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焚心业火
方末觉得自己裂开了。
这发展猝不及防，在场的焦海和掌柜都目睹了自己浴火无伤的状态，总不能把两人都灭口了吧？
掌柜还好说，不过是个凡人，焦海可是筑基期修士，如果是文字冒险游戏，点击灭口选项，下一刻估计就是“你已死亡，请重新再来”的提示。
该如何解释过去？
情急之下，方末只能装傻，以操情能力发挥无可挑剔的演技：“我也不知道……”
焦海再次伸手扣住方末的手腕，依然是查了个寂寞，一点修为都探查不出来。
他想，直接扣着手腕都探查不到，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方末只是凡人，二是修为远超自己。
第二种基本可以排除，前卒的过往都会被龙雀府查得一清二楚，是否有修为在身这种大事，更是重点调查的，不会有遗漏。
而且，即便真是第二种，方末修为远超自己，那他要杀人灭口岂不易如反掌？
没有动手，就说明他至少不坏。
沉思片刻，他彻底倾向了第一种可能性：“我知道了，你是某种特殊体质，能抵御火焰的……嘶！那晚在医馆救出云瑶的果真是你？”
这当然是不能承认的。
如果承认了，不就和刚才说的“我也不知道”矛盾了吗？
“真不是我！”
焦海看不穿方末的演技，将信将疑，告诫道：“那件事先不说，你这种体质，切勿让第三人知道。对于一些走邪门歪道的修士而言，你这种人可是大补之物。”
瘫在地上的掌柜不敢说话，他不是第三个人吗？难道说……
惊恐之下，他结结巴巴地求饶：“别……别杀……”
方末并未忘记掌柜，听了焦海的话，本想提醒的，掌柜却先发出了声音。
他看向焦海，只见后者走到掌柜面前，半蹲下来，口中念道：“祥瑞所在，太平无忧。”
最后一字出口，焦海伸出并拢的食指和中指，点在掌柜的眉心上：“今天的事，你只记得异兽出现，我出门迎战并斩杀之。”
掌柜惊恐的脸色渐渐平缓，转变为呆滞，木然地点点头。
方末看出来焦海做了什么，但这种法术，他未听说过，在《术典》上也没有记载。
“把异兽处理好。”焦海不知从何处变出个酒杯，“记得这个吧？有紧急情况，可以摔碎它，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方末当然记得。
这是朱獳事件时，焦海给老姚暂持的法器，但朱獳找的其实是自己，因此老姚并未用上。
“谢大人！”
焦海摆摆手，就要离开，被方末叫住：“大人，我只是个前卒，为何大人要帮我？”
“龙雀使的职责是保护大夏百姓，前卒……难道就不是百姓了吗？”
方末深深行了一礼。
这次的危机算是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化解危机的不是自己，而是焦海。
焦海离开后，方末出了店铺，发现整条地下长街空荡荡的，应该是刚才的战斗把人都吓跑了。
而那犭多即的尸体，横在了一条沟渠上。
“我也算是善人么？”方末拔出刀，在手掌上一划，顿时愣住了。
是御兵能力。
人为打造的兵器，根本无法伤害到他，前卒的佩刀自然也不能。
方末哭笑不得，怎么还能给自己的能力给坑了？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办法，把鼻子往一根木桩上狠狠一撞，顿时鼻血直流。
木桩可不算兵器。
而后，他将血液滴落在犭多即的尸体上。
老规矩，用随身带的虫罐里的蟑螂试了试，没有发生危险，他这才用手触摸在犭多即的狗头上。
《山海真经》上，一行字缓缓浮现：获得冥灵火，善恶转换，冥灵火转变为焚心业火，修为不足化神，凡心有罪业者皆可焚。
方末惊喜不已，总算拥有攻击的手段了！
虽然焚心业火只能伤到心中有罪孽的人，但威力之强，甚至能杀死元婴期修士！
至今为止，他所遇到的修士，最强也不过金丹期，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好人对他出手，他都有反杀的能力。
当然了，如果敌人采取暗杀，或者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悍然出手，那么即便焚心业火再强，也无济于事。
还不能飘，继续苟。
方末把犭多即送去焚化炉，处理完毕后，已经是接近宵禁时分。
回到丙字营，大部分前卒的住处都熄了灯。
除了老姚所在的丙字十五号房。
方末好奇地看了眼，恰好门突然就打开了。
老姚站在门口，见到方末，又把门关上了。
“莫名其妙。”
方末想起丙字三号的情报，说老姚和疑似司火教的人接触，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经被洗脑。
老姚的遭遇令人同情，但如果他加入司火教，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便不值得饶恕。
一码归一码。
……
地下长街，那销赃的掌柜把门锁上，拍了拍藏在腰间的短剑，目光往几处可能藏人的地方瞄了几眼，并未并未发现异常。
今日异兽在他铺里闹出人命，害的地下长街人人自危，幸好，那异兽已经被龙雀府的人斩杀。
只是有些奇怪，店里少了些银票，他却记不得什么时候动过，就像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段似的。
封上门后，掌柜准备把灯灭了，进内室休息。
刚一转身，他猛然发现一绝色女子随手拿起货柜上的珍珠，放在灯火下照看。
这女子，正是六扇门捕快魏舞罗。
掌柜心中发怵，刚才明明没见有人进门啊！
他壮着胆子道：“这位客人，本店已经打烊，若有需要，明日请早。”
魏舞罗手指绕着头上的发带：“我问你，今日那龙雀使和前卒，在你店里发生过什么事？”
掌柜的手偷偷伸向短剑，还未触碰到，就听魏舞罗轻描淡写地说：“你觉得那破铜烂铁，能让你有安全感？”
掌柜吓得不轻，不敢再轻举妄动，赶紧回答道：“是那前卒发现了异兽，然后龙雀使冲了出去，把异兽斩杀。”
“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魏舞罗又问了句。
“没、没……”
魏舞罗把珍珠放回了货柜上，似乎准备离开，又突然顿住了脚步，自言自语道：“不对。”
掌柜眼前一花，魏舞罗已经欺身近前，一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上。
第三十二章 捷足先登
“丙字六号！”
一大早，焦海又在门口呼喊。
方末看了看准备敲下去的鸡蛋，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无奈放下，开门出去。
昨天才斩了只犭多即，怎么今天又有异兽作乱？
“领命……”
方末跟着焦海，发现去往的方向是城西，立刻想到了昨天见的小女孩：“大人，我们这是……”
“去把那小女孩接走，以后龙雀府就是她的家，我让平时伺候我的丫鬟照顾她就好。”焦海脚步不停，“那小丫头，未免可怜了点。昨晚我想了许久，还是不忍心不管不顾。”
道理方末都懂，可为什么还要叫上他一起去？
两人很快到了狗吠巷，来到了女孩的住处，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魏舞罗，你怎么在这？”焦海愤愤然道。
方末也是一惊，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她此时正站在屋门口，双手搭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就像是对待妹妹一样。
小女孩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估计是因为兄长去世，哭了许久。
碰上二人，魏舞罗眯了眯眼，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这又不是你龙雀府的地方，我怎么不能在？”
“诶？我特娘……”焦海的暴脾气又上来了。
方末拉住了他。
焦海咬着牙对方末道：“没事，我不会下重手！”
方末低声道：“不是，我怕你打不过她……”
“我……”焦海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下来，忽然发现了盲点：“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她？”
说漏嘴了！
焦海是筑基期修士，而魏舞罗修为在金丹期，前者确实不是对手，但除了焦海因为黄字龙雀使的品级，可以推断出修为，可魏舞罗的实力，方末不应该知道。
除非他是修士，而且见过魏舞罗动手。
魏舞罗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饶有兴致地看着方末。
方末经过这段时间的各种突发状况磨练，已经形成了不错的应变能力，在想出应答之策前，已经先使用操情能力，让自己表现得很淡定。
短暂沉默后，他急中生智，笑道：“如果打得过，以你的脾气，应该上次就动手了。”
焦海没好气地说道：“长他人志气！”
“这位小哥，倒是实诚。”魏舞罗嫣然一笑，媚态横生，“且有几分急智。”
只是在方末看来，这般美艳动人，藏着千把刀。
甚至怀疑，魏舞罗出现在这，会不会和自己有关。
她仍未对自己放下怀疑。
焦海呼了口气：“我的人不用你评判。这女孩，我要带走，你别挡着！”
魏舞罗把小女孩抱在怀里：“苏浅已经由我收养，而且，小苏浅也很喜欢我，不是吗？”
小女孩连连点头。
焦海气急：“不是，你如果被威胁了，就眨眨眼啊！这可是个坏女人！”
“姐姐不是坏人！”一直表现得很拘谨的苏浅突然就大声说道。
“不是，你参和什么？她的事，是我们龙雀府接手的，没你六扇门什么事！”
魏舞罗轻抚苏浅后背，安慰了两句，反驳焦海：“你？一个大男人，知道怎么照顾好小姑娘吗？你想说让丫鬟照顾是吧？丫鬟知道怎么治愈心理受创伤的姑娘？”
说吧，她不再管焦海，带着苏浅往外走。
焦海虽然气得牙痒痒，但打也打不过，吵又吵不赢，苏浅还自愿选了魏舞罗，能有什么办法？
这场交锋，焦海完败。
经过方末身边的时候，魏舞罗右眼眨了眨。
方末如芒在背。
这女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六扇门勤勉的捕快，夜半杀人的狠辣修士，接济失去亲人少女的大姐姐……
那小女孩，苏浅……希望能被善待吧。
不知怎么的，方末脑海中出现了云瑶的身影。
她也是和苏浅一样，失去了所有亲人，但苏浅被魏舞罗接走，云瑶却只身一人远走他乡，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也许是因为，那是自己在这世上救的第一个人吧，就和第一个杀的人一样，印象会很深刻。
说起来，杀了司火教派来的刺客后，方末除了最初的不适，后来已经没有了心理负担。
“那，大人，我先回去？”方末试探着问。
焦海心里的气难消，一把抓住方末，拉着他就走：“回什么回，跟我去爽一发！”
“哈？”方末顿时期待了起来。
这可是古代，有些事，是不禁止的。
片刻后。
“大人说的爽一发，指的就是泡澡？”方末大失所望。
焦海泡在隔壁桶的热水里，只露出个脑袋：“有什么能比大冬天泡个药浴爽的？”
两人现在所处的，是一家药浴铺。
包间，两个桶。
方末额了一声：“可不是说，修士不怕冷嘛！”
“不怕冷不代表天冷泡药浴不舒服啊！每次心情不好，我都会来这。老板人好，价钱公道，药材还放得足！”焦海捧起一把热水，抹了抹脸。
方末心说，以你龙雀使的身份，老板敢不公道嘛？
没直接免单都算是胆大了。
焦海突然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哎，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自己不怕火吗？”
