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三章 小公爷的秘密
两人慢慢退回屋里,温璟用脚把门关上,手中的解剖刀始终没有离开过青霜的脖子。
“是谁指派你来做这等腌臜之事的?你就不怕不得善终?”温璟在青霜耳边低声道。
听着耳边冰冷的声音,青霜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原以为凭着从前在温璟身边那几年的感情,温璟应该不会怀疑她才是,但她此刻却怀疑,温璟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
“自......自然是太太派我来服侍七小姐的。”青霜全身像筛子一般颤抖道。
感觉到脖子上一阵疼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留了下来,空气中散发着微弱的血腥味。
“只要这把刀在往里半寸,你的大动脉就会破裂,到时候即便我想要救你也是救不活的。”温璟似笑非笑道。
青霜面色惨白,她想起在邗江县时,温璟所做的那些事,若是从前的七娘,她断然不相信她能做的出来,但是现在,她丝毫不怀疑,她只要再说一句假话,自己的血便会喷的到处都是。
“杀人是要偿命的,奴婢死不要紧,若是连累七娘子,奴婢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心安。”青霜咬着牙道。
温璟冷冷一笑:“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去了刑部任职,而且我验尸的手法你也见过,我要想把你的尸体弄成发急病而死的模样,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被温璟这么一吓唬,青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烟消云散。眼神瞬间失去光彩。
“而且,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证据?从前是我不与你计较,否则你以为我为何选的是青柳,而不是你?”
“是......九娘。”青霜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
温璟松开手,帮青霜止了血,伤口并不深,只是皮外伤,简单用纱布包扎了一下。
“都说了吧,她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双倍。”温璟坐到椅子上道。
青霜一下跪到了地上。啜泣道:“谢七娘子不杀之恩,奴婢也不想的,奴婢与七娘子无冤无仇,只是九娘子的吩咐。奴婢不得不做。奴婢心中也一直不得安宁。”
“你有把柄落在她手上?”温璟看着青霜道。
青霜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倒也不是把柄。奴婢有个弟弟,自幼体弱多病,需要以人参续命。九娘子每月都会给我半截人参,否则我弟弟,早就......”
这倒是个高招,难怪这青霜会如此为她卖命,温璟忖道,这样就能解释为何那时候九娘总是变着花样的求她,去账房要人参,原来都是给青霜。
可笑,她送给九娘的人参,竟然是害她自己的酬劳,这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不过若是从前的七娘不死,她恐怕也没有机会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不过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样想着,温璟突然笑了起来。
看着温璟略显狰狞的笑容,青霜更加惶惶不安。
“你可知道,那些人参,其实都是九娘从我这里要去的。”温璟呷了一口茶轻声道。
青霜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温璟。
看着青霜似信非信的样子,温璟淡淡道:“这些九娘自然不会让你知道,记得去年中秋前后,有一次她有问我要人参,说是头痛病又犯了,但那时寻遍了整个温府,也寻不到半根,最后只找了些人参须,你拿到的应该也是参须才对。”
青霜目光一颤,嘴唇亲启,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她一直错把恩人当仇人,仇人当恩人,可恶的九娘竟然骗了她这么久。
“难怪她一直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侍婢都不许,可恨我从前过于信任她,竟丝毫没有怀疑。”温璟愤恨道,只怪从前那个七娘太蠢了,所以九娘和温太太才如此肆无忌惮,如此明显的把戏都看不出来,最后把自己活活害死了。
“七娘子,以后青霜的命便是您的,七娘子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奴婢从前瞎了狗眼,日后不会再被贱人蒙骗。”青霜咬着嘴唇道。
看着青霜坚毅的目光,温璟点了点头:“你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头应该如何回答,你应该知道。”
青霜点了点头:“娘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说,那个贱人对奴婢十分信任。”
“如此甚好,你先去吧。”温璟淡淡道。
青霜站起身,把手中的茶壶碎片收了起来。
“把领口弄好。”温璟提醒道,虽然伤口不深,温九娘可不是傻子,一看便会起疑心。
青霜忙把领口整理了一下,把脖子上那道细细的伤口完全遮挡住,才走了出去。
喝完茶杯中三分之二的茶,温璟放下茶杯,她从来没有喝完过一整杯茶,即便是再渴,剩下的三分之一她也定然会留在茶杯中。
......
温璟静静站在一株古老的梅树下,这梅花树在她幼年时便已存在,脑中骤然浮现出楚濯莲柔美的脸庞,她发现自己原本的记忆已然渐渐淡化,而温七娘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连儿时一些片段都苏醒了过来。
“七娘,今日应是你去刑部报到的日子了吧?”
温祁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温七娘的思绪。
“是的,父亲。”温璟转身道。
“你要先去一趟大理寺交接事宜,然后再去刑部报到,一会儿我去礼部,顺道送你去吧。”温祁冉微笑道。
说到大理寺,温璟想起有两三日没有见到季长歌了,再看看温祁冉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免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坐进马车,温祁冉看着依然一脸平静的女儿,心想,从前小公爷连正眼都不瞧一下七娘,七娘却跟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现在去刚好相反,不过这也正合他心意,本来就应该男人主动点才对,姑娘家哪能没有半点矜持,日后嫁过去还不被欺负的死死的。
“七娘啊,尚书大人那边,为父昨日已经去了一趟,你切记要躲着点那个姓赵的,那可是个麻烦的角儿,以后少搭理他就是。”
想到赵盛华,温祁冉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二人虽同为侍郎,但温祁冉左侍郎却总是压着右侍郎赵盛华一头,且两人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温祁冉偏重寻找证据破案,而赵盛华则偏重对犯人重刑逼供,自从他离开刑部以后,赵盛华便一人独大,尚书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破案,便随他去了。
女儿要是去了刑部,赵盛华这个小人定然会处处刁难,这便是温祁冉担忧之处,所以才去了刑部一趟,希望尚书大人能稍微看着点。
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爹,大理寺到了,我先下去了。”温璟道。
“好,晚上爹再去大理寺接你回家。”温祁冉道。
下了车,温璟理了理衣服,突然觉得今天穿的是不是有点花哨了?
“咦,温大人是回来复职来了?”门卫看着温璟道。
“呃,不是,我是来......”温璟略微有些尴尬。
话还没说完,门卫热情道:“那肯定是来找季大人的了,季大人他在里面呢,刚进去没多久。”
温璟干笑了两声,没多做解释便走了进去,想起来以后这大理寺就是季长歌说了算了,还没恭喜他升做大理寺卿呢,要是还能留在大理寺多好,大树低下好乘凉。
一连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看见季长歌的身影,就连丁武的身影都没有瞧见,温璟纳闷道,人都去哪儿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档案室那边,温璟刚准备回头,突然听见微弱的人声传来,心中一愣,这里一般没有人出入,到底是谁在里面?
不会是谁在这里偷档案吧,这样想着,温璟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声音的主人她十分熟悉,说话的真是丁武,另外一个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温璟把耳朵贴了上去,才能勉强听清二人的谈话。
“大人,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要是让七娘知道了......”丁武的声音。
大人,难道另外那个是季长歌?温璟一怔,他们在说什么?
“她不会知道的。”季长歌的声音轻轻传来。
“大人说的是,知道这件事的,就我们三人,属下跟筌叔定然不会说出去,以七娘精湛的验尸术,竟然没能验出青柳的死因,筌叔的掌法已经炉火纯青到,看不出半点痕迹了。”
“那是因为毒素腐蚀了内脏,否则必然能验出来。”季长歌淡淡道。
“这次咱们原本可以让宣王......”
“皇上故意要放宣王一把,也说不定他早已经看穿......所以故意说那把剑鞘是赝品。”
听见青柳二字的时候,温璟的脑中一片空白,原来青柳竟然是筌叔所杀......
“温姑娘,你怎么来了?”看守档案室的小哥看着温璟问道,季长歌让他守在门外,他只是走开片刻。
屋内的人一惊,连忙推门出来。
季长歌看着一脸惨白的温璟,心中一惊,方才的话她定然都听见了。
温璟瞥了季长歌和丁武一眼,浅浅一笑,转身而去。
对上温璟那毫无温度的双眸,季长歌的心沉到了谷底,谁来告诉他,温璟这个时候怎么会来?!
第一百五四章 赌约
看着温璟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大人,你去解释下吧。”丁武急道。
“不必了。”季长歌淡淡道。
丁武还想说什么,却季长歌一眼瞪了回去,看着季长歌慢慢踱了出去,跟了季长歌这么多年,他自然清楚,在那看似古今无波的表面下,其实早已怒气冲天,看来今天还是躲远点,免得被误伤。
“丁头儿,这是......”
丁武瞪了那小哥一眼:“不关你的事儿就不要多问,让你好好看着门口,你这下可是闯了大祸了。”
那小哥被唬的一跳:“丁头儿,小人只是去撒了泡尿,就这么一会儿,哪知道那温姑娘就来了。”
哎,丁武叹了口气,有时候就偏生就是如此凑巧,真是好事多磨啊,眼瞅着前段日子,两人有说有笑,几乎就是公认的郎才女貌,这回来还没几日,就变成了这样。
季长歌远远看着温璟走出大理寺,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一掌打在院内的一颗树木上,枯黄的落叶抖落一地。
温璟走到街上,往刑部方向走去,脑中却一直是丁武说的话,原来青柳真的不是连城杀死的,竟然是被筌叔杀死的,可筌叔为何要杀青柳?为了嫁祸给连城?
还有那把宝剑,从丁武的话音来看,显然是季长歌放到宣王府中的,连城想把宝剑放到杀人现场来诬陷太子,而宝剑从青柳的手中到了季长歌的手中。而连城很有可能便是在与筌叔争夺宝剑的时候,被筌叔打伤,能将连城打成如此重伤的,筌叔是极少数之一,筌叔得到宝剑后,便杀了青柳,连城逃了回去。
所以那天带领她去找到青柳尸体的,不是明清,而是丁武,因为他早就知道青柳的尸体在那里。他还故意把所有矛头都指向明清。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她觉得明清或者连城才是凶手,季长歌再将宝剑故意放在杀人现场,而剑鞘却被他放到了宣王府。
他竟然利用自己,一念至此。温璟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或许这对于季长歌而言。只不过是多次权利争斗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而已,很快便会消失的连泡沫都不剩,但对温璟而言。这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她无法容忍这样的欺骗和利用,尤其是在她完全信任对方的情况下。
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她生活在一个皇位需要争夺的年代,而季长歌不仅是一个执法者,或许他更大的身份便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更甚者......
温璟不敢接着想下去,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心中刚萌芽的那点小火苗瞬间湮灭。
不觉已走到刑部门口。
温璟还没走到门口,那看门的便大声喝道: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懒得与那人争执,温璟直接从身上拿出吏部的文书,那侍卫一看,脸色一变,忙陪着笑脸道:“原来是新来上任的温大人,刚才多有冒犯,快快请进。”
“无碍。”温璟收起文书,走了进去。
那侍卫依然不敢相信,这小娘子看起来不过才刚及笄,如何能胜任刑部的六品官职刑部员外郎?恐怕没几日就哭哭啼啼走了。
刚走进刑部,温璟便看见几个侍卫匆匆跑了出去,忖道,难道刚来就有大案子发生?
刑部温璟来过一次,大致路线却还是不太清楚,她原来就是个路痴,一路上所有人都盯着她看,似乎不懂为何一个小娘子可以在这里随意进出,难道是尚书大人的女儿?
“这位娘子......是要报案?”一个侍卫走上前来问道。
“非也,我是来......”温璟无语,这是第几个了?她到底该怎么走?
“温大人请随我来。”
正着急之际,一个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璟一抬头,原来是之前曾见过一面的那个刑部郎中何文海,此人看起来倒是十分温和顺眼。
“见过何大人。”温璟松了口气,终于遇到个明白人了。
何文海带着温璟来到一个房间内。
“日后,这就是温大人办公的地方。”
“多谢何大人,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做好分内之事。”温璟作了个揖道。
何文海刚准备说话,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哟,这不是新上任的温员外嘛。”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温璟眉头微蹙,抬头微笑道:“下官见过赵大人,日后还望赵大人多多提携。”
赵盛华笑的眼睛眯在一处:“那是自然,从前你父亲还在刑部时,可是一直关照赵某,虎父无犬女啊,父亲贬官了,女儿卷土重来,啧啧,赵某甚为佩服。”
温璟眸子一冷,抬头笑道:“卑职对赵大人才是佩服的紧,赵大人为刑部效力这么多年,功绩显赫,卑职难以望其项背。”
赵盛华得意地捋了捋胡须,心中忖道,这温祁冉的女儿倒是个有识趣的,知道以后要在刑部混下去,就得先拍好上司的马屁,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不过毕竟是皇上亲自点名来的,刚来就“赶”走似乎不太妥,以后机会多的是。
“不过,这古人有云,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以后大案子,就留给卑职代劳吧,以赵大人的年纪,没多久也应该告老还乡了,万一晚节不保可就不好了。”温璟接着道,满脸笑意看着赵盛华。
旁边众人脸都吓绿了,这小娘子真的知道她在跟谁说话吗?
再看看赵盛华,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的破案手段如何高明,何郎中,把我桌上那些案卷都给温大人拿过去。”赵盛华怒气冲冲道。
“是,大人。”
旁边的何文海应了声,心道,赵大人一把年纪了,还跟这小娘子一般计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这小娘子也真是大胆,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火可不是烧上司的,初来乍到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给了赵大人一个下马威,这温祁冉的女儿,怕是比温祁冉还要“彪悍”几分。
温璟心中虽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控制住脾气,但也算帮父亲出了口气,既然来了这里,她也没打算过消停的日子,即便是做缩头乌龟,赵盛华一样会来找茬,从大理寺出来以后,她便觉得胸口堵得慌,被赵盛华一激怒,控制不住就爆发了出来,若是平常,她定然会选择继续扮猪吃虎。
思忖间,何文海已经抱着一叠卷宗走了过来。
赵盛华瞥了温璟一眼:“温员外要的大案子来了,那就都交给温大人了。”
温璟瞥了一眼厚厚的卷宗,淡淡道:“坊间流传赵大人破案如神,人称京城第一判,看来名不副实啊,积案竟然如此之多。”
出乎意料的是,赵盛华听了这番话,竟然没有发怒,只冷笑道:“呵呵,是了,所以圣上派温大人来刑部,简直就是那及时雨,以温大人的能力,恐怕不出几日就能把所有案子都破了,到时老夫便自愿放弃这‘京城第一判’的名头。”
温璟微微一笑:“一言为定,若不能把这几件案子都破了,七娘愿辞官走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老一少还真较上劲了,刚一碰面就赌上了,赌注还不是银两的问题。
“容老夫提醒你一下,最上面这个卷宗颇为棘手,不然老夫可没法跟尚书大人交代,若两日后依然没有眉目,还是交给老夫,人命关天,打赌归打赌。”赵盛华正色道。
赵盛华这冷血屠夫能说出人命关天四个字,温璟倒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不知道是什么案子,竟然如此棘手。
“温大人慢慢看吧,告辞。”赵盛华说完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温璟打开卷宗,原来是多起儿童失踪的案子,一个月以来,竟然有多大十几名儿童下落不明,年龄五到十二岁不等,男童女童皆有,身份也各有差异,有平民子弟,也有贵族子弟,就在昨日,兵部尚书的孙子竟然也莫名失踪了。
何瑞光......这名字好眼熟,温璟脑中突然跳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形象,她记起来,这是王二郎那起案子里面,那个何云秀的父亲,他还有一个母老虎夫人,他家怎么又出事了,这个何瑞光也真是倒霉。
温璟仔细翻看了一遍案卷,发现这案子果真如赵盛华所说,一点头绪都没有,难怪赵盛华如此急着抛给她,看来赌约是假,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她才是真正的目的,这只老狐狸......
