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猎人和猎物
见方末没有答话,李才深吸一口气,重新镇定下来。
他自认相差四层的修为,没有理由还会阴沟里翻船。
先把方末制服,再夺其修为,结果也是一样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下手得有些分寸,不能把人弄死了,否则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和方末对付山魈时一样,他果断激发了数张符箓,给自己上了增益。
做完这一切,他猛地发现,方末身上也亮起了五彩斑斓的符文。
两人做出了同一个举动,但使用的符箓,显然比李才要多。
李才本就抱着万无一失的信心过来,身上带了几张符,已经是很谨慎了。
但他依然觉得不用慌,境界差距摆在那,能赢。
而后,李才施展法术“岩手”,以土属性法力凝聚出一双暗黄色的“拳套”,爆喝一声,冲拳砸向方末。
岩手,是《术典》中记载的土系法术,需要练气期九层才能修练,不仅能加护双手,使之能硬撼兵刃、法术,还能大大增加拳头的破坏力。
方末的反应在符箓的加持下,并不弱于李才。
若是单纯斗法,方末练气期七层的实力,并非李才对手,何况他现在掌握的法术,也只有基础的五行法术,对战斗帮助不大。
所以,方末干脆放弃修士的法术,施展出“水雾”,同时再度使用“一眼万年”,避开攻击。
“水雾”的覆盖范围是方圆五米,直接让整个丙字六号房雾气弥漫。
这一技能,将来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但在此时,遮蔽李才的视线还是可以的。
“他怎会五行基础法术以外的法术?”
李才刚产生这个念头,脖子处忽然感到一阵冰凉。
方末的刀,架在了他咽喉处。
“你……你不是练气期五层!”李才惊呼。
水雾散去,视线恢复,方末手持长刀,回答道:“确实不是,我练气期七层了。”
“不可能!”
说出这句后,李才看着方末的神色,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有说谎。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眼前的读书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
方末制服李才后,立即尝试自己刚获得的新技能:掠夺。
精纯的法力从李才身上抽离,涌入方末体内。
前者全身仿佛被卷入了涡流,无法抵抗,虚弱的感觉越发强烈,而后者则如沐春风,修为在不断攀升。
由于李才的修为要比方末高两层,方末在掠夺其修为时,感觉到了沉重的阻力。
不过,借着李才的修为,方末直接原地突破练气期八层,那股阻力也就小了许多。
至于李才,他的修为从练气期九层巅峰跌落到堪堪九层的水平。
猎人和猎物,完全反了过来。
眼看着自己的修为被越吸越多,可脖子上还架着刀,李才惊恐无比,却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
他知道,现在求饶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没多久,李才的修为被彻底废除,而方末,从练气期七层巅峰,一举突破练气期九层。
之所以无法直接达到练气期九层巅峰甚至练气期十层,是因为掠夺的过程中,会有部分修为逸散,无法做到百分百吸纳。
而且,由于修为不是自己修练得来,方末肉身尚未能适应,隐隐有种胀痛的感觉,之后需要修练巩固,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修为来得未免太简单。
不过,方末意识澄明,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可不想吸人修为上瘾,成为力量的奴隶,不断刷新自己做人的下限。
失去修为的李才万念俱灰:“没想到,我竟然会栽在你手里……如果我没猜错,当初怂恿石凉的神秘人,应该就是你吧?”
方末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下来。
李才靠在墙角,目光涣散:“问吧……你没有马上杀了我,定是有什么想问。”
“是谁给你的《术典》?”方末问。
他知道穆然,但不确定穆然和李才之间还有没有“中间商”,或者说,有没有第二个穆然。
李才道:“不知道……那人,我没看到过他的模样。几年前,他把《术典》给了我。等我修炼到练气期五层后,修练进度的缓慢让我苦恼不堪,大概……我真不是什么修练之才。那人又一次出现,告诉我,可以剥夺其他修练了《术典》的人的修为,于是,我想尽办法,把《术典》秘密交给了一些人修练,等时机成熟,夺取他们的修为,在杀人灭口。”
他自嘲一笑:“刚开始我真是被修练冲昏了头脑,后来想想,我能剥夺别人的修为,那人何尝不能剥夺我的?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他也不会让我停下来。方末,那本《术典》只要修练了前三层,就会在体内留下印记。拥有印记者,就像是养蛊一般,可以互相剥夺修为,壮大己身。哪怕废功重修,或者改换功法,都无法抹除印记。我很奇怪,我给你的《术典》里,并没有剥夺修为的法诀,你是从哪得来的?”
方末听出来了,李才还以为自己用的是篡改的《术典》的法诀剥夺修为。
“可以留我一命吗?我对你已经没有了威胁。”李才见方末没有回应,再次开口道,“我愿吞服蛊虫,以后供你驱使,只要你一个念头,我便会痛不欲生,甚至直接身死,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背叛。”
方末想起了石凉吞下的虫子,心中一阵发毛。
他并不想留下隐患。
“你还有遗言吗?”方末问了句。
李才张了张嘴,闭上了眼睛,艰难地摇了摇头。
焚心业火钻入李才体内,瞬间将他的心脏焚成灰烬。
他也在一瞬间死去。
方末简单搜身后,抓住李才的尸体遁入地下,将之埋藏在李才住处地底深处。
李才并非异兽所杀,身上没有留下异兽的气息,没有必要带到焚化炉。
即便将来尸体被人发现,也不会怀疑到方末头上。
大概,这口黑锅会扣在异兽头上。
埋藏好尸体后,方末潜入了李才的住处,小心翻找起来,果然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第九十二章 五行进阶法术
方末在李才身上发现了喂给石凉的虫子,但可惜,方末并不知道使用方法,干脆一把火把这东西全烧了。
而在李才住处,他发现了一本《术典》。
厚度和李才给他的不一样,大概就是用夺取修为法诀的版本。
除此以外,方末还找到了一些符箓,大约十万两的银票,以及一瓶用了小半瓶的固本培元丹药。
符箓方末花些时间也能画出来,但十万两的巨款,可不是他短时间内能赚到的,至于固本培元的丹药,掠夺了修为后,正好可以用来快速稳固自身。
“这些丹药,应该是李才花了不少心思弄来的,现在便宜我了。还有那些银票,若是太平盛世,我完全可以置些田地,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当然,方末可不敢直接服用,还是等拿给魏舞罗鉴定一番,确认无异常后再用。
离开前,他还将李才的住处还原,以免被此后来调查的人发现什么。
魏舞罗教的东西,现在用上了。
第二天,轮值的前卒在点卯的时候,发现李才不知所踪,便上报了龙雀府。
经龙雀府的修士检查追踪令咒,发现无法感知,从而推断李才已死。
可李才并没有外出前卒营的记录,于是前卒营内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认为是有异兽入侵,杀死了李才。
这可是有记录的。
去年不就有异兽杀了丙字十三号房上一任主人吗?
在这样草木皆兵的氛围下,方末服用了经过魏舞罗鉴定的丹药,将修为彻底稳固在练气期九层,实力有了飞跃。
同时,他也具备了修练五行进阶法术的条件。
金行,基础法术为锐化术,进阶法术为“流金”,即借助兵器,外发金属性气劲,比如剑气,比如刀芒。
木行,基础法术聚元术,进阶法术为“飞花”,凝气成叶片或花瓣,如同暗器般发出伤敌。
水行,基础法术凝水术,进阶法术为“冻结”,通常需要配合凝水术,释放寒气凝结成冰,以限制敌人的行动。
火行,基础法术引燃术,进阶法术为“燎原”,可在瞬间引燃一片区域,且火焰比之引燃术温度更高。
土行,基础法术地听术,进阶法术为“崩碎”,可操纵岩石瓦砾等,并使之炸裂,以碎片伤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方末除了必要的外出,几乎都呆在丙字六号房,两具身躯一起修练《术典》中的五行进阶法术,以图尽快掌握。
这五种法术,方末优先学的是飞花、冻结和崩碎。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拥有了庚金之力和焚心业火,这二者比起流金和燎原更为实用,威力也更大。
就在他沉浸在修练之中时,老姚第二次与侍火郎碰面了。
这次见面,是在郡北的一处宅子。
此处也是司火教在浛水郡新的据点。
侍火郎一双吊眼看着老姚,以及几个才招募过来不久的新人,心中颇为不满。
他是奉命而来,有任务要执行的,眼下仅仅这些人,还清一色都是些凡人,怎么执行他的计划?
上一任侍火郎手下,是有几个练气期的散修的,可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竟无一人留下供他驱使。
他不免感到烦躁。
老姚把侍火郎的神情看在眼里,但并未立即行动,而是继续等待着。
因为魏舞罗告诉过他,之前司火教的那些练气期修士,早在老姚加入前,就已经被清理干净,新任侍火郎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必定会急躁。
方末也就能借此打入司火教内部。
但老姚需要等待,不能主动提出,否则新任侍火郎可能会怀疑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侍火郎一番训话后,不耐烦地让所有人离开。
老姚已经习惯了等待,并不着急,想着此次不成还有下次,也就没有半点犹豫,行礼告退。
就在这时,侍火郎叫住了他:“慢着,姚树。你跟着上任侍火郎的时间也不短,可知道他有没有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话刚出口,侍火郎就觉得自己白问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一个外围成员,还是个凡人的知道呢?
果然,老姚摇了摇头:“回侍火郎的话,属下不知。”
侍火郎刚要挥手屏退老姚,却听后者补充了一句:“倒是知道上任侍火郎曾想杀一个前卒,但不知为何罢手了。”
“哦?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侍火郎觉得此事不简单。
老姚作出稍作思考的模样,道:“此人名为方末,跟随龙雀使行动时,把我们的一个外围成员抓住了。后来,上任侍火郎便令属下注意此人行踪,似乎还派了刺客杀他,但以失败告终。”
说着这话,老姚是有几分忧虑的。
这么做,不会让侍火郎把方末当作司火教的敌人吗?
他却没想到,这事其实侍火郎到浛水郡后,早已经有所了解,只是无暇去处理罢了。
毕竟,死的只不过是个外围的凡人。
魏舞罗让老姚提出此事,不过是为了引起侍火郎的注意。
之后,就是魏舞罗和方末的事了。
侍火郎问:“这个叫方末的前卒,是武林高手?”