这个问题，方末之前就想好了应答：“回大人，小人以前家境还可以，平日里也不需要生火做饭，连家中的灯，都是下人点的，所以没什么机会碰火。”
焦海了然，接着说道：“我回去查了下龙雀府的典籍库房，找到了你这体质记载。这种体质千载难遇，称为‘不惧火体’，不需要修炼，就能免疫大部分火焰。”
方末心说，这真是简单粗暴的名字……
他并不是这种体质，御火能力是通过《山海真经》获得，但对火焰的抵御，已经超越“不惧火体”。
不过，他也乐得焦海为自己打上补丁。
“这么厉害？”方末故作惊讶。
焦海嘿了一声：“说你胖还喘上了？别太飘，不惧火体并不是完全不怕火的，至少南明离火之类的神火，能把你烧得渣都不剩！”
方末心里乐了。
“我问你，你有兴趣做修士吗？”焦海问。
第三十三章 两本《术典》
方末捧了把热水抹在脸上，放下手后，笑道：“如果有机会，当然是想的。几乎人人都想当修士的吧？”
“成！”焦海放松了下来，把头靠在了桶边，“一会给你本《术典》自己修炼，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方末有些失望。
不过，大夏虽不禁前卒修炼，但无论是修士的门派，还是朝廷学宫，甚至是一些散修，都形成了一种默认的规则：不收前卒。
焦海愿意给他一本《术典》已经是很慷慨了，对自己没有处，也是应该感激。
不过，出于低调发展的理念，方末决定，拿了焦海给的《术典》以后，依旧隐藏修为，装作无法修炼。
凡人的身份，对大夏朝廷也好，对司火教也罢，都是没有威胁的。
没有威胁，就不会受到过多的关注，更不会招来无法应对的敌人。
想明白后，方末表现得很激动：“谢大人！”
焦海摆了摆手：“你若能修炼，至少多几分自保能力，在协助我的时候，也能多帮些忙。”
泡完澡，二人都是神清气爽地走出店门。
焦海手腕一抖，瞬间变出一本厚厚的书，给了方末：“拿着吧，这本是我初入修行时用的，上面写了些心得体会，原本是打算等将来有了孩子，传给他的，现在先便宜你了。”
在送到方末手上前一瞬，他又把手收了收：“好生保管，以后要还我！”
方末接过了《术典》，心中郁闷，感情自己还被占了便宜？
郁闷归郁闷，还是得感恩戴德。
带着焦海送的《术典》，方末回去前卒营的路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怎么都把握不准，不清楚这种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直到回了丙字六号房，方末掂了掂新的《术典》，眼中带着疑惑。
身外化身把李才的《术典》拿了过来，放在桌上，与新的《术典》并排放在一起。
两本《术典》的页面大小是一样的。
一人两身同时蹲了下来，看了两本《术典》的厚度，同时开口：“厚度不同。”
会不会是纸质的问题？
两具身体分别捧着一本《术典》，一起翻动了起来。
两具身体是同一个意识的，能同时看到两本《术典》的内容，并做出对比。
两本《术典》用的纸质相似，厚度也相差无几，而书写的字体大小也差不多，按理说不会有那么明显的差距。
那么，为什么？
前面的十几页，两者的内容没有任何差别，只是焦海那本写满了批注。
方末随意看了几眼，发现焦海的一些理解，是自己之前从未想到过的，倒是给了他新的思路。
正想要翻开下一页，他忽然感知到有人接近丙字六号房。
叩、叩叩！
身外化身默默带着两本《术典》藏进了箱子里，方末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来人是裴珏。
“前辈！我……有个任务，要去清理异兽的尸体。”
“走呗！”方末回身抓起了前卒服，一边走一边说道。
裴珏挠了挠头：“那就，麻烦前辈了！”
方末心说，这哪麻烦，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处！
刚出门，迎面经过了另一个熟人——李才。
方末和李才对视一眼，知道后者此来是为何，扭头低声对裴珏道：“你等我一会。”
说完，他走到了一旁，从李才经过的那面墙上的缝隙里扣出了张纸条。
展开纸条，他看了眼，将之攥在手心，悄然用引燃术焚成了灰，趁无人注意，把灰扬了。
同一时间，两处异兽需要处理！
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先跟裴珏走一趟，解决完危险，触碰了异兽后，立即离开，去下一个地点。
做好了决定，方末便对裴珏说道：“走，在哪？”
“哦，在城墙外边，官道上，听说那东西窜出来咬死了几个人，而后被路过的修士收拾了。”裴珏回应道。
“行，我们赶紧，一会我还有事。”
两人匆匆忙忙出了丙字营，方末还特意花钱租了辆马车，从城里的快马道飞奔而出。
不到一刻钟，方末和裴珏赶到了城南官道的现场。
地上到处是血液，甚至还未干。
几具惨死旅人的尸体残缺不全，不远处更是有一青色独角牛。
往来行人都不敢靠近，只敢好奇地远远看上一眼。
方末的目光落在青色独角牛身上，意识中的《山海真经》开始翻动：有兽焉，其状如牛，苍身，其音如婴儿，是食人，其名曰犀渠。其死后，须一日内焚其尸，否则化为犀渠灵，无形无质，更为难缠。
看到这，他松了口气，只要赶紧把犀渠送去焚化炉，那就不会有什么危害产生。
处理它的尸体，本身是没有危险的。
他保持着谨慎，用虫罐里的蟑螂试探，没发现问题，这才伸手触摸在犀渠体表，同时对裴珏道：“没事了，安全。不过，我不能一直陪你。来，一起把它弄上板车。”
犀渠的重量高达千斤，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前卒来处理，只能用刀大卸十八块，连同被咬死者，还有地面带血的泥土一并运走。
现在有两人，表面上也无法直接把犀渠弄上马车的，不过方末带了板车和工具。
这种板车构造特殊，装载物品的木板距离地面很低，但车轮不小。
两人一起合力，利用杠杆原理不难把它弄上去。
利用杠杆原理，是方末想出来的。
所以，裴珏惊讶不已：“前辈好厉害，连这都懂！”
“多读书就行。”方末随意说了句，把板车挂在了马车后面，而后从拉车的马中选了一匹，解开扣锁后，策马先行，赶回了城中。
收获还算不错。
《山海真经》记载犀渠的页面上，多了一句话：获得千钧之力，力能开山裂石。
方末感觉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但这所谓的“千钧之力”到底有多大，还需要测试过才知道。
策马在快马道狂奔，方末终于赶到了李才所给的地点，也就是与地下长街相隔两条街的染布坊内。
翻身下马，他直奔染布坊内部。
因为异兽的缘故，工人早就作鸟兽散，此时内部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被分成两半的异兽。
第三十四章 白日杀机
这是只家猫大小的异兽，长得像只蜜蜂，但要丑陋得多，且尾部像是蛇信一般，分成两杈。
《山海真经》给出了它的信息：有兽焉，其状如蜂，枝尾而反舌，善呼，其名曰文文。其目不辨色彩，惧人，鲜有离巢，产后需寻糖喂子。
也就是说，这只文文是生了孩子后，才离开巢穴，闯入了染布坊。它死了，那些刚出生的幼年文文，很可能活不下去。
《山海真经》并没有记载它死后的危害，以及处理的方式。
方末站了一会，叹了口气，从虫罐里取出刚才测试犀渠的蟑螂。
没有危险，他放心地把手放在了文文的脑袋上。
《山海真经》上的附图色彩渲染开，文文在纸上无拘无束地飞着，下方的文字也显现了出来：获得能力“不惑”，免疫一切精神控制。
方末差点笑出声。
免控？
不对，只是免疫精神的控制，实体控制还是防不了，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该赶紧把文文运去焚化炉处理掉了，否则拖太久，他离开前卒营的自由时间就要结束。
超时返回，是会被罚十天以上禁足的。
目前看来，时间应该还够。
方末把文文的尸体包裹好，准备带离染布坊，一回头，却看见十米外，有一男人默不作声地站在那看着自己。
这人身穿赤红色衣裳，头发已经斑白，看着有五十岁。
方末心中一紧。
他的地听术是正常运转着的，如果有人接近，瞒不过他的感知，除非对方也是修士，且实力要在他之上。
来者不善。
方末的手按在前卒佩刀上，沉声道：“阁下是何人？”
对方没有回答他，反问了一句：“你就是方末，那个前卒？”
方末的手紧紧握住佩刀。
他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司火教的人？”
对方脸色平静：“司火教，侍火郎。能告诉我严景是怎么死的吗？”
“严景？”方末猜到了对方说的是谁，但还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同时悄悄把手伸向背后。
那里，装着焦海给的酒杯法器。
自己跟侍火郎正面硬刚没有把握，摇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距离龙雀府也没有多远，焦海要赶过来只要须臾之间。
即便摇人不成功，方末也还有底牌——焚心业火，这可是能杀死元婴期修士的火焰。
只是方末不能确定，司火教这么一个与火相关的门派，会不会有能克制火焰的法术或办法。
在不了解对方的能力之前，贸然出手很危险，况且对方的修为还在自己之上。
侍火郎眼眸往一侧动了动，回答道：“就是我派去杀你的人，虽说只是个凡人，但好歹是金牌刺客，武功在凡人中也算出类拔萃。”
方末摇摇头：“不认识，不过我确实听六扇门的捕快说过，有人要来杀我，却意外死在了前卒营附近。”
“你不知道？这么巧？”侍火郎似笑非笑。
方末故作轻松，手部动作不停，一点一点往装酒杯的袋子上挪：“无巧不成书，书嘛，来源于生活。”
只差一点，马上就能把袋子扯下来，接下来只要往地上一摔，就能召唤焦海。
侍火郎呵呵一笑：“那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这么巧，从我手底下活下来。”
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调查严景死因的，而是为了杀人。
这时，方末的手终于摸到了袋子，立即猛地扯了下来，往地上一砸。
酒杯在袋子里应声而碎。
侍火郎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风轻云淡：“龙雀府的掷地有声杯？你以为，我知道了你和那黄字龙雀使密切往来，会不防这么一手吗？在你进入染布坊的时候，我就设下了隔断禁制。”
方末的脸色一变。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了吗？
“我允许你用手上的刀自我了结，这样，痛苦会少一些。”侍火郎说道。
方末看了眼自己的佩刀，有点想笑，就算他想用刀自尽，刀也无法伤到自己分毫。
倒是侍火郎的手段，他希望这人只会用火系的法术，这样，自己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不太可能，再专修某种法术的修士，也会一些其他的法术，或者身上带有其他法器、符箓，以免太过极端，导致遇到克死自己的敌人。
方末全神戒备，焚心业火也已经随时准备好释放，一击必杀。
就在这时，侍火郎动了。
他的手上，一簇红得发紫的火焰窜动着，嗖地一下就离开手掌，朝方末飞来。
这不是凡火。
但，正中方末下怀！
玩火？方末可不带害怕的。
他装出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准备肉身抗火，在侍火郎放松之际，释放出焚心业火！
就在侍火郎的火焰即将命中方末之时，就在方末体内的焚心业火就要喷出之际，一条发带从天而降，直接缠绕在侍火郎的脖子上。
