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公主已被杖毙54
封肆目次欲裂。
少年惯用的长枪不在手边，唯一有的是箭筒里几支残箭，封肆浑身发冷，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公主在虎口，公主有危险！
这个信念支撑着少年，他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等文帝与禁军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杀神般凭一支残箭立在血泊中的红衣封肆。
血渍将骑装染成了真正的红、灼目的红，而封肆，恍若战神临世。
明明还是个少年，明明脸颊稚色都没有褪去，一双眼睛却没有半分迷惘，清明而冷厉，透出一丝和身上血迹如出一辙的深红，脚下用力踏着具虎尸。
身后牢牢护着一人，正是慕安然。
听见人来，不掩杀心地猛看过来，但发现是友非敌，才松了口气，第一反应不是跟文帝请罪，而是哑声对身后女孩道：“公主，没事了。”
压根就忘记了，慕安然其实是会功夫的。
两人站在那里。
封肆满身血迹，慕安然却毫发无损。
只有冰蓝骑装的下摆溅上了几许血渍，像雪地上点缀的朵朵红梅。
“父皇。”
慕安然在他背后探出头，桃花眼晶亮晶亮，盛着狡黠，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小元帅这次，怎么都能入文帝眼了。
不枉她深入虎口一回。
知道文帝与禁军们来了，公主不会再有事，封肆心头的信念也松了松，眼前一黑，残箭撑地勉力支撑住了。
慕安然伸手扶住他，看着娇小，力气却大，两人亲密无间。
关键时刻文帝也顾不了那么多，翻身下马，急急问道：“你二人可有受伤？”
此时的文帝倒像个真正的、寻常的父亲。
慕安然扶着封肆摇头，嗓音清脆动听条理分明：“封肆一直护着我。父皇，封肆受伤了，先回去让太医给他看看，再说别的吧。”
这个别的指的自然是好端端出现三只饿虎之事，一旦查出，不说文帝，慕安然也绝不可能轻饶了。
她将计就计，激发封肆潜力，并让文帝看到封肆能力是她的事，但放出饿虎的人才是其心可诛。
皇家父女二人眼里同时划过一丝冷意。
封肆说受伤了其实并不严重，慕安然也一直有意识护着他，激发潜力归激发潜力，真伤严重了慕安然会心疼的。
花浅笑她们估计还没听到消息，趁着太医给封肆看伤的工夫，文帝就问起了慕安然：“你心里可有人选？”
“赵元晏。”
慕安然不假思索道。
文帝肃了脸色：“你怎么会觉得是他？”
“哪怕不是他，也跟他和他身后的赵家，脱不了关系。”慕安然可不是空口白牙随便污蔑人，她道：“赵元晏破绽太多了，这两天总爱往我跟前凑，神色又心虚。”
“而且他在宫里待遇一般，说差也没差到那去，只是他非要跟最好的去比，比又比不过，心态失衡之下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慕安然冷笑。
文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过了会儿，又问：“你故意让父皇，看到封肆的神勇？”
“是。”
慕安然大大方方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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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喜欢封家小子？”
文帝眯眸一笑。
慕安然看他一眼，口是心非：“父皇想多了，向来只有别人喜欢我的份。”
话里的矜傲让文帝扬了扬眉，端着茶盏，换个话题问她：“安然真觉得，封家小子能上战场，建功立业？”
玉门关战事吃紧，文帝正是缺人的时候，这个时候让文帝看到封肆的本领，什么用意不言而喻。
慕安然点头。
否则她也不会费尽周折。
没有人比她对封肆更了解。
封肆是天生的利刃，建功立业是封肆的梦想，他生于战场，长于战场，更应该建功立业于战场。
而她是封肆的剑鞘。
她不会束缚他，他应该像他的名字封肆一样，肆意高歌。
文帝眼里浮现出危险，一身帝王威仪尽显无疑，厉声道：“安然啊安然，朕太宠你了是吗？前朝军政，也是后宫公主能议论的事情？”
“父皇容我说那么多，不就是允我参政么？”
慕安然挑了挑眉，以同样的姿态回视文帝。
文帝怒目看她，仿佛酝酿着雷霆之怒，周围宫女太监纷纷伏地，瑟瑟发抖。
慕安然不为所动。
良久，文帝才满意抚掌，哈哈大笑。
“安然啊安然，几个儿女中，唯你最像父皇。”这次朕都不自称了，直接是父皇，拍着慕安然小小的肩膀，满眼欣慰。
像……自然是像了，一样的自负，一样的骄傲，一样的老谋深算，一样的不甘屈居人下。
凭慕安然对文帝的了解，她敢说，剧情里文帝对花浅笑原主花皇后的感情，估计只有一分是真的。
只是他演出了九分罢了。
所作所为，国家至上。
所谓帝王心术，谁能琢磨的透呢？
可惜中期识人不清，把兵权给了赵家，再也收不回来，再加上后期有些昏庸，不然哪轮得到赵家与赵元晏作威作福？
反正已经被说参政了，慕安然干脆参政到底，她眼神清明：“父皇，你可以给封肆这个机会，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综合考量，确实没有比封肆更合适的了，封将军那些人脉未来都是他的，天生就更得士心，骁勇聪慧不说，人也忠心耿耿……文帝看看慕安然，又是一笑，这次彻底不再言语。
知进退，懂分寸，善心计，有眼色，有谋略，有胆识，更重要的还有胸襟，可惜了，不是个皇子。
要是个皇子多好，他可以完全不计较她被花末国公主养大的身份，传位于她。
文帝眼里再次浮现出淡淡遗憾，甩了甩袖子，背着手离去，心想，以后无论哪个皇子拔得头筹，安然为辅国公主，她镇着，大雍朝差不了。
文帝刚走，花浅笑就来了。
花浅笑听到消息时吓得半死，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七年相处，慕安然石头心都软了一点，更何况花浅笑。
花浅笑开始是把慕安然当女儿，后来又有点把她当妹妹了。
无论女儿还是妹妹，慕安然都是花浅笑在这个异世唯一认可的……亲人。
