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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名剑哥     从指环王开始的龙裔txt下载     从指环王开始的龙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新纪元

    诺拉图冲进萨马斯瑙尔,四周的一切都在崩坏,巨石从洞顶砸落,致命的火焰自地底冒出,关于索伦在此所遗留的所有邪恶与力量都在逝去,夏尔的霍比特人弗罗多·巴金斯做到了很多比他伟大比他英勇的智者皆做不到的事情。

    “弗罗多。”年轻的王子大喊道,在这烈焰与崩坏之地寻找他的身影,心中即悲伤又怜悯,以为他已经死去。

    “我在这。”一个微弱的声音说。

    诺拉图惊喜无比,他站在石台的尽头,向下望去。“埃尔贝瑞丝啊!”他呼唤着星辰之后的名字,发现弗罗多正一只手挂在一块突出的巨岩上,面色苍白、精疲力竭。

    此刻他眼中有了平和,没有绷紧的意志,没有疯狂,也没有任何恐惧。他的重担已经被解除了。夏尔幸福的日子里那个亲爱的霍比特人回来了。

    “图尔卡之子,你好啊,你是来见证夏尔的弗罗多·巴金斯最后一程的吗?”弗罗多说:“绝望曾占据我的内心,但我最终还是战胜了它,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我无法再看到夏尔了!走吧,将我的故事告诉比尔博,告诉山姆,告诉所有的霍比特人,我曾战胜命运于此!”

    “你可以自行去告诉他们。”诺拉图嘴角闪过一丝笑容,他灵巧的翻下萨马斯瑙尔的石台,不可思议的在岩缝与火焰中穿梭,来到了弗罗多身边。然后他一手抓住弗罗多的腰带,只用一只手,努力的向上攀爬。

    维拉保护,他们真的赶在石台崩毁前逃出生天,但加拉德瑞尔的水晶瓶却从弗罗多的手心滑落,掉入了灼热的熔浆之中。它的作用已经完成,弗罗多来不及惋惜,诺拉图便拉着他的手从这地狱般的场所逃了出去。

    “斯毛格!”

    诺拉图在门口呼喊巨龙,此时火山震动不已,从萨马斯瑙尔喷出一团巨大的浓烟和蒸汽,火山的锥体撕裂开来,一大股岩浆滚滚涌出,随着雷鸣般的响声缓缓从山的东侧倾泻而下。

    斯毛格自天而降,落到他们面前。它瞎了一只眼,左边的翅膀也在流血,暗红色的鳞甲多有破碎,足见此前和蓝袍巫师的战斗有多么惨烈。弗罗多与诺拉图登上巨龙的背脊,赶在最后关头,离开了这里。

    他们飞越乌顿和戈埚洛斯,看见下方的整片大地山崩地裂、喧腾轰响,后方的末日山猛烈燃烧,喷涌出大火。所有被索伦召集到此的堕落人类皆疯狂的逃窜,他们全都群龙无首、东奔西窜,有些自杀,有些跳入深坑,还有些哀嚎着逃回洞穴和远离希望、漆黑无光的地方躲藏起来。

    “此刻,在万事终结之际,”弗罗多说,“诺拉图殿下,我很高兴有你跟我在一起。”

    “是的,弗罗多,这趟旅途结束了。”诺拉图微笑说着,将他轻轻的搂在胸口,“我们参与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故事啊。而你做的很好,再好不过了,即使再伟大的英雄,也不会比你做的更令人敬佩了。”

    于是夏尔的弗罗多·巴金斯精疲力尽的闭上了双眼,远离了火焰与黑暗。

    与此同时,在米那斯提力斯。

    当戒指被毁的那一瞬间,索伦感到了极大的恐惧。他不朽的本质出现了撕裂,他的力量在衰退,有一瞬间,他甚至无法维持那用以蛊惑人心的完美形体:他跪倒在埃克塞里安之塔前,眼中的怨恨触目心惊,完美的形体开始崩溃,一个可怖的黑影浮现在西方诸将的眼前。看哪,他有着火焰般的双眼,高大如同铁塔般的身躯,浑身被冒着不详黑气的铁甲覆盖,吐出的气息有毒且致命;他是索伦恶的全部,名为黑暗魔君,又名残酷的戈沙乌尔!

    “不,这不可能。”索伦嘶哑的叫着,对眼前的图尔卡之子及其麾下的勇士们感到暴怒与恐惧,对自己的失败错愕不已。

    “我不会再一次失败,起码这次不会。”

    据说,那一刻,索伦犯下了第三个错误:他挥舞着巨大的铁锤,企图负隅顽抗;但阿拉图如今如日中天,西方维拉们的祝福皆落到他的身上,让图尔卡之子显得是如此的神圣,不可一世。

    他躲开了索伦的铁锤,让它徒劳无功的落到地面上,然后冲显露出可怖形体的索伦发出了迄今为止最为浩大的龙吼——阿拉贡与欧洛芬威甚至在这可怕的吼声中跌倒在地,他们的眼睛无法视物,手与脚不能动弹,脑袋就向被巨石砸中,几乎死去;后世很多传说都言及,那是维拉们借助阿拉图的口发出的:

    埃克塞里安之塔甚至在这吼声中瞬间化为粉末,与之相对的多明路因山也在吼声中轰然倒塌,可怕的山体自峰顶坠落,砸毁了白城最高一层的全部建筑,可怕的地震与烟尘甚至传到了千里之外。

    于是索伦落败了,一如他在第一纪元时被埃昂威击落凡尘。

    哐当。

    他的铁王冠跌落在地,他邪恶的铁甲破碎,他的野心,他的暴行都在这一刻被摧毁,他引以为傲的可怖形体在夕阳的余光中消逝,但还保持着一定的模样;阿拉图·阿拉卡诺冰冷的剑锋抵在他的胸膛,成就无上的荣耀。

    “你失败了,索伦,再一次!”他说。

    而在索伦失败的那一刻,所有他麾下的力量皆有所感,从魔多与南方哈拉德地区疾驰而来的大军瞬间就失去控制,看哪!敌人正在溃逃——当死亡袭击蚁丘中那负责繁殖、统治着它们全体的臃肿女王,蚁群将会没头没脑、漫无目的地游荡,然后无力地死去——索伦以恐惧与咒语统治着他们,可如今黑暗魔君的戒指,他的力量皆如尘土般随风消逝,那些被他控制的人类便清醒过来,他们四散而逃,向东溃败!

    只有那些为邪恶效力最深也最久,并且憎恨西方的人,仍是集高傲与勇敢于一身的人类,现在轮到他们振作起来,要破釜沉舟地殊死一战。他们气势汹汹的想欧斯吉利亚斯奔来、或躲藏于伊利西恩的森林之中,继续为恶。

    灰袍巫师甘道夫,哦不,应该说迈雅欧罗林在震撼中见证了这一切。当索伦的失败不可避免,当年轻的图尔卡之子剑锋抵临魔君的胸膛,关于维林诺的一切重新回到了甘道夫的身上,他变回了从属于曼威的圣灵;他走上前,用属于迈雅的力量束缚住了落败的魔君,“一切都结束了,索伦,你将被审判,维利玛中关于你的羁押已经讨论了三个纪元,这一次你无法再缺席。”他说。

    索伦深受羞辱,不愿在这种颜面丧尽的情况下回去接受维拉的刑罚,他很可能必须付上多年的劳役来证明他的向善之心;甚至,他的下场可能和他旧日的主子一样,被推出黑夜之门,永远不能返回阿尔达。

    但维拉借助图尔卡之子的手来击败了他,失去了力量的他无法再反抗;于是,为祸了阿尔达无数个岁月的魔王可耻的跪地求饶,发誓弃绝过往一切的恶行。

    他说:“我会认输,但一如见证,这岂非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维拉们高高在上,却又令年轻的凯勒多力恩行使他们的威能,所以即使我认输,也不会真心。”

    但彼时誓言的约缚已经从阿拉图的身上离去,冷静又回到了他的心,阿拉图看穿了索伦的把戏,他说:“你的巧言可以留到审判之时,背叛大师,欺骗者!但我怀疑你是否能够说服灵魂主宰,因为你从未有过公平,也不曾真正理解过它。”

    “大君王和曼督斯会公平的审判你,索伦。”迈雅欧罗林也说,“无论如何,你为恶的日子在今天结束了!”

    于是,索伦变得即气愤又恐惧得瑟瑟发抖。

    或许,关于这个结局,有人会不太满意,索伦为祸中洲造下的冤孽罄竹难书,他的恶行即使花费一个纪元也未必能够挽回。但我们不该忘记,维拉们才拥有审判他的权力,正是西方大能者的庇护与祝福,年轻的图尔卡双子才能先后击败蓝袍巫师以及索伦。

    而且,关于索伦背后主子的事情,维拉们也需从他口中讯问得知,所以,在这一刻,关于索伦的命运其实也是改变了的。

    事实上,当魔君失败的消息传来,整座佩兰诺平野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所有的人们全都在大笑、在流泪,因为战争结束了。起码现在如此。

    他们呼喊着国王的名字,阿拉贡与梭隆吉尔被提及最多;

    精灵们在落日的余晖中静静的看着人类为胜利欢呼,看着树人发出悠长的呐喊,看着矮人兴奋的挥舞着斧锤,如同一尊尊美丽的雕塑。

    就在他们的欢笑与眼泪中,关于米那斯提力斯的战事,以及魔王武器被摧毁的消息如风一般的传到刚铎各地,于是从明里蒙直到品那斯盖林和远方沿海地区,所有能来白城的人都加紧赶来了。

    从被毁的多阿姆洛斯来了全境技艺最精湛的竖琴手,从安德拉斯特来了演奏六弦琴、长笛、银号角的乐师,从埃瑞赫与拉梅顿来了会打鼓的鼓手,以及莱本宁山谷中嗓音清亮的歌手。

    他们都是在索伦为祸刚铎时,躲进深山与偏僻的乡下之人。如今听闻魔王败亡,他们欣喜的大声欢唱,他们满载着鲜花返回家园。

    大鹰怀特希尔飞到埃多拉斯,把胜利的消息告知了留守的法拉米尔——他在阿拉图他们离开后的第五日苏醒过来,并一直与希奥顿王,还有他的外甥女生活在一起,它叫道:

    欢唱吧,埃多拉斯的百姓,

    索伦已永远失败,

    魔王的武器也已绒毁。

    欢呼喜乐吧,埃奥尔的子孙,

    你们的等待并未徒劳,

    欧洛朱因已经崩塌,

    持戒人与凯勒多力恩完成了使命,

    南方战事得胜。

    歌唱欢喜吧,西部国度的子民,

    人类的王将归回,

    并住在你们中间,

    世世代代。

    枯干白树将新生,

    他将重植在旧日王都,

    那是河中大城。

    欢唱吧,万民!

    于是,洛希尔人欢唱了起来,所有的绝望与悲伤都离他们而去,法拉米尔甚至从床上起来,他对照顾他的洛汗白公主道:“大鹰带来了胜利的讯息,现在,我该回去了,回到属于我的家乡刚铎,因为国王的宝座即将迎来真正的主人,而胡林家族不该错过这场盛事。”

    伊奥温无法打消他的执念,只得让他离开。

    而数日后从凯尔安德洛斯快马加鞭来了骑手,他们送来了有关一切达成之事的消息。于是,希奥顿王与伊奥温也动身前往了南方的刚铎,因为使者带来了国王即将登基的消息。而作为新纪元里的唯二南方人类王国,洛希尔人刚铎人类有太多的共同点及需求,一份新的盟约是他们希望的。

    幽谷的埃尔隆德也得到了消息。掌控着精灵三戒中的气之戒维雅的埃尔隆德在至尊戒被毁的瞬间,便长叹一声:“新的纪元开始了!索伦已失败,那些滞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诺多、辛达、墨瑞昆迪在中土的日子即将迎来倒计时!”

    格洛芬德尔表示赞同,他说:“我在中土的最后一战在北方,是时候完成旧日未竟的战事了,此后我将返回西方,不再归来。”

    于是,他们骑上白马,率领诸多精灵贵族,自幽谷出发,向南方而去。

    皮平和梅里看到精灵全部出动,大感惊奇。又听说弗罗多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如今盛誉归来,便央求着一同前往。

    埃尔隆德哈哈大笑,他说:“虽然战火未完全熄灭,但你们的要求却也并不过分,来吧,霍比特人,去见证凡人纪元的开始吧。”然后便带上了他们。

    这让两位原本历史中大放光彩的护戒小队中的霍比特人极为兴奋,他们穿戴着精灵为他们准备的华美服饰,骑上精灵为他们准备的小马,一同启程前往南方。

    至于比尔博,他的故事已经足够辉煌,而且他年岁已高,所以精灵们和他自己都不曾要求动身。但他依旧被待在幽谷的精灵妥帖的照顾着,直至最后时日的到来。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洛丝罗瑞恩。加拉德瑞尔看到东方之地的巨变,知晓大敌已经失败,便同样率领剩余的加拉兹民离开了卡拉斯加拉松,往米那斯提力斯而去。

    于是,第三纪元3019年,六月十四日。

    弗罗多·巴金斯于末日山摧毁了至尊戒;

    同日,图尔卡之子诺拉图·阿拉卡诺击败蓝袍巫师帕蓝多,他的兄长阿拉图·阿拉卡诺于米那斯提力斯击败黑暗魔君索伦,结束了第三纪元。

    这一日,全中洲都在欢庆,庆祝光明的到来!

    米那斯提力斯。

    佩兰诺平野。

    由于白城在阿拉图与索伦的战斗中被毁大半,那几日,很多人住在了城外的平原中,只有妇女和可爱的孩子能够批准住在城中;人们在平原上搭起了帐篷。那一整夜灯火通明,人们都在等候天亮。

    当晴朗的早晨来临,太阳升到再无阴影笼罩的东边山脉上方,城中百钟齐鸣,旌旗尽展,迎风飘扬。

第九十二章 泰尔康塔王

    米那斯提力斯城墙前腾出了一大片空地,城门两边都挤满了身穿彩衣、头戴花环的俊美百姓。

    人们如同银色的海浪,一排接一排地前进,在朝阳中灿烂闪耀,不住荡漾。埃尔佩拉的将士远远的看着,他们排列出整齐的方阵,纪律严明,精神焕发。即使是刚铎的勇士,他们与之相比亦不逊色。

    阿拉图与诺拉图作为这支大军的统帅,他们参与了这场盛事,但他们不会作为主人公登场,而是作为北方王国的见证者。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城门入口,在离城墙一弗隆处止步。由于城门尚未重建,入口设了栅栏,身着银黑二色制服的禁卫军守在那里,手执出鞘的长剑。栅栏前立着宰相法拉米尔、掌钥官胡林,以及刚铎的其他将领,另外还有洛汗的伊奥温公主和希奥顿王,以及众多马克的骑兵。他们皆在得到刚铎使者的消息后,紧急的赶来。

    随着大军中走出一队服饰作银灰二色的杜内丹人,众人安静下来。

    阿拉贡大人当先缓步而来,他身穿黑甲、腰系银带,披着纯白大氅,头上未戴盔冠,只在额前以细银带系着一颗亮星。随他一同上前的是洛汗的伊奥梅尔、阿德拉希尔亲王,以及哈尔巴拉德。他依旧作为一名杜内丹人出席了旧日主上的后人的登基仪式。

    另外,灰袍圣徒甘道夫也在其中,他身旁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许多人见到他们,都感到惊奇。

    弗罗多是在第二天傍晚来到的米那斯提力斯,当斯毛格那庞大的身躯再度降临白城,刚经历了城破之痛的刚铎人类一开始是大惊失色。直到他们看到来者是北方的守护者,这些曾经听说过银白君王传说的人们才豁然惊喜的大喊,“巨龙来了!它带来了摧毁魔王武器的使者!”

    诺拉图将精疲力尽的弗罗多从斯毛格的背脊上抱下来,轻轻的放到了地面上。早已得到消息的灰袍巫师立即上前,将他温暖的手放到弗罗多的头上:霍比特人浑身一抖,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甘道夫能感觉到持戒人的生命遭受了极大的消耗,因为彼时索伦亲自诅咒了他,那是索伦最渴望最恶毒的诅咒,他企图杀死弗罗多,但最终霍比特人对爱与信念的坚持,抵抗住了索伦的魔力。可即使如此,弗罗多留在中洲的时间也不多了,他必须前往西方蒙福之地。

    “我无法让他完全恢复,索伦的诅咒萦绕在他身上,只有西方圣地的福乐才能让我们的霍比特人不至于英年早逝。也许大能者们正是预见了这一点,所以命运才让他和比尔博先后持有至尊戒。”曾经的甘道夫,如今的迈雅欧罗林这样对诺拉图及其他人道。

    “或许我们可以让索伦解开他的诅咒。”芬丁二世说。

    “他的力量已经在此战中瓦解,关于他遗留的诸多邪恶或许会持续很久,但他已经丧失去他制造的一切恶行的掌控,我不认为他能在此事上尽力,哪怕他想。”欧罗林说。

    “Ai!lauri?lantarlassisúrinen,

    yéniúnótim?verámaraldaron!

    Yé?yuldaravánier

    mioromardilisse-miruvóreva

    Andún?pella,Vardotellumar

    nuluiilarieleni

    ómaryoairetári-lírinen

    Símaniyulmauva?

    AnsíTintall?VardaOioloss?o

    vefanyarmáryatElentáriortan?

    arily?tierunduláv?lumbul?;

    arsiamorni?

    ifalmalinnarimb?met,arhísi?

    untúpaírioial?

    Sívanwaná,Rómellovanwa,Valimar!

    Namári?!Naihiruvaly?Valimar

    Naiely?hiruva.Namári?!”阿拉贡吟唱起了那首关于西方蒙福之地,诸神之城的歌谣,然后摇头叹息说:“维利玛!维利玛!凡人无法抵达之地!它福乐永享,却又圣洁无方!阿尔·法拉宗曾用千军万马企图代神而立,但最终却将努门诺尔人送进汪洋大海。如今它却将向两位伟大的霍比特人敞开!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此间一切换取这个机会。”

    彼时,欧洛芬威亦站在诸将之中,他骄傲的说:“寿定凡人无法踏足那片神圣之地,哪怕他是人中王者。”

    欧尔威之子的话虽然残酷,但却揭露了凡人与精灵的命运,很多听闻这位西方高等精灵王子的话的矮人与人类皆深感悲伤。

    但欧罗林却说:“世界的命运及运作方式是伊露维塔的权柄,而死亡是至圣的一如给予次生儿女的礼物,即使维拉也无权剥夺。而死亡之所以会让你们感到悲伤,只因它是在魔苟斯的阴影笼罩下来临,因此你们面对死亡时感到自己仿佛被极大的黑暗包围。这是祂制造的最可怕恶行之一。另外,精灵不死即非奖赏,亦非惩罚,乃是他们天性的体现。他们被束缚于这个世界,不能逃脱。因为世界的生命就是他们的生命,直到他们疲惫不堪。如果你们认为这二者有高低,那只能说,你们皆被执念遮迷了心智。”

    不过,紧接着,他又看向了图尔卡的两个儿子,“但现在,第三种命运已经出现,它依旧在伊露维塔的心中,并未向任何人揭露。也许很多世代后,祂才会将祂的目的揭晓,但现在,让我们一切向前看吧。”

    听闻此言的人类与矮人们豁然惊醒。而欧洛芬威亦看向了双胞胎,所有人齐齐的向图尔卡之子鞠躬行礼。

    阿拉图与诺拉图看着诸将,一言不发。

    接下来,所有人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弗罗多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屋顶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不同精灵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美丽,它们厚重着带着一丝历史的沉甸,就像安努米那斯一样。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光影交织之下,令人感觉暖洋洋的。

    “老天保佑!”他默默想着,“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有那么片刻,他甚至想起了他在阳光明媚的夏尔玩耍嬉戏的时候。仿佛压根记不得此前的一切。他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啊呀,我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啊!”他嘀咕道,“醒来真叫人高兴!”他坐起来,接着看见甘道夫正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但仔细一看,却又所不同。

    他的头发和胡子依旧那么白,眼睛也璀璨如星辰,笑容和蔼可亲,一杆熟悉的烟枪拿在手中。没有佩剑,手杖也不在。

    “日安,弗罗多,看到你醒来,这是我这段时间听到的最令人高兴的事了。”像甘道夫却又不全是甘道夫的老者开口道。

    全部记忆如潮涌回,弗罗多大喊出声:“那不是梦!这一幕令人熟悉,甘道夫,这次我们又在哪?”

    “甘道夫。”老人重复道,仿佛正从过去的记忆里召回一个久已不用的词语,“对,是叫这个名字。我从前是叫甘道夫。你依旧可以如此叫我,弗罗多。”说着,他大笑起来,笑声如同音乐,如同流入干旱之地的水泉。弗罗多听着听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已经不知有多少日子没有听过笑声,这样纯粹欢乐的声音了。它听在他耳里,就像他此生所知的所有欢笑的回声,但他自己一下子泪如泉涌。

    随后,就像甜美的雨水乘着春风止歇后,太阳会照耀得更明亮,他止住了眼泪,迸发出欢声大笑,边笑边从床上跳了起来。“甘道夫!”

    他们拥抱在一起,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很久,甘道夫轻声说:“现在,我回答你的问题:我们在米那斯提力斯,诸王及宰相之城!虽然它已经残破,但是的,它依旧伟大!弗罗多,一切已经过去,索伦已经失败了,阿拉图击败了他,正如同诺拉图击败了蓝袍巫师。是的,我已经从图尔卡的第二个儿子那里听说了你们的故事。不得不说,你做的真的很好,弗罗多,埃尔隆德大人曾说:纵然所有古代的伟大精灵之友哈多、胡林、图林,乃至贝伦本人齐聚一堂,你也当在他们之中拥有一席之地。现在我要说:他说得对!”

    这让弗罗多感到一丝羞愧,因为只有他知道,也许他并没有那么伟大。他想到了他在萨马斯瑙尔的石台上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但无论如何,这一切已经过去。弗罗多看着微笑的巫师,心情一阵放松。

    “我只是努力的去做了,甘道夫!也许我不会再去想起那日发生的,因为那只会令我感到痛苦。”弗罗多轻声说。

    “那么你就好好休息吧。”甘道夫盯着他,目光中闪过一丝对霍比特人的担忧,“我们都知道你曾面对过什么,弗罗多,没人会责怪你。剩下的日子里,你唯一要做的是,在国王的看护下,好好的休息。”

    语毕,甘道夫站到了他面前,此刻阳光穿过窗户,照得他的胡子如白雪般熠熠生光。“因为很快,一场盛事需要你的莅临。作为这个纪元最伟大的英雄之一,你有这个资格。”他说。

    弗罗多使劲的眨着眼睛,有好一会儿夹在困惑和狂喜之间,半句话都答不出来。终于,他倒抽一口气道:“甘道夫!我错过了什么?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今天几号了?”