方末瞬间认出了发带，一愣神，焚心业火没有立即发出，而侍火郎的火，则狠狠砸在了他身上，把他的前卒服都烧了起来。
“是……你……”侍火郎艰难说出两个字，又见方末浴火无碍，脑海一片空白。
魏舞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自天上翩然而降，落在方末和侍火郎二人的中间。
她没有回答侍火郎，而是看向了方末：“又见面了，龙雀府的小前卒。”
方末没有想到魏舞罗会出现，而且一出现就出手制住了侍火郎。
“大人怎会在此？”
魏舞罗嫣然一笑，反问：“你不先解释下，为什么中了司火教的净世火，却一点事都没有吗？”
事已至此，方末只好用了焦海打的补丁：“焦海大人说，我这应该是‘不惧火体’，对大部分火焰都能免疫。”
侍火郎听到“不惧火体”，激动地挣扎起来，然而越是挣扎，发带束缚得越紧。
“行了，你已经没用了，安息吧。”
魏舞罗此话一出，发带猛然收缩，直接把侍火郎勒死。
“至于你……”她转过身去，收回了发带，一边清洁一边说道，“扒了这人的衣服，先把身体遮上吧！”
第三十五章 差异
此时方末身上包括前卒服在内的衣物、虫罐、佩刀，以及随身带的几张符箓都被烧了个干净。
没有了燃烧物，又失去法力的支持，净世火很快就熄灭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年龄相近的异性面前赤条条的……
方末赶紧脱下了侍火郎的外衣，把自己裹了起来。
为了缓解尴尬，他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大人好像对我拥有不惧火体丝毫不惊讶？”
“我说了，别把我和焦海那二傻子相提并论。你们去过地下长街并不难查，抹去目击者记忆的事，龙雀府也没少干。”
方末看向侍火郎，又问道：“那，为什么要救我？”
魏舞罗回过头来，用清理干净的发带把披散的头发重新束好：“保护百姓，难道不是六扇门捕快的职责吗？”
类似的话，方末在焦海口中听到过。
焦海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形象，说出这种话来可信度很高，但魏舞罗……方末分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想着，魏舞罗又问了句：“你呢？一直想要隐藏，可为什么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医家之女？”
她说的是云瑶。
方末连连摇头：“小人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他知道否认没有，魏舞罗已经有了确定的判断，但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他就不能承认。
“还真是谨慎。”魏舞罗双手快速结印，将一道红光打入了方末体内，“我不确定那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如果有，还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
方末不知道红光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许自己说出那晚魏舞罗杀人的事，那红光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不过，魏舞罗这么做，却让方末想通了一点。
她大概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否则，她大可像侍火郎那样，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直接把自己杀了。
即便不亲自出手，只要不阻止侍火郎，在她的认知里，应该也是可以达成目的。
那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云瑶？因为自己救过云瑶吗？刚才她就特意提起了这件事。
回过神来，魏舞罗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末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离开前卒营的时间所剩无几了，赶紧把现场清理干净，连同侍火郎的尸体一起送去焚化炉，毁尸灭迹。
至于打入了体内的红光……事已至此，他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或许，下一次的异兽奖励，能帮他解决。
走完一趟流程，方末都不等焚化炉冷却，匆匆忙忙地把灰送去填埋，回到前卒营，还是迟到了一刻钟。
轮值的人不是别个，正是丙字一百二十九号石凉。
自从石凉和李白做了交易，得到《术典》踏入修行以来，他越来越嚣张跋扈，四处收小弟、打压异己。
见是方末回营迟到，他有些惊讶于前者的服装似乎和出营时不一样，但也没多想：“丙字六号，方末，你可是迟了整整一刻钟。要是我上报了，接下来至少十天，你都没有离营的自由了。”
“那你的意思是？”方末问道。
石凉搓了搓食指和中指：“最近我缺银子，不如你我互相关照，我当今日无事发生，而你……给我个一百几十两。”
方末想通了其中因果。
在辟谷之前，如果没有辟谷丹，就只能大量进食，以维持修炼的消耗，否则修炼的速度便会被拖慢。
石凉不像方末，没有和李才谈成每月额外提供一笔钱的协议，想要保证吃得饱也不是不可能，但无法保证吃得好。
虽然他现在四处压榨其他前卒，但能榨出的钱实在不多，根本不够挥霍。
这他哪能忍？
现在见方末出错，也顾不得焦海曾对他的警告，借此机会敲一把竹竿。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次成了，他就能吃上好菜，喝上好酒！
“多少？一百几十两？”方末摆出了震惊脸，“我哪有这么多钱！”
“啧！你这就不厚道了！上次我看你买了一大堆东西，那得花不少钱吧？你若没那么点身家，舍得花那么多？”
方末耸了耸肩：“这不就是大手大脚的，把钱都花光了吗？况且，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钱不花完，留着也是被人抢。”
石凉忽然觉得方末说得好有道理。
耍嘴皮子果然是耍不过读书人，那就论拳头！
他一把抓住了方末的衣领：“废话少说，要不给钱，要不接下来十天别想离开丙字营！”
方末心说，这人未免太作死了……自己开着《山海真经》外挂，修炼时间也比石凉要长，一直以来都是谨而又慎的……
那就给他点教训好了。
这么想着，方末悄然操纵一缕比发丝还细的焚心业火，顺着石凉的手，钻进了后者的心脏。
那一丝的焚心业火，并不致命，但带来的损伤和疼痛，即使是修士也扛不住。
而且，这种感觉，估计会让石凉误以为是走火入魔。
石凉突然一声惨叫，捂着心口倒在地上：“你……你做了什么？”
方末一副被吓了一跳的表情：“我没做什么啊！你怎么了？”
说着就上前去，把他搀扶起来。
石凉疼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时，方末悄悄把焚心业火收了回去。
石凉的修为太弱，就算是一丝焚心业火，若是不及时收回，只怕有性命之忧。
方末有心要教训他，可没想闹出人命。
疼痛感消失，石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差点以为自己要进鬼门关，心中仍惊疑不定。
“难道是……”石凉低声自语，如方末猜测的那般，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症状确实有些像。
可《术典》不是最平和的修炼功法吗？怎么会出问题？
“既然你没什么了，那我就先走。”方末没再管他，离开了班房，回了丙字六号房。
这种小人，还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时间。
丙字六号房内，身外化身并没有闲着，摊开两本《术典》详细比对了半个多时辰。
目前已经发现有几处细微的差异，比如李才给的那本《术典》，缺少了两项基础法力循环。
这两个循环，似乎影响并不大。
但这才不到十分之一的内容，后面还会有多少差异？
第三十六章 小白鼠石凉
两本《术典》剩下的内容还有很多，想要彻底比对完，至少需要一天时间。
方末和身外化身都没有进入修炼，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两本《术典》到底还有哪些差别。
这些差别，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这么一看，就是一天一夜。
方末把《术典》合上，天色已经是全黑，腹中也是空空，饥饿感在两具身体上同时上涌。
期间，方末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还好没在修炼，这点时间不吃不喝，还高强度地集中精神，修士的身体还是能扛住的。
经过比对，方末总共找出了一百多处差异，可谓是触目惊心。
若是几处删减，可以解释为“版本差异”，删繁就简，了一百多处差异，而且这些差异，诸多处是截然相反的。
以方末如今的修行知识，还无法看出这些差异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焦海应该不会害自己，但不能绝对排除，可李才和自己无冤无仇，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现在两本《术典》摆在眼前，无法分辨其中一本乃至两本会不会对自己有害，他不敢继续修炼。
但在这世界，方末不能只依靠《山海真经》，修为也是很重要的保命手段。
想要确定两本《术典》有没有问题，一种办法是从得来处下手，一种办法是找到第三本做比对。
第一种有些困难，至于第二种，可以在黑市寻找，只是价格比较高昂，方末现在也未必负担的起。
因为没贿赂石凉，方末回营迟延的事被报了上去，因此被禁足十日，想去黑市还得缓个九天。
九天不修炼，方末可坐不住。
那么只有从源头排查这个选项了，而且如果焦海不主动来找，方末就只能先排查李才。
该怎么做呢？
他想到了一个人：石凉。
石凉和他一样，都是和李才做了交易，获得的《术典》，应该也是一样的。
那么，借他来打探李才的口风，应该可行。
坐在屋里想了许久，他和身外化身自言自语，提出方案又自我否定，最终定下了一个计划。
此时时间还算早，周围的前卒屋里还亮着灯，还不到时候。
一直等到了子时，方末才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丙字一百二十九号房。
敛息术全力开启下，他透过窗户朝内观望。
这时候，石凉正在修炼中，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正在窥探自己。
方末释放出一缕焚心业火，钻进了石凉的心脏。
疼痛感让石凉一个激灵，瞬间从逐渐状态解除出来，忍不住叫出了声。
疼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石凉捂着心口，即便是寒冷的夜里，额头上也很快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走火入魔？怎么会……我明明完全按照《术典》来修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巧合，对，巧合……”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事还不能急，方末离开了丙字一百二十九号房，返回自己住处。
