给收买了?!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王玦笑道,拿起帕子替温璟擦去脸上的水渍。

    愣了片刻,温璟低下头继续吃饭。

第二百零五章 血案再起

    迎着凛冽寒风,更夫陈二狗提着灯笼,敲了五下铜锣,半闭着眼睛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困意袭来,这条路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次,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家。

    脚下忽然绊倒什么东西,陈二狗一下子摔倒在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触手处湿滑黏腻,滚落在一旁的灯笼燃烧起来。

    陈二狗吓得连忙揉了揉眼睛,火光的映照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陈二狗面前。

    “杀......杀人啦!”

    陈二狗腿都吓软了,忙挣扎着爬起来跑了,要不是他胆儿大且走惯了夜路,这一下要是普通人早就吓的尿裤子了,胆小的指不定被当场吓死。

    半个时辰后,一队人马疾驰而过,路两旁不少人家点燃了油灯,打开窗户,好奇的张望着。

    ......

    虽已是三月,北方的温度却依然极其低,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将整个京城隐没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下面,街头行人甚少,除了乞丐和流浪猫狗依然蜷缩在角落里,除非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在这恶劣的天气出门。

    温家门外。

    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风雪中,王玦披着狐皮大氅,怀中抱着京生,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立在风雪中,墨发飘起,又落下。

    周全把行礼都搬上了车。

    “王公子,不如等风雪停了再走不迟。”温太太道。

    “是啊。别冻着孩子。”温八娘道。

    王玦看了一眼温太太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淡淡道:“多谢温夫人美意,在下已跟友人约好。”

    “老爷和七娘一早就去了衙门。”温太太看着王玦道。

    “叨扰多时,怎可再劳烦温大人和七娘相送,温夫人也回府去吧,十七就此拜别。”王玦躬身行了个礼。

    见王玦去意已决,温太太便也不再挽留,她原也无所谓,王玦昨晚送了一副字画和一些银两。坊间流传状元郎的字画千金难求。想来,她倒是十分乐意王玦继续住下去。

    “十七郎,你还......回来吗?”温八娘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温太太瞥了温八娘一眼。

    王玦微一颔首,遂抱着京生上了马车。

    “走吧。”

    王玦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温府。

    “好嘞。客官您坐稳了!”车夫扬起马鞭。

    “等等!”

    王玦一听。似乎是七娘的声音。

    “车夫,停下。”

    温璟匆忙从马车中下来,气喘吁吁道:“幸好赶上了。”

    看着温璟急匆匆的样子。王玦淡淡道:“你又何必冒着风雪赶来送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看着王玦那副欠抽的嘴脸,温璟挑了挑眉:“既然王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跟你去江南了。”

    王玦一愣,继而欣喜道:“你答应去江南了?”

    温璟学着王玦刚才的口气道:“既然王大人不愿七娘随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是就送到这里吧。”

    王玦微微有些尴尬,适才,他见温璟连人影都不见,心中便有些不快,见温璟匆匆赶来,便下意识的认为温璟只是赶来送他罢了。

    “娘子,东西都收拾好了。”青霜拎着两大包东西匆匆赶来。

    王玦笑逐颜开:“在下自然十分乐意,你瞧青霜把行李都收拾妥当了。”

    “七娘,路上多加小心。”温太太上前柔声道。

    “是,母亲。”温璟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匹黑色的马正向着这边疾驰而来,在白色的雪地中显得尤为扎眼。

    眨眼间,黑马已经急停在众人面前,季长歌翻身下马,仅着一身紫色长袍,身上竟一片雪花不留,只眉毛和睫毛结了霜。

    温璟一愣,季长歌如此匆忙赶过来,定然不是为了送王玦。

    “王大人,这是急着去哪儿?劳烦你先跟本官去一趟大理寺。”季长歌对着王玦道。

    温璟微微一惊,看季长歌的样子,似乎是来抓人的。

    “是不是赵盛华去大理寺报了案?当时我在场,十七郎只是泼了他一碗茶而已,是他自己摔倒弄伤的。”温璟解释道。

    看着温璟急于帮王玦澄清,季长歌垂下眸子,缓缓道:“赵盛华死了。”

    “什么?他昨天还好好的。”温璟吃惊道。

    季长歌转向王玦道:“王玦,你昨夜子时到寅时在何处?”

    王玦垂下眸子,沉默不语。

    “周管家,昨夜王玦可有出门?”季长歌看着周全道。

    周全看了王玦一眼,犹豫道:“昨夜王公子的确是出了门。”

    温璟看着王玦,见他并没有反驳,大半夜出门究竟所为何事?

    “何时出门,何时回来的?”季长歌继续问道。

    周全想了想道:“王公子走了不久,小人听见更夫敲了三更鼓,约莫是子时,回来时,天色已发白。”

    “也就是说,子时到寅时这段时间,你并不在家。”季长歌冷冷看着王玦道。

    “是。”王玦淡淡道。

    “既然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据,那就跟本官回大理寺吧。”

    温璟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我不信你会去杀人,你告诉季大人,你昨夜去了何处?”

    王玦淡淡看了温璟一眼,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句:“照顾好京生。”

    季长歌对着后面赶来的丁武和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王大人,得罪了。”丁武挥了挥手。

    “我自己来。”王玦坐上马车,两名侍卫也跟着坐了进去。

    看着一行人离去,一切变化的太快,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这王玦急着要走,是杀了人......”温太太嘀咕道。

    “适才七姐都说了,十七郎不可能杀人的!”温八娘突然大声道。

    温太太用手戳了温八娘的额头,骂道:“知人知心不知面,你才跟他认识几天?别被猪油蒙了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八娘有些委屈,但不再辩解,她相信王玦很快就会平安回来的。

    把京生抱回屋里,温璟决定先去大理寺探探情况。

    “照顾好京生。”

    “放心吧,娘子。”青柳道。

    ......

    当温璟赶到大理寺时,却没见到季长歌和王玦,直接被柳无欢堵在了门口。

    柳无欢叉着双手,冷笑道:“看来刑部最近很清闲啊,温大人动不动就跑到我们大理寺来,不知温大人来所为何事?”

    看着柳无欢明显找茬的话语,温璟也不想跟她打嘴炮,平静道:“听说赵盛华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柳无欢向温璟这边走了一步,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温大人昨晚跟嫌疑犯王玦一起吃的饭,而且还与死者发生过冲突,案子还没破,恕本官无可奉告,温大人请回吧。”

    对上柳无欢咄咄逼人的眼神,而季长歌又迟迟不出来,看来只能等放衙后找他了。

    看着温璟离开,柳无欢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连着几次被温璟羞辱,她的肺都快气炸了,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季长歌看着柳无欢一脸笑意看着门外,诧异道:“适才来的何人?”

    柳无欢回过神来,微笑道:“一个报案的大婶,卑职已经把她打发到顺天府去了,咱们可没空帮她丢了的母鸡。”

    狐疑地看了一眼柳无欢,季长歌也没心情拆穿她,他自然不相信什么报案的大婶,报案的大婶能让你笑的那么欢?

    “大人,审问的如何了?”柳无欢问道。

    季长歌一脸阴沉:“他只说没有杀人,却说不出昨夜去了哪儿。”

    “哼,他自然不会承认杀了人,昨晚杏花楼所有人都看见他跟赵盛华大吵了一番,如此恶劣的天气,他半夜出门做什么?加上之前的考生案,他一直对赵盛华怀恨在心,这次便下手杀了赵盛华,不然他也不用冒着风雪匆忙回江南。”柳无欢确定道。

    季长歌不置可否,破案不能先入为主,一切用证据说话,这是温璟教给他的。

    ......

    温璟回到刑部。

    “温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何文海看着刚请完假又折回来的温璟,诧异道。

    “不用请假了,又有大案了。”温璟面色阴沉道。

    看着温璟不善的脸色,何文海更诧异了:“你说赵盛华那案子吧,那案子不是被大理寺接手了吗?”

    温璟抬头看着何文海:“季大人已经抓了新科状元,原本我是要与新科状元同回江南,这下不用去了。”

    孙岳一听,忙走出来道:“新科状元便是昨晚来接大人的那位俊俏郎君吧,他看起来不像杀人凶手。”

    还有两句话孙岳没敢说,季大人不是吃醋了,公报私仇吧。

    “原来是这样。”何文海点点头道。

    “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温璟对着孙岳道。

    “是,大人。”

    ......

    案发地点,昌平街。

    温璟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因为一场大雪,地上的痕迹已然被消除的一干二净,这场雪对于凶手而言,真是够及时。

    地上除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血迹,还有一些杂乱的脚印以外,已经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深更半夜,更别提目击者,只能从尸体上找线索了。

第二百零六章 洗脱嫌疑

    季长歌刚走出大理寺,便看见温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眸子不由一黯。

    温璟从马车上下来。

    “七娘对王玦的事果然上心,适才来大理寺的,是你吧?”季长歌微笑道。

    看着季长歌万年不变的微笑和永远听不出来喜怒的声音,温璟颔首。

    “季大人,可否上车一叙?”

    “我能拒绝吗?”季长歌垂下眸子道。

    “悉听君便。”温璟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季长歌抿唇一笑,也跟着上了马车。

    “王玦他招认了吗?”温璟问道。

    季长歌眯着眸子:“招了,他昨晚偷偷跑去杀了赵盛华,为了替四喜报仇。”

    “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杀人的。”温璟一惊。

    季长歌笑出声来,温璟一怒,这时候还开玩笑!