都怪自己太沉不住气,温璟恼恨道,不对,应该怪季长歌那只小狐狸,要不是她心不在焉,也不至于上了赵盛华这老狐狸的当,不过这事也是好坏各一半,要是真能把这案子破了,必然声名鹊起,若是输了,那只能按照赌约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温璟继续埋头看起了卷宗,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第一百五五章 失踪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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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仔细看了一遍卷宗,温璟整理了一下失踪孩童的基本资料,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住在同一片街区,何将军的府邸便是那片街区里的中心建筑,看来嫌犯定然就在这片街区,对那一片非常之熟悉。
肚子突然叫了起来,看日头应该到正午了,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温璟起身,伸了伸胳膊。
听着不远处传来喧闹声,温璟忖道,那里应该就是膳房了,这些人看来已经先吃起来了。
“我下十注!”
“我下三十注!”
“好,买谁赢?”
“自然买赵大人了。”下注的两人大声道。
温璟默默站在屋外,听着里面众人热火朝天地在下注,这个时候,她要不要进去呢......
坐庄的侍卫扫了一圈众人,嘴一歪,笑道:“你们就没人买新来的温大人?我听说她可是帮大理寺破了好几桩奇案了,赢了可是一赔三十哦,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旁边几人一听,也犹豫了,买赵大人虽然赢面大,但是赢了也赢不了几个钱,而且听那庄家一说,这温大人似乎破案本领了得,说不定还真能出奇制胜,那赢的可就多了。
“我下一百注,赌温大人赢!”
“好!这才是纯爷......温......温大人......”
几个侍卫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温大人,我们只是开个玩笑。您不要见怪。”几名侍卫忙陪着笑脸道。
温璟从钱袋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笑到:“那可不成,我可没开玩笑,怎么,欺负我新来的,不带我一起玩儿?”
几个侍卫不知道温璟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愣在那里干笑,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二十两,那就算我下注了,好饿。饭在哪儿?”温璟看着一名侍卫道。
那名侍卫用手指了指饭的方向。
温璟走了过去。自己盛了饭菜,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便开始吃了起来,吃了半碗抬头一看,那些侍卫正用眼睛偷偷瞄着她。
“你们也吃啊。看我干吗?我又不能吃。”温璟说了一个超冷的冷笑话。
“哈哈哈哈!”几名侍卫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笑话十分好笑一般。
笑完又看了看温璟。看她吃着粗茶淡饭,一点架子都没有,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几人这才放下心来,这新来的温大人可比赵大人好相处多了,要是被赵大人发现他们私下赌博,肯定被骂的狗血喷头,然后没收全部赌金。
“孙岳,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那名侍卫刚把银子都收进兜里,就听见赵盛华的声音传来,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碗筷摔了。
“回赵大人,卑职们在吃饭。”孙岳看着地面道。
“哎哟,温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就吃上了,这是侍卫们吃饭的地方,咱们用膳的地方在对面呢。”何文海走进来道。
温璟抹了抹嘴,略微有些尴尬,难怪一个人都没看到,这伙食也是差了点,原来这是侍卫们吃饭的地方。
“无碍无碍,我素来吃的清淡,这里的伙食就挺好的。”
赵盛华瞥了一眼孙岳鼓鼓囊囊的肚子,冷哼一声:“你们又在聚众赌博?”
孙岳慌忙道:“绝对没有!”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赵老狗,你给老娘滚出来!”
众人一听,这赵老狗难道骂的是赵大人?这到底是谁啊,竟然敢骂赵大人赵老狗。
赵盛华面色铁青,眉头皱成一团,却是没有发火。
温璟一听那熟悉的声音,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形象,何夫人。
“温大人,案子既然已经交给了你,那还是你去跟苦主沟通沟通吧。”赵盛华微笑看着温璟道。
温璟咂了咂嘴,微笑道:“赵大人,这不太妥吧,七娘今日刚来上任,这案子还没看完,况且这何夫人口口声声找的是赵大人您,恐怕她也不会听我的,还是您亲自去一趟吧。”
“赵老狗,你再不出来,可别怪老娘拆了你这狗窝!”
赵盛华只觉头皮发麻,脑袋嗡嗡作响,不过他很确定,要是再不出去,那恶婆娘真的会把衙门拆了。
看着赵盛华匆匆忙忙屁颠屁颠儿跑了出去,一众侍卫捂着嘴直乐,恐怕除了皇上,没人能把他们赵大人逼到这份儿上,孙岳长呼一口气,这母老虎可是救了他的命。
温璟和何文海也跟了出去。
“呵呵,呵,何夫人何时来的?未曾远迎,还望何夫人多多担待。”赵盛华挤出一个十分艰难的笑容。
“哟,赵大人终于舍得出来了?”何夫人冷笑道,脸上的肥肉和身上的肥肉随着笑声颤颤巍巍的。
“方才老夫在后面用膳,所以不曾听见何夫人的声音。”赵盛华硬着头皮解释道。
何夫人一听,脸上的怒意更甚,破口大骂道:“你这老狗还有那吃饭的心思,我家老头子一滴水米未进,你昨天答应我们尽早破案,我看你是存了心思糊弄老娘,看老娘今儿个把你这打个稀巴烂!”
赵盛华面色一变,他总不能连饭都不吃了吧,这个何夫人真是无理取闹,他也不是善人,原本是看何夫人一个女流之辈,不与她计较,现在看她无理取闹,顿时也怒了,他夫人都没这么骂过他!
对着两旁侍卫使了个眼神,两旁侍卫咬了咬牙,对着正在砸东西的何夫人冲了过去。
左右胳膊突然被人制住,何夫人左右一瞟,似是没想到这些侍卫竟然敢来抓她,顿时怒了,一发力,竟然生生把两名侍卫甩了出去。
两名侍卫加起来少说有两百多斤,竟然被何夫人甩出去两三丈开外,这何夫人的力气可想而知。
赵盛华吃惊的张着嘴,还没等他说话,便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四名侍卫摔了出去,院内哀嚎一片,这母老虎果然是名不虚传。
何夫人身后的使女和小厮也加入到战斗中,一时场面十分壮观。
“老娘征战沙场的时候,你们还穿着开裆裤,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抓老娘?哼!”何夫人怒目圆睁道,说完,转身向着赵盛华走来。
赵盛华连着后退几步,被身后的台阶一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表情十分狼狈。
众人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何夫人一脸轻蔑看着赵盛华。
“何夫人,您把这里砸了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说说如何救人的事比较好。”温璟微笑道。
何夫人一抬头,目光转向温璟,看着那张有点眼熟的脸。
“你是?”
“上次何小姐的案子,曾有幸见过夫人一面。”温璟道。
何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上次那个验尸的小娘子,虽然何云秀最终没有救回来,但总算找到了凶手,若不是这个小娘子用自己做诱饵,把王斯年那个禽兽引|诱出来,恐怕女儿到现在还死不瞑目。
“温小娘子,请收妾身一拜。”何夫人说着就重重鞠了一躬。
赵盛华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何夫人一连对着温璟鞠了三个躬,这三鞠躬可是大礼节,这母老虎竟然会对一个小娘子如此尊进,完全没有方才那一副河东狮的模样,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何夫人您严重了,这原本就是分内之事。”温璟连忙扶住何夫人,怎奈那何夫人重量在那里,她根本拦不住,只得也回了三鞠躬。
“妾身相信温小娘子的能力,定然比这老货要强多了,还请温小娘子一定要把我孙子活着带回来。”何夫人抓住温璟的手道,说完还不忘瞪了赵盛华一眼。
赵盛华从地上爬了起来,只当没听见,无奈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他现在有点明白何将军为何是个耙耳朵了。
“我那可怜的女儿云秀,这又轮到我那孙子,我怎么那么命苦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呸,我孙子一定没事。”何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将起来。
听着何夫人语无伦次的话语,温璟哭笑不得,她何尝不想尽快把孩子找到,她虽无儿女,但也十分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温大人,请您多费心。”一对哭红了眼的夫妻走上前来,应该是何夫人的长子和长媳。
温璟看着二人道:“那是自然,令郎是如何失踪的,你们再详细说一遍。”
“昨天傍晚,秦哥儿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后来不知怎么就找不到了,小厮来福拉肚子,就去一趟茅房,回来就发现秦哥儿不见了,这该死的来福,让他好生看着少爷,他拉肚子也应该找别人帮忙看着才是,不然,秦哥儿也不会丢了。”何王氏哭哭啼啼道。
“昨天傍晚可有人看见秦哥儿从何府出去?”温璟看着赵盛华道。
“有几个人说看见秦哥儿跟着一个老头儿走了,还有人说跟着一个妇人走了。”赵盛华道。
“带我去何府看看。”温璟对着何夫人道。
何夫人忙点头,带着一群人往外走去。
温璟带着四个侍卫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六章 哪儿都有你
到了何府,温璟发现里面的几个侍卫十分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大理寺的侍卫,那么......季长歌应该也来了。
走了没多远,果然见季长歌正在对着下人问口供,没想到季长歌升为大理寺卿了,还亲力亲为,其实温璟仔细想了想,从公这个角度来说,季长歌做的一点没错,在其位谋其职,难道要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恨不得挖心掏肺去讨好对方,只是,他不该杀了青柳,更不该骗她,若是有个合理的理由,她不是不会演戏。
“温大人这边请。”何夫人对着温璟道。
“好。”
季长歌脚步一顿,转身瞥了一眼温璟,见温璟一身改良后的窄腰官服,头戴官帽,这身打扮不仅不觉得怪异,反而更显出一股不似寻常女子的风流俊俏,加上眉眼原本便是直眉杏眼,反倒比穿女装时更加动人几分。
再看看温璟身后的几名侍卫,季长歌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小小评事,而是独挡一面的六品女官,或许不久的将来,她便站在这座权利金字塔的顶端也未可知。
“季大人,可有发现?”温璟走上前问道。
季长歌回过神来:“我也是刚来,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那下官就不耽误季大人了。”
温璟说完转身对着何夫人道:“请带我去秦哥儿失踪的地方看看。”
“好。”
何夫人带着温璟几人来到一个园子中,园子不是很大。里面被翻的很乱,就差没有挖地三尺了,脚印到处都是。
温璟眉头微皱,作案现场已经被破坏殆尽,想要从如此杂乱的地方提取的足印或者毛发之类的证物,简直难如登天。
放弃了地面,温璟走到墙角处,所幸这里脚印并不是很多,仔细观察起来。
“拿梯子来。”
一个下人很快搬来一个扶梯,温璟爬了上去。发现上面有摩擦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曾经从这里爬到了外面,或者有人从外面爬了进来,再往前移动,又发现了一些痕迹。上面沾了些许白色的粉末。闻了闻那些粉末的味道。但因太少,只闻到些许泥土味,小心翼翼用纸把那些白色的粉末刮了下来。包好放进兜里。
围墙外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子,一眼看过去,一个人影都没有,如果有人躲在这里的话,应该没人注意,拐走秦哥儿的那个人,说不定在这里待了很久,他看着秦哥儿在这里玩耍,看着小厮离去,然后用某种方法把秦哥儿引|诱到围墙边,说不定还提供了翻墙的绳子,骗秦哥儿带他去吃好吃的,或者好玩的,秦哥儿便这样被带走了。
突然感觉身子一歪,温璟整个人顺着扶梯倒了下去!
上面重,下面轻,下面扶着扶梯的侍卫根本止不住扶梯倒下的趋势,眼看着温璟便要落地。
一抹黑色的身影刹那间闪了过来,一手接住温璟,动作快到仿佛原本就在一旁等着一般。
“你还是那么不小心。”季长歌轻声责怪道,慢慢把温璟放到地上。
面色一僵,温璟冷冷道:“多谢季大人。”
季长歌苦笑,虽然是道谢,可这妮子可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看来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完,温璟走到了围墙外,再次蹲在地上检查起来,这次依然找到了一些脚印,以及些许白色的粉末,墙角的野草有被踩踏的痕迹,且有的已经枯死,而有些却只是倒在一边。
回到府里。
温璟看着众人问道:“最近可有陌生人经常在门口晃悠?”
一众下人互相看了一眼,道:“那可就多了,我家老爷乐善好施,每天都有很多乞丐在后门这边乞讨,不会是他们把少爷抓走了吧?”
温璟摇头:“这个暂未可知。”
现场勘查完毕,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回到了屋里。
“通常孩子失踪,不外乎四种原因,绑架勒索,报复家人,拐卖为奴为妓,虐待幼童,既然何大人没有收到勒索钱财的信函,那么就是另外三种情况了。”温璟对着众人道。
“报复父母也不可能,自从上次秀儿出事以后,老爷就像换了一个人,性格也变了许多,最近还做了很多善事,经常施粥,要说是精忠夫妻俩,就更不可能了,他二人性格和善,从来没跟人吵过架。”何夫人道。
季长歌点头:“那么就剩下拐卖和虐待这两种可能性了。”
“秦哥儿只有八岁,他一个人绝对不可能从那么高的围墙上面爬过去,定然是有人从墙外协助,或者府内有人与外界接应。”温璟接着道。
“下人方才我已经录了一边口供,应该没有问题,他们大多都是家生子,在何府待了很多年,可能性很小。”季长歌道。
何夫人点头:“这些下人都忠心耿耿,大多都是士兵的后代,肯定不是他们。”
温璟没有反驳,一切让事实说话,她也不想过早下结论,只要没有抓到犯人,任何人都有可能,前几个案子,凶手都是意料之外的人,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季大人看看,这是什么?”温璟从怀里掏出那包白色的粉末。
季长歌接过来,用手沾了一点拧了拧,又闻了闻,道:“兴许是墙面掉下来的白石灰,凶手爬墙时蹭落的。”
“有可能,但为何墙头上也有?”温璟问道,如果是墙上的白石灰,那应该掉落在地上,墙头上不应该会出现。
季长歌沉默,温璟说的有理,那不是白石灰,又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面粉?”温璟脑中灵光一闪,虽然不知为何面粉会出现在那里,但常见的白色粉末,除了石灰粉便是面粉或者苏打粉,毒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古代有苏打粉这种东西吗?