她怕她出事，怕她跟系统一样……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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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花浅笑敏锐察觉到，系统出事了。
上线次数减少只是预兆，今天一天，系统都没有回复她。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跟系统不是没有拌过嘴，但以往再怎么样，系统都不会不理她，还是长时间不理她。
慕安然是亲人，系统在慕安然心里，又何尝不是呢？
花浅笑一天都无心打猎，所以听到慕安然遇险，花浅笑才会惊成那样。
本来花浅笑想等慕安然回来就赶紧问问她的，但慕安然今天才刚遇险，花浅笑张了张嘴，有些犹豫起来。
慕安然是那种她主动给可以，多少都可以，千金难买她乐意，但别人主动要绝对不行的性子，七年下来，花浅笑也摸透了。
而且慕安然也有系统，两个系统之间敌我不明，花浅笑就犹豫了一下。
慕安然随意窝在她怀里，嗅着沁人馨香，戳了戳自己的系统：“她那个系统小情人呢？怎么了？”
可以让自在洒脱花浅笑忧心的，除了她，也就她那个系统小情人了。
她没事，有事的是谁不言而喻。
说起来，最近系统小情人上线次数少了很多啊。
终于想通要去攒老婆本了？
系统小光团被小情人的称呼噎得半死，很想翻宿主一个白眼又没那胆子，只好老老实实答道：【不知道。】生怕宿主觉得自己敷衍，又补了一句：【我听宿主您的，从来没主动招惹过隔壁，所以很多讯息也不清楚。】
慕安然凝眉，从花浅笑怀里坐起来：“你系统怎么了？”
花浅笑没想到慕安然会主动问出口，眨了眨水亮的杏眼，一时还有些感动。
“我也不知道。”花浅笑如实答道：“一直没上线，我怕他出事了。”
慕安然若有所思“噢”了一声。
系统小光团腆着脸凑过来：【宿主，要不要人家帮忙啊？】
一句“你能帮什么忙”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慕安然及时收回了，话锋一转，笑眯眯道：“好啊。”
这只小系统能被组织挑中，用来监督她，自然有用的。
只是在慕安然面前太欠太舔太卑微了，导致慕安然关键时刻有点先入为主罢了。
系统第一次被慕安然委以重任，顿时一个激灵，立正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慕安然漫不经心点一点头，重新又窝在花浅笑怀里打了个哈欠，像只矜贵优雅的猫儿：“速去速回。”
花浅笑一听她愿意帮忙，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精神起来的后果就是爪子开始不安分，一会儿揉揉慕安然头发，一会儿摸摸她的脸。
被占尽便宜吃尽豆腐的慕安然气势汹汹瞪着花浅笑。
花浅笑最后偷亲了一下小公主白白嫩嫩的玉颊，蹦蹦恰恰出去了，连背影都透着愉悦。
慕安然怔怔的眨了眨眼睛，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她慢慢长大，可以表达自己的情绪，与喜怒哀乐，花浅笑就很少再这么亲她了，慕安然后知后觉开始磨牙，嘴角却翘起来。
花、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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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虎之事很快就查了出来，说是看管猎场的人不当心，其中一道铁篱松了，这才把它们放进来。
赵元晏因为经过那里，也被审了。
但因为没证据，文帝不想贸然寒了臣子心，这才没把他怎么样。
但慕安然知道，赵元晏完了。
这辈子都不可能被文帝启用。
甚至文帝对他动了杀心。
她相信赵元晏没想过要她或者封肆死，他一开始想的应该也就是出头，搏一个救驾之功。
但这犯了文帝大忌。
今日他刚为了救驾之功可以引饿虎入室，明日就敢为别的，亦或是从龙之功，设计文帝这个皇帝。
文帝可不敢赌。
当面没发作，不是没计较，而是从此厌极了赵元晏。
很快，太医给封肆包扎好了。
慕安然进去看他。
“公主。”
封肆挣扎着起身行礼，慕安然拎着点心盒来看他：“躺着吧。”又抬一抬手：“给你带了羊奶糕。”
封肆哑然失笑。
公主多少年的习惯了，每次来看他都会给他带些点心。
“我听父皇说起了玉门关战事。”说是给封肆带的，慕安然却自己摸了一块往嘴里送：“听说很吃紧。”她没主动提及那几只饿虎的幕后黑手，封肆也就不问。
听说战事吃紧，封肆下意识动作一顿。
慕安然道：“你也想去？”
封肆将羊奶糕放回盘子里，微微垂眸，浓黑浓黑的眼睫在眼睑下投出一道阴影，帐篷内光影闪烁，映得封肆的五官轮廓半边明半边暗。
他滚动着喉结，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答复他的小公主：“是。”
京都繁华地，四角垂香囊，繁花似锦，捂不暖在军营铸炼的一颗钢铁心。
鹰就应该翱翔天际。
七年来，封肆不论寒暑，无间断地练功习武，可不是为了强身健体，他天生的、文帝都赞叹的军事头脑与天赋才华，可不是用来浪费的。
文帝本就要重用他，现在玉门关战事，只是将一切提前罢了。
七年磨一剑，如今，派上用场了。
他深深看一眼小公主。
本朝公主，要么和亲，要么联姻，大多都为前者，后者多为权臣家中。
但文帝这一代大有不同，慕安然自己也强硬，和亲几乎不可能。
京中想尚主的少年，可不止他一个。
他要脱颖而出，没点军功怎么行？
所以，玉门关告急，他想去，非常想去。
哪怕为了公主以后都能吃到这么鲜美的羊奶糕。
“嗯，那你去吧。”
慕安然说得风轻云淡。
封肆下意识地抬头，小公主向来都是笑眯眯懒洋洋的一个人，这话也说得风轻云淡，封肆先是郁闷，接着就是失笑。
公主还小呢。
但下一秒，小公主却像看出他心思般，道：“本朝公主十四十五岁定亲，十六十七岁出降，封肆，我等你回来。”
封肆心头滚烫，怔在了原地。
他第一次对小公主做出了失态忘礼的举动，修长分明的一只手裹住了小公主的纤细柔荑。
“公主，公主。”