老姚回答道:“属下并不清楚,但想来应该是的。”
侍火郎细想下,觉得不对。
如果是只是凡人武者,那上任侍火郎很可能会亲自动手,结果不言而喻。
所以,这个叫方末的,大概率是修士。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了。
一是上任侍火郎便是死在方末的手中,二是方末臣服,加入了司火教,只是上任侍火郎未来得及上报,便意外身死。
“等等!”侍火郎忽然想起了什么,“姚树,前些日子,一个姓章的富商被杀,住处还被纵火,府衙宣称是我教所为,而且用的也是我教秘制的火油。可据我所知,浛水郡内外围成员只剩你一人。”
老姚躬身回道:“回侍火郎,那件事并非属下所为。当时属下还在想,许是郡里有其他教众实施了此事。”
侍火郎微微颔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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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忽悠(第一更,上架求订阅!!!)
浛水郡迎来了新的一天。
方末站在桌前,神情凝重地施展凝水术,在几团骰子大小的水珠出现的瞬间,立即施展冻结。
水珠还在空中,就结成了冰珠。
咕咚!
冰珠落进杯子里。
已经放凉了的酸梅汤迅速降温。
方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久违的冰爽感自喉咙流入胃部,再从胃部涌上大脑。
“爽!终于喝上了冷饮!”
这些天,方末终于将五行进阶法术学会,但还不够熟练,需要多加练习。
然而现在,青兔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不能用幻术给方末提供练习的机会,于是方末只好在现实中反复施展,提升熟练程度。
进阶的五种法术里,有四种是用于伤人,只有冻结属于功能型。
可方末的庚金刀芒已经够用,所以他选择了冻结反复练习,甚至制作起冰块,用于冰冻酸梅汤。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青兔见了,直呼“不务正业”。
“你这一天睡十个时辰的,好意思说我不务正业?”方末反驳道。
青兔打了个哈欠,跳到灶台边,叼起一颗白菜就啃了起来,吧唧着嘴,含含糊糊地回应道:“等爷血脉进化完,有你好受的!”
说到这个,方末问:“还需要多久?”
“快了快了!”
这个回答,半个月前方末已经听过一次。
他把剩下的酸梅汤一饮而尽,长舒一口寒气,趁着青兔还清醒,进入了幻术世界进行实战。
午后,方末的意识从幻术世界回归,一如既往地到班房登记,出营前往就近的南市。
刚走到路口,他就发现,前方道路两边站满了百姓,议论声此起彼伏,似乎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方末好奇地凑上前,好一会后,听出了个所以然来。
原来,朝廷委任的浛水郡新郡同,马上要进入浛水郡,到府衙上任。
若非是朝廷直接指派过来,加上近来府衙的声誉扫地,百姓对新任的郡同充满了好奇,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的。
“来了来了!”
听到这声音,方末随着围观百姓的目光,看向了道路的尽头。
和方末想象中的不一样,那个方向只有三个人、三匹马而已,并无多大的阵仗。
为首一人身穿官服,不过三十的年纪,却给人一种老练的感觉,应该就是新任的郡同。
而他左右两侧后方,一个锦衣华服,头戴羽冠,应该是郡同的幕僚;另一人方口阔面,看着并不强悍,但方末感觉他像是一柄未出鞘的利剑,大概是护卫郡同的修士。
三人就这么轻装而来,连运送行礼的马车都没有。
方末猜测,他们随身的行礼,大概是储存在修士的储物法宝内。
百姓们无不惊讶于新任郡同的年轻。
郡同三人骑着马渐行渐远,人群也陆续散了。
方末正要离去,忽然看到路的对面,新任侍火郎正站在那看着自己。
操情能力,施展!
情绪瞬间平复,方末像是没看到侍火郎一般,径直往南市方向走去。
经过侍火郎身边时,他听到了低沉的声音:“方末是么?”
“不错。阁下是何人?”方末停下脚步,面带几分疑惑地问道。
侍火郎把方末的神色看在眼里,压低了声音:“章远……是你杀的吧?”
方末闻言,脸色骤变,似乎大惊失色,而后用愤怒掩盖心中的惊乱:“胡言乱语!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说着,他拂袖而去。
当然,这些反应,都是在操情能力下演绎的。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老姚负责将侍火郎的注意力引到方末身上,魏舞罗则做了安排,故意提供些线索,诱导侍火郎进一步认定方末是司火教阵营的。
章远确实是被方末所杀,家也确实是被司火教秘制的火油烧毁。
半真半假参杂,侍火郎也就信了八成。
剩下的,就需要方末来补完了。
侍火郎自以为已经掌控局面,快步走到方末身前,阻挡了后者的去路:“不用慌,我不是你的敌人,恰恰相反……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话间,他手腕一翻,将侍火郎的令牌亮了出来。
“你是侍火郎?”方末抬起头,满眼的惊讶,还伸手触摸在令牌上。
每个侍火郎的令牌上,都有司火教教主亲自烙下的独特印记。
修士可以通过印记上的气息,确认令牌和持有者是否对应,从而避免有人杀死侍火郎,夺走令牌后冒充。
这种手段,最早是应用于大夏朝廷。
比如焦海,他身上的龙雀使令牌,就有浛水郡龙雀府指挥使烙下的印记。
“你果然是修士。”侍火郎收起了令牌,嘴角含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方末沉吟片刻,道:“附近有个叫清逸茶轩的地方,那里很适合。”
侍火郎摇摇头:“不,地方我来定。你随我来。”
方末没有多说,答应了下来。
片刻后,两人在戏园里包了个二层的雅间,借着乐器、唱曲的声音掩盖,继续未完的话。
刚落座,侍火郎开口就是一句:“说吧,你和上任侍火郎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领路人。”方末摆出一副回忆过去的模样,“当初我在不知情下,抓了司火教的一名外围成员,导致他被斩首。上任侍火郎为了复仇,派了个刺客来……一个凡人,当然不是我的对手。”
侍火郎问道:“如此,上任侍火郎,应该会亲自杀你才对吧?”
方末苦笑一声:“不错……但最后,他既往不咎,我也加入了司火教。”
“为什么?哪怕你是修士,如果没有什么背景,害死了我司火教的人,他应该也不会放过你才对。”
方末认同地点点头:“按理说是这样的。但一来我是无心之过,二来他手底下缺修士,三来嘛……”
侍火郎看着他,问:“三来什么?”
“因为我的体质。”方末缓缓说道,“不惧火体,这个理由够充分吗?当时他确实起了杀心,还以火属性法术攻击我。结果,除了烧毁我一套衣服,并未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侍火郎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末。
不惧火体,那可是修练火属性功法的绝佳体质!
而司火教,本身就以火为尊,若是拥有不惧火体的修士加入,当然求之不得了。
第九十四章 处刑(二更)
侍火郎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道:“可否容我验证?”
方末伸出了手:“请便。”
侍火郎掌心凝聚出一团暗红色的火,将之送到了方末的手臂下方。
跃动的火舌舔拭着方末的手臂,可方末自始至终都没皱一下眉头。
侍火郎散去火焰后,看向了方末的手臂,只见上面不仅没有半点烧伤的痕迹,甚至连毛发都未受损。
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即便是金丹期修士,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侍火郎相信了方末的说辞。
“没想到,一个前卒竟然是修士,而且拥有罕见的不惧火体。”侍火郎平复心情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方末以行动回答了他,直接施展法术,在指间凝聚火苗,同时也将自己的修为“暴露”出来。
练气期六层。
对侍火郎而言,这种程度的修为,有些差强人意了。
不过,不惧火体足以弥补修为的短板。
“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杀章远?”
方末也早有准备:“一个奸商,杀了就杀了。怎么,难道我杀错了?”
“倒也没有。”
这种带着几分愤世嫉俗的回答,让侍火郎很满意。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完全相信方末。
他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上任侍火郎已经死了,原因还不清楚。以后,你可愿跟我做事?”侍火郎问。
方末施展操情能力,正色道:“既然已经加入司火教,而你是新任但侍火郎,我没有道理不跟随。属下方末,愿效犬马之劳!”
侍火郎话锋一转,道:“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你证明对司火教但忠诚。过些日子,我会挑选目标,你负责对他们处刑。做得到吗?”
已经有章远在前了,还要他杀人!
方末想起了当初魏舞罗变化成侍火郎,就让自己烧死无辜者来考验自己。
现在的侍火郎,可是货真价实的。
想必到那时,侍火郎会亲自到场确认。
但既然不是立即就要出手,方末也沉得住气,很快答应了下来:“这是自然。”
见方末答应得爽快,侍火郎心中愉悦,暗道自己终于有人可用了。
……
离开戏园后,方末买了些菜,回到丙字营,正要在班房注销外出,恰遇一个来调用前卒的黄字龙雀使。
这人看着已经有五十岁,却还是停留在筑基期。
大概是服用过特殊的筑基丹,虽成功筑基,但修行的路也到了尽头,此生无法再有寸进。
可若是不服用特殊的筑基丹,只怕这辈子连筑基都成问题。
为了成功筑基,他们以担任龙雀使二十年为代价,换取特殊筑基丹。
说起来,方末之前还接触过这种特殊筑基丹的药引——肥遗的蛇蜕。
见了龙雀使,方末和轮值的前卒都行了一礼。
那龙雀使看了眼方末,干脆懒得入营:“你,今日归我调用。”
“领命。”
登记的时候,方末知道了那龙雀使的姓名:曾奇。
对方不是焦海,所以方末也不好问什么,一路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
直到接近现场,曾奇才突然开口:“那个……丙字六号对吧?一会你好好查验下现场,若有发现,到对面的丽香院寻我。”
丽香院,从名字上不难看出是勾栏……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自己多注意些,莫要太认真,应付下就得了。事小不必管,事大自有上面的人顶着,等换了个龙雀使过来,你再认真不迟。真有什么情况,我这半桶水的修为,也就逃命灵光。到时你丢了命,莫怪我没提醒。”
方末听焦海说过,像曾奇这种靠特殊筑基丹强行把修为提升上来的,的确没多少本事,但望风而逃的能力往往一绝。
毕竟,成为龙雀使不是他们所愿,修为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年限一到,便能重获自由,何必这么积极?
