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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全文阅读

作者:原罪城的人偶     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txt下载     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海滨浴场】:夏有春光闲暇事(中)

    都说天气越热,人就越容易变得烦躁。

    然而,现在距离日出时分也没过多久,我们的学园长大人就已经有了想要骂娘的冲动。

    “什么意思嘛?!凭什么别人都能去深水区,我就不行吗?!”

    将夹在身旁的游泳圈“啪”的一下摔倒地上以后,德丽莎瞪起一对蓝水晶般通透的大眼睛,偷偷地朝四下望了一望;

    左边…

    哼,一群胸前顶着两坨无用脂肪的母猪而已,不,不足为惧!

    右边…

    几个毛孩子在撒欢儿罢了,没有必要去管他们。

    “很好…嘿咻。”

    确认没人看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之后,德丽莎又赶紧弯下腰去,把躺在地上打算发起永久性罢工的泳圈给一把捞了起来。

    “呼,呼!”

    拍一拍,吹一吹。

    看着陈旧得都有些褪色的泳圈,白发萝莉泳装女孩抿了抿嘴,很是心疼。

    这东西她用了二十多年呢!

    老物件了,要是就这么弄坏的话,她心里可不好受。

    “唉…为什么深水区对身高要求必须得满足一米五以上呀…

    “想当年,西伯利亚那么大一个湖里的水都没能淹死我,今天怎么连一个小小的海滨浴场的深水区都不能去了呢?”

    不行,得想办法干他一票!

    但是光想显然是没有用的,要想混进深水区的话,还必须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该怎么办才好呢……

    捏起下巴,德丽莎周围自动响起了带欧美爵士风格的萨克斯小调。

    看她那严肃至极的模样,俨然一副17岁小学生死神选择扎针目标,啊不,准备破案的架势。

    “有了!找个比我高的人带我过去不就行了吗?”

    不愧是我,还真是聪明呢!

    哼哼哼……

    就在学园长大人双手叉腰、挺直腰杆,小胸脯像抽泣似的跟着呼吸节奏一阵起落的时候。

    砰——×2

    一阵突然扬起的沙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正所谓“登高望远”。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德丽莎踮起脚尖,把自己从平地上陡地拔高了那么一小截。

    ……嗯,就那么一小截(比手势)。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造次,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而后,那些沙尘也恰好在此时散去,让她得以看清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胆敢在她Teriri学园长的眼皮子底下作妖!

    “大胆妖孽,我要你原形毕露!大威吼姆,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麻空!现……

    “切,原来只是熊孩子把一个穿白大褂的杂毛撞倒了啊,诶等等…”

    穿白大褂的?

    还是个杂毛?

    学园长定睛一看,发现事情没有果然那么简单。

    “那个笨蛋…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撞倒了。”

    揉一揉略微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尽管德丽莎看到这里突然有了扭头就走的冲动,但她还是把脑袋向后一仰,深吸一口气,强行克制住了那股冲动。

    因为,那可是她还没相认的亲弟弟——卡门。

    自幼时起,她那性格奇葩无比的老妈就一直爱在她耳边唠叨:

    “…小德丽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后来有了个可爱的弟弟,一定要保护好他哦。

    “姐姐永远是姐姐,弟弟永远是弟弟,你们就像一颗亲情的树,他若是枝,你就是干。

    “有机会的话,就好好地去保护一下他吧,不要让未来的自己后悔,因为……”

    后面到底因为什么,德丽莎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她家那个不靠谱的老妈说话其实还蛮怪的,记不记得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是!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随便欺负我老弟啊kora!!!”

    瞄准方向,白发的泳装萝莉带着怒意,使劲儿地抡圆了胳膊。

    下一秒,一个老旧款式的泳圈从她手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你没商量之势冲向了卡门!

    【危险!】

    “…诶?”

    “呜啊啊?!”

    泳圈在距离那个小孩的头皮仅差几公分的高度呼啸而过之后,又在空中“呼呼呼”地用牛顿女士看了都说好的方式划过一道弧线,最后稳稳地飞回到德丽莎手中。

    根据牛顿第二定律在圆周运动方面的运用,这一发投掷是遵循物理法则且合乎情理之中的。

    至于其他诸多需要考虑的因素嘛…

    管那么多干嘛呢,帅就完事儿了。

    “妈,妈妈咪呀……”

    摸了摸自己还热乎着的头发,小孩惊魂未定地从卡门身上跌坐下来。

    幸好他先前在换衣间里上过一次厕所,要不然,他现在就得回去换一件干净点的裤子了。

    “阿龙!你没事吧?”

    “笨蛋阿龙!肯定又闯祸了吧!”

    “吵,吵死啦!”

    先前那些被他甩在身后的孩子们纷纷跑到了跟前,一边叽叽喳喳地数落着这个莽撞的家伙,一边仔仔细细地查看着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磕着碰着的地方。

    “这里很疼吗?”一个小女孩好奇地戳了戳阿龙用手捂住的部位,“…啊咧?”

    “是羽毛烧焦的味道呢……”

    “是的呢。”

    结果,除了头发掉了几根之外,这个叫阿龙的小孩并无大碍。

    嗯…

    就是可能他以后要担心一下有关于发量方面的问题。

    “你们的关系,真好呢。”

    “才没有啦!”

    “我们才不喜欢跟这个毛毛躁躁的笨蛋一块玩!”

    “就是,诶……”

    注意到旁边那位从沙滩上坐起身来的杂发美人之后,这群刚刚还在叽叽喳喳的小鸟们顿时就像是被人隔空按下了静音键,虽然都张大了嘴巴,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阳光正好。

    透过那片淡淡的云层,它恰逢其时地落在那个人儿的脸颊上,就好像是倾斜地照射在雨水过后的清荷上,散落出闪闪的青光。

    微风乍起,远处细浪跳跃。

    看着孩子们不知为何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卡门将双腿微微合并,保持住优美的侧点式坐姿,就连那副淡淡的笑容,也被他不着痕迹地收起,转而换上了一抹讶然的神色: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

    “那个…姐姐你很漂亮的!真的!”

    “虽然很感谢大家对我的赞美,不过,不好意思,其实我是男的哦。”

    “诶,”孩子们原本还想要继续夸奖下去,但听到对方的解释之后,各自的神情皆是一愣,转而又爆发出了更大的震惊,“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感觉,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呢。

    看着孩子们那一张张大的能塞下一颗鸡蛋的嘴巴,卡门心里如是想道。

第二十七章:暗流(1)

    有关注过重樱国的小伙伴们一定知道,别看千叶县这个地名里面带了个“县”字,就拿它和隔壁家东煌的县编制混在一起。

    实际上,重樱的县从编制上来讲可是相当于东煌的一个省呢!

    虽然也就直辖市那么大点的地方,但是俗话说得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坐落于东京圈东侧的千叶县尽管不及东京繁华,居民生活所必须的设施却也一个都没落下。

    像是成田国际机场、大型国际会议中心——幕张展馆、东京迪斯尼乐园、“啦啦宝都”购物中心、三井奥特莱斯购物城等大型设施什么的,在开发建设方面,千叶县是全重樱成就最为显著的地区之一,也是为数不多的农业、水产业、工业县。

    从男厕里换了身行头出来以后,先前那个落魄的青年上班族摇身一变,变身成了一位气质优雅、穿着规范又不失时尚、整体形象极度趋于完美的白发丽人。

    嗯,如果她换衣服出来的地方不是男厕的话,兴许还能更完美一点。

    “真是失策…”这位白发大美人的心情明显有些不太好,从她那一对几乎快要变得黯淡无光的金眸里,一旁的路人们便能感受到其中那股已经凝聚成实质的不爽。

    一时间里,以白发丽人为中心半径三米内的路人纷纷退避开来,没人有那个胆子上前去招惹这位心情不怎么美好的主——尽管对方漂亮得实在是有些过分。

    这一点,可以从周围那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声响中得到印证:

    有的人是因为看得太入神而撞到了人,结果双双摔了个狗啃泥;

    有的则是一不留神踩了个空;

    还有的…单纯就是因为看人看得太久,而被自己身旁的女友给逮了个正着。

    ……嗯?

    你问为什么我们的白发大美人现在能被其他人看到?

    原因嘛,毕竟有过那么多次翻车的经验之后,她已经懒得再去使用【心理学隐身】这个现阶段对她而言并不怎么靠谱的技能了。

    别问,问就是翻车代价太高昂。

    虽然【心理学隐身】是一项涉及到了集体潜意识层次的超强技能,但是,使用者如果对这个技能熟练度不高,不仅费心、费力,甚至还有可能会费节操!

    反正在她还没彻底掌握好对应的权能运用之前,这种高风险的技能无论有多什么好用,她都不会再用了——除非忍不住。

    人群中,有一位西装革履打扮的男人一直都在默默地观察着白发的丽人,在他使劲地在西裤边上蹭了两把手心里的汗之后,一咬牙,迈步冲入了那片半径三米的“隔离带”之中:

    “那个…不好意思!”

    只见他一个前冲到对方面前过后,马上就是一个鞠躬,顺势又把自己的名片给递了出来:

    “这位小姐,我已经关注您很久了!您有兴趣到我们事务所里当一名平面模特吗?!”

    整套动作是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半分迟滞的迹象。

    显然,这人是根星探里的老油条了。

    “事务所…?”

    闻言,白发大美人那张白皙的脸上顿时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

    那一双眼眸犹如金色的冰球一般,正对着那个人放射出冰冷刺骨的光芒。

    都说千叶县里几乎各个方面的设施都有,各种各样的偶像、模特事务所当然也并不例外。

    而那些事务所里所谓的星探,其实就是一类专门挖掘有明星潜质的人。

    星探的工作可以简单概括为在大街上、人群中根据广告客户的要求寻找适合的“新秀”。

    这些新秀分为平面模特、商用促销模特、T台模特、演员、特型模特(手模、颈模),他们的目标对象从4岁到74岁不等,主要的任务就是把一些具有潜质的普通人送上舞台。

    当然,大街上那些四处游荡找人的人们不一定是星探,也有可能是打着星探名义的骗子。

    对此,这位白发大姐姐的回答是:

    “不好意思,我是重樱皇都大学物理系的讲师——卡门(Carmen)·阿波卡利斯,我现在对所谓的平板模特没有任何兴趣,这位先生,你请回吧。”

    将身份向对方亮明之后,自称“卡门·阿波卡利斯”的女人一个潇洒的转身,眼看就要离去。

    “等,等一下!”

    …还要黏上来?

    这老油条难道不怕老娘,啊不,我的后台?

    想到这里,卡门女士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眼:

    对方长得很有特点,脸上的每一个部分几乎都是圆的,圆下巴,圆鼻头,圆眼睛,就连两道眉毛,也是很规则地往下弯,像是圆规画出的两道弧。

    哎呀,那脸真是大圆圈里套着一个个小圆圈呀!

    但是这跟老娘不想当模特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卡门小姐,啊不不不,卡门老师!其实我们事务所的模特大都是兼职的。

    “待遇的话,相对其他比如便利店什么的兼职来说也是……”

    就在这位圆脸星探打算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一点一点、慢慢地跟白发丽人说清楚时。

    “相当exiteexite!…”

    一段最近爆款销售的游戏——《全能动作小子:重置版》中的主题曲铃声,从卡门女士的侧衣兜里钻了出来,严重打乱了星探说话的节奏。

    她看看手机,又看看像是吃了口奥利给结果却在喉咙里哽住的星探,不禁嫣然一笑:

    “噗~不好意思呀,我朋友的来电。”

    这一笑,对周围的男同胞们来说便又是一次难以闯过的劫难。

    各种各样的声响再度在周围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在噗嗤一笑,并向对方毫无诚意地道了一声歉之后,这位美人有如瀑布般的白发猛地一扫,就此迈开她那双细的快赶上筷子的美腿,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

    而在别人都看不到的视角里:

    “…来电提示·渡渡鸦。”

    她兜里的手机屏幕如是显示着。

第二十八章:暗流(2)

    “Hey(搞事)!I'mamissionrightnow(我现在有任务在身)……”

    手机里传出的那段激燃的铃声,大概响了二十多秒的时间。

    在这二十多秒的时间里,我们白发如瀑的Carmen老师并没有急着接通电话,反而是把手机凑到耳边,认认真真地听完了铃声所属的那首歌的主旋律。

    似乎,那首歌对她来说,有着某种不可磨灭的意义?

    对于这一点,我们暂且无从知晓。

    接通电话之后,通话双方鉴于彼此的身份和所在场所的特殊性,都使用了私下里专门商量过的说话方式,以期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歪比歪比…这里是你最和蔼可亲的Carmen老师,desu哟~”

    “歪,歪比巴普,早上好,Carmen老师,这里是您的学生,希奥拉,这么久才接电话,您难道又【拖堂】了吗?”

    在电话的另一头,一身白大褂+OL套裙打扮的希奥拉从皇都大学附属医院的侧门走出。

    这位灰发的“假医生”跟着出门散心的病人和陪同他们的护士一阵七拐八拐,终于是在被路彻底绕晕之前,成功混入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座小庭院当中。

    庭院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的,可观、可闻与可品者甚多。

    一个美丽的小庭院能带给人的绝不仅仅只是赏心悦目。

    有时,它可以给枯燥的住院生活带来别样的色彩;

    有时,它也可以让脑筋连轴转个不停的人在花香中放松下来,好好地休息一下;

    有时,它还可以给那些绝望的病人带来慰藉,甚至是带那一股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不少的医生和护士在闲暇时也会选择在此休息(摸鱼)一番,因此,希奥拉的那一身打扮并没有给她自己引来多少特别关注的目光。

    此刻,她漫步走到了位于小庭院正中的喷泉旁边,正准备坐下。

    而在她对面的双人椅上,一位面相成熟、身材颀长的大叔仰着头,无力地靠着椅背,屁股底下还垫着几张有字的单据,想来,应该是医院开出的化验单之类的事物。

    那身笔挺的西服配着那鲜艳的红色领带,显得他更加的文雅潇洒,如果从45°的角度看去,这确实是一个气质优秀,帅到不行的中年大叔。

    但希奥拉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对方身上。

    她先前所说的【拖堂】,其实是在询问电话另一头的Carmen是不是又被什么麻烦的事情给缠上了,毕竟,她平常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方不是秒接就是秒挂。

    这一次足足等了二十多秒的经历,让希奥拉觉得还蛮新奇的。

    嗯,就还蛮怪的。

    “…没啥,最近换了个铃声,好听,就多听了一会儿。”

    “……”

    合着您之前的铃声不好听呗?

    要不我给您换一首《虎视眈眈》、《威风堂堂》、《一骑当千》、《KillerLady》什么的,再给您手机来个外放+最大音量,一套流程下来,保证让您的社会性死亡畅通无阻,妥妥的!

    张了张嘴,希奥拉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顺道把那一连串快到嘴边的吐槽又咽回到肚子里。

    汇报任务呢,严肃点!

    “咳唔…那个,老师,您让我回收的【钥匙】都已经到手了,一共八枚,一枚不落。”

    “哦,那挺好。”

    听着对方敷衍性十足的回应,留着一头灰色短发的“渡渡鸦”顿时就不乐意了。

    哦哦哦,哦什么哦?!

    装什么高冷啊,小心我哦你一脸哦!!

    想是这么想,说却是不敢就这么说。

    对方在组织里的地位,让渡渡鸦只能一个劲儿地把生的气往肚子里咽,不过,身为对方麾下并且还是亲自教导出的一名【执行官】,她对Carmen那糟糕至极的性格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她肚子里的那些气其实也没真的往心里去。

    呃……就当放了个屁?

    不行,太不文雅了,必须得换一个。

    “嗝~”

    打嗝也没文雅到哪儿去啊喂?!

    一秒钟后,脑内活动异常旺盛的希奥拉反应了过来:

    这好像不是她打的嗝来着?

    “……Carmen,老师!!!”

    你给我正经一点啊!

    “…吵死了,鸦鸦,你最近很烦诶,是打算要筑巢了吗,还是打算找只跟你一样灰不溜秋的公鸦,去生满满一窝的小鸦鸦呢?”

    “都,不,是!”

    “哦?呵呵呵……你真的,确定吗?”

    听到这里,希奥拉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难道知道我在长空市里偷偷藏起那些孩子的事情了?