“公主，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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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慕安然差点遇险的缘故，文帝心情不好，秋狩也不敢过分热闹，草草便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系统小光团激动地跑跟她说：【宿主宿主！我回来了！我查到了！】
慕安然先表扬了系统一句：“做得不错。”
系统激动的抖了抖身子，敬了个礼：【一切为宿主服务！】
慕安然：“……”
慕安然嘴角抽搐：“行了，别抖机灵了，查到什么了？”
系统竹筒倒豆子哔波哔波全跟慕安然说了，当然还不忘耍点心机：【宿主宿主，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查到的，现在啊，隔壁系统在花末国。】
慕安然：？？？
“花末国。”
慕安然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单手撑着肉肉的下颔，突然来了一句：“他是不是寄生到了人类体内？”
系统：【！！！】
这次轮到系统惊呆：【宿主你怎么知道？】
宾果。
慕安然打了个响指，果然如此。
至于为什么知道……花浅笑的系统对花浅笑是有情的，最近一没有外来袭击，二没有外物入侵。
这种情况，系统还能消失不见。
最大可能就是筹谋两人未来去了。
系统寄生人类，并不是不可取不可行的。
但那是极端情况，例如宿主不服管教，或者位面情况复杂宿主应对不来之类的，系统就会亲自下场。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必须是死去的人类。
不能强占原住民躯体，否则会招来天雷。
系统既然对花浅笑有情，自然会想和花浅笑在一起，并不是朝夕相处的在一起，只要求朝夕相处，宿主和系统身份就足够让他们相伴一辈子了。
系统想要光明正大揽她入怀，那种在一起。
慕安然单手撑着肉肉的脸颊，系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唯一相连的就是花浅笑了，系统做什么她都不会参与，不会阻止，不会破坏，但也不会提供便利。
一切选择权在花浅笑自己。
她会尊重她。
不过还是给花浅笑报了个平安：“他没事。”并且，估计很快就会过来找你了。
花浅笑松口气，抱着慕安然狠狠揉搓一番，以此平复激动的心情，眉眼弯成了两道漆黑的月牙。
慕安然面无表情。
这个恩将仇报的女人！
忽然，白芷钻进回程的马车，福身道：“公主，柳夫人和柳小姐来给您请罪了。”
柳夫人柳小姐，花浅笑挠头，还是经白芷提醒，才把她们和柳梦泽柳丞相对上号了。
既然是丞相府女眷那就不能不见，花浅笑扶了扶发髻，对着铜镜里那个自己笑了笑，又看看小钗子都掉地上的慕安然，快准狠出手捏捏她鼻子，然后迅速扭头，笑眯眯若无其事地吩咐白芷：“公主首饰都掉了，再去拿几朵珠花过来。”
慕安然“哼”了一声，也不用白芷劳动，自己去挑了。
花浅笑凑过来，先给慕安然发间簪了两朵并列的珠花，纤细指尖又捻起一朵娟花，对白芷道：“这个待会赏给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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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和柳明玉一前一后进来。
她们是为了柳依依来请罪的。
当然不是她们跟柳依依关系有多好，单纯就是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古代宗族是非常重要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柳依依犯了错，外人看来那就是柳夫人这个当嫡母的没管教好。
所以柳夫人和柳明玉不管愿不愿意都会来请罪，必须来请罪。
花浅笑当然不会真正怪罪她们，相反花浅笑还很同情柳夫人，因为柳丞相宠妾灭妻是出了名的。
因为来自现代，花浅笑格外讨厌这种人。
不过讨厌归讨厌，同情归同情，花浅笑也就口头说说而已，某些方面，她跟慕安然一样懒散，或者说一样薄情，扫自己门前雪，图一世快快活活。
说到底，别人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赏柳小姐一朵绢花，表示表示喜爱就是顶天了。
柳夫人满面肃容说柳依依不懂事，她们会带回去好生教养，花浅笑外人面前永远都端得住，一脸雍容华贵，微笑着说了几句官话。
她心里知道柳夫人母女无辜，抬手让白芷把绢花赏给柳明玉。
绢花原本是要给慕安然的，送到慕安然面前的东西自然不是俗物，做得精致漂亮，栩栩如生。
柳明玉是小姑娘，哪怕天生神力，那也是个天生神力的小姑娘，脸上立即流露出了喜欢之色。
花浅笑慵懒地撑着下颔，见柳明玉生得明艳可人，杏眼桃腮，顺口多夸了两句：“柳小姐模样真好，性子也活泼爽朗，估计很招大人喜欢……也快到定亲的年龄了吧，得找个好人家。”
柳明玉皱了皱鼻子：“明玉不愿嫁……”剩下的话在柳夫人凌厉的目光中硬是咽了回去。
柳明玉咬着嘴唇，不甘低头。
花浅笑也看出端倪，挑了挑眉头。
现代女生说服父母再做到经济独立后还能不嫁人，古代就太难了。
她和慕安然还淡定，没觉得多惊世骇俗，柳夫人就不平静了。
女儿本来就因为天生神力难嫁，又是这么个性子，现在又被柳依依连累，以后只有更难嫁的。
皇后说的有道理，女儿已经到定亲的年龄，不能不注重这些了。
不行，柳依依那个祸害不能再留在府里了。
柳夫人定了心思。
大不了跟柳梦泽吵几回，真有本事他休了自己啊！
花浅笑一句话，间接决定了柳依依命运，这是连慕安然都没想到的～
*
一路颠簸回宫，文帝没进后宫，而是匆匆召集群臣议事，据说玉门关又有些不好。
守城的将领贪生怕死，居然带头向敌寇投降了，还将城中百姓献上，以表忠心。
文帝大怒，带头将领三族都被株连。
当初举荐带头将领的，也都受到了怒斥与责罚。
巧了，举荐人正是赵元晏之父，赵尚书。
不过现在是赵统领，降职了。