    温璟伸出拳头作势伸手要打人,没想到季长歌竟然躲都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哎哟!官差打人了!”季长歌嗷嗷叫着。

    “......”

    温璟真想接着再打几拳,咬牙切齿道:“你也是官差!”

    “王玦什么都没说,但是如果他一直不交代他昨晚去了哪儿,恐怕对他很不利。”季长歌一本正经道。

    “验尸了吗?”

    “验过了,无欢验的,赵盛华死于失血过多,全身被砍了十几刀,然后被人抛尸街头,更夫发现后就去报了案。”季长歌道。

    “十几刀。凶手下手真狠,不过赵盛华当初在刑部时,判了那么多冤假错案,仇家恐怕不在少数。”温璟道。

    季长歌盯着温璟片刻,幽幽道:“你就那么确定不是王玦?从前可是你跟我说,破案不能先入为主,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温璟一怔,她的确是先入为主了,直觉告诉她,王玦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件案子你还是不要插手最好。”季长歌继续道。

    “你觉得我会偏袒王玦?”温璟面色冷了下来。

    季长歌微微一笑:“你不会吗?你不是都准备跟他回江南了。”

    温璟哭笑不得。原来他连披风都顾不上穿。一阵风一样的赶到温家,多半是因为这个吧。

    “一来,我是担心孩子在路上没人照顾,二来。我也想去金陵看看。谁知竟出了大案。死的还是昔日同僚。”

    “说说你们昨天在杏花楼发生的事。”

    温璟说了一下大致经过。

    “也就是说,你最后一次看见赵盛华,是他被杏花楼的打手拖下楼了?”季长歌道。

    温璟点头:“我们离开时。约莫在戍时三刻,赵盛华是离开杏花楼之后被人杀死的,如果柳无欢验尸无误的话,赵盛华是在子时到寅时之间被人杀死的,如果能知道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案子就离水落石出不远了。”

    “走,去一趟杏花楼。”季长歌道。

    ......

    杏花楼,天色还未黑,里面客人并不是太多。

    掌柜的一见季长歌和温璟来了,忙迎了上来。

    “小公爷和温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掌柜的拍马屁已是信手拈来,说完又看了看温璟,目光透着些许探究之意。

    “掌柜的还记得我吗?”温璟淡淡道。

    林掌柜笑道:“自然记得,您昨儿个跟状元郎一起来小店的,林某怎会忘记。”

    “昨儿个真是让掌柜的见笑了,不知昨天抬走赵盛华的那几个护院可在?”温璟道,看林掌柜淡定自若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赵盛华已经死了。

    “去把赵大虎叫来。”

    林掌柜对着小二道,旋即又低声对着两人道:“听说那赵大人昨夜突然被人杀死了,两位大人是为此事来的吧?”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林掌柜的耳朵,我们真是为此事而来。”季长歌微笑道。

    温璟也不吃惊,杏花楼在京城的地位,跟官府和绿林好汉的关系都不会差,消息自是灵通。

    昨天见的那个精装汉子赵大虎走了出来。

    “掌柜的叫我?”赵大虎恭恭敬敬道。

    “这两位大人要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成。”林掌柜淡淡道。

    “两位官爷要问小人什么?”赵大虎看着季长歌和温璟道。

    “昨晚你押着赵盛华去了何处?”

    季长歌边问边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汉子,虽个头不高且精瘦,但武功比他逊色不了多少,有这身武艺,却对这林掌柜低声下气,这看似笑面虎一般的林掌柜才是真人物。

    “就从这里把他扔到了大街上,就没有管他了。”赵大虎指着门口道。

    “可曾见到他与什么人说话,或者去了何处?”季长歌继续问道。

    赵大虎摇了摇头:“这个倒没注意,一个酒醉的疯子,谁管他去哪儿。”

    “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中年人呢?”温璟问道,她记得当时吵架时,有个中年胖子来拉过赵盛华。

    小二走上前道:“那胖子早就跑了个没影了。”

    “你可认识那胖子?”温璟问道。

    “不知道真名叫啥,别人都喊他乔三。”小二道。

    “多谢林掌柜,有任何新消息记得通知本官。”季长歌道。

    “一定一定,小公爷放心,林某也希望早点抓到凶手。”林掌柜道。

    季长歌和温璟走了出去,赵盛华从杏花楼出去后,到底去了何处?

    “我先送你回去吧,乔三那边我会派丁武去调查。”季长歌伸手拢了拢温璟的大氅,柔声道。

    温璟抬头看了一眼季长歌,欲言又止,顿了顿道:“季大人,能否让我去验尸?”

    季长歌放下手,淡淡道:“死因已经弄清楚了,你何故还要再验一次?”

    “复验一次,说不定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温璟道,柳无欢的验尸手法她不是没见过,仅仅找出死因根本不算什么,那种死因,瞎子都看得出来吧......

    “请让我验吧。”温璟再次恳求道。

    季长歌眼神复杂地看了温璟一眼,一声叹息微不可闻:“好,就现在去吧,他们应该都走了。”

    温璟松了口气:“多谢季大人。”

    在她心中,他永远都是季大人了,季长歌忖道,尔后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哪天他被冤入狱了,她会这般千方百计替他奔走吗?

    马车快到大理寺门口时,温璟从窗帘的缝隙中看见柳无欢上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来是哪家的马车。

    季长歌顺着温璟的目光看去,微微也有些诧异。

    马车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柳大人向来都是骑马或者步行,似乎甚少做马车。”温璟道。

    “兴许是今天累了吧。”季长歌淡淡道,眼中的疑惑却没有淡去。

    两人下了马车,走进大理寺,里面果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停尸间。

    看着熟悉的屋子和摆设,温璟用手摸了摸。

    看着温璟目光灼灼地抚摸着木几,季长歌无语,这感觉真是有些诡异,果然干一行爱一行,他在大理寺待了五六年了,从来没觉得验尸房这么值得留念,相反每次进来都觉得想吐。

    “不知道无欢把解剖的工具放到哪儿了?”季长歌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柳无欢的解剖箱。

    温璟从袖笼里拿出解剖刀,举到季长歌面前:“我自己带着呢。”

    季长歌干笑了两声,想起上次装死时,差点被温璟解剖的事,这个女人还真随身带着解剖刀,万一以后嫁人时,入了洞房,一把解剖刀从袖子里面滑了出来,会不会把新郎吓死?

    看着季长歌越来越惊悚的表情,温璟无语,摇了摇头不再管他,蹲下身来开始检查赵盛华的尸体。

    看着赵盛华枯萎苍白的尸体,昨天还在杏花楼叫嚣着要告王玦,他也如愿以偿了,但却是用他自己的死作为代价,恐怕这是他自己怎么都想不到的结局。

    死因的确很明显,身上多处刀伤,好几处都是致命伤,这也是赵盛华的尸体看起来几乎没有尸斑的原因,因为血液几乎已经流光。

    “你看见赵盛华时,他是什么样子?”温璟忽然问道。

    “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季长歌道。

    “那里可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的尸体曾经被人移动过。”温璟道。

    “何以得知?”季长歌差异道。

    “如果死后没有被移动过,那么他的尸僵应该从下颌、项、肩、肘、股、膝、手、指、足这样的顺序形成,但是你看看,他的脚趾已经产生尸僵,但是膝盖却没有,这说明他死后产生尸僵之后,被人搬动过,破坏了尸僵,你看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关节,都已经被破坏了。”温璟指着赵盛华的身体道。

    季长歌摸了摸赵盛华的手指,活动自如,的确没有僵硬。

    “第一现场到底在哪儿?凶手为何要把他抛到大街上,藏起来不是更不容易让人发现。”季长歌自言自语道。

    “你们弄错了尸体的死亡时间,赵盛华应该出了杏花楼不久后,就被人杀了,然后在寅时左右把赵盛华的尸体扔到了昌宁大街上,被更夫发现。”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所以,王玦不是凶手。”

第二百零七章 共处一室

    看着季长歌依然不解的目光,温璟解释道:“通常情况下,人死后,半个时辰至一个半时辰内出现尸僵,在三个时辰内,尸僵如果被破坏,是会再次出现的,但三个时辰后如果被破坏,那就不会再出现,根据这点,更夫发现赵盛华的尸体时,赵盛华至少已经死了三四个时辰,赵盛华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亥时左右,而且他是在温暖的室内被杀死的,不可能是在寒冷的大街上。”

    季长歌点点头,原来仅仅是尸僵便可以反映出如此多的线索。

    “亥时,我刚跟王玦方回到温家,所以王玦不可能是凶手。”温璟道。

    “既然没有杀赵盛华,他又因何不说昨夜去了何处?”

    季长歌不解,只要说出去了何处便可洗脱嫌疑,难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不想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季大人何时能放人?”温璟淡淡道。

    看着温璟焦急的样子,季长歌笑道:“明日,大半夜的放人,倒是显得咱们不够光明磊落。”

    此话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温璟怎么看,都觉得季长歌那一脸笑容有些别有深意,但转念一想,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门怎么开了......”门外闪过一丝烛光。

    温璟忙下意识地把手中的蜡烛吹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锁怎么开了?难道是我忘记锁门了?”那看门的侍卫道,说着便把锁重新锁上了。然后打了个哈欠走了。

    重新点燃蜡烛,温璟走到门口,发现门已经锁的死死的,这侍卫怎么来的这么巧,再晚一会儿,她就可以出去了!