    不可能的吧,孩子们的藏匿方式都做的很好,每次的行动我也都有很好地处理干净痕迹。

    但是……

    一想到对方在前几天的作战会上仅仅凭分析,竟然便完整地预判到了这次行动任务的始末,灰发的【执行官】小姐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明明还是白天,她却感到自己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从行动开始到行动结束,对方的情报分析竟是精确到了分钟的级别。

    在实际的操作当中时,更是让希奥拉感觉自己完全不像是在出于自己的意愿在行动,而好像是成为了那位Carmen老师手里的一个提线人偶。

    她一步又一步地按着对方的指示操作,一场又一场地演过看似惊心动魄的情景。

    直到她和剧场上的其他人偶们演完了一整出的剧目,那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才从她的身上慢慢地抽出、消散,就和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样,它又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对方的手里。

    细思之下,极其恐怖!

    而她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动作”,真的能逃过对方的眼睛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老,老师,我求求您。”

    组织里一向以冷静、定力高著称的“渡鸦”希奥拉,此时的声音里,却尽是细微的颤抖。

    “可不可以,放过那些没能成功觉醒圣痕的孩子…他们,那个,我……我现在是他们的老师,我只想,让他们快快乐乐的成长下去。”

    “嗯…”

    一对天鹅般秀美的眉头微微皱起,边走边聊的Carmen伸出她那双筷子般的大长腿向前一步踏去,然后稳稳地站在了扶手电梯的安全区域内。

    随着电梯的缓缓上升,她却是没有立刻再对电话的另一头说些什么。

    良久,她的嘴唇在牛乳一样白的牙齿上轻轻张开:

    “我这边可以帮你继续瞒下去,但灰蛇那边…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

    “喂,也别那么消极啊,我可爱的鸦鸦同学,至少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

    “你挑的那个无人小岛板块并不稳定,也不用崩坏降临,随随便便一场大一点的地震可能就给沉海了,所以呢,我托了点关系,帮你把交易给拦了下来,以后有时间的话,再好好挑挑你和你那些学生们的【巢】吧。”

    说完,没等对面回话,Carmen便一把挂断了手里的电话,口中轻轻哼着《EXITE》的旋律,一步登上电梯尽头,然后推过旁边的购物车,慢慢地走到食品区那边挑选素食咖喱、素食荞麦面之类的东西去了。

    “嘟,嘟,嘟……”

    另一边,希奥拉却是彻彻底底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艾玛,从地狱边缘爬回人间的滋味……

    也太刺激了一点吧?!

    她没敢再过多停留,一把提起脚边那个银色的小型手提箱,在确认其没有破损的地方过后,她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宁静的小庭院。

    等到希奥拉走后,她对面那个仰头望天的男人却是低下头来,微微地摇了摇头后,他将视线移向了面前不远处的一汪喷泉,看着那道水晶般的珠帘逶迤倾泻。

    帘后,似是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恰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除了,他从身下抽出的那张病危通知书。

    一张油墨味十足、甚至还带着点温度的纸上,“皇都大学附属医院”的字样跃然于首。

    “姓名:檀樱子,性别:女……目前患者病情危重,虽然积极救治但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特下达此通知,尽管如此,我们仍会积极救治,请予以理解和配合,如您还有其他请求,请在收到次通知后尽快告知院方。”

    看着纸上的这些文字,他反反复复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突然“呵”地笑了一声,将那张几乎是决定了一个人生死的通知书仔细叠好,塞放进西服内侧的口袋当中,末了,还对着自己的胸口部位拍了一拍。

    在这花香弥漫,喷泉秀丽的美景之下,他再度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嘴里小声地哼唱道:

    “雨啊雨啊,下呀下呀,和妈妈一起……”

第二十九章:暗流(3)

    “这个,卡路里比较低一点,但口味太淡了,我不太喜欢;

    “嗯……这个感觉会更合我胃口一点,但是家里的小家伙又不喜欢吃太辣的东西,而且卡路里也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商场的食品区里,白发金眸的Carmen杵在摆满几十种速溶咖喱的货架面前,一脸风轻云淡地挑选着她想选的那一款咖喱。

    然而五分多钟过去了,在她身旁停放着的购物车里面依旧空无一物。

    她看了一会儿这个盒子背面的指标,过了一会儿,又把手里的盒子放回它所在的货架上,转而拿起另一个装有速溶咖喱的商品盒子,仔细查看起它背后的指标。

    从其细细挑选的进度来看,目前还没有一款产品的指标能够达到她心中的那个预期。

    若是产品不能达到心中的预期,那么无论商场对那款产品有怎样的优惠,Carmen都不会出手购买那一款产品。

    其实,消费者在买东西时完全不需要着急什么优惠活动。

    这种活动里的商品价格再怎么优惠,只要有客人花钱去买,商家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亏损,顶多也就少赚了一些而已。

    毕竟客人才是给钱的那一方,无需比商家更着急自己的利益得失。

    正所谓“早买早享受,晚买享折扣,不买免费送”嘛。

    现实生活中,某家卖炸薯条的游戏兼土豆销售公司也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的销售风格。

    所以,亲爱的白嫖党们,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Wherehaveyoubeen(你去了哪里)

    Beensearchingallalong(一直在探寻)

    Camefacingtwilightonandon(在这暮光中徘徊)

    Withoutaclue(未曾寻得一丝线索)

    Withoutasign(未曾寻得半分踪迹)

    Withoutgraspingyet(连真正该问的问题)

    Therealquestiontobeasked(都未曾知晓)……”

    (歌词出自《BeneaththeMask》,原唱歌手:Lyn。)

    挑着挑着东西,Carmen甚至还颇有情调地哼起了小曲儿。

    反正今天她一整天都没有课程,有的是时间来享受购物给她带来的乐趣。

    而她那美妙无比的嗓音,却是如同一泓潺潺的细流,让周围听到歌声的人们也忍不住跟着这位人美声甜的Carmen小姐放慢了脚步,一起在轻松、悠闲的氛围中享受起购物来。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十分钟之前,她一手培养出来的【执行官】渡鸦·希奥拉成功在皇都大学附属医院的一片混乱之中,窃取到了八枚保存在CR总部的游戏原型卡带。

    这八枚游戏原型卡带之中,不仅有“MightyActionX(全能动作X)”等卡带在内的四枚础单体转玩卡带,甚至还包括了“GekitotsuRobots(激突机器人)”这类的基础升级卡带。

    对于还处于初期建设中的CR组织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宝生爱梦、九条弦一郎等CR一众哪能想到,崩坏能抑制器项目试验得好好的,原型游戏卡带的数据整理也已经有了头绪,这时候,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了一起。

    而这两份快乐,又明明可以带来更多的快乐。

    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会在莫名其妙的杀出了一个门矢织之后,又杀出来一个渡鸦·希奥拉呢……

    这就好比一个人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劫了!

    所以,没有麻匪(门矢织和希奥拉)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而作为其中一支麻匪的头子啊不,作为一手策划了这一场灾难的幕后黑手,Carmen却在向花家大吾透露了一点关于Bugster病毒的情报之后,又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血来潮地逛起了她经常来的商场。

    显然,她把工作中和生活中的自己分得很清楚,那些阴暗处的事物并没有给她的日常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再加上那追求完美、有条不紊的处事风度,也在侧面悄悄地为她的形象加了不少的分。

    正因为如此,她身边的同事和朋友们都对她性格恶劣的另一面毫无察觉。

    卡门(Carmen)·阿波卡利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学女讲师,身材纤细而姣好,要胸有胸,要腿有腿,年龄不超过二十七岁,单身,有车有房,是一只优质的小富婆兼抱大腿对象。

    大体上,这些就是身边人对她的印象了。

    “……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距离白发美人不远处的货架里侧,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暗自呢喃了几声,察觉到旁边的导购小姐的视线朝他看过来之后,又扭过身去,装作一副认认真真挑选商品的样子。

    这个像是大圆圈里套着一个个小圆圈的人,正是先前那个被Carmen当场拒绝了的星探。

    但现在看来,他的真实身份似乎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关于这一点,那位径直朝他走来的导购员小姐也有话要说:

    “…先生,不好意思,请问您刚刚是否有在对其他顾客进行偷拍等不正当的行为呢?”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上一位像您这样体型的先生在偷拍小女孩被当场抓包后,他也是这么说的。”

    “额……”

    还带这样的吗?!

    看来,在有过相关经验的前提下,混迹人才市场多年的肥嘟嘟星探先生再怎么巧舌如簧,导购小姐也不会信他的鬼话了。

    好吧,这次就算自己倒霉!

    摊开双手,他认命似地跟着对方走了两步之后,又突然折返回来,继续在原先的地方观察起不远处那位正在挑选商品的白发美人。

    而导购小姐对此却毫无察觉。

    在旁人眼里,她依旧一副领着人准备要去往保安室的样子,自顾自地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半空中,隐隐有几片透明的羽毛飘落……

    经历了这么一番插曲之后,重新躲起来的星探先生却是发现,有选择困难症倾向的Carmen老师此时终于敲定了她所要买的那款咖喱:

    “决定就是你啦~”

    微辣,低卡路里,容量适中(一盒大约有四盘份)。

    虽然它的价格在一众打折的商品面前显得有些不合群,但Carmen像是缺那点钱的人么?

    她缺的是那种买到了心怡的商品后打心底里升起的满足感!

    在她的购物观念里,与其强迫她自己在一堆用性价比排序的东西里挑选一样喜欢的,倒不如在她喜欢的商品序列里选一个性价比最高的。这样,她不仅能买到自己喜爱的东西,更是会产生一种“是我自己给自己省钱了”的奇妙感觉。

    至于序列上其他的那些商品,则完全可以先放在一边。

    毕竟“延迟满足”也是购物的一种乐趣所在嘛。

    保持这个效率,Carmen边走边逛,又陆陆续续挑了几样她满意的商品放进了购物车里。

    而这一挑,就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路过饮料柜的时候,她一脸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脚步,心里所想的,却不是什么“该买什么东西好呢?”这类困扰选择困难症人群多年的难题。

    嗯……

    整天都被家里的小家伙“大姐头大姐头”地叫着,带点慰问品给她,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Carmen的嘴角处微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丝弧度,手里的动作也是不慢,打开饮料柜的柜门就朝着两升装的快乐水探去,完全不复她先前购物时思考这个思考那个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形象竟然和那个还在手术室里躺着的卡门重合在了一起。

    曾经,带着九霄一起出门闲逛的卡门,脸上也有过这样的笑容。

    那笑容是那么的柔和、温暖,虽然细微,但却也有着一股难以被忽视的存在感。

    就好像是天上寂寞而温柔的仙子,不小心降临人间并沾染上了些许烟火气一般,这一刻,她身上竟是兼具了神性与人性这两种色彩,令人心神向往的同时,又令人心生敬畏。

    “嘶……”×N

    与之相对应的,周围又突然传出了一阵阵猛烈吸气的声音。

    像Carmen这样超脱凡世的女人,旁人只可远观,决不可亵玩之。

    烛火若是靠得太近,不管它再怎么的温柔,那温度也是足以烧死一众飞蛾的。

    “像,真像啊……卧槽!”

    一直在隐蔽处观察的圆脸大叔,在用余光扫过了她的侧颜之后,也不禁啧啧称奇起来。

    她,或许真的跟自家的孩子有什么关系,而且还有可能是那种超脱人际,甚至上升到命运那个层次的关系。

    而就在圆脸的星探大叔在拿白发美人跟他脑海中的身影进行一番比对之时。

    下一秒,他却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跟着狠狠一抽。

    只见Carmen突然虚晃一枪,准备要拿大瓶装快乐水的动作也是一顿,转而一把拎起了一瓶摆在它们旁边的大瓶装柠檬味快乐水。

    这还不算完,她在拎起柠檬味快乐水时,特意看向了圆脸大叔所在方向。

    她一手拎着那个绿色的大瓶子比在胸前,一手指了指那绿得有些刺眼的瓶身,又指了指她那头如瀑布般秀丽顺滑的白色长发——看看这又大又绿的瓶子,像不像你啊?

    那神情,明摆着就是冲躲在货架里侧的圆脸大叔来的!

    “诶这死丫头!骂人也不带这样的啊!咋这么不加掩饰呢……”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已经被对方认了出来,那也就没有必要再伪装了。

    星探(伪)大叔也是气的牙痒痒,索性转过身去,又朝周围撒了一把透明的羽毛,那一副又大又胖的身体也竟然跟着他的动作开始一阵七扭八扭地变形;

    最后,一个身高撑死也就145cm的金发男孩代替圆脸大叔,出现在其先前所在的位置。

    金发绿眸,脑后的金色长发尽数束成一个短短的马尾摊在左肩,再佐以那一身深紫色的服装打扮,毫无疑问,这个金发男孩的形象就是天命组织的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

    “诶这死丫头……人呢?!”

    利用可以操控人类意识的神之键【羽渡尘】处理好变装过程的影响后,男孩模样的奥托再向Carmen先前所在的方向看去时,却又是一愣,两只翡翠般的眼睛瞪的老大老大了。

    卧槽,我撒个羽毛的功夫,你人怎么就不见啦???

    左看看,右看看。

    别说漂亮的白发大姐姐了,他连一个鬼影子都没能看到。

    真是见鬼了!

    另一边,推着购物车等待收银员结算的队伍里,借助未知力量瞬移至此的Carmen“嗤”地一下笑出了声,在她那对金色眼瞳的深处,尽是涂满了一抹名为“嘲讽”的色彩:

    ……小样儿,跟我斗?

    呵呵。

第三十章:暗流(4)

    由于重樱商场的购物车体积较小切大都为可拆卸的双层结构,Carmen在结账时,只得一篮一篮地将她所选的商品提出,放到收银员面前等对方来清点数目。

    在一阵“嘀,嘀,嘀…”的扫码识别声中,Carmen目送着只剩空壳的推车被旁边一位专门的工作人员收走,牵到了别的停放地点。

    来时它空无一物,走的时候也是空无一物。

    嗯,挺好的。

    “……一共是一万七千五百円,请问客人您是刷卡还是现金支付呢?”

    “嗯…嗯,刷卡,嗯,不…还是现金吧…或者…唔,我看看我的卡上还有多少钱。”

    出现了,麻烦得要死的二选一选项!

    听到对方抛来的问题之后,有选择困难症倾向的Carmen下意识地捏起她那像个白莲花瓣似的下巴,嘟起小嘴,显然又是习惯性地陷入到了选择困难的境地之中。

    不过,幸好对面的收银员是一位有过类似经验的职工,她在看出这一位客人对两种结账方式的态度有些摇摆不定时,率先建议其使用当季购买商品有优惠的信用卡支付:

    “我们这边刚刚查了一下后台的数据发现,Carmen小姐您在我们商场有着为数众多的消费记录,按照相关优惠活动的规则,这边推荐您使用信用卡支付会比较……”

    “嗯…好,我还是用现金吧。”

    “……”

    收银员脸上的笑容稍稍变得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没办法,做他们这一行的就得这样,虽然还不至于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地步,但对于客人等重要人物主动着想,用心服务的精神还是必须要有的。

    为什么有很多人会觉得重樱式的服务态度会比东煌国内好呢?

    那是因为他们服务行业内的【服务】依赖于系统和规则,所以相对来说统一感和就强一些,这样的话,顾客遇到糟心服务的机会也就会相对少一些。

    那为什么还有很多东煌人会觉得重樱的服务很假,不太喜欢呢?

    因为顾客们接受的优质重樱式服务本质上并不是这个服务员,而是一种【模式】,服务员等职员有可能是真心为顾客服务的,但这种真心很难通过重樱式服务的模式展现出来。

    而且,这个模式会掩盖一些并不真心的服务员的态度。

    如果恰好被人看破了,那可不就是觉得假了嘛。

    事实上,如果抛弃【好】与【不好】的高下之争,而是用文化差异的眼光去看待这些事情,人们就更容易看破其中的本质,也就更容易接受彼此的不同了。

    “…嗯?”

    感知比常人敏锐不知多少倍的Carmen抬起头来,把视线从手里的手机屏幕处移开,顺手关掉了那个显示有一串后面全是零的数字的界面,再看向对方时,她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的玩味: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并不是那种无聊到要和收银员抬杠的人。”

    她今天早上是先开着车来到商场,然后再变装去花家诊所“串门”的。

    现在,她那辆梅赛德斯Roadster还在停车场里安安静静地躺着,而她刚刚在身上的口袋里摸了一圈下来,又发现自己因为原本没有购物的打算,身上带的都是一些大面额的整钞;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Carmen在一番思索过后,最终决定还是用找来的现金去支付停车的费用,这样对她和对工作人员来说都会相对方便一些。

    除了她面前的这位收银员。

    “哈哈…您说的是。”

    鉴于后面排队等着结账付款的客人还有很多,收银员小姐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后,便又迅速走起那套跟隔壁收银员一模一样的流程:

    “那您还需要便利袋吗?”

    “嗯。”

    “大号20円,小号10円,您需要哪一号的,要几个?”