文帝到底没冲动到御驾亲征，而是秋场点兵，消灭敌寇，夺回玉门关。
秋场的兵书中，便有封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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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发前几天，慕安然骑着踏云去见他。
此时正值春分，春日风光正好，簌簌的海棠慵懒地开在枝头，一簇一簇娇艳动人，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嶙峋山石，更衬得春光无限。
小公主骑着踏云，款款而来，轻盈灵巧地从马上跳下来。
少年站在海棠树下，此时他还没有换上戎装，一身红衣鲜明灼目，慕安然很少看他穿红，毕竟是在宫里，容易冲撞人。
这一眼，不由又想起了那个阴郁俊美的，腰挂碧玉带手持绣春刀的男子。
但慕安然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截然不同了。
红衣如火，肤白胜雪，星目剑眉构成了慕安然眼中的惊艳美少年，簌簌的海棠花瓣落在他肩头，仿佛一笔鸾漂凤泊的山水画，浓墨重彩挥之不去。
尤其是那双手，修长白皙，两臂交叠，正抱剑观花，斜靠在树干上，听到动静，蓦然转头，对小公主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公主。”封肆没有行礼，他视线不由自主追逐着小公主头顶一朵海棠花瓣，伸手为小公主拂去。
慕安然没躲，封肆暗暗偷笑，他就知道用这双手做些事，小公主是不会介意或生气的。
这些年，封肆可没少保养自己这双手。
练功归练功，习武归习武，老茧避免不了，但就算有老茧，他这双手也不能丑！
否则将来凭什么脱颖而出，上位当驸马？
“我把踏云借你。”慕安然脆生生道：“不过是暂时的，记得还我。”
封肆将手背在身后，笑着偏了偏头，刚碰到小公主发梢的两指小心互相磨蹭，哑声道：“……好。”
踏云是慕安然从小养大的，灵气十足，极通人性。
慕安然养马可不是娇养，踏云，不比那些疆场上退下来的马差劲。
因为跟慕安然熟，封肆也是骑过踏云的，和踏云配合默契。
踏云跟着他，慕安然放心。
“记得，可别缺胳膊断腿回来。”
慕安然说着说着，从随身荷包里摸出一颗粽子糖丸，见封肆盯着，数了数剩下的，不情不愿给了封肆一颗。
封肆一口吞了。
小公主给他投食的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改，但封肆异常享受。
因为这是亲近之人才有的待遇。
除了他，除了花皇后，封肆就没看谁还有过。
封肆内心是非常满足的。
慕安然嘻嘻笑着，姿态散漫继续说道：“你要是缺胳膊断腿，再想娶我，父皇不可能答应的。”爱女之心有几分不得而知，更多的是为了面子。
当然。
文帝拗不拗得过慕安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封肆：“……”
封肆差点被粽子糖丸给噎死。
慕安然想着马上就有好几年见不到人了，心软了软，连忙安抚：“好了好了，你缺胳膊断腿我也不嫌弃你，真不嫌弃你。”
哪有出征前夕跟人说缺胳膊断腿的，封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没好气地拱了拱手：“那就承蒙公主不弃了。”
慕安然点头：“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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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赴关那天，花浅笑慕安然都去城门送了。
一个穿着皇后礼服，一个是公主朝服。
慕安然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桃花眼微微轻挑，透着花浅笑看不懂的深意。
封肆一身战甲，淹没在将士中。
他没有回头。
他怕自己心软，怕自己看到小公主就生出堕念。
骑着踏云，一步一步，出了京城。
慕安然这才收回视线。
其实，将士的队伍里还有另一个人：赵元晏。
只是她没有注意。
赵元晏回头，望了一眼城墙上和文帝花皇后站在一起的慕安然，目光阴郁。
小公主没有看他。
也是，他这么不显眼。
只是一普通小吏而已。
赵元晏冷冷地笑。
赵父致仕了。
这才为赵元晏换来这个在军中做一小吏的机会。
赵父是自知有错，所以主动致仕，给唯一的嫡子赵元晏争取入营的机会。
现在只是小吏有什么关系，慢慢总会升上去，以后再正式入仕，说起来也是在皇子身边待过，又在军营历练过的。
再者，就是要平了文帝的心结。
皇帝最是小心眼的生物，玉门关失守，赵父这个举荐将领的也被文帝记住了。
现在赵父让嫡子入营参与夺回玉门关，还是以小吏的身份，把姿态摆得极低，就是为了让文帝消气。
道理赵元晏都懂，但他还是忍不住心底的不平和不忿。
他现在只是小吏没错，但封肆，现在也没多发达，公主怎么就看得到他呢？怎么就只看得到他呢？
封肆走后，慕安然日子还是照过。
招猫逗狗，吃喝玩乐，踏青出游，谁敢惹她不爽一鞭子抽过去，可惜这种脑残太稀少，不能给慕安然生活增添太多乐趣。
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个气花浅笑。
没办法，花浅笑现在越来越欠了。
有时候比系统还欠。
慕安然自认也就她受得了她。
好在花浅笑因为不在空虚寂寞冷的心情只持续了一段时间。
不然慕安然一定受不了。
说到脑残，慕安然不可避免想起了柳依依。
论脑残还是这位更脑残一点。
听说被柳夫人送进家庙后，老实了一段时间，又逃了，这次更猛，不小心撞到了四皇子怀里。
四皇子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当场认出柳依依是谁，然后一脚踹了出去。
他假斯文归假斯文，贪花好色归贪花好色，但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柳依依这个女人他要不起，所以躲得远远的。
柳依依走到这步，算是完了。