    刚想喊住那侍卫,转念一想,让那侍卫看见她大晚上在大理寺,似乎不太好,正犹豫间。侍卫已经走远了。

    “等等啊!”温璟喊道。

    “别喊了。这间屋子隔音很好,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的。”

    看着季长歌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意,温璟眯着眼睛道:“这个门对于你而言,毫无难度吧?”

    季长歌摊了摊手。微笑道:“七娘太高看在下了。这门可是精钢铸造。从里面是断断不可能打开的,再说我也不能损坏公物,这可不是我季家的大门。”

    狐疑地看了一眼季长歌。温璟一时又找不出话来反驳,看着地上躺着的赵盛华,因血液流光而惨白惨白的身体,顿时觉得渗的慌。

    一男一女一尸,难道今晚就要这样度过吗?温璟只觉头皮发麻。

    “你害怕了?怕我把你吃了?”季长歌满脸笑容道。

    看着季长歌促狭的表情,温璟丢了他一记眼刀:“你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欲图不轨,七娘只能以命相搏了。”

    看着温璟手中明晃晃的手术刀,季长歌脸上的效益更甚,但他随即意识到一个词,众目睽睽......

    看着季长歌变白的脸色,温璟笑道:“这里可是大理寺阴气最重的地方。”

    看着温璟一口白牙,季长歌真是想一头撞死,他是哪根神经打错了才会看上如此“异于常人”的小娘子?

    这种时候,这种场景,被他这么一吓,不是应该尖叫着躲进他的怀里么?!

    而事实却是,他自己被温璟吓得毛骨悚然,不自觉环顾了一下四周,真感觉周围好似有很多圆溜溜的眼珠子瞪着一般,这种时候即便是有色心,恐怕也被吓得不举了。

    “来,吃一颗驱邪避秽丹。”

    温璟将一粒药丸放到季长歌手中。

    “这不会是什么迷药吧?你把我迷倒了,然后趁机非礼我。”季长歌边说边伸出手来拿。

    温璟把手收回:“爱吃不吃,谁稀罕你那身体。”

    季长歌忙抢了去,放进口中。

    想起上次在华清观时,阮青莲扒了季长歌衣服的场面,就温璟看过的男性身体来说,季长歌身体无疑是最完美的一具,结实的肌肉,完全的线条,健康的肤色,不由脸上有些发烫。

    “你在想什么?”季长歌狐疑地看着温璟双颊上的两朵红云。

    “想今晚怎么睡觉。”温璟收起心神,随口道。

    季长歌打量了一下屋内,只有几张木板,还是用来放尸体的,柜子也是用来存放尸体的。

    “我们就在这里挨一宿吧,明天天一亮,自然有人开门。”

    季长歌说完把几块木板堆了起来,刚想着能不能躺上去睡会儿,转念一想这可是躺过死人的,顿时觉得睡意顿消,解开身上的大氅放到木板上。

    “坐下歇会儿吧。”季长歌道。

    两人都坐了下来,这屋子原本就在阴暗背光的位置,到了夜里更觉得森冷,温璟不觉缩了缩身子。

    蜡烛忽然燃尽,室内忽然一片漆黑,饶是温璟也觉得毛骨悚然起来,她虽然不惧怕尸体,但也没有在漆黑的情况下在验尸房待过,黑暗会让恐惧瞬间放大无数倍。

    黑暗中,季长歌忽然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攀上他的肩头,头皮一麻,手已经下意识地捏住那只手腕。

    热的......连忙放开手。

    “是我。”温璟倒抽一口气,你就不能轻点!

    没想到是温璟,季长歌倒是有些诧异,方才温璟可是坐在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难道这个傻大胆也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我......我有些害怕。”温璟低声道。

    “睡吧。”

    季长歌脱下外衣盖在温璟身上。

    “嗯。”

    温璟也觉得有些乏了,便靠在季长歌的胳膊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竟睡的出奇的安稳,连梦都没有一个。

    听着耳边温璟均匀的呼吸声,季长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温璟一直如同一株傲然屹立在世间的大树一般,从来只有别人求她,她却甚少有需要别人的时候,如此小鸟依人的一面可是独此一次,偶尔被关一次似乎也不错。

    想着想着,季长歌突然自责起来,一个人只有经历过太多伤痛,才会变得无坚不摧,想起从前那个懦弱的温七娘,经历了情伤家变,她才会变得如此坚强吧......

    以后不会了,七娘,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季长歌闭上眼睛忖道。

    ......

    “季大人呢?”柳无欢看着丁武道。

    “季大人还没来。”丁武诧异道,平常这个时候季长歌早就来了,今天怎么迟迟未来。

    “算了,我先去复验一遍赵盛华的尸体。”柳无欢道。

    丁武诧异地看了柳无欢一眼,心道,这柳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谨慎了,之前还从来没有过复验的情况,难道是这次案情比较重大?

    柳无欢大步向验尸房走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按了按腰间,深呼一口气。

    “打开门。”柳无欢对着昨晚那名侍卫道。

    “是,大人。”

    随着一阵钥匙声,门开了。

    “柳大人,请......”那名侍卫突然愣住了,满脸呆滞地看着屋内,他昨晚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次可闯大祸了,把季大人锁在里面了!

    柳无欢见侍卫一脸惊愕,忙推开侍卫,定睛一看。

    只见季长歌和温璟正闭着眼睛靠在一起,季长歌只穿着中衣,外衣披在温璟的身上,两人睡的正香。

    丁武跟着走了进来,眼珠子差点没飞出去,嘴巴张的老大,心中却是一喜,这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再看看柳无欢周身沸腾的怒意,眼睛几欲喷出火来,丁武忙收起笑意。

    季长歌倏的睁开眼睛,心中微微一惊,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好久没睡的如此毫无防备,该死。

    “大人,您醒啦?”丁武走上前笑道。

    季长歌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直在闭目养神,不然能听不见你开门?”

    丁武笑而不语。

    温璟也惊醒过来,看着眼前众人探究的目光,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再看看季长歌那张俊秀的脸就在自己额头上方,连忙站起身,把衣服塞回给季长歌。

    “温大人怎么会在我们大理寺的验尸间?”柳无欢冷冷道。

    “这个......”温璟一时无言以对。

    “是我让她来验尸的。”季长歌穿上外衣道。

    看着季长歌悠哉悠哉的穿着衣服,跟在自己府中一般,温璟突然觉得十分羞耻,这感觉就跟昨夜发生了什么似得,真是有口说不清。

    “大人,这是我们大理寺的案子,况且昨天卑职已经验过尸了,大人为何还要再找外人来验尸?”柳无欢往前走了几步,怒气冲冲道。

    丁武嘴角抽了抽,这柳无欢也是气疯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季大人说话。

    季长歌淡淡瞥了柳无欢一眼:“若不是请温大人来复验一遍,你已经铸成大错了。”

    柳无欢冷笑两声,目光冷冷射向温璟:“她说什么大人您都信?被关的可是她的情郎,她自然帮着王玦了,都是验尸,尸体又不会说话,大人您为何信她,却不信自己的下属?这要传出去,外人恐怕要以为我们大理寺什么时候归属了刑部。”

    看着柳无欢咄咄逼人的样子,季长歌目光也是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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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王玦出狱

    看着温璟越来越冷的面色,柳无欢才觉得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你以为这样就能帮王玦脱罪?你知不知道这是徇私枉法,是要丢官坐牢的,不过要是换了我,情郎被抓了,可能也会这么做,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情郎被砍头吧。”

    “啪!”

    温璟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柳无欢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柳无欢更是一脸惊愕,她从出生还没有被人打过耳光!

    柳无欢刚抬起手,便被季长歌抓住。

    “放开我!我要教训教训她!”柳无欢转身对着季长歌怒吼道,这次是真气疯了。

    “你是想辞官回家生孩子了?”季长歌冷冷道。

    柳无欢目光一凛,心中的怒火被季长歌一句话浇灭,她知道季长歌不是开玩笑,她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也是得益于季长歌,他要收回她的一切便是易如反掌,不,她不能被贬官。

    见柳无欢平静了下来,季长歌松开手:“都别闹了,此事就此揭过,破案才是重点。”

    “无欢,你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子时到寅时之间,依据是什么?”季长歌问道。

    “根据尸体的温度来推断的。”柳无欢道。

    “这么冷的天,而且是在雪地中,尸体只要半个时辰便完全跟周围温度一致,这种方法推算时间是不准确的。”温璟淡淡道。

    柳无欢冷笑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温璟看了一眼季长歌,她实在不愿意重复第三遍。

    季长歌把方才温璟对他说的关于尸僵的变化说了一遍。众人恍然大悟。

    “我并没有听师父说过什么尸僵的说法,不能光凭你几句话,便帮嫌犯给放了。”柳无欢依然不依不饶。

    “那只能解剖了,看看胃里的消化状况便知道了。”温璟道。

    柳无欢面色一变,满眼疑惑地看了温璟一眼,脑中又想起上次被喷了一脸粪的事情,这次休想她动手。

    看着柳无欢一脸惊疑的样子,温璟嘴角微微扬起:“柳大人,这次还让你来下刀吧。”

    冷哼一声,柳无欢叉着双手道:“我对我的判断很有信心。温大人非要解剖。那就自己动手吧。”

    微微一笑,温璟拿起解剖刀,慢慢打开赵盛华的腹腔,尸体内很干净。血已经流光。肺部一刀。心脏也被刺了一刀,胃部倒是没有损伤。

    切开胃部,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酒臭混合着各种菜肴,这味道委实难闻,温璟用木棍翻开胃部的内容。

    众人纷纷掩鼻,这味道真是呛死人。

    “你们看看,胃部依然充满了食物,有部分流入十二指肠内,稍有消化,尚未消化完全,赵盛华就死了,这说明他吃完以后,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内被人杀死,赵盛华是戍时两刻左右离开杏花楼,此前已经在杏花楼喝的酩酊大醉,出去后不久,就被人杀死了,死亡时间跟我之前推断的一致,柳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温璟微笑道。

    柳无欢冷笑道:“你怎么知道赵盛华离开以后,没有在别的地方喝了酒,吃了菜?”