    “你问题太多了,这对你的恢复没有效果,但我依然可以回答你其中几个。”甘道夫笑着说,“今天是六月十八日。或者,要是你想知道,是夏尔纪年六月的第十二天。但在刚铎,从现在开始,新年将永远定在六月十四日,就是索伦败亡、你们被救离大火来到国王身边的那一天。他照料了你们,现在他正在等你们。你们当与他一同用餐。等你们准备就绪,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你一直说国王?”弗罗多说,“什么国王?他是谁?”

    “刚铎的国王,阿拉贡。”甘道夫说,“他已经收复了古时的所有领地,不久之后便要登基,但他在等你们。”

    以上就是弗罗多来到米那斯提力斯的全部。

    而今,一声长号吹响,跟着全场肃静。接着,法拉米尔与掌钥官胡林步出城门,身后没有随从,只带了四个穿戴着王城的高头盔与铠甲的人,捧着一个箍以银边的黑色莱贝斯隆木制成的大匣子。

    法拉米尔在汇聚的人群中央与阿拉贡会面,他屈膝说:“胡林家族曾陷入魔君的阴谋,行了僭越之举,但今日,胡林的子孙将交还职权,请国王原谅我祖我父曾犯下的罪行,如此。波洛米尔的牺牲不至于枉费。”然后他呈上一根白色权杖。

    但阿拉贡取过权杖后,又交还给他,说:“我原谅!波洛米尔用他的生命证明了胡林家族的忠诚,他的事迹将在我们中流传!但这份职权并未终结。只要我的家族得以延续,宰相之座将依旧属于你和你的后人。现在,履行你的职权吧!”

    于是,法拉米尔起身,以洪亮的声音说:“刚铎的子民啊,现在请听胡林家族的法拉米尔一言!看哪!终于有人再度前来,要求继承王位了。这位是阿拉松之子阿拉贡,阿尔诺的杜内丹人的族长,他乃努门诺尔的埃兰迪尔之子伊熙尔杜之子维蓝迪尔的直系后裔——他佩戴北方之星,驾驭重铸之剑,战场上凯旋,挫败了索伦的阴谋,收复了南方王国。他应当加冕为王,进入本城并居住在此吗?”

    全体大军和所有百姓齐声高喊:“应当!”

    “刚铎的子民,按博学之士所言,古时的习俗是:国王应该在他父亲过世之前,从其手中接过王冠;若情况不允,那么他当独自前往他父亲躺卧的陵寝,从其手中取过王冠。但是,由于如今必须有所变通,我今日从拉斯狄能取来了最后一代国王埃雅努尔的王冠,他早在古时我们先祖的时代就已过世。”

    于是,四位禁卫军步上前来,法拉米尔打开匣子,取出一顶古老的王冠。它的形状很像王城禁卫军的头盔,但要更高,并且通体雪白,两侧的羽翼是用珍珠和白银仿照海鸟翅膀的形状打造,象征着诸王越过大海而来。王冠的冠圈上嵌着七颗钻石,冠顶嵌着单独一颗宝石,放出的光芒犹如火焰。

    于是,阿拉贡取过王冠,高举起来说:

    “EtE?relloEúlien.SinomemaruvanarHildinyartenn’Ambar-metta!”

    我们说过,这句话乃是埃兰迪尔乘着风之翼渡海而来,踏上岸时所说:“我越过大海,来到中洲。我与我的子孙后嗣将在此地居住,直到世界终结。”

    然后,众人惊讶地看到,阿拉贡没有把王冠戴到自己头上,而是把它交还了法拉米尔。他说:“我今日得以继承王位,是靠着多人的辛劳与英勇。为了纪念这一点,我想请持戒人将王冠拿给我,若米斯兰迪尔愿意,我想请他将王冠戴在我头上——因为他一直是所有成就之事的推动者,这胜利是属于他的。”

    于是,弗罗多上前,从法拉米尔手中接过王冠,捧过去交给甘道夫。阿拉贡屈膝,甘道夫将白王冠戴在他头上,说:

    “现在,国王的时代来临了!众维拉的王座但在,便愿这些年日蒙受祝福!”

    阿拉贡起身时,目睹的人无不静默凝视,因为他们觉得他此刻才首次向他们展露真容。他像古时的海国之王一样高大,高过身旁立着的诸人;他看似年老,却又正当盛年;他眉宇之间透出智慧,双手掌握力量与医治之能,周身似乎散发出一团光芒。接着,法拉米尔大声道:

    “看哪,我们的国王!”

    刹那间,众号齐鸣,国王上前来到栅栏边,掌钥官胡林把栅栏向后推开。在竖琴、六弦琴、长笛的乐声和歌手嘹亮的歌声中,国王走过撒满鲜花的街道,来到王城,走了进去。白树七星的王旗升上第六层的一座还完好的塔顶,飘扬开来,众多歌谣传述的泰尔康塔王的统治,从此开始。

    在这位国王统治期间,白城被重新修复而且建造得比首度全盛时期还要美丽,处处可见树木与喷泉,城门以秘银和精钢打造,街道以洁白的大理石铺就。孤山的子民前来辛勤劳作,森林的子民欣然造访。一切都得到医治与完善,家家户户男女兴旺,充满了孩童的欢声笑语,不再有漆黑的窗子,也不再有空寂的庭院。在第三纪元结束、世界进入新纪元后,白城保存了逝去岁月的荣光与记忆。

    北方王国的阿拉图与诺拉图,澳阔泷迪港的泰勒瑞精灵之王的儿子欧洛芬威,树人之王范贡-树须及弗拉德利夫,都灵矮人的芬丁二世见证了这一切。

第九十三章 新的盟约

    在加冕之后的日子里,国王坐在设立在第六层的一座完好的建筑里的王座上,判决政事。从东方和南方,从黑森林的边界,从西边的黑蛮地,来了各地各族的使节。

    国王宽恕了此前被索伦蛊惑的那批人,他言明:“如今光明重临白城,一切关于谎言与邪恶都将从这座伟大的城市中离去,你们中很多人并非真心为恶,所以我允许你们继续做刚铎的子民,愿剩余的日子里,只有福乐与欢笑。”

    于是这些人这才意识到国王的宽恕与公正,他们欣然跪下来亲吻国王的手,欢喜又满足地离开了。

    然后阿拉贡将伊希利恩赐给法拉米尔作为领地,吩咐他住在看得见白城的埃敏阿尔能的丘陵中。

    “这是因为,”他说,“魔古尔山谷中的米那斯伊希尔应当彻底拆毁。那地尽管或许终有一日能得净化,但可能长年累月都无法住人。”

    胡林家族的幺子几乎忍不住落下眼泪,彼时悲伤与欣喜同时涌入他的心,只因他忆起了逝去的兄长。

    波洛米尔,波洛米尔,白城终于回到了刚铎人类的手中。愿你在祖先的厅堂中得以尽享安详。

    于是,胡林家族重归米那斯提力斯。

    另外,还有许多英勇的人都蒙召见,获得他的嘉奖。

    其中,哈尔巴拉德拒绝了刚铎国王的恩赏,他说:“埃西铎的后人已经重归故土,得掌王权,关于我的誓言亦该告一段落,我不会接受他的赏赐,只因我如今乃是北方王国的副相。”

    阿拉贡非常伤心听到他的拒绝,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会强求忠心之人,但请接受我的感激,哈尔巴拉德,愿星辰见证,你我之间非王与臣下,乃是朋友之谊。”

    哈尔巴拉德接受了,他恭敬的向国王行礼,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王的宫殿。

    紧接着阿拉贡会见了洛汗的希奥顿王。这一次,老国王对阿拉贡更加恭敬了,他们的谈话尽显王者威严。阿拉贡说:“你我之间,刚铎和洛汗,一向是兄弟。当年埃奥尔从北方策马而来的一刻何等欢欣,从未有任何联盟的百姓如我们两族这般蒙福,过去从不曾、将来也不会彼此辜负。现在,如你所知,刚铎迎来新生,洛汗也应该如此。”

    希奥顿王表示赞同,他说:“我已衰老,诸多英勇的事迹也如风逝去,但洛汗与刚铎的盟约依旧。伊奥梅尔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他将成为洛汗的领导者。”

    彼时,伊奥蒙德之子也在陪伴在侧,他站起身,向老王与新王恭敬的行礼。

    泰尔康塔王接受了他的行礼,并从王座上走下来,像朋友一样与他拥抱。他说:“那么我相信,刚铎与洛汗会长盛不衰。”

    伊奥梅尔的回答也极为令人振奋,他说:“贝玛见证!”

    于是,关于刚铎与洛汗的盟约再次得到了重申。

    伊奥温也随同舅父与兄长一同见证了这一切,她的眼睛一直不曾从阿拉贡的身上离开,她爱他,但命运却让他们的爱情如同清晨的雾气,虽然美丽,但却始终无法长存,这让她的心痛苦不已。

    据说,一天,伊奥温独自在王家花园散布,阳光晒得他浑身暖洋洋的,她感到生命力重新在血脉中奔涌;然而她心情沉重,正越过城墙向北眺望。一个声音唤了她的名字,她转过身,便见到了国王阿拉贡。他看清她心中的所想,又眼光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悲伤与烦乱,心中不禁油然生起怜悯之情。

    伊奥蒙德之女长身玉立,白皙的脸上双眼明亮。当她转过身,阳光洒在她美丽的脸上,那一瞬间即使精灵亦无法与之相比。

    于是,阿拉贡上前来找她,两人再度一同站在一株山毛榉下。他对她说:“伊奥温,你为何在此耽延?为什么不前往佩兰诺那边的舞会,参加庆祝?你哥哥在那里等你。”

    她说:“你不明白吗?”

    而他答:“你希望被一个人所爱。但我不知道你的爱能否得到回应,只因那个人更爱他的国家,他的子民,即使他爱你,也是出于对国家的责任。”

    “这点我知道。”她说,“但即使是维拉,也不能阻止人类关于爱情的渴望。我爱你,阿拉贡大人,即使这份爱或许并不像精灵们传言的那般璀璨,但它依旧是爱,它就像一团火焰,在我心中燃烧,如果有天它熄灭,那么也将是我死去的时候。”

    “凡人不该随意谈论那些永恒的高贵者。”阿拉贡即生气又感到悲哀,他请求她不要妄谈生死,只因他确实对她极有好感,不忍她为此浪费光阴,他说:“你渴望的爱也许就像年轻的士兵仰慕伟大的将军。它或许真实,但却一定是爱吗?你希望获得盛名和荣耀,得以高高擢离世间匍匐的芸芸众生。你觉得我值得仰慕,但我只能给你理解与怜悯,伊奥温!伊奥温!我爱你,但它并非全部。”

    伊奥温目不转睛,久久望着阿拉贡,心碎得落下了泪。“那么我理解了,阿拉贡并不爱我,而我的爱真实不容诬蔑,也许今日便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阳光了,只因我的心在这天死去。”

    说着,她倔强的转身离去。

    闻言,阿拉贡改变了心意;或者说,她的心意,他终于了然。刹那间,他的爱落到了她身上,她的寒冬退去,阳光照耀在她身上。

    他拉住这位白公主的手,许下了爱的誓言。

    他们的结合代表着刚铎与洛汗将融为一体,多年后,当伊奥梅尔这一脉因为与埃林沃恩人的战争彻底断绝,阿拉贡与伊奥温的儿子埃尔达瑞安成为了刚铎-洛汗联合王国的共主。

    最后,阿拉贡以极其庄重的宫廷礼仪,接见了图尔卡之子,北方王国埃尔佩拉的第一王子,阿拉图·阿拉卡诺,及他的兄弟,诺拉图·阿拉卡诺。

    “如果刚铎与洛汗乃是兄弟,那么我永远视银白君王为父!”阿拉贡亲自站在台阶之下,对双胞胎道:“这非谄媚之言,乃诚心之语。如果说米斯兰迪尔乃一切成就之事的推动者,那么图尔卡·阿拉卡诺就是定鼎之人,刚铎的子民不会忘记,正是阿拉卡诺家族的帮助,才会从邪恶中解脱!所以,愿你我之间友谊长青,刚铎永不辜负解救它的北方王国。”

    但阿拉图却比他看得更远,因为他注定是下个纪元中洲之主,历史的片段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他看到南方再起战火,人类在自相残杀中陨落,埃尔佩拉的王旗在守卫之塔(即米那斯提力斯)及升月之塔(即米那斯伊希尔)上飘扬,而河中大城却陷于火海。于是他说:“我不怀疑你的承诺,你和你的子孙将统治白城,但人类的繁华总是易逝又短暂,背叛起于萧墙、王国陨落;又岂能避免?”

    据说,那一刻,阿拉贡心中或许是不喜的,但王者的心正蓬勃跳动,于是他冷静下来,思考图尔卡之子所言之事,良久,他说:“伟大如努门诺尔亦不免倾覆,人类又何谈永恒?你说得不错,阿拉图殿下,对于未来,我们皆无法知晓,但如今团结一致岂非我辈之事?”

    “确实如此。”阿拉图颔首赞同,不复再言。

    于是,双方的交谈在友好与欢喜中告一段落。

    就这样,新生的刚铎王国先后与洛汗、范贡森林的树人、北方王国埃尔佩拉、卡扎督姆的矮人先后定下了盟约。其中,已艾辛河为界,以北皆为北方王国领土,包括废弃了的欧尔桑克圆场;而洛汗隘口以东到梅尔林河及阴郁丘陵、利姆清河以南的广袤平原为洛汗之地;他的西北为范贡森林,树人扎根于此,树须是他们的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人类与矮人非善意不可进入。

    刚铎王国则领有全境及魔多盆地。

    精灵不参与人类与矮人、树人之间的盟约,他们中的一部分依旧生活在大绿林中——这一部分以莱戈拉斯为首,他接过了瑟兰迪尔的位置,继续当他的林地精灵王;及北方王国之中——这一部分以欧洛芬威为首;非重大事件,不再面世。

    终于,欢乐的六月结束了。太阳下山,圆月徐徐升到安都因河迷雾的上方,月光从沙沙飘动的树叶间洒落,其他住在远方的人也都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家园。白城中的幸存者及有许多志愿者不停忙碌着,重建、修复,清除战争留下的所有伤痕,抹去黑暗的记忆。在这期间,疲惫者得到休息,受伤者得以痊愈。因为他们当中有人和残余的东夷以及南蛮子打了艰苦的一仗,直到那些人全部被制服。并且,那些进入魔多、摧毁该地北方堡垒的人,也在最近才刚刚归返。

    大军开始修整,所有人都在为前往北境埃尔-努阴-洛德贡作着准备。

    这期间,发生了一事。有一天,甘道夫突然不见人影,他引着阿拉贡去了被阿拉图震塌了一角的明多路因山的南侧山脚下。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条在极为久远的过去修筑的古道,如今已没有什么人敢走,因为古道爬上高山,通往一处从前只有国王才常去的高处圣地。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上行,一直来到一处位于覆盖着高耸峰顶的积雪下方的高台地,俯瞰着那道屹立在白城后方的峭壁。

    他们站在那里通览大地,因为黎明已经来临。他们看见白城远在下方,城中旧日的高塔大多在那一战中倒塌,但更多的新塔正在成型,希望的光芒铺满了整座城市,安都因河谷如同花园徐徐展现在他们面前,金色的迷雾宛若一层面纱,笼罩了阴影山脉。

    在一侧,他们直望到埃敏穆伊的灰色丘陵,涝洛斯瀑布的闪光像一颗遥遥闪烁的星;而在另一侧,他们只见大河像一条缎带,一路铺向佩拉基尔,再过去,天际一片光亮,那就是大海的所在。

    甘道夫说:“这是你的王国,并且将成为未来那片更大疆域的中心。世界的第三纪元已经结束,新纪元已经开始。你的使命是将新纪元的开端安排得井然有序,保存那些能被保存下来的事物。因为,尽管它们有许多得到了拯救,却有更多从现在起将会消逝。而且,三戒的力量已经终止。你眼中所见的全地,以及周围环绕的所有区域,都将成为人类的居所。因为人类的统治时期已经来临,那支年长的亲族将会淡出或离去。除了欧尔威之子。但这一支精灵不会打扰人类的纪元,他们只对图尔卡之子负有责任,阿拉贡,你不该忘记这点。”

    “亲爱的朋友,我很清楚这一点,”阿拉贡说,“但我仍希望得到你的辅佐。”

    “从现在起不会多久了。”甘道夫说,“第三纪元才是属于我的纪元。我曾是索伦的死敌,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很快就会离去。维利玛中关于索伦的审判已经耽搁太久,如今重担必须落在你和你的亲族身上。”

    “但我终将一死。”阿拉贡说,“因为我是凡人。虽然我自己有这样的出身,又拥有不曾混杂的西方民族的血统,我的寿命将比其他人长得多,但那仍旧很短暂。等到那些如今还在母腹中的孩子出生、成长并衰老时,我也会一样衰老。届时,万一我所渴望的未蒙恩准,谁来统治刚铎,统治那些将这座白城视为王后的人?喷泉王庭中的白树仍然枯萎光秃,它被阿拉图与索伦的战斗摧毁,我几时才会看见征兆,表明它将从此重焕生机?”

    “从那绿色的世界回过头来,看看貌似冰封一片的不毛之处!”甘道夫说。

    于是,阿拉贡转过身,只见背后是一片从积雪外缘延伸下来的岩石斜坡,但细看时,他察觉到荒地中孤立着一个生长之物。他朝它攀爬过去,看见就在积雪的边上,长着一棵不过三呎高的小树。它已经萌发出修长优雅的嫩叶,叶面墨绿,叶背银白,纤细的树冠顶上长着一小簇花朵,洁白的花瓣如阳光下的白雪般明亮耀眼。

    阿拉贡见状叫道:“Yé!utúvienyes!我找到它了!看哪,这是万树之长的后裔!可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本身树龄还不到七岁啊。”

    甘道夫微笑着说:“这千真万确是玉树宁洛丝一系的幼树。宁洛丝是加拉希理安所出,而加拉希理安又是拥有众多名号的万树之长泰尔佩瑞安的果实长成。谁知道它如何在这个预定的时刻来到这里?但这是一处古老的圣地,在诸王血脉断绝、王庭中的白树枯死之前,一定曾有一颗果实被埋在这里。据说,虽然白树很少结出成熟的果实,但果实中蕴藏的生命也许会经历漫长的休眠岁月,无人能预知它几时会苏醒。你要记住这点。倘若哪日有一颗果实成熟,一定要将它种下,以防白树一系从这世上断绝。这棵幼树隐藏于此山中,恰似埃兰迪尔一族隐身于北方的荒野。”

    阿拉贡伸手轻触幼树,看哪!它竟似浅浅地长在地里,毫无损伤就被移起。阿拉贡将它带回了王城。随后,人们怀着崇敬将那棵被阿拉图与索伦的战斗所掩埋的枯树连根挖起,但他们并未烧掉它,而是将它安放在寂静的拉斯狄能。阿拉贡将新树种在后来新建的欧斯吉利亚斯王庭的喷泉旁——由于米那斯提力斯的大部分建筑被阿拉图与索伦摧毁,因而最终,阿拉贡选择在刚铎人类最先的王城,河中大城、星辰堡垒——欧斯吉利亚斯建都。它开始欢快地迅速生长。七月来临时,它已经繁花盛放。

    “征兆已经赐下,”阿拉贡说,“那日也不远了。”他在城墙上安排了瞭望哨。

    终于,七月的一天,有信使从阿蒙丁赶到白城,报告说北方来了一队骑马的美丽种族,这时已近佩兰诺围墙。于是国王说:“他们终于来了。让全城都作好准备吧!”

第九十四章 离开中洲

    就在阿拉贡称王的第二十天,天空如蓝宝石般澄澈蔚蓝,雪亮的繁星在东方天际闪烁,但西方天际仍一片金黄,空气清凉芬芳。一队人骑马沿着北大道而来,到了米那斯提力斯的城门前。为首的是伊姆拉缀斯的精灵,他们举着一面银色的旗帜,接着来了格罗芬德尔以及幽谷的全部成员;随后是加拉德瑞尔夫人和加拉兹民,他们骑着白马,还从领地中带来了很多美丽的族人,都披着灰色斗篷,发间点缀着白色宝石。

    最后来的是在精灵与人类当中都大有威望的埃尔隆德大人,他带着安努米那斯的权杖,骑在他身旁一匹灰马上的是皮平和梅里。另外,可爱可敬的山姆怀斯也在精灵之中。

    弗罗多见他们于暮色中到来,不禁深感惊奇。他对甘道夫说:“如果就连山姆怀斯都赶来了白城,那么我终于明白这一切终于告一段落了!这才是结局。如今,不只白昼应受钟爱,连夜晚都当美丽蒙福,黑夜的一切恐惧都消逝了!”