    “嗯…来两个大号的。”

    “好的,现在一共是一万七千五百四十円,收您两万円,多谢您的惠顾。”

    微微皱了下眉,Carmen一脸狐疑地收好了对方找来的若干零钱,虽然她怀疑对方刚刚的那一段句式有骂人的嫌疑,但考虑到重樱现在还没步入几年后那个东煌沙雕文化疯狂涌入的时代,她也就没真往心里去。

    婉言谢绝掉工作人员过来帮忙的好意,她自顾自地提着篮子到一旁的桌台上分拣东西去了。

    为了方便区分,重樱的商场一般会给结完账的客人准备另外一种颜色的篮子来置放商品,而原先那些购物车上的篮子则会在收银员清点完商品后被回收。

    说一千,道一万。

    重樱的销售行业为了在经济下滑的大趋势下存活下来,它们那种努力迎合顾客需求的态度和提高服务质量的细节考量,真的已经可以算是达到“丧心病狂”的级别了。

    而Carmen这种热衷于享受生活的人,明显也是爱吃这一套的。

    “唔…我看看,咖喱、蔬菜、饼干、洋芋片、鸡蛋、意大利炮…面、一盒草莓;

    “哎呀,居然还有一盒M6的和牛啊。”

    麻利地往两个大号便利袋里分拣完了东西,她把那个已经空了的篮子放回到右边的收纳区,转身拎起两个装得鼓鼓的袋子,白发金瞳的美人身形一顿,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奇怪,我原来有买这么多东西的吗?”

    不需要怀疑,不需要质问。

    购物容易上头的人就是这么的后知后觉,想想你们女朋友在网购时止不住把名牌的包包、化妆品、汉服等等添进购物车里的手指,想想你们那个生命力按季节变化有不同流逝速度的钱包,你们或许就能理解卡姐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了。

    当然,你们可能也和我一样压根就没有女朋友,从而也就不可能遇到第一种的情况。

    嗯,就挺虚玄的。

    不久后,位于负三层的地下停车场——

    这里可能需要说一下,重樱式的购物中心或商场大多由大型百货公司投资建设或扩充而来,虽然营业楼层较高(下至地下2~3层,上至地面7~13层),但它们的占地面积较小,停车场一般位于地下3~7层。

    能在商场这种建在市中心地段的地方抢到这么高楼层的车位,可想而知,Carmen今天开车来商场的时间究竟是有多早。

    啪嗒,啪嗒…

    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这片还算得上开旷的空间里渐渐传开,音色虽然不似高跟鞋那般清脆,但那种木质鞋跟所特有的奇妙质感,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中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当然,这一点只有穿鞋的那个人才能感受得到。

    Carmen并不喜欢随大流去穿女性为拉高穿衣评价而选择去穿的高跟鞋类,她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虽然大概可以通过幻想的途径想象出这个女人穿高跟的样子是多么的有范,但显然,她和她的脚踝都是比较现实的存在。

    不说小女生穿了高跟鞋可能会影响骨盆发育,进而影响到生育什么的;

    最贴近Carmen这些女司机们的一个注意要点就是:

    开车是不可以穿高跟鞋的,这是相当危险的行为,还请广大女司机朋友们务必牢记于心。

    道路千万条,安全才是第一条嘛!

    走到一辆香槟金漆色的梅赛德斯跑车跟前,白发金瞳的富婆小姐姐将手里拎着的两大袋东西先放在脚边,然后熟练地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摁了一下:

    “嘟嘟(车门开锁声)。”

    啊,这充满了铜臭味的声音!!!

    在2012年,梅赛德斯官方正式发布了SLSAMGRoadster,该车采用软顶敞篷设计,取消了普通版车型的鸥翼式车门,车身使用轻质铝材空间框架结构,因此,这款车的侧门槛经过加固,从而在改善空气动力学性能的同时也提高了车身的刚度。

    出于安全性考虑,工程师在车架方面下了很多功夫,不仅增加了车架强度,也有效控制了重量,在拥有与标准版相同的车身强度同时,Roadster车型的重量仅比普通版车型增加了40kg。

    这款浑身上下充斥着铁血工艺气息的跑车,真可谓是优雅的外形与高强的动力结合的典范,价格昂贵、动力强劲,车身内部却也不乏豪华气息,就整体评分而言,非常对Carmen的胃口。

    而且梅赛德斯这个牌子的汽车,在隔壁东煌的知名度可以称得上是“家喻户晓”了,毕竟“开宝马坐大奔=有钱”这个现实到极点的换算公式早已深入人心。

    不信?

    不信就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问问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看看她们在听了“玛莎拉帝”和“大奔”这两个名词之后,对哪个名词的反应更大一些。

    有一说一,人家铁血的工艺是真的好到没话说,杠杠的!

    “已经十一点多了啊,一会儿回家吃个饭又还得出去一趟……

    “唉,明明是难得的假期,我却尽是遇到了些麻烦的事情呢。”

    拉开车门,将买来的两大袋商品都赛放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后,Carmen慢慢地转过身来,微眯着眼睛,看向了不远处那个躲藏在阴影里的黑衣男子:

    “……你说是吧,灰,蛇。”

    恍惚间,似乎有猩红色的光芒从那人的瞳中一闪即逝。

第三十一章:其实我今天心情还不错

    “……你说是吧,灰,蛇。”

    一个人改变气质的速度究竟可以有多快?

    或许只需一秒钟的功夫,或许只需一句话的时间。

    无论怎样,在灰蛇那只闪着红光的电子复眼中,站在他对面的已然不是之前那个宛如邻家大姐姐的Carmen,而是一个声线冰冷近似机械、神态不带半分情感的审判者。

    “……”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如风吹蒲公英般扩散开来,很快,它便浸透了这片本就压抑的空间,并让整个楼层的空气里都布满了威严与杀意相交融的气息,在这里,人类及其他的一切生灵连进行呼吸都变成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错不了的。

    这种让人起不了半点反抗念头的威压,确实是那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没有错。

    只不过……

    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不断地从灰蛇的额角处泌出,又因为他还戴着一个白色面具的缘故,汗珠们只得集中滞凝在他脸上的某块地方,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但相比起这种体感上的不适,更加折磨他内心的,却是那抹挥之不去的恐惧:

    自己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来地下停车场看一眼的?

    又是因为什么,自己才会决定要来这看一眼的?

    巧合?

    不,与其指望灰蛇会相信那种哄骗小女生都不会信的说辞,倒不如去指望人类可以生吞一只冰史莱姆,以及被天降的陨石砸死在大地的裂缝里什么的。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在接头地点附近突然奇迹般地甩掉了难缠的对手,又在顺着人群流动的方向慢慢走到地下停车场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这里呢?

    “……啧。”

    灰蛇这边还在努力理清整件事情前后脉络的时候。

    另一边,等待对方说话已久的Carmen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缓缓睁开那双大而美丽的眼睛,眼中流动的却是两抹带有【审判】意味的灿金色光辉,这份威严与死亡如此贴近的美丽,着实叫人难以消受。

    霎时,空气中的杀意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

    Carmen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托起了她那对傲人的资本的同时,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衫、头戴一张只露右眼的白色面具,整张脸只露出一只红色电子复眼的男人身上,搭配她此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这位白发美人好似在说:

    “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

    “不感动吗?”

    …动,动!

    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在那张只露右眼的白色面具底下,灰蛇正在竭力避免自己的表情不要出现抽动等有失礼节的情况,尽管如此,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再这么傻愣愣地站下去了。

    上前走了两步之后,他跨出那片阴影笼罩的范围,地下停车场那片惨白的灯光终于照在了他的身上,让人得以进一步看清了他这时候的穿着打扮:黑色的衣服上有绿色线条点缀,右边衣摆上有着一个“武”字,那张只露右眼的白色面具上还有着两柄相交的匕首的黑色图案。

    他的四肢都是仿生义体,虽然那些义体的性能看起来大抵是不及某个经过多次改造的现代杰克开膛手那样优秀,但对付一般的人类士兵的话,应该是足够了。

    “万分抱歉,【先知】大人。”

    只见灰蛇把手一抬,先前将他笼罩在内的阴影随即消失无踪,而他那只抬起来的手上也不知道时候多出来了一把黑伞,把伞收好后,他又恭恭敬敬地朝Carmen鞠了一躬:

    “这一次将您暴露在天命主教面前的失误,是我的工作出了纰漏。”

    “……”

    对于灰蛇这一番主动揽责的说辞,Carmen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眼神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那神情,仿佛是在观看一个将死之人在自己面前拼命地做着无用的挣扎。

    既然人都已经死定了,那还有什么拼命的必要吗?

    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越来越有加强的趋势,一身黑到底的灰蛇低垂下头颅,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他表面上做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心里却是一苦:

    恐怕,这具躯壳今天是难逃一死了啊……

    “处理干净了?”

    对灰蛇而言,那道不掺杂半点情绪于其中的女声就像是冬天里突然塞进后领的冰块一样,让他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的同时,又让他猛地打起了精神:

    “…劳您费心,都处理干净了。”

    黑衣男子的身躯微微一抖,如同行刑前突然被告知还可以说几句遗言的犯人般松了口气,深呼吸过后,他沉着声给出了Carmen所要的答案。

    这里的“处理干净”,显然并不单单包括了二人的行踪。

    为了永绝后患,此时,灰蛇的其他个体已完成了对那个向天命泄密的线人的【抹杀处理】,毕竟他们的组织目前还处于蛰伏阶段,任何可能暴露组织的行为都会受到严肃处理。

    Carmen明面上的身份很干净,一名大学外籍讲师该有的学历和学术地位都是靠她自己的能力得来的,基本上跟组织保持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灰蛇就不一样了,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游走于各国之间的情报商人,对于外界人士来说,其本身便是一个疑点重重的存在,因此,得到了“特别关注”的他,所伪造出的任何一个假身份都经不起推敲和考证。

    在专业的情报人员面前,一旦将其和组织里的其他成员的关系连成网络,那么距离这个组织暴露在世人面前的那一天也就不远了。

    这也就是灰蛇补救得足够及时,将那个泄密的线人给组织造成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要不然,Carmen甚至都不会按捺着性子再让他多活了一个问题的时间。

    “那就好,其实我今天心情还不错。”

    “……”

    现在,灰蛇哪敢接过这个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杀意满满的话茬?

    他虽然看不见对方说话时的表情,但凭他多年来在组织里任职的经验,他知道,正戏来了。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下一刻,黑衣面具男周身的空间陡地出现了几片朦胧的涟漪!

    那绝不是这个世界上该有的光景,仿佛是那一片空间本身被一股力量给狠狠地捏爆了一般,只听得“噗呲”一声过后,几片空间涟漪瞬间收束平息下来。

    “没有痛苦的死亡,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眼中流动的金色光芒渐渐趋于熄灭,Carmen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再猛地一睁开;

    然后,她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去,扶着一旁的车门干呕起来:

    “呕~~~”

    如果你小时候曾和我一样是个亲手捏死过金鱼的恶魔,那么,你应该就可以想象得出刚刚的那一声“噗呲”究竟是怎么发出来的。

    来不及逃跑,来不及惨叫。

    甚至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灰蛇的身体就被他所处的空间给硬生生碾成了肉泥,只留下一地飞溅出来的鲜血,以及不远处那滩由内脏和骨骼的碎片拼凑成的物体,证明一秒前那里曾有过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衫的男子。

    “呕,呕…差点,唔,差点就粘我鞋上了,果然,呕…我还是用力过猛了吗?”

    低头看一眼那片距离自己脚边仅差咫尺之远的血渍,Carmen嘴角一抽,有着重度洁癖心理的她又忍不住俯身干呕了起来,活像一个怀胎不到三个月肚子还不明显的美人孕妇。

    俗话说,“长得越是漂亮的女人便越是会骗人”。

    基于这一点,为了以后不受Carmen的欺骗,还请大家小心斟酌她所说的关于“心情不错”的定义。

第三十二章:送 别 舞 会

    “切…做的有点过头了呢。”

    正起身来,Carmen将捂住嘴部的那只手缓缓拿开,脸上露出了充满厌恶的神色。

    同时还有一点洁癖倾向的她立马又俯身“嗖”的一下钻进车里,整个身体的上半部分顿时便被跑车的车门所吞没,全身上下只剩一副蜜桃般的翘臀和两根细腿还在外面时左时右地晃悠着。

    在一阵东翻西找之后,她终于在挂挡杆下方的收纳盒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纸巾…纸巾,哦,在这。”

    “噗,呸!呕…诶呼。”

    恶心死了。

    一张纸巾擦拭下来,她又扯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她那一双无暇的手,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声从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停过。

    做完这一切,Carmen又望向地上那滩她几分钟前的“杰作”,不禁有些犯难:

    “真麻烦啊……”

    刚刚那一下吧,帅是够帅了,可这里又不是组织总部的实验设施,没人会来替她收拾残局。

    要是再拖它个十几二十分钟的,天命的主教、那个有换身癖的家伙就会赶来这里查看情况。

    到那个时候,暴露组织的人不就变成她自己了吗?

    如果把杀人的行为换成普普通通的口头警告,那么她将绝杀,可惜换不得。

    就很烦。

    要想不废自己的功夫,又能解决掉这个麻烦的话…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换了个站立姿势,Carmen咬一下牙,然后,狠狠地按下右手食指第二指节处的无形按钮!

    “粉红猫猫!第三炸弹·败者食尘…让时间倒流吧!”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替身”之类的能力。

    “唉…就不能满足一下我吗。”

    叹了口气,放弃所有不用自己劳动的幻想之后,白发金眸的丽人终于面对起现实,朝着那滩先前可以被称作“灰蛇”的肉酱伸出了手。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若是被我们永远敬爱的牛顿女士看到,估计会气得跳脚吧?

    只见下一秒,溅射在周围的一滩滩血肉和骨骼的碎片竟慢慢地脱离了附着的物体,开始凌空漂浮起来,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吸引到了半空中的某一个点位。

    轰轰轰……

    连这附近的车辆底座都被那股力量牵引得微微抬起,不断发出钢铁结构相互碰撞的声音。

    顿时,一阵又一阵“哔呜——哔呜——哔呜”的警报声爆发出来,却见Carmen仅仅用一个“噤声”的手势,就将它们弄得尽数沉默。

    血肉不断汇聚,最终形成了一个直径三十厘米左右的暗红色球体,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中。

    “呵呵呵。”

    看着自己现在花了大把力气搞出的成果,她口唇抿着的皱痕一直波及面颊,一张绝色的面容好像一朵绽开的白兰花。

    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

    “回归,虚无吧。”

    Carmen将自己伸出的手作拳一握,暗红色的球体先是一阵七扭八扭,随后便是直接以近似于空间塌缩的形式,被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抹除掉了存在。

    一辆辆汽车的车头灯跟着上方一排排接触不良的灯管持续地闪烁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灯光表演秀,你一阵亮,我一阵闪,变幻频率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只不过,这场表演并没有除开导演以外的观众。

    “啊…真是绝景呢,可惜,你们没有机会把它拍下来了。”

    张开双臂,Carmen控制着身体微微向后倒去,在她快要碰到身后的爱车时停了下来,眼角处的余光恰好扫过了不远处的摄像头时;

    她咧开了双唇,唇角疯狂上扬,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带有十足恶意的笑容。

    那种东西,早在她和灰蛇碰面的那一刻起就被破坏掉了。

    现在,没有尸体,没有痕迹,有的只是她杀过人的事实,却没有任何一项证据指出她曾经在这里杀过一个名叫“灰蛇”的男人。

    显而易见的是,此刻的Carmen,对于整个人类社会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而她不仅有那个能力,更有那份属于危险份子的自觉。

    “其实我平常时很好说话的,真的。”

    她一边自言自语地钻回车内、发动引擎,一边止不住地咧着那副笑容,模样十分怪异,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去过那个著名的阿卡姆疯人院进修过一段时间:

    “但是,今天不一样,不一样!…哈哈哈。

    “一想到我们之间曾经相隔了那么邀远的距离,那么遥远的维度…五万年,整整五万年!

    “终于,终于要和你见面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兴奋得好像快要融化了一样!!”

    在跑车内部的后视镜中,一双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眼眸跃然于其上,目光充斥着瘆人的感觉,早已不见之前的那股肃穆与庄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掩抑的……

    疯狂。

    “哦,卡门,我亲爱的卡门!!…卡门·阿波卡利斯,这一次,你究竟又能活多久呢?”

    满载着购物的收获和滔天的恶意,这辆梅赛德斯跑车悠悠地驶过一众不停闪着黄灯的汽车,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光明世界的入口,派送出了一份惊天的大礼。

    片刻过后,此处爆发出阵阵海啸般的警鸣!