    温璟摇了摇头,继续用木棍拨开胃中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恶心,但幸好尚未消化多少,这是她在医学院上学时,必修的一门课程,从胃部的内容物来判断生前吃过什么,虽然听起来有些恶心变态,但法医原本就是与尸体打交道,什么恶心的场面没有见过。

    “胃里有虾,肉类,金针菇,玉米粒,羊肉,面条,其余还有两样看不出来,喝的应该是杏花楼的杏花酒,有股淡淡的杏花味。”温璟对着已经傻愣的众人道。

    “你别在这装神弄鬼了,这你都能看的出来是什么东西?还能闻到杏花味?我们只闻到一股臭味。”柳无欢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温璟动手把赵盛华的尸体缝合了起来,接着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杏花楼查查当晚赵盛华吃了什么,还有,他有可能在别的地方又吃了东西,但他不可能吃的跟杏花楼一样的菜。”

    “说得好,丁武,去杏花楼查查昨晚死者多吃了什么。”

    季长歌眼中溢出的笑意让柳无欢更觉得快要气炸了,她认定了温璟定然是昨晚看见赵盛华吃了什么,至于杏花酒,那就更简单了,谁去了杏花楼吃饭不喝最出名的杏花酒?

    看着众人敬佩的目光,柳无欢心中一阵失落,从前她才是大理寺众人的焦点,竟然让一个外人给比了下去,心中越想越气氛,抬头看见温璟从面前走过,抬起一脚踢向温璟的腿部。

    温璟躲闪不及,一下被踢中小腿,摔倒在地。

    “七娘,你怎么了?”季长歌转身道。

    揉着小腿,感觉骨头都快断了,温璟倒抽一口凉气,这个贱人下手真狠。

    季长歌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温璟身后的柳无欢。

    “温大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走路都能摔倒,来我扶你起来。”柳无欢忙走了过来,作势要扶温璟。

    没想到温璟竟然真的把手放到了柳无欢的手上,忍着疼痛道:“那便多谢柳大人了。”

    似乎没想到温璟竟然如此淡定,额头上大颗落下的汗珠,显示她非常疼痛,柳无欢倒是有些佩服她来,她自己踢的一脚,她自然清楚那一脚所造成的伤害有多大,腿骨没断都算好的。

    温璟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满脸大汗。

    “脚崴了吗?”季长歌突然拦腰抱起温璟,向外走去。

    所有人再次吃惊地看着两人,事实胜于雄辩。还要说什么呢。

    柳无欢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适才温璟把手放到她手心的时候,带了些地上的尘土到她手上。

    “季大人,现在可以放了王玦了吗?”温璟别过脸看着别处道,偏生又动弹不得,季长歌的下巴就在她脸的上方。

    季长歌淡淡道:“已经派人去地牢了。”

    话应刚落,王玦已经被一名侍卫带了出来,脸色依然是万年冰封,直到他看见被季长歌抱在手上的温璟,脸上的冰层咔擦一声裂了。

    见王玦毫不掩饰的怒意。季长歌脸上笑的更欢了。

    “放我下来吧。”温璟低声道。

    季长歌走到王玦面前:“这次真是不好意思。冤枉王大人了,还望王大人见谅。”

    王玦冷冷看着眼前这张充满笑意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季大人言重了。”

    一直走到衙门外,季长歌才把温璟放了下来。

    “多谢季大人。若无其他事。我们便告辞了。”温璟道。

    “应该多谢七娘才是。不然可就冤枉王大人了。”季长歌笑道。

    王玦扶着温璟头也不回的上了车,唰一下拉上帘子,季长歌苦笑。

    “你为何不说出昨晚你去了何处?如此便可不用在牢里受罪了。”温璟对着王玦道。她原本还担心柳无欢会对王玦用刑,所以才急着去为他澄清。

    王玦狭长的眸子看着温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蒙冤。”

    温璟无语,心道,这只是凑巧赵盛华的死亡时间不是在你出门的那段时间内,不然谁也救不了你,王玦不愿意说,她也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你的腿怎么了?”王玦看着温璟道。

    撩起裤脚,温璟发现腿上肿了一大块,再重一点,骨头都断了,疼痛已经没有放才那么强烈。

    “谁弄伤你的?”王玦眸子一冷。

    “无碍,只是皮外伤,你忘了我是郎中吗?”温璟微笑道。

    “是那个姓柳的吧。”王玦淡淡道。

    “嗯。”

    看着温璟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王玦知道某个人可能要倒霉了,看来倒是不用他出马了。

    ......

    “啊!”

    睡到半夜,柳无欢惊悚地看着自己肿成猪蹄一般的双手,又红又痒,她今天压根儿没有碰到尸体啊!

    仔细回忆了一番,柳无欢还是想不通为何自己的两只手会变肿,而且又痒又疼跟中了尸毒一般,吃了几颗解毒丸,根本没用,突然想起来她今天碰过温璟的手,而温璟解剖过尸体,难道是那时候被温璟给传染上了?

    难怪她把手伸给自己,果然没安好心,柳无欢愤恨道,一不小心竟然中了那贱人的招。

    手上越来越痒,眼看着两只手上皮都快没了,奇痒难忍,柳无欢把手放进冰水中,冻得麻木了才总算好了点。

    折腾了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柳无欢便杀到了刑部。

    当温璟一瘸一拐来到刑部的时候,看着柳无欢如卤猪蹄一般的双手时,诧异道:“柳大人,您的手这是怎么了?”

    柳无欢一看温璟一如往昔的素手,顿时愣了,她为何没有肿?

    “你的手怎么没中毒?”

    温璟微微一笑:“我为何一定要中毒?”

    看着温璟脸上淡淡的笑,柳无欢这才恍然大悟,这是她那一脚的代价,心中不由一颤,只是片刻之间,她已然把毒粉抹在掌心。

    手上的奇痒还在不断扩散,两只胳膊也越来越痒,柳无欢突然躬下身子道:“温大人,求您给我解药。”

    “什么解药?”温璟冷淡道。

    “温大人,对不起,我不该踢你那一脚,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以后我不敢了。”柳无欢低声下气道。

    看了柳无欢一眼,温璟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柳大人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这药专门治奇痒的,应该有效。”

    柳无欢接过药瓶,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第二百零九章 父与子

    走出刑部,柳无欢连忙拿出药瓶把药膏抹在手上,双手的痛痒才算缓解了些,适才温璟几句话便与她中毒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即便是她装出诚心诚意道歉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从前似乎太低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了。

    回到大理寺。

    “柳大人,您今天的手套挺特别的。”丁武远远看着柳无欢悬空着双手走来,忙上前打招呼道,他可以预想这几天柳大人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手套......柳无欢面色一黑,低头看了下没有一处好皮,又红又肿的双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不知道好了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柳无欢走进了,丁武才看清她的双手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柳大人,您这手是怎么了?”丁武惊诧道,一时八卦心起没忍住。

    柳无欢白了丁武一眼。

    季长歌见丁武回来,问道:“去杏花楼问清楚了吗?”

    丁武一拍大腿,把正事儿给忘了:“回大人,卑职昨天去杏花楼调查清楚了,跟温大人所说出入不大,赵盛华那桌点的菜有,东坡肉,八宝野鸭,雪月羊肉,豢蝶大虾,油焖金针菇,云片汤面,金丝鸽蛋,一品官燕......”

    看着丁武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季长歌抬手道:“够了,就是说跟昨天温大人说的没有出入,那么死亡时间可以确定了。便是在亥时左右,丁武,去杏花楼一带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

    “是,大人。”丁武应声出门。

    季长歌淡淡瞥了一眼柳无欢的手:“你的手是怎么了?”

    见季长歌虽然面无喜色,但既然问了,说明心里还是关心她的,原本还在赌气的柳无欢不禁暗自窃喜。

    “回大人,已经无碍了,今天一早去刑部找温大人要了一些药膏。抹上之后好多了。温大人说很快便可痊愈。”柳无欢道。

    “那边好。”

    季长歌说完垂下眼眸,低头看着几上的文书,不再出声。

    柳无欢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她一直摸不透季长歌心中在想些什么。看着季长歌毫无反应。不知道是相信了她的话。还是觉得她无中生有挑拨事端。

    张了张嘴,柳无欢刚准备再添油加醋几句,季长歌忽然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大人,您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吧。”柳无欢问道。

    “不用了,小六子,跟我走。”季长歌对着旁边的一名侍卫道。

    小六子对上柳无欢几乎能杀人的目光,忙低下头应了一声,跟着季长歌走了出去。

    “啪!”