有一天过一天,混过去得了。
说完,两人已经到了位于郡南的现场附近。
曾奇指了指一座住宅,示意方末现场就在内部,而后自顾自地走进了对面的丽春院。
方末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龙雀使。
丢下前卒,独自去勾栏听曲,但又像个唠叨的邻居大爷,还会嘱咐几句,让前卒和自己一起躺平。
方末推开门,独自走进了宅子。
刚走进去,他就看到了位于墙角的一具尸体。
皮肤发黑,青筋暴起,是典型的中毒症状。
如果只是凡毒,对修士而言没有威胁,但现在不排除是异兽妖魔所为,所以方末还是慎之又慎,先从虫罐中取了只虫子,扔过去试探。
那虫子落在尸体上,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跳起,摔在了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
看来,就连触碰尸体,都会中毒!
方末没有接近,谨慎地绕着尸体转圈,依靠“神目”技能,在眼中放大尸体的细节。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尸体的头顶上,有一个血窟窿,很可能就是致命伤,也是毒素注入的位置。
若是异兽所致,那么,这只异兽会是方末未曾遇到过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有机会获得新的奖励!
尸体上有剧毒,不好轻易接触,方末只好谨慎地查看周围,看能否发现有用线索。
没多久,他在院子中发现了一棵枯萎的树。
有人居住的宅子,应该不会留着一颗死树,所以方末猜测,这树有可能才枯死不久。
他换了个角度,看到了树干上有一个手指粗细的孔洞。
大小和形状与尸体脑袋上的一致。
方末感到奇怪,元凶是出于什么原因,杀死了一人一树?
“嗯?这树……”
在枯死的树上,他还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种气息,他还是第一接触,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现场未能查到更多线索,方末便走出了宅子,敲开了邻居的门。
从邻居口中得知,死者名为曹文,是个书斋的掌柜,素来与人为善,并无仇家。
当方末问起曹文家中的枯树时,邻居壮着胆子透过门缝往里看,惊疑道:“那不是曹文曾祖父栽下的树吗?都上百年了,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枯死了?果然,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不详……不行,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我得搬家……”
调查结束,暂时没有足够的线索。
由于尸体上的毒太烈,仵作也不敢验尸,最后是曾奇下令,让方末把尸体和枯树一并运走。
方末利用工具,保持安全距离将尸体弄上板车,而后连土带树挖出,送到焚化炉,连同板车一起焚化。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黄昏。
不及休息,侍火郎在丙字营门口等到了方末。
“要处刑的目标已经选好,三天内,我希望能看到结果。”侍火郎将一张纸条塞给了方末,便离开了。
第九十五章 灭门(三更)
宵禁时分,魏舞罗家庭院。
桌面上铺开了一张纸,上面写了一家五口人的姓名,以及一句话:曾辱骂司火教,其罪当诛全家。
仅仅是因为这种原因,侍火郎便要杀人全家,甚至还有三个不及十岁的小孩。
魏舞罗问方末:“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因小失大,既然他要这家人死,那就只能照办。这笔帐,将来再清算!”
时间还有三天。
第一天,方末几乎都呆在丙字六号房内。
第二天,也是如此。
直到第三天,他才准备行动。
然而,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就在方末即将出门的时候,那个叫曾奇的龙雀使找了上门:“又是一样的状况,所以上头决定还是我来跟。这事你比我清楚,所以,你再随我走一趟。”
偏偏在这种时候……
方末拥有身外化身,同时去办两件事并非不可能。
但,这样一来,魏舞罗也好,侍火郎也罢,都会发现,同一时间不同地点,有两个方末在做不同的事。
至于施展“千面”改变容貌,那也无济于事。
两边都需要方末本人参与。
无奈之下,方末只好先跟着曾奇出发,来到了郡西的一处宅子。
和上次一样,曾奇还没到,就摆摆手,让方末独自去看现场,自己则慢悠悠地往南走。
大概,又是去丽春院。
方末看着曾奇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走进了宅子。
这一次,宅子的主人一家都安然无恙,唯独院子里的一棵老树遭了殃。
老树的树干处,同样有着一个手指粗细的孔洞,也是呈枯死状。
据宅子主人的说法,老树有上百年的寿命了,今日白天还好好的,不过是一顿晚饭的功夫,就突然枯死。
一家人都未看到导致老树枯死的元凶。
他们觉得事情蹊跷,也不敢随便触碰,便报了龙雀府。
“所以,元凶的目标其实是百年老树?”方末心中有了这么个猜测。
可上百年的老树,荒野之中不是更多吗?何必到郡里?
“附近还有树龄过百岁的老树吗?”方末问。
宅子的主人几乎不用思索:“有啊,我们邻居家就有一棵。”
方末疑惑了,隔壁也有百年老树,怎么就无事呢?
他走向了院子里枯死的老树,绕着走了几圈。
“嗯?又是上次那种气息……或许,百年树龄是条件之一,奇异的气息是条件之二。或者说,气息才是关键所在!”方末心中想道。
他虽然是修士,但大部分的知识,都来自于《山海真经》和《术典》。
想要直到奇异气息到底是什么,可能得找其他修士来。
曾奇是指望不上的了。
按照这一猜测,只要找到有奇异气息的百年老树,守株待兔,应该就能见到那元凶。
不过现在,方末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调查到此暂时结束,方末挖走了老树,匆匆离开了现场,先绕路去了趟魏舞罗家,而后才运送老树去焚烧。
之后,他找到了侍火郎。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这是侍火郎见到方末说的第一句话。
方末神色平静:“有些事耽误了。现在距离三天期满还有时间,不晚。”
片刻后,两人一同来到了郡东的居民区,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不远处。
“先不急着行动,好好看看这家人。”侍火郎叫住了想要动手的方末。
“好。”
方末站在原地,看向了那一家五口人。
这一家子,由父母和两男一女三个孩子组成,看上去不算富裕,但还算和睦。
三个孩子因为一点小事争吵了起来,父母二人把他们分开,挨个训斥。
小孩子们乖乖站好挨训,然后重归于好。
方末觉得,这是个很普通的家庭,既没有模范般的和睦,也不是离心离德。
侍火郎让方末先看上一会,目的无非是想看看后者的反应。
许久后,侍火郎开口了:“杀了这家人,以后就是司火教的成员了。你是修士,还拥有不惧火体,过不了多久,升为侍火郎也是顺理成章的。”
“好。”
看着方末蒙上脸,果断朝那一家人走去,侍火郎则靠在墙上,静静等待着好戏开场。
此时已经夜深,正是万籁俱静,周围不见行人。
这一家五口也准备把门关上,灭烛登床。
然而,就在父亲走到门口时,方末一拳打在他腹部上,将他打晕了过去。
接着,方末把人往屋里一扔,吓得母子四人惊声尖叫。
很快,他们四人也步了父亲的后尘,被打晕在地。
刚才的动静,惊动了住在附近的人。
但没有人敢出门查看。
方末把五人绑到了一起,站在屋门口,和外面的侍火郎远远对视了一眼,取下肩上的竹筒,将司火教秘制的火油浇在了屋子四周以及一家五口身上。
将竹筒扔到一旁,他不紧不慢地从屋子里走出,而后施展引燃术,头也不回地把一簇火苗扔向身后。
顿时,大火弥漫,浓烟滚滚,还伴随着人的惨叫声。
方末走到侍火郎面前,道:“事已办妥。”
侍火郎看看不远处的火场,又看看方末,满意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道:“以后,你就是司火教的成员了。我会向教主禀报你的情况,日后你在教中必有一番作为。”
顿了顿,他又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在火光冲天中离开。
次日,一家五口惨遭司火教纵火杀害一事传遍了整个浛水郡。
六扇门的人从一片焦土中搜寻到两大三小五具尸体,数量和大致体型与那一家人对应得上。
侍火郎混入围观的百姓当中,亲眼目睹那五具焦尸被送出来,经仵作简单验尸,草草结案,直接送去乱葬岗埋了。
重返现场这事,他并没有告诉方末。
回马枪,防不胜防。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确认了有五具尸体,他仍未离开,而是悄然跟上了运送尸体的队伍,跟到了乱葬岗中。
一些死绝户了的,或者身份无法辨明的死者,都会被送到这里安葬,甚至连块墓碑都不会有。
等尸体被掩埋,所有人都离开,侍火郎施展法术,将尸体都挖了出来,一具一具地验尸。
所有细节都对得上那一家五口。
直到此时,侍火郎才放下心来,离开了乱葬岗。
然而,在侍火郎离开一刻钟后,乱葬岗某处出现了怪异的现象。
第九十六章 钦原(四更,还有一更要晚些)
空气中,隐隐有气浪浮动。
而后,一人一兔现出了身形。
方末低声道:“他果然会再三确认,幸好,我预料到了。”
青兔的模样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尤其是毛发,比起过去更为柔和了。
这微不可察的变化,带来的是气质上全面的提升。
过去,它看起来很可爱没错,但莫名带着股市井气。而它现在可爱中,带着淡淡的高贵,如同脱胎换骨。
然而这气质,随着它开口被破坏得千疮百孔。
“你应该说,幸好有兔爷施恩,从头到尾用幻术替你骗过了所有人。”
方末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杀五个无辜的人。
他之所以到第三天才动手,主要是为了等青兔血脉进化完成。
青兔也没让他失望。
过去,青兔的幻术只能作用于意识中,现在甚至能直接具现化,配合意识中的幻觉,可谓如虎添翼。
莫说是欺骗个筑基期的侍火郎,就算是元婴修士,都要着它幻术的道。
那一家五口,早就被魏舞罗秘密转移。
方末打晕的,不过是五个具现化的幻象。
还有那些尸体,也都是幻象。
倒是那火,真真切切地烧了起来,房子也确实成了一片焦土。
正如青兔所言,这次大部分功劳都在它。
若没有它的幻术,想要用其他手段瞒天过海,露出破绽的可能性会很大。
“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
此间事了,方末施展土行,遁入地下来到魏舞罗家中,把最终的结果告诉她。
魏舞罗惊讶于青兔的神异,还说了句:“有点样子了。”
方末知道,这句话说的是他。
而后,魏舞罗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老姚女儿的案子,被翻出来了。”
方末先是一喜,随即反应了过来:“是新任的郡同?他是你们的人!”