修炼是没办法继续进行了，方末只好从抽屉取出了白纸，磨起了墨。
之前带在身上的符箓，被侍火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第二天夜里，方末再次潜行到石凉的住处，按照昨晚的方式再给石凉送了一缕。
第三次疼痛感，让石凉彻底慌了神，也不修炼，抓起《术典》一顿猛翻，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哪出了错。
见此情形，方末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又一夜，方末戴上了个面具，穿上从未穿过的宽松衣袍，再度摸到了石凉的住处。
这晚，石凉已经不敢再修炼，但又舍不得修炼时畅快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正在戒烟，烟瘾犯了的烟民，坐立不安。
方末戴着面具，在门口调动法力，隔空将门栓拉开，推门而入。
“什么人？”石凉慌慌张张地把《术典》藏进了被窝，一把抽出前卒制式佩刀，指向了方末。
没有在刀上附加“锐化术”，也就是说，石凉的修为很可能还没达到练气期三层。
这并不奇怪，毕竟不是谁都拥有过人的逐渐天赋，而且据方末所知，石凉踏入修行以来，花了不少时间在耀武扬威上。
“来帮你的人。”方末的声音，经过面具的阻隔，传出来时发生了变化。
他让身外化身听过，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
石凉果然没能认出方末，只是仍旧保持着戒备：“来帮我的？”
“你是不是修炼了一个叫李才的人给的《术典》，最近心脏会偶尔出现火烧一般的疼痛？”方末反问。
“你怎么知道？是你搞的鬼？”
方末心中直呼人才，居然一下子就猜出了答案。
不过，他丝毫不乱，学起了当初李才震慑自己的手段，欺身上前，一掌把佩刀劈断。
石凉反应过来时，刀身已经剩下半截。
“如果我要害你，直接下手即可，何须弯弯绕绕的？”
这手段虽然粗暴，但确实好用。
石凉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打了个哆嗦，问：“这位……高手？你说是来帮我的，是知道我心痛的原因吗？”
方末微微颔首：“李才给你的《术典》有问题，不想死的话，就莫要再修炼下去。”
“空口无凭，我为什么……”石凉想起刚才方末刚才的手段，心中一寒，赶紧改了口吻，“可李才为什么要害我？”
“这，便要问李才了。”
石凉还是觉得可疑：“修炼这么些天都没问题，就前天，遇到那孱弱书生，之后就……”
没等石凉说下去，方末已经绕过石凉，从他床铺里拿出了《术典》，翻到七中一页，指着中间的一行：“你看看这里，真正的术典，应该是‘引气为阳’，这里却改成了‘引气为阴’。你试着逆转过来修炼，就会明白我说的。”
这是焦海的《术典》和李才的《术典》的区别。
方末并不确定焦海的一定是对的，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更愿意相信焦海。
现在，正好拿石凉做小白鼠。
石凉犹豫片刻，一咬牙，立即盘坐下来，按照方末所说，逆转了引气方式。
与此同时，方末假装不经意地翻动起手上的《术典》。
果然，和李才给自己的那本是一样的。
第三十七章 计划成功
“怎么会这样？”石凉突然停止了修炼，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敢相信，“逆转引气方式，果然顺畅了许多。我原以为这里会有阻滞，是自己还不熟练的缘故，没想到……”
方末心中一紧，这描述，与他修炼时一致。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个小瓶颈，花了不少时间去突破。
他放下了石凉的《术典》，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这是自然。你这本《术典》，被故意篡改的地方还有很多。继续练下去……”
石凉并没有注意到，方末悄然对《术典》使用了张追踪符。
在这些天心灼痛的折磨和方末的演技双重加压下，石凉明显已经慌得乱了神，看样子似乎又还有些不信任眼前的神秘人，左右为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方末见他那样，清楚不能继续加压，以免说多了出破绽，于是留下一句“自己好自为之”，转身离开了丙字一百二十九号房。
石凉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
这么一来，石凉满腹的疑问，就只能找李才解答了。
收敛了全部气息的方末躲在窗外，往屋内窥探，只见石凉确实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坐立不安，脾气一上来直接就是摔碗砸锅。
这种折磨持续下去，应该会让石凉失去理性，去找李才对质。
方末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另一边的准备也做好了，希望这计策能成功。
次日清晨，裴珏按照方末的清单买了些菜送来。
由于这些天方末不修炼，消耗也就少了，所以菜的份量不多。
裴珏放下菜后，摩拳擦掌：“前辈，今天是不是能蹭顿饭？”
“放心，有你的一份，这不是让你多买了菜嘛！”方末在桌上找到了排骨，“今天给你做一顿糖醋排骨。”
“排骨……加糖醋？这吃了不会闹肚子吧？”裴珏有些担心。
这世界，还没有这一道菜，他会担心并不奇怪。
方末笑着正想解释，地听术反馈，有人正快速接近。
“方末！”石凉直接冲进了屋内，“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此时的石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也被抓得凌乱不堪，活脱脱像个疯子。
方末还没说话，裴珏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
“没事。”方末拍了拍裴珏的肩膀，看向石凉，“什么是不是我？”
石凉一巴掌按在桌面的鸡蛋上，顿时蛋液横流：“昨晚闯进我屋里的人，是不是你？”
果然！
都不需要方末开口，裴珏心疼地看着那些鸡蛋，怒道：“你发什么疯？昨天晚上，前辈和我，还有丙字三十三号一起吃宵夜，从宵禁开始吃到了子时，谁有空闯你屋了？”
石凉看向了方末。
“你若不相信，可以去问丙字三十三号。”方末说道。
在制定计策的时候，方末就想到，石凉第一次心灼痛时，自己是唯一在场的，说不定会被怀疑。
所以，在昨晚行动之前，他就让裴珏买了宵夜，一起和丙字三十三号吃喝，理由则是想让丙字三十三号在今日轮值时，偷偷放他外出。
丙字三十三号吃饱喝足，但最终还是没答应。
这不要紧，方末真正的目的，是不在场证明。
至于和裴珏、丙字三十三号一起吃宵夜的人，自然就是身外化身了。
石凉脸色一白，转身冲了出去，估计是去找丙字三十三号了。
“诶？你赔我鸡蛋！”裴珏跟着跑出了门口，大声吼了句。
方末心情不错，叫住了裴珏：“几个鸡蛋，算了。”
穿越之前，方末哪做过这种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都被逼着玩弄手段，算计人心。
也不知道，现在若犭多即再出现，还会不会把自己判定为善人，烧一把冥灵火？
明明以前看小说，那些穿越者都过得很滋润的啊……
方末忍不住透过窗户望向天空，心想老天什么时候才给自己安排上万贯家财美娇娘。
瞥了眼坐在一旁嗷嗷待哺的裴珏，更是无奈，美娇娘没有，蹭饭的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结果老天不想回答，并给他下了场小雨。
在南方，湿冷的天气最为难受。
裴珏吃饱了饭，把盘子都舔了个干净，说趁闲着无事，回房里点个火炉钻被窝去了。
无人打扰，方末则是一边书画符箓，一边关注着石凉的《术典》。
石凉身具修为，追踪符不能直接下在他身上，否则容易被发现，所以方末只能把符下在了《术典》上。
只要《术典》移动，方末就能感知到。
方末推测，若是石凉去找李才讨说法，会带上《术典》。
夜幕降临，丙字营的灯火几乎都已熄灭。
正在和身外化身一起画符的方末手中毛笔一顿，他感知到，《术典》正在持续移动着。
石凉终于按捺不住了！
方末留下身外化身守家画符，打开门悄然融入夜色中。
白天的雨没有俗套地下到夜里，但云尚未散去，遮蔽了月亮，让夜黑暗得更深邃。
方末收敛了全身气息，躲过了几个房子还开着门的前卒视野，追踪着《术典》，找到了最终停下来的位置。
是李才的住处。
方末听见了说话声，把行动放得更轻，靠在窗边，窥探屋内的情形。
屋内果然是李才和石凉。
“你来，就是告诉我，我给你的《术典》有问题？”李才似乎并不慌，“《术典》是我买来的，我自己也修炼，怎么就没有问题？”
石凉翻开《术典》，指着方末当晚让他尝试的段落：“这里，写的是‘引气为阴’，可真正的《术典》，应该是‘引气为阳’。”
“哦？谁跟你说的？”李才问。
方末微微皱眉，这李才不愧是商人，没有正面回答这种对自己不利的问题，转而先问石凉消息来源。
只要石凉对自己消息来源的可靠性产生动摇，这次的对话，冲突就会弱化几分。
只是方末和李才都没想到，石凉居然看出了这套路：“别给我扯这个！这种手段，把我坑进这来的老板教过我无数遍了！正面答复我，为什么给我有问题的《术典》？”
李才的笑容消失了。
第三十八章 推论
石凉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得到李才的回答，怒而拍桌：“怎么不说话啊？回答我！”
李才放下了支撑在桌上的手，缓缓开口道：“不错，《术典》确实有问题，只是问题不会太大，并不影响修炼。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消息是从哪来的吗？”
石凉先是一愣，没想到李才就这么承认了，而后是愤怒：“你明知道有问题，还把它给我？交易只是个幌子吧？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这个问题，也是方末想知道的。
只是李才现在这个态度，太过于冷静，似乎并不在意事情败露。
方末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为什么喊这么大声，不知道会吵到邻居睡觉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临近这的房子，都空置着。”
李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走到石凉身边，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了后者的脖子将之推到了墙边：“现在，可以说说消息来源了吧？”
方末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现在这情形看来，李才是要杀人灭口！无论石凉说还是不说，都难逃一死！
在前卒营里，竟敢杀人！
方末攥紧了拳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窥探着。