    甘道夫微笑着说:“弗罗多,霍比特人与魔戒的故事已经完结,黑暗与可怕的敌人已经离你们而去,在你们剩余的日子里,只有鲜花与欢乐,你将与比尔博渡过在中土的最后一段时日,然后请记住我说的话:你了解那个现在已被摧毁之物的力量,而靠那种力量达成的一切,如今都在消逝。然而比尔博拥有此物的时间比你更久。依着你们这一族的标准,他已到古稀之龄。他正在等你,因为他只会再做一次长途旅行。而你将与他同行。”

    同时他也说:“霍比特人的故事已然告一段落,但请别忘记,在极北之地,还有最后一处大敌的堡垒正虎视中土。”

    弗罗多听闻,心中即欢喜又沉重。

    山姆怀斯,皮平和梅里也为再次看到弗罗多感到兴奋不已,尽管距离他离开幽谷不过两个月,但世界却已完全不同,仿佛过去了一千年。而且他们俱沉浸白城的宏伟与美丽中,即使它已经很大一部分已经崩毁,但它依旧令原本历史中的护戒小队中的三名霍比特人大感震撼。

    他们在马上向这位如今已经享誉中洲的小伙伴行礼,把他当成一名国王。

    弗罗多微笑着向他们回礼。

    于是,国王迎接宾客,众人都下了马。埃尔隆德呈上安努米那斯权杖(Sinas)。那是一根银杖。它最初是安督尼依诸亲王的权杖,后来则成为北方王国阿尔诺的王权象征。

    第三纪元861年,阿尔诺王国分裂为三个国家:阿塞丹、卡多蓝和鲁道尔。安努米那斯权杖归阿塞丹王国所有。鉴于阿塞丹王国的首都是佛诺斯特城,所以权杖应该也被阿塞丹诸王携往佛诺斯特。第三纪元1974年,安格玛巫王攻陷了佛诺斯特城,但是安努米那斯的权杖被人们抢救了出来,并随后托付给幽谷的埃尔隆德保管。在此后的千余年之中,权杖一直都被保存在幽谷。

    如今,泰尔康塔王重新执掌刚铎王权,此杖也从精灵的手中交还给人类。自此它将成为南方王国王权象征。而此前埃尔隆德曾预言的一幕,也在今日得到应验。

    他们一同登上王城,群星纷纷现身天穹,如繁花盛开。如此,在仲夏之日,泰尔康塔王阿拉贡在列王之城中与洛汗白公主伊奥温成婚,历史在这一刻再度发生改变。

    当晚,皮平和梅里,还有山姆怀斯参加了国王与王后的庆典宴会。他们穿着特制的礼服,头上带着银环,打扮得当的跟在精灵的身后,走入了国王的临时宫殿。他们的脸因害羞涨得通红,他们的眼因惊奇而发亮。

    他们看见,在热闹欢呼的人群中央设有四张铺以绿草皮的高座,座椅后面都飘着旗帜:右边是银底上一头振翼翱翔的金色巨龙,它的边上澳阔泷迪港的银色的天鹅船旗帜;另外还有埃尔隆德和奇尔丹的旗帜;左边是绿底上一匹白色的骏马在自由奔驰,都灵矮人的旗帜也在其中;而在正中央那张最高的王座后方,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深黑的底色上赫然一棵繁花盛开的白树,白树上方是一顶闪耀的王冠和七颗闪亮的星。

    它的下方,王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人,胸前绣着一颗白树,额头上系着精灵的头饰。图尔卡的两个儿子,西方高等精灵的首领欧洛芬威,尊贵的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幽谷的埃尔隆德,还有洛丝罗瑞恩的加拉德瑞尔以及巫甘道夫俱坐在两旁的高座上。每个人都如此的威严又高贵,宛如上古的国王。当他们走近时,他站起了身。接着,他们认出他来,尽管他变了模样——眼前他气度高贵、神色愉悦,乌黑的头发、灰色的眼睛,一派人类君主的王者风范。

    他们谦逊又敬畏的向这名曾经的游民行礼,阿拉贡却微笑说:“请不必如此,我的朋友,虽然你们以为我已不同,但佩瑞安人,我迄今不曾忘记古冢岗下奋战之情。而且,你们中出了一位真正的英雄,他的事迹即使与古之国王相比,亦不逊色。”

    于是他们开心的坐下,和弗罗多一起。

    “弗罗多先生。”山姆怀斯的泪水在眼中回荡,抓住了他家少爷的手,为他眼中的疲倦与身上那股难掩的衰老感到痛心不已,“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同去,看看你,即使生病的人也没你衰弱。”

    这时皮平和梅里也看了过来,他们的心也极为悲伤,因为他们感觉到,弗罗多的命运已经和他们分开,他就要离去,永远不再回来。

    但弗罗多却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不能和我去,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们的。即使是我,也并不想要这样的命运!而且相信我,与巨龙同行,并算不上是一桩美差。”

    他与梅里、皮平和山姆怀斯畅谈到深夜,不久诺拉图与甘道夫也加入了他们。于是,山姆他们得知了自从弗罗多他们离开幽谷后,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大感震惊,也为弗罗多遭受的苦痛深感悲伤,尽管如此,总有更多问题可问,更多事情可说。

    巨龙,天上的星辰,广袤的天地,精灵女王,闪亮的水镜,末日山,还有战斗,这一切都在这几名霍比特人脑海中掠过,直到他们觉得自己都糊涂了。以至于他们甚至没听到国王与图尔卡之子宣布的一系列大事。

    但没人会责怪他们,即使再苛刻的宫廷管家也不会。因为正如巫师所说,霍比特人的故事自此已经全部完结,往后的岁月里,他们会活跃在传说之中,但主人公却再也不会是他们了。

    就这样,欢庆的日子过去了。

    在这段时期,弗罗多与他的小伙伴们一同住在一栋漂亮的房子里,随心所欲地自由来去。刚铎的人类因为国王的命令,待他们极好。几乎所有的一切大门都向他们敞开。他们陪同他聊天,陪同他游玩,安抚着弗罗多那被阴影笼罩着的心。有时候,诺拉图也会过来,他一直对弗罗多抱有极深的敬意,但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四个人待在一起,就像是曾在霍比屯和雄鹿地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他们在阳光下,在国王的花园中漫步,在星光下,走到佩兰诺平野的另一头,去看大河流淌;他们见了很多大人物,也目睹了白城的重建;他们亲眼看着白树从幼苗长成枝繁叶茂——山姆一直怀疑这里面树人帮了很大的忙;直到这天,甘道夫找到弗罗多,他说:“是时候了,弗罗多,也许你们在这里过得很快乐,我也不想走,但是时光飞逝,比尔博还在等着呢,而且夏尔才是霍比特人的家。”

    “说到比尔博。”弗罗多立即知道,离开的日子到了,他说,“他也在等同一个日子吗?我是指,他知道是什么事让我们留在此地。至于时光流逝,现在才八月,深秋还没到呢。尽管万物看似都已改变,世界仿佛过了一个纪元,但对于草木而言,距离寒冬也依旧过早呢。”

    “梅里。”皮平说,“如果可以,你可以给我一个耳光,因为现在喜欢打哑谜与保密的人除了甘道夫,还有弗罗多了。我想,他如果不是脑袋被撞坏了,那就是一个装作弗罗多的家伙站在我们面前。”

    梅里说:“我听出了,他们要离开了。可我们才刚来到这里,是何事令他们如此着急?”

    山姆更是伤心的捉住他家少爷的手,难以抑制的落下了伤心的泪水:“我感觉到,弗罗多先生,经此一别,你们将永不再相见。夏尔啊,我多么希望你能留下,但命运却告诉我,你我之间的距离将不再是埃尔隆德的家到国王的宫殿,而是大海的另一边。这多么残酷。”

    弗罗多反手握住了山姆怀斯的手,露出了旧日欢乐的笑容,他说:“山姆,皮平,梅里,很高兴在我短暂又精彩的一生中有你们的陪伴,但甘道夫告诉我,我在末日山消耗了太多,即使是夏尔的水与风都无法让我的心重新变得轻松起来,所以我必须离开。”

    而甘道夫说:“许多人都为离别感到伤心,但殊不知,这岂非是为了下次的重逢?也许这段时间会很长,但总归还能在相遇。”

    “那是多长呢?”山姆问。

    甘道夫却闭口不谈了。

    于是他们知道,除非世界重开,他们之间不会再相逢了。这让所有人无不感到极致的伤感。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在一个明媚的早上告别了众人,离开了米那斯提力斯。

    阿拉贡与西方诸将在门口为他们送行。这次,埃尔隆德没有与他们同行,只有他的两个儿子与一些西去的精灵陪同他们一起离开。剩下的人还将去赴北境的约。那里,图尔卡·阿拉卡诺正率领洛丝罗瑞恩与林地王国的精灵,还有埃瑞博的矮人与乌图姆诺的敌人对持。他们需要中洲联军的支援。

    而随行的人中,还有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索伦。

    为祸了中洲无数岁月的魔王此时正畏缩的被困在一座马拉的囚车里,他的形体,他的力量都随着阿拉图的那声可怕的吼声彻底破灭,现在的他只是一条垂头丧气的败犬,只余凶恶而恐惧的目光直直的瞪着弗罗多与囚禁他的灰袍巫师。

    “我还会回来。”他恶毒的发出了诅咒,几乎令所有人感到恐惧不已,“你们的胜利不会太久,我会回来!夺回我本该拥有的一切!祂会回来!这个世界总归是我们的。”

    “闭嘴。”

    阿拉图厌弃的不想再多看他一眼,“阿尔达不会再有你们肆意妄为的暴行,光明会一直照耀它!即使你和你那邪恶的主子回来!”

    但是索伦却发出了嘶哑的大笑,那笑声即使过去两百年,都一直萦绕在西方人类及中土矮人的耳中。精灵也一直回想那天他的诅咒,直至最终之战的到来。

    甘道夫用他的手杖点了他一下,口中发出了某个极具力量的咒语,魔君的笑声才彻底消失。但他那可怖的诅咒却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纠缠着这片大地上的生灵。

    弗罗多甚至不想靠近那架囚车,哪怕他已知晓,在新的纪元中,索伦及他的爪牙不会再危害中洲。可他就是不愿。山姆与皮平,还有梅里他们更是对那个黑影讳莫如深。他们同弗罗多一起,离它很远,恨不得看不到他为止。

    “那么,愿我们在维利玛再见。”诺拉图最后向弗罗多告别,他蹲下来,与这位勇敢的霍比特人相拥。

    “再见,诺拉图·阿拉卡诺!”弗罗多说:“再见,中洲。”

    所有人俱向他行礼,然后,他们便分别了。

    整个八月的中旬,他们都在赶路,从清晨到黄昏,虽然不急,但他们马不停蹄。他们先是穿过洛汗的土地,然后沿着南北大道,骑马一直向北方进发。

    八月十九日,他们进入了黑蛮地的北部区域。那里虽然是片翠绿宜人的乡野,如今却没有人类居住。

    九月来临,白昼一片金黄,夜晚一片银白,他们从容骑行,一直来到天鹅泽河。河水经由瀑布,突然落入低地,他们找到了瀑布东边的老渡口。西边远处的迷雾中有许多池塘和河洲,天鹅泽河蜿蜒穿过其间,注入灰水河——那里有无数天鹅栖息在大片芦苇地中。

    他们过了渡口,进入埃瑞吉安,一个晴朗美好的黎明终于来临,闪亮的晨雾上方朝霞灿烂。一行旅人从扎营的低矮山岗上向东眺望,只见朝阳照在三座高耸直入云霄的山峰上:卡拉兹拉斯、凯勒布迪尔、法努伊索尔。它们就在卡扎督姆的大门附近。

    他们在此逗留了一日,芬丁二世的族人从矮人的圣地中走出来,热烈的欢迎了他们。但弗罗多他们并没有跟随他们回去,他们在星光下交谈,然后告别。

    终于,一天傍晚,他们翻过了高地荒原,突然间——正如旅人的一贯观感——发现自己来到了幽谷那道深谷的边缘,看见了下方远处埃尔隆德之家的闪亮灯火。他们走了下去,过了桥,来到大门前,于是整间房舍都充满了灯光和歌声,欢迎英雄们归来。

    但幽谷剩余的精灵不允许索伦进入埃尔隆德的家,于是巫师留在大门外,四个霍比特人不等进餐、洗漱,甚至都没脱下斗篷,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比尔博。他们发现他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房间里到处是纸张、墨水笔和铅笔,比尔博则坐在燃着旺火的小壁炉前的椅子上。他看起来老态龙钟,但很安详,正在打瞌睡。

    他们进门时,他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哈罗,哈罗!”他说,“你们这下回来了?而且明天还是我的生日。你们来得真是时候!知道吗,我即将一百二十九岁啦!再过一年,要是我还有口气在,我就追平老图克了。我很希望超过他,不过我们走着瞧。”

    庆祝过比尔博的生日之后,四个霍比特人在幽谷又待了几天。他们常常跟那位老朋友坐在一起,如今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只有吃饭时才出来。关于吃饭,他照例还是非常准时,也总是一到吃饭就及时醒来,很少错过。他们围坐在火前,把有关旅途和冒险能记得的一切都轮流告诉他。起先他还假装做做笔记,但常常就睡了过去。等醒过来,他会说:“太精彩了!太奇妙了!不过,我们讲到哪里了?”然后,他们就从他开始打瞌睡的地方继续把故事往下讲。

    惟一真正抓住他的注意力、让他清醒起来的叙述,似乎是阿拉贡的加冕以及婚礼。“当然,我也接到邀请去参加婚礼了。”他说,“我可等得够久了。但是,不知怎地,事到临头,我却发现这儿有好多事要做,打包行李也实在很麻烦。”

    差不多过了两个星期,弗罗多从窗户望出去,发现夜里结了霜,蜘蛛网都变成了白网子。见状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必须走了。他和比尔博都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冒险,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传说。

    于是,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比尔博。

    比尔博说:“是的,是的,弗罗多,我们该走了。很遗憾让你经历这些,但我想,等我们去到那边,还有很多时间去回忆我们曾经历的一切。只是,也许你的经历无法写到书里了。而且,遗憾我不能超过老图克了。”

    弗罗多却说:“我已经把我的经历告知了山姆,他会替我把我所经历的一切流传下去。”

    “那么就这样吧。”比尔博叹了口气,“霍比特人的冒险自此终结了。很多人却还没得见。”

    弗罗多知道他在遗憾,没能向图尔卡大人告别。但他却无法安慰他。因为关于极北地的战事,是他们无法涉及的遥远故事,也许只有等到埃尔隆德大人他们返回西方,才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了。

    很快,关于弗罗多与比尔博要离开的消息传遍了幽谷,山姆他们于是更是伤感了,几乎每个人都拉着两人的手,不舍得让他们离开。

    但弗罗多却说:“告别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难道便没有真情了吗?我们会想你们,即使我们不再在一起。”

    山姆再度哭泣起来,“啊,弗罗多先生,我们也算去了很远的地方,也大开了眼界,但坦白跟你说,我很担心我家老头。更重要的是,我舍不得你。”

    “但我终将离去,山姆。”弗罗多当时答道。他安慰园丁,“记得把我告诉你的写下来,他们不该被遗忘。”

    然后便不复再言。

    第四纪元,元年。

    弗罗多与比尔博从幽谷离开,他们渡过布茹伊能河口和最后大桥,进东西大道,穿过布理,又从夏尔中间穿过,然而除了野生动物之外,无人看见他们经过。山姆三人决定陪同弗罗多与比尔博最后一程,他们并未在此停留,而是一直走了下去。

    他们离开夏尔,绕过白岗的南缘,就到了远岗以及塔楼,望见了远方的大海。就这样,他们最后抵达了米斯泷德,抵达位于狭长的路恩峡湾中的灰港。

    当他们来到大门前,造船者奇尔丹前来迎接他们。他还是那副模样,胡子长长的,年纪也十分苍老,但目如朗星,神采锐利。他看着他们,鞠了一躬,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奇尔丹领他们来到港口,那里泊着一艘白船。精灵陆续登船,他们把索伦像囚犯一样,毫不客气的推上船。

    于是,山姆、皮平和梅里知道,真正的分别到了。小伙伴们此刻内心无比悲伤,离别的痛苦一直萦绕着他们,比独自回家的漫漫长路更加哀伤难忍。

    皮平含泪大笑,“弗罗多,你以前就想撇下我们偷偷溜走,结果没能得逞。”他说,“这次不会再有分别了,因为我们不会再见。”

    “但我们的友谊永远存在。”弗罗多亲吻了梅里和皮平,最后亲吻了山姆,“愿星光照耀你们的归途,你们已经陪伴我们走了太久,夏尔还在等着你们。”

    梅里说:“因为归途三个人一起走比独自一个人要好。弗罗多,再见!愿你在大海的尽头终享平静。”

    山姆几乎泣不成声,所有告别的话都无法替代他此刻的伤感。

    “好啦,我亲爱的朋友们,终于,在这里,在大海的岸边,我们在中洲的同盟情谊到了尽头。平安地去吧!我不会说‘别哭’,因为并非所有的眼泪都是不幸。”甘道夫这样说。

    然后登上了船。

    弗罗多最后看了朋友们一眼,也搀扶着比尔博,走入了白船。船帆升起,海风吹拂,那只船慢慢驶离了长长的灰色峡湾。

    比尔博骤然回首,念出了他在中洲的最后一首诗:

    大门外,从此始

    旅途永不绝。

    如今前路漫漫,

    且由来者追随!

    任他开启新历险,

    脚步疲惫我自歇,

    灯火通明旅店里,

    日暮退息将好眠。

    众人皆难抑的哭出声来。

    这时,从东方的天空传来一声龙嗥。是斯毛格。

    “图尔卡大人!”比尔博突然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他于船尾大喊,声音直抵东边的天空。

    “再见,比尔博!”迎着落日的余晖,银白君王那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所有人眼帘。他站在巨龙斯毛格的背脊上,精灵的盔甲折射着雅瑞恩的光辉,宛如一尊神祇,蓝色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愿你终见维利玛!”

    斯毛格自天空掠过,带起的狂风呼啸着吹过了米斯泷德。在它那宽厚的背脊之上,银白君王在落日的余晖中挥手送别。啊,久违的图尔卡·阿拉卡诺特意前来送别他最好的朋友了。同时,他也带来了北方战事胜利的讯息。

    比尔博浑浊的眼睛中落下了泪水。他大喊道:“再见,图尔卡大人!再见,中洲!”

    图尔卡在巨龙背上微笑的看着他。精灵,以及山姆怀斯·甘姆吉,佩里格林·图克梅里阿道克·白兰地鹿见证了这一切。

    大船航进大海,穿过大海进入了西方,直到最后,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弗罗多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甜香,听见越过水面飘来阵阵歌声。然后,他觉得就像在加拉德瑞尔的水镜中看到的诸多景象中的一个的那样,灰色的雨幕尽数化作碎银琉璃,向后卷起,他看见了白色的沙滩,以及沙滩尽头在骤升的太阳下,那一片遥远的青翠原野。

    但对站在海港的山姆来说,渐浓的暮色终于变成了一片黑暗。当他望着灰色的大海,他只看见水上有个影子,很快就消失在西方。然而他仍在那里一直站到深夜,耳中只听见拍打着中洲海岸的波涛叹息呢喃不绝,它们的声音深深没入了他的心底。梅里和皮平站在他旁边,也都默不作声。

    终于,三个伙伴转身离开,他们慢慢往家的方向骑马行去,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交谈,一直回到夏尔。但在这条漫长灰暗的路上,每个人都为身边有朋友陪伴而感到莫大的安慰。

    最后,他们骑马翻过山岗,走上了东大道。他们一边走,一边唱起歌来,然后回到了夏尔。

    自此,霍比特人的传说落下了帷幕。

第九十五章 乌图姆诺之战(求月票、订阅)

    努阴-埃尔-洛德贡防线在最初建立的年月,它是单薄而漫长的,即使矮人一直在修缮,精灵也将他们的技艺和关于魔法的设想构建于这道日后持续了数个纪元的中土最后防线,但直到最后战役(末日之战)的爆发,它依旧不足以覆盖住西到孤山,东到铁丘陵的漫长地域。

    第三纪元,3019年,六月十四日。

    如今已是黎明时分,雾气仍然笼罩着大地。或者说,在这片广袤而荒凉的极北之地,永无天日的寒风及雾气,才是主旋律。

    从外环海吹入的毁灭之风经过伊尔门,化为冻结一切的霜雪,有如利刃,旋转着随风扬起,散布于整个铁山脉的上空。精灵,矮人,人类都颤抖着、瑟缩着,护住自己的双眼,用皮毛、棉絮,或是斗篷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躯,唯有受伊露维塔祝福的龙裔,图尔卡·阿拉卡诺依旧一身精灵的盔甲,不惧寒风与冰雪。

    此刻他正站在高高的简易塔楼上,目视极远之处那座不详的阴影山脉,蓝色的披风在呼啸的寒风中炸响。

    在他的视线中,一座连绵不尽的山脉遮蔽了北方的天空,它们比迷雾山脉还要高耸,也更险峻,它们被纪元前魔苟斯的力量堆积而起,即使维拉们的目光也无法彻底透过那无尽的地底,看穿彼处的邪恶。

    而在朝向南方的一面,三个深不见底的裂缝骤然出现,它们的两侧是高不可攀的岩壁,除了大鹰,没有任何生灵能翻越。陡峭岩壁下的山谷是进入黑暗国度的唯一的通道,当然,这样的通道有三条。

    在被称之为乌顿峡谷的漫长山道尽头,一道人类无法想象的宏伟石墙矗立在乌图姆诺的大门前,它是依靠某种早已失传的古老技术建造而成的,比刚铎的七道城墙加起来还高,正中央是三座黑铁铸造的大门;城墙被注入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可抵挡任何形式的攻击,城门的两侧,和上下方建有多处射击孔,内日夜有重兵把手,时刻监视着南方的情况;

    但伊露维塔啊,值得庆幸的是,它已经被推倒。

    依照精灵的传说,这是维拉在巨灯纪元,众神之战时推倒的。

    那时,托卡斯深入地底,与米尔寇展开激战,最终将这位最强大的堕落维拉击倒在地,用奥力铸造的铁链安盖诺尔捆住,带回囚禁;世界从此得以平静了许多年岁。

    然而,维拉并未发现所有隐藏在安格班与乌图姆诺底下那些伪装起来的巨大洞穴与地窖。许多邪恶的东西仍在其间逗留,有一些如鸟兽四散逃入了黑暗中,徘徊在荒凉废弃的世界里,等候更邪恶的时刻来临;此前那两头在第二次孤山战役中出现的炎魔就是其中代表。

    甚至图尔卡·阿拉卡诺降临时的第一次战役——米斯泷德攻防战的那头炎魔也是如此。还有,维拉们没找到索伦。

    此外,在战争结束後,北方已成废墟,升腾而起的烟雾形成了又大又厚的云层,遮蔽了天空中的繁星。

    因而,即使埃昂威,和图尔卡都没有把握独自一人去挑战那座远古的地狱。

    “但这一切必须终结。”狂风中,图尔卡呢喃着。

    他的视线落到正在广袤荒凉的北荒地上如同蚂蚁般不辞辛劳的工作着的矮人及精灵上。只见虽然无法看到清晨的曙光,浓雾掩盖了一切,漫天的风雪萦绕在他们简陋的木屋上,也遮住了极远之地的那座可怖的山脉,但他们望向北方的视线充满了警惕。

    来自埃尔佩拉的人类与来自洛丝罗瑞恩的精灵,以及孤山和铁丘陵的矮人用岩石,用粗略修剪后的巨大原木,在漫长的努阴-埃尔-洛德贡防线上构建简易的防御点。因为他们明白即使夜晚已经过去,但邪恶永不灭绝。那些潜藏在地底深处、世界之外的敌人终会有回来的一日。

    为了不重蹈第二次孤山战争时悲惨的一幕,即使再顽固的矮人,都鄙弃了骄傲自大的天性,为他们的生存与明日奋斗着;

    只有那些精锐的战士和精灵弓手,在日复一日的巡梭着。他们披着厚厚的毛皮,手中的刀剑与弓弩都用油脂包裹妥帖,以备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拔剑出鞘。