新任的郡同刚到,老姚女儿的案子就被翻出来,未免有些巧合。
而且,他还是由朝廷指派来浛水郡上任的,很难不让方末联想到,这是魏舞罗所属势力的安排。
魏舞罗听到方末用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短暂地蹙眉,在方末注意到前便已舒展开。
她点点头:“安世零,平民出身考取的功名。能力挺强的,只是出身注定了他这辈子不可能任正六品以上的官员。郡同,是他仕途的顶点。”
大夏虽然也有科举考试,但也仅限于从六品以下官员。
正六品及以上官员的任免,是由各郡府推举,经朝堂议事评判选任。
看似全面考察官员的各方面素养,但实质上,是把正六品以上官员的职权牢牢掌握在士族门阀及王公贵胄手中。
尤其是其中一条评判标准,直接与出身挂钩,若非名门望族出身,一票否决。
这便堵死了寒门出贵子的路。
不管如何,老姚女儿的案子翻出来,真相大白的那天应该不远了。
毕竟,谭乾已经被作为弃子,丢了乌纱帽,独自背了换囚案的锅,现在人也已经死了,再被翻出一桩陈年冤案,也只是破罐子破摔。
就是多少会让府衙的声望雪上加霜,或许还会遭到一些阻力。
这就不是方末需要去担心的了。
现在,短时间内只剩下一件事是方末在意的。
那就是导致两棵百年老树和一人死亡的元凶。
此前,方末将第二棵枯死的老树送到了魏舞罗家门口,让她帮忙确认上面奇异的气息。
当时魏舞罗就告诉方末,那是妖气。
这个世界,除了异兽,妖魔鬼怪都是存在的。
和异兽不一样的是,妖魔鬼怪如同人族一般,需要后天吸收日精月华和修练,才能得道,脱离蒙昧。
从那棵老树残留的妖气来看,魏舞罗判断出,它已经初具意识,但还没有自保能力,这才被不知名的东西抽空了一身的元气。
也就是说,那东西在浛水郡内狩猎初具意识的树妖。
至于唯一死的那人,大概是被殃及的。
想要找到那东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另一棵刚成精的老树。
“可是,该如何找?”方末问。
魏舞罗淡淡一笑:“我已经找到了。”
这让方末有些意外。
好一会后,他说了句:“谢谢。”
“大可不必,互助互利而已。不过,这事是龙雀府管辖,对付那东西的时候,我就不方便出面了。具体如何做,你自己决定。还有,那东西出现的频率是……”
“三天。”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那东西必定已经知晓浛水郡有多少初具意识的树妖,但并未在同一天内尽数猎食,说明它需要时间进行消化。
第一、第二棵间隔的时间,正是三天。
方末并没有将这些报告给龙雀使曾奇。
原因很简单,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前卒,不可能获得这么详细的信息。
但那元凶很可能就是异兽,方末不想错过一种可能很逆天的能力。
所以,他作出了决定,自己一个人去第三棵初具意识的树妖那等待元凶的到来。
大不了,就牺牲一具身体,之后花点钱买够食物就能重新凝聚。
一具可重生的身躯,换一种未知的能力,不亏!
日子很快来临。
方末带上了足够的符箓,从地下潜行来到第三棵树的位置,收敛了气息藏身在地下,静静等待着。
一场春雨不期而至。
等待了两个多时辰,仍未见有什么东西接近,那棵树也没有任何异常。
“那东西不会怕雨吧?”方末暗道。
又过了几刻,一个野鸭大小的身影从天空俯冲了下来,目标直指地面上的老树!
来了!
方末意识中的《山海真经》翻动,停留在一页:钦原,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喜食树妖精气,蠚(ruó,意思是“蜇”)鸟兽则死,蠚木则枯。
因为在地下,方末看不清钦原的模样,但能够从《山海真经》的插图了解其貌。
如文所述,钦原长得很像放大版的蜜蜂,但背后的翅膀是鸟翼,且头部也更像鸟,尾部则有一根威慑力极强的毒针。
树妖不能移动,也还没有修炼出防御、反击的手段,只能原地等着,被钦原的毒针刺入,迅速干枯破败。
与此同时,钦原张大了嘴,猛地吸食着树妖的精气。
突然,方末自地底暴起,一巴掌拍在了钦原的“屁股”上,而后在此遁入地下,疯狂逃窜。
被吓蒙了的钦原回过身来,早已经没有了方末的踪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拍了异兽屁股就溜,刺激!
而且,方末安然无恙!
第九十七章 目标
还好,钦原会飞,但不会遁地,四处搜寻没有发现,便继续吸那树妖,并没有追来。
吸完这一棵,钦原应该就会离开浛水郡,想再见到就难了。
方末刚才都做好了丢一具身躯的打算,但这么刺激的做法,还是让他心脏怦怦乱跳,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这次冒险的收获,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山海真经》上,浮现出一行字:获得能力——御毒,毒类伤害削减五成,免疫即死之毒。
按照御火能力的经验推断,如果再获得一次御毒能力,应该就能直接免疫毒了吧?
这一次的经历,打开了方末新世界的大门。
以后面对不会遁地的异兽,都可以像今日这般,敛息潜于地下,伺机冲出摸一把,而后迅速逃离。
大不了就损失一具肉身嘛!
“嘶,怎么说着有点像痴汉?《地下痴汉》……?”
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掉,方末赶紧返回前卒营。
过了十几天平静的日子。
浛水郡的雨季持续着,阴雨绵绵了几天,未见半缕阳光。
方末把洗干净的衣物挂在屋内,直接施展凝水术,把衣物的水分抽干。
否则,这种天气,挂个两三天也不见得能干。
这时,有人来了,听气息,应该是老姚。
不等他敲门,方末先一步拉开门闩,开了门。
老姚愣了下,收了伞进屋坐下。
“我来,是想拜托你帮我向魏捕头道谢。”老姚接过方末泡的热茶,“新来的郡同,把包括我女儿案件在内的冤案都翻了出来,虽尚未有定论,但既然提了重审,就有了希望。那位郡同,应该和魏捕头有些渊源吧?”
方末并没有回答老姚的问题,只是答应下来:“好,我见到她的话,一定替你转达。”
老姚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笑容。
他也不久留,把茶喝完,起身就撑着伞走了。
“你们人族的血脉亲情真的奇怪。”青兔用后腿抓了抓耳朵,“我们到了能够自理的年纪,就会和父母兄弟姐妹分开了,从此各安天命。”
“没事,以后我就是你爹。”方末道。
“我你爹!吃我幻术!”
入夜。
方末如约来到了司火教的据点,同行的还有老姚。
侍火郎扫了眼手下众人,只觉除了方末,其他人难堪大用,但聊胜于无。
“今日召集尔等,是有要事。”侍火郎开口道。
方末和老姚表面都神色如常,但心中所想的,都是即将有大事发生。
不过,侍火郎并没有把事情具体公布:“以往,我司火教净化的,都是些虫豸,虽稳健,但不够彻底。往后,司火教的烈焰,要蔓延向高高在上的官吏。此事,自浛水郡分舵开始!尔等须做好准备,为司火教奉上一切,包括性命。”
司火教,要对朝廷动手了?
接着,是冗长的煽动性发言,还暗中使用了控心术。
方末自然是不受影响的,而老姚,有方末事先送的清心符,也同样保持意识澄明。
但表面上,老姚和其他凡人一样,亢奋地高呼着。
侍火郎说了许久,都未触及具体的内容。
待到散场,他把方末单独留了下来。
“方末,任务的具体内容,不好马上让那些凡人知道,但你不一样。”侍火郎拍了拍方末的肩膀,“教主听说你拥有不惧火体后,对你很是关注。”
方末拱了拱手:“谢侍火郎提携!”
侍火郎摆摆手,道:“你我不必客气,以后,只怕我还需要你拂照一二。那时,你可别忘了现在我是如何待你的。”
方末陪着笑了几声,表示不会。
“好了,言归正传。我收到了教主的任务,是要杀死一人,此人官不大,但作为开端,足够了。”
方末问:“敢问目标是?”
“安世零。”
府衙,郡同小阁。
安世零翻阅着案卷,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进来。”
进来的是他的幕僚蔡贞。
“是郡丞的人来传话了吧?”安世零先开了口。
“是,我已经把人打发走了。”蔡贞笑道,“不过,大人可要做好准备了,这些人,明里暗里的招,会接连而至。明面上的,卑职会处理好。”
这时,房顶传来浑厚的声音:“暗里的,只要我不死,便不会让大人受半点伤害。”
这是安世零的护卫凌叙,筑基期修士。
“我相信二位。”安世零把案卷放下,“我的性子,和这世道不合,所以我备好了棺椁,随时可为心中的道而死。这是我的选择,只是苦了二位。”
他顿了顿,问:“蔡贞,姚树一案,你怎么看?”
“证据齐全,没有什么疑点,依律,姚树被判十年卒刑妥当。”
“但,此案背后,涉及姚家小女自尽一案,根据这些日子的调查,可以确定是谭乾受贿制造的冤案。有冤案在前,姚树滥用私刑,依律,最多只需受三年牢狱之灾。”
蔡贞回答道。
房顶上传来了凌叙的声音:“我觉得姚树就不该受刑,我说不出原因,就是觉得不对。”
安世零道:“我认同凌叙的看法。”
蔡贞愣住了,安世零不是最崇尚遵守大夏律的吗?
他刚才所说,都是有律可循的,虽然这样的结果,会让人有些不舒服,但律不可违,才能维护大夏的秩序。
安世零问蔡贞:“在当时的环境下,姚树可有申冤之处?”
蔡贞默然摇头。
姚树不过是普通百姓,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官府。
事实上,姚树已经用尽手段,包括浛水郡府衙都跑过多次了,却始终没有为他做主的人。
“连府衙都不守大夏律了,又如何要求一个百姓死守?可叹这种冤案,已遍及大夏。”安世零长叹一声,“回到案子本身吧,翻案的难度,不在证据上,而在府衙。本官只是郡同,从六品的小官,要突破府衙大人物的阻拦,还需要一物。”
蔡贞了然:“大人指的是,陛下的圣旨?”