虽然事情没闹开（四皇子给柳丞相面子），但柳夫人不会放过她的。
据说柳夫人还被气病了。
……慕安然总觉得柳夫人被个庶女气病这事有点怪，还有点假。
据小财子报告，柳丞相一连几天都阴沉着脸，管也没管柳依依姨娘哭求，甚至把人送庄子上去了。
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慕安然不知道的事情，只是瞒得太紧无从得知罢了。
但慕安然没兴趣，所以就先搁一边了。
后续还是某次出宫微服的时候知道的。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62
柳依依被柳丞相嫁给了一个小官的庶子。
这对心比天高的柳依依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当皇妃的，哪怕侧妃也是皇妃。
只要笼络住皇子，再生个儿子，自己丞相之女，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现在被安排嫁给一个小官庶子，柳依依当然接受不了。
所以柳依依逃婚了。
但很快就被柳家人抓了回去。
慕安然那时正要去城外游玩，碰巧看到了这一幕。
柳依依眼里的崩溃和绝望那么深刻。
她狼狈不已，甚至没有认出慕安然。
曾经原主眼里不可攀越的高峰，其实一推就倒。
甚至都不用推，她没那个闲心。
柳依依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上辈子柳依依混得风生水起，无非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同样脑残的赵元晏，还有一个被花饮溪教得脑残的原主罢了。
现在身边都是正常人，柳依依脑残本性不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不就玩脱了。
慕安然洒脱一笑，一箭射死只兔子。
“晚上吃麻辣兔腿。”
两只兔腿，她跟花浅笑一人一个，刚好。
花浅笑现在也自在，或者说想开后更自在了。
系统不见了，她会不安、会焦急、会心慌意乱，她也怪怼他不告而别，但通过慕安然，知道系统过得不错后，花浅笑又放开了。
至于真的放开了，还是假的放开了，那就不得而知。
总之，花浅笑生活态度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能拦着她享受，享受华服珍馐，享受美好生活。
转眼，两年的时间过去。
“边关传来捷报，封肆立功了。”花浅笑也二十多岁了，在现代她是妙龄，在古代她是老黄花菜，而且随着系统的离开，年龄的增长，文帝来凤仪殿次数越来越少了。
很多时候来了也是盖棉被纯睡觉纯聊天。
毕竟再倾国倾城的容貌，看了十年也会腻。
花浅笑又不会冻龄的魔法，虽然心态极好，面色红润如将开芙蓉，时光也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岁月从不败美人。
但文帝已经腻了，只是为了皇后的体面，初一，十五都会来凤仪殿坐坐。
毕竟后宫一批一批进美人，那么多鲜妍花朵等着他临幸。
花浅笑求之不得。
她才不愿意应付半老头子。
慕安然眼前一亮：“不错。”
花浅笑一颗一颗地嘬荔枝，哟哟两声：“原来你小情郎没写信告诉你这事啊？”
“你很闲？”慕安然凉凉瞥了花浅笑一眼：“你有空关心这个，还不如想想接待花末国使臣的时候穿什么衣服。”
没错，花末国使臣要来了。
这次还是比较正式的那种，接待使臣算是国宴了。
国宴花浅笑又不是没参加过，她只是有点愁到时候怎么跟原主娘家人说话？
见花浅笑注意力被转移，慕安然推开隔窗，遥遥望着玉门关方向。
此时此刻。
玉门关。
大雍朝失去了两年的玉门关终于被夺回来了。
封肆一身战甲，不停往下淌着黑血，一个人坐在塞外土堆上，喝着闷酒。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63
“阿肆！”
一位在军中常照顾他的伯父拎着壶酒，大步走过来。
封肆站起来：“李伯父。”
“唉，坐下坐下。”李将军拍着封肆肩膀，咧着嘴笑道：“来，伯父陪你多喝两口。”
一人一壶酒，封肆虽然有些不满回忆小公主的时间被打断，但李将军常照顾他，封肆说不出拒绝。
很快，封肆就知道李将军来干什么的了。
“阿肆啊，这次的事你别怪你爹，他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年纪小，要是就位居高位，虽然军功摆在那里，但恐怕也难以服众，你爹不会害你……”
封肆哭笑不得，原来都以为他喝闷酒是因为这个？
这次玉门关之战，诸位将士论功行赏，敌寇和那个叛国将领的人头都是封肆拿下的，按例，封肆最少也能封个游击将军。
封将军却把封肆的军功压下了，只封了个五品。
虽然是为了儿子好，但封将军也怕他想不开，于是派李将军过来开导开导。
封肆却浑然没放在心上，军功还会再有的，早晚的问题而已，父亲不会害他。
“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好。”
说着，封肆又喝了一口酒。
军中没什么好酒，比不得梨花白御井香，但胜在一个痛快，带着塞外独有的豪情万丈。
他九岁认识小公主，现在已经快十年了，今生无欲则刚，唯一所求便是小公主，只有风刀霜剑，才护得住笑音如铃。
封肆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副公主的小像。
李将军以为他口是心非，代入一下自己，觉得就算想通了估计还是郁闷，不过也不安慰封肆，单纯就只陪着喝酒。
等到几壶酒都见了底，李将军才拉着封肆回去：“走了，马上训练了。”
“阿肆我跟你说，这次新兵里来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其中一个，嘿！天生神力！”
“那是该见识见识。”
等到号角再次响起，封肆提起长枪，又是那个令敌寇闻风丧胆的“阎罗小将”。
他骑着踏云，举刀向敌寇砍去。
边关儿郎命轻薄，心似在下手上枪。
***
花末国来使拜见大雍朝那天，慕安然刚好有点小感冒，估计是贪嘴吃冰碗吃多了。
于是就没出席。
花浅笑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额头，自己去了。