    而与之对应的是,乌图姆诺那巨大的裂缝之门中,亦经年不息的冒出着滚滚的黑烟及火焰,似乎敌人也在抓紧一切机会的整军备战,仿佛他们亦知晓,决定双方命运的一战即将到来。而他的敌人还拥有地形的优势。

    “敌人依旧拥有力量,他们的主子一日不曾真正毁灭,自他而起的一切邪恶都不会终止。”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是阿尔玟,洛丝罗瑞恩的暮星公主。她穿着一件厚厚的绒毛镶边的斗篷,某种动物光滑的皮构成了后背的材质,一颗翠绿如叶的宝石纽针扣在胸口,即使永远风霜漫天的北地都无法淹没它的光辉。斗篷之下,一双璀如星辰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图尔卡早已听到她走上塔楼的脚步声,即使精灵们可以踏雪无痕,但他们离得太近,而且精灵公主身上的那股自然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的明星,即使他不去看,图尔卡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到来。

    “关于黑暗大敌的踪迹,即使维拉都无法预见,我们又如何能辨别呢?”图尔卡沉默片刻,然后叹息:“我们只能尽自己的能力,然后交给命运。”

    “此战会胜。”阿尔玟视线终于从图尔卡身上离开,看向了极北之地的那座山脉,眼神中闪现出一缕不安与恐惧,“但精灵和矮人,还有人类为此流的鲜血不会少。”

    “我从不为战争感到高兴,我的公主。”图尔卡终于回过头,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精灵俏皮的身影,“但我也不会退缩,这一点,在米斯泷德我就明白了。”

    据说,阿尔玟之所以开口奉劝图尔卡并非她觉得这一战的不必要,而是恳求他,当胜利来临,他前进的步伐可以短暂的停留下来,因为他每向前走一步,便离塔尼魁提尔峰更近一步,她不希望他的名前被冠之以圣。

    “智者知晓何时止步。”她说:“中洲还需要您,爱您的人还需要您。当您追逐苍穹之上的星辰时,请低头看看凯林阿姆洛斯的埃拉诺。”

    埃拉诺(Elanor),是一种金色或银色的星形小花,它分布于托尔埃瑞西亚岛和洛丝罗瑞恩等地。第一纪元870年,在努门诺尔王储阿勒达瑞安与埃仁迪丝的婚礼上,托尔埃瑞西亚的埃尔达精灵满载成船的鲜花前来道贺,其中包括埃拉诺花和利斯苏因花。因此,那场婚宴上的宾客全都得以戴上埃拉诺与利斯苏因编织的花冠,芬芳沁人心脾。

    而在阿尔玟还住在洛丝罗瑞恩的时候,便经常独自一人走上凯林阿姆洛斯山丘,在漫山遍野的金色与银色的埃拉诺花中漫步和歌唱。

    图尔卡哑然。因为他能感觉到精灵公主心中蕴藏着的那份爱,可他如今却无法还以对等的爱。因而,他闭上嘴。

    风雪如故,但沉默却在两人中蔓延。

    终于,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昏暗,苍穹之上的雅瑞恩的力量开始衰弱,提利昂的力量开始展露,天空之中的雪花开始折射出淡淡的金色。突然,一声巨大的动静自东南传来,响彻中洲。

    替加拉德瑞尔夫人暂掌精灵三戒中水之戒能雅的阿尔玟感觉到某种力量正飞快的从指间的白宝石戒指中流逝,虚弱与悲伤占据了她的身心,精灵公主即惊且喜的说道:“Elbereth!Gilthoniel!索伦仗以为恶之物已毁,靠那种力量达成的一切,如今都在消逝。精灵在这个纪元的责任即将完结。欢呼吧,精灵!欢呼吧,矮人!欢呼吧,中洲的子民们!”

    阿尔玟·暮星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漫天风雪,在这广袤荒凉的极北之地回响,一度传到了尽头的铁山脉。所有听到那动静和精灵公主的话的精灵、矮人以及人类皆大声的欢呼起来。

    图尔卡甚至扭头东眺,内心充满了欣喜。

    于是,第三纪元3019年,六月十四日,关于索伦失败的消失如风一般的传遍了中洲。笼罩在东方及南方的乌云在经过一阵距离的动荡后,正缓缓消散。

    敌人察觉到了他们失败的命运,乌图姆诺彻夜不休的传出了某种凄厉的嗥叫,深不见底的地窟中,高耸的峰顶冒出了更加炽烈的火光,黑烟滚滚,遮天蔽日。

    六月十七日,阿拉贡在米那斯提力斯登基称王。

    七月七日,埃尔隆德与加拉德瑞尔,还有霍比特人抵临白城;阿拉贡与伊奥温完婚。

    八月十日,弗罗多与甘道夫离开米那斯提力斯,返回幽谷。

    八月十五日,人类、精灵、矮人、树人的联军在米那斯提力斯誓师,奉阿拉图·阿拉卡诺为统帅,北上孤山。

    九月十二日,弗罗多抵达幽谷,比尔博·巴金斯渡过了他一百三十岁生日,齐平了霍比特人中最长寿的老图克的记录。

    九月二十日,中洲联军抵达努阴-埃尔-洛德贡防线。

    十天后,也就是十月的第一天,联军穿过广袤荒凉的佛洛德地区,直抵铁山脉。乌图姆诺之战爆发。

    那一天,全中洲的君王皆汇聚于乌顿山谷前。阵前无数古老又光辉的旗帜一字排开,旗手和传令官从西到东,奔驰不休;号手喇叭声不绝,国王们与他们的将领们聚集在他们各自的旗帜下,精美的盔甲即使在漫天的风雪中亦烁烁生辉。

    据《龙裔皇帝·第三纪元·最后一战》节选可知,那一天,国王们的排序从西到东依次是埃林沃恩人的绿边褐底白鹿旗,都灵矮人的王旗,埃尔隆德的白色天鹅旗,欧洛芬威的白船星光旗,图尔卡·阿拉卡诺的龙翼王旗,加拉德瑞尔与凯勒博恩的王旗,林地王国的绿色王旗,刚铎的一树七星王冠旗,洛汗的绿底白马旗——由于树须和他的族人采用古老而粗犷的议会制,故而他们并没有打出所谓的王旗。他们也不需要。

    另外,阿拉图和他的兄弟,诺拉图·阿拉卡诺,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灰港的盖米尔,卡扎督姆的芬丁二世,曼威的使者、诸将之首的埃昂威等亦聚集在各自首领的麾下。所有人盔甲分明,枪剑如林,弓弩如雨,士气如虹。

    然后,随着一股暖和的西风自大海的另一头吹来,中洲极北的铁山脉那常年风雪交加,不见天日的可怕天象骤然一亮。

    那一刻,风停了,雪融了,远处那永远笼罩在迷雾与风雪中的庞硕山脉骤然出现在诸将及士兵眼中。

    天空中,雅瑞恩的光芒在无数纪元后,再次散落到这片永冻的土地上。

    于是,中洲联军上下俱知道,西方大能者们的力量在此刻,降临此间。

    一个巨大的欢呼声在数不尽的士兵中爆发,由此爆发出的力量甚至传达到了乌图姆诺那幽深的地窟深处;所有躲在此地的邪恶之物无不被这充满了希望与光明的呐喊声震慑得瑟瑟发抖,不能自已。

    然后,诸王中最为伟大,也最为荣耀的银白君王自人群中越众而出,圣灵呐哈尔的蹄声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于是渐渐地,预料中的混乱平息了下来。所有部队也都开始步调一致:矮人停下敲击盾牌,人类放下长矛,精灵好整以暇目不斜视、树人止住呐喊。

    “今天。”

    图尔卡·阿拉卡诺的声音如雷霆般响起:“至圣的伊露维塔见证;西方维拉见证!今天,纪元终结;今天,纪元开始!”

    下一秒,震天的战吼骤然爆发,战斗开始了。

    如茫茫海洋一般的士兵们在鼓点的节奏下迈着步伐向前进发,他们前进发出的声响就连大地也为之颤抖。在过去的战斗中,这些战鼓曾经让敌人还没看到他们的出现就闻风丧胆。

    天空中,曼威的使者,大鹰一族也赶来助战。他们伙同瞎了一只眼睛的巨龙斯毛格,在空中与敌人一方的巨龙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空战。

休息一天

    整理一下思路。

第九十六章 蜘蛛!蜘蛛!

    关于第二次光明战争中的描述后世有很多,其中最著名的是《龙裔皇帝·第三纪元·最后一战》和矮人著作《复仇之战》,以及精灵史诗《最后的巨龙》。

    “啊,风中雪落纷如金,

    斯毛格!巨龙之王!

    翅翼如云,眼如太阳。

    吼声如同君王席卷天空,

    塔尼魁提尔,瓦尔妲神圣庄严,

    天蓝苍穹群星闪耀,光明落在大地,

    大鹰振翼,戾声如大厅中王的长笛,

    在永洁山巅上,曼威擎起双手,摒挡如云遮,

    他带来了新纪元的声音。

    但如今谁又来为我斟酒?

    分隔两岸的灰海,波涛阻挡了迷雾,

    终不见他。

    斯毛格!巨龙之王!

    终不见他。”——《最后的巨龙》

    “……因受魔苟斯的驱使(一说是乌苟立安特),中洲最后也是最大一批巨龙越过铁山以北那高不可攀的峰巅,向联军发动了攻击。乌顿峡谷内,精灵、矮人、人类还有百树的牧人为解放这个纪元,洒下了无尽的鲜血;那一天,群星都在为大地上的悲剧留下了哀悼的眼泪。

    啊,皇帝率先击破敌人在大门前的防线,圣灵呐哈尔的蹄声即使经过一千年,依旧在那片黑暗邪恶的洞窟中,在那危岩耸立的山脉中回响。皇帝在门前向阿拉塔尔发出挑战的怒吼,但应者皆无,尊贵的迈雅在那一天失去了他的尊严。”——《龙裔皇帝·第三纪元·最后一战》

    “复仇!复仇!

    都灵矮人,刀斧齐备,吼声激昂,

    愿你终不忘铁丘陵!

    大山深深,锻火炽烈,都灵!都灵!

    愿你终不忘索林之墓!

    在北境,在乌图姆诺,矮人奋起斧锤,向黑暗中的大敌发起最后的决战!

    Durinai-mênu!

    愿你的胡子依旧生长。”——《复仇之战》

    作为中洲最后一条巨龙,斯毛格经历了漫长又传奇的一生。他起先是最为一条恶龙为人所知。他杀戮,吞噬,毁灭了一个又一个人类及矮人的王国;对金子及财宝的贪婪永不满足。这是他的天性。

    但当第三纪元,2941年。

    在孤山,在那场如今享誉中洲的冒险后,巨龙斯毛格就成为了守护中土的一名卫士,成为了光明的前驱,不得不说,这确实有点讽刺。

    但誓言约缚着他。

    瞎掉了一只左眼的斯毛格愤怒的大吼着,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咬住了其中一条巨龙的脖子。他和他的同族在空中缠斗,鹰王和他的族裔盘旋冲刺,大风与烈焰在中绽放,利爪与利齿,羽翼与翅翼,白昼到黑夜。

    黎明前,斯毛格杀了他的同族中最大的那一头,他的利齿咬破了那头火龙的鳞甲,滚烫的龙血如雨飞舞,那头恶龙自高空中坠落,跌在高耸的铁山脉南边的山峰峰顶。

    旭日东升,中洲的大军占了优势,所有的龙都被消灭了;大鹰在鹰王和梭隆多的后裔怀特希尔,还有蓝德洛瓦和年轻迅捷的美尼尔多的率领下,击败了他们;斯毛格发出了震天的吼叫,它成为了中洲最后一头巨龙。

    在地面,所有应蓝袍巫师阿拉塔尔,或者说他背后邪恶的主子之命,集齐于此的半兽人、食人妖、恶狼、蝙蝠,全都在联军锲而不舍,甚至流血牺牲的冲击下,终于溃败。他们转身就逃,遁入那座可怖的地狱中,企图躲避追杀;漫长的乌顿峡谷内,精灵、矮人、人类、树人的尸骸铺满一地。即使强大如同西归的泰勒瑞精灵,亦不免倒在了那条血腥的山道之中。

    据说,那一刻,欧洛芬威心中涌起了对死亡的恐惧,因为阿门洲中很久就不曾有过这些悲惨的事了,但他不曾忘记对王的承诺,他紧咬牙关,俊美的脸上俱是仇恨的怒火,他紧随图尔卡·阿拉卡诺,冲入敌人的堡垒,那座全中洲良善生物的噩梦之所。

    阿拉图与诺拉图紧随其后。他们手中的宝剑,及口中的怒火,成为了那个纪元,所有与光明为敌之人的噩梦。

    其他人则从另外两道大门涌入:加拉德瑞尔和凯勒博恩在一起,埃尔隆德和他的儿女们在一起,阿拉贡与莱戈拉斯、吉姆利还有埃昂威在一起;树人则由于生性厌恶地窟,因而没有跟着进来。他们和埃林沃恩,还有洛汗的人类,在大门前守护,以及驱逐那些逃入另外三面崎峻山脉的敌人。

    在这里,我们只说走中间这道大门的图尔卡一行。

    他们穿过层层迷宫般的阶梯,眼前这条黑色的路上到处布满裂罅,不时有盘蛇模样的生物冒出来。两旁是高耸的峭壁,它们以大山为尺,宛如天幕;即使是矮人,都无法造出此等建筑;那是魔苟斯在纪元之前的力量构建的,凡人无法比及;而当他们走下无尽的阶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穴直通幽冥,无数大大小心的石门和洞窟出现在眼前;里面或泛起火光,或浓烟滚滚,但不一而足,它们皆臭气熏天。而在那个巨大无比的地学之中,一团比墨还要浓稠的黑影笼罩其间,那是即使眼睛最为锐利的精灵,也无法看穿黯影。

    一定是选错了路。

    哈尔巴拉德与吉尔多面面相觑。副相命令士兵们打起火把,可光亮却仿佛凝固住了,只能照亮他们脚下的阶梯。高大的岩窟之上,黑影重重,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这更像一座迷宫。”阿拉图殿下说:“一座深入地心,以大山为门的迷宫。”

    一头愚蠢的洞窟食人妖冲破层层士兵的封锁,带着最后一丝余勇,踉跄着来到他们父亲跟前。它的全身插满了精灵的箭矢,眼睛也瞎了,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是要它命的主因。

    可即使如此,它依旧还能发出最后一击。

    呛。

    精灵宝剑阿兰如斯抵挡住了这头食人妖硕大的尖锤,他的胞弟,尊贵的诺拉图殿下用凛吉尔削下了它那丑陋的头颅。

    “我觉得这更像蜘蛛的洞窟。”他说:“这里缠缠绕绕,每条隧道都直通地底。腐朽和恶臭令我恶心。”

    图尔卡欣慰的看着他的儿子们,没有去看地上了那头食人妖,而是把他锐利的目光投向了那看不见的黑暗。

    “或许你们都对。”他说,似乎看到了什么,惊讶的神情第一次展露在他脸上,“但无论如何,光明就在眼前,我们不可退却。来吧,我,你们,我们一起。”

    阿拉图与诺拉图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父亲。于是,王和他的两个儿子走到了最前面。精灵的盔甲及他们的武器在黑暗中散发出莹莹的光,照亮了中土人类,及紧随他们身后的精灵的道路。

    “赞美伊露维塔。”哈尔巴拉德低声说。

    吉尔多看了他,还有芬娜的两个儿子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

    王和他的两个儿子们杀死了一切胆敢阻挡在面前的敌人。这其中有卑鄙下流的半兽人,有隐匿于黑暗中的恶狼,偶尔还会碰到一些落单的食人妖。但不一而足,这些随着乌图姆诺的陷落,而陷入疯狂的敌人全都在龙裔家族的力量下,失败的倒下。那一天,世上邪恶之物所流之血甚至铺满了乌图姆诺那乌黑的地面。

    但那股笼罩在这座地底深处的黑暗愈发浓郁了,比深沉黑夜的更加幽暗的力量仍在这座远古时代被魔苟斯污染的洞穴中徘徊。空气变得越发灼热了,从洞穴中发出一股恶臭,不是魔古尔草地上那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而是一种污浊不堪的臭气,好像它黑暗的内部堆积储藏了无以名状的污秽。

    呐哈尔甚至很是厌恶的打了个响鼻。叮叮。它那黄金的马蹄在冰冷的地面上磕出了一个个火星,然后了黯然熄灭。

    一个声音在图尔卡心中道:往前走,它就在下面。

    阿拉图与诺拉图也从大山深处那带着硫磺的风中嗅到了什么,他们变得不安起来。他们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黑暗,在还未被光复的摩瑞亚,有空气流动,有声音回响,有空间感觉;但在这里,空气凝滞、污浊、令人窒息,一片死寂无声。

    埃尔佩拉王国的士兵和精灵仿佛走在由真正的黑暗本身制造出来的黑色蒸汽中,随着吸入这黑雾,不仅双眼盲了,连心智都盲了,于是就连关乎色彩、形状以及任何光亮的记忆,也全都从脑海中褪去。仿佛这里过去一直是黑夜,将来也永远是黑夜,黑夜就是一切。

    但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仍有感觉。事实上,他们手脚的感觉一开始敏锐得几乎让人难受。他们惊讶地发现,越往下走,火把的光就变得越发的昏暗,最后甚至连光都被吞噬了,所有人陷入了比黑暗更黑暗的黑色中。

    圣灵呐哈尔身上的维林诺之光甚至都无法照耀这片黑暗,只因喷吐出这黑色的东西,即使连光都可吞噬。从它们诞生出来起就如此。它们几乎不知道外边世界的变化,或不在乎什么塔楼、戒指,以及心灵与巧手设计出来的任何事物。它们只渴望其他所有生灵死去,无论心灵或肉体,而它们自己得以开怀饱食生命,独自吞噬,直到臃肿得连山脉也容不下,黑暗也包藏不了为止。

    这是它们这一族的天性。

    它们中的一只原本生活在黯影山脉及魔古尔的山谷之中,但自从银白君王的力量大炽,光明压倒黑暗,它便离开了那处邪恶之地,听从一个伟大的声音,来到了极北的这座远古要塞中。和它的很多同类混居在一起。

    但在这里,这些生物的贪欲实在难以满足,在这里,再也没有精灵或人类可以供它吞食,只有那些倒霉的半兽人,有时候也会有愚蠢的食人妖。但即使是它们,亦不会觉得那些皮粗肉厚的呆瓜蠢物是一道美食。

    因而,如今它们潜伏在自己的窝里,已经饿了很久。它们互相吞食,生下新的同类,然后又吃掉。它们是乌苟立安特的子嗣,蜘蛛形状的妖物,模样正如图尔卡·阿拉卡诺在米斯泷德攻防战时一度看到过的同类。

    很久以前,久到第一次光明战争时期,图尔卡曾经试图去那座高高的阶梯之上,寻找过它的踪迹。但很遗憾,它不在那里。或者说,它走了。于是,漫长的岁月中,图尔卡再也不得见过那些邪恶的生物。

    但今天,图尔卡心中的声音让他明白,那些他曾遇见过的可怕生物出现了。它们就盘踞在魔苟斯在远古时代就建立的地狱之中。

    于是,士兵们慌了,恐惧占了上风,他们止住脚步,甚至以为他们已经进入地狱。

    “停下。”图尔卡说,他的眼睛就像两颗琥珀,在黑色中发着令人心悸的光。又似乎界限于光明和黑暗间的希望,“所有人,往后退,退到光明之中,但不可奔跑,只因人类不可丢弃他们的尊严。”

    很多人即羞且愧,但他们确实不敢往前走了。在黑暗中,他们的眼睛不可视物,他们的手脚发软,敌人如果发动攻击,他们无法抵御。

    于是,所有的埃尔佩拉将士在哈尔巴拉德的率领下,退出了这股不详的黑暗,转而向其他洞窟进发,消灭那些隐匿在地底的邪恶生物。

    但欧洛芬威和他的族人中最勇敢的人依然跟在龙裔家族之后,因为即使他们的眼睛看不到,但他们的听觉却更灵敏了。而且,图尔卡与他的两个儿子那琥珀似的眼睛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亦幽幽的发着淡淡的光。

    另外,呐哈尔黄金的马蹄下的火光也照亮了他们的前路。

    于是,这些从阿门洲返回的泰勒瑞精灵凭借这些光亮,勇敢的跟随着图尔卡,向下走去。

    哈尔巴拉德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王和精灵,鞠了一躬。

    事实上,图尔卡他们才走了几码远,就听到了黑暗中传来了无数个声音——一种咕咕咯咯像冒泡一样的杂声,以及嘶嘶咝咝像毒蛇一样的长声——在滞重的寂静中听起来既惊人又恐怖。欧洛芬威和他的族人猛转过身,但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僵立着,瞪大眼睛,等着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出现。

    “我听到了。那是远古的恶魔。它的胃已经被饥饿吞噬,如同它的造物主。但我不明白,它们为何在此。”欧洛芬威说。精灵能听见它们呼吸的嘶嘶声和喘息声就在前方。但过了一阵,他们的感官变得更迟钝了,触觉和听觉似乎都麻木起来。

    图尔卡眼中亮起了骇人的光,一道煌煌的龙焰勃然爆发。

    “战斗!”他大喊道:“蜘蛛来了。”

第九十七章 乌苟立安特

    骤然爆发的龙焰照亮了地穴,却见在隧道前方不远处,出现了无数的眼睛,那是怪异畸形又令人厌恶的眼睛,饥渴,却又目的明确,充满了骇人的欣喜,幸灾乐祸。细长有刺的长脚咯咯的踩在碎石、岩壁上,锋利的口器中流着腐蚀的唾液;丑陋的腹囊有着恶心的花纹。

    它们是堕落魔神乌苟立安特的子嗣,埃瑞德戈埚洛斯山脚下的黑暗山谷南顿埚塞布中曾遍布它们的踪迹。但随着第一纪元的愤怒之战,这些乌苟立安特的子嗣却早已销声匿迹多年。没有任何传说有提及它们是如何逃过大陆崩毁来到此地。

    在米斯泷德攻防战后,呐哈尔自阿门洲返回中土之时,曾与图尔卡在暮暗丘陵杀死过一批类似的妖物。可和那次相比,乌图姆诺的蜘蛛们更加的庞大。它们中最小的都有小牛犊子般大小,大的甚至如同一头猛犸——

    她有着最丑陋可怖的形体,竟比噩梦中所见的恐怖事物还要恐怖。即使希洛布,都不如她可怖:只见这只妖物长着巨大的角,短杆一样的脖子后连着一个硕大臃肿的身躯,像只巨大的充气袋悬垂在她的两排腿间,不停摇晃。这个庞大的躯体通体乌黑,上面点缀着铁青色的斑块,但下方腹部灰白,泛着幽光,散发出恶臭。她那多节的腿弯曲着,关节巨大,甚至高过了背,腿上的毛如钢刺般根根朝外直竖,每条腿的末端都长着钩爪。

    她是乌苟立安特的使者,来自黑暗大陆。那是一片位于中土大陆东南方的大陆,也是阿尔达世界的尽头,日月星辰的光辉不能抵达该地,因此无论白天还是夜晚,这里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这股黑暗是如此的浓重,以至于连阿尔达之王曼威那最具穿透力的双眼也无法将其看穿。

    传说中的魔神乌苟立安特正盘踞于此。

    祂在双树纪元末年,被魔苟斯和祂麾下的炎魔打伤,逃至埃瑞德戈埚洛斯山脉下的黑暗山谷南顿埚塞布,为祸了很久。后来,祂消失了。很多智者都以为祂早在很久以前就迎来了末日,因为祂总是饥饿到了极点,最终吞噬了自己。

    但其实,祂早在愤怒之战前,就逃到了南方世界,在此隐匿起来。直到如今。没人知道祂最终的目的,命运关于祂的记载亦早就遗失在漫长的岁月中。很多人猜测,索伦美善的形体正为祂的赐予,蓝袍巫师的堕落也极有可能是祂的手笔(这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后世学者皆存有疑虑)。

    但祂一直躲在幕后,不肯露面。直到祂的使者在第二次光明战之中露出行迹,西方诸将才发现一点点关于祂的讯息。

    可即使如此,两片大陆之间的纷争、互通有无,也要等到诺拉图·阿拉卡诺远航世界近两百年后,才正式开始。

    而那时,世界却早已物是人非。

    只见随着乌苟立安特的子嗣出现,这里的空气开始令人窒息,人们根本无法感受到它的流动,连声音也仿佛会在其中冻结。如果说魔多是黑暗之地,那这里便是黑暗本身,一个由黑暗编织而成的世界。

    “肉!新鲜的肉!”