安世零颔首:“我已请殿下帮忙,不日就会有音讯。”
“如果是殿下出马,此事能成。不过以后,大人在府衙,更寸步难行了。”
“路若好走,我何须带着棺椁到此?”
第九十八章 墨沉刀,《山海经》
宵禁时分,魏舞罗家。
“司火教竟然敢把手伸向朝廷命官?你在此处候着。”魏舞罗眉毛一挑,起身就往屋里走。
方末坐在院子里,看着魏舞罗离去的背影,心想,屋子里应该有暗室之类的,就像前世看的谍战片,只是现代化先进仪器和枪械,换成了各种法器。
不知有没有机会见识下。
魏舞罗进去,应该是要向上层人物报告。
没过多久,魏舞罗又走了出来。
“安世零不能死,司火教的阴谋,必须挫败。”
方末点点头:“那需要如何做?”
魏舞罗道:“继续打探侍火郎的的情报,我需要他的计划安排,破此局的痕迹不能重。还有,可以利用他的失败,让你顺势上位。你实话告诉我,你的修为,达到筑基期了吗?”
这个问题,方末可以很坦然地回答:“没有,这是实话。”
魏舞罗沉默片刻,道:“无妨,司火教对不惧火体很看重,若是能破例让你成为侍火郎,那我的计划很快能进入下一步。不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我们谋划谋划,你在此次任务上,要在失败的情况下,尽可能收拾残局,让司火教看到你的价值。若还是不成……就只能再等时机。”
虽然司火教没有明确的规定,但以往的侍火郎,修为最低也是筑基初期,这已经形成了惯例。
方末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你拿着,算是报酬。平时不要轻易外露,还有些常用的丹药和实用的法术,练气期使用足够了。里面有一柄刀,足够你用到筑基期。”魏舞罗把一件青铜挂饰放在了桌上。
这是一件扁平的方形挂饰,上面刻有“包罗万象”四个字。
挂饰上还有一根红绳串着,可以戴在脖子上,平时就藏在衣服下。
方末道了声谢,拿起了挂饰。
看起来和普通的青铜挂饰没有区别,但它是货真价实的储物法宝。
按照《术典》的办法,滴血认主后,他能够查看挂饰内部的空间。
这应该是空间最小的一档储物法宝,附带的空间是五尺长、三尺宽和高的方体。
里面存放了几瓶丹药,包括疗伤的、恢复法力的以及方末想要许久的辟谷丹,还有一柄三尺余长的厚重大刀。
总算是不用耗费大量时间在吃饭上了。
方末取出大刀,入手略沉,若是寻常凡人根本拿不动。
铮!
刀出鞘,寒芒现。
刀身上篆刻着“墨沉”二字,正是其名。
墨沉刀。
之前方末用的,都是在坊市买来的凡刀,一般情况下也就罢了,一旦他用力过猛,刀便会直接碎成一地铁渣。
现在有了墨沉刀,在金丹期之前,都不需要担忧武器的问题了。
“好刀!”方末忍不住发出感叹,用手指弹在刀身上。
魏舞罗道:“普通货色罢了,我能徒手折了它。”
刀身发出阵阵嗡鸣,似乎在表达不满。
方末笑笑,他知道魏舞罗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收下。
魏舞罗这就是小看他了。
就算给他更好的,他也不会不好意思收下。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至于那本小册子,方末大概看了眼,里面有好些不错的法术,类型也多,以后对敌,手段也可多样化了。
……
在弄清楚司火教的详细计划之前,方末还是先保持日常的修练和生活,唯一的区别在于每日买的食材大大减少了。
他的小金库还有十万余两,短时间内并不用为花销担忧。
不过,坐吃山空。
前卒每月能拿到的钱太少,如果没有其他收入来源,那他的财富甚至无法维持在十万两以上。
他得为将来服完卒刑的生活考虑,多积累财富。
可他前世所学,在这个世界无法作为。
而且也不希望为了赚钱花费太多的时间。
至于这一世,前身是个书生,会的无非是琴棋书画……
一日,在翻看意识中《山海真经》蜉蝣灵的页面时,他猛然想到,何不著书立说,赚些稿费?
尤其是,这世界并没有记录异兽的相关书籍,若是自己能成书,对普通百姓也好,对前卒也罢,都是极有好处的。
其实龙雀府本身也有记录一些异兽,但仅限于能力特殊且危及修士,或能造成严重危害的异兽。
比如之前的异兽“山魈”,其令人发笑至死的能力,甚至能殃及修士,所以被记入了档案。
只是这些,都存于龙雀府的库房内,普通百姓和前卒根本无法触及。
至于那些造成损害不大,或者没有特殊且能威胁修士能力的异兽,则不会记录入档案。
单纯因为尸体造成的前卒伤亡,龙雀府根本不在意,更不会费时间去记录。
不过,有个问题需要解决:这些内容,能发布出去吗?
方末特意找了焦海询问。
“你这个想法,其实过去有前卒想过,而且付诸行动了。只是,往往还没记录下几只异兽,他就在处理异兽尸体时死亡了。龙雀府对这种事并不禁止的。”焦海给出了答案。
不禁止的话,就好办了。
确认了一些出书的相关问题后,方末打定了主意,以连载的方式出书,附上插图,记载异兽的特性和应对办法。
赚钱之余,还能让百姓多了解异兽,减少因为无知而造成的伤亡损失,可谓一举两得。
焦海对此颇为赞赏:“如果你做好了决定,我可以帮你联系书斋,这样你也能减少些麻烦。”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有龙雀使出面,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否则若是被知道了前卒的身份,别说出书了,可能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轰出去。
为了避免有人怀疑,方末在著书之时,会杜撰一些测试异兽尸体危害的经过,以增强说服力,还会删除一些过于详实的描述。
比如鸓鸟的心火。
不然,他总不能说,自己知道这些,是因为《山海真经》吧?
没过多久,焦海便为方末安排好了与书斋掌柜见面。
这家书斋名为“无涯斋”,取求学问道无尽头之意。
看了方末带来的手稿后,掌柜对行文和附图赞不绝口,隐隐有对方末沦为前卒感到惋惜。
经过磋商,掌柜决定先刊印百本试试水,若销量可以再增印。
至于稿费,采取的是分成的方式,书斋和方末各得五成。
“对了,此书还未命名?”
“有名字的,就叫《山海经》”
掌柜有些讶异,这名字,野心不小!
可一介前卒,能活到记录下包容山海之内异兽的时候吗?
第九十九章 斗法
《山海经》如期出版。
但销售的情况,并没有方末设想那般好。
印刷的一百册,在前两天仅仅售出不到十分之一。
其中还有焦海、魏舞罗、云瑶、裴珏和老姚的友情购买……
然而在第三日,情况忽然急转而上,一飞冲天,余下的《山海经》被汹涌的人潮一卷而空。
是有人根据上面的记载,成功在异兽口中保下了一命。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被传得越来越神乎其神,便造成了销量暴增的状况。
书斋掌柜在谈笑间让人加印了千册,但也卖不了多久,又被售空。
方末也第一次感受到被催更的感觉……
同时,他也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既然开了个头,不如把前世的经典,用我自己的方式重现?虽说前身的文字功底比不过原作者,但也不会太差,赚钱是没问题的。”
于是方末走上了文抄公的不归路,闲来无事便动动笔,权当是陶冶身心。
漫长的雨季终于过去,浛水郡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方末带着用幻术隐藏自身的青兔出了门,一路来到了西市,打算买点便宜的家具,把丙字六号房角落的空间利用起来,专用来写书。
经过地下长街时,他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一身官服,一脸严肃,正是郡同安世零。
他身后跟着幕僚蔡贞和护卫凌叙,以及几个府衙的捕快,直奔地下长街而去。
街巷的百姓议论纷纷,说是多少年没见过府衙的人进地下长街了。
方末也好奇,他们去地下长街做什么?
现在司火教盯上了安世零,虽说侍火郎还未通知行动,但难保安世零在地下长街不会遇到危险。
如果他死了,谁来给老姚女儿翻案?
方末衡量片刻,转身离开,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潜入地下,来到了地下长街。
同时,还施展了“千面”,把自己变化成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
刚选了个合适的地方现身,方末就听到了不远处有争吵声响起,赶紧快步上前。
一大群人手持铁器围成了个圈。
圈里是安世零等人。
方末扫了眼,这些人倒是对安世零构不成威胁。
全是些凡人罢了,护卫凌叙一人都足以杀个人仰马翻。
可那几个捕快并不知凌叙是修士,一个个怕得手脚发软,牙齿打架。
“安郡同,你才到任没几天,不知道地下长街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为首一人站了出来,凑到安世零面前,“我劝你别把手伸到这里。就是六扇门,都不会管这的事。”
安世零神色始终未变,声音也依旧平静,不愠不怒:“我来,是要带一个人走。此人涉嫌奸**子、贿赂县令。想必,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
为首那人似乎并不意外,早知道安世零的目的。
他冷哼一声,所有人都向前了一步,把包围圈缩小了一圈。
安世零看向此人:“你是想袭击朝廷命官么?”
“安郡同,如果你们全都走不出地下长街,谁又知道我等袭击过朝廷命官?”
此话威胁之意昭然。
方末看得出来,这人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真要起了冲突,他们会下死手。
司火教此前都不敢在明面上对朝廷命官动手,怎么几个地下长街的凡人恶霸,就如此胆大妄为?
是府衙的高层?
方末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安世零并不属于浛水郡任何士族门阀下的人,现在还要继续揭府衙的黑历史,难保不会有人希望他消失。
若府衙的高层,向这些恶霸保证,不会追究他们的罪责,甚至替他们掩盖……
“凌护卫。”安世零轻声呼唤道。
凌叙会意,手中迅速结印,下一刹,伴随着地面微微的颤动,青石板地面竟然发生了变形,化作一个个石锁,将包围着他们的人的脚牢牢固定在原地。
“修、修士?”
安世零道:“再敢阻拦,休怪本官不客气!”
说着,他就要从这些人的中间穿过去。
就在此时,几十道绿芒从天而降,精准地命中石锁,将之击成无数碎石块。
一个方脸、嘴唇发紫的男人落在了一旁的店铺顶上。
“有筑基修士护着,就以为能在地下长街横着走了?”