“也有可能。”季长歌道。
“大人,让我尝尝就知道了。”丁武走上前道,说完就想用手指去蘸那粉末。
温璟连忙拦住,对着丁武道:“不可,万一是毒药的粉末,恐会产生不可预计的后果,我有办法分辨。”
“哦?温大人有更好的办法?”丁武收回手,惊奇地看着温璟道,心中暗喜,
“何夫人,劳烦你让人拿个碗来,里面放半碗热水,还有,府中有海盐吗?”温璟对着何夫人道。
“有,我们这里都是吃的海盐。”何夫人回答道。
“好,劳烦何夫人,也命人取一点来。”
“好。”何夫人说完走了出去。
众人不知温璟要水和盐作甚,面粉,水,盐巴,难道要和面不成.......
下人很快把东西取来了,放到地上,温璟一看,这古代的盐极为粗糙,跟现代精制盐有很大的区别,但也就是这种盐才好。
温璟把盐放进水里,盐粒很快融化在温水中,温璟拨了一点白色的粉末放进水里,用小树枝搅动了几下,然后静候结果。
所有人都围在水碗周围,大理寺的侍卫倒是显得比较淡定,他们习惯了温璟经常出一些稀奇的招式,而刑部的侍卫则有些张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不知道他们温大人在做什么,这一碗水和盐巴,能干什么的?
“咦,变蓝了!”丁武诧异道。
“是啊是啊!真的变颜色了!”另外几名侍卫也叫道,仿佛看了一场魔术似得。
看着侍卫们大惊小怪的样子,温璟莞尔,这不过是一个小实验罢了,现代人都知道淀粉遇到碘会变蓝,这些小伎俩也就能让这些古人大惊小怪了。
“这的确是面粉。”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面粉遇到盐会变色?为何从前我们和面时放盐不会变色?”季长歌也大为惊奇。
“可能是盐中的碘还没有分解出来,面粉并不是因为盐而变色,而是因为遇到盐里面的碘才变成蓝色。”温璟解释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啧啧称奇的时候,同时又对温璟敬佩的五体投地,这新来的温大人懂得真多,这些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既然是面粉,凶手平常应该跟面粉接触颇多,跟面粉有关的地方,包子铺,面摊儿,面馆儿,茶楼,粮油铺子,甚至普通人家几乎都有面粉,这个范围就广了......”季长歌眉头紧皱,虽然弄明白了这个的确是面粉,但是依然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面粉用途颇为广泛,并非特殊的物质。
温璟思忖了半晌:“非也,秦哥儿也不是两三岁的孩子,八岁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带他走的。”
季长歌眼睛一亮,温璟这样说,通常代表了她已经对凶手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温璟对着四个刑部的侍卫道:“你们四个听好了,现在立即回衙门,把能用的人都用上,范围在围绕着将军府方圆三里以内,寻找这样一个人,此人大约在三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身高大约在五尺三寸左右,也就是跟季大人差不多一般高,体型偏瘦,此人看起来十分亲和,面带笑容,甚至看起来还让人有些同情,不排除有残疾的可能,他身上可能有面食,包子糕点之类的小吃,见到这样的人,无须像我回报,立即抓起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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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七章 赴宴
四个侍卫一愣,显然对于温璟连珠炮般的描述甚为怀疑,光凭去墙角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么多信息了?身高和年龄就算了,连性格都能知道?
“还愣着做什么?救人要紧。”温璟扫了一眼四人,心知他们定然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但她现在也没有时间仔细跟他们解释,少耽误一分钟,秦哥儿就少一分危险,她不希望再看见一具尸体,不光是为了那个赌约,这个家庭恐怕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巨大的冲击。
“是,大人!”
四人连忙走了,但心中不禁都在嘀咕,这温大人不会是从算命相士转行来刑部的吧,对于温璟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他们怀疑压根儿就不存在,不过既然赵大人吩咐了,一切听从温大人的,他们只能照着做。
季唱歌虽未曾说什么,但从表情来看,显然对于温璟的推断也有些怀疑,对于验尸方面,他对温璟自然是十分信服,但查案,她毕竟缺少经验,虽然不知道温璟如何推断出嫌犯的形象,但他决定还是按
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办案。
“丁武,你带上所有人把周围这一带,所有面馆,米粮铺子,以及茶楼等仔细搜查一遍,看见可疑人等立即带回去审问,凶手定然就在那其中。”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温璟看了他一眼,并不反驳。
何夫人看了温璟一眼,又看了季长歌一眼。不知道该信谁的好,且看这两人,谁先抓到凶手吧。
“何夫人勿要担忧,相信他们只是图财,不会伤害秦哥儿的性命,我们大理寺一定尽快找到罪犯,把秦哥儿救回来。”季长歌看着何夫人道。
“那老身就放心了,还望季大人尽快找到我孙子,老爷子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尽,季大人就是我们何家的大恩人。”何夫人满脸期盼道。
看着何夫人一家满脸悲恸的神情。温璟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事实上,她并不认为这是一起拐卖事件,若是拐卖,何必要找秦哥儿这样的将门子弟。这无疑增加了逃跑的风险。而且秦哥儿年纪已经不小。卖去做没有儿子继后的人家太大,只能卖去为奴,绑架平民子弟不是更好?不仅仅是秦哥儿。那十几个失踪的儿童,最大的已然十几岁,被恋童癖抓走的可能性更大。
“温大人?”何夫人看着温璟忧心忡忡的样子,刚才季长歌一番安慰,她原本宽心了不少,可见温璟的样子,却又忐忑起来,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温璟微笑道:“季大人都说无须担忧了,秦哥儿定然会安然无恙回来。”
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不知道秦哥儿还是否在世,温璟忖道,她想,那人费尽心思才把秦哥儿诱拐走,应该不会那么快下手,只希望那孩子没有收到太大的折磨,否则留下的心理创伤恐怕是这辈子都难以磨灭的。
“孩子找到了吗?”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温璟和季长歌转身,吃惊地看着何瑞光,这哪里还是叱诧疆场的何大将军,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记得上次看见何将军的时候,人还没有形容枯槁到如此地步。
何夫人忙上前扶住何瑞光,挤出一个笑容:“老爷,两位大人都说了,孙子一定没事,很快他们就会把孙子找回来的。”
“哦,那就好。”何瑞光目光茫然道。
“老爷,这下你放心了,快去吃点东西吧。”何夫人侧身,快速擦去眼中的泪水,然后继续换上笑脸看着自家老爷。
只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小动作,却让温璟眼波流转,心头感慨万千,心中对何夫人的看法转了一个大弯,这个看似粗俗无理的妇人,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明白,丈夫病重,儿子懦弱,若不是彪悍的外表,又如何能独自撑起一个家?
少年夫妻老来伴,何夫人没有倾城的容貌,没有曼妙的身材,她只有一副大嗓门和一身蛮力,但她跟着何将军一生,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这是寻常夫妻比不了的,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这样的幸福,外人不懂。
孙子不见,她心中又如何能好受,为了不让何将军担心,硬是把眼泪咽了回去,人生能有这样一个伴侣,夫复何求。
温璟想,或许自己想要的,也只是这样一个不离不弃,不管到何时,都能一直陪在身边的人罢了。
看着温璟略显落寞的眼神,季长歌不知她在想什么,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从不认为自己错了,有些事情,他不可能每件都跟她解释,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与白,还有灰,而他,便站在那一片灰色空间里,从前,他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现如今,面对温璟,他却无法如从前一般淡定从容。
离开何府,温璟走在前面,季长歌走在后面。
寒冬季节,天黑的比往常要早许多,街道上空炊烟袅袅,家家户户窗口传来阵阵饭菜香味,与冷冷清清的何府形成完全相反的两个画面。
如果这个时候秦哥儿能够回去,何家人该多么欢喜,温璟在心中忖道,她现在一心只想尽快把秦哥儿找到。
“我送你回家吧。”季长歌轻声道。
“不劳烦季大人了。”温璟淡淡道。
“那好,你多加小心,我先回大理寺了。”季长歌说完策马扬鞭而去。
看着如同黑色闪电一般消失在夕阳下的一人一马,温璟挑了挑眉,他竟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
......
回到温府。
温璟发现门口备着几辆马车,似是要出门一般。
“七姐,你终于回来啦,就等你一个人了。”温八娘兴冲冲跑过来道。
看着温八娘一身十分雍容华贵的貂皮袄子,头上更是插了一根一看便知十分贵重的点翠凤钗,温璟略微一愣,打扮的如此隆重,定然是要出门。
“八妹这是要去哪儿?”
“七姐你不知道?前两天威远侯府就把请帖送来了,说是给老侯爷贺寿。”
“是了。”温璟记了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难怪老觉得把什么事情给忘了,原来是这件事。
再看看温五娘,倒没有八娘穿的那么隆重,但也着了一件银红的袄子,映着雪白的皮肤,倒也十分娇媚动人。
“七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换衣服,我们好一起去侯府。”温九娘从里面笑吟吟走了出来。
看着温九娘同样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素雅的月牙白袄子衬托的整个人如同仙子一般,头上一根翠绿的玉簪显得高雅而不俗气,全身上下再无坠饰。
显然九娘要比八娘和五娘会打扮的多,八娘全身几乎就是一个用银子堆起来的暴发户,想必那些都是卢氏压箱底的宝贝,看着九娘都出嫁了,卢氏有些沉不出气了,为了让八娘在宴会上崭露头角,连压箱底的手势全拿出来了,却有点过犹不及。
而五娘就是个讨巧的,而且她和崔氏的眼光素来有些艳俗,若是没有九娘,这身打扮倒也还算过的去,跟九娘一比,却是有些俗气。
温璟想起,这威远侯府不就是九娘未来的婆家嘛,难怪她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日子似乎就定在后天,若是九娘早早嫁了人,这温府岂非太无趣了。
“我先去换衣服,马上就来。”温璟说完向自己屋内走去。
看着衣柜中琳琅满目的衣服,但却都是旧衣,七娘似乎很久没做新衣了,最近府中都忙着九娘的婚事,别的小娘子都有所忽略,五娘和八娘还有母亲护着,这七娘子却是无人理会,老爷虽然疼爱七娘,但毕竟是个男子,根本顾不到这些,想起九娘隔三差五便去成衣铺子做新衣,青霜不由有些忿忿不平起来,七娘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青霜拿出一身浅葱色的袄子准备替温璟换上,温璟却摇了摇头,指着一件牡丹色的袄子道:“这件吧。”
青霜有些诧异,小姐什么时候改变了穿衣风格,她原不喜这些大红大绿的衣服,今儿个这是怎么了,竟然要穿如此艳丽的牡丹色,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小姐了。
换上以后,温璟对着铜镜看了看,她还是第一次穿如此艳丽的颜色。
披上酱红色的披风,温璟走了出去。
几个小娘子打量了一番温璟,发现她并没有如她们一般精心打扮,似乎只是随手挑了一件衣服穿了,也没太在意,这场宴会,原本九娘才是主角。
“都收拾妥当了?”温太太走进来道,一身墨绿色的华服,显得满身贵气。
“回母亲,妥了。”几人齐声道。
“那就出发吧,别让人说我们温家不懂礼数。”温太太一脸倨傲道,已然一副亲家的身份自居。
温太太身后的卢氏和崔氏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能驳了温太太的面子。
卢氏微笑道:“姐姐说的是,我们赶紧启程吧。”
一行人上了马车,温太太跟九娘坐了一辆,温璟八娘五娘坐了一辆,卢氏和崔氏坐了一辆,另外温老爷和十郎坐了一辆。
第一百五八章 传说中的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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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侯府,自然是一片张灯结彩,热闹异常,但出乎意料的是,侯府外的马车并不算太多,至少比众人想象中要少了许多,但这也能理解,没几日便是小侯爷大婚,老侯爷自然不想太多铺张,只请了族人与世交。
温家众人下了马车,便看见侯府管家迎了上来。
“温老爷,温夫人,这边请。”
“有劳。”温祁冉道。
一行人走进侯府,里面已有不少宾客,老侯爷一家正在招呼客人,见温家众人进来,忙走了过来。
“亲家公,亲家母,你们今天可是来晚了,一会儿可要多喝几杯。”老侯爷开玩笑道。
“自然自然,今日可是亲家五十大寿,温某不醉不归。”温祁冉笑道,他对这门亲事也是十分满意,倒不完全是因为威远侯府的势力,而是顾莲笙这女婿深得他意。
一声亲家母直把温太太喊得心花怒放,感受着周围投射过来的艳羡目光,原本有些低垂的头一下子抬高了不少,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跟这些上流人士平起平坐了,自从温祁冉被贬官以后,在聚会时,她总觉得那些贵妇不愿意搭理她,自己也觉得低人一等一般,这次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相公不争气,好歹女儿还算争气,不枉费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虽然没攀上宁国公那样的高枝。但侯府也不差了,她已经十分满意。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快请里面坐。”顾莲笙走过来施了一礼道。
“贤婿免礼。”温祁冉眉开眼笑看着温文儒雅的股莲笙,这顾莲笙无论在朝中还是坊间的口碑都很好,他也私底下不着痕迹的询问了不少人,且顾莲笙刚过而立之年,为人老成持重,虽不像年轻男子那般嘴甜,但要的就是这样一份稳重。九娘嫁给他定然会一世无忧。
宾客们也纷纷驻足。众人自然都知道温家与顾家联姻之事,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顾家这个未过门的媳妇,自然想提前一观真容,因着温祁冉现在不过是个五品官员。所以众人都猜测定然是因为温家这个嫡女十分出众。否则小侯爷如何能看的上。
“温家来了好几个小娘子呢。你猜哪个才是温九娘?”一个男子低声问着旁边那名男子道。
“自然是最漂亮的那个。”另外那人道。
“你是说那个,穿红色衣服的?”那男子看着温璟道。
另外一个男子指了指顾莲笙道,表情促狭道:“你看看新郎官看谁。自然谁就是咯。”
那男子会心一笑:“梁兄说的是。”
顾莲笙的目光的确落在温璟身上,而非温九娘身上,相对于一身素白仿佛月宫仙子一般不可亵渎的温九娘,温九娘旁边一身牡丹色的温璟更加吸引人眼球,明目皓齿,似火一般的红衣在一众小娘子中间尤为抢眼。
温璟瞥了顾莲笙一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虽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过养尊处优的生活,让这个小侯爷看起来并不显老,长相也不差,难怪九娘宁愿来做一个继室,而且这个小侯爷还有个十二岁大的孩子,但好歹也是个正妻,这点就够了,其余都是次要的。
但只是一眼温璟便看出,这个顾莲笙便是那种城府极深之人,喜怒不形于色,比起季长歌来,恐怕还要“厉害”几分,看来这些“官二代”都差不多,从小便沐浴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心眼自然要比寻常人多几窍。
温九娘发现顾莲笙向这边看来,羞涩的低下头,再次抬起头,却发现顾莲笙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稍微偏了一点,在一旁的温璟身上,胸口腾的一下冒出一股怒火,恨不得立马撕烂温璟那张脸,为什么她看上的男人都喜欢看这个狐狸精?