    “火光,我们憎恨火光!杀死他们!吞食他们!”

    无数的大蜘蛛自黑暗中涌出,发出嘶嘶的叫声。吐出了黑色的雾气。饥饿和对一切活着的生命的憎恨,让它们无惧了炽热的龙焰,越过了被烧焦、融化的同类,朝欧洛芬威它们袭来。口器咔咔的敲击声和它们的嘶叫声回荡在这座可怖的地狱中。

    “竖起盾牌。”欧洛芬威大喊。

    精灵摆出了一个牢固的盾型方阵,所有人聚集在一起,长矛手竖起锋利的精灵矛,从盾牌的缝隙中戳了出去。在这黑暗中,即使眼睛最锐利的精灵,都无法射击,哪怕只要你松弦,就能命中敌人。

    欧洛芬威和他的族人在黑暗中利用盾阵和长矛大战潮水般的蜘蛛,死死的守住了阵型。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响,和蜘蛛嘶嘶的惨叫此起彼伏。

    “啊!他们戳到我了!他们戳到我了!”乌苟立安特的使者狡猾的远远躲在地穴的最深处,驱赶着它的子嗣,它的伴侣,疯狂的向敢于进入这座邪恶地狱的人发起攻击。它们数量繁多。几乎整个地穴都快被它们铺满了。

    “欧西(Oss?),乌妮(Uinen),请庇护天鹅港的水手!愿他们终见埃尔托瑞西亚!”据说,当欧洛芬威亲眼目睹有精灵被潮水般的蜘蛛拖入黑暗,他不禁大喊。

    但此地乃是魔苟斯力量全盛时的大本营,即使祂已离去三个纪元,但被祂邪恶力量浸透的大地和岩石依旧留存着压制光明的力量,两位最受泰勒瑞精灵喜爱信任的海岸与海岛之主的力量无法抵达此地。他们没有回应精灵的呼唤——欧西和乌妮是乌欧牟(Ulmo)的臣属,他们掌管着中洲的海洋与河流。

    于是,欧洛芬威再度呼唤起奥力的神名,祈求这位众山与大地的工匠能庇佑他们。让勇敢的泰勒瑞们终得从这个可怕的境地中逃脱。

    但奥力虽然也喜欢首生儿女,但一直以来,相比一直居住在海边的水手,他更喜欢居住在平原与大山上的诺多。费艾诺更是亲自向他和他的臣属学习过关于金属、宝石之类的知识。关于维拉们要求费艾诺交出蕴藏着泰尔佩瑞安和劳瑞林之光的精灵宝钻,以救活被魔苟斯与乌苟立安特杀死的两棵圣树,他也提出了更缓和的意见,他说:“不要急躁,我们所要求的,比智者所了解的更加关系重大。且容他再安静想想。”

    只可惜,最后命运还是让费艾诺选择了拒绝。

    而今,面对欧洛芬威的祈求,奥力却迟疑了。因他不确定这是否是精灵的命运。他的心思一直在创造研究大地之物上,即使矮人,他亦不愿过多理睬。关于精灵的命运,他更是看得不清。于是,他来到塔尼魁提尔峰,面见阿尔达之王曼威,向他叙说了发生在中洲的战事。

    曼威沉思片刻,开口了:“我岂非下达谕令,允许埃尔达自由选择去留?但如果诺多必须接受他们的命运,那么那些水手又岂能例外?”

    但同时,大君王也说:“但我们不该忘记,大能者们身负管理这片大地的责任。如果说,我此前无法察觉米尔寇犯下的罪行,那么如今,关于最后一战的前因后果已然落入我的眼中。”

    奥力听闻,大乐章中他所看不清的片断也在他心中徐徐展开。关于精灵的命运,也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有了决断。他回应了欧洛芬威的祈求。

    精灵们手中的武器在那片黑暗的地狱中发出了莹莹的光亮,只因精灵们打造这些刀剑的时候,使用的皆是他的知识。

    看到代表希望的光在魔苟斯的巢穴中亮起,欧洛芬威当即大喜,因为他知晓,那位伟大的工匠之神已经回应了他的祈求,勇气重新回到他的身心。

    “赞美A?ūlēz!”——A?ūlēz,维拉语,即奥力的神名。

    他大喊,和他的族人奋力的将潮水般涌过来的蜘蛛推开,挥舞着刀剑与长矛,将它们通通杀死于这片饱受魔苟斯邪恶力量荼毒的大地之下。

    在另一边。

    相比精灵的窘迫,图尔卡和他的两个儿子,还有呐哈尔则富有余力的多。因为他们的眼睛可以看破乌苟立安特的子嗣喷吐出来的黑雾;他们的力量也比精灵强大。哪怕他们喷吐出来的龙焰,和身上的维林诺之光无法照耀得更久,更远,但他们依旧给予了这些恶心的大蜘蛛以巨大的杀伤。

    图尔卡右手持着艾格洛斯长矛,左手紧握佩剑卡拉斯亚,在黑暗的地穴中卷了一道金属风暴,所有胆敢出现在他面前的敌人无不被他拦腰砍断,一分为二。无数的尸骸与喷溅出来的脓汁铺满了一地。

    他的两个儿子,阿拉图与诺拉图始终和他们的父亲站在一起。凛吉尔的剑锋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都绽放出月光一般冷冽的锋芒,正如同它的主人。诺拉图无畏的冲在最前方,他继承了父亲的勇武,是双胞胎中更武艺精湛的那个,只见他左手盾牌,右手长剑,杀死了一只又一只令人胆颤的妖物。勇猛得如同托卡斯降临。

    而阿拉图手持佩剑阿兰如斯,灵活且迅捷的跟在他的兄弟和父亲的身后,冷静的喷吐涛涛的龙焰,和呐哈尔一同护住了他的胞弟与父亲的侧翼与后方。

    倒在他们父子三人以及呐哈尔脚下的尸骸几乎形成了一座小山。

    图尔卡挥舞着剑矛的同时,看到了他们奋战的英姿,心中不免涌起了老父亲的欣慰。“看。我的爱,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他们不再需要我们保护。他们将撑起新的纪元。”

    遥远的阿门洲。曼督斯的殿堂。

    爱洛斯与伊瑞玟之女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即使芬娜·丝丽尔已经离开中洲,但她的心将永远与她爱的人在一起。

    加尔多听到了王和王子们的吼声以及某种窸窣的声响。黑暗中火光爆闪,无数的大蜘蛛自黑暗中狂涌而出,扑向了守在蜘蛛地穴入口的加尔多率领的这部分埃尔佩拉王国的将士及精灵。

    “埃尔贝瑞丝!”

    王国统帅大喊一声,率领精灵和潮水一般的蜘蛛怪战斗在了一起。人类则想起王的话:不可奔跑。他们这样想着,鼓起勇气,用剑盾与长矛守住了他们的尊严。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穴之内的图尔卡他们前面的敌人终于开始胆怯,恐惧重新占据了它们那饥饿的心肠。于是,这些可怕的大蜘蛛开始迟疑了,后退了。

    欧洛芬威推开一头形如野牛一般的蜘蛛怪,喘着气,第一次感受到了战斗的畅快和战胜死亡后的庆幸。他望向了银白君王和他的两个儿子。

    只见整座洞窟地穴里充盈着恶心的臭味与某种烧焦后的香味,令人反胃又恶心。而图尔卡与他的两个儿子傲然的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面前堆满了一座座小山一般的尸骸,一些地方甚至还在冒着火焰。

    火光驱散了这座远古地狱中的黑暗。

    “米尔寇·包格力尔的力量在消退。”呐哈尔说,“他的邪恶无法从一亚之外渗透进来,此地的黑暗不可长久。”

    “而且大君王和A?ūlēz的目光正注视着这里。”

    “赞美A?ūlēz!”欧洛芬威和他的族人们大喊。啊,这是光明的咆哮。是胜利的赞美。来自希望的声音在魔苟斯的宫殿中盘旋回荡,引发了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最终,乌苟立安特的使者无法再躲藏,她从黑暗中显露行迹。一边喷吐更加黑暗的黑雾,一边驱赶着剩余的蜘蛛怪,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看哪。那是多么邪恶的形体。臃肿的身躯上黑白分明的斑纹散发着邪恶的灵光,口器中长满了如同匕首般锋利的牙齿,八只铁钎似的细腿以惊人的速度挪动起来,时而用咯咯作响的腿脚奔跑,时而突然一跃。迅猛又灵活。即使呐哈尔亦不禁感到害怕。欧洛芬威与他的族人更是涌起了绝望。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来到中洲的,是坐船,还是她可怕的主子利用祂的威能将她送至此。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非图尔卡率领的中洲联军打到乌图姆诺,也许她未必会显露行迹。希洛布甚至都无法与她比拟。

    希洛布敬畏的看着乌苟立安特的使者,阴险的躲在她庞大身躯的阴影下,爬过陡峭的岩壁,吐出细而结实的白丝,捆住了一名精灵。

    欧洛芬威发现了她,立即射出一箭,击断了那条蛛丝。这头可怕的母蜘蛛立即从岩壁上掉了下来。

    精灵与希洛布展开了搏斗。这头怪物的身体硬逾钢铁,口中还不时的吐出黑雾与白丝,即使高等精灵,也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击败。

    “嘶嘶。”

    希洛布倒在血泊之中,那簇充满了憎恨与贪婪的眼睛逐渐的闭上了。欧洛芬威将宝剑从她的腹囊中拔出。

第九十八章 父子同心和蓝袍巫师的失败

    彼时,图尔卡看到那头可怖的蜘蛛,一种明悟隐约的涌上心头。但此情此景,已容不得他多想。他张口吐出了迄今为止最为恢弘的一道龙焰,炽烈的火光甚至将地穴照成了白昼,无数乌苟立安特的子嗣在火焰中被烤成一团火球,只有那头最大的怪物从火焰中跳了出来。

    她吐出黑雾,与图尔卡的火焰相抗衡,那是她们这一族的力量,即使是再勇猛的首生儿女,在这黑暗中亦会迷失。

    但她不该忘记,银白君王的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的龙裔,战斗的喧嚣激发了他们的热血豪情,他们吐出了同他们父亲一样的火焰。

    呐哈尔也奋起它的力量,发出了响亮的嘶叫。

    于是,黑暗败退,来自光明的力量大占上风。

    乌苟立安特的使者发出了凄厉的嘶哑声。在她整个漫长邪恶的一生里,她连做梦也不曾尝到这样剧烈的痛楚。她是魔神之子,在她这一族中,比她更尊贵的并无多少。而她也用她那天生邪恶的心窍和狡猾的行动,从乌苟立安特的口中得以逃生。中土并未流传她的名字,只因她诞生在南方的黑暗大陆。

    她奉命前往中土,暗地里谋划着某种邪恶的计划。

    但天上的雅瑞恩与提里奥的光辉令她不安和恐惧,那是黑暗大陆上不曾得见的伟大之物,所有乌苟立安特的子嗣皆害怕他们。而曼威的目光也令她极度的害怕。大鹰总是奉阿尔达之王的命令,巡视着大地,把这片受诸神祝福的大地上发生的一切告知西方的大能者们,所以即使她心中对这片大陆上的生灵充满了憎恨和饥渴,但最终还是只能躲进魔苟斯在远古时期构建的魔窟之中,在黑暗中愤怒的嘶吼着,诅咒着,浪费了很多时日。

    而今,图尔卡率领的中洲联军团结一致,誓要推翻黑暗。她只能亲自出战。但她还是小觑了龙裔的力量,面对图尔卡和阿拉图,以及诺拉图的攻击,她浑身一阵颤抖,再次提起身子,挣脱那刺痛她的根源,腿脚痉挛着缩到身下,猛力向后跃开。

    图尔卡听到了一个遥远但却清晰的声音:那是一如·伊露维塔披着至圣的光在空虚之境赐予他形体时对他说的,在漫长的时间长河,只有他及尊贵的爱努们曾得以聆听造物主的声音。他的口舌随即摆脱了束缚:

    “AEru!Ilúvatar!

    omenelpalan-diriel,

    lenallonsídi’nguruthos!

    Atironin,Fanuilos!”

    据说,那一刻,王的眼睛如同维拉一般,精光熠熠;他的声音,神圣威严;他手持至高王的长矛和长剑,体量高大;他是此世最强大的凡人,却比拟神祇。

    他一跃而上,来到这头堕落神灵的跟前,“你这头肮脏的蠹虫,此世非汝横行之地。滚回黑暗去,回到属于你和你主子的邪恶之所。”图尔卡奋起一剑,砍断了使者八条螯肢中的最前面两条中的左边那条。

    这头妖物吃疼的发出了可怖的嘶叫,她扬起右边的那条钢枪一般的前肢,企图戳死图尔卡。但图尔卡却用艾格洛斯之矛一刺,狠狠的贯穿了她的下颚。诺拉图趁机冲上来,砍断了她的右前肢。

    阿拉图灵巧如同山涧的小鹿,只见他左手在这头妖物的第三条螯肢上一按,翻身跳上了她的后背,手中精灵宝剑阿兰如斯倒转,一剑刺入了妖物那短杆一般的后颈之中,然后横向一拉,划开了她半个脖子。

    使者发出了濒死的尖叫,然后倒下了,死在了图尔卡以及他的两个儿子手中:当这头巨大的蜘蛛怪倒下的那一刻,一切源自于她的黑暗立即从地穴中离开了,光明逐渐的照亮此地。所有的蜘蛛怪发出了嘶嘶的尖叫,转身就逃,朝它们来时的漆黑隧道和洞穴中钻去。它们中的一部分由于钻得太深,以至于中洲联军甚至都没能找到它们。它们在地心的深处潜伏着,躲藏着,很久之后又继续作恶。

    图尔卡将艾格洛斯之矛从这头妖物那丑陋恶心的头颅中拔了出来,欣慰的看着他的儿子们。

    “雏鹰羽翼已丰,他们该振翅高飞了。”他说:“我为你们骄傲,我的儿子们。”但同时,他也望向倒下了蜘蛛怪,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中洲该存在的怪物。”

    “在她身上,我嗅到了乌苟立安特(U?)的气息。”呐哈尔说。“显然并没有。这对凡世和蒙福之地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我以为那头怪物已经死去。”欧洛芬威走过来,原本精美的银色铠甲已布满了污秽的黑色血液。但他眼睛依旧清冷,手中的宝剑在昏暗的地穴中发着莹莹的光。那是奥力的祝福,也是那时候起,所有的西方精灵们打造的武器在遇到蜘蛛的时候,也像刚多林的精灵打造的武器遇到半兽人时会发光一样,亮起莹莹的蓝光。

    “显然并没有。”呐哈尔说,黄金的马蹄重重的踩着污秽的地面上,发出了点点火光,“这对凡世和蒙福之地来说,都不是好消息。也许我们该返回维利玛,向大君王禀告这一噩耗。”

    图尔卡沉默片刻,开口说话了,“也许。但还是让我们先了结这一切吧。”

    阿拉图、诺拉图、呐哈尔、欧洛芬威,还有残存的泰勒瑞精灵们齐齐垂首。

    而在另一处。

    阿拉贡与莱戈拉斯他们也势如破竹的攻入了乌图姆诺的深处。一切逃入此地的半兽人与食人妖,还有为数众多的恶狼都在人类和矮人,以及精灵的攻击下,全部授首。也是那时候,阿拉贡与莱戈拉斯,还有矮人吉姆利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埃尔隆德和他的儿女们也走在他们之中。金花领主也在。

    最终,他们在一处洞穴中遇到了蓝袍巫师阿拉塔尔。

    彼时,埃昂威和金花领主上前,与这名堕落了的巫师大战在一起。那一战,同样极为凶险。但最终,在埃尔隆德,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和阿尔玟以及阿拉贡、莱戈拉斯、矮人吉姆利他们的帮助下,曼威的使者将阿拉塔尔击倒在地,用铁链将他捆住。

    “你已失败,正如索伦和萨鲁曼。”埃昂威说:“关于你们犯下的罪行,终在维利玛中被审判。”

    彼时,这名堕落的伊斯塔尔用恶毒以及怨恨的目光注视着曼威的使者,发出了呵呵的冷笑,“让我们看看吧,看最终谁才是被审判的那个。”

    “恶徒!”吉姆利听闻咬牙切齿,这名勇敢的矮人几乎是漫长的岁月中唯一一名敢于呵斥与大能者们同族的堕落圣灵的矮人,“都灵矮人永远不会忘记孤山下的血!愿你的身体永受太阳之火的灼烤!愿你的灵魂永坠无边的黑暗!”

    阿拉塔尔立即用凶恶的目光瞪着他,嘴里说着令人惊惧的诅咒:他诅咒都灵矮人将永远在寒风与悲伤中孤独的行走,直至他们全族像一只只渺小的蝼蚁般毫无意义的死去。

    “这不会成真!”阿拉贡无惧蓝袍巫师那令人恐惧的目光,大声说:“因你已失去为祸的力量,而光明会永远照耀这片大陆。人类和矮人会互助互爱,他们将一同守护这片大陆,不分彼此。”

    莱戈拉斯也说:“林地精灵也如此。”

    吉姆利大为感动。

    埃尔隆德微笑着看着他们。只有阿尔玟担忧的目光一直望向另一侧战场。

第九十九章 第四纪元

    这一章明天补。今天实在太忙了,来不及码。明后天中土篇应该完结了,下一个世界准备开启。

    发生于第三纪元3007年的欧斯吉利亚斯之战,是人类世界自最后的联盟后,到第二次光明战争期间,最惨烈的一次人类对黑暗的反抗。

    是役,虽然有着阿拉贡的提前预警,和波洛米尔与法拉米尔兄弟俩的英勇奋战,但最终西方人类还是不敌数量几乎是他们十多倍的敌人。2000余战士除王储与其胞弟,及另外两名勇士外,尽数战死。

    其中,在战斗进行至最后,眼看己方即将落败,波洛米尔下令拆毁链接东西两岸的石桥。当最后一道石桥断裂,巨大的石块落入冰冷的安都因河,守在东岸的波洛米尔投水,至死也没有向敌人投降。

    而负责断后的法拉米尔也在与溯流而上的乌姆巴尔海盗战斗至最后一人时,选择冲入敌人阵中,尔后下落不明。

    彼时,很多人都以为兄弟俩已死——战后,化名梭隆吉尔的阿拉贡曾在安都因河下游寻找过两位王子的下落,但都一无所获。于是,在这一战中,也几乎全灭的伊希利恩突击队也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但事后证明,他们被安都因河冲到了下游的河口,并奇迹的生还了——这直接导致德内梭尔二世悲伤过度,自此一蹶不振。宰相奥兰迪尔趁机夺取了米那斯提力斯的全部权柄。

    同年,第一次艾辛河渡口之战爆发,一只由黑蛮地人,少量狼骑兵和大量神秘的类似于半兽人的强壮人形生物组成的部队袭击了驻守在洛汗隘口的洛希尔人。

    敌人数量众多,而且出其不意。洛汗第十七代国王希奥顿的独生子,时任洛汗第二元帅的希奥杰德一时不察,被一枚漆黑的箭矢命中,享年29岁。

    洛希尔人失去了统帅后大乱,敌人趁机发起冲锋,艾辛河渡口失守。洛汗西方通道彻底被打开。

    而达成目标后,这支旗帜上与头盔上打着萨茹曼白手印的神秘部队就撤退了。几乎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次年,黑蛮地的野蛮人冲入西埃姆特,除圣盔谷、埃多拉斯少数几个要塞外,洛汗几乎全境沦陷。

    加上南方刚铎的巨变,自此,人类世界彻底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直到第二次光明战争之后,西方人类才重新找回了他们的荣光。

    而第三纪元的2941年到3019的这78年,也被后世称之为‘动乱之年’或者‘黑暗纪年’。

    这期间发生的种种悲惨之事,都被记载于精灵史诗《nak-ruste》(即黑色的眼泪)一诗中。

    根据这篇长达数十行的史诗记载,人类这长达七十八年的悲惨命运,皆由当初次生儿女无视了时名德拉贡·伯恩的第一任龙裔皇帝吹响的神圣号角,没有响应远古同盟的号召而起。

    维拉中的众水主宰诅咒了这些骄傲而健忘的人类,让他们身陷痛苦与悲伤整整数十年。直到图尔卡·阿拉卡诺之子,诺拉图重新吹响神圣号角,率领全中洲的良善阵营击破黑暗纪年的幕后黑手索伦及其麾下的爪牙,这份诅咒才彻底淡去。

    可见,诸神不但神恩如海,同时也神威如狱!