石凉也没想到李才居然敢在前卒营动手，但他也不傻，知道李才想做什么：“你是要杀了我吧？我看出来了……既然逃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着，他立即调动法力，一拳打在了李才的膻中穴上。
可惜，破不了防。
李才冷笑一声：“跟我装硬骨头？你这种浑人，欺软怕硬，会是那种宁死不出卖朋友的人？”
方末心说，你误会了，我跟他不是朋友。
就在这时，李才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罐子，直接用法力震碎，一把捏住了里面的虫子，塞进了石凉的口中。
虫子进入嘴里，嗖地一下就钻进咽喉，直奔内部。
做完这个，李才把石凉往旁边一扔，举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响声一出，石凉腹中剧痛无比，倒在一旁打滚，哀嚎不已。
这种无法忍受的疼痛，击溃了石凉本就不坚固的心理防线，苦苦哀求：“我说！我说！求求……停下来！”
李才举起另一只手，又打了个响指。
石凉腹中的剧痛消失，他仿佛重获新生，趴在地上涕泪横流，久久不能平息。
李才也不阻止，任由他躺在地上。
大概过了一刻钟，石凉缓过来，支撑着坐起来靠在墙边，眼神里全是畏惧，再无一开始的愤怒，畏畏缩缩地说道：“是……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告诉我，你给的《术典》有问题。”
李才问：“他没告诉你《术典》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只告诉我‘引气为阳’，其他的……没说。”石凉回答道。
李才有些惊讶，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他就说了这么点，你就怒气冲冲地跑来找我质问？”
石凉回答道：“我……这些天，我有走火入魔的症状。”
听到这，方末心中一紧。
若是李才再这么问下去，石凉提到第一次心脏灼痛时自己在场，以李才的头脑，不会不怀疑自己。
即便方末有“不在场证明”，这种人为了杜绝后患，很可能宁杀错也不放过。
虽然刚才两人动手的时候，方末知道了李才的修为：练气期九层巅峰。
修为比方末高，真要动起手来，拥有焚心业火的方末并不怵他。
但是，现在还不知道李才篡改过的《术典》到底埋下了什么祸患，不能贸然与之交手。
“怎会走火入魔？”李才的声音把方末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去，“给你的《术典》有改动，但仍是中正平和，按部就班地修炼，进境依旧不会太快，可走火入魔，万中无一……”
石凉张了张嘴，嗫嚅道：“也许，是我太着急了……”
李才看向石凉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屑。
站在窗外的方末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提到自己。
石凉试探着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李才的回答，出乎方末的预料：“可以走了，但记住：第一，这事不得告诉任何人；第二，继续修炼《术典》，放心，不会立即要了你的命；第三，如果那人再找你，想办法稳住他，试探他的身份。别想着把虫子弄出来，也别想着找龙雀使求助，那会让你死得更快。”
石凉如坠冰窟。
这么一来，他就彻底沦为李才的傀儡了。
“记住了吗？”李才举起手，做出要打响指的姿态。
“记住了！记住了！”石凉赶紧回答。
“你可以走了。”
石凉带上那本《术典》，僵硬地走出了李才的屋子，行尸走肉般往丙字一百二十九号房走去。
屋内，李才关上了门，坐在桌前，盯着煤油灯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末见此，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悄悄摸回自己的住处。
从今晚的情况来看，他得出了几个结论：
第一，李才明明一副要杀了石凉的表情，最终用虫子逼问完了，却没有动手，还要求继续修炼下去，说明石凉，乃至方末这样修炼过篡改的《术典》的人，对他还有作用。
第二，篡改后的《术典》不会直接产生什么危害，但和李才的谋划必然有联系。
第三，李才给石凉吞下的虫子，数量应该不多，否则完全可以一开始就给方末也吞一条，更好控制，还不需要费尽心思弄什么交易。
此外，方末猜测，除了自己和石凉，很可能还有其他人也和李才进行了交易，修炼起篡改后的《术典》。
而篡改后的《术典》，恰恰是删除了能够洞悉他人修为的法术，应该是为了避免这些人相互发现。
至于李才到底在图谋些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那么，焦海所给的《术典》应该没有问题，或许可以寻求他的帮助，看看篡改后的《术典》到底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目前方末还处于禁足期，焦海不主动过来找他，就只能再等几天。
第三十九章 控火要术
十天的禁足期已过。
这些天，石凉一直闭门不出，每天的饭菜都是让“小弟”们带。方末假装溜达，看到过他一眼，发现他憔悴了许多，哪里还有之前飞扬跋扈的姿态？
至于李才，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方末迫不及待地在班房做了登记，一溜烟跑出了丙字营。
这些天不能外出，又不敢修炼，也没有其他消遣，除了画符就是画符，他现在看到符箓都想吐了。
外出的第一件事，是前往龙雀府，找焦海帮忙鉴定李才的《术典》。
丙字营外，许多家庭都在打扫房前屋后，一些人家还在门口挂上了喜庆的装饰。
方末算算时间，这才想起来，今日是二十八，除夕将近，这世界习俗和前世相似，自然是要进行大扫除的。
“过年啊……真好。”方末驻足在街头，看着一幕幕和谐的画面，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是不错。”
听到这声音，方末的寒毛瞬间竖起，声音的主人出现在脑海，一转身，果然看到魏舞罗站在身后不到一米内，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自从上次魏舞罗杀了侍火郎，替方末解了危机，按道理方末应该心存感激，但这女人身上太多迷雾，让他看不真切，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可现在人家堂堂六扇门捕快主动上来搭话，他总不能甩个臭脸直接走开，只好客套了一句：“大人，这么巧？”
没想到魏舞罗不玩虚的：“不巧不巧，我故意在这蹲你的。”
这话方末没办法接。
他不知道怎么回，并不妨碍魏舞罗有话要说：“禁足了十天，怎么也没见你修炼？难不成你无法修炼？”
她拥有洞悉他人修为的法术，而且在窥探方末！
更重要的是，焦海赠予方末《术典》的事，没有第三人在场，焦海也不太可能告诉她。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方末心中一阵恶寒，六扇门怎么跟东厂西厂似的，连这点秘密都能挖出来？
“别这么惊讶，我没那么神，只是猜的。焦海那夯货太好猜了，知道你的体质，必定会为了你的安全，给你本《术典》修炼，好有点自保能力。”魏舞罗解释了一句。
这么解释，也没能让方末心里舒服多少。
心中无奈，方末恭维了一句：“大人神机妙算。”
这时，魏舞罗眼尖，注意到方末带着个包裹，四四方方的，不知道包着什么，便道：“你包裹里的东西，打开看看。”
方末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里面带着两本《术典》，一本焦海的，一本李才的，本想带着去找焦海，看他能否为自己解惑。
现在被魏舞罗撞见，该如何解释？
焦海那本好说，可另一本牵扯太多，自己都还没理清楚。
焦海好糊弄，魏舞罗可不行。
事已至此，不可能不打开包裹，说假话大概也没用，不如干脆些，告诉魏舞罗。
大街上把包裹打开不合适，方末低声说道：“大人，里面的是两本《术典》，但在这里打开不合适，可否移步？”
“哦？两本？”魏舞罗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惊讶，“可，随我来。”
方末跟着魏舞罗，一路朝北行，来到了六扇门。
比起龙雀府，六扇门的建筑更为大气，守卫也更加森严，门口站着的护卫都是弓弩、刀盾配齐，腰间还挂了几张无需法力激发的符箓。
毕竟，龙雀府防的是异兽妖魔，大多没有弯弯绕绕的诡计，龙雀府也没什么值得它们图谋的，但六扇门不同，防的都是些危险人物，每年试图闯入六扇门者不在少数。
魏舞罗带着方末，在门口先亮出了自己的腰牌，护卫才打开门放行。
六扇门护卫的第一铁则是，认牌认人，少了牌，或者牌与人不一致，都不得放行，哪怕是京城的四大神捕都不能例外。
进入六扇门后，魏舞罗带着方末进了一间小黑屋，点亮了灯：“这里安全，就算是元婴期修士，也别想窥探。”
方末扫了一眼，只见屋内尽是些刑具，有些上面还沾着或陈年、或新鲜，不同时间的血迹。
他放下包裹，把里面的两本《术典》都取了出来，摆在魏舞罗面前。
“两本《术典》，说吧，怎么回事？”
方末这一路已经把说辞想好，模糊了得到李才的《术典》的时间，只说是最近得到，因为又从焦海那得到第二本，对比后发现诸多区别，所以没敢修炼。
“今天出营，就是想着把它们带去给焦海大人看看。”方末最后说了句。
魏舞罗微微颔首，随手拿起了李才的那本《术典》：“你的话还算合理，除了有些遮遮掩掩……不过，我也不想细究。”
翻到其中一页，魏舞罗忽然停了下来：“引气为阴？这里明显是错的，但不排除笔误。”
可随着越翻越后，她的眉头紧锁起来，没再跟方末说话。
片刻后，她快速翻阅到了一半，终于停了下来：“这本《术典》我拿走，需要些时间仔细看看。现在能告诉你的是，幸好你没在修炼，否则元婴期修士都帮不了你。”
方末心中苦笑，很不幸，自己已经修炼了，而且练到了练气期五层。
元婴修士都帮不了……看来这麻烦大了。
魏舞罗随意翻了翻焦海的《术典》，很快放下，推到了方末面前：“焦海这本可以练，他这人头脑简单了点，但对修炼的理解还是可以的。”
说完，她不知从哪拿出一本几十页厚薄的书，叠在了《术典》上方：“这本给你，拿去练。这是散修所创，应该适合你。”
方末的看向那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控火要术”四个方正的大字。
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一小块发黑的血迹。
魏舞罗风轻云淡地解释道：“哦，那是抓人的时候留下的，不影响阅读。”
“……”
世上从来不存在没来由的好，魏舞罗先是从侍火郎手中救下方末，现在又送一本《控火要术》，总不会真的因为他长了张好脸吧？
方末正要开口，魏舞罗笑道：“不必担心，我只是要你替我打入司火教内部罢了。”
第四十章 除夕
果然没什么好事！
李才的事还像阴云般笼罩着，司火教的暗杀好不容易暂告一段落，现在被魏舞罗缠上，还要被安排去玩无间道？
“大人，我不是那块料。而且，我还不一定能修炼，这……”方末推辞道。
魏舞罗撑着脑袋，微微侧着头：“不惧火体不会不能修炼，而且，修炼火属性的功法、法术，进境比其他人都要快得多。”
方末这才知道，所谓的“不惧火体”天生就是修炼之才。
那该如何拒绝？
“不许拒绝！”魏舞罗先是严肃，而后语气一软，“这事，我只能找你，虽然是有危险，但我会尽力保你安全……以后，修行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能帮你。”