顾莲笙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对着温九娘微微一笑。
见顾莲笙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温九娘心里才算好受了一些,转念一想,后天她便要跟小侯爷成亲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即便温璟想出什么招,也是改变不了的,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向来心思单纯的七姐,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
“九娘,这些是?”顾莲笙走到温九娘旁边微笑道。
“顾郎,这是奴家的五姐,七姐,八姐。”温九娘介绍道。
顾莲笙看着温璟道:“五姐和八姐上次见过了,七姐倒是素未谋面。”
对于顾莲笙特意问到温璟,温九娘心中自然是不悦,但面上依然微笑道:“七姐前些日子去了华清观做道姑,可惜没有做成,华清观便出事了,所以上次顾郎没有看见。”
看着温九娘一脸可惜的模样,她特意说出温璟去道观做道姑之事,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五娘和八娘瞥了温璟一眼,却见温璟并没有因此而不悦。
顾莲笙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华清观的案子他自然有所耳闻,也知道有个小娘子被皇上亲自封了女官,似乎也是温家的,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小娘子?
“那位被皇上封官的小娘子,可是七姐?”
“是啊是啊,那就是七姐。”温八娘抢先道,原本看着这个姐夫有些过于严肃,现在看来还是挺容易亲近的。
看着顾莲笙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温九娘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这才真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没贬低温璟的形象,反而还让温璟更出了一把风头。
“只是沾了季大人的光罢了,不值一提。”温璟微笑道。
“七姐真是女中豪杰,季大人也是破案如神,以后京城的安宁便全靠你们刑部和大理寺了。”顾莲笙一脸敬佩道。
看着顾莲笙十分“官场”的表情,温璟并不喜欢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这个人恐怕对着自己的妻子都能眼睛不眨的编出无数个谎话来。
“原来这便是皇上亲自封的女员外郎,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旁边一名官员走过来道。
旁边又有几人走了过来,上前恭维了几句。
虽然觉得大多数人不过是为了恭维温老爷和巴结顾家,但温九娘还是如鲠在喉,偏偏又不能发飙,还得对着每个人微笑,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所有人忽略了,而温璟才是这里的焦点,为何会变成这样?
旁边突然有人小声道。
“宁国公来了。”
温璟侧目,果然看见季长歌正往这边走来,他前面一对中年夫妻,想必便是宁国公与长公主夫妇,季长歌身边还有一个长相貌美的女孩,从长相来看,应该就是芸熙郡主,也就是季长歌的妹妹,这兄妹两都像极了长公主,两人都继承了长公主的容貌,宁国公是一个满脸胡须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夫妻二人有种野兽与美女的感觉。
两家人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季长歌一眼便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温璟,即便是不想看到都难,那扎眼的牡丹色在人群中,如同一颗芝麻落在大米中一般显眼,虽然诧异于温璟为何今日突然改变了风格,但不得不承认,温璟很适合穿这样明艳的颜色,整个人如同怒放的牡丹一般娇艳,给人一种凌厉却不伤人的感觉,灼热了每个人的双眸。
这个芸熙郡主,温璟在脑中搜寻着关于她的记忆,似乎是个比较刁蛮任性的姑娘,性格比较像爹,而季长歌的性格更偏向内敛的长公主,兄妹两截然不同的性格。
令温璟没想到的是,这个芸熙郡主突然走了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温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道:“让本郡主猜猜,你就是温九娘。”
还没等温璟回答,芸熙又转向温五娘道:“你是温七娘。”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鬼灵精怪的郡主想要做什么。
“芸熙,不得无礼。”季长歌走上前来道。
芸熙郡主眨了眨眼睛,看着季长歌道:“大哥,人家哪有无理,人家只是猜猜温家几个小娘子罢了。”
温九娘心中的怒气更深了几分,这芸熙指着七娘说九娘,指着五娘说七娘,却独独把她和八娘晾在一边,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把几十年来的屈辱都一起受了,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如此忽视过。
“我才是七娘,这才是我妹妹九娘。”温璟拉着身边的温九娘道。
季芸熙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番,都说七娘懦弱无比不见大方,而九娘是温家最漂亮的,她就是根据这个来猜的,竟然猜错了。
“见过芸熙郡主。”温九娘微微欠了欠身道。
季芸熙没有理会温九娘,而是把目光定格在温璟脸上,当年满大街追着她兄长的便是这个女子?看起来倒像是这般风格,但与“懦弱”这两个字可是完全没关系。
季唱歌看着妹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温璟,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拉着季芸熙走了。
第一百五九章 郡主的羞辱
宾客到齐以后,男女分桌,女宾都聚集在了另外一个园子内,园子内有地暖,头顶上方被一层高高的布帘遮住,仿佛一个巨大的温室一般,温室内百花齐放,蝴蝶纷飞,俨然一幅春天的美景。
众人几乎看醉了,如此大的温室在京城并不多见,看样子也是新建的。
虽是夜晚,但室内灯火通明,在灯火的映照下,却又是别有一番美景。
“真美啊,这花看着比春天还要娇艳几分,啧啧,真是妙。”一个女子一脸陶醉道。
旁边一名女子咯咯笑道:“谁不知齐婉娘最是爱花,今儿个可是猫儿遇到鱼了,今晚这花倒像是特意为婉娘你准备的。”
那名叫齐婉娘的女子似乎对这名女子的恭维颇不以为意,连瞥都没有瞥她一眼,只冷淡道:“花开虽艳,也需懂它之人,才不辜负了这一番美意。”
那名女子面色一窒,银牙轻咬,但转瞬又恢复了笑脸,轻笑道:“婉娘说的是。”
温璟在一旁听得真切,这齐婉娘便是晋国公的孙女,这小娘子可不是随意能得罪的,她顶着贤良淑德的美名,据说琴棋诗画,花艺茶道刺绣无一不精通,她一句话便能让你名满京城,一句话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想当初,温璟“恶名远扬”多半也是她的功劳,而温九娘的贤明也是从她这里开始的,温家两位嫡女,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婉娘。”温九娘走了过来。满脸笑容看着齐婉娘,叫的十分亲热,她能有今日,自然是要感谢齐婉娘的。
齐婉娘却没有温九娘那么热情,只微微一笑,淡淡应了声。
似乎习惯了齐婉娘这种拿腔拿调的高姿态,温九娘腹诽了几句,面上却依然一片欢喜之色。
“七姐,你在这里啊,我寻了你半天。”温八娘走过来道。身上繁琐复杂的衣物和头上累赘的头饰。让她走起来路来十分费力,虽然这的确为她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显然都只是诧异于她走路怪异的姿势,卢夫人的如意算盘显然打错了。
齐婉娘闻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温八娘和温璟两人。目光中明显有着不悦之色。
“婉娘。这是我五姐和八姐。”温九娘忙介绍道。
温璟,齐婉娘自然认识,温八娘她却没有见过。目光在温八娘身上扫了几遍,却也是没有说什么。
温八娘被齐婉娘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十分清冷的女人如此这般盯着她作甚。
“九娘,快开席了,我们去那桌坐吧。”齐婉娘对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微笑点头,几人翩然离去。
“瞧她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啊呸。”温八娘小声嘀咕了一句。
温璟看着温九娘坐到齐婉娘和芸熙郡主的旁边,笑的温婉动人。
看着齐婉娘走远了,温五娘才走了过来,挨着温璟和八娘坐下。
随着鞭炮响,宴席总算是开始了。
齐婉娘和郡主那桌笑声不断,不时还有人向着温璟这边看几眼,似乎生怕温璟她们不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似得。
而温璟这桌相比之下显得冷清多了,大家只管蒙头吃饭。
宴席毕,主桌那边依然是一片喧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兴致正浓,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众人正百无聊赖之际,芸熙郡主突然提议道。
“我们来玩点游戏吧?”
“好啊好啊,郡主你说玩什么游戏呢?”旁边丁楚楚道。
“郡主主意最多,听郡主说。”顾月茹也笑道,她是顾莲笙的妹妹,此刻正做在未来嫂子的身旁。
众人都对这个提议充满了期待,就连温璟这桌上的小娘子也都被吸引了过去,温八娘虽没有走过去,但也把耳朵竖了起来,温璟摇了摇头,玩心还是那么重,以她来看,这郡主恐怕不只是为了玩。
芸熙郡主眼珠子上下转了几下,笑道:“不如我们来玩蹴鞠吧?姐儿们觉得如何?”
蹴鞠?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没有想到郡主会提出这样奇特的提议,蹴鞠一般是男子才会玩的活动,即便有女子玩,也都是平民人家的女孩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符合。
芸熙扫视了一眼众人,叹了口气道:“哎,要比琴棋书画女红什么的,我又不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那些了。”
一众小娘子见郡主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忙道:“那就依郡主所言,蹴鞠就蹴鞠,平常琴棋诗画什么的见得多了,这次来个新鲜的,他们男子能玩,凭什么我们玩不得,大家说是不是?”
“说的对,早在汉朝就有女子蹴鞠了,我们今天就玩玩这个蹴鞠。”几个小娘子附和道,一下子气氛便被调动了起来。
齐婉娘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她自然觉得蹴鞠这种粗俗的活动,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但毕竟是郡主提议的,而且大家也都赞同,她还知道分寸,这里也不是晋国公府,她何必自讨没趣呢,冷眼旁观便可。
芸熙郡主眉开眼笑,对着身旁一个婢女道:“去找一个鞠来。”
“是,郡主。”那名婢女赶忙走了出去。
“来人,撤席。”顾月茹唤了一声。
待鞠找来以后,郡主突然对着温璟这桌道:“你们也来玩吧。”
温璟只得起身走了过去。
“我们分为红绿两队,我们这桌出三人,那桌出三个,你们觉得可好?”季芸熙提议道。
“好,就这么定了。”温九娘道。
“我们这边,我,月茹,楚楚,你们那边,就你们温家三姐妹吧,可好?”芸熙郡主笑嘻嘻道。
“听凭郡主安排。”温璟微笑道。
温太太等人虽不知道郡主为何突然来了蹴鞠的兴致,当似乎也没有特别好的理由来反对,便任由小娘子们去了,几个人干脆走了出去,免得被鞠伤到。
温五娘看了八娘和温璟,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她实在不想参加这什么劳什子蹴鞠比赛,但又不能驳了郡主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温璟看着对面穿着短襦宽裤的三个人,再看看自己这边五娘和八娘都穿着复杂的留仙裙,还没比赛便输了一截儿,看来郡主是打定了主意想让她们出丑。
“好,哪一队先进三个球,便算赢了,婉娘,你来做裁判。”季芸熙看着齐婉娘道。
齐婉娘应允,敲了声锣鼓,宣布比赛开始。
“八娘,你去守门。”温璟对着温八娘道。
“还是我去守门吧,我害怕,你们加油。”温五娘说完连忙走到门边站好,也不管温璟和八娘怎么说。
话应刚落,齐婉娘把手中的球抛了起来,刚落地便被芸熙郡主用脚勾了去,对着温八娘便冲了过来,温八娘哪里敢真去阻挡郡主,季芸熙一下子便向着温八娘冲了过去。
温五娘吓得双腿直大颤,她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直接吓得动都不敢动弹,哪里还会去接球。
季芸熙抿嘴一笑,一脚踢向球门。
“嘭!”
大家都惊呆了,随即迸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球虽然没进,但却结结实实打在了温八娘的脑袋上,直将她脑袋上那些朱朱钗钗打落了一地,发髻也松散开来,整个人跟疯子一般。
温五娘掩着面哭着跑了,身后的笑声更凶猛。
“哎,真是可惜,竟然没进。”季芸熙叹了口气道,随即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
“陈家小娘子,由你来顶替温小娘子的位置吧。”
被点名的陈五娘连忙走了出来,虽不情愿也只得面神情忐忑地站到了方才温五娘站的那个位置。
“继续继续。”齐婉娘再次把球抛向空中。
这次竟然被早已等候在一旁,满脸怒意的温八娘抢到了,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五娘,但也不能让外人这么欺负她们姓温的。
看着丁楚楚和顾月茹两人包夹了过去,温璟心中一惊,也跑了过去。
温八娘拎着裙边,对着球门冲了过去,她一定要射进去,让这个嚣张跋扈的郡主尝尝什么叫落败的滋味。
丁楚楚对着顾月茹使了个眼色,一个对着温八娘撞了过去,一个一脚踩住温八娘冗长的裙角。
只听“嗤辣”一声,温八娘身子失去平衡,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顿时感觉身下一凉,低头一看,她那件价值不菲的留仙裙,已然被扯成了两半,里面的白色亵裤都露了出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个小娘子顾不上世家名媛应有的矜持,笑的面红耳赤,眼泪都流了出来,有几个小娘子甚至笑的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温八娘噙着眼泪看着所有人,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她感觉从来没有收到过如此大的羞辱,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她要回家。
“对不起,温八娘,都怪我,一不小心踩到你的裙子了,我会赔一条一模一样的给你。”
丁楚楚走到温八娘身前“诚恳”道,话还没说完,又“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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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齐婉娘冷冷道:“一个庶娘子,穿的比自家嫡女还要出风头,懂不懂礼数?女子最重要的是德行和礼数,就算穿着黄金织的衣服,没有德行一样不受人尊敬,这次算给你一个教训,望你日后谨记于心。”
没有理会齐婉娘,温璟让青霜找了一条旧裙子给温八娘先穿上,然后把她扶到一旁的长凳上,在她耳边小声道:“把眼泪擦了,等七姐给你报仇。”
温八娘点点头,把眼泪硬是憋了回去。
卢夫人听见喧闹声,赶了过来,发现自己压箱底的留仙裙已经变成了一堆烂布条,不由的心中一痛,那可值好几百贯呢,再看看自己女儿,披头散发坐在一边,脸也哭花了,叹了口气,这都怪她,当麻雀的命,插上凤凰的羽毛也变不成凤凰,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
“娘。”温八娘一见卢夫人立即扑过去,把头埋进卢夫人胸口哭了起来。
卢夫人摇了摇头,从小她便把女儿保护的太好,看看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再看看温璟,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郡主看着门口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再看看温八娘和温五娘像两只落汤鸡一样在一边坐着,突然失了兴致。
“你们那边又少了一个,要么还是散了吧。”季芸熙看着温璟道。
温璟微微一笑:“这可不行,适才婉娘都说了,做人最重要的德与礼。既然是比赛,那就分出个胜负,岂能半途而废,不过,如果郡主愿意认输的话......”