    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手已经变成红烧猪蹄,柳无欢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整只手愈发既麻又痒。

    “温七娘,你给我等着。”

    柳无欢咬牙切齿道,心中的嫉恨如同春天的野草一般疯狂生长着,从前季长歌只要是出门查案一定会带着她,现在竟然宁愿带着又蠢又笨的小六子也不带着她,明明一直受伤倒霉的是她,季长歌却毫无反应,昨天她才轻轻踢了那贱人一下,季大人便紧张的不得了。

    ......

    翻身下马,身后的小六子熟练接住抛来的缰绳。

    季长歌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座旧宅,看起来与普通民宅并不二致,看来这赵盛华虽然是个酷吏,但却不似一个贪官,要么就是不显富。

    一个老妪正在庭院中扫着地,屋内摆放着一口棺木,整个屋子挂满了白绫,只因赵盛华的尸体还在。

    “请问赵夫人在家吗?”季长歌问道。

    “老身便是,找老身何事?”老妪抬起头木然道。

    季长歌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满头白发,自己扫地的老妪便是赵盛华的妻子。

    “可以去领尸体回来安葬了。”

    那老妪淡淡应了声,转身对着那个下人道:“洪伯,去把老爷拉回来。”

    这老太太似乎对赵盛华的死一点也不感到悲伤,似乎还有些不耐,季长歌继续问道:“赵大人亥时至子时之间可有回过家?”

    老妪摇了摇头,神情木然道:“老身戍时便睡了,不知他有没有回来过。”

    洪伯走上前来,道:“老爷前天酉时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再次打量了一下屋内,只有一个老头和一名在晾晒衣服的中年妇人,那中年妇人应该是赵盛华的儿媳妇,看来赵盛华死了,她们并不是太过悲伤。

    “令郎去哪儿了?他知道父亲死去的消息吗?”季长歌继续问道。

    问道赵盛华的独子赵燕秋,赵老夫人的神情顿时紧张了些:“秋儿出远门了。”

    看着赵老夫人紧张的样子,季长歌有些疑心起来,赵盛华跟家人的感情十分冷淡,这个赵燕秋有嫌疑。

    “多有打扰,老夫人请节哀。”季长歌微一躬身,走了出去,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看赵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好,但从丁武方才的调查来看,赵盛华根本没有能力经常去杏花楼大吃大喝,是时候去会一会乔三了。

    盯着季长歌的背影,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婆婆,你说会不会是......”中年妇人走到赵老夫人身旁,担忧道。

    “当然不是,别多想了,你怀有身孕,小心身子。”赵老夫人看着儿媳微凸的腹部道。

    季长歌走了出去,打听到乔三家在何处,等他来到乔三家时,却发现温璟已经在里面了。

    “这可是我们大理寺的案子,竟然让温大人捷足先登了。”季长歌笑着打趣道。

    温璟也微微一笑:“大理寺卿竟然亲自出门查案,大理寺的案子是积压过多,人手不够了吗?既然如此,不如这件案子交由我们刑部来审理吧。”

    “自然不是,本官素来喜欢亲力亲为。”季长歌笑道。

    旁边的夫妻二人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你就是乔三?”季长歌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胖胖的男人,男人的面容有些憔悴,眼窝深陷,面色暗黄。

    “是,小人就是乔三。”乔三眼神微微有些不安。

    “赵盛华死了,前天晚上你跟他在杏花楼一起吃的晚饭,吃完饭你们去了何处?”季长歌看着乔三问道。

    乔三看了一眼季长歌身旁的温璟,神色不安道:“那晚小人跟老赵一起在杏花楼吃饭,吃到半道老赵看见这位小娘子和另外一个公子,便走到他们那一桌,小人以为是熟人打个招呼便回来,就自顾自的吃着,谁知道没过一会儿,老赵跟那位公子吵了起来,小人当时喝多了,也没注意为何吵起来的,便上前想去拉老赵,老赵不听我劝告,反而要去打那位公子,自己却摔了几跤,后来杏花楼的几个护院来了,小人当时也喝多了,怕他们把我也抓走,就躲了起来,等小人出去的时候,老赵已经找不到了。”

    温璟点头,原来胖子乔三溜得那么快,是躲了起来。

    “吃饭的就你跟老赵两个人?你们点了那么多菜?是谁请客的?”季长歌一连串问题砸过去。

    一说到这个,乔三的妻子瞪了他一眼,乔三顿了顿道:“原先说好是老赵请客,他最近好像挺有钱的,最近经常请小人去杏花楼吃饭,每次都点不少菜,小人劝他少点点,他说反正到死也花不掉,吃不完就扔了,那天,他被杏花楼的护院带走后,只能小人去结账,小人凑巧也没带银子,只能赊账,因为这个回来还被我夫人一顿骂。”

    乔三的妻子别过脸,不悦道:“让你平常少跟他来往,现在出了人命了,咱们还得跟着倒霉。”

    “从那以后你就可曾见过老赵?”

    乔三摇头:“没有,小人还在街上寻了寻,也没寻到,第二天就听人说街上死了个人,小人便有些不安,就去赵家打听,看见他家连灵堂都设好了,就悄悄走了。”

    “老赵跟他儿子赵燕秋的关系如何?”季长歌问道。

    “不怎么好,老赵经常说,他就把他的银子扔下河,也不给他儿子一个铜子儿,小人常劝他,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骨血,何必跟儿子过不去,他说他儿子不孝,他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乔三回忆道。

    两人的关系当真交恶,赵燕秋又不知去向,这个赵燕秋嫌疑颇大,但想到赵盛华身上那些伤口,季长歌心中微微一颤,若真是儿子杀老子,这下手也太狠了,那么多刀,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赵盛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他一直出手很大方吗?”

    温璟接着话茬问道,按理来说,赵盛华被贬官后,不可能银子多到到死都花不完。

    “不,他还在刑部任职的时候,并不经常请我吃饭,吃个饭也顶多去个小馆子,杏花楼是想都不敢想的,前一阵子老赵像是突然发财了,经常请小人吃饭,小人一时贪嘴也没多想,他喊我,我就去。”乔三道。

    温璟和季长歌对视一眼,赵盛华突然之间怎么发的横财?

第二百一十章 归宁

    又是一日过去,丁武找到一名目击者,那汉子说那晚在杏花楼门口,一个醉汉撞了他一下,根据那汉子对醉汉的外貌描述,那人便是赵盛华,当时醉汉的额头还留着血,突然从里面被扔了出来,恰好撞到了他,他转过身刚准备骂两句,便看见醉汉上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并无任何标志或特别之处,车身笼罩在一大块深色的布帘下。

    季长歌推断,那辆马车应该早就等候在杏花楼门外,杀死赵盛华的凶手很有可能便在那辆马车上,赵盛华既然愿意上车,车上必然是熟悉之人,赵盛华虽然酒醉,但他毕竟曾经官拜刑部侍郎,断断不会没有任何防范意识就上车。

    “赵燕秋可曾找到?”季长歌低垂着眸子道。

    “回禀大人,据顺天府所签发的路引,赵燕秋是在赵盛华死的第二日清晨出的城,目的地为青州府,已经派人去追了。”丁武道。

    季长歌点头,只能等找到赵燕秋再说了。

    “找找那辆盖着黑布的马车。”

    “是,大人。”

    ......

    王玦虽然被放了出来,但却因为赵盛华的案子,暂时不能出城,送京生回江南一事也搁置了下来,每日照常去翰林院修书。

    看着王玦有些苦恼的样子,温璟诧异道:“十七郎为何愁眉不展?修书不是你最喜爱之事么?”

    王玦叹了口气:“自然不关修书之事。”

    看着王玦愁眉不展的样子,温璟倒是更好奇了。这个傲娇也有烦恼的时候,他不是应该两耳不闻官场事,一心只修圣贤书吗?

    “圣上最近似乎很悠闲,这十几日每日都来找我切磋棋艺,大学士不让我赢圣上,又不能输的太过明显。”王玦一脸苦闷道。

    温璟抿唇一笑,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才知道伴君如伴虎吗?

    “如果大学士不提点你,你意欲何为?”温璟好奇道。

    王玦看了看远处道:“圣上的棋艺委实不怎么样,我原打算赢他几把。那样他应该就不会每日来寻我下棋了。我看他每日乐此不疲,怕是哪天露出破绽来。”

    温璟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天底下有这种奇葩想法的恐怕也就只有王玦了,圣上好面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谁不要命了。敢赢他的棋?

    “十七郎。三思啊,你忘了上个月方大人被派去平定山西匪乱之事了?”

    王玦叹了口气,方大人一个文官被派去平定匪乱。虽有武将同行,但也是龙潭虎穴走一遭,只因圣上自诩过目不忘,而某日早朝时却弄混淆了两位大人的字,方大人好心出言提醒,圣上便觉大失颜面,随后几日终究是找了个契机出了口气。

    “罢了官更好。”

    看着王玦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温璟哑然失笑,别人求之而不得,能有如此讨好圣上的机会,升官加薪在望,恐怕已经乐的眉开眼笑,他倒好,反而嫌弃皇上麻烦,你还能更傲娇点么?