那些凡人恶霸纷纷跪倒在地。
凌叙唤出了一柄长剑,将安世零护在了身后。
方末早就听闻,地下长街是有修士镇守的,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
“都是筑基期的修士,也不知道谁更强一些。”方末暗暗比较了起来,但从表面上看,两人的气势相差无几。
那方脸修士看着凌叙,问:“你是青垣剑派的弟子吧?没想到,青垣剑派的人,也会做朝廷鹰犬。”
凌叙回了句:“青垣剑派,凌叙。阁下何人?”
方脸修士居高临下,嘴角一咧:“你们踩进了地下长街,却不知我是谁?”
“散修冯式,当年涉嫌一家十五口人血案,但最终因缺乏证据而被释放,后流落到地下长街,我说的可对?”安世零接过了话。
冯式拍了拍手,并未因为身份被认出而改变态度。
“凌叙,拿人。”
听到安世零的话,凌叙应了一声,就要往旁边店铺走去。
冯式见状,哪里会让他如愿,立即祭出一面藩旗,摇曳着招出了几个法力构筑成的骷髅,唳啸着朝凌叙冲去。
凌叙丝毫不惧,一剑化七剑,如同活物一般,自动刺向了那些骷髅。
两者一碰,最终是剑占了上风,没几个呼吸,便将那些骷髅悉数搅成点点能量。
冯式的眼神这才起了变化,弃了藩旗,又祭出一支骨笛,吹奏了起来。
霎时间,在场大多数人都像是被什么迷了心智般。
方末看得啧啧称奇,心说不愧是剑修,手段虽然不对,但其剑气凌厉,一剑破万法。
过去他并非没有与修士交过手,但都很短暂,而且往往用的都不是修士的常规手段,而是用《山海真经》奖励的能力。
打起来完全不像是修士过招,更像是武者比拼。
现在这场面,才是正宗的修士之间的斗法。
第一百章 钓鱼
凌叙见安世零等凡人着道,被迫停下脚步,立剑于前,用手指弹在剑身上,震起清脆的剑鸣。
这并非单纯的剑鸣。
着了冯式的道的凡人,听见剑鸣后,一个个都清醒了过来。
无论冯式如何吹奏,在剑鸣的干预下,都无法再影响任何人。
从始至终清醒的,还有方末。
原本以他的修为,也逃不过被笛声迷住,但谁让他拥有“不惑”能力呢?
直接免疫了。
凌叙表现出来剑修的暴脾气:“你我斗法,牵连凡人作甚!”
“剑修的肠子,果然和剑一样直。”冯式轻蔑一笑,“能利用凡人牵制你,我为何不做?”
“无耻之尤!”
凌叙剑势如虹,剑气自下而上穿向冯式。
同时,对安世零道:“大人,你们先去抓人,此贼子我拖着。”
几番斗法下来,并不难看出,凌叙是占据上风的。
冯式被凌叙困住抽身不得,但那些凡人恶霸却无人约束,挡在了安世零等人面前。
噗!
剑气没入地下的声音响起,惊得恶霸们一身冷汗。
“谁敢阻拦,凌某剑下无眼!”
冯式就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了。
他倒是想学凌叙,一记法术过去震慑安世零等人,可他被打得节节败退,能保住性命,都是极为艰难。
按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安世零将大获全胜。
“方末,那边有情况。”青兔的声音忽然传入方末脑海中。
同时传达的,还有具体的方向。
青兔能用幻术骗过金丹期巅峰的魏舞罗,所以方末对于它能注意到自己没发现的情况并不意外。
顺着青兔幻术传达的方向,方末施展“神目”,看到了不远处有个人影。
他担心对方发现自己的目光,不敢多看,立即收敛所有气息,悄然遁入地下,往那人影所在潜行而去。
而那人,也在暗中展开行动,不断接近着安世零所在的位置。
安世零恐怕有危险!
那人能够在凌叙眼皮底下藏匿自身,若不是像方末这样拥有特殊能力,就是本身修为不弱于凌叙。
方末不能坐视不管。
“兔爷!”他压低声音喊道。
“得嘞,我用幻术笼罩现场所有人,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青兔施展起幻术来无声无息的,除了方末,无人知道在刹那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
暗中那人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但他意识中,自己仍在悄悄接近着安世零。
意识世界中,那人还以为一切都未曾变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黑色的纸人,灌注法力激活后,他死死盯着安世零。
而后,纸人的面部出现了红色线条勾勒的五官,脸型也在缓缓发生变化,没多久便成了安世零的模样。
那人操纵着纸人悬浮于手掌心,手掌一转,纸人如同拧麻花一般拧成了一条。
安世零一声惨叫,整个人如纸人一般拧成了麻花。
骨头碎裂声,内脏积压声,血液喷溅声齐发。
“大人!”
那人满意地看着现场乱作一团,高声疾呼:“冯式!联手诛杀那剑修,其余人,把剩下的官差就地格杀!”
让那人感到意外的是,冯式竟然没认出他来,反问:“阁下是何人?”
那人一愣,见凌叙杀红了眼,赶紧道:“我是毛荒,王勋王大人派我来的,我们见过,你忘了?别愣着,赶紧动手,不可放一人离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毛荒,而后露出僵硬的笑容。
毛荒感觉到不对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实中。
安世零毫发无损。
变化相貌的方末手中捏着那张黑色纸人,将之收进了青铜挂饰内。
而毛荒,刚才在众目睽睽下,把幻术世界里说的话在现实中说了一遍,此时仍陷在幻术世界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府衙的王勋交代了。
至于冯式?
他已经被凌叙禁锢了法力,像死狗一般被扔在一旁。
“阁下是何人?”安世零看着易容后的方末问。
方末看了眼毛荒:“我只是个路过的修士,见此人想暗中偷袭大人,便顺便擒下他。”
“如此,便多谢阁下援手。”安世零拱了拱手。
凌叙徒手释放出一道剑气,钉在毛荒身上,也将其修为封禁。
而后,他走到方末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道友出手!”
方末感到有些奇怪,安世零也好,凌叙也罢,还有幕僚蔡贞亦然,对有人准备暗中下杀手并不意外。
他细想下,刚才凌叙制服冯式,似乎是骤然爆发,在瞬间结束的战斗。
也许是用了什么秘法,短暂提升了实力。
可那样做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
所以说,凌叙根本是隐藏了实力,为的是引出暗处的人。
安世零是在钓鱼……
方末尴尬一笑:“没什么,似乎我多管闲事了,没有我,道友一样能在保护安大人的前提下,解决这两人。”
凌叙一愣。
安世零却道:“不,若非阁下出手,我们想要撬开此人的口,问出背后的人还需要费些功夫。只可惜,单凭他们的证词,并不足以定王勋的罪。”
蔡贞招呼着捕快押着一人走出来,刚才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大概。
“至少,我们知道敌人是谁了。”
方末的目光看向被押出来的男人。
此人年约三十,体格有些瘦,身上带着股阴柔的气质。
刚才安世零说过,要抓的人涉嫌奸**子,还贿赂县令。
结合此人阴柔的气质,方末猜到他是谁了。
此人应该就是当年玷污了老姚女儿,后被老姚废了的地痞。
没想到他藏在这。
刚才方末还在想,地下长街的恶霸为了一个人,竟然敢与府衙为敌。
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也为的也不是所谓的道义。
此人只是王勋用来钓安世零上钩的鱼饵,只是安世零将计就计,用自己钓出了王勋。
这番冒险是值得的。
原本王勋在暗处,现在已经暴露,失去了原有的优势。
想到这,方末看向安世零的眼神都变了。
一介布衣出身,虽考取了功名,但能够一路走上从六品,安世零又怎会简单。
第一百零一章 应对之策
当年的地痞归案。
没过两天,安世零便升堂开审,还把老姚传唤上堂,重新审理当年的案子。
王勋为首的府衙官员并未能拦下。
原因很简单,圣旨传来,命安世零主审一系列案件。
其中就包括了此案。
方末也到了现场去听审。
最终,没有了男人尊严的地痞,数罪并罚下,被判了斩刑。
而老姚也因此解除了前卒的身份,恢复自由身。
老姚当堂磕破了头,痛哭流涕。
公道终于来了,可老姚已经失去爱女,自己也为此服了八年的卒刑,已是孑然一身。
云安堂。
云瑶直接施法为老姚治疗好了额头上的伤,又抓了服安神的药,以免他在大喜大悲下伤了身。
“以后你就不是戴罪之身了,有什么打算?”方末问。
老姚很茫然:“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死于异兽,就是死于复仇,哪想到能有今日。我就是个庄稼汉,现在地也没了,别的本事也没有……”
此时云瑶开口了:“我这正好缺个帮手,只需要负责煎药和处理杂务,不知姚叔可有意愿?”
老姚喜不自胜,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离开前卒营后安顿的问题解决了。
不过,老姚自愿继续配合魏舞罗和方末,在司火教当线人。
至于冯式和毛荒,两人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因为是修士,由六扇门接手关押。
择日进行审理,再行定罪量刑。
大概是免不了被废除修为了。
方末暗道可惜,如果能掠夺这二人的修为,那他突破筑基都不成问题。
可他们被关押的地方,是六扇门的牢房,不是府衙的大牢。
六扇门的牢房,可是专门防止修士劫狱而建造的,内部阵法无数,看守者的实力也是不俗。
即便是元婴期修士甚至化神期修士闯入,恐怕都无法活着逃出来。
方末可不认为自己有那能奈潜入,夺取二人修为后安然离开。
所以也就是想想。
过了几日,方末终于等到了侍火郎的召唤。
他独自一人来到司火教的据点,见到了侍火郎。
“方末,处刑安世零的时间已经定下来,就在三月十五。”
算算时间,三月十五不就只剩下八天了?
不过,那天有什么特别之处?
方末问出了这个问题。
侍火郎回答道:“那天是今年的火日,使用司火教的秘法,配合大阵,绝对可以困住护卫安世零的剑修。而且,别忘了,那天还是庙会举办的日子,届时负责浛水郡治安的郡同,当然得离开府衙,到坊市间坐镇。”
“秘法?大阵?”方末一愣,“这些,应该需要侍火郎来主持吧?那,谁来动手杀安世零?”
侍火郎不说话,笑着看向了方末。
竟然是他动手?