季芸熙眉头一扬,笑道:“要本郡主认输?还是接着比赛吧。”
“我们这队还差一人,不如让九娘来吧。”温璟随意道。
季芸熙瞥了一眼柔柔弱弱的温九娘,脸上绽开一个笑容道:“也好,都是你们温家娘子。”
温九娘不曾想到季芸熙竟然答应了,原本她只想坐山观虎斗。现在却要上场。不过她相信郡主不会像对付八娘和五娘那般对她,毕竟她就要加入侯府了,而且这里是侯府的地盘。
看着温九娘走了过来,温璟微微一笑:“九娘。一会儿你就跟着我跑。肯定不会让她们伤到你。”
温九娘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顾不上多想,齐婉娘已经把手中的球抛了出来。
球被丁楚楚接了过去,温璟快速闪到了她面前。
丁楚楚扬了扬唇角。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似乎根本没有把温璟放在眼里,她可是陪着郡主练了好久的蹴鞠了。
只见丁楚楚身形一闪,脚下的球穿过温璟,眼看着温璟便被晃了过去。
就在丁楚楚擦身而过的时候,温璟手臂轻轻撞了她一下。
丁楚楚突然感觉腰间一松,随后便被自己的裤子绊倒在地。
“哈哈哈!”
人群中再次迸发出爆笑,原来是丁楚楚的外裤掉了,而更让人感到羞耻的是,原本里面应该有亵裤,她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幸亏上面的半襦比较长,遮住了不少,只露出两条大白腿,但这已经足够让她成为京城内所有茶馆新的话题,而且可能会持续好一段时间不会退热。
温璟把解剖刀收进袖笼,嘴巴微张,她原想以牙还牙,替八娘报仇,没想到这利息收大了,这丁楚楚竟然里面什么都没穿,这可是成了一个大笑柄,不过这也说明,这丁楚楚和郡主等人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不穿亵裤大概也是为了蹴鞠时跑动更加便利,只是害人终害己。
看着地上断成两段的腰带,丁楚楚一脸愤恨地看着温璟,她自然知道这绝非偶然,定然是这小蹄子搞的鬼。
温璟瞥开目光,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但这丁楚楚不过是郡主手下的一条狗,就当给郡主一次小小的敲打。
一旁的温五娘和温八娘也是忍不住破涕为笑,心里暗骂道,活该。
“郡主......”
温璟话还没说完,却见郡主满脸怒意抬起头看着温璟,咬着牙道:“接着比赛。”
温璟没有说话,看来这真是往撕脸的方向发展了,就算她想求和也难了。
郡主扫了一眼周围:“婉娘,你来。”
齐婉娘一愣,她并不想参与到其中来,但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上,再看郡主连眼睛都红了,这温七娘这次可是把郡主惹毛了,打狗也不看看主人,不过看这样子,郡主定然自己上了,反正只是守在球门前,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要是拒绝,以郡主的小心眼定然会记恨在心。
“好的,郡主。”齐婉娘把手中的木棒交给旁边另外一个小娘子,然后走到了球门旁站好。
门口突然走来几名男子,显然是被这边震天的笑声吸引过来,几人吃惊地看着正在蹴鞠的六个人,果然有郡主的地方,就不会缺少惊喜。
顾莲笙的目光落在场地中央那个绯红的身影上,再看看缩着身子躲在温璟身后的温九娘,心道,这个温七娘着实大胆,竟然敢跟郡主硬碰硬。
球被郡主接了过去,郡主眼神瞬间变得炽热起来,带着球向着温璟冲了过去。
季长歌刚走到门口,便看见这一幕,自己的亲妹妹恶狠狠地对着温璟冲了过去,刚想冲进去,却被早已在旁边观望的顾莲笙拦住。
“斐然贤弟,何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只是女儿间的冲撞,能出什么大乱子?”顾莲笙微笑道。
被顾莲笙一说,季长歌只得顿住脚步,妹妹虽然顽劣,但应该不至于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这里毕竟还是侯府,不是自己家。
郡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进球上,只是对着温璟恶狠狠冲了过来,似乎准备把她一脚踢倒一般,温璟看着向一头母羊一般冲过来的郡主,伸脚一钩,轻易便把球勾了过来,向着齐婉娘而去。
齐婉娘没料到温璟竟然把球抢了过来,她可不想跟温五娘一样被踢的披头散发,狼狈不堪,那她的贤明恐怕就毁于一旦了。
郡主一看齐婉娘作势要走的样子,便也是着了急,而一旁的顾月茹也是着了急,两人同时向着温璟冲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的郡主对着自己一腿踢了过来,另外一侧的顾月茹也是撞了过来,温璟对着齐婉娘冲了过去。
齐婉娘花容失色,只吓得抱着头蹲了下来,双目紧闭。
身后的郡主和旁边的顾月茹同时对着温璟冲了过去。
“哎哟!”
几声剧烈的惨叫同时响起,郡主、顾月茹和齐婉娘三人重重撞在一起,三人滚成一团,杀猪般的嚎叫此起彼伏。
再看看温璟,一脸惊讶地看着三人,仿佛这一切真的跟她无关一般。
看着温璟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季长歌眉头跳了两下,果然他是白担心了,这个连死尸都敢开膛破肚的女人果然不能当寻常女子来对待,从前那个柔弱的温七娘,真的消失的连半点沫子都不剩了。
顾莲笙面含微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温璟,这个小娘子当真有意思,竟然能以一敌三,他妹妹顾月茹和季长歌的妹妹芸熙郡主,那可不是省油的灯,恐怕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瘪。
看着身旁顾莲笙盯着温璟出神的目光,季长歌突然觉得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像温璟那样像野马一般难以驯服,又似烈酒一般浓烈的性格,大多男子恐怕都会被她吸引,不过这个顾莲笙马上就要结婚了,而且未婚妻便是温九娘,威胁不大。
温家另外三位小娘子已经吓傻了,脑中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把郡主得罪了,以后日子肯定就难过了,她们宁可七娘没有给她们报仇。
芸熙郡主三人揉着脑袋爬了起来。
“闹够了没有?”
季长歌和顾莲笙各自提着拎着自己的妹妹。
“够了。”
季芸熙和顾月茹垂头丧气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给温璟一个下马威,反而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还被抓了现行,再看旁边气定神闲的理了理刘海的温璟,两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温七娘,你等着。
“隔壁的园子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大家都去那边看戏吧,这边的戏散场了。”顾莲笙对着众小娘子道。
小娘子们忍不住笑了起来,都向着外面走去。
“去给温家姐妹道歉。”顾莲笙说完把顾月茹拎到了温家人面前。
顾月茹十分不情愿地说:“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你们不要见怪。”
“无碍,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而已,当不得真。”温太太微笑道。
一个家丁突然匆匆跑了进来,对着顾莲笙耳语了几句,顾莲笙脸色大变,跟着家丁匆忙向外走去。
温太太心道,究竟出了什么大事?让这顾莲笙连道别都不说一声就跑了。
“去看看。”
刚走到外面,温璟感觉气氛跟方才骤然不同,家丁们似乎正在疏散宾客,戏班子也在拆戏台。
“七娘,顾莲笙的长子也失踪了。”季长歌走过来一脸凝重道。
众人大惊,温璟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何家的秦哥儿尚未找到,竟然连顾莲笙的儿子也失踪了。
“带我去看看。”
温璟跟着季长歌扎进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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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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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嘎哈呀,咱刚把戏台子搭上,这又不让银唱了,又要拆,这是玩儿咱们呢?”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不满嚷嚷道。
大汉身旁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忙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对着那大汉道:“小点儿声,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是你能撒野的吗?”
“说都不让银说么?”那大汉不满的嘟囔了两句,但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快闭上你那臭嘴,老侯爷又没少给咱们银子,还不用表演了,这不是好事儿嘛,就你话多,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抬到车上去。”那中年男子站起身道。
温璟匆匆瞥了两人一眼,注意到那年纪稍大的腿似乎瘸了,听口音应该不是京城人士,这些戏班子全国各地到处跑,只为糊口,没想到好不容易接了个大活儿,又遇到这种事,不然运气好的话,可以一直演到小侯爷婚事结束,可以多挣好几天的钱。
“死了一个仆人,我已经命人把守在侯府各个出口,孩子刚不见,还不出一个时辰,有可能还在府中。”季长歌边走边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案发地点,老侯爷和顾莲笙正在询问一个婢女,温祁冉也站在一旁,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七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温璟循声望去,原来是东升,不,应该说是太子允泽,他竟然也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温璟行礼道。
“免礼,这又不是宫内,无须多礼。”赵允泽微笑道。
温璟起身,她也不想多礼,这么多人在,总不能显得太没礼数。
“那个是齐王允烨。”季长歌小声道。
温璟看了看太子旁边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看起来似乎要比太子年长稍许。
“参见齐王殿下。”
“免礼。听说刑部有一名女官,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温大人真是教女有方。”齐王微笑道。
“王爷说笑了。”温祁冉汗颜,他可什么都没教。他自己都不知道女儿为何一夕之间变成了验尸破案高手。
温璟将目光转向地上的尸体。快步走了过去。开始查验尸体。
“少爷,都怪奴婢不曾看好小少爷。”那婢女说完照着自己的脸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别打了,好好说。怎么回事。”顾莲笙眉头紧锁道。
温太太等人也赶了过来,站到温祁冉身旁。
“前两天,小少爷不知听谁说少爷要娶新妇进门,回来后就一直发脾气,摔东西,不吃不喝,老爷和少爷都很忙,奴婢们想小少爷发完脾气也就算了,就没有去禀报老爷和少爷,都......都怪奴婢......”那侍女战战兢兢道。
顾莲笙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他并不知道儿子会对他续弦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原本府中又不是只有他娘一个正妻,还有一个妾侍,当初纳妾时,也没见他反对,不过那时他还小,而且他娘也没有死。
“继续说。”
“今天奴婢跟小唐一直陪在小少爷身旁,小少爷也一直没有出门,刚才小少爷说肚子饿了,奴婢便让小唐陪着少爷,奴婢去弄点吃的来,去了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少爷和小唐都不见了,奴婢以为小少爷等不及,自己和小唐出去找吃的去了,便出去寻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小少爷的身影,回来时,发现......发现小唐死在院子里面。”那使女说完惊恐地看着顾莲笙。
“你从房间内出去大约几时?”温璟问道。
“大约半个时辰前。”使女回答道。
温璟点了点头,用手探了探小唐的尸体温度,因为是冬季,尸温要比平常下降的快,但小唐的尸体温度并没有下降太多,且尸僵尚未形成,说明死了并不是太久,这点跟侍女说的一致,看来侍女走了以后,小唐便遭到了毒手,孩子也应该是那时候被掳走了。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刻。”温璟边检查边道。
温太太和温九娘她们是第一次看见温璟验尸,不由吓得面色苍白,鲜血流的满地都是,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七窍流血的尸体,更让她们感觉无比惊悚和恶心,不自觉的往后挪了几步,再看温璟竟然用手去摸了半天,这哪儿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让她们感到十分震惊。
双手剪开小唐身上的粗麻布衣物,温璟开始仔细检查全身的伤口,全身密密麻麻的共有十几处伤口,深浅大小不一,最致命的应该是心脏那一处伤口。
看着小唐的尸体被温璟三下两下剥光了衣物,女眷们纷纷把脸转了开去,虽说是个死人,但毕竟是个男性,赵允泽扫视了一众小娘子,心道,这才是正常小娘子应该有的反应嘛,再看看温璟,完全没有半点羞涩之意。
“死者身上共有一十三处伤口,致命伤为心脏这一块,伤口约一指宽,深约一尺,全身伤口杂乱无序,角度和力度不尽相同,凶手应该是在情急之下乱刺一通,恰好有一刀刺入了小唐的心脏,若不是这一刀,小唐便不会死。”
温璟说完指着地上的血迹道:“从血迹来看,小唐死前曾经爬行了几步,可能是想呼唤人来拦住凶手,但那时所有人都在为了宴席忙碌,根本没有人看见他,所以小少爷最终还是被掳走了。”
顾莲笙急忙道:“凶手和弘文定然尚未走远,斐然,你快派人去追。”
“顾兄莫急,适才我已经派人看住各个出口,人多眼杂,要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离开并不容易,如果孩子还在府中,定然能够找到,你现在派人把整个府里仔细搜寻一遍,每个犄角旮旯都不要放过。”季长歌对着顾莲笙道。
听季长歌说完,顾莲笙连忙喊来管家,安排所有的家丁使女搜寻顾弘文。
看着旁边记得几欲落泪的老夫妻俩,温祁冉上前安慰道:“亲家莫急,有季大人在,弘文一定会没事的。”
老侯爷点点头,不曾想喜事变成祸事,早知道他宁愿不贺这五十大寿。
温璟走进房里,低着头在地上仔细查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七娘,你在找什么?”
“找面粉。”温璟头也不回道。
齐王一愣,在杀人现场找面粉,这是什么破案规则?