    “知足吧,多少人想见圣上一面都难,你还嫌弃圣上麻烦,记得替我美言几句。”温璟一本正经道。

    王玦诧异地看着温璟,然后郑重点了点头。

    正谈笑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小姐,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太太前几日就盼着你们归宁,今个都七招了。”何妈笑容满面道,吊梢眼眯成了一条线。

    “家里有事便耽误了。”顾莲笙淡淡道。

    温璟和王玦走了出去,看见顾莲笙和温五娘走了进来,两人看起来倒是一派和睦的样子,身后跟着几名下人,抬着不少东西进来。

    “五姐,姐夫。”温璟上前唤道。

    这一声“姐夫”让顾莲笙的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微笑看着温璟和王玦。

    “七妹和王大人今日不用去衙门吗?”

    “正准备去,既然五姐和姐夫回来了,晚点去也无碍。”温璟微笑道。

    王玦根本没有看顾莲笙一眼,温柔看着温璟道:“七娘,那我先走了。”

    看着王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顾莲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怎么说他也是堂堂小侯爷,竟然是视他如无物,不过是个新科状元,三年便出一个,真当自己是国宝了,竟然如此藐视他,哼,走着瞧。

    看着顾莲笙骤然一冷的面色,温璟心道,他连皇上都嫌麻烦,更何况你一个小侯爷......

    “快进去吧,外面冷。”温璟微笑道。

    三人走了进去,温祁冉和温太太已经坐在正堂内。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顾莲笙躬身施了一礼。

    温祁冉忙笑道:“贤婿免礼,快快请坐。”

    温太太边寒暄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见他二人有说有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样的场面,若是把温五娘换成九娘,该多好。

    一旁的崔姨娘看着温五娘和顾莲笙,抹了抹眼角,她原还担心温五娘会不受人待见,现如今看来倒是比她料想的要好太多,然后感激地看了温璟一眼。

    “快尝尝这上好的龙井。”温太太笑道。

    温五娘端起茶杯,却险些把茶水洒了,微微有些尴尬,最终还是又将茶杯放到了几上。

    “五娘,你怎么了?”崔姨娘关切道。

    顾莲笙目光一紧,抓着温五娘的胳膊道:“怎么了?”

    温五娘淡淡一笑:“不碍事,昨晚睡觉压麻了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崔姨娘点点头,见顾莲笙如此关心五娘,心中也是更加欣慰。

    “五姐,我那儿有些药膏,不如去我屋内,我帮你抹点。”温璟微笑道。

    温五娘看了温璟一眼,顿了顿道:“好。”

    崔姨娘看着两人走远,她原本伤还未痊愈,坐久了便觉得臀部有些疼,便也告退。

    温太太也寻了个借口走了,留下温祁冉和顾莲笙翁婿俩聊着,温祁冉虽然不怎么中意这个女婿,但看在他对温五娘还不错的份上,心中也是起了些好感。

    温五娘跟着温璟来到竹园。

    进了屋,温璟看着温五娘的胳膊,时间并不充裕,便直接道:“给我看看。”

    温五娘胳膊一缩,犹豫再三,还是慢慢伸了出来。

    撩开衣服一看,温璟顿时愣住了,看着温五娘满手臂的伤痕,这显然都是新伤口,连忙又掀开衣服一看,身上也尽是新鲜的伤痕,没想到温五娘竟然受到如此虐待。

    “这些是怎么造成的?”

    温五娘眼中透出恐惧:“不关顾莲笙的事,他并不知情,是......他那两个妾侍......”

    “顾莲笙看见了都不管?”温璟诧异道,要说外人看不见,难道同睡一张床的顾莲笙也不知道?

    温五娘低下头,咬着嘴唇却是一句话没有。

    “他偏帮那两个妾侍?”温璟问道。

    温五娘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低声道:“从我进侯府起,他根本从来没有碰过我。”

    温璟微微一惊,但也不奇怪,那两个妾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温五娘,定然是仗着顾莲笙的势,方才两人的恩爱也不过是装给温家人看的,这样的婚事真是可悲。

    温五娘虽然庸俗了些,但长相在京城官家女子中已经算中上,即便是个庶女,也不能任人随意毒打成这样,这个顾莲笙未免欺人太甚,真当温家人是软柿子好捏吗?

    温璟心中的怒火顿起:“那样的男人,不如不要了,世上男人多的是,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温五娘苦笑,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即使挂着一个空名分,我也要熬下去。”

    温璟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侯爷夫人的位置,要面子不要里子,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各有志。

    “这里有些东西,善加利用对你大有好处。”温璟从药箱中拿出几个小瓶子。

    温五娘看着手中那些瓶瓶罐罐,温璟告诉她哪些是迷药,哪些是麻药,还有一种催|情的香料。

    “该怎么用,相信不用我教你了吧?”温璟微笑道,并不是她圣母,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以后说不准还有需要这个侯爷夫人的时候。

    温五娘大喜,有这些东西说不定还能在侯府有块立足之地,只要有了子嗣,先赶她出门就不容易了。

    “走吧,不然他们要起疑了,千万藏好。”温璟道。

    温五娘点头:“七娘,从前姐姐有些地方对不住你,日后若是姐姐能富贵,定不会忘了你。”

    温璟微笑,推开门,却惊诧地发现崔姨娘正站在门外。

    “娘,你怎么来了?”温五娘吃惊道。

    “五娘,娘不能帮你什么,只有靠你自己了。”崔姨娘抹着眼泪道。

    “娘,你放心吧,下次女儿一定风风光光回来。”温五娘笑道。

    顾莲笙见温五娘一脸笑容走了出来,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戾气才隐了去,笑道:“五娘,我们回府吧。”

    温五娘微笑点头,二人辞别。

    送走了顾莲笙和温五娘,温璟几乎可以预见最近这些日子,侯府恐怕都不会太平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陷入僵局

    待温璟赶到刑部时,何文海告诉她,赵燕秋已经被抓捕回来了,虽然赵盛华在刑部不得人心,但毕竟共事多年,突然横尸街头,众人对这件案子也颇为关注。

    “我去大理寺探探情况。”

    温璟说完看了孙岳一眼,示意跟她一起去,两人驾着马车到了大理寺。

    “温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柳无欢看见温璟,这次竟笑脸相迎,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柳大人这态度跟前几次可是天壤之别,今天这是怎么了?

    “柳大人不欢迎我吗?”温璟淡淡道,这只好斗的公鸡今天似乎并无战斗的意向。

    “岂敢岂敢,温大人能来,是我们大理寺的荣幸。”柳无欢笑道。

    温璟也不与她打官腔,直接问道:“听说赵燕秋抓回来了?”

    “是,季大人正在亲自审问。”丁武道,说完对着温璟身后的孙岳使了个眼色。

    温璟看了看丁武和孙岳,这对堂兄弟还真是像,尤其是好奇心这点。

    季长歌走了出来,脸上并无喜悦之色。

    “大人,审问的如何?”柳无欢忙问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赵燕秋有不在场证据,那晚他一直在家,他的母亲和夫人都可以证明,他跟父亲赵盛华感情不好,前几日刚吵了一架,所以赵盛华彻夜未归,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翌日清晨便出城而去,知道侍卫找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赵盛华死了,侍卫抓到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脸茫然,并不像装出来的。”

    “如果他的母亲和夫人替他做假证呢?”温璟道。

    季长歌点头:“我也考虑到这点,但没有证据表明她们在提供假证,而且我问了赵燕秋和赵老夫人,他们也不知道赵盛华那笔横财是从哪儿发的,赵盛华一直醉心官场,对家人不闻不问,所以他们只当没有这个丈夫和爹。赵盛华也从来不拿给家里一分钱。家里所有的开支都靠着赵燕秋做点小买卖维持,也难怪他们对于赵盛华的死如此冷漠。”

    “赵家有没有搜到什么?”

    温璟问道,赵盛华的钱财来的十分蹊跷,他的儿子赵燕秋会不会为了那笔钱财杀了赵盛华?

    “没有搜到任何大额的银两或者银票。赵家人表示对于那笔钱财并不清楚。”丁武接过话茬道。

    “如果赵燕秋真的是凶手。会不会把那笔银子存放到钱庄去了?”温璟道。

    “丁武。去各大钱庄查查。”季长歌道。

    “带我去看看那个赵艳秋吧。”温璟道。

    一行人来到地牢,季长歌指着一个精瘦的男子道:“那便是赵燕秋了。”

    第一眼看到赵燕秋,跟温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的第一印象是,这个男人跟赵盛华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赵燕秋抬头扫了一遍众人,目光落在温璟身上,微笑道:“你们还不肯信我?说一百遍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杀赵盛华,他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当然,活着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听着赵燕秋直呼其名,似乎赵盛华根本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一般,看来他对赵盛华真的没有丝毫感情。

    “你这么恨你父亲?杀了他不是很解气吗?他宁可把钱财乱吃乱喝花掉,也不给你们娘儿俩。”温璟淡淡道。

    赵燕秋脸上的笑意更甚:“我不恨他,从小我只当他死了,他的好坏与我们无关,要是他不天天回到家发酒疯,我根本当他是空气,至于他那些来历不明的银子,换了你们,你们敢要吗?”