    黑暗纪年75年,也就是孤山一役后的第七十五年。

    图尔卡·阿拉卡诺深感南方某些黑暗势力的急速膨胀,和怀抱着对妻子的思念,在某一日,他携两位孩子来到了位于埃利阿多西部的塔丘(TowerHills)(辛达语中为埃敏贝莱德)。登上了三座精灵白塔中最高的那座——埃洛斯提力安。

    这里存放着称为埃兰迪尔晶石的帕蓝提尔。原人中王者的埃兰迪尔与后来的精灵会在思念故土(努门诺尔岛)和海对面的蒙福之地时,前来此地,透过这枚晶石,向大海的彼岸眺望。

    据说,埃兰迪尔有时甚至可以望见遥远的托尔埃瑞西亚岛上的阿瓦隆尼之塔;但努门诺尔却永远被海水覆盖,无法得见——托尔埃瑞西亚(TolEress?a)是乌欧牟置于阿门洲海岸附近的埃尔达玛海湾中的一座岛屿。凡雅族,诺多族,泰勒瑞族精灵均曾登上过该岛,由乌欧牟拉过海洋抵达阿门洲。

    第一纪元结束后,许多诺多族与辛达族精灵也住在此地。而岛的西面便是泰勒瑞精灵生活着的澳阔泷迪。

    “Ada,我们可以从这里看到nana吗?”彼时,已经15岁的双生儿长得极像他们的父亲和母亲。黑发的阿拉图是双胞胎中更强壮的那个。他性格坚毅而富有同理心,总是好奇的学习他所能学习的一切知识。而且他酷爱音乐,喜欢一切大地上发出的声音,是双胞胎中技艺更深的那个。

    “为什么我们不能渡海前往维林诺呢?”银发的诺拉图是双胞胎中更俊美,也更勇敢忠诚的那个。他性格活泼好动而亲切,相比大地,他更喜欢白色的帆船与蓝色的大海。总是独自一人跑到奇尔丹的领地,去操弄那些外形酷似天鹅的美丽船只,号称要周游世界。完美的继承了泰勒瑞精灵对海洋与对未知的热爱。“我们可以穿过贝烈盖尔海,去往大能者们居住的地方,看望nana后再回来。”

    由于双胞胎得到了父亲全部的、无私的爱,所以彼时继承了一半泰勒瑞精灵血统的王子们还没有涌起对西方那个所有精灵的家的思念与渴求。他们更多的是思念离开多年的母亲,怀念那曾经的温柔音容。故而图尔卡才在时隔十年后,带领兄弟俩前来埃洛斯提力安,一解相思之情。

    只见继承了他们父亲力量的兄弟俩才15岁,就已经将近六尺五寸高了(约193cm)。精美的额冠下,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俊美脸庞上折射着瓦尔妲的星光,金色的竖瞳里神光奕奕。

    身上穿戴着精灵的服饰,尊贵又舒适。

    其中黑发的是阿拉图,他站在父亲的身后,好奇的看着安放在精灵白塔顶层中央的那颗黝黑晶石,说:“埃尔隆德大人那里已经没有了关于这些帕蓝提尔的锻造技术的文献,Ada,西方之地可还保管着类似的技术吗?”

    银发的诺拉图却直接兴致勃勃的走到晶石跟前,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Ada,这颗晶石和伊希尔晶石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我不能从埃兰迪尔之塔上的那颗晶石里看到这颗晶石?”

    阿拉图立即瞪他:“你又偷偷使用伊希尔晶石了?Ada说了,我们不能频繁使用它。”

    诺拉图却回了兄长一个鬼脸,悄悄的伸手去摸埃兰迪尔晶石。结果却被父亲看穿,一把拉住。

    “这颗晶石比其他晶石要强大,你们现在还无法独自使用它。过来,我们一起。”图尔卡对长子道。

    阿拉图立即上前。

    他们父子三人同时把手放到那颗黝黑的晶石上。尔后下一秒,他们的思绪却仿佛长上了翅膀,跨越了有限的距离和无垠的空间,跨越了诸神立下的界限,直抵蒙福之地!

    这种感觉极为奇异,非凡人可以理解。

    甚至和伊希尔晶石都不大一样。

    父子三人甚至看到了位于塔尼魁提尔峰上的曼威的宫殿。啊,那是多么令人难忘且璀璨的殿堂。世间一切言语都无法形容它的美与神圣。

    另外,还有欧洛米的森林和雅凡娜的牧场,以及托卡斯的小屋。

    看到了精灵在阿门洲的伟大而美丽的城市提力安与天鹅港澳阔泷迪。

    种种凡世之人无法想象的美丽、新奇、宏伟、光芒万丈的事物无不幸福而悠然自得的展现在父子三人眼中。

    直至父子三人只觉得世界的界限变得模糊,一股奇异的力量裹着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目光,看到了位于罗瑞恩花园中的一颗美丽的枫树下,静静的睡着的王后。

    几名拥有着美善形体的存在正在精心照料着女精灵的躯体。

    “nana!”

    被蒙福之地的种种美好与新奇之物吸引住目光的阿拉图与诺拉图这才同时惊呼出声。

    而父子三人的‘到来’也惊动了西方之地的大能者们,这远超出了旧日埃兰迪尔所能看到的,一个浩大而威严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此非汝父子三人抵临之际,回去!”

    还稚嫩的双胞胎立即被曼威的力量打回了现世,他们松开手,虽未恐惧,但亦惊疑不定。只有图尔卡·阿拉卡诺坚定且悲伤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久久不肯离去。

    虽然他知道,妻子早已去往了曼督斯的殿堂——晶石无法看穿灵魂主宰的领域。可当他真的看到曾经熟悉而美丽的身影,心中的悲伤依旧难以抑制。

    Areyougoingt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Sheorueloveofmine

    Tellhertomakemeacambricshirt

    Onthesideofahilligreen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Tragofsparrowonthesedbrown

    Withoutnoseamsnorneedlework

    Blasahestheountain

    Thenshe'llbeatrueloveofmine

    Sleepsuhecall

    Tellhertofindmeanad

    Onthesideofahillasprinklingofleaves.(请自动想象用昆雅语唱出来。)

    据传,当一首从未出现过的;比精灵们所谱写的全部歌谣都凄美、悲伤的旋律通过埃兰迪尔晶石的力量响彻西方蒙福之地,整个阿门洲的生灵俱被惊动了。

    提力安城的诺多们;澳阔泷迪的泰勒瑞精灵;塔尼魁提尔峰上的金发凡雅,全部深深的沉浸在了这美妙且深情的歌声之中。

    “汝何苦如此。”

    曼威叹息说。然后沉默不言。

    于是整个维林诺都知晓了,这是龙裔在悼念逝去的爱人。托卡斯驻足、瓦尔妲与雅凡娜微笑、罗瑞恩的两位主宰紧握双手。

    奥力倾听了一阵,继续打他的铁。

    涅娜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而薇瑞、瓦娜、奈莎这三位女神也各有表情。

    最后,龙裔的歌声传到了曼督斯的殿堂。

    在某座美丽的花园里,一个美丽的人影听到歌声顿时愣住了,然后落下了透明的泪水。

第一章 边塞领

    来自光界的能量顺着玛格努斯创世设计后逃跑时撞出的通道,洒落在整个奈恩星。图尔卡睁开眼睛,声、光、风等一系列的世界之力通通回到他身上。让他即熟悉又觉得陌生。

    “我在哪?”他说。

    周围一片寂静。

    于是他站起来,却发生某种奇异的变化正发生在他身上。他惊异的抬起头,向四周张望,却发现他来到了一个奇特的世界。

    苍穹之上,那个宏伟的光源并不是阿尔达的太阳雅瑞恩,而是一个凡人无法理解的巨大空洞。它的存在几乎颠覆了人类的认知。即使是如今的他,眼睛看着它太久,也会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而天空之上,更是同时存在着两个月亮。它们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如同亘古永恒的神祇正俯视着大地。于是,他知道,他此刻已不在阿尔达,甚至不在一亚。

    “伊露维塔啊。”

    图尔卡喃喃道。他试图冷静下来,回想他为何落到如此境地。

    第四纪元,1年。

    八月。

    在安排好关于国家的一些事物后,他随同从洛丝罗瑞恩和幽谷出发的埃尔隆德与加拉德瑞尔等中土精灵,自米斯泷德前往阿门洲。

    索伦失败了,但关于他背后的主子却一直困扰着图尔卡。其中,萨鲁曼被击败前说的话也令他介怀,加上的蓝袍巫师的出现,图尔卡心中有着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他必须前往西方之地,向曼威及那些大能者们求证。

    于是,图尔卡·阿拉卡诺决定前往维利玛,参与并见证索伦和白袍巫师及蓝袍巫师的审判。

    那一天。

    他们乘坐的白船驶入了波涛汹涌的贝烈盖尔海,然后沿着“笔直航道”离开了阿尔达——那是维拉们实施在凡世的奇迹。只有被曼威允许之人,才能走上那条奇迹的航线。

    而当图尔卡·阿拉卡诺乘坐的那艘白船即将通过“笔直航道”尽头的伊尔门(Ilmen),见到此世最神圣伟大的蒙福之地那圣洁无方的光辉,他却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包裹住了。那感觉就像一个大气泡骤然分裂出一个小小的气泡。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弹出了一亚。

    在那一瞬间,图尔卡仿佛听到了一声惊异的叹息。他知道那是一如的声音。显然,独一神一如·伊露维塔亦对发生在异界灵魂身上的‘异变’感到十分的惊讶。

    也许祂曾试图‘拯救’过这名迷路至此,又在这片星光永耀之地留下过痕迹的异界灵魂,但最终,图尔卡·阿拉卡诺还是消失在了一亚,来到了一片新的奇迹之地。

    记忆到此结束。

    图尔卡心中即悲且惊。只因关于在阿尔达发生的一切已经牢牢的印记在他的灵魂。如果说前一世的记忆已逐渐消退,那么那片精灵、矮人、巨龙、巫师同存的世界早已成为他无法再割舍的家园。那里有他的爱人,有他的后代,还有敬爱他的臣民。

    “我要回去。”

    沉默良久,图尔卡坚定的说。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山丘之上,周围郁郁葱葱的长着很多类似于冷杉的树木。此世界的风呼啸着从树冠间吹过,吹起了他头上的黑发。

    他寻了一个方向,走下了山丘。

    很久以后,某些全身笼罩在黑影中的神秘人物出现在他曾站立过的地方。他们惊异的在周围查看着,却一无所获。他们中的一名术师甚至施放了一个强大的咒语,企图追溯时间,去探查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依旧无法从迷雾中看见事件的起末。于是,他们只能黯然离去,正如他们悄悄的到来。而这座在整个泰姆瑞尔大陆中都寂寂无名的小山丘也再度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

    173年,第四纪元。

    霜降月。

    雨点噼啪地打在包覆着小屋的顶上的红砖瓦上,如同一只灵巧的手正擂着战鼓。小屋做工精良,正如所有的锻莫小屋一般,雨水绝对无法渗进屋里,但仍旧无法抵御空气中的潮湿与阴冷。如果天气再差些,雨变成雪,湿气和风寒侵蚀着唐迪思·萨维乌斯的一把老骨头,让他的身子即便在梦里也僵着。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这湿冷的天气让老农夫辗转反侧。也许是那些令人不安的消息。老唐迪思这样想着。

    关于发生在遥远的帝国行省赛洛迪尔和落锤省的战事如今正源源不断,又真假不明的漫布在边塞领。很多人说,皇帝和精灵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为了对抗那些阴险卑鄙的精灵崽子,皇帝迈德二世甚至调遣了一只诺德人的部队,前往南方的赛洛迪尔进行战斗。

    而西面的落锤行省更是多处属于那些沙漠子民的城市被精灵所占据,战火直接燃到了接近边塞领的斯卡文城。

    于是,天际省的各大领主们更是如同被点着被窝的鼠辈,开始大力的在各自领地内征召民兵和军队。结果就是整个天际都开始变得风声鹤唳起来。战争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头上。

    想到那些被领主伊德蒙德征召过来的乡下人因为第一次见到马卡斯那宏伟的城门,而兴奋得就像一只只肥硕的雪鼠般吱吱乱叫,把他在马卡斯桥附近的农场的玉米和包菜全都祸害了。气得老农夫不止一次操起家中的那柄粪叉,要和他们决斗。

    舒尔在上!愿他们永远不得见先祖的宴席。

    老唐迪思心中忿忿的想到。

    他转了个身。旁边相濡以沫的妻子正皑皑的沉睡着。白天沉重的农活让她无心再去关注丈夫内心那些不着实际的想法。屋外凄厉的风声如同孩童痛苦的嚎啼。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老唐迪思敏锐的听到,隔壁的儿子小罗迦图斯·萨维乌斯正迷糊的说着梦话,似乎是在抱怨也要像其他受征召的小伙子那样,进城去为领主效力。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老唐迪思冷笑。似乎觉得白天的那一顿棍棒打得轻了。也许把他的腿打断,才会让他明白,萨维乌斯家自迁居边塞领以来就是农夫,照顾天地里的庄稼,才是他们该做的。至于战争。

    老唐迪思更加烦躁的又翻了个身。

    现在的年轻人总以为战争是他们在村子里的打斗和摔跤,但舒尔在上,松加德岂是那么容易进的。只有英勇战死的勇士才配进入松加德,和先祖们永远在一起。而包括小罗迦图斯在内,都只是些只有一腔愚蠢的莽气的傻小子。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领主们胡乱忽悠几句,便傻乎乎的把性命搭上了。

    不过。

    老唐迪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想那么多,这太不诺德了。老农夫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几声,妻子甚至不耐的转了个身。老唐迪思这才再度平静下来。他想起了从老霍尔丹过来的游商及猎人这段日子带来的消息,说卡斯之矛的那些弃誓者似乎也从他们那肮脏的臭洞穴里爬出来了,正不时的从山上下来,打劫过路的行人与商队。而石下要塞里的贵族老爷们依旧躲在他们那高耸低深的城堡中醉生梦死,与歌姬嬉戏,丝毫不管底下之人的死活。

    也只有小罗迦图斯这样的蠢货会认为,为帝国效力是一件光荣的事。老唐迪思忍不住呸了一声,心中涌起了再揍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一顿的慈父念头。

    突然,屋外响起了一声霹雳,直炸得整个奈恩轰隆隆的响。似乎吉内正以此来警告天际之子,让他们警惕接下来纪元的悲伤与哀悼。

    老唐迪思骤然坐了起来。

    不对。他猛然推醒妻子。伴随着轰隆的雷霆与呼啸的狂风骤雨,是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它顽固而又清晰的传到了里屋,一下,两下,唔,第三下。

    妻子立即警觉的睁开眼,不动声色的摸向了枕边的匕首。那是她用来驱赶狼群与某些不怀好意之徒的小玩意。

    老唐迪思眼中甚至闪过了一丝笑意。

    “有人。”他说。老农夫摸黑下了床,摸起了放在床边桌子旁的一根大棒。那是小罗迦图斯最厌恶与恐惧的东西。

    妻子紧跟着丈夫,也下了床。

    门外之人似乎极有耐心,敲门声富有节奏的响着,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农夫和他的妻子面面相觑,心中不免即紧张又不安。黑暗中,只有早已熄灭的壁炉还亮着微弱的光。

    “也许我们该开门。”妻子说。她仔细的倾听,发现对方即没有踹门,也没有大声嚷嚷,这对强盗来说,未免有些过于客气了。而城中的卫兵也不会在这么一个鬼天气前来敲门,因为关于这一个季度的税,他们早已缴纳。她想不到谁会在这么一个时候来到此地。

    “这可不明智。”老唐迪思并不是太情愿,“也许是某个小贼,企图偷窃一点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舒尔在上,他们就喜欢摸黑做恶!滚开!这里不欢迎你!”他大喊道。

    但对方仿佛没听到,依旧在不轻不重的敲着门。

    哆哆哆。

    老农夫和他的妻子甚至第一次觉得敲门声如此的可怕,仿佛门外站着的正是传说中黑夜女士。她(或者他)正蜷缩在阴影之下,用她(或者他)满怀恶意的目光,阴森的看着屋里的凡人。

    “为什么不开门?”小罗迦图斯也被惊醒了。他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弱的发着光,那是壁炉里的火星反射后的模样,“也许只是一名旅客。塔洛斯在上,诺德不该拒绝一名饥肠辘辘的行人。特别是在这么一个鬼天气里。”

    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门外的敲门声更急促了,但紧接着又平缓下来。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

    老唐迪思甚至来不及去抽自家儿子的大嘴巴,他握紧了木棒的手开始痉挛,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他第一次觉得,自家的农场里城市实在太远了,不然卫兵也许会察觉到夜里莫名出现的不速之客。

    “离开!”他大声道:“我们手中有斧头和长剑,我们不希望找麻烦,但如同需要,我们会的。”

    似乎听到了他的呐喊,对方停了下来。寂静再度席卷萨维乌斯农场。

    但农夫一家反而更加恐惧了。在他们想来,对方要么就是离开了,要么就是准备破门而入,犯下某些可怕的恶行。

    但出乎意料,不速之客开口了。

    “他说了什么?”老唐迪思迷惑的看向妻子。而妻子和儿子同样用比他更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无论如何,他没有恶意。”小罗迦图斯武断的说,略带恐惧的看向了自家老头手中的木棒,“盗贼不会善意的开口,小偷更是不与你交流,只有行走四方的吟游诗人会操弄某些奇奇怪怪的方言,他们大都在夜色中赶路,只为省下马车的费用,银血客栈的人都这么说。”

    也许是小罗迦图斯的解释足够有力,又或者,老农夫也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对方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他一咬牙,上前开门。

    轰隆。

    又是一声雷霆。

    骤然的白光照亮了门外的世界,漫天风雨之下,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老唐迪思一家的门口,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老农夫一家那惊恐的脸庞。

    ……,……

    173年,第四纪元。

    星夜月。

    周三。

    边塞领,萨维乌斯农场。

    老唐迪思正披着一件相对破旧的大衣,赤着双脚,在菜地里照顾他的大白菜,呼啸的寒风中几乎无法熄灭他心中关于生活的希望。正如他之所言,萨维乌斯一家自迁居到边塞领,就一直与田地打交道,他父亲如此,而他也如此。

    “停下,吃饭了。”妻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驱散了他心中的寒冷。

    “等我死了,先祖的宴席可以从天亮吃到天黑。”他大喊道。

    “你个老家伙,松加德不会为你敞开!如果你现在不吃,那就永远别想再吃了。”妻子大怒。

    老唐迪思这才悻悻然的停下手中的活儿,胡乱的擦了擦脚,穿上熊皮的鞋子,走了回去。

    “图尔卡和小罗迦图斯呢?又去猎熊了?”唐迪思在屋里没看到儿子和某个人,不由的问道。

    妻子为他奉上土豆番茄汤,熊肋排,颠茄和一条鲱鱼。熟悉的香味令老农夫不禁吞了吞口水。

    “图尔卡说东面出现弃誓者的身影,他必须去看看,他们会不会造成威胁。”妻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忧心忡忡的说着。

    唐迪思一下子顿住了。

第二章 马卡斯之乱

    一个灰色的身影站立在高岩之上,遥望着脚下的世界。他身材健美高大,眼中泛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星光,黑色长发结成的发辫在他俊美的脸旁晃动,额头用一道精美的冠饰束缚着脑后的长发。阳光从他头顶直射而下,他的皮肤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他像一名国王。

    罗迦图斯心中再次涌起了惊叹的念头。但紧接着,年轻的农夫涨红脸的在心中呼唤着塔洛斯的神名,为自己的不着边际的想法感到可耻。

    诺德人只有一位国王。

    罗迦图斯又望了一眼岩峰之上的那人,心中的狂热却动摇了。

    图尔卡却不知年轻农夫内心信仰的动摇,他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下方的景象。从这个位置看去,下方的大道与周边的山脉尽收眼底。贯穿天际的官道就不去说它了,随着弃誓者的越发活跃,自佛克瑞斯和雪漫而来的商队已逐渐消失,路上行人寥寥。哪怕边塞领的马卡斯盛产全天际都稀少的银矿,但和要人命的盗贼相比,似乎利益也不足以让他们心动了。

    毕竟,那些被古诺德人驱赶到穷乡僻野的弃誓者是真吃人——关于弃誓者吃人,弃誓者文化研究、帝国研究员阿利安努斯·阿里奥斯在他的著作《边塞领的瑞驰人》一书中有所描述。由于书中内容实在过于骇人听闻,我们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当然,在书中,阿利安努斯也明白无误的表示了,弃誓者≠瑞驰人。

    “你想知道弃誓者是什么人吗?我们是被迫抢夺我们自己的土地、焚烧自己的庭院的人。我们是诺德人的灾难,是黑暗中砍下的手斧,是你们的灵魂归于诸神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声尖啸。我们是边塞人的真正子女。灵魂和巫婆们一开始就住在这里,它们和我们是站在一边的。回去吧。回去告诉你的帝国,我们会重建自己的王国。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们会把你们埋在在那片不再属于你们的土地上。”

    这是阿利安努斯引用他的一名弃誓者‘朋友’的说的一段话。由此可知,这些拒绝屈服于诺德人的勇士在某种程度而言,对帝国,对一切非弃誓者由衷的感到憎恨与仇视。

    所以,即使明知道边塞领的马卡斯源源不断的出产令人垂涎欲滴的银子,但随着东边的道路愈发的危险,敢于前来位于天际西南边陲之地的马卡斯的商旅还是肉眼可见的稀少。

    虽然来自独孤城和风盔城的商队还在不时抵达边塞领。因为他们一个代表着天际至高王,是所有天际之子的国王;一个是东境巨熊,实力强大的诺德英雄。他们麾下的雄兵还是能让这些无时无刻不想着夺回祖先之地的背叛者略微忌惮。来自北方的商路还在畅通,只是照图尔卡这些日子的观察,这样的日子也不长久了。

    而这也就造成了如今马卡斯城内日益高涨的不安。人们发现,随着东边商道的减少,百姓们的生活物资也发生了紧缺,骚乱不时发生。流血事件也一起接着一起,加上某些间谍的活跃,整座马卡斯城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老唐迪思不止一次抱怨,卫兵开始向边塞领的百姓征收更多的税了,理由是,战争随时可能爆发,而城中的贵族老爷和那些权势者必须征召更多的士兵,来保护大家。

    而实际上,老农夫却直白的说道:“他们只是想着更多的从我们口中剥夺每一分金币,至于我们死活,他们才不在意。”

    想到老农夫说这话时那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图尔卡心中不免浮现出一丝微笑。但紧接着,他又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萨维乌斯一家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两个月来,图尔卡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很多关于泰姆瑞尔大陆基本的常识,比如说,语言、信仰等,因而,他必须在这混乱的局势中,保证他们一家的安全。

    君施以德,我还以恩。

    图尔卡这样想着。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

    至于等什么。

    图尔卡抬头望向梦达斯世界的‘太阳’,无悲无喜,反而若有所思。他记得这里可没有大乐章。

    也就是说,那些传说中迪德拉王子和九圣灵可能确实强大,但他们依旧无法看破命运!而他的计划是有可能成功的。

    事实上,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或者说,作为地球的灵魂,阿尔达的身躯,如今却降临奈恩星,他本身就天然的具有CHIM属性。而这正是成神的关键。

    彼时,雪花在狂风的裹挟下,打着旋从他发间吹过。图尔卡垂下头,无人能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而在距离此地以东约一百里的天空圣堂神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源自另一个世界的创世神的赐福在泰姆瑞尔大陆上依旧有效,图尔卡甚至能看到神庙前那巨石堆垒的石柱在晨光中泛着灰色的光芒。似乎两个世界中某些共存的东西在这一刻得到了加强。

    但同时,两个世界中差异的东西却被削弱甚至消失。其中,最明显的是,他学自精灵的小幻术在这里就不起效果。他的眼睛无法用魔法掩盖,而是暴露出原本的样子。但好在,泰姆瑞尔大陆上存在着亚龙人与虎人这种奇异的种族,图尔卡·阿拉卡诺的金色竖瞳在这里并不会被当做异类。

    相反,老农夫一家甚至一度以为他是某个巨人与黑沼泽中某个元气满满的亚龙人的结晶——事实上,很久以后图尔卡才从小罗迦图斯口中得知这一极其失礼的想法。二这也为他博得了一个“米斯伯德”的匪号。在诺德语中,这是混血的意思。

    图尔卡至今记得霜降月的那个夜晚,他敲开农场主一家那木板做的大门时,老唐迪思和他妻子,和蔼可亲的伊丝翠,还有小罗迦图斯眼中那惊恐的样子。

    也许他们把自己当成了某个吸血鬼亲王了吧。

    图尔卡一边向东眺望,一边一心二用的回想着这两个月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其中,最关键的是,他之所以会穿越的原因和条件到底是什么?