“二哥,你要习惯,七娘总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方法破案。”太子赵允泽笑嘻嘻道。
赵允烨微笑道:“看来三弟对七娘倒甚是了解。”
看着二哥脸上淡淡的笑意,赵允泽一愣,面色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也不算特别了解,只是经常听斐然说起。”
齐王赵允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找到了!”温璟欢喜道,一抬头,发现齐王正微笑看着她,顿时有些尴尬。
“找到面粉了?”齐王笑道,一脸和煦。
“是,王爷请看,这些白色的粉末便是了。”温璟把手中的面粉放到齐王面前。
“竟然真的有面粉,温大人果然料事如神。”齐王大感不可思议,赞叹道。
看着齐王的样子,倒不像是拍马屁,而且他堂堂一个王爷,何须拍她马屁?温璟感慨了一下,自大狂宣王允拓加上自恋狂太子允泽,这个齐王倒是顺眼多了,说话温文尔雅,行为谦虚谨慎,倒真有一番身为王者的气度。
季长歌也走了过来,看了看温璟手中的面粉:“看来跟抓走何以秦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是,还有一个疑点,凶器,季大人仔细看看这个伤口,这把刀比寻常的匕首要窄一些,比锥子又要宽一些,这究竟是何物?”温璟指着小唐的伤口道。
季长歌仔细察看了一下小唐的伤口,这种伤口他也没有见过:“看起来不像是常见的刀或者匕首之类的利器,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工具,凶手随身带着,他的目的显然是孩子,而不是杀人,他正要掳走孩子的时候,小唐刚好出现了,所以他不得已杀了小唐,从这些伤口可以看出,他并不擅长杀人,只是随意乱捅一番。”
“这一带辖区内,可曾出现过强|奸犯或者猥亵妇女儿童的犯人?”温璟突然问道。
季长歌一愣,不知道温璟突然问这个问题作甚,孩子失踪和强|奸妇女有什么关系?
“有,但具体要回去查下案底,猥亵是什么?”
“就是调戏妇孺,摸身体之类的行为。”温璟解释道。
季长歌顿悟,但依然觉得毫无关联。
焦急地等候了两个时辰后,整个侯府几乎被翻了个遍,却依的身影,而门口的侍卫也表示,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出去,孩子那么大,并不是一个可以藏在身上的物件,想要带出去并不容易。
“戏班子有没有检查?”温璟突然道。
“都检查过了,箱子都打开看过。”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能藏的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只有大木箱子,看来凶手和孩子早就已经不在府中了,凶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带着孩子从侯府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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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欠你一个解释
夜深,寒气逼人,几个小娘子冻得直打哆嗦。
“亲家,今儿个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老侯爷勉强打起精神道。
“亲家勿要太过担忧,弘文那孩子向来聪明伶俐,肯定不会出事的。”温祁冉自知帮不上忙,有季长歌在就足够了。
“你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季长歌对着温璟道。
温璟点头:“嗯,那我明日再来,辛苦季大人了。”
老侯爷点点头,让管家把温家人送了出去,心里却更加愁了几分,聪明伶俐有时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那贼人把弘文掳走,要是为了财,倒也好办了,就算散尽家财,他也要保孙子平安,怕只怕那贼人不求财......
“贤侄,你看着如何是好?”老侯爷一脸茫然看着季长歌。
“侯爷应该知道,何将军的孙子何以秦也失踪了,大理寺和刑部已经联合调查这两件案子,城门那边早已有人把守,即便他们是想把孩子们拐卖到外地,暂时也是走不了的,侯爷放心,他们千辛万苦抓到孩子,定的。”季长歌道。
“好,好,老夫这条命就交给贤侄了。”老侯爷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微微一惊,他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心中自是又沉重了几分,转身向门外走去,又是一个不眠夜。
......
温家。
温璟。八娘,五娘等人早已累得在车上就快睡着,到家后便各自回屋歇息。
屋里,只剩下温祁冉,温太太和温九娘。
温祁冉回来后也是心绪不宁,所谓乐极生悲,真是应了这句话。
“娘。”温九娘不安地看着温太太,她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温太太以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侧身对着温祁冉道:“老爷,后天便是顾家来娶亲的日子。你说这节骨眼上。怎么出了这种事。”
横了温太太一眼,温老爷不悦道:“难道顾家希望出这种事?”
“自然不想,我只是怕误了九娘的终生大事。”温太太低声道。
温祁冉沉默,这个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弘文。恐怕顾莲笙也没有当新郎的兴致。更坏的结果是,如果弘文遭到不幸,这桩婚事恐怕又要化为泡影。虽然与九娘没有关系,但顾莲笙不会这么想,毕竟弘文是因为他爹要娶亲这件事,才闹别扭躲着不见人,这便给了凶手机会。
“万一......”温太太忧郁道。
“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顾家要退亲,便随他去吧,也是人之常情。”温祁冉说完拂袖走进里屋。
温九娘一脸委屈地看着温太太,如果这桩婚事再黄了,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别担心,有娘在,顾府想退亲,没那么容易,就算那小子......娘也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娶你。”温太太冷冷道。
“还是娘最好。”温九娘把头埋进温太太怀里。
温太太用手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她自然不光是为了九娘,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眼看着温祁冉是指望不上了,她只能指望十郎,若是能有个侯爷姐夫,日后做官的事,那便方便多了,顾莲笙是个有野心的人,日后能做到什么位置,她也不知道,这些,自然不能说给九娘听。
“娘,您早些歇息吧,女儿不打扰您了。”温九娘说完走了出去。
“恩,去吧。”
......
翌日,温璟一大早便去了刑部。
“温大人,听说昨夜老侯爷的孙子也失踪了?还出了人命?”何文海看见温璟出现,忙走过来问道。
“是,还有个小厮死了。”温璟说完,四处张望了一番。
“孙岳呢?”
“在这呢,大人。”孙岳忙擦着嘴进来了,嘴边还沾着一块油渍。
“可有查到什么?”温璟问道,看着孙岳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丁武,这两人还挺像的。
“没有,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去了那周围一带询问,都说没有见过那样的人。”孙岳回道。
温璟眉头紧皱,难道真的是她弄错了?还是哪一步出了错?
“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温璟对着孙岳道。
刚走了几步,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赵盛华。
赵盛华看着温璟阴郁的脸色,走过来道:“温大人,案子又过了一天,可有进展?”
温璟面无表情道:“无。”
“听说又失踪了一个,这案子可真是棘手。”赵盛华微笑道。
温璟眉头皱了起来:“又失踪了一个孩子,为何赵大人看起来却如何开心?”
赵盛华干咳了两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本官自然不开心,希望温大人及早破案。”
“自然。”温璟说完便带着孙岳等几个侍卫走了出去。
到了大理寺,温璟发现院内排队站了几十号人。
丁武看见温璟来了,忙走了过来:“温大人。”
“这些都是什么人?”温璟问道。
“这些都是跟面粉有关的人,有面店老板,有炸油条的小贩,还有卖包子的。”丁武道。
“......”
温璟无语,他们是把整条街上跟面粉有关系的小商小贩都抓来了吗?这么多人,要审问到何时?
“丁武,你进去接着审问。”季长歌揉了揉眼睛走了出来,满脸疲倦,显然一夜没睡。
“是,大人。”
“你抓这些人没用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凶手。”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那你可曾找到那个与我身高差不多的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季长歌眯起眼睛道。
“没有。”温璟干脆道。
季长歌苦笑一下:“看来咱们都做了无用功,凶手在跟咱们捉迷藏呢。”
“一定遗漏了什么,再去顾家看看。”温璟道。
“好。”
两人坐上马车。
“这件事情过了,离顾莲笙远点。”季长歌突然开口道。
没料道季长歌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温璟微微一惊,顿了顿道:“为何?”
“那个人城府极深,而且善于利用别人,我不想你......被他利用。”季长歌低声道。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离小公爷您远一点?”温璟嘴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季长歌一怔,似乎没想到温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原是一番好意,被温璟冷嘲热讽,心中也是烦躁起来。
“你为了一个小小侍女的死,便要记恨我一辈子?”季长歌盯着温璟道,眼中的怒火似要将她吞没。
温璟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冷冷道:“她不仅仅是一个侍女,她是我的亲人,你让筌叔杀她的时候,可有想过我?”
亲人?季长歌似乎没想到温璟反应会如此大,原来青柳不仅仅只是一个侍女,她对于温璟而言,是如此重要的人。
“如果我说,是青柳求筌叔杀她的,你会信吗?”季长歌看着窗外道。
温璟一愣,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连城来了道观,东官在道观的事情,原本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个姨娘跟东官的关系,想必你也能猜到,连城去威胁你的事,我都知道,筌叔一直跟踪连城,青柳带着宝剑上山以后,连城也跟了上去,一开始他以为青柳是去栽赃嫁祸,所以并没有动手,之后,他发现青柳竟然想要把宝剑毁掉时,便起了杀意,筌叔跟他交手,他自然不是筌叔的对手,连城跑了以后,青柳的毒发,她非常痛苦,便求筌叔给她一个了断......”季长歌道。
温璟闭上眼睛,她几乎可以想象青柳临死前痛苦的样子。
“筌叔杀了青柳,他为何不直接把青柳带回来?却还要把她的尸体挂在树上?你怕顾莲笙利用我,你何尝又不是在利用我?”温璟直直盯着季长歌的双眸道。
见季长歌不说话,温璟继续道:“你不是想让我给你做个证人,好让某些人的罪行公诸于世,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先陷害你,你再去陷害他,你跟他有什么区别?”
季长歌笑了,突然伸手捏了捏温璟的脸:“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呢,比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可爱多了。”
“......”
温璟挪开脸,不满道:“我正在说很严肃的事情,请你尊重我一点行不行?”
虽然温璟是用十分正经的口气来说,但那张只有十几岁的脸,却看起来更像是娇嗔一般。
手上还残留着柔滑的触感,再看着温璟那张煞有其事的脸,季长歌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真想把她搂进怀里,不过现在要是做出那样的举动,恐怕脸上会多几条红印,这样去顾家可不太好。
“我们这个世界,可能跟你那个世界相差太远了,你们的世界有是非黑白,我们这个世界只有输赢,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职,你应该懂吧?”季长歌微笑道。
“我自然懂。”温璟道,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隔墙有耳,无非是为了争夺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顾府,两人下了马车,向着顾府走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疑的戏班
顾府一片狼藉,所有家丁和侍女寻找了一宿,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打着呵欠穿行在府中。
两人走进去,发现老侯爷一家也一个不少保持着昨天的样子。
“斐的下落?”顾莲笙双眼布满红血丝,一见季长歌和温璟来了,忙上前问道。
看着顾家所有人满眼的期待,季长歌抱歉道:“暂时还没。”
老侯爷的眼神瞬间黯然。
“莲笙,悬红你放出去没有?”老侯爷问道。
“已经派人出去张贴了,爹,放心吧。”顾莲笙道。
“你们发了悬赏?”季长歌问道。
“是,只要能找到弘文,要多少钱老夫都给。”老侯爷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你们这么想,凶手可不会这么想,他定然认为这是个陷阱,他又怎会自动送上门?”
“这.....他可以找个人里替他收钱。”顾莲笙道。
“既然孩子找到了,他又怎么能确定,你不会把那个人抓了,一分钱不给?”季长歌反问道。
看着顾莲笙哑口无言的样子,季长歌继续说道:“如果凶手看到悬赏,他真想求财的话,应该不会无动于衷,留心府中有没有勒索纸条之类的,如果没有,那么凶手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求财,悬赏还是撤了吧,我怕巨额的悬赏会引起民众骚动,把凶手逼急了,很可能做出某些冲动的行为。伤害了孩子。”
顾莲笙点点头:“等半日,如果没有动静,我就把悬赏撤了。”
温璟走进顾弘文的房间,里面一切如往常一般,只是少了主人,案几上还有没写完的毛笔字,床头挂着一把精致的宝剑,被褥上有一块金玉制成的长命锁,价值不菲,屋内丝毫不凌乱。并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奇怪。”温璟自言自语道。
“难道。弘文是自愿跟他走的?”季长歌也发现了不对劲,弘文看见陌生人进来,不可能没有反应。
“你看这字迹,这个勤字写了一半。弘文发现有人来了。放下笔。丝毫不乱,如果是慌乱惊吓之中,笔不可能工整放在笔架上。这个人至少是弘文熟悉的人。”季长歌问道。
“晚玉。”季长歌唤了一声。
那名侍女忙走了进来:“在。”
“你昨晚离开房间时,小少爷正在做什么?”
“奴婢离开时,小少爷正在写字,当时奴婢正在磨墨,少爷说腹中饥饿,便让奴婢去找些吃的。”晚玉道。
“近日府中可有陌生人经常出入?”温璟接着问道。
晚玉思索了片刻,道:“这个就多了,老爷大寿,少爷即将大婚,府中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就像那个新建的地笼,也是这半月日夜赶工建造的,另外送货到府中的商贩更是数不胜数。”
“会不会是熟人报复顾家?”季长歌道。
“当晚人那么多,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而且,凶手是如何把弘文带出去的?看门的下人也没有发现少爷出去,再一个,如果是熟人,小唐看见了,他完全可以当做带孩子出去玩,根本不需要把小唐杀了,这个凶手很可能跟弘文认识,但小唐并不认识,由此可以判断,应该不是顾家的朋友或者熟人。”温璟逐一分析道。
众人沉默,一切看似可能的情况都被排除了,凶手抓走弘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凶器,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工具,如果能知道是什么,就能缩小搜查范围,也就能......”
温璟话还没说完,目光突然落在角落里一排面人上面,仿佛黑暗中看见一丝萤火,她快速走了过去。
“就能什么?”顾莲笙着急道,却发现温璟拿起角落里的面人,
一共八个面人,是传统的八仙,分别用八根竹签串着,插在一个木头架子上,面人栩栩如生,色彩艳丽,仿佛下一秒便会从竹签上飞升一般。
“这些面人是哪儿来的?”温璟双目灼灼看着晚玉。
对着温璟突然如此激动的眼神,晚玉有些怯生生道:“小少爷说是友人送给他的,奴婢也没敢多问是哪个友人。”
“面人!也是面粉做的。”
季长歌眸子一亮,如此精致的面人不是普通人能随随便便就能捏出来的,凶手定然是个专业捏面人的,这条街上捏面人的很少,凶手的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这面人怎么了?”顾莲笙一脸茫然道。
“两名失踪孩童的家里都发现了面粉,我们推断凶手定然与面粉有关,但之前抓了不少做包子油条的,都不是凶手,弘文的房里出现这个面人,很可能便是凶手送给他的。”季长歌解释道。
“那你们快去找这个面人匠,肯定是他骗走了弘文。”老侯爷一听,连忙道,他听清楚了,这次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这面人是何时出现在屋里的?”温璟看着晚玉道。
晚玉想了想道:“奴婢也记不清了,反正有好几日了。”
“你快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看见的!”顾莲笙怒道。
晚玉噙着眼泪,努力回忆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半晌道:“是大前天。”
“你能确定?”顾莲笙语气缓和了些。
“确定。”晚玉连忙道。
“戏班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温璟转向顾莲笙道。
“昨日下午,他们进来搭建戏台,为了晚上的演出。”
季长歌看着温璟道:“你怀疑戏班子里的人?”