原本方末和魏舞罗的计划是,破坏侍火郎谋划的同时,让方末从中表现。
可现在,方末被安排作为动手杀安世零的人,如何立功?
总不能真的把安世零杀了吧?
“怎么,这应该不难吧?”侍火郎问道。
方末拱了拱手,道:“不,这并不难。只是,侍火郎竟然把我司火教首杀官员的荣耀让给了我……”
侍火郎摇摇头,道:“虚名罢了,没什么好在乎的。主要是你拥有不惧火体,教主也很看好你。我这么安排,只是顺水推舟,你以后上位了,可别忘了今日我如何待你。”
“这是自然……”方末回了句。
而后,侍火郎把计划详细地说出,方末则一边听着,一边指出计划中存在的问题。
这些问题,其实都是比较明显的。
方末刚发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能否利用利用,以便破局。
但很快,他明白了过来,这分明是侍火郎给自己设的陷阱。
如果他不提出来,那说明他不是庸才,就是有问题,并不可信。
如果他提出来,但提出的解决之法和侍火郎有区别,那侍火郎便会保留对他的怀疑。
还好,他并没有上当。
一番讨论下来,侍火郎抚掌而笑:“没想到你不但拥有传说中的不惧火体,头脑也如此好用。将来你在教里要职必定有一席之地!”
“侍火郎过誉了。”方末表现得很谦逊。
从司火教据点离开后,他从地下潜行到了魏舞罗家中,把所知道的一切详细描述了一遍。
魏舞罗听完,沉默着在纸上写写画画。
分析完当前形势,她才开口道:“我的想法还是那样,保下安世零,让侍火郎承担行动失败的主要责任,而你从中立下功劳。”
“可我该如何立功?我的任务是杀安世零,即便我让青兔施展幻术,伪造我杀了他的幻象,难道以后安世零要隐藏起来?”
“他那性子,可不会为了保命,老老实实地假死。”魏舞罗道。
“那……”方末刚说出一个字,转念一想,明白了个中关键。
司火教要对朝廷命官下手,根本目的并不是要安世零死,宣扬司火教才是根本目的。
那么,其实只要造成一定的成果,也算是立了功?
方末试探着问:“如果我让安世零身受重伤差点丧命,那应该也算是立了功?”
魏舞罗点点头。
“现在还不清楚司火教到底为何突然要对朝廷命官下手,但从已知的情况来看,他们计划杀安世零,大概也只是为了向世人表明态度。负责整个行动的,是侍火郎而不是你,如果你能在全面溃败的情况下,重创安世零,那司火教定不会无视这份功劳。”
道理方末懂,但这尺度不好把握……
“对了,可以让青兔帮忙,我在幻术世界里多加练习,保证下手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但结果只是重伤。”方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而后,他问道:“安世零会事先知道这件事吗?”
魏舞罗道:“明晚,我会邀请安世零出来,把整件事都告诉他。原本这事并不打算让他知情的,但现在,既然要他承受这等风险,就不能瞒着他。另外,我们明晚和他见面,需要隐藏好自己的真实相貌。”
“他不知道你?”方末问。
魏舞罗笑道:“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当初你见到我杀的那人,是司火教的修士,因为被他撞破了我的身份,所以不得不灭口。”
方末想起第一次见到魏舞罗的情形,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第一百零二章 夜谈
次日宵禁后,郡西狗吠巷。
这里是浛水郡最穷苦百姓所住的地方,饿死冻死病死,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当初苏浅和兄长便是住在这条偏僻的巷子。
方末和魏舞罗都套上了宽松的袍子,戴上了面具,坐在狗吠巷尾一处破旧的宅子内,等候安世零的到来。
其实两人都懂得改变容貌和身形,但魏舞罗并不知道方末有“千面”技能,便干脆一起戴上面具。
叩,叩叩!
门外传来的轻而短促的敲门声。
安世零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护卫凌叙。
一见到戴着面具的方末和魏舞罗,手持长剑的凌叙默默将之收起。
不是对二人没有了防备,而是他发现,自己看不穿这两人的底细。
按常理推测,应该是两个修为比他高的修士。
在这种人面前,提防不提防没有区别,况且还是两个人。
他并不知道,两人中,只有魏舞罗有瞬间杀死他的能力,而另一个……方末倾尽全力,也难伤他分毫。
除非凌叙心中有罪业,伤可用焚心业火对付。
安世零伸出右手,张开了手掌,将一物托在手心。
那是半块玉佩。
魏舞罗取出了另外半块凑了过去,拼成了完整的一块。
确认了二人的身份,安世零道:“不知两位深夜邀安某来此,有何贵干?”
魏舞罗改变了声线,用男人的声音说道:“有一件危险的事。”
而后,她布下了隔音的屏障,将司火教欲对安世零不利的计划和盘托出,并告知自己的破局之策。
凌叙听完,立即反对:“不可!若是稍有不慎,大人性命危矣!”
“凌叙,莫着急。”安世零微微摇头,安抚了凌叙。
他思考片刻,问:“你们有多少把握重伤而不置我于死地?”
方末提前用了魏舞罗给的改变声音的符箓,沙哑着喉咙说道:“我今日尝试了许久……实话说,时间太短了,没办法要做到以假乱真,但不至于给安大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我最多只有三成的把握。”
他今日让青兔送他进了幻术世界,模拟出计划中的情形。
可尝试了数十次,他只有几次保全了安世零性命,却也让后者留下永久性的损伤。
按照这种进度,即便让他一直练习到行动当天,也没有多少把握能成功。
方末有操情能力,要表现出拼尽全力不难。
关键点在于,要恰好给安世零造成重伤,这样的分寸太难控制。
倒是可以让青兔帮忙,用幻象瞒过在场的人。
可“重伤”的安世零,必定要送到府衙请高阶修士救治的。
青兔的幻术能瞒过金丹期,那元婴期呢?
府衙内,甚至还有化神期修士坐镇。
这些修士的立场并不明朗,魏舞罗可不敢赌他们愿意帮忙隐瞒此事。
凌叙这才知道,负责动手“杀”安世零的,是个子高的这人。
同时,他也才知道,这人竟然只有不到筑基期的修为……大概是有什么强悍的法宝遮掩修为吧?
这些不是重点。
他更在意的,是安世零的安危,顿时就怒了,根本不给方末说下去的机会:“三成!你们就要安大人拿命来拼?”
在涉及安世零安危的事上,凌叙表现出和平常不同的急躁。
安世零轻拍凌叙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
“若是能为大夏拔除司火教这一祸害,即便要安某这条命也未尝不可。”
“大人……”凌叙急了。
安世零道:“我并没有要轻易赴死的打算。这不是还有三成的机会吗?”
方末哭笑不得。
他轻咳了一声,道:“二位听我说完,若是能说服一人出手,我有九成的把握,安大人不会有生命危险。事后,只需要谎称有高阶修士赠与的保命之物便可。”
“那也还是有一成的可能性……”凌叙仍然不同意。
“凌叙……要成大事,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险?”安世零的语气决然了许多,“不知阁下所说要说服的人是谁?”
方末道:“这个办法,我也是在等两位的时候想到的,还未问过那位愿不愿意相助,所以还不好暴露那位的身份。”
安世零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我做好两手准备。即便那位不愿相助,三成,我也愿冒险。”
离开狗吠巷后,凌叙还想劝说。
但安世零已经做出了决定。
“凌叙,若那两人要害我,你可拦得住?”
凌叙迟疑了:“高的那个,听他说是不到筑基期的修为,我对付他绰绰有余。而矮的那个……我感到了危险的气息,似乎只要我敢拔剑,就会在瞬间没命。可是,大人,就因为这样,你就相信他们?”
“不。”安世零摇了摇头,“我相信的,是他们背后的殿下。我一个小小的郡同,顶多为百姓翻几桩冤案,但殿下,可以为苍生做更多的事。就连最近我翻的案子,也是靠殿下请来的圣旨,才能最终成事。凌叙,这个世道,需要的并不是我这样的人。”
凌叙并不同意安世零的说法:“无论什么世道,都需要大人这种好官。”
……
月落日升,天已大亮。
方末敲开了裴珏的房门,给他送了早饭:“我有点事出去下,碗碟你洗好了放我门口就行。”
裴珏嗅了嗅香气四溢的早饭,顿时食指大动,连连点头。
可就在方末准备离开时,焦海出现在二人面前。
“方末,裴珏,有情况……”
方末原本打算趁一大早去找昨晚说的那人,没想到又有任务。
裴珏无奈地把早饭放到了屋内,抓起前卒服,想了想,拿起一块发糕塞在嘴里,一边穿着前卒服一遍锁门。
方末则已经穿好了前卒服,站在门口等待。
两个前卒都有些郁闷,但任务来了,不容他们怠慢。
平复了心情后,方末问道:“大人,这次是什么情况?”
焦海回答道:“这一次或许不是异兽。”
“不是异兽?”裴珏咽下最后一口发糕,口齿不清地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清楚到底是何物作祟。”
不是异兽,那有可能是妖魔?
方末心中暗道,不知妖魔会不会记录在《山海真经》里面,能不能提供什么奖励?
第一百零三章 点蜡(微微恐,建议白天看)
目的地是在野鸭渡口附近的住宅。
户主姓潘,单名宇,是个远近闻名的瓷器匠人,手艺是代代相传。
三人来到潘宅门口便见到了愁容满面的潘宇。
方末发现,这人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胡茬好几天未修,精气神极差。
潘宇一见到焦海身上的龙雀服,便赶紧上前,道:“草民潘宇,拜见大人!”
焦海摆了摆手:“我听曾奇说,你这里的情况有些难办,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末记得那个叫曾奇的黄字龙雀使。
前些日子,钦原吸食树妖精元的事件里,就是曾奇负责的。
可曾奇打发方末到现场后,自己就跑去丽春院逍遥快活,一点龙雀使的样都没有。
估计,潘宇这事,曾奇也没有怎么管。
所以焦海接手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只得到了现场,再重新了解。
潘宇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自己的住宅,又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这才稍微安心,回答道:“大人……此事要从八天前说起。那天,我刚完成了最近的单子,也不知为何心血来潮,想到要整理整理杂物房。那屋子,从我祖父年轻时开始,就一直用作存放各种杂物……”
焦海打断道:“说重点。”
“是、是……自从我整理碗杂物房起,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子身影。她似乎在呼唤着我……不仅如此,梦见她的时候,我都会全身发冷,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拼了命地挣扎,才从梦中惊醒。可我一旦再入睡,又会经历一次。后来,我觉得不对劲,就报了龙雀府。”
潘宇看了眼焦海,犹豫着继续说道:“之前那位龙雀使……他在门口看了两眼,就说他解决不了。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实在不行,我搬家能解决吗?”