    “““哔呜——哔呜——哔呜——哔呜——”””

    ……

    等到少年模样的奥托匆匆赶到现场时,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嗯?!”

    一踏进这片空间开始,他的视野中便蹦出了一个高到快要爆表的崩坏能浓度指数,这让这位天命组织的主教大人下意识地眯起双眼,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个已经陷入一片死寂中的停车场。

    门边,一只穿着电工制服的崩坏能感染者尸体趴倒在地,他的头呈现出被某种怪力拧得180°旋转过后的凄惨模样。

    毫无疑问,这正是奥托的手笔。

    “这个浓度…是有人在这里徒手捏碎了十几块崩坏能聚合物吗?”

    那玩意儿他用起来都要肉疼两下子,想来对方应该没有人傻钱多到那个地步。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崩坏能泄漏事件。

    “琥珀,琥珀?…卡莲?老婆大人?”

    没有回应,通讯频道里充斥着“沙沙沙”的噪音,奥托只是把耳麦稍稍打开了一下,便抢在自己的耳朵被折磨之前迅速将其关上。

    本来,他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新型号的通讯机器在这种高浓度崩坏能的环境下,还能不能正常使用而已。

    “看来,这个喝红茶时造出来的小发明还有很多改进的空间啊……”

    “嘎嗷啊啊啊啊啊!!”

    一只西装革履的崩坏能感染者突然从他的身后扑来,目标直指这个看起来鲜嫩多汁,实则比钢铁都要坚硬几百倍的“少年”。

    “唰——”

    一个后翻轻松避开扑击,奥托在转过身来的同时右手往外一挥,再一抓。

    “嗡。”

    一把通体金黄的大型手枪,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他扣动扳机,结束掉了那位感染者的第二次人生。

    “人生结束,辛苦了。”

    他顺手摘下那顶用来掩饰他身份的鸭舌帽,向着这位很可能是陪着先前的电工组员下来查看情况的工作人员,微微屈身鞠了一躬。

    “然后…先生们,不介意我在此为你们举办一场舞会吧?”

    “嗷啊啊啊啊!!”

    “呃诶啊啊啊!!”

    看着四面八方都有朝自己狂奔而来的感染者,“少年”让他拿在手里的那顶帽子转了个圈,然后,将其高高抛起,让牛顿女士为他重新戴好。

    紧接着,他的嘴角处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舞会的主题是——送,别。”

    “砰!砰砰砰砰——”

    一时间里,地下停车场里枪声大作,从中不断传出一声声野兽般的嘶吼与哀嚎。

第三十三章:年轻人(?)不讲武德

    未多时,一片漆黑的背景板之下,几处火光“猎猎”地舔舐着四处散落的汽车残骸。

    它们在取代光源的同时,肆意地享受着毁灭事物与获取食物的双重快感,对于这些火焰来说,这很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劈啦…劈啦…”

    天花板上,一大片彻底损坏的灯管处,点点电火花如细雨般淅淅沥沥地撒下。

    在摇曳的火光照耀之下,它们就像千万个伞兵,大叫着“伞兵X号XXX准备就绪!!”从空中一跃而下,连在一起,又像天庭飘下来的千万条银丝,一齐成了埋在这副画卷中的定时炸弹。

    毕竟,造就这一切的祸首一直都在坚信:

    “艺术,就是爆炸!”

    “轰——!!”

    周围的残骸们瞬间又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出好一大段距离,合金制的底端与地面不断“嗤呀呀”地擦出一道又一道的火花,而原本还算明亮的火光则是顿时为之一黯。

    烈火与雷电的交织,对于它们周围的任何事物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电气遇明火会产生爆炸——这个原本仅停留在消防宣传纸上的冷门小知识,如今正被越来越多习惯捧着手机一坐就是一天的年轻人所熟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只能说,懂的都懂。

    “猎猎猎……”

    火势渐渐减小,这意味着,火焰们可以附着燃烧的对象已经不多了。

    于是,迫于生存的压力,它们不得不慢慢地沿着残骸上剩余的可燃烧的事物,渐渐地向残骸之下的某个…呃,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蔓延而去。

    哦,是人。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人,但长得还像个人样的“人”感觉到自己屁股的那块地方,似乎越来越有升温的趋势,很快,他就从“自动待机修复”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唔…嗯…嗯?!”

    怎么肥四?!

    MD,我怎么突然就燃起来了?!

    清醒过来的奥托赶忙一把掀开压住他的汽车残骸,啪的一下,很快啊,他就跟五指山底下眼巴巴看着唐老师把封条揭了的猴哥一样,跳起来,原地蹦跶好几圈,使劲儿地撒起了欢。

    只不过,猴哥是憋得难受,而奥托却是不想让自己光着腚出现在镜头面前。

    骨碌骨碌……

    在表演了一阵教科书里都耻于记载的“驴打滚”过后,奥托看着视野里菊部地区那闪着红光的“高温预警”总算是得到了平息,顿时松了口气:

    “呼…呵呵。”

    不管滚得多难看,只要事后的结果证明有用,那就是值得载入教科书的翻滚!

    ——但这例除外。

    主教大人在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的笑容过后,淡定地伸手向身后一摸——

    得,烧得都只剩下一条内裤了。

    上一秒还“不慌,问题不大”的奥托,瞬间就不淡定了:

    “我,去!!”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效果二百五。

    这波啊,这波你上,你也可以!

    知道自己经常会打出这种人间迷惑操作的奥托,仅仅花费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全盘接受了他现在所面临的窘境:不就是裤子破了个大洞嘛,这要是搁在几百年前他穿女装的那时候,可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就这?

    这算个啥?

    这算个啥(震声)?!

    …好吧,这怎么算也都得算个大问题,毕竟他也是个会在别人面前注意形象的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是被人给摆了一道啊。”

    不再去管全身焦黑的情况下露出的那一片洁白,奥托收起脸上那抹黑灰和尴尬并存的神色,双眼一眯,在一段不长的载入画面之后,他的视野里出现了机体在强制进入待机修复状态前后所记录下来的影像:

    “哼(语调上扬)~有趣,有趣……

    “就让我来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

    不久之前,奥托使用拟态出来的破坏之键·天火圣裁,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些游荡在停车场里的感染者们,而正当他散去拟态武器,着手安放起清理崩坏能的小型净化装置的时候。

    哪成想,这片空间里崩坏能的峰值点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奥托,危!

    仗着对自己这副魂钢制成的身躯的绝对自信,奥托嗤笑一声,毫不在意自己脑袋上多出来的那个红色汉字,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来,伸手摸向了他脚下的那片地面——

    “唏~(聚能),嗡~”

    “嗯?”

    某人:那么嚣张?你看我炸不炸你就完事儿了!

    “轰——!!!”

    “…卧槽?!”

    一场威力极大、却被人死死地控制住了范围的小型虚空爆炸,怼着奥托·阿波卡利斯的正脸,狠狠地炸裂了开来!

    霎时,排列在天花板上的灯管应声被震碎,周围的车辆全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虚爆掀起、又聚集到一起,接连引发了一系列的相撞导致二度爆炸的事故。

    一时间,商场地下停车场的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被毁的汽车至少有数十辆,其中不乏包括大型或油箱加大改装过的车辆。

    到了后来,这些车辆或被焚毁,或被炸毁,或被虚爆硬生生给轰毁,场面十分惨烈。

    然而,外界的人们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里已经闹出了足以赶上隔壁东煌春运的大动静。

    回放影像的奥托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噤声的结界?亦或是,某种崩坏能力场的高级运用?”

    在我们熟知的恐怖故事里,那些被鬼怪盯上的目标们通常是无法向外界传递出求救信号的,就算他们喊破喉咙或喊“破喉咙”,他们的声音也无法突破鬼怪们用力量构成的封锁。

    而他现在所遭遇的情况,就和恐怖故事里那些大同小异的例子差不多。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通讯器失灵完全是因为当时所处的环境里崩坏能浓度太高所导致,现在看来,对方操作崩坏能的手段远比他想的要高明许多。

    也得亏是对方封锁了动静,若非脸接“虚爆+殉爆”这组连环爆炸的不是奥托,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女武神小队,那么她们现在能不能留下一副完整的尸体都还两说呢。

    ——主要是第一起人为操控的虚空爆炸太过霸道,没看见连拥有魂钢身躯的奥托主教都被炸得够呛、直接就进入待机模式抢修身体了吗?

    惹不起,惹不起…

    一想起那股瞬间糊到自己脸上的冲击力,奥托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那张已经是沾满了焦灰的脸庞,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足以把魂钢制的脸皮结构都撕扯开来的猛劲儿。

    “嘶…等等,我记得我是追着灰蛇那小子来的,现在…他人呢?”

    奥托再度将记录影像回调至之前的时间段,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有从他解决的那批感染者中找到一个撑黑伞戴兜帽的面具男,结合之前被Carmen用特殊能力侃落过一次的印象,渐渐的,主教大人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档案里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不讲武德!

    来骗,来偷袭他五百多岁的老人家!

    这好吗?

    这不好。

    等改天,他要亲自上门去拜访拜访这位年轻有为的大学讲师,劝她耗子尾汁,好好反思。

    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聪明,小聪明,啊!

    想到这里,没有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歪打正着的主教大人冷哼一声,摸在脸上的小手又摸向了耳边,结果却什么也没有摸着——

    他的那个通讯器早在正面接下了爆炸冲击之后,就坏的不能再坏了。

    …行趴,这波针对何止是到位,简直是就快到家了好吗?!

    失去与外界联络手段的奥托主教,连身像样的衣服也都没有,只得默默地扬起了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火花雨不偏不倚、直直地淋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没有伤心,那只是被电火花们刺激出来的保护性液体。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间章:少女·医生·故事(琪亚娜生日贺文)

    12月7日,东煌(神州)天穹市二号线的地铁上。

    “让一让,让一让哈!我赶着回家给幺妹改作业呢!!”

    “诶你别挤啊大叔!让人先下来再说!”

    “…什么素质啊你。”

    “滋滋(电流音)——尊敬的乘客,天穹守卫提醒大家,文明有序上下车,不匆忙,不争抢,感谢您对于我们工作的配合,滋滋(电流音)——尊敬的乘客……”

    “……”

    一个身穿黑橙配色连帽衫的白发女孩低着脑袋,跟随着人群一阵七扭八扭,费了不少的劲儿,总算才挤进了并不算宽敞的车厢里面。

    女孩没有参与进那场对空出来的座位的争夺战,她看着那群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丑态,默默地拉起兜帽,挑选了一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抓好扶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要节省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不管它是金钱还是体力,亦或是…手机的电量。”

    在多看了两眼锁屏界面的照片之后,女孩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虽然有些不舍,但屏幕右上角处那红刺刺的“5%”的字样,还是让她选择关上了手机屏幕。

    没办法,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她的手机必须保持24小时不间断的待机状态。

    “…列车即将运行,请不要随意靠近车厢门边,以免发生意外。”

    “Thetrainisabouttorun.”

    “Pleasedonotapproachthedoorofthecararbitrarilytoavoidaccidents.”

    听着汉英两版的地铁广播在耳畔响起,女孩只是抬起头来,看向了还是人来人往的月台,抓着扶手的力气也多了几分。

    因为地铁出行经济又便捷,这段时间里面她经常乘坐地铁出行,久而久之,她应对起列车启动时的那股小小推力,也变得得心应手了起来。

    “嗡——”

    地铁启动了。

    “哎呦!”

    原先那个吵着要回家给女儿改作业的大叔一个踉跄,结果被女孩下意识地出手给扶住了,要是再晚上几秒,估计他就得摔个结结实实的马屁墩儿。

    “叔叔,扶好啊,下次小心些。”

    “…要得儿,谢谢哒哈!”

    “额,额嗯,额…不用客气。”

    女孩显然是还不太习惯天穹市本地人的用语,听了好半天,这才反应了过来。

    见状,大叔也乐呵呵地换回了不太对味的普通话,跟周围人一块儿伸出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起了这个看起来有点儿“时髦”的女孩:

    “女娃真的是我滴及时雨啊,又快,又准!哎…叔叔这把年纪,摔不得,摔了估计就是个腰椎间盘突出,后半辈子都落不着好,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哎呀,在这里谢谢你咯!”

    “是啊,小姐姐真的很厉害呢!”

    “没,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夸张啦。”

    “你看,女娃还谦虚,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承载着一车人的欢笑与回家的愿景,地铁在黑漆漆的隧道里一阵狂奔,只听“唰——”的一声,它便一头扎进了天穹市那颇具魔幻现实主义的夜色里。

    高楼林立,地铁竟穿楼而出。

    霓虹飞逝,好像在这城市里是没有黑夜的,放眼望去,立交桥上的光点汇聚成了一条流动的光河,把关于【大崩坏】的回忆遗忘在了狂奔不止的时光里。

    但,那只是女孩个人的愿想,她本人也很清楚:

    “那是不可能的。”

    被冠以【大崩坏】之名的那场灾难发生时,她就在现场,而且,还是后续一系列争端之中难以忽视的一个核心问题:

    她,琪亚娜·卡斯兰娜,亦或是编号为K423克隆体,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总而言之,现在她的身上足足有着四颗律者的核心,是一举引发了【大崩坏】——即【第四次崩坏】的“罪魁祸首”。

    新闻里是这么写的。

    对此,她心有疑虑,但碍于真相未知,还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最大的问题却并不在这里。

    最大的问题是:一颗律者核心的能量释放,就足以摧毁一座中小型的城市,而现在,那种东西在她身上足足有四颗之多。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一旦她失控或者身故,这座被幸存者们称作“东煌方舟”的天穹市,很可能会经受多达四次的崩坏能犁地式洗礼,甚至还会出现比这更加糟糕的后果——直接引发第五次的大型崩坏。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不敢回到你们的身边啊……”

    看着飞逝而过的霓虹光彩,琪亚娜的眼前仿佛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笑容,见此情景,她的嘴角无奈地跟着那些笑容勾动起几分,随即却又拉下,深呼吸了一阵之后,她那突然激动起来的内心才得以平复下来。

    自从身体里平白多出了四颗跟最终兵器差不了多少的核心(其实是三颗)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突然变得很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干扰,而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她对崩坏能的控制力也会随之减弱几分。

    那可不是什么好状况。

    “呼——”

    “西琳…你其实,现在还在我的身体里…对吧。”

    琪亚娜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看着自己在车窗里倒映出的模样,有些出神。

    好一会儿之后,倒影的瞳色慢慢开始变得金黄,眼眸处多出了几道象征着非人身份的特殊纹路,半响,她那一头藏在兜帽下的白色秀发也渐渐成了紫色,那是一种由温暖的红色和冷静的蓝色叠加而成的刺激色。

    ——那就是她口中的那个“西琳”,那个曾经让大半个欧洲动荡不安的空之律者·西琳。

    “……”×2

    这一刻,周围的时空间似乎都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停滞了,琪亚娜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甚至听不见周围其他人的呼吸声。

    二人无言地对视着,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良久,还是琪亚娜率先开了口:

    “那个…今天,是我的生日。”

    “哼——这个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还记得吗?就在几年前的今天,他还在我们身边的时候…”

    ““为我们所讲的那些故事。””

    ……

    2014年的12月7日,是星期日。

    “琪亚娜,注意BOSS的见切机制,不要主动发起攻击,也不要心急,慢慢来。”

    “嗯…嗯。”

    “砰砰砰(游戏音效)!!”

    “注意!是巫女的拔刀斩!”

    “……诶诶诶?!”

    因为要筹办生日会的缘故,琪亚娜毫不意外地被大家从宿舍里赶了出来。

    闲着无聊的她,便在偌大的圣芙蕾雅学园里闲逛了起来。

    你别说,琪亚娜感觉到了自己平日里见惯的东西,闲下来以后,看的时候竟然还真的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花园的设计其实非常的精妙。

    港口的拱门细看之下,却也有几分她曾经在维希教廷看过的那个凯…凯什么门的韵味,哎呀,总之就是特别好看就是了。

    走着走着,她就来到了卡门和杨所住的男职工宿舍门前。也是真的闲得发慌了,琪亚娜没怎么思考,就按响了右手边的门铃。

    “叮咚——”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

    这次算她运气好,出来的是白发蓝瞳、脸部线条较之前柔和了许多的卡门,而不是那位改她的试卷眼镜会反光的杨老师。

    这家伙历史烂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有异议!”

    “问,答,无,用,你想玩的游戏,我已经让你玩过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去温习一下下课本了哦。”

    “不!!!”