“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温璟不置可否道,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个,就是凶手是个捏面人的,这个人是如何混进来的,又是如何把弘文带出去的?
季长歌低声对着丁武耳语了几句,丁武点头离开。
脑中忽然浮现出小唐身上的伤口,大小有点像现代的雕刻刀,温璟脑中灵光一闪:“那把凶器,应该是用来刻面人的小刀,凶手随手拿起来便刺向小唐。”
“雕刻面人的一般都是竹片刀,还未曾听过有用竹片刀杀人一说。”顾莲笙狐疑道,而且一个雕刻面人的掳走他儿子作甚,除了求财,他想不到别的目的。
温璟看了顾莲笙一眼,淡淡道:“竹片未必不能杀人。”
“两位大人,还是尽快把弘文找到要紧。”
老侯爷着急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不想知道凶手用的是竹刀还是铁刀,他只想知道他孙子在哪儿。
“侯爷莫急,我已经派下属去寻找了,应该很快便有消息了。”季长歌道。
管家忽然走了进来,对着顾莲笙耳语了几句,顾莲笙不耐烦瞥了他一眼:“暂且搁置吧,温家那边我会亲自上门解释道歉,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里顾的上。”
原来说的是温九娘跟顾莲笙的婚事,温璟忖道,这个时候换了谁都没那个心情,这也是人之常情。
“季大人,我先回刑部看看有没有消息。”
温璟说完不等季长歌说话,便带着孙岳等人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幸亏孙悦反应快,一把扶住。
季长歌喉头微动,发现温璟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继续走路,苦笑一下,每次只要一想事情,别的事情就不在她的眼里了,要不是有侍卫在她身后跟着,他还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不然不是她遭殃,就是路人遭殃。
总觉得疏漏了什么,撇开绝对正确的,那么剩下的,即便再匪夷所思,也是事实,只是被假象暂时掩盖了而已,凶手当晚一定在园子里,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顾弘文,温璟边走路边思索道。
“孙岳,你去顺天府查查,这个戏班子什么时候入城的。”温璟道,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戏班子有问题。
“是,大人。”孙岳应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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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退婚
回到温府。
温璟发现门外停着顾府的马车,难道顾莲笙已经来了?
走进大厅内,果然发现顾莲笙在里面。
“温老爷,温夫人,九娘,真是抱歉,弘文还没有找到,所以......这桩亲事恐怕......”顾莲笙对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温九娘的脸色霎时变了,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每次觉得美梦要成真的时候,便化为泡影。
看着温九娘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温太太的脸色也变了十分难看。
温祁冉叹了口气:“救出弘文要紧。”
温太太正色道:“弘文肯定能救回来的,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顾家与温家的亲事,无缘无故便取消了婚约,外人会怎么想我们九娘?”
见顾莲笙默不作声,温太太继续道:“我们九娘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娘子,名声十分重要,别人都知道被你们侯府退亲后,日后谁还敢娶我们九娘?”
温太太语气虽不算严厉,但这温言软语之下,更让人无法反驳,原本便是顾家没理在先。
“那依温夫人所言,如何是好?”顾莲笙道。
温太太看了温老爷一眼,见他并没有制止的意思,道:“对外宣称婚事推迟,等找到弘文以后,履行婚约,小侯爷意下如何?”
听着双方连称呼都变了,这顾莲笙明摆着想不认账了,一旁的卢夫人心中乐开了花。她巴不得这桩亲事黄了。
温祁冉也觉得温太太说的是个好主意,所有人都盯着顾莲笙,等他的回答。
顾莲笙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温璟身上稍作停留。
温九娘恨恨看了温璟一眼,心想,小侯爷不会因为七娘想要悔约吧......
“那便依温夫人所言。”顾莲笙微笑道。
温太太和温九娘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结局,侯府毕竟是簪缨世家,不可能做出出尔反尔这种事来。
“七娘,弘文的事可有眉目?”顾莲笙转身对着温璟道。
“季大人已经在搜寻。相信很快便有消息了。”
温璟没有把戏班子的事情告诉顾莲笙。她怕顾莲笙一冲动,跑去打草惊蛇,会威胁到孩子的性命。
顾莲笙一脸失望,便告辞离去。
温太太等人目光怪异地看了温璟一眼。想起温璟摸过死尸这件事。她们便觉得似乎闻到一股臭味。
温璟也不介意。走到厨房找了些香菜放在手上搓着,心道,这还是冬天。要是摸过巨人观的尸体,不戴手套直接用手没有半月都去不掉那味儿。
“温大人在家吗?”
“在。”温祁冉走了出去。
孙岳一看温祁冉,上前笑道:“温大人好久不见,身体看起来更健硕了。”
“少拍马屁,你小子怎么来了?”温祁冉看见从前的旧部下也是十分高兴,孙岳这小子到哪儿都是一个开心果,小眯眯眼一眨一眨,看起来就很乐呵。
“嘿嘿,这回可不是找您的,找小温大人。”孙岳笑道。
温祁冉面色一暗,忽然想起来孙岳现在可是女儿的部下,早已经不是自己的兵了,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些凄凉,有些不甘,他渴望回到刑部,现在这个礼部只有做不完的琐事。
“查到什么了?”温璟问道。
“戏班子是一个半月前进城的,白天在街头表演杂耍,晚上唱戏,而且我发现,自从他们来了以后,孩子才开始失踪的,大人你猜的一点也不错,定然就是这个戏班子掳走那些孩童的。”孙岳兴奋道,几乎手脚并用。
“走,去那个戏班子瞧瞧。”温璟也是眼前一亮。
“为父跟你一起去。”温祁冉道。
温璟看了父亲一眼,见他一副迫切的样子,她原本想让父亲去通知季长歌,让他带人去找戏班,戏班的人来历不明,恐怕不乏高手,还是通知季长歌比较好。
“好,孙岳,你去通知季大人,让他带几名高手暗中包围戏班,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温璟低声道。
孙岳领命而去。
“爹,走吧。”温璟看着温祁冉道,一老一少父女俩,这样应该不会惹人怀疑。
“好。”温祁冉抑制不住兴奋,他好久没有参与到破案中去,热情高涨,一扫方才的郁闷。
戏班子并不难找,问了几个人后,温璟父女俩便找到了戏班子暂住的农户大院,里面人似乎在吃晚饭,十分嘈杂。
“爹,我们要不要等季大人来了再进去?”温璟低声道,里面的可不是普通的歹徒,而且至少有二十几人,万一被他们识破,凭他们父女俩,肯定是不可能逃的出去的。
“恩,先观望观望吧,看看他们把孩子藏在哪里。”温祁冉道,他并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更何况还有女儿在身边。
“我们摸到后院看看。”温璟提议道。
“好,爹在前面,你在后面,有什么不对劲,你就跑,不用管爹,爹可是宝刀未老,这几个小毛贼还入不了为父的眼。”温祁冉说完,干咳了两声。
见温祁冉说的连自己都有些不自信,温璟微微一笑,没有拆穿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心中却是有些感动。
两人轻手轻脚猫着身子转到后院,这个时候后院应该没有人,所有人应该都在前面吃饭,温祁冉悄悄攀上墙头,环视了一圈后院。
“那里有个废弃的柴房,会不会关在里面?”温祁冉轻声道。
“这个柴房太小了,一共失踪了十几个孩子,那里最多只能容纳三四个孩子,他们也可能把他们分开关押着。”
“那边还有两个屋子,黑漆漆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孩子。”温祁冉指着西厢几个屋子道。
“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作甚?”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璟和温祁冉心中一惊,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周围有人靠近,这个人走路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定然是个高手。
“请问是‘五月花’戏班子吗?听说这里住着戏班子,我们父女俩想请你们唱几出戏。”
温璟转身微笑道,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摇着折扇的青衫男子,大冬天的,他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衫。
“是,你们要请我们戏班子直接走大门便是,趴在这墙头可不像好人。”青衫男子歪着嘴似笑非笑道。
“女儿,你先回家,为父进去谈便可以了。”温祁冉微笑道。
“来都来了,谈完我们一起回家吧。”温璟也微笑道。
温祁冉点了点头:“也好。”
心中却怨七娘不听话,但同时心中又委实感动,这种时候,女儿没有选择自行离开,而是选择与他一同面对危险。
“那请二位进来吧。”青衫男子微笑道。
温璟和温祁冉二人跟在青衫男子身后,慢慢向着前门走去。
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大理寺或者刑部人员的影子,温璟心中隐隐有些慌乱,深呼一口气,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只要稍微露出马脚,便会连父亲也害了,还有那十几个孩子,他们很可能因为害怕事情败露,匆忙之下杀人,然后离开。
一边祈祷季长歌快点过来,一边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说。
“班主,这两人说要请咱们戏班子唱戏。”青衫男子对着一个看似儒雅的中年男子道。
“快快请坐,上茶。”班主热情道。
温璟微笑道:“不用不用,班主真是太客气了,我妹妹后日便要出嫁,听说你们戏班子唱戏唱得好,杂耍也耍的好,所以想请你们到时候助助兴,不知后日可有空闲?”
“有,有,你们要唱几处戏?”班主笑眯眯道。
“三出便可,我们是小户人家。”温璟略显羞涩道。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颈部一痛,温璟便失去了知觉。
看着地上温家父女俩,那青衫青年冷冷道:“这两人定然是官府的,他们一来,我就嗅到了他们身上那股官差的味道。”
“先绑起来。”班主冷冷道,脸上的笑容褪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恋童癖
在黑暗中醒来,温璟庆幸自己没有被直接剁了就地埋了,只要还活着,便有一丝希望,她和父亲显然低估了这个戏班了,这些人恐怕都是亡命江湖的惯犯,父亲不知道怎么样了。
黑暗是个让人无比厌恶的东西,温璟跟瞎子一般小心翼翼摸了摸周围,地面有些潮湿,空气中也是一股难闻的气味,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呜咽的声音,温璟收回手,静心聆听了几分钟,像是某种生物喉咙发出的呜咽声,心中一喜,应该是那些被绑架了的孩子。
手脚同样被绑,嘴也被堵上,温璟慢慢向着声音的源头挪过去,脚突然碰到什么东西,呜咽声变得急促起来,向后缩去。
从袖笼里滑出手术刀,温璟慢慢割着绳子,手被反绑的很紧,使不上力气,而且粗麻绳似乎在热油里面滚过,异常结实,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绳子慢慢断裂。
绳子一断,温璟拿掉嘴上的布,继续割开脚上的麻绳。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温璟摸到呜咽声那里,小声道。
小心摸到孩子嘴边。
“我们现在很危险,我帮你解开,但你记住,千万不要说话,不然我们都要死。”温璟小声道。
那孩子呜呜了两声,表示懂了,温璟才扯掉他嘴里的东西。
旁边还有几个孩子,温璟也都帮他们解开了绳子,所幸都不是小孩子,虽然声音很惊恐。但都按照温璟的吩咐,没有哭闹。
“你们里面有没有叫弘文和秦哥儿的?”温璟试探问道。
“......”
难道那俩孩子被关在别的地方?
顾不上多想,还是先出去再说。
“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有没有出口,然后带你们离开这里。”温璟说完起身,慢慢向前挪动着。
门突然开了,温璟心道不好,有人来了,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
“哎哟,本事不小啊。才这么一会子功夫。竟然自己就出来了,倒是小瞧你了。”青衫男子上前,一把抓住温璟。
“你们这里已经被包围了,还是去自首吧。我可以帮你们求情。让大人从轻发落。”温璟冷冷道。
那青衫男子笑道:“我们已经不光是被包围了。你们头儿还把我们头儿给抓了。”
“走快点,用你和你爹两个换我们头儿一个都不值。”那青衫男子推搡了温璟一下。
来到前院,果然看见季长歌正把剑搁在班主的脖子上。大理寺和戏班子所有人员正剑拔弩张。
温璟发现父亲也被从另外一边带了出来,看见父亲安然无恙,也是放下心来。
“人带来了,你快把我们班主放了,然后放我们出城。”青衫男子把手中的铁扇搁在温璟的脖颈处,冷冷道。
“你先放了他们,我自然会放了你们班主,放你们出城没问题,把孩子留下,你们走。”季长歌盯着那青衫男子道。
那青衫男子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官差最不守信用,说的比我们唱的还好听,我若先把这父女俩放了,你下一秒就会杀了我们。”
“把我女儿放了,我给你们做人质。”温祁冉突然道。
季长歌突然对着温璟使了个眼色,眼神向左晃动了一下。
那青衫男子发现异常,手中的铁扇刚准备插入温璟的脖子,便停住了,人直直朝着后面飞了出去,眉心中间插着一支铁箭。
抬头,一个佝偻的黑影回到季长歌身边,原来是筌叔,想来也只有筌叔才能在这夜幕笼罩下,还能百步穿杨,这恐怕是青衫男子没有料到的结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温璟转身,发现温祁冉已经把原本抓着他的那名大汉按倒在地上,看来除了这青衫男子,别的不过都是些三脚猫。
“抓住他们!”
所有侍卫一拥而上,不出片刻便把所有戏班子人员都绑了个结结实实。
“说,孩子们在哪儿?”丁武一拳打在班主的腹部,班主疼的冷汗直冒。
“我知道在哪儿,跟我来。”温璟说完向后院走去。
那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温璟拿着火把走了进去,里面十几个孩子一见到她,都吓得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是刚才那个姐姐,不要害怕,现在可以回家了。”温璟微笑道。
孩子们一听的确是刚才那个声音,这才一个个想站起来,无奈蹲着的时间太久,腿似乎麻木了,有几个竟然摔了一跤,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可能是憋的太久了。
十几个侍卫忙上前,干脆一人抱起一个,都抱了出来。
十几个人排成一行,侍卫们不断用袖子擦着孩子们脸上的眼泪和泥土,越擦越花,看着孩子们把眼泪鼻涕全蹭到了侍卫们脸上,温璟不禁笑了起来,这样的画面委实温馨,反观这些连孩子都下得去手的禽兽,定要处以重刑。
季长歌扫了一眼被救的孩子,面色却沉了下来,看着温璟道:“就这些?弘文和秦哥儿哪儿去了?”
“他们可能关在别处,再找找。”温璟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唯独秦哥儿和弘文不见了。
季长歌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班主脸上,冷冷问道:“最后问你一次,何将军和威远侯府的那两个孩子在哪儿了?”
班主两边脸肿的老高:“我真没有抓那两个孩子,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憋着不说吗?”