花末国使臣共有三位，两位都是白发苍苍，更衬得中间那位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丰神俊朗。
他嘴角弧度温润如玉，站在巍峨宫宇间格格不入，偏偏又从容至极。
拱手，向大雍朝貌合神离的帝后二人行礼，不卑不亢。
而且，那双深邃含笑的眼睛，给花浅笑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带来一种消失已久却格外熟悉的悸动。
花浅笑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亢奋，还有点浑浑噩噩。
慕安然不肯听太医劝老老实实趴着，她运动一番，出了满身汗，然后泡了个热水澡，香喷喷的。
心想等到明天这感冒应该就差不多了。
然后就被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搂住了。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64
慕安然正是全身心放松的时候，突然被女人抱住，还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若非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知道是花浅笑，慕安然必得把人甩出去不可。
“你干嘛！”慕安然这种有逼格的大佬，当然不可能像小女生一样羞涩捂胸啊啊尖叫，她甚至都没展现一点点羞涩，都是女生有什么好羞涩的。
而且吃亏被占便宜的也不是她。
慕安然瞥一眼花浅笑胸前汹涌的波涛，幸好她只控手。
咳嗽一声，重拾了小时候冷面萝莉的风采，嫌弃地睨着花浅笑，无声质问：你这女人又抽什么风？
花浅笑懒得没回嘴怼她，浴桶够大，容纳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的，何况她们两个人。
见某个女人又要靠过来，慕安然额头滑落两条黑线：“你不怕被传染啊，我还没好全呢。”
“我比牛还壮，哪这么容易感冒。”
花浅笑嘟囔。
这倒不假，花浅笑慕安然都是好体质，慕安然也生过小病，一两天就好了那种，花浅笑却从来没有过。
慕安然后天锻炼，花浅笑不可能比她锻炼还多，慕安然早就猜测，系统一定给她吃过什么东西，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好体质。
“你遇到系统了。”慕安然靠在浴桶的边缘，她沐浴的时候向来不用人伺候的，自己拿手捻了些花瓣洒在浴桶里，语气淡淡，而且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花浅笑嗖嗖看她，杏眼瞪得圆圆的，水润水润，被水汽一熏，娇艳的脸颊更是显出了十二分美态，像晨间隔了一层迷蒙水雾的红果，诱得人恨不能立刻咬一口。
慕安然不为所动，桃花眼微眯，似笑非笑看着她。
倒是花浅笑先不好意思了，花浅笑眸子晶亮而通透，眉眼弯弯：“他是系统，他一定是系统。”
“系统现在叫什么？”
慕安然打了个哈欠，泡久了倒有点昏昏欲睡，可水还没冷，小公主有点舍不得起来。
摇了摇案边的银铃，春华秋实进来给慕安然送点心。
慕安然喝了一口红酒，盛在透明琉璃杯子里，煞是好看。
这自然是花浅笑折腾出来的玩意。
慕安然没那个技术和心思，她心思不在这上头。
泡澡的时候抿着红酒，别提多惬意了。
虽然总容易让人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慕安然托着少女尖俏的下颔：“你继续说。”
花浅笑轻瞪她一眼，自己也拿了一杯：“他现在是花末国使臣，齐景修。”
“你什么打算？”
慕安然问题永远都那么一针见血。
花浅笑哈哈大笑：“什么什么打算？知道他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他应该也是想体验体验人类的生活吧，我这个前宿主就不去打扰了。”
“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花浅笑眼神渐渐失去笑意，冷静得几斤冷酷道：“各自安好就行了。”
慕安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一针见血：“他应该想带你走。”咦，花浅笑要变成花香妃了吗？
扑通一声，玻璃杯掉进了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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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安然嫌脏，赶紧出来了，拿过一边的浴巾擦拭身体，一边嫌弃道：“好好的药水都被你弄脏了。”
花浅笑见慕安然嫌弃她，想也不想就掬起一捧水往慕安然身上浇去。
慕安然：“……”
慕安然脸黑了。
不过因为已经习惯，慕安然干脆也就不哔哔了，快速擦干身体，换上了寝衣。
花浅笑干脆也出来了，一个人泡着没意思，两人沐浴的时候都是从来不让人伺候的，所以这会儿也没别人，互相帮对方擦身体擦头发牵衣服。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花浅笑养得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随意用一根汉白玉簪子盘起来，还有几绺落在腮边，顺手将一绺别到耳后。
慕安然把另一根羊脂玉簪子递给花浅笑：“你头上这根磕了个角，换这个。”
“哦。”
花浅笑顺手就插上了。
慕安然先确定了里里外外有没有人之偷听才继续道：“这不是很明显吗？系统，呃，齐景修要不是想带你走，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你觉得呢？”花浅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你觉得我会跟他走吗？”