    “如果有系统,请您吭一声。”图尔卡甚至忍不住第二百五十九万二千次,用久违的语言呢喃着。

    但遗憾的是,回应他的依旧只有天际那呼啸的寒风。吉娜莱斯甚至忍不住用风灌了他一嘴。如果诺德人口中的风和大气之神真的注意到奈恩星多了这么一个意外之数。

    似乎在回应他,一个声音自脚下传来,“图尔卡,你说什么?”是罗迦图斯,老唐迪思的儿子。

    图尔卡低下头,露出一个笑容,但没回答。

    然后他又举目远眺。在他视线所及之地,他看到成批穿着简陋的毛皮和战具,脸上涂着各种奇奇怪怪斑纹的野人自老唐迪思口中的卡斯峰中鱼贯而出,发出了狼嚎般的怒吼,在一名祭司模样的家伙率领下,做起了某种血腥的仪式。

    他们把一名名无辜者从地牢里推出来,剥掉他的皮,挖出他的内脏,将血液涂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手残之残酷血腥,令人闻风丧胆。而每一个被涂上散发着恶臭的污血的弃誓者则狂热的发出凄厉的嗥叫,形同畜生一般。

    而那些被他们从山下或者夜晚偷偷的潜入村庄抓来的无辜者往往活着被人剥皮、挖心,甚至当那些令人反胃的家伙将血液涂到身上时候,这些人未必死去。他们凄厉的惨叫着,声音从大到小,直至彻底死去。这样的场景不止一次。

    然后,他看到几名邪恶之物从阴暗的洞窟中走出来,她们有着鸟的爪子和羽毛,但却同时有着人的身体和丑陋的老脸。她们走到人群中,为这些家伙中最为强壮的几名施以了某种邪恶的魔法。她们把他们的心脏掏出来,用某种类似与棘刺果实一般的东西代替了原本的心脏。然后治愈他们。

    结果,这些被植入了某种奇异魔法物品的弃誓者很快便从神庙前的石台上直起身,丝毫没有被人挖心的模样。

    而这些被施以了某种邪恶魔法的人类举起斧头和刀剑,向底下的同类们发出了狼一般的嗥叫,引发了新一轮的嘶吼。整座卡斯峰都在这些家伙那原始、嗜血、野蛮的吼声中瑟瑟发抖。

    那一刻,图尔卡仿佛看到天空被一团变换回转的黑暗所覆盖,这股潮水横扫大地,漫过房屋,只留下一片废墟。

    而仿佛觉察到图尔卡的视线,其中一名鸟肢人身的怪物骤然回首,望向了西面的山峰。她们这一族从血腥和狩猎王子那里换取了强大的力量,对于恶意与窥视极其敏感。加上她们本身拥有魔法技艺,怪物发现了躲在极远之处的图尔卡。

    她发出了某种可怕的嗥叫,似乌鸦,又像铁砂磨过瓷砖,令人难以忍受。

    底下的弃誓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怪物指向百里开外的那座山峰,对为首的那几名棘刺之心(换心后的弃誓者)说着什么。他们立即发出吼叫,急匆匆的带领那些邪恶的家伙从他们的营地中跑了出来,光天化日的沿着管道,向西面的爱多因山而来。

    他们吵吵嚷嚷,粗鲁又毫无秩序,像野人多过文明的产物。让人很难相信,他们也曾是人类的一支。他们走过漫长的管道,一路烧杀劫掠,惊动了很多人。

    在北方。

    靠近内乡隘口的德鲁阿达奇,一名身材健硕,浑身肌肉虬结,留着一头灰色头发和胡子,眼神锐利而自有威严的大汉愤怒的说道:“什么?那群愚蠢的家伙居然擅自出击了?愿虚空女士吞掉他们的猪脑子!”

    迈德纳奇原本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瑞驰人,但历经多年的逃亡与战斗,最终,被后世称之为褴褛国王的迈德纳奇成为了整个天际西南边陲的瑞驰人的名义首领。

    他看准了帝国与夏暮岛的战争消耗了帝都绝大部分的力量,多个行省都开始爆发对帝国高压统治的不满。特别是落锤,由于帝国下令从斯卡文撤退,把大半个落锤事实上的割让给了夏暮岛,从而引发了落锤的红卫人浩大的独立战争。

    而帝国将进驻在独孤城的军团抽调会赛洛迪尔,以及征召了很大一部分诺德人的民兵,又造成了天际实际上的空虚。迈德纳奇立即觉得,收复瑞驰人口中世代相传的祖先之地边塞领的时机到了。

    于是,他奔走经年,企图整合边塞领的各个瑞驰人部落,说服他们一同起兵,攻击日渐混乱虚弱的马卡斯城。

    事实上,他的计划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他们中甚至有很多真正有权有势的家伙。只是,顾忌于某些原因,这些狡猾又卑鄙的野心家和投机者不肯真正明面的站出来支持他,只是暗地里利用某些情报和交易,来游走在帝国与瑞驰之间。

    对此,迈德纳奇心中自然门清。政客和贵族的话能相信,那么猪也能上树了。

    我只需要他们不明确的站出来反对我。

    至于交易。

    胜利者才配谈交易。

    迈德纳奇如此想到。

    而他口中的虚空女士即迪德拉君王之一的娜米拉,魂与腐烂的女神。根据瑞驰版本的创世神话是洛克汗说服娜米拉在她的虚空里创造了艰难痛苦的世界,代表精神。而海尔辛则是痛苦交易让瑞驰人强大然后使其他人受苦(比如狼人化),代表肉体。——此论断出自《边塞领的瑞驰人》一书,他的作者正是弃誓者文化研究、帝国研究员协会的阿利安努斯·阿里奥斯。

    原本,双方都已经‘谈好’条件,城中的‘内线’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弃誓者大军如果兵临城下,那么马卡斯的大门肯定会向他敞开。但骤然爆发的意外,令迈德纳奇心中的计划蒙上一层阴影。

    迈德纳奇焦躁的来回踱着步,某种凝重的气压漫布在首领的帐篷里。兀地,迈德纳奇止住脚步,问前来报告的手下,“他们出发了几天?”

    “两天。”手下回答。

    迈德纳奇脸色一阵变幻,最终,这名瑞驰人的首领一咬牙,大声说:“所有人!抛下一切不必要的东西,只拿刀剑斧子,向马卡斯进发!”

    而回应他的,是无数诺德人口中的背叛着、弃誓者民兵。

第三章 嘿,你!

    星夜月。

    周三。

    傍晚时分。

    图尔卡和小罗迦图斯回到了萨维乌斯农场。

    “唐迪思,你该下决定了。”图尔卡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缓慢但富有决断力,这几乎令罗迦图斯不禁为之倾倒,因为他就从不该这样和老头子说话,“他们人数众多,一场战斗不可避免。而你们只有一、二,或者三个人。”他看了一眼小罗迦图斯,令农夫的儿子再次的涨红了脸,“他们不会放过这里,他们会像洪水淹没堤坝一样,摧毁这里。是的,我能感觉到。”

    “那我会让他们知道,诺德人的刀剑不比他们的慢!”老唐迪思气恼的说,他那指骨粗大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一把铁制的长剑,仿佛随时能暴起,砍掉某个人的脑袋。就像他年轻时那样。

    农夫的妻子担心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小罗迦图斯甚至感觉到跃跃欲试。年轻人总是以为战争不过是英雄的游戏,敌人会像吟游诗人口中的那些故事一样,随随便便就被击倒,然后英雄得胜而归;却不知,他们面临的可不是什么乡下农人孩子之间的嬉戏,而是残酷血腥的屠戮,是你死我活的决断。

    “别傻了。”图尔卡说,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缕光芒,壁炉里的火光骤然一亮,发出了啪啪的声响,火星绽放。“鲁莽并不代表勇敢,顽固也不代表坚韧,智者该知晓何时战斗,何时放弃。你一个人可保护不了家人,如果你真的爱他们。”

    唐迪思紧紧的盯着他在两个月前‘捡到’的大家伙,气恼得呼呼直喘气。图尔卡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威严又坚决。于是,老农夫退让了,他颓然的松开手中那柄有些年头了的铁剑,“那我能怎么办?”他说,“萨维乌斯一家从我的父亲起,就一直在这片穷乡峻岭间讨生活,就像老黄牛一般勤勤勉勉的日起而作日落而息,好不容易才开创出了这片属于我们的土地,我不能就这样舍弃它!这会要了我的命!”

    农夫的妻子这才松了口气。她知道,丈夫已经被劝动,只是男人啊,他们的顽固,让他们明知不可为时,还在可笑的坚持,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

    不过。

    农妇明智的不去戳穿丈夫的倔强,而是微笑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图尔卡收回了他迫人的眼神,重新变得和气起来,他的侧脸在火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巨人般的身体甚至在屋顶拉出了一片阴影,“离开你还有回来的一天,但如果你愚蠢的待在这里,那么最终你什么都不会留下,无论是家人,还是你为之奋斗的一切。”

    “卫兵会保护我们!”小罗迦图斯忍不住嚷嚷道:“城主召集了很多士兵,很多人都进城了,埃克斯一家的小埃里克就如此!他们会保护我们!”

    唐迪思和图尔卡都选择性的无视了他。啊,小罗迦图斯,他或许在样貌和力量上都得到了老唐迪思的遗传,但显然,他的脑子似乎并没有遗传到老唐迪思的精明和谨慎,总是暴暴燥燥,却又不顾后果。

    当然,这很诺德。毕竟,莽上去,才是天际之子的作风。

    但作为年纪与阅历都更加丰富的老唐迪思来说,图尔卡的建议才是明智的,如果弃誓者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多和狂暴,那么位于东瑞驰与马卡斯城之间唯一一道石桥边上的萨维乌斯农场,肯定无法避免战火的洗礼。无论是城中的贵族老爷,还是那些和诺德人有着血海深仇的弃誓者,都不会放过他这么一处‘战略要地’。

    于是,他长叹说:“那么便如此吧。我们离开,前往马卡斯。”

    小罗迦图斯很生气,觉得他们实在太小觑自己了。可面对老爹和图尔卡这位令他倾心又惧怕的朋友,小罗迦图斯又不敢明着反对。

    “舒尔!松加德!我绝不当逃兵!”他嘀嘀咕咕的说着一些意气之语。

    图尔卡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所有的战争,最终都以占据敌人的城堡要塞为终结(除开某些时候一方故意让另一方占据他们的要塞——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一年,帝国皇帝迈德二世就故意让出帝都,保留了大部分的部队,然后和乔娜将军率领的天际军团汇合,最终发起反攻,消灭了入侵赛洛迪尔的先祖神州大军,从而结束了这场浩大的战争。然后签下了我们所熟知的《白金协议》)。敌人已经开启战争,作为边塞领的首府,马卡斯城可并不安全。

    但伊露维塔啊。作为一名平民,你让老唐迪思一家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又能怎么办呢?

    泰姆瑞尔大陆的野外是危险的,这里不但有各种各样的盗匪和山贼,还有剑齿虎、熊、狼群、猛犸象和巨人等危险生物!

    而且,这是一片魔法与奇迹并行的大陆,作为一名弱小的人类,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先命丧狼吻,还是被某一邪神的信徒把你抓去刨心挖肺,献祭给那些躲在湮灭的迪德拉王子。

    更重要的是,东边的路已经被弃誓者封锁;西南面的落锤同样在战争中;西北的高岩也不平静;而北面通往独孤城的道路要么在崇山峻岭之中,要么同样位于瑞驰人的控制之中。所以,最终图尔卡闭上了嘴巴,不再谈论此事。

    就这样吧。他想着。起码躲在人类的石墙之内,老农夫一家不用去忍受天际的风雪和饥饿。

    但同时,他眼前却仿佛浮现出白天曾看到的那双邪恶的眼睛。他摸了摸正疯狂跳动的心脏,一个声音隐约的在告诉他:不,此行肯定不会平静。

    迄今为止,图尔卡还未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战力,也不觉得以一挑万是一个好主意。起码,白天他在卡斯峰上看到的那些像鸟又像人的怪物,就拥有类似于巫师的能力。而且那些祭司举行的仪式怎么看都不像是善良的神该拥有的,他不想现阶段就引起这个世界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的关注。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的。但不是现在。

    他想到。

    但命运真会如他所愿吗?

    奈恩星的夜晚美得令人窒息。创世原灵(Et'Ada)们离开梦达斯世界里留下的“甬道”变成了一颗颗星星,他们和其他世界完全不同,而是散发着七彩的光芒。但凡人无法看到,他们只能看到天空中那极光般的光带。玛格努斯逃跑时撞出的巨大甬道由白天的光芒万丈变得幽深,两颗传言由洛克汗的躯体变成的月亮高悬天际,一西一东。

    老农夫一家连夜收拾所能带走的一切,用一辆四轮马车装上,离开了萨维乌斯一家辛辛苦苦耕耘了近百年的农场。

    边塞领显得极其寂静,呼啸的寒风刀子一般的刮在脸上。老马走在半掌深的积雪里,黑色的鼻孔中喷洒着道道的热气。车上带了太多东西,大部分是一些面粉和粮食之类的。也有一些麦芽酒和黑荆棘酒。那是老唐迪思从裂谷城的游商中购买的,平日里极少喝。就连小罗迦图斯想要偷喝一口都会被用那根粗大的木棒一顿侍候。用他的话来说,除非是重大节日,否则喝上一点都是对它的亵渎。

    而在堆积如山的粮食与家当的上面,是图尔卡这段时间以来猎杀后剥下硝制的各类毛皮。其中甚至有一整张雪熊的皮。它在某个晚上企图闯入萨维乌斯的农场,却被图尔卡硬生生的扭断的脖子,成为了他的战利品之一。

    也是那时起,农夫一家这才明白,他们那天晚上遇上的不速之客拥有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舒尔啊!

    老唐迪思觉得,即使最英勇的诺德战士,也无法和他比力气。他果然拥有巨人血脉。农夫和他的妻子暗地里不止一次的嘀咕道。而每当这个时候,妻子都会微笑的安慰他,说:起码他对我们没有恶意,不是吗?

    也是那时起,小罗迦图斯对图尔卡的崇拜达到了新的高度。他不止一次的哀求这位朋友,请他教授他关于打猎和战斗的技巧,但都被图尔卡婉言的拒绝了。用他的说法,技巧他教授,但关于战斗,他希望农夫之子一辈子都不用遇上。

    想到总是令他不满意的儿子,老唐迪思不禁又是一阵懊恼。此去马卡斯,还不知道他会给自己惹出多大的麻烦呢。啊,老农夫不曾忘记,城中可是聚集着边塞领很多年轻的诺德人和瑞驰人,他们总是每日无所事事的惹是生非,一个小小的误会都有可能起冲突甚至流血。这对好战鲁莽的诺德人来说,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紧接着,农夫又庆幸,今天傍晚的时候,雪停了,不然他们将更寸步难行。

    他忧愁的看着家中的那头老马艰难又缓慢的走在积雪深深的路上,担心它下一刻会不会就会倒地不起。

    但事实上,马车进行的很稳定。因为每当老农夫一家遇到比较颠簸的地面时,图尔卡·阿拉卡诺总会震撼的提着马车的轮子,将它们抬了过去。

    渐渐地,马卡斯城愈发的近了。当天空渐渐深邃,裂痕山脉那高耸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农夫一家的眼睛里。图尔卡甚至已经看到了传说是锻莫遗迹的马卡斯城。

    和阿尔达中矮人们的建筑风格不同,马卡斯是依山而建。它的很大一部分在地表,深入地底的部分一般人无法得见。其中最著名的当为边塞领领主的官邸,石下要塞。

    传言,在石下要塞还有一处锻莫遗留下来的遗迹。来自冬堡的术师彻夜不眠的研究着,挖掘着上古锻莫文明的一切知识和传说。

    而灰色是马卡斯的主要配色,那是岩石的颜色。城中所有的建筑都是用巨大的岩石堆砌和挖空山脉而成,其中最为高耸的,是坐落在城中央的迪贝拉(Dibella)神殿。

    这是九圣灵中最受欢迎的一位女神,是艺术和美丽之神。她曾经帮助佩林纳尔打败了精灵术士乌玛利尔,推翻了第一纪元精灵的统治——也就是传说中的圣阿莱西亚起义。

    神殿大门两侧的火盆常年燃烧着,即使隔着很远,都能看到。有人曾言,这预示着这位艺术和美丽之神将永远的庇护着边陲之地的这座雄伟之城。

    但在图尔卡看来,高耸的裂痕山虽是它的天然防线,黄铜浇筑的大门坚固又令人望而生畏。两边的塔楼上,守卫彻夜不眠的警戒着,火把与火盆的光让他们的脸忽明忽现。可再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溃败的,即使米那斯提力斯都不曾例外。

    特别,每当图尔卡望向那座风格迥异,但各有千秋的石城,某种不安却涌上心头,仿佛里面潜藏着一只凶残无比的可怕魔物。

    “果然,无论走到哪,黑暗永不灭绝。”图尔卡微微的摇头。

    此时,老唐迪思也发现世界上聪明人并不少。萨维乌斯一家并不是唯一一个察觉到战争爆发的。当老唐迪思驾驶着马车慢慢悠悠的来到第一个哨所,他发现,此地已经聚集了为数不少的农人、矿工、制皮匠。

    他们全都拖家带口的赶往马卡斯,祈求那座宏伟的石城能保护他们。很多人甚至只有一身单薄的衣衫,寒风从他们饱受风霜的脸上和手脚中刮过,让他们显得即凄惨又可怜。诺德人可以抵御冰冷,但没人会拒绝暖和。但他们除了空空如也的口袋,几乎身无分文。

    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左手矿场的阿提乌斯一家。

    左手矿场以盛产铁矿和一些伴生的金矿为主,是边塞领除希达纳矿场和科斯凯格矿场外最大的矿场。斯卡基家族拥有左手矿场的所有权。他们和萨维乌斯一家关系还算可以。

    但老唐迪思并未在人群中看到斯卡基家族的人,只有大群的矿工和前面我们提到的主管阿提乌斯一家。

    看到哨所的卫兵正在愤怒又不满的检查着这些逃难的人群,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们。老唐迪思便把马车赶往停靠在一旁的阿提乌斯一家的马车旁边。

    “舒尔啊,你们也得到消息了吗?”双方在岔路口汇合,并聊了起来。

    阿提乌斯家的沃尔也看到了老农夫,他惊喜的叫了起来,“老唐迪思,我的朋友!”两人各自跳下马车,把臂言欢。

    期间,阿提乌斯家的儿子的小眼睛不时的投向披着斗篷的图尔卡,小小的脸上全是畏惧和好奇。

    事实上,当老农夫一家的到来,犹如鹤立鸡群般的图尔卡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哨所里的卫兵甚至叫醒了他们的长官,并对着站在黑暗中的异界龙裔指指点点。

    最终,那名长官带领着两位卫兵,推开人群,来到了萨维乌斯一家的马车前。

    “嘿,你。对,就是你。我认识你吗?”