    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在心底里某个声音的催促下,白毛团子又心生一计:

    “我,我已经有点困啦!哼,白毛的,快点给本小姐讲几个故事,等到本小姐睡醒起来之后,你的期望才会实现!”

    “白毛的…唔姆,好啊,那,你可要好好听好哦,我所要讲的故事,可不是一般的故事呢。”

    “哼哼,放马过来吧,白毛的!”

    默默地将琪亚娜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金色收入眼中,卡门顺着她的意思,含着温柔如春风般的微笑,开始讲起了【故事】。

    不过他所选择给“琪亚娜”讲的那些个故事,并不是那种【正义又强大的人终将获得胜利】的故事,也不是那种【努力就会得到回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世上传颂的那些【故事】,不管是哪一个,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都太过于冰冷。

    现实中得以传颂千年的【故事】,无非是正义的、强大的,纯净圣洁、正经认真的故事。

    可是对现在的琪亚娜而言,那种只要求听众信从,不容许批评怀疑一般的“教条”,或者那种只凭信仰,不加思考而盲目接受或引用的“原则”,真的有益处吗?

    所以,为了琪亚娜,卡门开始结合起他脑海中的一些人的事迹,即兴创作起了一些【故事】:

    比如说,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愿望,不偏执,不扭曲,傻乎乎热心肠的记者,和一群均为了自己的愿望,为了自己所谓的“正义”而与其他人战斗的人之间的故事——

    “只要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依然相信着自己所相信的事。

    “那他做出的这个选择,便是无可指摘的。”

    又比如说,一个表面上性格恶劣,其实有着一颗十分炽热的内心的男人,和一个拥有着幸福的生活,却因为车祸变为怪物进而失去了一切的男人之间的故事——

    “我没有梦想,但我可以守护梦想。”

    又比如说,一个期望能好好地工作帮补家计,让唯一的亲人安心的前舞团成员,和一个年幼时期在贫穷及家暴的环境之下成长,把社会当作“迫害者”来敌视的男人之间的故事——

    “不是牺牲,我是为了我自己而战斗!

    “为了我所相信的希望!!

    “为了我所希望的结局!!!”

    再比如说,一个原先不珍惜生命价值,外表有多温柔、多善良,内心就有多冷漠的医生,和一群由于个人经历不同,对待患者态度也有所不同的医生们之间的故事——

    “我会夺回患者们的笑容。

    “只有身心都得到治愈的患者,才会露出真正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才是健康的证明!”

    这些故事虽然没有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共同之处,但它们却毫无例外地流露出了几个共同的主题:

    ——“为了自己所相信的东西,人类是可以无所畏惧的。”

    ——“人并没有那么坚强,但却能留下一些切实的事物。”

    ——“就算‘活下去’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也请不要轻易地放弃。”

    ……

    “列车即将到站,请乘客们做好准备,有序上下车,注意安全,接受工作人员细心的安全检测……”

    从列车上顺着人群走下的琪亚娜,即便走在回家——一个临时安全屋的路上,也没有停止和西琳分享彼此间共同享有的回忆。

    这个说法或许有些不恰当,但这确实像是两个少女展示着她们珍藏多年的宝物。

    但是,到现在为止,琪亚娜觉得,关于她的所有话语,都不是什么值得让人夸耀的字句。

    “……所以,要在这里放弃吗?”

    藏在她心里的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

    “才不要呢。”

    回应它的,是白发少女坚定的信念:

    “我的人生还仍然,仍然,仍然在继续着,如果,今天的我逃避了不顺利的事情,那么,明天的我也会为此受挫的吧?”

    与其等着别人保护自己,倒不如自己学会怎么处理自己要面对的问题。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琪亚娜了,她现在已经可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可以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拿出快要没电的手机,确认了一眼那上面的追踪信号的坐标,琪亚娜收起手机,右手握拳,轻轻地敲在了左手的掌心处:

    “好,已经决定了!

    “今天晚上,就破例吃点压缩饼干之外的东西,来庆祝庆祝生日!”

    步频渐渐加快,她开始跑了起来:

    “然后,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活下去,找到我所要的真相,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去把这个不美好的世界,变成我……不,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时隔几个月,琪亚娜的脸上终于再度焕发出了笑容。

    而看着少女那抹自信里混合了一点点稳重的笑容,活在律者核心里的西琳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仿佛在那抹笑容里,看到了蕴含在其中的……光明。

    少女与医生与故事,完。

第三十四章:争执与发现

    皇都大学附属医院,地下x层。

    此时,CR(电脑救命中心)总部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像是地下室的通风口被人堵住般的气氛,低沉、不安、凝重,让大家的呼吸都变得艰难了一些。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平日里喜欢调动气氛的宝生爱梦,现在却一声不吭地窝在旁边的电脑桌前。

    她一边仔细观察着下载好的手术视频,一边用极高的手速敲击着键盘。

    26个字符按键随着指间的律动起起落落,专心致志地和她一起替受伤的两位医生完成今早上意外落下的手术病例报告。

    作为今天的日班人员,宝生爱梦是CR中第一个赶到总部支援的医生。

    当她赶到现场时,正好看见了丽塔抱着重伤的卡门匆匆跑进医院大厅,并火急火燎地要过了一辆担架车就直冲手术室而去。

    …什,什么情况?

    宝生爱梦拿着工作证的手刚从打卡机上离开,她在上班的路上接到镜灰马院长打来的一通电话,赶过来的用时不超过五分钟,当时,她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状况。

    愣了一会儿,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往旁边一跳。

    “呜啊——?!”

    “让开让开!”

    紧接着,她后侧方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又突然“唰——”地冲出了一辆躺着人的担架车!

    推车的人是一身皇都大附院护士制服、表情十分严肃的檀梦璃。而躺在担架床上被推的那个身影,则是先前被门矢织打败后在病房里不省人事的镜铃连。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有心想帮忙,但爱梦并没有内外科医生的资格证,只能目送着两个熟悉的面孔先后被人用急救担架车推向走廊的另一头。

    “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咬咬牙,爱梦用力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摁住按钮,让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再度打开,然后麻利地摁了关门键,并快速往扶手边的触控屏幕里输入了一串密码。

    她要去看看总部那边的待定病人。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患者的安全要是再出点什么差错,她们这个手术组可是会被社会民情舆论炎上的!

    而且,她本人也不希望让患者在手术前后都保持着焦虑不安的心态,那样对患者的术后效果和恢复都会带来不小的阻力。

    于情于理,她都会这样做。

    只是……

    “…还是,有点担心他们啊。”

    在出了电梯门去往隔离换衣间的路上,爱梦的手指忍不住在套裙的侧边缝线处不安地搓了又搓。

    她想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在不用向下划动也可以直接看到底的通讯录上,找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嘟(忙音)……”

    “…摩西摩西,弦一郎桑,是我,宝生爱梦desu,那个,能请你快点赶到医院这边来吗?”

    ……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左右,针对卡门的急救手术虽然一度陷入绝境,但在有系统修复托底的情况下,手术最终还是顺利完成,整个过程算是有惊无险。

    而与此同时,被宝生爱梦打电话叫来的花家大吾和九条弦一郎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也已经完成了剩下的那台崩坏能限制器移植手术。

    “呲——”

    会议室的隔离门应声开启,两个头戴手术帽、身穿浅绿色手术服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嗤啦,嗤啦!”

    其中一个医生在门开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撕下了口罩和手术衣,露出了他那在标准线以上的颜值和被汗水浸透的白色衬衫。

    将手中的碎布揉成团,九条弦一郎“呼哧呼哧”地把它们一股脑塞进会议室角落里的“污染物处理桶”之中。

    “哈~啊,累死了累死了,我说你们这些想术式的都是怎么想的。什么年代了,还大刀阔斧搞开胸手术。锯胸骨就废了我不少劲儿,别说,还挺有意思,可算是把我近年来开快递箱的经验全给用上了!”

    发了一连串语速快到要现场rap起来的牢骚后,弦一郎深深地吸了口不那么新鲜的空气,又缓缓呼出,朝着看向自己的人露出了一个“我逗你们玩呢”的笑容:

    “吸——呼…哎哟,你们怎么了这是?哎呀别介嘛,就是个比喻,小比喻,啊。”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闭上你的臭嘴,赶紧给我去洗干净,立刻,马上!”

    “好痛!!”

    后他一步进门的医生见状,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踹在了弦一郎的屁股上,让这个不怎么着调的家伙被踹得直往门旁边的淋浴室跳,到快要撞上的时候才勉强停了下来。

    可见,医生踹人也不是随便乱踹的。

    就很灵性。

    下一秒。

    “啪——”

    一份夹着的手术报告的文件夹板和几个牛皮纸袋封存的文档被抛到桌上,移动的时候还滴溜溜地打起了转,最后恰好在会议桌的边缘上停了下来。

    “……看看吧。”

    在九条弦一郎和几个穿着防辐射隔离服的医务人员进行崩坏能限制器移植的时候,各项医疗器械正常运转和新建文件夹里的字符数疯狂上涨的速度表明,干回了老本行的花家大吾也没有闲着。

    到弦一郎宣布手术结束,让助手给患者进行缝合时,大吾已经赶出了一份较为详尽和富有专业素养的手术报告。

    别看弦一郎那家伙喘成那样,他做脑力劳动消耗的体力和心力可不比那家伙少。

    “嗯?”

    被对面医生的举动整得一愣,头上蒙了好几圈的镜铃连将手里转笔的动作停下,将钢笔别回自己的领口,呼出一口包含烦闷、不安的气,这才坐定下来,翻开转到他面前的那份文件夹:

    “这是……你那台手术的报告?

    “呼…庸医,你没常识的吗?那种东西你备份完后直接交给上面不就好了。”

    皱了皱眉,镜铃连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甩手就把文件夹又“啪——”地一下丢回到桌面上,滑出了一小段距离。

    这一幕,让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刚坐下的花家大吾随即又站了起来。

    要是放在平时,镜铃连是不会这样的。

    但是,他今天早上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被掳走却无能为力,以及遭遇门矢织与之交战后被对方一通暴打的事情,可是让他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再加上现在他那缠着好几圈绷带的脑袋还时不时会嗡嗡作响,别说看报告书,连静下心来思考都很难做到。

    “……呵,脾气还挺大,有对我扯嘴皮子的功夫却不去看报告?”

    一把摘下口罩和手术帽,花家大吾冷冷地瞪了一眼杵在淋浴间门前还想插几句话的弦一郎,随即将双臂环在胸前,以同样犀利的言辞回怼了镜铃连。

    两人之间大有“针尖对麦芒”的势头。

    “我现在没心情看报告,反正病人都已经治好了,我和他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

    “还真是冷血呢。”

    “唯独不想被你这个只在乎个人前途的庸医这么说。”

    “……你再说一遍?”

    大吾的双眸忽然瞪得浑圆,眼里充斥着被人狠狠地揭了伤疤的恼怒,他环在胸前的双臂随之放下,双手已然捏成了拳状。

    他当然知道镜铃连在说什么。

    但他更情愿自己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呵,五年前的那一台手术,你这考虑一下那考虑一下,耽误了病人抢救时间结果害卡门被打的事情还需要我再说一遍?”

    “镜铃连,你给我闭嘴!!”

    “喂!大吾,冷静!冷静一点!”

    “法医,你这家伙,快放开我!!”

    就算几步冲上前的势头被一旁的九条弦一郎眼疾手快地拦下,花家大吾也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那几下剧烈无比的挣扎,让抱住他的弦一郎都觉得自己快要拦不住他了。

    “冷静啊喂,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铃连肯定也不是故意提起的,对吧!”

    “……哼。”

    站起身来,镜铃连没有像其他被人威胁的医生那样退后几步逃开,反而挺直腰杆,抬高脑袋,举手投足间满满都是“你来啊,我就没怕过你”的气势。

    “你这混蛋……”

    见状,大吾咬了咬牙,眼中燃烧的怒火毫不掩饰地喷涌出来,绷紧了身体,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发作。

    “……”

    一时间,众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但在场的医生们都清楚,现在的沉默,只不过是一场席卷整个CR组织内部关系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那“啪嗒啪嗒”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上方用来通风透气的风机嗡嗡作响。

    本就沉重的气氛像山一样压在了医生们的心头上,但越是压抑,那股胸口处熊熊燃烧的怒火引发的爆炸便会越加的剧烈。

    “砰——”

    “够了!”

    争执双方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吸引而去。

    却见一直在一旁看视频写报告的爱梦突然起身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当她转过来时,眼中还闪过了一黄一蓝两道光芒,嘴里也没有落下:

    “你,们,这,帮,孙,子,一直在那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跟发春似的,吵的老娘耳朵都疼了!TMD有必要吗?!”

    没等镜铃连和花家大吾反应过来,她又垮着个脸,一口一个老娘地数落起他们:

    “你!”

    “……?”

    镜铃连一下子没搞清楚状况,看了看一脸不爽的花家大吾,又看了看同样一头雾水的弦一郎,最后才满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看到这一幕,爱梦额头上又蹦出了几条青筋,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头:

    “别看了,老娘叫的就是你!

    “被打一顿怎么啦?!被打了就找机会打回去,人被抢了就想办法搜集情报好把人给抢回来!拿自己人撒气是怎么回事?你不害臊老娘还害臊呢!

    “天天挎着个批脸,就知道窝里横!”

    “见习…你!”

    没等镜铃连反驳,进入某种不知名状态的爱梦便调转枪口,冲着花家大吾的脸就用口舌编织成的“枪林弹雨”怼了上去:

    “还有你!老娘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天天想这想那的,没错就是没错,错了就是错了,你没错你犯了啥要跟别人置这么大的气啊?别人说点什么难道还能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改了不成?

    “不说了,老娘还有工作,过半个小时后要是没有完成工作玩到老娘想玩的游戏,小心老娘变身把你们挨个儿给揍一遍!”

    说完,爱梦就又“唰”地一下坐到了她原先坐着的位置上,扶好键盘和手机,再次进入了工作状态之中,就好像她刚才从来没有站起来把吵架的俩人痛骂了一顿一样。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看出宝生爱梦完全没有要对刚才的行为做解释的样子,花家大吾暂时放弃了追究,转而回忆起对方在盛怒之下所说的那些话语,一番分析后,却也觉着有几分道理。

    于是,他便又重新变成了以前那个冷静而理性的花家诊所医生。

    “……可以放开了,法医,你不洗吗?”

    “呃,啊,嗯……我暂时还不太想洗。”

    “让开,你不洗我洗。”

    “哦,哦。”

    待到花家大吾拿着换洗的手术服进了淋浴间之后,镜铃连才瞪了一眼九条弦一郎,瞪得对方连忙举起双手,无奈地背过身去。

    至此,他才轻轻地拿回自己甩到桌上的文件夹,又看了一眼宝生爱梦的背影,轻哼一声,落座,仔仔细细地翻看起了文件夹里面的内容。

    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弦一郎都能够想象得出镜铃连那被迫忍着头痛和烦躁一个字一个字研读报告的表情,觉得很是蛋疼:

    凭啥受伤的就只有我一个呢?

    我一开始只是想活跃活跃气氛的呀!

    不带这样的!!

    还有……

    爱梦的情况,很像以前的卡门,只要构成了这方面的联想,就可以很容易地发现他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会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发生180°的性格大转变。

    说是这么说,只不过,九条弦一郎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这其中的原理。

    看来,有必要再观察观察情况。

    这样想着,弦一郎保持着背对镜铃连的姿势,尝试着向工作中的宝生爱梦搭话:

    “那个…爱梦!”

    “叫老娘干嘛?”

    “没,呃,没啥,就是叫一下你。”

    “…你有病吧!去,给老娘泡杯咖啡。”

    嗯。

    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并不是平常时的爱梦了。

    九条弦一郎一边感慨着自己在手术组里的弟位,一边翻出了会议室里的速溶咖啡,屁颠屁颠地给那位“大姐头”泡咖啡去了。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之后。

    “…爱梦?”

    “嗯?弦一郎桑?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没别的…只是觉得,你能够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诶?”

    回来?

    爱梦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份快要写完的手术报告,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坐的旋转椅子,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

    好奇怪诶。

    弦一郎桑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有……去过哪里吗?

第三十五章:过去的真相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和某人战斗。

    从高楼坠落。

    还有,晃眼的无影灯……

    一切都像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吸…呼,吸…呼。”

    周围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鼻孔里面堵着一个吸氧管之类的东西,吸进来的氧气混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耳边还有仪器“嘀嘀”的运转声,放眼看去,一片的纯白…这里,好像是特护病房?