    温璟不得不承认,她的判断可能错了,这个男人十分聪明,他断然不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他选择与赵盛华撇的一干二净。

    “前几日你为了什么跟你父亲吵架?”温璟问道。

    赵燕秋脸上的笑容消失,慢悠悠道:“还不是因为他撒酒疯,我妻子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他在家里乱砸东西,弄得我们都很烦躁,我就骂了他几句,让他滚出这个家,他便要来打我,结果被我揍了几拳,就气冲冲出去了。”

    “你父亲最近可有跟什么人来往?”温璟继续问道。

    赵燕秋冷笑一声:“他那人,连狗都不愿意搭理他,除了乔三那个胖子,没有人去我们家找过他,不过要杀他的人可能不在少数,前一阵子经常有人在家门口徘徊,应该都是他以前在刑部造的孽,他不管我们就罢了,别让我们给他顶黑锅就成,不瞒你们说,我这次去青州府,便是想在青州买座宅子,把我娘和媳妇接过去,不然哪天被人砍死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们过够了,谁知道他竟然先死了,这下子倒是不用搬了。”

    看着赵燕秋脸上凉薄的笑意,众人只觉得心中一寒,这对父子的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甚至连仇人都算不上,不爱亦不恨,但又不能如同陌生人般和平共处,大概只能这般形容了。

    “把他放了吧。”季长歌突然道。

    温璟没有异议,季长歌不说,她也会这么提议。

    看着赵燕秋淡定走出大理寺,季长歌面色再次陷入阴沉,赵燕秋的嫌疑被排除了,凶手到底是谁?

    门外进来一名侍卫:“大人,那辆马车找到了。”

    季长歌眸子一亮:“是哪家的?”

    “回禀大人,在城西一处潜水沟里找到的。”小六子道。

    季长歌面色一沉,臭水沟里,凶手竟然如此心思缜密,似乎知道他们在查马车一般,线索都断了。

    “如果是仇杀,那恐怕难找了,赵盛华办过的案子多如牛毛,如果按照卷宗一个一个排查,恐怕要排查到明年。”温璟道。

    季长歌轻轻叹了口气:“先从这几个月的案子来排查吧,太久远的先搁置一旁,现在只有这个突破口了。”

    “这个交给我吧。”温璟道,赵盛华办过的案子卷宗都在刑部放着。

    “好,那边有劳七娘了。”季长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只要温璟在,他心里便觉得十分安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起命案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刑部只剩下守夜的衙役。

    “大人,您还不回去吗?”高进问道。

    “现在也晚了,索性不回去了,还有许多卷宗要看。”温璟低头道,说完继续看卷宗。

    “是为了赵大人的案子吧?”高进道。

    温璟点头,抬头看着这个中年汉子问道:“你在刑部待了多少年了?”

    “十几年了,可惜还是个衙役,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像温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高进有些羞赧道。

    看着这个有些羞涩的中年男子,温璟微笑道:“你在刑部兢兢业业十几年,这已然是不易,不要妄自菲薄。”

    高进笑了笑不再出声,只静静站在一旁。

    “你对赵盛华的印象如何?”温璟问道。

    似乎没有想到温璟会问他意见,高进思考了片刻道:“虽然他们都不喜欢赵大人,但我却认为赵大人是个好官。”

    温璟只是随口一问,但高进的回答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为何?”

    “赵大人也经常在这里坐到深夜,有时候连家也不回,随意找个地方躺下合衣便睡,他从一个小小的亭长升到刑部侍郎,这也全因为赵大人自己的努力。”高进眼神中满是敬佩。

    温璟不置可否,从这点来说,赵盛华的确是挺敬业,只是每个人成功的路不尽相同,赵盛华显然是想走一条捷径。

    见温璟不说话。高进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忙低声道:“小人愚见,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你跟着赵盛华这么多年,说说你们这些年里,查过的印象深刻的案子给我听听。”温璟低头道。

    高进不善言辞,虽然说了许多案子,但几乎没有一件让温璟印象特别的案子,几乎跟看卷宗一般,高进说的口干舌燥,而温璟听得索然无味。听得更加困了几分。

    “温大人也是可惜。原本等尚书大人告老还乡,温大人就是下一个尚书大人,没想到温大人却被贬官了。”高进惋惜道。

    忽然听见高进提到温祁冉,关于被贬官的事情。温祁冉一直讳莫如深。温璟也试探着问过他几次。但温祁冉总是一笔带过,似乎并不愿提起那件案子。

    “那是什么大案?”温璟抬头问道。

    高进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案,只不过死了几个乞丐。至于具体原因,小人就不清楚了,这不是小人能知道的。”

    乞丐?这倒是大大出乎温璟的意料之外,即便是办错案,几个乞丐的命,也不至于让温祁冉被连降五六级把?她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个人人平等的社会,看来什么时候还得找温祁冉问一问,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不知不觉天色已发白,温璟这才伸了伸腰。

    “大人,卑职送您回家吧。”高进道。

    “好。”

    温璟突然想起从前在现代时,办公室内摆放着一套洗漱用具,忙的时候直接在办公室沙发上躺一会儿,早上在办公室洗漱完毕接着工作,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去停尸间,这在常人恐怕完全无法想象。

    回到温家,便看见几个下人在打扫院子,做早饭。

    “啊呀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老爷和夫人都担心死了。”何妈一见温璟忙埋怨道。

    “衙门里有事,耽误了。”温璟淡淡道。

    “七娘,你昨晚去了哪儿?你前几日刚一夜未归,你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衙门里忙的连睡觉都不用睡了?”温太太突然走了过来,面色不悦道。

    “对不起,母亲,七娘知错了,以后不会了。”温璟道。

    “下不为例。”温太太冷冷道。

    温璟走回自己房内,虽然一夜没睡,倒也没觉得太困,洗完澡,顿觉腹中饥饿,便去吃早饭,恰好遇上王玦,见他一脸疲倦,竟也像一宿未眠似得。

    “十七郎因何越发愁眉不展了?”温璟微笑道。

    王玦叹了口气:“昨日一不小心......我便赢了皇上一把......”

    不小心,赢了皇上一把,温璟无语,恐怕圣上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败仗了。

    “那圣上是什么反应?”温璟问道。

    “圣上沉默了半晌,盯着棋盘看了半天,然后什么都没说便走了。”王玦道。

    温璟心中咯噔一下,完了,通常圣上越沉默就表示他越是愤怒,以后的“报复”也会来的越大。

    “要不你赶紧收拾收拾回江南吧,就别去翰林院了。”温璟看着王玦道。

    看着温璟一脸紧张的样子,王玦有些无语,他就赢了一局棋,至于吗?

    “无碍,我不信圣上能把我的脑袋砍了,罢官便罢官,倒是省事了。”

    温璟点头,圣上虽然小气爱面子,但幸好没有动不动便砍人脑袋的毛病,至少性命无忧。

    温祁冉也走了过来。

    “父亲,早。”

    “温伯父早。”

    “早,你俩聊什么呢?”温祁冉微笑道。

    “温伯父,七娘,你们慢聊,我先出门了。”王玦道。

    等王玦走后,温璟看了温祁冉一眼:“父亲,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看着温璟的样子,温祁冉微笑道:“我们父女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说吧,什么事儿?”

    温璟心中一暖,随即问道:“父亲,昨晚偶然听高进说起您从前在刑部的事情,他说原本大家都认为,您是要当刑部尚书的人,但是因为一起乞丐被杀的案子,您被贬了官,是这样吗?”

    温祁冉面色一变,笑容消失,淡淡道:“那件事日后不要再提了,都过去了,高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嘴碎了。”

    见温祁冉拉下脸来,温璟也就不再追问,心中却是更加疑惑。

    见温璟沉默,温祁冉面色缓和了些,开口道:“赵盛华的案子怎么样了?”

    “还没有头绪,赵盛华的儿子嫌疑被排除了,对了父亲,赵盛华从前在刑部,钱财状况如何?”温璟问道。

    “赵盛华那个人,他那些薪水恐怕都花在线人和酒上面了,为父觉得自己从前想升官想疯了,若不是那次贬官,可能我也跟赵盛华差不多了,赵盛华对权利的执着远胜于我。”温祁冉叹了口气道。

    温璟放下碗筷,忖道,赵盛华那些银子看来也不是长期以来积累下来的,如何才能知道那笔钱是谁给他的?

    “父亲,你知道赵盛华有什么仇家吗?”温璟问道。

    “那说起来可就多了,很多案子的死者家属或者犯人家属都扬言要杀了赵盛华。”温祁冉道。

    “如果说是他们其中一个杀了赵盛华,您第一想到的是谁?”温璟继续问道。

    温祁冉沉思片刻,道:“还真有那么一个人,去年经常到刑部闹事,吵着要赵盛华血债血偿,被抓起来好几次,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人就没见过了。”

    温璟眼睛一亮,忙问道:“那人是谁?”

    “住在长平街上的孟常乐,此人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但后来妻子被奸人侮辱,一时想不通便上了吊,赵盛华却认为是通奸,奸夫有不在场证据,最后不了了之,孟长乐家破人亡,便天天来衙门闹事,认为妻子是被先|奸后杀,要赵盛华翻案。”温祁冉回忆道。

    看来要去会一会这个孟长乐,他见赵盛华落魄了,便设下圈套杀了赵盛华,从赵盛华身上那些伤痕可以看出凶手对赵盛华可谓恨之入骨,但疑点是,如果赵盛华发现马车中的是孟长乐,他定然不会上车,车上的人或许是孟长乐找的别人,抑或赵盛华并非自愿,而是被人拉上了车,温璟忖道,她决定把这个情况告知季长歌。

    ......