慕安然看她一眼：“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花浅笑无语：“你这不跟没说一样。”
慕安然：“齐景修身上应该是有不少道具的，假死丸、改颜药之类的，你想离开大雍皇宫不难。但真正让你犹豫的点在于，你能不能接受质量下降的生活。”
慕安然：“我不怀疑系统对你的喜欢，也不想去想一串数据的喜欢真不真实，以及究竟能存在多久？那个其实不重要，他喜不喜欢你你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
慕安然：“真正重要的点在于你是皇后，一国皇后，你已经习惯了一呼百应，习惯了那些贵族女子诰命夫人在你面前屈膝，习惯了锦衣玉食，习惯了享受天下最好的资源。”
“但要是跟系统走了，你得到另一份自由与爱情带来的快乐的同时，你生活质量也会下降。”
“当然，你还是可以享用华服美食，并且不用再勾心斗角；你还是可以自由自在，并且可以更加恣意滋润；你还是可以游戏人间，并且还多了个如狼似虎的忠犬伴侣。”
“忠犬伴侣还是权力集中，爱情还是尊崇，那才是你真正犹豫的原因。”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慕安然也渴了，舔舔嘴唇。
听完，花浅笑彻底沉默下来。
良久，唇角溢出一抹无奈的笑弧：“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向往爱情又放不开尊崇，复杂的心理以及偶尔的纠结，这才是花浅笑啊。
花浅笑扶了扶头上的羊脂玉簪子：“再看看吧，反正就是跟他走了，我也必须戴得起羊脂玉簪子，这是最低要求。”
否则她还是在宫里呆到老死算了，然后临死之前她再幸福地感叹果然爱情什么就是用来埋葬的。
“等等。”花浅笑突然笑眯眯靠过来，慕安然歪头：“干嘛？”
花浅笑笑哈哈抱住她：“宝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花浅笑低低一叹，幽幽出了口气：“我也会舍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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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末国使臣齐景修等人就在宫里住了下来。
花浅笑把他们安置在了云起殿。
云起殿在皇子们那边，不算在后宫之内。
和凤仪殿隔了半个皇宫。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花浅笑本就没真正睡着，听到有人唤她，立马就醒了。
床边悄无声息多了一人。
那人身形高大而熟悉，花浅笑杏眼瞪圆，稍辨认后，轻轻喘口气：“……系统。”
“嗯。”齐景修嘴角勾起真心实意的微笑，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和纯粹，褪去对着外人的疏离，小弧度颔首，仿佛他们没有分开两年一样，低音温雅，唤她：“笑笑。”
“笑笑，我现在叫齐景修。”
花浅笑坐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稳如老狗半点不慌的样子：“白芷丁香怎么了，你药晕了？”
“没有，一个时辰就醒了。”
齐景修道。
边说边走到八仙桌边，给她倒了杯温好的清茶。
相处多年，齐景修对花浅笑生活习惯一清二楚。
花浅笑喝了一口，听着齐景修问她：“这两年，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花浅笑道：“安然护着我呢。”
谈到慕安然，齐景修若无其事顿了顿。
他依旧不是很想面对慕安然，依旧很想和慕安然保持距离，但谁让喜欢上了花浅笑呢？谁让花浅笑跟慕安然关系那么好呢？
可以想见余生估计都要生活在慕安然阴影下了。
齐景修心塞。
花浅笑抬头：“安然说，你想带我走，对吗？”
齐景修毫不讶异于花浅笑的直白和开门见山，他内心腹诽了一下慕安然，面上却干脆利落承认了：“是。”
“不过选择决定权在你，笑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一根修长的手指，虚抵在花浅笑唇前：“笑笑，我很想知道答案，但我不想逼你太紧，笑笑，花末国使臣离开还有一个月，那时你给我答案就好。”
花浅笑瞪眼，这么随意？
“我说了，决定权在你。”
齐景修伸手揉了揉花浅笑柔软的发丝，清爽又迷人，带着他熟悉又沉醉的馨香。
不过齐景修很懂得克制，浅尝即止，小声说起了一些在花末国的趣事和见闻。
花浅笑就耐心听着。
齐景修没有待太久，临走前，将一个小油纸包递给她：“你喜欢的。”
花浅笑坐起来，解开油纸，里面几块洁白芬香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呈现出来，糕点正中心点了一团梅子酱。
她最喜欢的。
很少有人知道，除了慕安然，除了系统。
数次花浅笑突然想吃，没人惯着她，哄着她明天再吃的时候，都是系统无奈地去给她弄。
“等等。”
花浅笑喊他。
齐景修及时止步，背对着花浅笑，眼底浮现出几分老狐狸一般早有预料的神色，嘴角缓缓勾起。
“当初离开，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花浅笑话音落地才觉得舒了口气，原来她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想的开，不在意。
她很在意。
她很在意系统当初的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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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慕安然过去跟花浅笑一起用早膳。
黑玉粥、黄金饺、椰丝球、豆沙酥、水晶饼……整座皇宫，花浅笑和慕安然这里的早膳，不是最奢华的，但一定是最可口的。
慕安然觉得花浅笑太不对劲。