    “嘶……”

    脖颈处疼的要命,但也正是这份疼痛,让人有了几分“自己还活着啊”的真实感。

    下意识地伸手摸去。

    结果碰到的却是一支细长的事物。

    “嚓。”

    在被手碰到的一刹那,那东西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怪力给抽走了。

    “呜。”

    果然很痛呢。

    所以,决定不再尝试用手抚摸脖颈这种自找没趣的事情了。只不过,刚刚那个奇怪的手感,到底是什么东西?

    绷带?伤口?

    还是别的什么医疗器械?

    “…卡门先生,卡门先生?”

    “……”

    没有立刻回应。

    背靠床头处坐着的卡门眼睛微微一眨,原本稍显空洞的眼神渐渐地开始有了神采,显然,他正尝试着收回他那发散的思绪。

    喊他的那个护士也很有耐心,只是,她把手藏在身后的动作有那么一丝丝的可疑。她的那只手的手型其实很好看,却因为攥着东西而稍稍有些变形。

    过了一会儿,靠坐在病床上的人儿终于回过神来,他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用那双晶莹剔透近似蓝宝石的眼眸打量起了护士:

    身材很好,腰线细的跟柳条一样,医院里制式的护士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紧致,想来应该是胸口那块地方做小了的缘故。

    头发很长,一直垂到了腰部,发色好像是正常人里很少见的银白色,顺着头发向下看,能够隐约看到她脖颈处系着一根不知道用来挂什么东西的绑绳。

    绳的另一端,则是被护士那一对傲人的双峰所吞没,看不真切。

    除此之外,就……

    可能是角度不好,卡门并不能看到对方完整的面容。

    但在冥冥之中,他那一向准确的直觉却告诉他:

    这个人应该和他一样漂亮。

    “卡门…先生,你终于醒转过来啦~”

    “嗯,请问(鼻音)……”

    “那么事不宜迟,请让我们从这里移步到普通病房里吧~”

    撕。

    鼻部的吸氧管被护士一把摘下。

    消毒水独有的气味突然鱼贯而入。

    周围的仪器设备纷纷发出蜂鸣。

    这让本来还想问些问题的卡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看着护士微笑着一把一把地将他身上的仪器接点扯下,然后,他没有反抗也不敢有反抗地被对方抱上了轮椅。

    我是谁?

    哦,这我知道。

    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伦敦桥要倒塌),

    Fallingdown,Fallingdown(要倒塌,要倒塌).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伦敦桥要倒塌),

    Myfairlady(我美丽的淑女)~”

    微微抬头偷瞄一眼开心得甚至哼起歌来的护士小姐,卡门的心中尽管充斥着疑问,却也不敢在现在这个关头惹怒于她。

    他刚才试过了。

    没用,根本反抗不了。

    对方的力气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在卡门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的手臂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就像被一把老虎钳稳稳钳住的锁头一样——别说挣脱,就连动都动不了几下。

    而对方想什么时候把他的手钳断,就可以什么时候给钳断。

    “咕噜(吞唾沫)…”

    将想问的话暂时都咽回到自己的肚子中,卡门乖乖地坐在轮椅上,任由护士推着自己向走廊另一端的电梯门走去。

    殊不知,护士也将他前前后后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

    她笑了。

    她的歌声越发空灵,越发不似常人。

    而她嘴角边那抹的笑意,也开始变得更加的浓郁起来。

    “Builditupwithironbars(用铁栏来建筑),

    Ironbars,ironbars(铁栏杆,铁栏杆).

    Builditupwithironbars(用铁栏来建筑),

    Myfairlady(我美丽的淑女)…”

    伴随着护士歌声的主旋律开始发生转变,周围的景象也渐渐开始了变化。

    “砰……”

    “砰…”

    “砰!”

    光源——天花板上的LED灯自远而近地发出了爆鸣声,这条走廊一步一步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远处还剩下些微弱的光源在苟延残喘。

    卡门看见,片片水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蔓延,血迹和霉点遍布他视线所及之处。

    “滴答,滴答……”

    道路、墙壁渐渐变成了锈迹斑斑的铁网,有的铁网上甚至还正在掉着血液。

    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卡门难道不会害怕吗?

    他怕死了!!

    卡门被吓得脑袋嗡嗡响,浑身直打哆嗦,对变化和黑暗的恐惧像骤起的暴雨一样拍打着他。

    他慌忙抬起头来,看向推着轮椅的护士,说出来的话,都是人在快要被恐惧溺死时涌上心头的叫声:

    “护,护,护护士小姐!这究竟是……”

    然而护士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叫喊,只是淡然地分出一只手来,死死地把卡门摁在轮椅上,不让他有任何挣脱的机会。

    卡门:“……(哆哆嗦嗦)”

    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是玩梗,这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歌声还在继续。

    同时,一些诡异的杂音也开始混了进来:

    “Ironbarswillbendandbreak(铁栏会变弯曲),

    Bendandbreak,bendandbreak(变弯曲,变弯曲).

    Ironbarswillbendandbreak(铁栏会变弯曲),

    Myfairlady(我美丽的淑女)……”

    “砰…砰…”

    “嗤…”

    现在,卡门的眼睛多多少少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他开始四处打量,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起码要看上去比他现在待的轮椅要更加安全一点的地方。

    由于天生怕鬼和巨量的声音惊吓,卡门从来不会去碰恐怖类型的游戏,只是大概的知道一些恐怖电影里面惯有的情节。

    就现在这样,他要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护士的节奏坐到走廊尽头。

    那铁定是会看到一个大写的“死”字!

    不能坐以待毙了啊,不能,唔……

    那是,什么?

    “砰…”

    “砰!”

    “砰!!”

    一道模糊的影子正拎着一把熟悉的器物,死命地挥打着它身前的某样东西。

    猛地一下,又一下。

    影子手中的器物高高落下,响起重物击打肉体的瘆人音效,其中还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不知名的液体开始一片一片地溅射到周围的栏杆上,地上开始蔓延出。

    在看清了那道影子的正体之后,卡门僵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形怪物,正抡起一把残缺不堪的椅子,狠狠地抽打着它身下已经不见人形的怪物。

    被打的怪物身上还穿着卡门无比熟悉的制式医生大褂。

    他,想起来了。

    “不…不,不不不!”

    他挣扎的力气史无前例的巨大,以至于让他那被按住的肩膀都发出了“嘎啦嘎啦”的声响。

    此刻,那张精致如人偶的面容上布满的恐惧色彩,并不纯粹。

    有愤怒。

    有惊讶。

    有难堪。

    有厌恶。

    真难想象一个人的脸上会同时存在那么多类型的情绪色彩。

    卡门已经想起了什么。

    但,那是被他深埋在内心的秘密,他不愿被人发掘,更不愿被人查看。

    因为那里有他最真实的一面。

    “……求求你,不要再向前了。”

    可护士却像认定了某个固定的方向似的,不管卡门如何请求,她都无动于衷,始终向着走廊的另一头一步一步地走去。

    甚至,还在那个怪物面前放慢了脚步……

    “砰!!!”

    再一声巨响过后,卡门感觉自己的脸上沾到了什么东西。

    伸手一摸,一闻。

    那是……

    血。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啊啊啊!!!”

    ……

    “为什么不立刻进行手术?!”

    一个冬日的雨夜,镜铃连瞪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花家大吾,话语里既有怒气,也有不解。

    今天,千叶市罕见地下起了雨夹雪。

    道路湿滑,车流繁多,这两样因素加在一起,极易产生恶劣的交通事故。

    由于距离事故的现场很近,皇都大学附属医院接收了几十例在连环追尾事故中受伤的患者,其中有一例患者,是镜手术组的外务医生卡门亲手从汽车的残骸中抱出来的小女孩。

    但将其送回到医院之后,不经意间,卡门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小女孩的脖颈处突然闪过了一阵模糊的黄色光芒,隐隐约约还出现了某些小人的影子。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Bugster病毒!

    为了谨慎起见,他不让其他人靠近和接触这名患者,并不断地向周围处理病患的医护人员们建议换上全套的隔离装备。

    “请不要靠近我们,这孩子可能患有某种新型的感染病!”

    “请大家赶快回去换上隔离防护服!”

    “让一下,请让一下!”

    在将女孩送到手术的准备室之后,他又给自己穿好了隔离防护服,戴好口罩和医用护目镜,慌慌张张地找到了当时还在给一个患者包扎的花家大吾。

    大吾的性格也很是谨慎,在听了卡门的简述之后,又再三向他确认情况是否属实。

    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答复。

    “能确定吗…那孩子的病情?”

    “只要耐心找,DNA序列里肯定有Bugster病毒的踪影!”

    “是吗……那就得让手术在隔离手术间里进行才行。”

    于是,二人火速赶向了患者所在的手术准备室。

    走廊上到处都是病人吃痛的叫喊声、孩童和妇女的哭泣声。

    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

    身旁,担架车的车轮吱呀呀地滚过沾有点点血迹的地板。

    胸腔快速地一张一合,仿佛肺都快要炸开了。

    卡门和大吾在与时间进行赛跑,晚一秒钟,结果可能都会有所不同。

    终于,他们看到人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花家大吾出手拦住了正要把人往手术间里推的镜铃连。

    “呼…呵,别去,动那个病人,她有问题。”

    现在,面对主刀医生兼手术组的副组长镜铃连的质问,大吾没有胆怯,只是稍稍侧过头去,用余光看了一眼躲在门边的某个身影,随后,便直直地对上了镜铃连那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她,患有一种很棘手的传染病,如果用这种急救的手术间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什么传染病?流行病学科那边给的报告上说她根本没有问题!”

    “那不是我们人类已知的传染病。”

    “现在重症的患者那么多,医院所有的手术间都在工作,我去哪给你找隔离手术间?难不成要别人家的手术做到一半给你让下来吗?!

    “……反正,现在病人情况很危险,说什么都是虚的,必须先把人给救了!”

    劈头盖脸地吼了大吾一嗓子过后,镜铃连稍稍喘了口气,他那一双还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便又抓在了担架车的把手上,接着就要和旁边的护士一起把病人往手术间里送。

    “等一等!”

    看着那只还带着点血迹的手套又钳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镜铃连抬起头来,怒视大吾:

    “你还想干嘛?!”

    “…至少,让其他人把隔离防护服穿上。”

    “……”

    五分钟后,全员换装完毕,手术开始。

    一小时又三十三分钟过后。

    “啪——!!”

    镜铃连愤怒地将手里的器材摔向金属制的器材盒。

    合金与合金相碰的声音回荡在那个不算大的手术间里,久久不能平息。

    急救手术,失败。

    ……

    “Builditupwithgoldandsilver(用金银来建筑),

    Goldandsilver,goldandsilver(金和银,金和银).

    Builditupwithgoldandsilver(用金银来建筑),

    Myfairlady(我美丽的淑女).”

    在护士愈发空灵的歌声中,卡门似乎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只能躲在门边,不敢上前的自己。

    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开始泛起一阵刺痛——是那种会深深地刺入骨髓中的那种剧痛。

    一条鲜活的生命。

    因为他的提议而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最后,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是这么认为的。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在潜意识里对于自己在手术方面的发展已经失去了信心。

    真正对他的医疗生涯造成了致命伤害的是。

    等到双臂的骨折挫伤愈合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时不时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而对于现在精度已经追求到纳米级别的手术来说。

    他,已经不能再作为一名主刀的医生了。

    “西琳…那个紫毛的笨蛋…对不起,我,食言了…”

    不能成为世界第一的儿科医生,治好你的病了……

    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折磨着卡门的内心。

    在那场医疗事故之后,卡门并不放心Bugster病毒的事情,他借着檀梦璃的关系四下寻访,打听到了镜手术组近来的状况。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手术组里居然已经开始出现了失踪的案例。

    先是一位器械护士在正常地下班回家后,第二天就失去了一切的联络信息。

    班也没有上,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再是手术组里的一位麻醉医生,在和同事们喝酒聊天时上了个厕所,结果同事们一直都没能等到他回来,还以为他是用尿遁逃了这次的请客。

    过了好几天,那次聚会喝酒的医生们才知道,他也像之前那个器械护士一样失踪了。

    “是我的错…Bugster病毒会让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是我的错啊…

    “如果,我能早一点带回她的话…

    “如果,我能早一点把她送去隔离手术间的话…

    “如果我能,Bugster病毒,患者…就不会…”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败者无法通过一颗炸弹获得重新来过的机会,败者的悲鸣也不需要再来一遍的安可。

    忍着双臂间剧烈的疼痛,卡门不断抓揉着自己原本柔顺洁净的白发,将它变得杂乱、翘起,并沾染上了先前手上抚摸过脸庞留下的片片血迹。

    泪水滴滴哒哒地溅在了他的裤腿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脏,好脏……

    因为胆怯,他不敢直面镜铃连的质问,不敢站出来为大吾加持话语的权重。

    又因为过分的善良,他替镜铃连接下了患者家属饱含愤怒的殴打。

    结果葬送了自己身为医生的未来。

    可怜,可恨,又可悲。

    “GoldandsilverI'venotgot(金和银我还没得到),

    I'venotgot,I'venotgot(没得到,没得到).

    GoldandsilverI'venotgot(金和银我还没得到),

    My,fair~lady(我美丽的淑女)——”

    歌声戛然而止,轮椅的行进也随之停了下来。

    那些杂乱无章的环境和声音都不见了。

    整个空间突然变得很是安静,安静得有些吓人。

    感受到周围的变化,卡门一怔,松开抓挠头发的双手,噙着眼泪,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去:

    护士不见了。

    他可以行动了。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卡门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胀胀的,晃悠悠地起身走下轮椅,脚一软,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站稳脚跟以后,他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那是?”

    走廊的尽头并不是他记忆中的电梯。

    而是一间盥洗室。

    精神已经疲惫到极点的卡门不愿多想,他现在一调动起思绪就会想起刚才的事情。

    “哗啦啦……”

    他走了进去,拧开里面的水龙头,捧起一把水往自己脸上招呼了几下。

    “吱。”

    将水龙头拧好以后,卡门抬起头来,看向竖立在他面前的那面镜子。

    ——那是谁?

    脸庞白净而又无比精致,肌肤吹弹可破;

    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金灿圣洁;

    高挺的鼻梁下有张樱桃般的小嘴,嘴唇薄薄的;

    最重要的是,那一头垂至腰间的白色长发,犹如一股白色的小瀑布。

    波浪起伏,银光闪闪。

    卡门揉了揉眼睛,镜子里面的人也跟着揉了揉眼睛。

    卡门凑上前去,镜子里面的人也跟着凑上前去。

    除开那头白发和那对金色的双眸,他们二人的同步率竟是高达90%。

    甚至,在这之上。

    “奇怪……”

    就在卡门凑过去仔细观察对方眼眸中那奇特的纹路的时候。

    镜子里的人,自己动了。

    她突然从镜中飞扑出来,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卡门。

    “……唔呜?!”

    脑后一痛,朦胧中,卡门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条滑溜溜的东西撬开了他的一口银牙,在口腔里肆意地探寻着什么……

    “哦,卡门…我的卡门…呵呵,呵呵呵。”

    “终于,抓到你了。”

【间章】:正月的星辉(比安卡·阿塔吉娜生日贺文)

    1月1日,正月。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

    缕缕寒气还弥漫在学园岛的空气之中,仿佛还在对昨夜的跨年狂欢感到意犹未尽。

    看那。

    大片的乳白色薄雾在随风飘动。

    小片的薄雾也在随着少女的呼吸律动,不断重复着诞生和逝去,一如昨夜未能所见的绚烂烟火。

    “叮咚——”

    “呼…”

    圣芙蕾雅学园男职工宿舍门前,一位头戴欧式女士小帽的女孩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松开按门铃的手,转而理了理她脑后那一头如波浪般的淡金长发。

    一双蓝瞳不安地凝动几分,没有了那份平日里的淡然和稳重。

    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身拜访男职工宿舍。

    “让我自己来这边拜年…不管想几次,都觉得丽塔她们没安好心。”

    今天是重樱的正月新年,鉴于圣芙蕾雅学园位于东煌与重樱海域的交界地带,作为学园长的德丽莎在创立之初便拍案决定:

    小孩子才做选择。

    两个新年,我们都,要,过!