第四章 莫拉格·巴尔

    安多家族的族徽是一头抽象的羊头,所以马卡斯城卫兵身上的斗篷和盾牌在都印着一头白色的羊头,加上绿色的底色,和灰色的锁甲,倒也有着几分精锐的模样。

    但来自独一神一如·伊露维塔的祝福,图尔卡的体量在整个天际来说都是夸张的。甚至,除了阿卡维尔大陆的蛇人,几乎很少能在泰姆瑞尔大陆上看到如此高大的人类。所以,难怪马卡斯城哨所的卫兵会警惕。

    “我只是一个路过天际的旅人。”图尔卡看到老农夫一家和眼前人类卫兵紧张的表情,但他只是微笑着说:“我没有武器,也没有恶意,如果可以,我想进城里躲一躲风雪。你知道的,天际的夜晚特别冷。”

    马卡斯城的哨所卫兵却没有放松警惕,为首的那名队长甚至没有将手从剑柄上放下来。火把的余光无法彻底照亮眼前这名不速之客的脸庞,但透过星光,他还是看到了那人嘴角的笑容,以及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那双金色竖瞳。

    “南方人!”他大呼小叫,引得身后的卫兵更加紧张了。

    由于发生在赛洛迪尔和落锤的这场战争,天际对于南方那几个省份的‘客人’可不算友好,如果不是图尔卡没有精灵的特性,说不定这些卫兵的弓箭就先要招呼过来了。

    而所有听到他惊叫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哨楼上的弓箭手甚至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弓。

    看哪。

    两个世界不同之处在这一刻爆发了。在阿尔达,图尔卡几乎走到哪都会像国王一样得到热情的招待;而在梦达斯,伊露维塔的祝福显然并不奏效。

    虽然图尔卡并不是很担心自己能否从这些天际的人类手中逃脱,但说实话,现阶段他确实并不太希望引发太大混乱。可同时,一股愤怒也涌上心头。

    他微笑的张开手,似乎无害的样子。但小罗迦图斯却知晓,就是那一双看似普普通通的手,却活生生掐死一头上吨重的棕熊,他并不觉得马卡斯城的卫兵能比棕熊更难对付。

    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小罗伽图斯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老唐迪思显然也明白这点,他急忙走过来解释,“他是我家的客人。瑞思本,他没有问题。”

    “我怀疑这点。”瑞思本队长坚持说,丝毫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从南方来的间谍可不会说他是间谍。我们的麻烦够多了,马卡斯不欢迎陌生人。”

    “我可以为他担保。”老唐迪思握住了瑞思本队长的手,几枚赛普丁金币落入了他的掌心。瑞思本队长愣住了,他反手握住农夫的手,犹豫片刻,收回了手,“也许你是对的。马卡斯虽然不欢迎陌生人,但对于朋友,它足够大方。”

    只有图尔卡敏锐的看到,这家伙以一个灵巧的动作,把老农夫贿赂给他的金币塞入了口袋,那姿势和熟悉程度,显然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记住,别多管闲事。”瑞思本队长装模作样的对图尔卡说,“我会一直盯着你。”

    然后便走开了。

    图尔卡的脸孔隐匿在斗篷的阴影下,看不出具体什么表情。人群看到没有热闹可看,停滞下来的队伍也开始重新流动。

    “我现在更加确定,唐迪思,也许你来马卡斯,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图尔卡叹了口气,转头向农夫说。

    就人类卫兵的这尿性,怕不是会直接弃城逃跑?

    老农夫却说:“也许。但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而且,人类没你想象的孱弱,图尔卡。”

    图尔卡瞄了一眼农夫腰间的那把铁剑,又看了看一直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却又并未逃跑的阿提乌斯一家,缓缓的点了点头。

    等到老农夫一家和阿提乌斯一家的马车驶过马卡斯的哨所,沃尔才忿忿不平的吐了口口水,“贪婪的食腐鸟。”他用几乎耳边细语的声音道:“我怀疑他们是银血家族的走狗。你知道的,他们控制了大半个马卡斯,而且还在孜孜不倦的企图攥取更多。所有人都在他手下讨生活。”

    “愿舒尔审判他们。”老唐迪思这样说。没有下一句。似乎他原本就不多的好心情都在刚才的事情中消散了。

    沃尔一看,嘟囔了几句,也闭上了嘴。终于,逃难的人群沿着被奴隶和士兵打扫出来的石道,来到了边塞领的首府马卡斯城的城墙之下。

    事实上,当他们走过哨所,图尔卡就几乎能看到坐落在裂痕山脉之下的雄伟城池。它第一眼给他的印象,是迪贝拉神殿那高耸的塔尖,和上面附着的某种奇异的力量。那感觉就像当初图尔卡利用白塔上的埃洛斯提力安晶石‘远眺’西方蒙福之地时,在塔尼魁提尔峰上的曼威殿堂时类似。于是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神灵确实存在。

    他移开目光,避免被这位艺术与美的女神注意上。

    “停下,停下。”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远远传来。人群也慢慢停了下来。

    “都躲到墙边,夜晚不开城门。所有打算进城的人,只能等到白天。舒尔,我不会重复第二遍!”负责守卫城门的卫兵哑着嗓子大喊。

    老唐迪思在马车上直起身,看到无数的难民被卫兵驱赶到了大门的两侧,任由他们在寒冷与恐惧中度过艰难的一晚。如果有人不服,想要上前和他们理论,换来的却是他们那冰冷的长剑与弓弩。于是农夫知道,这一次,即使黄橙橙的赛普汀金币都不起效果啦。

    于是,这位倔强但又不失圆滑的农夫只能颓然道:“好吧好吧,就让我们在这该死的地方歇息一晚吧。愿石头砸破那些贵族老爷的脑袋!他们只有在收税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们。而真需要他们保护我们的时候,却只会任由我们在寒风与恐惧中瑟瑟发抖,而自己却躲在温暖的堡垒中享乐喝酒!该死的!”

    图尔卡看了看前方,只见黄铜且带有无数铆钉的大门紧闭,一小队的卫兵正紧张又严厉的驱赶着边塞领的民众;而高大的城墙之上,身穿灰色锁甲与绿色披风的马卡斯城城卫兵则手持弓弩的对准着下方的人群,冰冷的钢铁箭头在火把与篝火的映射下,发出幽幽且致命的光芒。

    他摇了摇头,拒绝为此发出评论。

    马卡斯城。

    一个人影无视了布满污水与白天某些妇人倒出的各种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时停时急的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人迹稀少的街口。他身上黑色的披风如同一道阴影,与周围的黑暗紧紧相融;他的脚步轻盈且无声,全身几乎没有任何一样能表明身份的物品与饰物,巡夜的卫兵几乎不曾发现身边有人经过。他就如同一只大老鼠,在地形复杂的古代锻莫山城中悄无声息的游走着。

    最终,神秘人拐入了一条废弃的小胡同。他警惕的潜伏在黑暗中,确定没有人跟踪后,闪身进入到了一栋紧锁着的房子。

    房子很简陋,几乎所有的家具和木柜都是那种最便宜的,而且还没有完全削干净的原木钉构而成。厨房里,一口铸铁大锅挂在壁炉上,火焰早已熄灭;而餐桌与壁柜上,胡乱的堆砌着几捧蔫黄的菜叶和盐,廊壁上还挂着几只风干的死兔子和鱼干;卧室里的床铺也是简陋的铺上一层稻草和破烂的山羊皮,几双发臭的靴子明晃晃的放在床头与桌子底下;每个看到这房子的人都只会把它当做是某个贫民或者矿工的家。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神秘人不会这样想。他走过客厅,来到厨房。忍受着那难闻的腐朽与发臭的食物,来到壁柜前。

    他在侧面的木板上摩挲了一下,手中发出了淡淡的魔法灵光。于是,一个抽象的公牛印记出现了。但它的两只角的向下的,而且印记中的公牛两只眼睛通红如血,散发着无穷的邪恶与暴虐,意志不坚定的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其中的恐惧魔力折磨,直至沦为它的奴隶。

    这是残酷的掠夺之王、灵魂收割者、吸血鬼之父莫拉格·巴尔的印记。这位迪德拉大君掌控着凡间的主宰与奴役。他最大的欲望是在凡间散布冲突与不合来收割凡人灵魂归于他的统治之下。传说中提到莫拉格·巴尔推倒了一个Nedic处女并由此传造出第一个吸血鬼,他也因此获名“吸血鬼之父”。

    莫拉格·巴尔的湮灭位面是Coldharbour(冷港)。“TheDoorsofOblivion”(湮灭之门)一书中提到他的位面是有点像是Nirn(奈恩)的复制,甚至还有帝国宫殿,但是都被亵渎摧毁。大地满是淤泥,天空犹如火焰,空气仿佛冻结。

    据说莫拉格·巴尔在第二纪元曾试图入侵梦达斯位面。他的大军试图以DarkAnchors(暗锚)将泰姆瑞尔与冷港合二为一。幸运的是,他失败了。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朽不毁。是凡人世界中最令人恐惧的魔神之一。

    随着神秘人魔力的浸入,印记发出了赫赫的笑声。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恐惧的黑暗骤然出现在这座废弃的小屋。凡世与湮灭的界限在这里得到了统一。

    神秘人却仿佛早已习惯,他松开手。壁柜立即无声的向左侧滑动,一个幽深的洞口出现在神秘人眼前。里面散发着更加令人惊惧的黑暗,仿佛某个远古的巨兽正张着口等待他的进入。

    神秘人毫无迟疑的走了进去。他沿着潮湿的岩洞,一步一步的向下走,黑暗仿佛无法遮蔽他的双眼。终于,他来到一个古怪的祭坛前。

    那是一个盛满了污血的石盆,污秽且邪恶的符文布满了石盆与它周围的石柱,代表着掠夺之王的雕像矗立在石盆之上,粘稠且污秽的血浆在莫拉格·巴尔的魔力下不停的翻滚着,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配合着周围古怪且恐惧的氛围,每一个走入这里的人都不禁双膝发软,心神胆颤。

    但神秘人却不敢迟疑,只见他直接跪倒在祭坛的中央,向他的主子献上由衷的赞美与奉承,并祈求他的回应。

    “闭嘴,你的奉承我已经听腻了。现在,凡人,伟大的莫拉格·巴尔问你:你答应的灵魂几时能应允?别忘了,我能给予你力量,同时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啊,伟大而残酷的掠夺与灵魂收割者通过某种邪恶的仪式降临了,冷港之主那令人恐惧的眼睛透过充盈着他神力的公牛雕像,直直的盯着他的信徒。每一个字,每一个声音都仿佛死亡的嚎叫,它紧紧的攥住了神秘人的心与灵魂,折磨着他,令他痛苦到几乎恨不得死去。

    “宽恕我,伟大的莫拉格·巴尔!我的主人!”神秘人蜷缩着,倒在冰冷的祭坛上,鲜血从他的口鼻眼耳中流出,灵魂仿佛被千百张刀子割着。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向他的主人求饶,“计划即将成功,我的主人。那些愚蠢又卑贱的山民已经如您所愿,正向马卡斯进发!而帝国却深陷南方的战争,无力救援,这座城市属于您!所有的灵魂都属于您!”

    于是,莫拉格·巴尔停下了折磨,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人类,似乎在辨认他是否在说实话,又仿佛只是愉悦的看着他备受折磨后那恐惧的模样。良久,莫拉格·巴尔开口了,他的声音直接落到了神秘人的灵魂之中。

    “很好,记住,计划不允许失败。这里所有的灵魂都属于我!而你,也属于我!”然后便离去了。

    感受着那股令凡人绝望的可怕力量的离去,神秘人不敢起身,而是像条忠诚又无用的老狗般蜷缩在祭坛冰冷的地面上,呜咽的低嚎着。

    很久之后,确定主人真的不再用他可怕的神力折磨自己后,神秘人这才满身冷汗的站起来,他擦拭掉口鼻眼耳中流出的血,极度恐惧的盯着公牛雕像瞥了一眼,恭敬且谦卑的行了一礼,急匆匆的走出了这处深埋地底的邪神祭坛。

    神秘人用魔力关上壁柜,确认万无一失后,离开了这座令人恐惧的小屋,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章 银和血

    边塞领马卡斯城是一座建立在山脉中的城市。它邻接高岩和落锤,拥有多条大道直通帝国的另两个省份。但马卡斯城本身并不产粮,而是依靠边塞领那零星的农场和贸易,来维持城中的日常物资的消耗。

    所以你在马卡斯城中看不到多少农夫,所有的城中百姓大都依靠这块土地上的丰富的矿产资源来维持生计。

    其中,安多家族由于控制着希达纳矿场——这个矿场是整个天际乃至泰姆瑞尔大陆上最大的银矿,他们利用物产丰富的银矿,与东北部的独孤城,西北的途歇城,西南的斯卡文城,以及帝国的赛洛迪尔都有着良好商业往来,慢慢的,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边塞领的领主。

    在卡马森城,凯姆斯河直穿过城中心,为城中的挖矿与熔炼提供动力。

    由于周围的郊野没有多少农场,这里出产的农作物只能勉强养活这里的人。马卡斯的一切设施都是围绕马车商队而存在的,这里能看到许多马车夫和搬运货物的工人。

    这种畸形的生态模式,即使是战争时期,都不曾让其减弱。最多来自帝国和北部独孤城的商路被阻碍,但来自西边高岩的贸易商旅还是源源不断的跨过裂痕山,来到边塞领,进行贸易。

    而银血家族是除安多家族外,最富有的家族。银血家族不但控制着稍小于希达纳和左手矿场的科斯凯格矿场,和城中的货运及搬运工作,更是独霸整个边塞领的粮食贸易,故而,说一句银血是马卡斯城的另一位领主,亦不为过。

    马卡斯城有句俗话,叫:这个城中流淌着银和血。而这个银和血指的是什么,即使是再八卦的女人和孩童,都不会在光天白日之下,大声的告诉你。

    图尔卡他们一行是在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左右,进入了马卡斯城。

    卫兵只是粗略的检查了一下马车上的东西,然后便放行了。只是在看到身量明显高大不凡的图尔卡时,他们语带厌恶与警惕的说了一句:别惹事,我们盯着你呢。

    每当这个时候,图尔卡只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眼帘微微垂下,具体心里在想什么,即使是小罗迦图斯都猜之不到。

    马车驶过厚厚的城门,进入到了这个久负盛名的边塞首府。

    只见,首先印入小罗迦图斯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的铺路石板已经因为许多世代的人踩车辗而严重磨损了。上面密集地停放着一排排马车,只有几名无聊的保镖在看着。

    沿街有许多马厩,每座马厩都宽得足以让马车通过,许多路上都被马车碾出深深的车辙。这里没有绿地,孩子们就在街道上玩耍,一边还要躲避马车,听马车夫的咒骂。

    广场周围环绕着旅店和商铺,许多商贩坐在店铺外的货摊后面,招牌在风中来回摇摆。他们走过一名锔碗匠;一名裁缝正从店里抱出成捆的布料给他的客人挑选;一名鞋匠坐在店铺门口,敲打着一只靴子的后跟;一名磨刀匠在当街叫卖;小贩们捧着他们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为数不多的水果和蔬菜。

    但没有多少行人对他们有兴趣。出售食品的商店也只能摆出一些寒酸的货色。甚至就连肉贩的案板上也只是出现寥寥的一些生兔肉和野鸡肉,牛肉和羊腿肉都很稀少,偶尔一些门路更野的货主的摊上才会出现像鹿肉、猛犸象鼻、三牙海豚肉等高档货。

    现在的情况还算不上是饥荒,但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天气和战争再没有什么变化,将来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情形。所以人们不是一脸忧愁,就仿佛是盯着远方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某个无法让人高兴的东西。

    由于老农夫一家的马车驮运着大量的粮食,所以当老唐迪思刚一停靠在广场的一个马厩,立即有负责收税的审计员和卫兵走了过来。

    “嘿,你。你拉的什么东西,报税了吗?”审计员穿着一件褐色的羊毛马甲,里面白色夹衫平整且干净,脸上露出贪婪又不可一世的神色,“按照城主的律法,你必须先交税。而税率是你货物的十分之一,另外,还有人头税、治安……”

    听着审计员那贪婪到恨不得将老农夫一家辛苦一年挣下的产出一口吞下,小罗迦图斯愤怒的从自家的马车上跳下来,企图与之抗辩。

    但他的母亲拉住了他,老唐迪思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但他明智的没有过多的去和眼前的小人去发生冲突,只是低声下气的说:城主的税他已经交过了,此次进城,只是想用粮食换一些日用的物品。

    “那么你们也要交税。”审计员不耐烦的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马车上那一整张的熊皮,贪婪几乎毫不掩饰,“所有的粮食都必须经由指定的商人去交易,而你们并没有获得相应的许可。”

    “我们不会和银血交易。”小罗迦图斯忍不住大声道,“起码现在不会。因为我们不需要。而城主不应该在我们还没有得到相应的酬金时,就来抢夺我们。”

    哦。

    年轻的小罗迦图斯,愚蠢的小罗迦图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惹来什么麻烦。果然,听到他这么说,审计员和卫兵的脸色同时变了,眼中的贪婪也换成了恐惧和冷笑。

    “哈,愚蠢的……”

    “我们会的。”图尔卡开口了,他上前一步,挡住了冲动的小罗迦图斯,也挡住了想要拔剑的老农夫,高大的身躯甚至挡住了大片的阳光,而那双金色的竖瞳也令审计员和卫兵不禁的感到了一丝惧意。他们齐齐的退了一步,卫兵甚至条件反射的想要拔剑。但图尔卡只是平静且具有说服力的说道:“一切按照律令,不会改变。是的,就是如此。所以,何不安静的离开?这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

    审计员和卫兵愣愣的看着斗篷之下的那双眼睛,似乎呆住了。“是的,一切按照律令。”审计员跟着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一丝感情。

    小罗迦图斯也一阵恍惚,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图尔卡的声音就像来自光界的圣灵,他潜意识的认为这正确无误,并符合他的价值观。于是他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静静的站着。

    老唐迪思和他的妻子也并没有表现得太好。图尔卡这是第一次在梦达斯展露他的另一项能力;显然,他的声音依旧具有魔力,也许这和这个世界有类似的能力有关。

    图尔卡想道。

    “那么?”图尔卡轻声道,语气平静到令人不安。审计员和卫兵手指和膝盖都发起抖来。他们机械的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很多人看到往日里贪婪成性的审计员和卫兵居然什么都没收到,便急匆匆的走了,不由也是目露惊疑的看向了老农夫一家。

    老唐迪思此时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舒尔啊,发生了什么?他怒视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却见他依旧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老农夫失望的叹了口气。

    “图尔卡,你去找家旅店吧,我们也许要呆很多天。也许不用。但生活总归要继续。我去和银血家族的人谈这批粮食的事,然后我们去和你汇合。”对于图尔卡能‘说服’贪婪的审计员和卫兵,和他们离去时那恐惧的模样,老农夫决定不去多想。这是一个老人的智慧。“对了,银血客栈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说。风霜铺面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对此,图尔卡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而你。”老农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着小罗迦图斯道:“和图尔卡一起去,想必你还没愚蠢到忘记银血客栈在哪!”

    小罗迦图斯被来自老父亲杀气腾腾的眼神瞪得唬了一跳,冲动的性子终于得到了平缓,“是的,我没有……我是说,我会办好的。”

    然后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图尔卡。图尔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目视着老农夫递给小罗迦图斯一袋金币,然后便与老农夫和他的妻子暂时的分开了。

    离开了沉重的父爱,小罗迦图斯显得很快乐,仿佛此前得罪了城主的卫兵和审计员不是什么大事。他带着图尔卡,兴冲冲的在马卡斯城中闲逛着,给图尔卡介绍关于马卡斯的一切。然后他发现,无论如何,他都无法逃开银血家族:广场周围环绕着旅店和商铺,还有一些高大的红砖房屋上挂着招牌,但据农夫之子所言,这里的很大一部分产业,都归属于银血家族。

    “舒尔,他们就是一群贪婪的龇狗!”小罗迦图斯低声咒骂着,有些泄气。

    图尔卡却看到了很多来自边塞领的难民,他们大都要么无所事事的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脸上了无生气;要么脸有菜色的给城中的商贩和店主跑跑腿,打打零工。孩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也许其中还有着为数不少的小偷。

    当然,他们都不敢冲撞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选。而偶尔遇上在城中四处巡逻(或者说敲诈勒索)的卫兵,也都用明显的不信任的目光注视着他们。那眼神仿佛他们也是其中的某个小贼。

    这里感觉就像爆发前的活火山。图尔克暗暗的皱起眉头。从他进到这座城,一种异样的感觉就笼罩着他的心。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城中最高的那座岩峰。

    小罗迦图斯也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对,他急急忙的带着图尔卡,穿过人群,似乎是随便选了一家旅店就走进去,挂在旅店门上的招牌在风中摆动着,上面的图案是交叉着的镐子和铁锤,还往下滴着血。旅店的名字是“银血客栈”。

    这下,就连农夫之子都无心再说话了。

    小罗迦图斯用力的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黄铜大门,于是,下一刻,演奏的筝和竖琴声、充满酒气的大笑和叫喊声就像骤然响起的炸雷瞬间充盈着他们的耳朵。

    大厅里,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诺德大汉正从酒桶中倒啤酒出来,两名穿着粗布工人装的男人坐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旁,沉闷地盯着他们的酒杯。角落里,身披皮甲和利刃的雇佣兵沉默的喝着他的麦芽酒,他的同伴正在兴高采烈地向周围的人吹嘘着他的事迹,偶尔说到精彩处,还会哈哈大笑。吟游诗人抱着他的竖笛,故作高深的和几名女士调着情,也不管周围更多的男人眼中那嫉妒的火焰。来自高岩和落锤的商人穿着丝绸和天鹅绒织成的锦缎,面带高傲与轻蔑的看着周围的家伙,心中想着怎么在这里大赚一笔。

    衣着粗糙的男人挤在桌旁,在桌子间跌跌撞撞地走着,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竭力想要捏一把那些来回躲闪、努力在脸上装出一点微笑的女侍。

    整间旅店几乎都因这些喧哗而颤动。大厅里充斥着陈酒和肮脏身体的酸臭气味。

    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

    图尔卡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一刻他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不是作为一名深受创世神独宠的天选之人,而是作为一名凡人。

    一行两人走进门时,只有旅店老板抬起了头。一个巨大的吧台将大厅分为前后两半,每一半都摆着桌子,并在右边的石墙中有一个噼啪作响的壁炉。这座壁炉占据了方形大堂另一面墙壁的一半,足有一个人的肩膀那么高。在炉膛中跃动的火焰除去了屋子里的所有寒意。

    “欢迎。”旅店老板的话只说了一半,然后便看到了图尔卡那明显不属于这片大陆的高大身躯,剩下的话就这样惊讶的停在了舌头上。

    “克莱铂。”小罗迦图斯似乎认识旅店的老板,他像个大人那样,和大汉打着招呼。

    克莱铂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城郊萨维乌斯农场家的儿子,又看着只有抬起头,才能看到那个令人惊叹的客人。他可真高。旅店老板这样想着。

    “小罗迦图斯,你们也来到了马卡斯,舒尔,情况已经这么危急了吗?”

    “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进城。”小罗迦图斯学着他父亲的语气,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他连胡子都还没长出来的稚嫩,他故意大声道:“但舒尔啊,野外已经很危险,我们只能进城。是的,就是这样。”

    农夫之子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一些人的注意,他们轻蔑的看了过来,充满了酒气的大嘴巴条件反射的想要张开。但他们看到站在小罗迦图斯身后的图尔卡,于是,到口的嘲讽又卡住了。

    这沉默仿佛会传染,原本还吵杂的旅店渐渐地,居然安静下来。

    图尔卡在万众瞩目中,掀开了他的斗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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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609/ 第一时间欣赏从指环王开始的龙裔最新章节! 作者:名剑哥所写的《从指环王开始的龙裔》为转载作品,从指环王开始的龙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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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指环王开始的龙裔介绍:
当纪元结束,大陆上流传着龙裔的传说。
那是一段波澜壮阔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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