    当温璟赶到大理寺时,发现几名侍卫正把一个全身是血的人抬进大理寺,那人头脸青肿,但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便上前问道。

    “这人是谁?”

    “回温大人,此人是云来客栈的老板,白兆先。”丁武道。

    原来是云来客栈的老板,难怪看着如此眼熟,温璟忖道,打量了一番白掌柜的尸体,看起来像是被活活打死的。

    尸体被送去了验尸间,柳无欢跟着走了进去,门随即便关上了。

    季长歌看着温璟道:“七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告诉你一些情况,不过,这云来客栈的老板白兆先怎么突然死了?”温璟问道。

    “好像说因为钱财纠纷,被一帮匪徒给打了,此案正在调查中。”季长歌道。

    温璟简单把孟长乐的事情跟季长歌说了一遍。

    “好,这个孟长乐我会让丁武去调查清楚,这个线索非常有用,多谢七娘。”季长歌道。

    这时,柳无欢走了出来,对着季长歌道:“死者白兆先系被棍棒殴打致死,七窍流血,全身布满伤痕,且有多人可以证明他们亲眼看见那群匪徒殴打白掌柜,死因无误。”

    温璟鼻翼微动,柳无欢身上似乎隐隐有股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她从来没有闻到过。

    “那帮匪徒抓到没有?”季长歌问道。

    “丁武已经带着人去追了,相信不久就会捉拿归案,请大人放心。”柳无欢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盛华的案子还没有头绪,这又死了一个,众人心情不免都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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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抓获凶犯

    “可否让我看看白兆先的尸体?”温璟看着季长歌和柳无欢道。

    “温大人请跟我来。”柳无欢道。

    没想到柳无欢竟然如此爽利便答应了,这倒是让温璟有些诧异,难道真是上次的“猪蹄”事件把她给震慑住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

    三人来到殓尸房,温璟看着已经清洗干净的尸体,尸体上伤痕遍布,温璟轻轻按压了死者的头部,有明显的骨擦感,说明颅骨有骨折现象,腹部断了四根肋骨,小腿断裂,这帮匪徒委实凶残。

    “柳大人,你有没有闻到尸体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温璟问道。

    柳无欢嗅了嗅,随即笑道:“我闻到了死人味。”

    温璟摇了摇头,这个味道跟方才柳无欢刚出去时,闻到的那股味道一样,尸体的更浓,为何柳无欢会闻不到?

    “季大人,你能闻到吗?”温璟看着季长歌问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温璟诧异,难道只有她可以闻到?

    目光落在地上掉落的一小节树枝上,切面很整齐。

    “这是白掌柜身上掉落的?”温璟看着柳无欢道。

    柳无欢一愣:“可能是抬起来的时候掉落在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在死者身上的,温大人真是细心。”

    “死因还有可疑吗?”季长歌问道。

    温璟不置可否:“从外表来看的确是殴打致死,但......最好还是解剖下。才能确定死因。”

    季长歌沉默,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解剖这个问题,死因看起来十分明显,若无解剖的必要还是不解剖的好,解剖还要先询问过死者家属。

    正犹豫之际,丁武走进来道:“大人,那伙匪徒抓回来了。”

    季长歌一喜,对着温璟道:“暂且无须解剖,先去看看杀人凶手。”

    温璟颔首,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十几名匪徒像蚂蚱一般被一条绳子拴在一起。一个个看见季长歌的时候就差没鼻子朝天。一身匪气。

    几名侍卫一人踢了一脚:“见了大人还不下跪。”

    一个带头的匪徒冷笑道:“老子跪天跪地,就算皇帝老儿来了也休想要老子下跪,你算个什么球。”

    几名匪徒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把大理寺众人放在眼里。就跟在自己家似得。

    季长歌冷冷扫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道:“说得好!”

    季长歌这么一笑。那些匪徒倒是反而不笑了,一个个斜着眼看着季长歌。

    “听你们说这番话,倒是有几分草莽英雄的气概。不像会做出那般禽兽不如之事的人。”季长歌淡淡道。

    那匪首一怒:“我们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了?”

    “你们这么多人打死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还有脸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季长歌讥笑道。

    那匪首更怒了:“我们不过是出手教训了他一下,谁让那王八羔子多收老子银两,老子的钱他都敢坑,胆子也忒肥了!”

    “教训?他已经死了,你们现在都是杀人犯。”季长歌淡淡道。

    那群匪首一愣:“我们不过是踢了他几脚,打了他几拳,他是面团捏的吗?”

    “少跟我来这套,你们不认也没用,所有人都看见你们殴打白掌柜,押下去!”季长歌冷冷道。

    “你这狗官!少给老子血口喷人,想要兄弟几个的命就直说,你们这些狗官老子还不清楚,装模作样,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那群土匪边走边骂,被侍卫一顿打。

    柳无欢冷笑一声:“这么明显的伤口,还想抵赖,还自诩好汉,我呸!”

    温璟看了看那群人一眼,突然问道:“你们抓人真够迅速。”

    丁武笑道:“那得多亏柳大人告知及时,那伙人虽然骑着马,但尚未走出多远。”

    柳无欢接着道:“我刚好经过那里,听见有人喊杀人了,忙过去看看。”

    温璟点头,表情却是不置可否。

    “我去云来客栈看看,七娘,你跟我一起去吧。”季长歌道。

    “好。”温璟应道。

    季长歌转身对着柳无欢道:“你去长宁街有一户叫孟长乐的人家查探一下,他有可能与赵盛华的死有关。”

    “是,大人。”柳无欢道。

    “丁武,你去好好审问一下那帮人。”季长歌别有深意地看了丁武一眼。

    “是,大人。”丁武会意。

    温璟无语,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

    云来客栈,几个伙计愣在那里,看着满地的血不知所措。

    温璟看着地上的血,并不是很多,桌椅等十分凌乱,的确是有打斗的痕迹。

    “说说,方才是怎么回事?”季长歌问道。

    “小人也不清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掌柜的就跟那伙人吵了起来,这些人对着掌柜的就一顿拳打脚踢,后来掌柜的就不动了。”一个小二道。

    “大约打了多久?”温璟问道。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小二道。

    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人打死,这些人是故意来找茬杀人的吧,温璟忖道。

    另外一名穿着青衫的男子道:“小人是住店的,方才听到掌柜的跟那几个凶徒起了争执,那群歹徒说掌柜的克扣了他们的钱,掌柜的说没有,双方便争执了起来。”

    “我们也都上去帮忙了,只是那些匪徒过于凶悍,又都拿着棍子,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几个小二道。

    季长歌点头,没有任何疑议了,那些人便是打死白掌柜的凶手,白掌柜也是死的冤枉。

    温璟打量了一下青衫男子,面容有些过于白净,有点像现代某些娘炮的男明星。

    “你叫什么?在这里住了几日了?”温璟看着他问道。

    那男子微微一笑:“小人杨文,济州府人士,住了有五六日了,掌柜的可是个好人,可惜鸟。”

    “杨先生现在是要回济州府去吗?”温璟问道。

    “是,出门日久,惦记家中父母妻儿,两位大人若没有什么要问的,小人便先告辞了。”杨文回道。

    “没有了,可以走了。”季长歌道。

    “大人,请你们一定要替我们掌柜的主持公道,掌柜的一直对我们很照顾,云来客栈就是我们的家,我们都是孤儿,掌柜的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几个店小二跪下来,边磕头边道。

    “都起来吧,即便你们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季长歌道。

    两人对视一眼,这个白掌柜看来倒真是个善人。

    ......

    回到大理寺,柳无欢也已经回来了。

    “可有发现?”季长歌问道。

    柳无欢摇头:“孟长乐早在年初就举家搬走了,家里早已长满野草,怎么可能出来杀人。”

    “也不一定,兴许他这只是障眼法,家不在了,不代表他人不在,去查查户籍,看看他搬去何地,一定要找到这个孟长乐确认下。”季长歌道。

    “是,大人。”柳无欢虽然脸上写着毫无意义四个字,但还是依照季长歌的吩咐走了出去。

    地牢那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季长歌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片刻后,丁武满头大汗走了出来:“大人,那伙人只承认打了人,但不承认杀人,他们说他们走了以后,掌柜的并没有死,还在动。”

    “这是狡辩,被打伤后,一两个时辰,三五天死去的大有人在,这件案子没有疑点了,凶手便是这伙匪徒,结案吧。”季长歌道。

    温璟没有出声,这件看似简单的案子,她却隐隐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但一时又找不到任何破绽,验尸没有问题,人证物证俱在,的确可以结案了,但那根小树枝,以及那名叫杨文的男子却总是让她觉得不舒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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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居一品介绍:
穿越到古代,恰逢父亲被贬,一朝变成九品芝麻官的女儿,手握解剖刀,且看温氏嫡女如何逆袭。
腹黑小公爷,毒舌学霸,狂犬病王爷?
某腹黑:“七娘,明天我们去哪儿查案?”
某学霸:“七娘,在下弹一首长相思与你听可好?”
某王爷满脸鄙视地看了旁边两男一眼,满地打滚道:“七娘,嫁给我吧!你不嫁给人家,人家就去死~~”
温璟掏出手术刀,某王爷一个驴打滚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一桩桩连环杀人案,谁才是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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