    在姬子和德丽莎的带领下,昨天夜里,圣芙蕾雅女生宿舍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赴学园岛的临近城市,去那里的神社听了108响的“除夕之钟”,并完成了新年的“初诣”。

    初诣,即第一次参拜。

    人们烧香拜佛,点签算命,祈求自己在新的一年里前途美好,财运亨通,或是希望家人幸福安康,家庭和谐美满。

    在那么热闹的氛围下,以琪亚娜、九霄为首的女孩子们玩得都很开心。

    成年组这边的话,除开某肚子吃了个浑圆的德丽莎女士、以及再一次钓汉失败的姬子老师,远道而来的卡莲和丽塔她们也有着不错的收获。

    虽然,她们二人在替某位因为聚会不能一同前来的医生求签时,无一例外地抽到了下签中的下下签——“大凶”。

    卡莲:“……”

    丽塔:“……”

    哪怕是在神社帮忙的八重樱亲自下场去抽签,也没能给那个人抽(找)出“凶”以外的运势签,就算樱发巫女到后面直接一咬牙拿出了一张“吉”签,也很快便自燃了起来。

    八重樱:“……”

    如此玄幻的现象,实属罕见。

    而我们的小比安卡,咳。

    我们现役最年轻、最强的S级女武神,比安卡·幽兰黛尔·阿塔吉娜小姐,则是因为工作原因,没能跟着大家一起去神社参加热闹的跨年活动。

    所以在新年的第一天早上,她在卡莲和丽塔的联合要求下换上了一套欧日混合风格的和服,来到男职工宿舍这边上门拜访。

    之后,她会和那个医生一起去神社进行新年的第一次参拜。

    “叮咚——”

    “…请等一下,马上就来哦。”

    “嗯…嗯。”

    在幽兰黛尔忍不住按了第二遍门铃后,一个干净而清脆的声音有如黄鹂出谷一般,从铁质大门旁边的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声音里那份独特的温柔和磁性,给少女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感觉,很踏实。

    一听就知道,是那种打不过自己的人。

    很快,那栋二层小洋房的门便开了。

    “咔嚓。”

    门里走出一个白净的人儿。

    晨光照在他的脸上,好像周围的雾气都稍稍散去了一些。

    见到幽兰黛尔这一身别致而又充满个人风格的打扮,他微微一愣,两片红润的嘴瓣随即像一轮恬静的弯月般挂在了脸上:

    “新年快乐,小比安卡,很适合你。”

    “谢谢,义…卡,卡门医生,你也是,新年快乐。”

    交谈之中,幽兰黛尔的脸色稍稍一变,但又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好险…!

    差点就把“义兄”这个词说出去了。

    她是第二次崩坏的幸存者,曾与化身为“援助崩坏前线医生”的奥托有过一面之缘。从北方联合的疗养院康复出院后,她便随团来到了鸢尾教廷,并在那里的孤儿院长大。

    之后,因为一些巧妙的缘分,她在报名参加天命总部的女武神特训时被下来视察的奥托夫妇所看重,成为了女武神部队的重点培养对象。

    这几年如同家人一般的朝夕相处,已经让十几岁的幽兰黛尔对这个温馨的家庭产生了归属感:

    私下里没个正行,特别好说话的奥托、厨艺特别糟糕,却还老想着给大家做好吃的饭菜的卡莲、还有那个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的丽塔……

    他们,都是少女不可或缺的家人。

    按辈分来说,她还真得管面前这位模样生得与卡莲一模一样的人叫一声“义兄”。

    但不知怎么的,她有些说不出口。

    而且,一见面笑着就叫人家“小比安卡”什么的……

    太犯规了。

    “……(笑)”

    没再出声,卡门默默地将幽兰黛尔不经意间流露的窘态收入眼底,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打开了大门。

    “吱呀——”

    “唔?”

    在大门应声开启的几秒后,金发的和服少女感到自己的脖间一暖,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脖间已经多出了一条带有些许温度的羊绒围巾。

    而那条围巾的原主人,此时还在仔细地给她围好这条一看就没怎么用过的围巾。

    对方的动作没有带一丝丝的恶意,所以幽兰黛尔并没有下意识地作出反击的举动,直到卡门松开了双手之后,她才抬起头来,注视着对方那双和自己颜色相同的蓝眸:

    “我不怕冷的。”

    “不行,今天天气很冷,得注意保暖。”

    “我不怕冷的(嘟嘴)。”

    “万一感冒了的话,会很不方便的哦。”

    “嘶呜呜诶…”

    说着说着,卡门自己却打了个哆嗦,他连忙给身上的那件黑色大衣扣多几个扣子,没有再像刚才一样“敞开”着“胸怀”。

    饶是一年四季都跟白大褂离不开的他,这时候也没敢在外面那么穿。

    那件大衣还有那条围巾都是前几天卡莲回来的时候拉他出去买的,若非如此,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今天该穿什么出去。

    “……”

    回过神来,卡门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上了幽兰黛尔那微妙的小眼神:

    “额,那个,小比安卡,哈哈,你看,真的很冷哦。”

    呵呵,大人们无聊的自尊心。

    伸出手来,幽兰黛尔面无表情地替卡门把弄乱的衣领理好,因为不满而嘟起的小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模样:

    “哼…我说过,我不怕冷的。

    “你才是那个需要别人操心的人。”

    眼看少女后退一步,就要将自己围好的围巾一把扯下,卡门的眼睛眨了一眨,像变戏法一样把手一翻,一份画着几只猫咪图样的信封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叮(发光的声音)——”

    不出所料。

    幽兰黛尔果然松开了要扯围巾的手。

    “…这,这是!”

    雾渐渐淡了,少女眼中放射出的光芒,是人类对其所热爱的事物最虔诚的表现。

    信封上的猫咪图样栩栩如生,仿佛可以隔着纸张感受到那股毛绒绒的触感,几双眼睛闪动着或狡黠或可爱的光芒,总体的构图精细得令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用某种机器影印上去的?

    对可爱的东西尤其是猫咪没有什么抵抗力的金发少女,顿时便被这个信封的画吸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谁才是那个需要围巾的人?

    管它呢,爱戴不戴。

    哼!

    看着幽兰黛尔对信封爱不释手的样子,卡门暗地里搓了搓快要被冻僵的手,表面上依然还是笑呵呵的,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

    这是他专门拜托杨老师赶制好的信封,虽然画不是他这个手残画的,但,也算是他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我可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是一些秘银币哦。”

    “诶?”

    听到这里,金发和服少女把玩信封的手顿时一停,然后,她认认真真地打开信封,数都没怎么数,一把就将里面的秘银币尽数倒出,然后直接把它们拿到了卡门面前:

    “这个信封很可爱,我就收下了。

    “钱还给你,我不缺钱的。”

    此时,她的腰肢挺得很直,一袭纯白的和服套在她的身上,完美地勾勒了她那姣好得不似未成年人的身材曲线。

    几朵洁白的百岁兰静静地盛开在她那同样洁白的振袖之上,两边袖口处还各自系有一小段红绳,搭配她此刻流露出的气质,令人忍不住慨叹:

    多么纯洁娇美的一位少女!

    “呃…不是。”

    看着少女极其认真的表情,白发的校医先生先是一愣,随后,他哭笑不得地解释起给她这些钱的理由:

    “不不不,我知道你并不缺钱。

    “但这个信封是重樱新年的一个习俗,呃,简单来说,就是一份成年的长辈给晚辈准备的心意,希望晚辈可以健康成长。”

    “…真的吗?”

    虽然有听过东煌那边也有类似于这样的习俗,但因为平时没怎么了解重樱的文化,幽兰黛尔的脸上依然挂着怀疑的神色。

    金钱,人情,生活。

    和这些世俗有关的事情,她平时都是看都不看直接就交给丽塔来打理的,她本人对此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所以,一旦幽兰黛尔自己在生活中涉及到这些东西时,她都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在不知不觉间触犯了自己的原则问题。

    “是真的哦。”

    卡门原本想伸手去拍一拍这个少女那不怎么转的过弯来的脑袋,但看到那顶精致的女士小帽之后,他那抬起的手便降了下来,改为拍了拍金发和服少女那露出的香肩。

    挺漂亮的发型,拍乱了怪可惜的。

    “晚辈…长辈…晚辈…长辈…”

    幽兰黛尔没有在意那一些亲昵的举动,低下脑袋,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词语。

    晚辈和长辈,是家人之间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

    不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眼里仿佛含着万千星辰与世界的蓝色,郑重其事地看向她面前那个白头发、蓝眼眸,仿佛散发着这个世界所有的温柔的男人:

    “你,也是我的家人吗?”

    “这个…如果,你想那么认为的话。”

    像是看出了少女奋斗至今的理由,又像是看到了曾经那个自己熟悉的比安卡医生,卡门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弧度。

    一个前辈看到后辈成长的欣慰弧度。

    “可以哦,小比安卡。”

    由衷地希望,这个纪元的你,也可以像上个纪元那样纯粹、那样闪耀,成为在这个世界的舞台上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轻轻地闭上眼睛,卡门在心底里默默地祝福着此时尚在花季年华的幽兰黛尔。

    睁开双眼,他看见少女已经收好了手上的秘银币和信封,只是脸上的两朵红云还未随着周遭雾气的消散而散去。

    “我们出发吧。”

    他笑着那样说道。

    “嗯…”

    “还有,祝你生日快乐。”

    “……”

    原来,你知道我的生日…

    谢谢你,我的义兄。

    我的…家人。

    看着手中装有满满心意的信封,无论是现在的比安卡·幽兰黛尔·阿塔吉娜,还是未来的那位足以轰碎星辰的黄金武神;

    在这一刻,她们的都感到有一股淡淡的暖意,自手中向心底蔓延。

    暖洋洋的触感里。

    有笑容,也有几滴晶莹的眼泪。

    (正月星辉,完)

第三十六章:回到,噩梦的原点

    当,一个人临近休克边缘的时候。

    他的注意力会渐渐涣散。

    他的感知会渐渐变得模糊。

    嘴里的那股腥甜,鼻腔里的女人气味,光线、声音,还有嘴里滑腻腻的触感……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地离去。

    根本,透不过气来。

    肺部也开始感到疼痛。

    那是人体对危险最强烈的警告。

    而到后来,连疼痛都开始渐渐散去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是回到了生命最原始的起点。

    “噗呜哈——!!”

    于一个狭小空间里的座位上,穿着一身冬季医生棉质白大褂的卡门惊坐而起。

    不顾旁座一位护士打扮的女性那惊诧无比的目光,他把双手紧紧地护在了脖颈处,胸口快速地一起一伏,嘴巴里也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额前凝出的汗珠正啪嗒啪嗒的往下滴:

    “哈呼,哈呵哈…哈…哈…”

    尽管从外边看不出来。

    但实际上,蜂拥而出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他里面的那件衬衣。

    整个人就像刚从海里被打捞上来一样。

    “…卡门医生?您,您还好吗?需要紧急使用沙丁胺醇气雾剂吗?!”

    旁边抱着急救工具箱的护士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一张小脸吓得苍白,双手哆哆嗦嗦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难道是……

    哮喘发作了?!

    护士小姐脑门上“叮”的蹦出了个灯泡,无处可放的双手又找到了目标,急急忙忙地打开了怀中的工具箱。

    啪嗒——

    一阵呼啦啦如旋风过境般的翻找之后。

    她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瓶罐。

    看到对方还是保持着非常痛苦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也依旧像是刚刚经历了窒息一般的绝望,护士小姐正要施救的动作停下了。

    【噗…呵呵,呵呵呵~】

    突然,一抹夹带着浓浓“恶意”的笑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嘴边。

    沙,沙沙沙——

    下一秒,微笑又被一阵模糊不清的数据跳动所抹去。

    那阵数据跳动得过于迅速,令人根本无法看清全部的字节。即便是剩下那一部分可以辨识出字符的数据,也因为排列的顺序太过混乱而无法解读那上面的含义。

    护士小姐的脑袋像是错位一样,突兀地闪动了几下。

    几个闪动过后,她又像是恢复了正常,继续着刚才未做完的举动。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要干什么的。

    “情况紧急,得罪了哦~”

    话音未落,护士小姐就突然伸出手来,用卡门根本反抗不了的力气,直接把他按回到座位上。

    然后,她“啵”的一下拔开瓶罐的封盖。

    看都没看,一把将其塞进了卡门口中,紧接着就是猛地一按。

    呲——

    卡门:???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怎么就被人给呲了一口?

    一双蓝宝石般的美眸瞪得老大,此时的卡门,就像一位月经期到了腹部发痛却被人强行灌了一碗红糖水的白发少女一样。

    耻辱是耻辱了一点点。

    ……但你别说,还挺管用的。

    他刚才服用的沙丁胺醇气雾剂常用于支气管扩张。

    到了现在,这类药物的商品名称叫作万托林,是一种短效的“β受体”激动剂,能让人体快速地发生支气管扩张,从而能够解除支气管的痉挛,让气道恢复通畅。

    “哈…哈…不管怎么说。

    “终于,是得救了……谢,谢谢!”

    得益于气雾剂的作用,卡门的呼吸变得顺畅了不少,而那股从窒息状态中挣脱出来的不适感也在渐渐开始消退,缓过来的他,下意识地向一旁的护士小姐道了声谢。

    护士只是回以了一个很腼腆的笑容:

    “……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呢。”

    “诶?”

    我旁边这是…坐了个护士?

    护士?

    护士?!!

    听着那有些耳熟的嗓音,卡门一瞬间回想起了先前的恐怖经历,那才恢复了点血色的脸蛋顿时又变得煞白煞白的。

    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这样都没有放过他吧?!

    刚刚那一下,他差点就憋死了呀!!

    在最基本的求生欲望支持下,卡门控制着脑袋一卡一卡地扭过头去。

    看着护士小姐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他张了一两下嘴巴,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认命似的开了口,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

    “那那那那那,那个……护,护士小姐,你的声音…我是不是有在哪里听过?”

    “呵呵,没有的事哦(沙沙)…

    “我叫内姆卡(Nemka),和您一样,是归国子女哦~说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跟随您搭乘急救车出诊呢。”

    “是,是这样啊……”

    卡门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对方:

    外表说不上貌若天仙,但也是普通人中颜值颇为拔尖的一拨人。身材也很好,哪怕是冬季加厚款的护士外套,穿在她身上也能勾画出几道迷人的线条。

    咳咳。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留着欧美人常见的棕色发系,眼睛的颜色也不像他之前看到的那个护士那样金黄,眼内也没有那轮散发着强大气息的纹路。

    呼……

    还好,不是那个白毛。

    不过“内姆卡”这个名字,有点奇怪啊,正常来说,女孩子不应该用这个名字的吧?

    但转念一想,他想到自己那个明显就是女名的“卡门(Carmen)”,和另一个他的那个明显就是男名的“Kamen”;

    卡门在感到有一股莫名强大的恶意笼罩在他头上的同时,又觉得好像有点合理了。

    为什么?

    别问,问就是大宇宙的意志。

    过了一会儿,卡门又突然抖了个机灵:

    “…对了!”

    护士此时已经收拾好了手中的气雾剂,正微眯着双眼,仿佛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的所有的举动一般,先他一步开了口:

    “您是想问‘这里是哪里’…对吧?”

    “诶?啊,是,是的。”

    “毕竟您的表情从来都不会说谎呢。”

    “……诶?”

    呵呵…卡门啊,我亲爱的卡门。

    果然,不管五万年前,还是五万年后。

    你都还是那样的【可爱】呢。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一幕,护士小姐暗暗地把卡门那懵懂的表情收入到了眼底深处,嘴上的解释却也没有因此落下:

    “刚才,我都跟您说过了哦,我们是在【搭乘急救车出诊】呢~

    “现在算算时间的话,唔……

    “也快要到【事故的现场】了吧。”

    事故……

    卡门在嘴里反复品嚼着这个词语。

    救护车、外国护士、事故……

    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熟悉的外套。

    那是他还在皇都大学附属医院工作时穿的冬季款制式白大褂,距离他上次披上这件衣服参与工作,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难道说?!