方末心说，她完全可以用之前打入自己体内的红光作为要挟，逼迫自己替她办事。
但她没有。
仔细想想，魏舞罗似乎并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可怕。
而且，某种意义上，以后自己算是有了六扇门捕快做靠山？似乎不亏。
况且，人在屋檐下，也不容得他不答应。
方末想了一会，问：“大人这是要铲除司火教？”
魏舞罗摇摇头：“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少问，知道多了对你也不好。”
这也对，方末本就不想牵扯太多，只希望这事之后，能够彻底抽身，不再卷入纷争。
平平安安度过十年卒刑，买个一亩三分地，养些猪狗牛羊，那日子，想想都让人激动。
“你在那笑什么呢？”魏舞罗问。
方末这才收起了不自觉的笑容：“没什么，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魏舞罗怀疑地扫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行了，没别的事就回去吧，你外出的半个时辰，剩下不多了。连续两次超时，就不是禁足十天了。”
方末估摸着时间确实差不多了，赶紧抓起桌上的《术典》和《控火要术》离开了六扇门，直奔前卒营。
还好，赶上了时间。
可刚注销完，方末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买食材呢！
“算了，去问问裴珏，如果他还没出营，就拜托他帮忙带好了。”
吃过饭，把蹭饭的裴珏打发走，方末关上门，拿出了《控火要术》，甩掉了脑子里的杂念，开始翻看起来。
《控火要术》的扉页上，有创作者留下的冗长文字，大概意思是，经过师祖、师父和自己的不断积累、尝试和修改，终于创下这门功法。
这功法并不能让修士直接修炼出独特的火焰，但可以让修士控火的能力进一步精细化、多样化和最大化威力。
如果给了一个只修炼过《术典》五行基础法术的修士，仅仅能操纵凡火，那意义不大。
可方末不一样，他还拥有焚心业火这一大杀器，配合《控火要术》，可以是是如虎添翼。
嗯，应该说如火上加油。
《控火要术》的篇幅并不长，方末花了小半个时辰就看完，有了个大概的理解。
感觉修炼的难度不大，而且《控火要术》的实用性很强，比起继续修炼《术典》，前者的优先度更高。
做好了决定，方末也不浪费时间，立即开始了修炼。
当然，一开始不会用焚心业火来练习，凡火更适合些。
修炼一入神，方末不饿都不会停，时间很快就到了年三十，除夕的这一天。
他的控火术已经掌握要义，虽然距离所谓的炉火纯青还差得远，但应用于实战没什么问题。
期间他还用焚心业火试过，一通百通，没有什么阻滞。
过去他只能简单粗暴的放火、收火，如今花样多了许多，从花里胡哨的用火焰模拟各种活物，到精确运用火焰形成火盾防御、压缩火焰提升温度增加破坏力等，都能得心应手。
练到这，想要再进一步，需要大量的时间练习或者实战，所以方末暂时放下了《控火要术》，拿起了焦海所赠的《术典》。
好多天没有修炼，该时候提升自己的修为了。
这时候，方末听到营外不断有鞭炮声响起，想来是浛水郡的百姓在庆除夕，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准备吃上一年中难得的大餐。
其实裴珏今天也过来了一趟，说是想跟方末一起吃年夜饭，但方末心里装的就只有修炼，也就没答应。
裴珏耷拉着脑袋回了住处。
现在听到鞭炮声，方末心中也难免有些想家，想念地球时的家。
“要不，还是跟裴珏吃顿年夜饭吧，好歹忽悠他的时候，说把他当弟弟。”
这么一说，方末更觉得有些愧疚了，于是把《术典》给了身外化身，让他留在房里修炼，自己则出门去找裴珏。
来到裴珏屋外，方末正要敲门，有人叫住了他：“诶你，丙字六号方末是吧？外面有六扇门的捕快找你。”
六扇门的捕快，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
这才没两天，又来找上门，方末心中难免不悦，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对那通知自己的前卒点点头。
看了眼裴珏的房门，他耸耸肩，转身朝营门走去。
前卒营门口，魏舞罗身穿六扇门的制服正等着。
方末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大人，敢问有何吩咐？”
魏舞罗朗声道：“有个案子，需要你随我走一趟。”
说完，她亮出腰牌，看向了轮值的前卒：“六扇门办事，需要此人走一趟。”
值守的前卒哪敢说个不字，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就差没抱着魏舞罗的靴子舔上去了。
“走吧，丙字六号，方末！”
“是，大人。”方末强压心中的不快，跟在魏舞罗身后。
路上，方末忍不住问：“大人是要我现在就行动？”
魏舞罗在一处宅子停下了脚步，没有回答方末的问题：“你在门口等着，我先去换套衣服。今天，你陪我过除夕。”
方末以为自己幻听，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了魏舞罗，却见对方根本没有要说第二遍的意思，直接开门进了宅子。
啥？
霸道六扇门捕快要和我过除夕？
这是什么展开？
与此同时，在丙字营门口。
焦海一把揪起值守的前卒：“你说那女人带走了方末？”
第四十一章 买菜还能出事
将近两刻钟后，魏舞罗的宅门打开。
魏舞罗一袭红裙，头发高高束起，保留了几分捕快的飒爽，又衬托出身材的婀娜。
她牵着个小姑娘的手，一起走出门，对方末道：“走。”
方末认出了那小姑娘，正是前些日子因犭多即失去唯一亲人的苏浅。
苏浅不过十岁的年纪，原本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加上魏舞罗的悉心打扮，也是分外可爱。
就是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年纪轻轻，先逢家道中落，后失去唯一的兄长，换做其他同龄人，可能早就承受不住了。
所以说……魏舞罗应该主要是想陪苏浅过除夕，自己被抓过来，应该是过来当气氛组的？
方末蹲下来，对小姑娘笑了笑，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气氛组就气氛组吧！
“那，大人，我们去哪？”
还没等魏舞罗说话，火急火燎的焦海从一旁冲了出来，挡在方末面前：“你又想做什么？六扇门了不起，说提人就提人？我告诉你，今天是除夕，不是，龙雀府有任务，我需要调动丙字六号，你想带走他，先把调令开了再说！”
他这一顿喷像是连珠炮似的，根本没给机会任何人说话。
等他说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焦海见方末没出声，拍了拍他肩膀：“走，我带你……总之，先去找肥遗，那条大蛇说记挂你。”
方末听明白了，其实焦海也是来抓自己一起过除夕。
他心说，不是，你们都没有家人的吗？就算没有，也不能逮着他一个人来薅啊！
“愣着干嘛？”焦海踢了他一脚。
方末指了指低头捏着衣摆的苏浅。
焦海会意：“哦，小苏浅啊？带上她也可以。”
说着，他蹲了下来，温声对苏浅道：“哥哥带你去看大蛇好不好呀？”
苏浅害怕地躲在了魏舞罗的身后，也不说话。
魏舞罗二话不说，单手掐诀施法，将焦海定住，手一挥，像扔鸡仔似的把他砸向上墙。
当然，这一下很有分寸，并没有伤他分毫。
焦海爬起来，气上了头，抓着一把符箓就冲了过来。
方末叹了口气，一把抓住焦海：“大过年的你们俩就别斗了。不如……今天一起过除夕？人多热闹些，氛围好，小苏浅也会融入进来。”
现场瞬间就安静了。
方末看看魏舞罗，又看看焦海，以为自己莽撞了，试探着又问：“不行吗？”
“行，看在小苏浅的份上。”魏舞罗道。
焦海也退了一步：“就此一次。”
方末松了口气。
他在想，要不把裴珏也叫上？但想到裴珏和两人都不熟，而且也不希望他一个凡人卷进修士的世界，就打消了这一念头。
可没想到，两人才达成共识，又因为去哪吃年夜饭产生了分歧，一个说要吃火锅，一个说要吃横塘菜，谁也不服谁，还让方末投下关键一票。
被两人那火热的眼神盯着，方末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好给出一个新的提议，由他来下厨，地点也不用远，就在魏舞罗家。
最终二人都同意了。
魏舞罗带着苏浅回了屋，方末则拉着焦海一起去市场，买些食材。
焦海还是第一次去市场买菜，有很多食物的原材料都没见过，很是好奇，拉着方末问东问西的，还闹出不少笑话。
“诶，丙……方末，这就是芹菜？不对啊，我记得芹菜是没有叶子的！”
“……我觉得你可以跟裴珏认识一下。”
“裴珏是哪位？”
……
方末接过杀好的鲫鱼，付了钱，就听到焦海惊讶的声音：“方末你快过来，你看看这兔子，好奇特诶！”
方末哭笑不得，不就是只兔子吗？身为龙雀使，不至于连兔子都没见过吧！
可摊主也附和着说：“那可不！这是我们在野外费了好大劲才抓住的。很别致是不？买回去养吧！”
这倒是勾起了方末的好奇心，提着条鱼就凑了过去，往笼子里看去。
铁笼里，确实有只兔子模样的小兽，但全身毛发都是青色，耳朵也长得夸张，几乎和身子相当。
颜色虽然和一般的兔子不同，但长得确实非常好看。
它蜷缩在笼子的角落，双眼由黑逐渐转变为红。
方末的意识中，《山海真经》立即翻动了起来，最终停在了一页：有青兽如兔，名曰俊狗，性温和，擅幻术。施术前，双眼由黑转赤。
不好！
方末刚想说话，眼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热闹的菜市场，在方末的眼中变成了漫无边际的火海，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被火焰吞没。
惊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而那俊狗，已经没了踪影。
不得不说，这幻术确实很逼真，要不是方末知道真相，而且根本不怕火，恐怕也会陷入恐惧之中。
可怎么才能让这幻术停下来？
“大……”他正想呼喊焦海，却发现在幻术之中，唯独缺少了焦海一人。
他去哪了？
焦海这边，他眼里看到的，和方末的完全不一样，并非一片火海，而是无穷无尽的异兽，从四面八方嘶吼着朝他奔来。
他可不知道这是幻术。
“方末！你在哪？”焦海大声呼喊着，没听到有人回应，便把注意力先放在那些异兽上。
一沓符箓已经被他抓在了手上，随时会激发扔出去。
与此同时，整个菜市场中了幻术的人都作出了各种不同的动作，有的举起了刀，有的抓住了扁担，还有的抱头痛哭……
他们深陷幻术中，可做出的行为，造成的破坏，会真真实实地落在周围的人事物上。
方末在幻术中，没有移动半步，努力地回忆着刚才笼子的位置，认准了一个方向，缓缓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朝前方探去，但什么都没有碰到。
难道，自己的举动只是在意识中发生，并不会反馈到现实中？还是说，现实中的触感，不会直接反馈给幻术中的自己？
他稍微停顿了片刻，直接抓住空气，往上一抽，而后快速把手往前再伸一段距离。
第四十二章 千面
《山海真经》俊狗的附图上迅速染上一片青色，图中俊狗一蹦一跳的，甚是快活。
页面下方，多出了一行字：获得能力“千面”，可随心改变自身相貌、体态。
不是幻术，但“千面”这一技能依然很实用！而且，幻术毕竟是虚假的，容易被识破，而“千面”直接改变相貌体态，是实实在在的。