“你这老贼,再不说,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季长歌双眼通红,抽出剑搁在班主脖子上。
“你还是杀了我吧。”班主说完闭上眼睛。
冷冷注视了班主几分钟,季长歌放下剑。看起来这班主似乎真的不知道。
温璟打量了一番院子里绑着的二十二名犯人。
“都站起来,抬起头。”温璟对着所有犯人道。
几个侍卫上去就是几脚:“站起来,抬头听见没!”
温璟一个个看过去,发现上次在顾家见到的那两个外地口音的男子,那大汉正瞪着眼睛看着她,旁边那个中年大叔弓着腰,似乎是个驼背,上次她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太过注意。
温璟走过去,把火把举到他面前。发现他衣服上沾着某些污渍。看起来似乎是油彩之类的东西,用手捻了一点,问道:“你衣服上的是什么?”
“是画脸谱时沾上的油彩。”那中年男人十分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无比丑陋,温璟盯着他看了片刻。对着他身后的侍卫道:“把他的腰给我掰直了!”
两名侍卫一人拽住他一边胳膊。往后一掰。这男子痛的大叫起来。
温璟冷笑一声:“别装了,你根本不是驼背,你身上的油彩也不是画脸谱沾上的。而是给面人上色的时候沾上的吧。”
温璟说完从他衣服中摸出一个捏了半个的面人。
“快说,你把那两个孩子藏在哪儿?”季长歌走到中年人面前。
“哈哈哈,他们俩已经被我杀了。”那中年人见事情败露,也不再隐瞒。
“尸体呢?”温璟问道。
“扔河里了。”中年人撇开目光道。
“你撒谎,你到底把他们藏在何处?”
那中年人干脆闭嘴了,不论怎么打骂都不再开口。
季长歌转身看着班主:“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快说那两个孩子在哪儿?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我真不知道,前两天因为忙不过来,这个家伙进来才两三天,不过是干几天临时工,我哪知道他比老纸还狠,老纸只想把那些孩子卖了赚钱,可没想要杀人,你们可别冤枉我!”班主急忙道,贩卖人口罪虽然重,可还不至于杀头,这杀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温璟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中年人,与她想象中相差无几,身高大约在五尺二寸左右,体型偏瘦,遇到人会习惯性地微笑,看起来十分亲和,尤其喜欢与小孩子亲近,他不喜欢成年人的世界,这种人在现代有个专业的词汇——恋童癖。
“看的出来,你也曾经是个受害者,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你一出生便被归为下九流的那类人,除了乞丐小偷强盗,没有人愿意亲近你,他们嫌恶你,甚至打骂你,只有孩子愿意亲近你,所以你更愿意与孩子待在一起,我说的对不对?”温璟看着中年人道。
中年人的目光闪动了几下,却依然没有吐露半个字。
“你遇到秦哥儿和弘文,用你的面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非常喜欢你捏的面人,你给他们讲故事,他们崇拜你,甚至羡慕你无拘无束的生活,你让他们跟你走,然后你虐待他们,虐待他们会让你忘记你童年时那个弱小的自己,看着他们哭,喊,你觉得好解恨,好惬意。”
温璟越说,中年人的头越低。
“其实你也是个受害者,命运的受害者,你不像秦哥儿和弘文那样,一出生就是人上人,不用受人白眼,不用挨饿受冻,这也是你选择他们的原因吧,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并不比你开心,大家族里的生活是你想象不到的,否则他们又怎么那么容易跟你走,他们比你更可怜,你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中年人双脚不断在地上移动着,内心做着最后的挣扎,片刻后,抬起头:“他们在后山的一个破庙里,旁边有五颗大松树,你们快去吧,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又紧张起来。
“快去找孩子。”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是,大人。”
温璟看着中年人继续问道:“那日在侯府,你是如何把弘文带走的?”
中年人笑了笑:“我给他画了脸谱,然后堂堂正正从大门走了出去。”
季长歌瞟了当时看门的两个侍卫一眼,那两名侍卫忙低下头去。
这也不能怪他们,画上脸谱,就等于变了一个人,除非是十分熟悉之人,否则根本认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联手审案
很快,丁武带人去而复返,失窃的两个孩子毫无悬念的被救了出来,丁武一手一个抱在怀里,分别是何将军的孙子何以秦,威远侯的孙子顾弘文,除了衣服上沾染了泥土污垢,两人倒也算是全须全尾。
季长歌连忙问道:“孩子可有受伤?”
两人俱不答话,眼底满是惊慌与恐惧,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又紧紧埋进丁武的怀里。富家公子,难免有些骄纵之气,但看此时情形,两人显然受了惊吓,所以,平日最讨厌的侍卫兵丁,此时却成了心里最可靠的人。
“季大人,小温大人……”丁武想说话,但有有些欲言又止。
季长歌皱了皱眉头:“有话直说。”
温璟后世遇到过一两起类似案例,她显然明白了什么,出声道:“这里人多嘴杂,先带回去说吧。”
侍卫已经将戏班搜查完毕,一些簿子账目等等,也作为证据收押了起来,确无遗漏之后,季长歌手一挥,准备将这些疑犯带回去。
这时候,被锁住的戏班班主却突然大叫了起来:“大人,二位大人,草民知道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能不能给个机会。”
丁武勃然大怒,大步走了过去,呵斥道:“机会,什么机会?你的罪行,百死莫赎!”
温祁冉接茬道:“不错,如果你能将拐卖的孩子,从何处拐来,已卖去何处,统统交代清楚。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大人,此话当真?我书读得少,你可别骗我!”
“骗你作甚?”温祁冉一脸的高深莫测,捋了捋长须不再多谈。
“温大人,你……”丁武有些急了。
季长歌拦住了他,一个眼神过去,丁武似乎明白过来,连忙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拐卖儿童乃是重罪,数量如此之多,又在皇城脚下犯下的事端。不可能不斩。温祁冉也只是给犯人一点心理安慰。以便于他们能更痛快的交代罪行,在后代,这种审讯手段被广泛运用。
温璟心道,父亲不愧是当过刑部侍郎的人。业务娴熟无比。
归途中。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季大人。人往哪押啊?”丁武提醒道。
“这……”季长歌也有些犯难,犯人是押往刑部,还是大理寺?案子虽然是在刑部立的。但是人却是大理寺抓的,大好的功劳,就这么轻易放手,就算他季某人答应,手下这帮争强好胜的人也不会同意吧。
温璟看懂季长歌的为难之处,微微一笑道:“大理寺与刑部都出了力气,此案就算双方一同堪破,审案地点定在大理寺,两个衙门派人联手主审,季大人意下如何?”
季长歌面有惭色道:“七娘子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倒是我这个大男人落了下乘。”
温璟又道:“此案牵扯颇广,不是一个衙门能够办好的,别的不说,此次就有十几个孩子遭遇毒手,案发前,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被拐卖,想要寻到这些孩子,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刑部手头有众多下级府县呈上的卷宗,事务繁杂,……”
“是啊,我适才翻了翻账目,光是卖孩所获的赃款就有近万两白银,真是触目惊心,我有个建议,不如再邀上顺天府,一同寻人?”
“三个衙门,如此甚好。”温璟点了点头,这让她又想起秋闱之时的连环杀人案,当时也是刑部、大理寺、顺天府一同办案,最终,没能让凶手伏法,反而让死去的四喜背上了黑锅。
季长歌沉默不语,他心中也想着同一件事,明明已经对疑凶布下了天罗地网,却迫于上头的压力,草草结案,这是他任职大理寺以来,所经历过最大的失败,很多个夜晚,他都梦见自己亲手逮捕了真凶,但是一睁眼,真凶就消失了……
由于事态紧急,不能多做耽搁,两拨人就此分道扬镳,季长歌带着一干高手,押解着犯人回大理寺,温璟则回刑部复命,不知道为何,温祁冉竟然也跟了上来。
“父亲,赵盛华还在刑部……”温璟小声提醒道。
温祁冉孤傲道:“在又如何,我就是想看看,赵盛华这个奸诈小人是何嘴脸。”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进刑部,就遇上了赵盛华。
赵盛华看见温祁冉这个死对头,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皮笑肉不笑道:“哟,温大人,真是稀客,怎么想到这里转一转了,小温大人,还不带着你父亲到处看看,他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温祁冉环顾着曾经供职的刑部,冷哼着反击道:“怎么,我来看女儿也不行?赵盛华,你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好你个温祁冉,接连被贬还不知长进!”赵盛华气得浑身发抖,见奈何不了老的,转头就把火气发到了小的身上,“小温大人,你说出去办案,现在案子办的如何了?我可告诉你,何夫人催得很急,要是你破不了案,我定然要往上头参你一本!”
正在此时,有人跑了过来,在赵盛华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你说失踪的孩子找到了?你不是跟这小娘皮联手耍我吧?”赵盛华咆哮了起来。
这人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很不给面子的说:“大人,属下所说句句属实。大理寺发了公函过来,请大人过去审案呢。”
顿时,赵盛华的脸皮涨红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温璟父女,眼底凶光毕露。
“赵大人,你还告不告状了,如果你不告,那我就先走了!”温璟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
案子一破,按照赵盛华的德行,肯定是想去捞功劳的,这可是升官的资本。但是刚才被温璟一激,他自然没脸再去大理寺,索性让手下把公函交给温璟,自己则躲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派人将父亲送回温府,温璟孤身一人来到大理寺,她看到了一片混乱的场景。
何将军与何夫人、威远侯父子,也已经到了,怀里抱着自家的爱孙,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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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儿情
本朝律法,拐卖儿童妇女一概是从重处罚的,以示惩戒
捏面的驼背人犯下的猥亵案则有些费事了,顾何两家人临走时千叮万嘱,一定要将此事保密。所以只有季长歌、温璟主审,丁武带了几个可靠的侍卫,站在堂下。
刚开始的时候,驼背人一言不发,不愿交代自己的故事,也不说糟蹋过多少幼童,这种心理有问题的人,就算上刑具,也不一定会把真相说出口。
等到大理寺、顺天府的人用尽了手段,温璟才淡然的说:“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得到解脱吗?”
驼背人像是心里某根弦被触动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命苦啊!”
他这一声大哭,心里一直隐藏着的往事,也纷纷冒了出来,接下来就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将悲惨身世叙述了一遍,原来他叫李哲,幼年曾被几个好男风的大叔轮流猥亵,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才会对幼童做出这种事情,与温璟的猜测一般无二。
“两位大人,您说,我这罪严重吗?”李哲跪在堂下,不停的抽噎。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但不知为什么,温璟心里有些堵得慌,她默然不语,季长歌也没接话。
之后就是判决,温璟推说按律例来,便不再参与进去,走到门外,望着枯树上凋零的落叶,怔怔出神。
没过多久,季长歌把案子处理妥当。也走了出来,站在她旁边说:“七娘,你有时间吗?走走吧!”
温璟以为他想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应承了下来。
一路无话,气氛有些沉默,很久之后季长歌道:“七娘,你真是愈发厉害了,如果你坐上我的位置,肯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术业有专攻,我不是个适合当大官的人。”温璟道。
“大官?好吧!大理寺卿。也算挺大了……”季长歌大概觉得。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了肯定会无话可说,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些枯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就要过年了。”
过年。他提这个做什么?拐弯抹角的,温璟才懒得答话呢,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分明是无视了。季长歌连忙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啥,你也到成婚的年纪了吧?温大人在京城有不少同僚朋友,当中有没有替子侄来提亲的?”
原来是问这个,温璟心中觉得好笑,语气却很平静:“我整天忙着破案验尸,男人一听,吓得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有人敢上门提亲?”
“哈哈哈……”见温璟自嘲起来,季长歌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七娘,你这话可不算诚实,怎么没人提亲,不是还有个王家二郎吗?”
季长歌说完之后,大概自己也嗅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了,连忙话锋一转。
“我觉得吧,是那些男人自惭形秽了!你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能力出众,那些所谓的青彦才俊,只会泛泛而谈,迷倒一些痴呆文妇倒是不难,在你面前还真没有多少底气。”
说这话的时候,季长歌双手背在身后,抬着头望着蓝天,一脸的倨傲。这个举动隐晦的透露出季长歌的心中所想,我跟那些“才子”不一样,我是大理寺卿,很有底气的!
此时,温璟终于察觉出了异样。
季长歌今天似乎有些反常,说话变得霸道,带着一丝攻击性,显然是有备而来,以他那说得好听是内秀,说得不好听闷骚的性格,真不知道这些话在心底酝酿了多久。
温璟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季长歌,只见他右手握成拳,捏得紧紧的,她不由心中暗笑,看来,小公爷是外强中干啊!
于是,温璟很不识趣的说。“季大人,你在想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这句话显然有些残忍了,你不仅无视了人家隐晦的表白,还拆穿了揭穿了人家伪装的面具。
“我在想一个棘手的案子。”季长歌哦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悲,不着痕迹的将右手缩回了袖管里。
这句话提醒了温璟,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距离春闱不足两个月了。你我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未曾落网,这个春闱,恐怕不会平静!”
“圣命难违,想要翻案重查,这一关就过不了。”季长歌也忧心忡忡道,“我看……”
温璟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有些不客气。“难道一定要等到凶手出现,带走一条生命的时候,再去查吗?这些考生只是想搏取功名,家中还有翘首盼他们归来的父母妻儿,如果提前抓到凶手,他们是不用死的!”
“就像李哲这个案子,如果早一日抓获他,也会少一个孩子被糟蹋!”
见季长歌不答话,温璟狠狠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七娘,你先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季长歌脚下的速度比她快多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我的意思是先禀告圣上,请求加派人手,严密监视贡院。有上次血案的教训,圣上一定会答应的。”
温璟停了下来,望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既然你早就想好了,刚刚怎么不说完?”
季长歌无语,分明是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还怪我咯?
“算了,不说这个。”季长歌摆了摆手,表情还是有掩饰不住的落寞,显得有些委屈。
温璟心里有些歉意,试探道:“那,继续走走?”
季长歌似乎想都没想,满口答应了下来。
“行啊,作为补偿,你可得随我到街上逛一逛。”
温璟奇怪道:“逛街,你要买什么吗?”
“温大人平日里喜欢什么东西?文房四宝?茶具,还是围棋……”
温璟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着季长歌。
季长歌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经常在你家跑来跑去,从来没送过礼物,实在有些失礼!”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温璟有些哭笑不得。
季长歌顾左右而言他:“等等,我得回去打个招呼,现在还是当值时间,还是算了,我现在已经是寺卿了,估计也没人敢告这个状!”
“季大人,你似乎正在滥用权力吧!”
季长歌又笑:“哈哈,并不啊!”
两人并排走着,一边说着话,日头渐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