    他侧过头,默默地看向车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有万条银丝划过,混夹着数不尽的棉絮从天空中悠悠飘下,像在为一场莫大的悲剧流着无声而冰冷的泪。

    景色是模糊的。

    因为玻璃上的泪早已结成了一层薄冰。

    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光点飞速向后退去,透过这层薄薄的冰,它们的颜色深深地映在了车厢内部的人脸上。

    ——那是一条由汽车构成的河流。

    此刻,这条本该滔滔不绝的钢铁河流,被一起连环追尾的事故封冻住了。

    远处,浓烟滚滚,火光滔天。

    如此热浪涛涛的景象,却没有给车里的人带来哪怕一丝的温暖。

    “……”

    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卡门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了。

    他记得这是冬天的一个雨夜。

    他记得这场事故的伤亡人数。

    他记得他的无力与懦弱。

    他记得这里的一切。

    毕竟,这是足以影响他一生的阴影。

    旁座的护士动作自然地俯下身来,用手轻轻托住了一侧的脸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媚态。

    而在她看向卡门的那道目光里。

    戏谑与期待,占据了所有情绪的大半:

    【别着急~】

    【好戏还在后头,我们慢,慢,玩】

    【啊~到了那个时候】

    【你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让我,拭目以待吧~】

第三十七章:妄图愚弄命运之人

    “淅淅沥沥(雨声)……”

    急救车的灯光笔直地指向前方,映射出了一根又一根天上降下的细钉。

    寒意,顺着它们戳进人的皮肤、肌肉、还有一根根被皮肤和肌肉包裹的指骨,进而又以病毒感染般的方式扩散至全身。

    雨本应该是无色的。

    本来应该是无色的。

    可现在,黄的,红的,蓝的,白的雨丝却充斥在这条如今已是水泄不通的道路上。

    “哔~呜——哔~呜——”

    救护车的警笛声在发出悲鸣。

    “哔哔哔——”

    一辆又一辆的汽车烦躁地叫骂着。

    灯光的颜色很多,很闪。

    像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装颜料的罐子,五颜六色的光流无序地映过人的视野范围,直教人睁不开眼睛。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这个世界上,也依然有人不顾这样寒冷而又令人目眩的雨夜,用他那对被雨淋湿的纤细手臂颤抖着、抱着一副急救用的担架,向火光滔天的前方跑去。

    “哈呼…哈呼…哈呼…”

    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说话的空余。

    奔跑中哈出的一口口白气,鞋跟溅起的每一朵水花,都是他还未完全燃尽的证明。

    不管他跑得有多快,亦或是有多慢。

    他的身后,总有一个褐发的窈窕身影,满脸微笑地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和他保持着不至于超过又不至于被甩下的距离。

    五分钟前。

    或者说,

    十五亿七千六百八十万零五分钟前。

    “……按我们先前说好的。”

    再三确认对方的防护装束穿戴整齐后,卡门也把医用口罩从下巴处拉起,习惯性地按了按鼻尖上的金属压条。

    眨眨眼睛,内姆卡作为他随行的护士,很是配合地递上了一副急救担架。

    “直到急救手术完成之前,我都得陪在您的身边,甚至在手术过后依旧要和您一起被隔离观察一个周期…对吗?”

    “……”

    看着对方笑吟吟的表情,卡门知道,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自己的要求真的很过分。

    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作为一种存在于概念的病毒,Bugster病毒的传染性实在是太强大了。它的传染源头是2000年的千禧电子病毒,现在,就连物理意义上的隔离都不一定能阻断其传播。

    因为它们很可能在一开始被人制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人与人之间的传播。

    而距离传播开始的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传染追溯的难度不亚于计算一组未被证明的数学公式。

    它的传染方式防不胜防。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点开过的电子邮件里装着的究竟是一份善意的祝福,还是一张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车票。

    “抱歉,但……”

    “不用向我道歉,我知道的。”

    ——这是必要的牺牲。

    护士小姐悄悄眯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她像一头匍匐在灌木丛隙间中的母狮,枯黄的灌木丛成了它天然的伪装,将那一对属于猛兽的眸子眯起,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她下一步要猎杀的那只猎物。

    那只仍站在原地进食的猎物。

    “嗤——”

    急救车停了。

    车身依然向前慢慢地滑行了一段距离。

    待到急救车完全停稳的时候,卡门和内姆卡双双对视一眼,齐齐地把手伸向了身旁的车厢大门。

    然后,用力一推。

    “咔嚓——”

    门开了。

    足以称得上凛冽的寒风顷刻间便从门外一股脑地灌了进来。

    掺杂着细雨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要上了。”

    下了车之后,卡门便迈开了双腿,没有站在原地等待风歇雨停的意思。

    就算弓着身子,

    就算怀里抱着几斤重的担架,

    就算跑两步就有滑倒的风险,

    他也紧咬着牙关,尽自己所能地跑出了他最快的速度。

    即便那跟一般人在平路上快步走的速度并没有什么差别。

    “呼嗬…呼嗬…呼嗬…”

    人在运动的时候,血液的流动会加快,思维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变得活跃起来。

    隔离病房已经提前让铃连他准备好了。

    待命的手术组现在也正在换穿着隔离用的防护服,估计到他们赶回去的时候立刻就能开展急救手术,以镜铃连的能力,把患者救回来的可能性肯定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百分之五十以上,就该赌了!

    这可不是什么零点六概率的抽卡游戏,这是医务人员们用汗水和眼泪换来的经验。

    只要他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条本该流逝的生命……

    或许真的能得到挽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在他的身后,内姆卡看向他的目光里,总是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嘲弄。

    还有一丝丝微不可见的期待。

    【妄图愚弄命运之人啊】

    【你可曾想过,命运也会愚弄你呢】

    【毕竟……】

    在遥遥火光的映照下,她挂在嘴角边的那抹笑容,比迎面而来的寒风还要寒冷:

    【连我自己都没能躲过所谓的命运啊】

    ……

    “嘀——”

    在隔离手术间的无影灯照耀下,旁边的心电图机上的一根根线条再次停止了跳动,齐齐归于水平。

    脑电波图也不再有明显的波动。

    机器们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蜂鸣声。

    似乎,它是在向手术台前的医护人员们宣布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急救手术,失败了。

    “…刚刚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双手接过除颤仪的助手向后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就算是隔着护目镜和口罩的层层包裹,他的惊惧依然清晰可见。

    “……”

    负责主刀的镜铃连在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一位年轻的器械护士手里还拿着镜铃连情急之下塞过来的带血手术刀。

    手颤颤巍巍的,也许是忘了把它放下。

    整个人就跟失去了灵魂一般。

    隔离窗前,卡门压着身子,死死地扒在几厘米厚的玻璃面板上。一双宝石般的蓝瞳瞪得老大,瞳孔缩得跟针尖一样细小。

    “怎…怎么可能?!

    “Bugster病毒的结合体……出现了?”

    据他所知,Bugster病毒潜伏在人们的体内后,会以压力引起的免疫力低下为契机增殖并出现所谓“游戏病”的症状。

    同时,一旦有患者一次性感染了大量的Bugster病毒,很有可能会当场引发游戏病末期的症状:被Bugster病毒取代存在,并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

    而在感染初期,Bugster病毒就有可能通过大量的病毒结合夺取患者的身体,形成一个由病毒堆积而成的巨大怪物。

    即,Bugster结合体。

    但这一次,兴许是作为寄生体的小女孩本身就已经接近濒死,Bugster结合体还未完全从寄生体内孵化出来,它就已经失去了可以用来汲取生命力的场所。

    那个小女孩,死了。

    再一次地死在了卡门的面前。

    这一次,卡门真的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够做到的事,但是,她还是死了。

    而且她体内Bugster病毒并没有死去,通过侵入手术台周围的仪器,它已经逃到了四通八达的网络线路当中,再也没有什么手段能够阻止它的传播和蔓延。

    小女孩的命运已经结束了。

    而人类的命运,可想而知。

    “不,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切本来都很顺利的。

    小女孩的生命将会得到拯救,镜手术组将会得到保留,然后,他们四人在两位老师时不时的帮助下攻克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

    最后,他可以收到已经康复出院的那个小女孩的一张新年贺卡。

    那张贺卡一定会很可爱。

    字可能会有些歪歪扭扭的,因为小女孩的两支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这很难写好字。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那张贺卡的话,就算是字不好看也是可以的。

    不。

    就算是没有贺卡也是可以的。

    只要他能够看到,那个小女孩康复出院时的笑容,作为一个医生,他就满足了。

    明明只要这样就好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啊?!!”

    “砰——”

    白哲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玻璃板上。

    咔啦啦——

    巨大到有些吓人的力量,让几厘米厚的玻璃板都忍不住裂出了几道缝隙。

    同时,那只拳头也变得鲜血淋漓。

    火辣辣的疼痛像喷泉一样顺着感觉神经传到了卡门的脑袋里,即便如此,他却依然没有要停下击打玻璃板的意思。

    因为他那颗脆弱的心,现在更疼。

    “……”

    不知用拳头打了第几次的玻璃板之后,他感到,自己的手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了。

    抬头一看,卡门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象似乎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急救车车厢内。

    没有手术间。

    没有镜铃连。

    没有小女孩。

    没有那个该死的病毒结合体。

    “卡门医生…卡门医生?”

    “……?”

    他回过头来,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一脸忧心忡忡的内姆卡。

    “…卡门医生?您,您还好吗?需要紧急使用沙丁胺醇气雾剂吗?!”

    “…?!”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卡门的心头。

第三十八章:你的游戏…实在是太烂了!

    不知跑过多少次湿冷的道路;

    不知听过多少遍监护机的蜂鸣;

    不知见证过多少次生命在面前消亡。

    在这片空间里,卡门能够感受到自己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渐渐开始变得模糊,情绪也开始变得麻木,仿佛死亡不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次“游戏重来”的讯号。

    “哈…哈…哈……呜呃!”

    “扑通!”

    他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沥青路面上,怀里的急救担架脱手而出,担架“咔啦啦”地转了两下,滑出了好一段距离。

    “呜…咳呃!”

    卡门下意识地用小臂护住了自己的脸,却见小臂里侧的制服外皮已经破开,露出了内里的棉芯,可见制服很好地吸收了一部分本应会作用在他身上的伤害。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可避免地受了一些看起来很吓人的皮外伤:

    原本白哲稚嫩的手被擦破好大一块皮,有好几块指甲被冲击的力道挫得与下方皮肤分离开来,在指尖上不断地往外渗着鲜血。

    “滴…滴…”

    血水混着雨水一起落在地上。

    天气湿寒,这让人的血管变得比平时要更加脆弱,再加上手指部位本就是人最敏感的几个部位之一,他已是疼得说不出话来。

    甚至连爬,都很难再爬起来。

    这不是卡门第一次摔倒,也不是第一次摔得这么重。

    “…卡门医生!您没事吧?!”

    不远处的内姆卡小跑着赶了过来,那双黑红色的短高跟“嗒嗒”地在路面上踩出几朵水花,即便一不小心踩到了薄冰,她也只是晃了晃身体,便站稳了脚跟。

    “嘶,请让我,看看您的伤口吧……”

    将医药箱放在一旁,内姆卡半蹲下来,捋开了被雨水粘连在她眼角边的褐色刘海,眨一眨眼睛,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托起卡门那只受伤的手。

    见到那上面狰狞的伤口,她脸上的表情既有些心疼,又似乎有些恼火。

    这副样子,就像是看到自己心爱的玩具掉漆了的女孩一样:

    “唔,皮都擦破了呢…呀?!”

    突然,那只手上传来一股不小的力气!

    似乎是对此早有预料,内姆卡装作惊讶地迎合着那一股力气,向后“蹭蹭”地倒退了两步,坐在地上,发出一声娇滴滴的痛呼。

    “……已经,够了。”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卡门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内姆卡之后,又把他的脸,重新埋在了已经湿透且有泥沙的臂弯里。

    他其实可以在内姆卡的帮助下站起来,再一次向着前方的事故现场跑去。

    然后,又再一次地将后座上的小女孩从车辆的残骸中抱出,最后,再一次亲眼目睹她的死亡。

    卡门本可以这么做的。

    他之前也是那么做的。

    但是,他受够了。

    成千上万次的失败,让他现在已不能,也不想再站起来了。

    “沙…沙沙沙…呲——”

    卡门的举动,仿佛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里,内姆卡,或者说那个女人的笑脸突然就变得模糊。连续几下的闪动所带出的白光,在这片昏暗、混乱的空间里是那样的夺人眼球。

    【你……就这样放弃了?】

    “……”×N

    就像被人悄悄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雨声、汽车的鸣笛声、呼吸声……

    全都听不见了。

    【这本应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游戏…】

    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同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也好似从其他诸多声音的尸体之上跨了过来。

    现在,它又抬起了那一双踏过不知多少尸体的铁蹄,直直地践踏在卡门的心头上:

    【不管作出怎样的选择】

    【不管付出多少努力】

    【不管,你是否有为他人牺牲的觉悟,你,卡门,一个没有姓氏,甚至没有真名的小医生,都注定会在挣扎后,迎来失败…】

    一道道流动的光,环绕在人影的身上,使其原本的衣物与身体,都化作了光与黑暗的影像残留。

    那一头褐色的短发先是内侧挑染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白,随后是整一段的发丝变白,渐渐的,白色开始蔓延至发根处。

    最后,一头银白色的及腰长发,如一道银白色的瀑布一般洋洋洒下。

    “嗡——”

    刹那间,菱形的光纹浮现在其额前。

    【你,没有放弃的权利】

    暗紫色的物质爬上了她的那一双纤手,没有停顿,她朝自己面前闪动的光芒伸去。

    然后便是一撕——

    “啪嚓!!!”

    遮挡住她面容的光芒被应声扯下。

    空间本身被撕裂了。

    光芒之下,那一张与匍匐在地上的卡门一般无二的面容,真真正正地显现了出来。

    威严、不容置疑、不可冒犯。

    这些气势,都在那一双灿金色带有神秘纹路的眼眸之中得到了宣泄,仿佛这一刻,她就是这片天地间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就是那个“卡门·阿波卡利斯”。

    她,就是规则本身!

    【来吧,卡门,继续我们的游戏吧…】

    “……”

    匍匐在地上的人没有回答。

    哪怕这片空间在刚刚“卡门”露出真容的威势之下,已经被余波毁灭殆尽。

    哪怕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他一个活人。

    哪怕如此,那个留着一头白色的短发,那个制服已经破破烂烂、沾满雨水、鲜血和泥沙的医生,也没有给对方以回应。

    将一对同样纹有金色纹路的双臂,环抱在那一对傲人却神圣不可侵犯的山峰前方。

    无需再多言。

    这一刻,她脸上的嘲弄已达到了极致:

    【怎么…已经怕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真是胆小啊,卡门】

    【就像你当时不敢站在朋友身旁一样】

    【不敢接受失败、不敢面对现实……】

    卡门继续沉默着。

    然而,他的沉默不是默认。

    而是——

    一座火山在爆发之前,最后的平静。

    许久之后,一个稍显的虚弱男声在这片变得空旷了不少的空间里,幽幽响起:

    “…游戏病毒的爆发,是你干的吗?”

    【是,又如何?】

    似乎是吃定了卡门不会再反抗一样。

    白发美人饶有兴致地玩起了问答游戏。

    “那,游戏病毒在手术时增殖出形体,将患者的生命力彻底抽干……也是,你这个家伙的手笔吗?”

    【…呵呵,是,又如何?】

    感受着雨水不断“滴滴答答”地打在自己的头发、身体、以及那双鲜血淋漓的手上,卡门沉着一张脸,冷冷地注视着眼帘间飞速倒映的过去的一系列记忆。

    “这样啊……”

    那些悲剧。

    那些足以让人心碎的瞬间。

    那些差一点就能救回生命的希望。

    全部。

    全部都是一场化作泡影的噩梦罢了。

    “…这样啊。”

    【……嗯?】

    在白发美人稍显惊讶的眼神里,那只还在向外渗出鲜血的手忽地一下撑住了地面,紧接着,又是“啪”的一下,医生的另一只手拍在并不光滑的沥青路面上。

    两只胳膊一起使劲,将他那沾满污秽的上半身从大地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随后,他的一只手离开了地面。

    然后是另外一只手。

    在这个过程中,卡门也慢慢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尽管那些仍在颤抖的手指表明了他依然在忍受着那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做一只畏惧未来的无力的鸵鸟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对上了那一双闪耀着光芒的灿金色眼眸:

    “……我不会玩的。”

    【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在乎你是谁。”

    忽地,一阵没由来的风,将卡门已经湿透的制服衣摆吹得微微移动了几分:

    “我也不管你是谁。

    “我不会玩的。

    “因为你的游戏…实在是太烂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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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520/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最新章节! 作者:原罪城的人偶所写的《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为转载作品,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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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介绍:
崩坏,自古以来便是文明的破坏者;
然而在这个崩三舰长人均兼职空中劈叉的清洁工的时代里,
似乎真实身份是卡面来打的设定更加带感?!
“陪我跑一圈吧!”
“看我,一命通关!”
“胜利的法则,已经制定!”
诸多名场面、名台词以及经典骑士力量的登场;
但卡门真正想说的是:
“我的降生是一个意外,但这正是世界对我的爱。”
“我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份爱带给更多的人!”
这么的做目的,究竟……?
“我会努力去改变,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牺牲和拯救,共同组成了这个少年的人生信条,究竟有多少原著的遗憾会被补足?
我的天命是救赎骑士,看起来半吊子舰长的生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本书因作者失控,文中将不定时植入各类二次梗以及联动角色剧情)
(本书剧情线由崩二崩三的设定交替选择)
(文章和脑洞请以实物为准)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崩坏天命是救赎骑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