有了这一技能，以后要伪装身份可就简单了，都不需要戴面具，直接改变容貌就能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方末眼前的火海全都消失，又回到了菜市场里，自己的手通过笼子门伸了进去，正抓着双眼回归黑色的俊狗。
小家伙正一脸恐惧。
而菜市场里的其他人，从幻术中回归，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
尤其是焦海，看着手里差点使用出去的一沓杀伤型符箓，吓得冷汗直流。
“这怎么回事？”
方末逮着俊狗，想起《山海真经》的描述说它性情温和，猜测大概只是因为受了惊吓，才施展大范围的幻术。
“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但你的幻术，别再乱用，若是致人死伤，人族修士定不会放过你。”方末在俊狗的长耳边说了句。
俊狗居然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焦海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问道：“你刚看到了吗？一大群异兽杀了过来，又突然消失了！”
方末摇摇头没接话，问那摊主：“这兔子怎么卖？”
摊主看似随意地说了句：“你给个三十两。”
“五两。”方末斩钉截铁道。
摊主面露不悦：“不是，你这砍价也砍得太狠了点吧？一刀把脑袋都砍没了！”
“五两。”
“我们可是费了很大劲才逮到这兔子的，你看看，它的毛发是青色的，长相也很好，我若是卖给大户人家当宠物，可不止三十两……”
“五两。”
就在焦海都要看不下去的时候，摊主终于败下阵来：“算了算了，给你，当交个朋友！”
方末抱着俊狗，提着鱼，对焦海道：“大人，走吧，去买只老母鸡。”
焦海回过神来，跟上方末，盯着俊狗问：“方末，刚才的幻想，是不是这兔子干的？我看它不像是普通的野兽。”
方末笑道：“大人是龙雀使，怎么反而问我这前卒来了？”
焦海不以为然：“什么龙雀使前卒的，我都不叫你丙字六号了，你也别叫我大人，今天除夕，我们身份平等！”
他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诶，这兔子是不是有危险啊？得当心些。”
方末目光往下，和怀里的俊狗目光相接，后者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危险。
“那你以后跟我。”方末对俊狗说了句。
俊狗没有任何表示。
买好食材，二人赶紧回到魏舞罗家门口，敲了敲门。
门自动就开了，没人在里边开门，应该是法术操纵的。
进了门，二人先是经过一个小院子。
院子不大，但也错落有致。
宅子里是三间独立的房子，最中间的门敞开着，一眼望去能看出是客厅。
魏舞罗和小苏浅都坐在客厅中央的桌前，桌上放着火炉，炉上架着水壶，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汽。
小苏浅一看到方末怀里的俊狗，顿时眼睛一亮，但又羞于开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方末看出来她对俊狗的喜欢，心想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对小女生还真是大杀器。
于是他走到小苏浅身边，把俊狗放了下来，道：“我要去做菜，你帮我看着它好不好？”
苏浅犹犹豫豫地，不敢开口。
方末直接把俊狗推到她面前：“你摸摸它的头，它的毛可柔软了。”
苏浅大着胆子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见俊狗享受地眯起了眼，便放开地把俊狗抱在了怀里。
魏舞罗有些担心：“这是何物？”
方末想了想，道：“一只毛色稀罕的兔子罢了，它叫俊狗。”
“兔子怎么叫狗？”魏舞罗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俊狗的后背，“不如叫青兔吧，比较符合。”
苏浅也点点头。
方末倒是无所谓，不过是个名字，他看向俊狗，见它也没意见，便也点点头：“行，我先去做饭菜。大人，厨房在哪？”
魏舞罗往俊狗身上又薅了一把，不，现在应该叫青兔……而后站了起来：“我带你去。”
厨房并不大，只有一个三角灶台，而且连柴禾都没有。
“我平常不开火。”魏舞罗解释道。
方末放下食材，挠了挠头：“那我去买点柴禾回来吧，用不了多少时间。”
魏舞罗夹着张符箓，直接引燃，扔进了灶门内：“不必，用符箓来，一张能烧许久。”
修士都这么任性的吗？
方末哭笑不得，解释道：“这做菜，需要控制火候的，火的大小……”
魏舞罗道：“无妨，我在这给你搭把手，火需要多大你跟我说。”
行吧……
其实方末学了《控火要术》，自己就有能力操纵火焰的大小甚至形状，但他还不能暴露自己拥有修为的事，所以只能演着。
洗菜、切菜，热油、下锅，厨房里热火朝天。
“那本《术典》，我还需要些时间继续研究。”魏舞罗将火加大，同时说道，“那个叫李才的人，我也调查清楚了。此人过去，只是个普通凡人，根本没有买过《术典》。不过，还不宜打草惊蛇，你也先别惊动他。”
方末煎着鱼，应了一声。
魏舞罗说的，也正是他所想，在弄清楚李才的《术典》到底会引发什么后果之前，都不能让李才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只是，方末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大人，前卒营里有个叫石凉的前卒，他修炼了那本《术典》，他会不会有性命危险？还有，这种情况，有没有办法救他？”
魏舞罗摇了摇头：“虽然我还不清楚到底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但是这点我可以告诉你，上次我说的算是轻了，莫说元婴期，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也没办法解救。除非是地仙境界的……”
地仙……整个大夏也没几个。
第四十三章 温馨
“你练了？”
“我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魏舞罗将信将疑，但很快被锅里的香气吸引：“这是什么菜？”
方末回道：“松子鱼，是……我家传的一道菜，可惜市场里只剩下鲫鱼，将就着做。今晚还有白切鸡、陈皮鸭、梅菜扣肉、蒜蓉菜心和羊汤，分量是足够的了。”
魏舞罗眯了眯眼，问道：“你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还是个读书的秀才，怎么会做这么多菜，还做得这么好？你……该不会是夺舍的吧？”
方末心里差点想摔锅铲。
怎么别的穿越者做菜俘获美人芳心，自己做菜遭人怀疑？
关键是，她每次猜得都挺接近。
早知道就不提议自己做菜了。
“火小一点，嗯……再小点。对，差不多就这样。”方末接着调整火候的功夫，想到了回答的话，“我做菜的时候，心情会特别放松。以前读书苦的时候，就会做做菜换换脑子，也就练了手好厨艺。”
魏舞罗也就没有再怀疑，笑得很灿烂：“那今晚我们有口福了。”
“能给两位大人下厨，是我的荣幸。”方末公式化地回了句。
“马屁精！”
花了不少功夫，方末把所有的菜都做好摆上了桌。
焦海食指大动，难以置信地说道：“没想到你这读书人，居然能做一手好菜！”
方末突然冷汗直流，之前自己还跟焦海说过，自己是没下过厨的来着……
还好，看焦海的表情，应该是忘了此事。
一直沉默着在一边撸兔的苏浅也挪近了饭桌，眼睛里也有了光。
“开饭！”
屋里四人暂时放下了别的身份，觥筹交错，吃得好不痛快，就是饭桌上还是免不了焦海和魏舞罗互相阴阳怪气几句。
方末发现，苏浅的嘴角难得地出现了笑容。
他突然觉得，一顿饭没能俘获美人芳心不要紧，能让这小丫头笑出来就值得了。
吃过饭，在院子里一起放了烟花，时间已经不早，焦海和方末便各自离去。
方末回到丙字营的时候，已经是宵禁时间，大部分前卒都熄灯休息了。
但他发现，裴珏的屋里还亮着。
吱呀！
裴珏推开门，见到方末，赶紧道：“前辈，你终于回来了！六扇门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别担心，就是找我随便问几句。”
裴珏看了看天色，随便问几句能问到天黑？
他回到屋里，端了一盘吃的：“前辈还没吃吧？我知道自己做菜不行，想着你可能还饿着肚子，回来再做太晚了，就去买了点。就是没想到你这么晚，这些都凉了……”
方末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在魏舞罗家大鱼大肉，丢下裴珏一个人过除夕就罢了，后者还担心自己没吃东西，花了不少钱。
“没事，我自己热一热就好。”方末接过了盘子，“谢谢！明天……以后吃饭，我都给你多做一份。”
裴珏一听，高兴地吼了一声，隔壁的前卒骂骂咧咧了几句，差点就要提刀出来。
方末回到了住处，身外化身还在修炼中，便把裴珏给的食物热了下，让身外化身填填肚子。
而后，一起进入修炼。
自律如他，过年也不会停下修炼。
至于青兔，自己找了个角落，窝在那舒舒服服地睡起了觉。
第二天，年初一，还是喜气洋洋的气氛下，一大清早的，就有好几个龙雀使来调用前卒。
方末也没能躲过去。
这次调用他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黄字龙雀使，方末记得，这人叫邹召，和焦海有些恩怨。
准确说，龙雀府不少人和焦海都不太对付，只是邹召尤为严重。
邹召看了眼方末：“你就是丙字六号，焦海那厮的小跟班？”
方末嗅到了火药味，他不想惹事，便回道：“大人误会了，小人是龙雀府的前卒，只要有调用，就得服从。”
“服从，呵……”邹召走到了方末面前，“那，我若是让你给我当跟班，以后有任务，就专找你，你看如何？”
方末心说，那感情好啊！多跟任务，就能多碰到异兽，也能更快地得到奖励，这可太妙了！
“只要大人吩咐，小人定全力以赴。”
邹召暗骂了句软骨头，斜着眼说道：“行，你去我住处，给我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前卒的职责，并不包括这个。
方末也是一愣。
“怎么，做不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小少爷？还是觉得，焦海那厮可以罩着你，你就能有恃无恐了？”邹召阴阳怪气地说着。
方末行了一礼：“大人说笑了，大人吩咐，小人定当竭力。”
“先跟我去处理异兽的问题，我那屋，有得你收拾！”邹召看都懒得看方末一眼。
活脱脱一小人的嘴脸。
邹召和焦海都是同一级的龙雀使，再怎么不爽对方，也没办法实实在在地为难对方。
但方末不一样，只是个前卒，没有什么地位。
邹召知道焦海和方末关系好，觉得为难方末，就能恶心焦海，也算出了口气。
方末看得开，觉着终于遇到这种跳梁小丑，也算让自己穿越者的经历圆满了，倒也有意思。
而且，如果这样能让他多处理些异兽，这点小气，忍忍就过去了。
方末跟着邹召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南市中心区，停在了一家首饰铺门口。
“大人可总算来了！”首饰铺门口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迎了上来，“小人是这首饰铺的掌柜……”
话还没说完，邹召开口道：“掌柜是吧？说说，什么情况。”
掌柜唯唯诺诺：“是、是……回大人的话，小人一早打开门，就发现店里的金银首饰少了一半。本以为是遭了贼，可没想到，铺子里居然多了头猪……它身上，还长了颗珠子！那珠子啊……可大了，要是卖出去，应该……”