在场的三人听完,第一反应都是一个词:鬼怪。
在方末前世的世界,潘宇的这种反应被称之为“梦魇”,也即是俗称的“鬼压床”,其实是有科学的解释的,但在这个世界,方末不认为科学那套还能解释得通。
毕竟,连《术典》都明确记载,世间是存在着鬼怪的。
只是他还没有见过。
焦海了然,道:“你带我进去看看。”
潘宇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就是不肯移动半步。
“你怕什么,有我在,就是要出事,我也不会让你在我之前出事。”焦海说话的同时,还悄然施展了让人静心凝神的法术。
在法力的安抚下,潘宇的精神似乎都好了些。
他大着胆子打开了门:“大、大人,请进……”
焦海摇摇头,率先走了进去。
方末和裴珏正要跟上,潘宇转念一想,不能殿后,于是抢先一步进了门,让方末和裴珏走在自己身后。
走进潘宅后,方末明显感觉到一丝阴冷的气息。
这和他前世那些故事中描绘的很接近。
他抬起头,看到太阳正冉冉升起,天空万里无云,阳气正渐盛。
这种情况下,还能让人感觉到阴冷,只怕宅里的鬼怪不简单。
“你那天除了整理杂物房,还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方末问道。
潘宇看了眼方末身上的前卒服,又扭头看向焦海,没有立即回答。
焦海不耐烦地说道:“问你话呢!”
“是、是……”潘宇紧了紧身上的衣衫,“那天我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了,都是些日常的吃喝拉撒睡……”
方末想了想,又问:“那么,在杂物房里,你可有注意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潘宇思索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带我们到杂物房看看吧。”
潘宇犹豫地看向了焦海,发现后者眯了眯眼,有些不耐烦,吓得他马上带路。
方末跟焦海处理过多次事件,渐渐的,两人已经形成了默契。
动脑子的事,方末来。
动手的事,焦海来。
尤其是焦海把《术典》借给了方末后,他更加放心地让方末主导调查。
在焦海的认知里,一是方末对超凡异常事件有了更深的了解,二是他经过修炼,自保能力几何倍地增长。
潘宇带着三人来到了杂物房门口。
这扇门上,密密麻麻地上了十多把锁,似乎这样就能把某种可怕的东西封锁在里面。
潘宇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捣鼓半天,连把钥匙捅进锁眼都办不到。
方末干脆上前接过了钥匙:“你告诉我对应的钥匙,我来开。”
片刻后,所有的锁都被打开,方末推开门,点了根蜡烛,走进了有些昏暗的杂物房内。
明明是密闭的空间,却没来由地吹来一阵风,将烛光吹得摇曳不定。
借着烛光,方末扫了眼屋内的陈设。
几天前潘宇整理过房子,所以四周都很干净,各种杂物井然有序地摆放着。
都是些日常能见到的物品,但看起来都有一定的年代感。
估计是潘宇“祖传”之物了。
方末把蜡烛放在了东南角,而后逐一翻看杂物房的东西。
潘宇完全不敢进来,站在门口有阳光处。
裴珏想要进去帮忙,却被焦海拦住:“他好像有什么头绪,我们不要干扰。”
听了这话,裴珏只好作罢。
其实方末哪里有什么头绪。
这种方法,是前世在盗墓小说里学来的。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这种说法,但尝试下,碰碰运气也没什么损失。
翻找了许久,一切如常。
方末并没有放弃,一不做二不休,要将整个杂物房翻个遍。
就在他拿起一个匣钵时,位于东南的烛光忽然猛烈摇曳起来,随即噗地一声熄灭了。
巧合吗?还是说……
方末看着手里的匣钵,沉思片刻后,还是将之放回了架子上,默默收起蜡烛,退出了杂物房。
“怎么样?”焦海问道。
“这是我从前听说的一种偏门法子。蜡烛无端熄灭,说明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方末道。
裴珏问:“那不过是个匣钵,有什么特别的?”
这就要问潘宇了。
方末把门关上,看向了潘宇:“杂物房里有个匣钵,看样子有些年代了,你可知它的来历?”
所谓的匣钵,是一种烧制陶瓷器时用到的容器。
第一百零四章 门户之见
潘宇听到匣钵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思索了许久,才不确定地道:“好像是我从角落的破箱子里翻出来的……是了,应该没错,我记得当时觉着还能用,就把它放到了架子上。”
听他这说法,似乎也是最近才见到这匣钵。
潘家几代人都是陶瓷匠人,会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个匣钵并不奇怪。
可这匣钵和潘宇梦中的白衣女子有何关系?
裴珏凑过来细细查看,突然大叫一声,吓得潘宇抱着头就趴下了。
“一惊一乍的,怎么脸?”焦海瞪了他一眼。
裴珏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道:“定是潘宇用匣钵杀了那白衣女子,后者便化作怨灵寻他。我刚看到匣钵上有一抹黑色的痕迹,应该就是血液干透后形成的。”
“大聪明……”方末评价道。
裴珏不知道这词的真正含义,还故作谦虚了起来,一个劲地自谦。
而趴在地上的潘宇,则是不断为自己辩解。
方末看不下去了,说道:“如果是你,杀人凶器上会保留起来吗?即便要保留,那么明显的血迹,为何不清除?还有,血干透后的颜色,是暗红发黑的,不是墨黑,那是瓷器的染料留下的痕迹……”
解释完,他转向潘宇:“你可知匣钵在杂物房中放了多久?”
潘宇想了好久,最终也没得出个结论:“那杂物房堆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东西,可能从我祖父年轻时就放在里面了……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
线索太少了。
想要知道那白衣女子到底和匣钵有什么关联,还得通过其他途径调查。
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虽杂物房内会有些诡异的情况发生,但造成这一切的“东西”,暂时无法得见。
倒是可以直接让修为高的修士直接把匣钵拿走,吟诵经文超度鬼怪。
可这又有一个问题。
有些鬼怪是含冤而死的,只要它没有直接伤人性命,龙雀府还是会给它机会,把所受的冤屈说出来。
现在可能是鬼怪的白衣女子,还不能肯定有无冤屈在身,贸然杀之不妥。
“你对令尊或尊祖父的过往了解多少?”方末换了个问题。
潘宇回答道:“爷爷去世得早,我只从父亲口中听说过一些,但都没什么特别之处。至于父亲,他一心都在瓷器上,生活简简单单的,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这几天,因为生意上的事北上,估计得好些日子才回来。”
“那除了你,还有谁了解他们?”方末又问。
“倒是有一人,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牛乙老头子,他和我爷爷是好友,也看着我父亲长大成家,前两年才搬走,到郡东的新宅子享福。”
得到了这一消息,一行三人在潘宇的带路下,来到了牛乙家中。
牛乙见到潘宇,笑呵呵地说道:“小宇啊!好一阵子没见,你咋憔悴成这般模样了?是不是你爹又罚你了?”
潘宇一阵尴尬:“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他哪里还会罚我……牛大爷,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的。”
牛乙这才注意到潘宇身后跟着人,发现身穿龙雀服的焦海,赶紧上前行礼:“见过龙雀使!”
焦海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几人进了牛乙家坐下。
潘宇将这些天家中有怪异的事简要说明,而后问:“牛大爷,你可知道我家杂物房有个旧匣钵?”
牛乙不明所以:“你们家是做瓷器的,也不知用过多少的匣钵,杂物房里放有一两个有何奇怪的?”
“可这位前卒拿起匣钵,房间里的蜡烛就离奇熄灭了,想来定是它有什么特殊之处。”潘宇不死心地说道。
但牛乙只是笑着摇摇头:“我不太懂瓷器……”
方末提醒道:“关键应该是你梦中的白衣女子。”
潘宇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牛乙听到白衣女子,顿时坐直了腰,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小宇你梦里出现了个白衣女子?她长什么模样?是不是眼角有一颗泪痣?”
牛乙这么一问,潘宇反而懵了:“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模模糊糊的,我记不清楚……”
牛乙闻言长叹一声,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宇啊,你可知道……你和你祖父年轻时,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有跟我说过。”潘宇瞬间反应了过来,“难道,那女子和祖父有关系?”
牛乙点了点头,给四人说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当年潘宇的祖父潘皖,在为一户富贵人家赶制瓷器时,认识了那家的千金小姐徐怜。二人渐生情愫,后私定终生。可徐家哪容得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匠人?徐父设计在潘皖的窑里动了手脚,致使一批瓷器尽毁,无法如期完工。
徐家以此为由,撕毁了订单,让潘家的瓷窑面临倒闭的危机。
潘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不管不顾坚持下去,二是放弃徐怜以保全家传的瓷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潘皖居然依旧坚持。
因为徐怜说过,一定会等他。
但现实不是话本。
潘皖的坚持,等来的是徐怜自尽的消息。
后来,潘皖依父母之命,娶了别的女子,剩下潘宇的父亲,但没几年便因病去世了。
牛乙浑浊的眼睛看向门外,望向天空,悠悠道:“徐怜啊……我至今记得,她最爱穿白衣,还有眼角那颗泪痣,楚楚动人,也难怪你祖父会那么迷她。”
从回忆中抽离,牛乙看向了潘宇:“你梦到的白衣女子,说不定就是徐怜。或许,她把你错认成了你祖父。”
潘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但他一想到每晚都没梦境折磨,缩了缩脑袋,问焦海:“大人,有办法送走她吗?”
焦海回答道:“如果真是徐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留在阳间,大概是因为心愿未了吧……我懂几篇经文,可以试着化解她的那口气。”
这事不能在阳气重的白天进行,否则即便把徐怜招出来,很可能会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所以,焦海把时间定在了太阳下山以后。
在这之前,方末自行离开了。
他还有人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