时不时发呆就算了，春天嘛，正是动物繁衍的季节，哪怕人类或多或少也会被影响，但时不时傻笑又是什么鬼。
要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慕安然直接就走了。
可惜，花浅笑不肯放过她。
还没吃完，花浅笑就让白芷丁香把早膳撤下去，然后硬拉着慕安然说话。
“所以，你就这么被他哄好了？”慕安然一脸嫌弃。
真是，真是没出息。
还以为她多能呢。
花浅笑想点头又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嘴犟道：“这怎么能叫被哄好？我可没原谅他，不告而别就是不告而别。”
没过一会儿，白芷丁香进来禀报，花末国使臣来拜见皇后。
花浅笑飞快抿了一下红唇，对白芷道：“宣他们进来。”
齐景修领头在最前，仪表堂堂，面如冠玉。
昨天没见到，今天刚好补上了，皮相不错，8分，慕安然在心里打分。
齐景修笑得温雅：“陛下与皇后娘娘父女久未相见，让臣聊表思女之情，这是陛下的亲笔书信……”接着毕恭毕敬亲手奉上。
谈吐不错，7分，慕安然继续打分。
察觉到小公主视线，齐景修不动如山，广袖中的手却微微抖了一下，接着就恢复如常。
慕安然撇嘴，继续打分，不愧是当过系统的，心理素质还行，9分。
齐景修：“……”
不知道为什么，齐景修有一种正在被丈母娘审视的错觉。
不对啊，花浅笑才是母后，才是长辈。
齐景修默默看了看慕安然。
对方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看过来。
齐景修立马挪开了。
慕安然默默把心理素质那一栏分数给齐景修从9改成了6。
这素质，不行啊。
花浅笑配合着演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本宫这么多年，再没见过父皇，父皇他老人家身子可好？”
往来肯定是有往来的，不过两国离得有点远，两国一般都是使臣往来，花浅笑这么多年，只收到过原主父皇的礼物，还从来没见过真人。
当然花浅笑也不想见就对了。
不过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另外两位使臣连忙安慰花浅笑。
齐景修就立在一边，看着花浅笑哭，心想眼泪这么多，小丫头在袖子上抹辣椒水了吧？
花浅笑眼泪停都停不下来。
早知道就不抹那么多辣椒水了，呜呜呜眼睛好痛，呜呜呜……
慕安然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果断选择避出去了，把时间留给花浅笑。
三公主走后，又把另外两位使臣打发掉，齐景修明显就松了口气。
花浅笑好笑道：“你就这么怕安然？”
那种程度的大佬谁能不怕，齐景修在花浅笑看不到的地方苦笑了一下：“怕自然是怕的，三公主太强势，也不知道将来谁降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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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必然是没有人降得住的。”
花浅笑想也不想道：“不说别人，只说封肆，哪怕安然不是公主，那小子也是一生一世被压的命运。”
慕安然太过强势，平时看不出来，但藏在漫不经心之下的，却是刺骨峥嵘。
不是谁都能与峥嵘完美契合。
这才是花浅笑放心封肆默认封肆的根本原因。
齐景修淡淡一笑，他知道。
慕安然不了解，但花浅笑，他知道。
笑笑是爱情里的绝对暴君，要求绝对的爱意与恋慕，不是百分百的纯粹，百分百的真挚，笑笑不会动心。
现在看来，慕安然也一样。
两人如出一辙。
一个月时间飞快过去，花末国使臣就到了即将离开的日子。
这一个月在慕安然看来，就是齐景修什么也没做。
连来找花浅笑都很少，极为克制。
但花浅笑神色却越来越不对劲。
太像恋爱中的小女生了。
慕安然深沉点烟，算了，她不抽烟。
文帝来了花浅笑这里半个月后，又开始留宿书房。
为了给花浅笑和花末国面子，这一个月，文帝不会临幸别人翻牌子。
至于在书房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毕竟花浅笑隐隐有不愿侍寝的意思，文帝多来几次也察觉出来了。
文帝有身为一个帝王的骄傲，不会强人所难，他拉不下那个脸。
所以只有花浅笑慕安然二人。
晚膳摆在香兰水榭，晚风吹来阵阵花香，细细的粼波被月色照得有些反光，白芷丁香春华秋实就守在水榭外头。
水榭四周点了宫灯，远处近处都是精美无比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偶尔有几只大红的鲤鱼摇着绸缎尾巴，打破水面的平静。
一草一木都为她们所熟悉。
毕竟住了这么多年。
慕安然看着一桌的饭菜，接过象牙筷子：“你想好了？”
花浅笑：“对。”
慕安然夹了一筷子鸡丁，肉肉肉，这么多年了还是最爱吃肉，蔬菜什么的不是为了营养，几乎不吃。
“那你想过没有，以后是什么身份？”
这话，并不是为了劝她留下。
慕安然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人，身边万物，云卷云舒，去留随意。
慕安然不会多过留恋，也不会出手挽留。
慕安然就是这样的性格。
花浅笑也知道慕安然不是在劝她，花浅笑舀了一碗汤给自己，白藕似的腕亮得发光，汤略烫，花浅笑吹了吹：“王妃。”
花末国姓花，齐景修姓齐，异姓要封王，需要面临很多难题。
这两年，齐景修一直在筹谋这个。
原因无他，从前花浅笑是受礼的人，跟了他，总不能变成行礼的人。
异姓王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唯一需要行礼的，也就花末国皇帝与皇后了。
那都是花浅笑原主亲生爹妈，跪了不亏。
齐景修已经谋算好了，最迟三年封王，最迟五年带她云游天下。
花浅笑眼眸熠熠生辉：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遇，可以既当皇后，又当王妃的，也不是所有皇后和王妃都有机遇，可以云游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