“行了行了，啰哩巴嗦的。我这走一趟不容易，你晓得吧？嗯？”邹召若有所指。
掌柜眼珠子左右转，从怀里掏了张银票，堆着笑奉上：“这是孝敬大人的，还望莫嫌弃。”
邹召的脸色这才缓和些，收起了银票：“还算懂事。那谁……丙字六号是吧，进去看看那头猪，一会出来说说情况。”
第四十四章 狪狪
“领命！”
方末没多说什么，径直走进了首饰铺里。
正如掌柜所说，首饰铺的货架上只剩下少量的首饰，有些盒子还被打翻在地，像是被打劫过一般。
“嗵嗵！”
奇怪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方末的注意力。
他循着声音，放慢了步子走向声音来源，只见一头小猪模样的异兽，正抓着条金饰，塞进嘴里，像是吃着什么美味佳肴，口水都流了不少。
最独特的是，它的肚子上还长了一颗硕大的珠子，看那模样，应该是金的。
方末意识中的《山海真经》瞬间有了反应，哗啦啦地翻动着，停在了一页：有兽焉，其状如豚而有珠，名曰狪狪，其鸣自詨。狪狪喜食黄金，食之越多，其珠越大。
方末觉得，它不应该叫狪狪，应该叫吞金兽……
还好，这不是头对人族有大害的异兽，不过想要触碰它，也许得考虑考虑它那尖锐的獠牙。
方末灵光一闪，四处搜寻，在地上发现了一根狪狪的毛发。
以前毕方身上掉落的一根羽毛，就能让方末获得奖励，那么，狪狪的毛发应该也可以。
于是，他伸手去捡起那根毛发。
触碰到的瞬间，《山海真经》上附图的狪狪染上了颜色，活跃了起来，抓起一大把黄金就往嘴里吞。
页面下方出现了一行字：获得庚金之力，可借由兵器发出，威力随自身修为提升而提升。
庚金属阳，主杀伐，在修行界中，也算是罕见的能力。
这可比五行基础法术中的“锐化术”强了不知几何。
哪怕以方末现在练气期五层的修为施展，都能将练气期八层的修士斩杀。
“总算……除了焚心业火，又多了一种攻击的手段。”
焚心业火虽强，但是有限制，只能焚烧心中有罪业之人。
这里的罪业，可不是指小偷小摸的行径，而是大奸大恶。
而且，如果心里就认定了自己不是作恶的人，焚心业火也奈何不了。
而庚金之力，目前的杀伤力远远不如焚心业火，但没有什么限制，可以自由施展。
方末在想，庚金之力配合“千面”，易容改貌后，自己还能冒充个剑修什么的。
既然能力已经获得，那就没有逗留下去的必要。
只是这狪狪怎么处理？
正想着，邹召已经走进了门：“让你看看情况，进来半天没个动静，喊你也没回应，就这么给我当跟班？”
正想继续数落方末，他忽然瞥见了一口一条金饰的狪狪，尤其是它腹部的金珠，顿时眼睛都直了。
说是金珠，不如叫金球。
体积已经有人头大小。
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异兽，但那么大颗的金珠，价值可不菲，龙雀府那点俸禄，不知多久才能累积到这等数额。
方末也注意到了邹召的神色，心中暗暗替狪狪感到悲哀。
这个世界的修士，不但没有他前世最初看的仙侠故事里的那般有仙气、有侠义，就连后来偏黑暗的修真文里的都不如。
至少，那些故事里的修士，看不上俗世的金银。
可这个世界不一样，修士不过是拥有强大实力的人，一样是要吃穿度用，要用金银来作为等价物，交换自己所需之物。
所以，修士多在世间行走，或进入朝堂，或受一方雇佣。
当然了，高阶修士会活的更有追求些。
然而邹召只是底层修士。
他可抵抗不了金银的。
贪婪渐渐占据了他的心理，也不顾这异兽到底强不强，是不是该死，直接唤出一柄长枪，直取狪狪的脑袋，誓要将它洞穿。
这样，就不会损坏金珠。
嗡！
一声让人耳膜难以忍受的声音响起，邹召的长枪被狪狪面前不到半寸处的透明屏障挡住，不得寸进。
“嗵嗵！”
狪狪一声怪叫，獠牙突然亮得失真，骤然迸发出两道寒芒。
那两道寒芒离开獠牙后越变越大，直接将铺子的墙壁破开两个巨大的洞。
若非邹召躲闪及时，他恐怕身子都要被卷去一半。
“畜生！”
邹召心有余悸，转而变成了愤怒，手中长枪散发出阵阵热浪，蓄力的招式眼看着就要完成。
方末见情况不妙，赶紧退出了店铺，以免被战斗波及。
当他离开店铺后，只听见里面咣咣当当的一阵阵响，不难听出有墙壁、货柜被破坏。
一旁的掌柜心里都要滴血了：“我的店……”
方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回了店铺里。
过了好一会，邹召全身是血地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首饰铺就轰的一声，彻底成了废墟。
掌柜欲哭无泪，干脆晕了过去。
方末上前给他按了按人中，这才把他救醒。
而后，掌柜继续哭哭啼啼。
“大人，那只异兽，可杀了？”掌柜哭了一会，知道这时候哭也没什么意义，便开口问道。
邹召满脸的不耐烦，语气不悦地回了句：“被它跑了！”
大概是心中有气无处发泄，邹召看向了方末：“谁让你在关键时候逃跑的？你若是不走，在门口处挡一挡，那畜生能逃得了？”
方末知道他想发泄，所以也不说话，默默地听着。
别说狪狪根本不是从门口逃跑的，就算是，方末站在门口也阻拦不住它。
“你哑巴了是吧？不开口就以为没事？”邹召指着方末又喷了句。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我先回去疗伤。”经过方末身边的时候，他冷冷地说，“别忘了，要去给我收拾房子。”
第四十五章 欺诈
方末刚获得了新能力，心情正好，这点小事影响不了他。
不就收拾个屋子嘛？
可当他到了龙雀府内邹召的住处，直接傻了眼，这已经不能用凌乱来形容，说是狗窝都算侮辱了狗。
堂堂龙雀使，是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住下的？
不对。
方末发现，这里的床铺长期都没有使用过，邹召应该并没有实际居住在此。
让他来收拾，更多的大概是想为难自己。
毕竟，在邹召看来，一个凡人，光是清理房屋内的灰尘就要花上两个时辰，累个腰酸背痛。
“我先出去办点事，手脚麻利点。”邹召丢给了方末一块玉佩，“有事我会通过它找你，放好了，别给弄丢了。”
方末站了一会，估计邹召已经走远，便把门窗都关上。
而后，从随身携带的符箓中抽出一张，激发后扔出。
符箓悬于半空，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形成了一股淡淡的法力旋风，缓缓移动着。
所到之处，灰尘被卷皮，在符箓下方汇聚，积成一颗泥球，并且越来越大。
没过多久，屋内的灰尘都被吸得干干净净。
最难搞的灰尘处理完毕，方末这才动手，花了近半个时辰把凌乱的家具杂物摆放整齐。
这点体力活，对练气期五层修士而言不算什么。若是有筑基期修为，学会了隔空操物，这个过程会更轻松，耗时也会更短。
另一边，邹召离开龙雀府后，一路马不停蹄地从北城门出了浛水郡，往最近的竹林赶去。
狪狪哪里是他的对手？
在交锋的瞬间，邹召就判断出来了，但他并不想在铺里解决。
在那杀了狪狪，掌柜和方末都在场，往来还不少行人，一个个都朝里边瞧着，那人头大的金珠，就只能和狪狪的尸体一起被送去焚化。
那可是金的，人头大小，估摸着有二千两重，兑换成白银就是六万两白银！
一百两白银就已经超过了许多普通家庭一年的总收入，黄字龙雀使一年的俸禄也就三千两左右。
六万两，他二十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得到。
财帛动人心。
所以，他佯装和狪狪打得不相上下，先将方末赶出店铺，再把战斗的动静扩大，轰塌墙壁阻挡外边的人视线。
接着，就是展现出高于狪狪的实力，同时在它身上施下追踪符，故意放跑。
从首饰铺出来时，邹召身上的血自然是假的，目的只是让方末和掌柜相信，刚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狪狪跑了也是正常。
为此，邹召几乎把一辈子的演技都用上了。
现在，他追踪着符箓，就能找到狪狪，杀之取珠。
果然，在竹林深处小溪边，狪狪正在喝着水，突然就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金珠，是我的了！”
长枪出，寒芒现，血染溪边土。
狪狪惨叫一声栽倒，四条腿不断抽搐着，生命力很快流失殆尽。
“是时候了。”邹召取出一块玉佩，注入法力后，对着玉佩说道：“丙字六号，你从北城门出郡，往西北方向的官道走，见到一片竹林后，进去，我在溪边。速度快些，别磨蹭！”
取出金珠的事，当然不能他亲自做，毕竟，还不知道这异兽死后，会不会有什么祸患。
这种事，让前卒来做最合适。
另一边，方末通过玉佩听到了邹召的命令。
玉佩是件法器，他若想联系邹召，需要注入法力，但那样就暴露了自己修士的身份。
“让我出郡？去做什么？”
方末感觉不对劲。
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陷入了沉思，开始回忆起来。
邹召离开前给了自己玉佩，似乎早就预料到之后会联系自己。
既然都知道了会用到自己，那何必等到现在才用玉佩联系，直接在刚才就把自己带上不更省事？
收拾房间这种事，完全可以回来后再做的。
除非，他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跟着他出郡，或者不确定到底会不会用到自己。
那么，他出郡到底要做什么？
方末努力回想着今天见到邹召以来发生的事，意图寻找违和的地方。
“对了！”方末想起来，邹召和狪狪战斗后，对着自己横加指责，但理由稀烂无比。
也许他是真的气急败坏，也许……他是在演戏！
如果是演戏，他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
“他要转移我的注意力。”方末得出结论。
从结果上来看，邹召确实成功了，方末被他那奇葩的指责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关注邹召和狪狪战斗的过程。
可现在回想起来，邹召似乎并没有使出全力，咬牙切齿的攻击也有种用力过猛的表演痕迹。
方末当时也没多在意，心思更多是在获得新的奖励上，否则以同为修士的眼光，不会注意不到邹召在演。
把这些串在一起，加上邹召上来就问首饰铺掌柜索要贿赂，方末猜到了大概：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金珠！
所以，邹召很可能已经得手，杀死了狪狪，但不敢轻易去接触尸体，便要自己前去，替他取下金珠。
机关算尽，都是为财。
方末收起了玉佩，离开龙雀府，按邹召所说的前往竹林。
不久，他在官道边发现了竹林，进去后，凭借敏锐的听觉，找到了溪流，顺势而下，见到了站在狪狪尸体不远处的邹召。
果然如此！
方末担心自己暴露想法，立即施展操情能力，让自己显得很惊讶：“大人，这异兽……”
邹召打断了方末的话：“废话少说，让你来，是要你处理尸体的。你先把它身上那颗金……金色的球割下来。”
方末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大人，异兽的尸体，按规矩是要全部带回龙雀府焚毁的，没必要……”
邹召把不听人说完话的风格贯彻到底，又一次打断：“让你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本龙雀使自由安排！”
“是，大人。”
方末抽出新买的刀，径直走向狪狪的尸体，正要下刀，又听到邹召问：“你怎么如此果决凑过去？别的前卒，都是畏惧不前，磨蹭个半天才去接触异兽的。”
“没什么区别，该做的还是得做。”方末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