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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殊乖     盛袭txt下载     盛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6章:书仪

    一般来说,棋风一定程度上可以显示出人的性格。因为人的性格,总会影响人的各个方面。

    顾长瑞心中警铃大作,没有想到李书仪会对顾曜产生兴趣,他连忙找补道:“他的心思都在棋上面,一腔心血都在棋上,如今看着还好些,幼时他父亲甚至认为他是痴儿。”

    “既然如此,还真是不负‘棋痴’之名了。”李书仪轻笑,又继续说道:“他有一技之长,那也很好。既能寄情致于其中,又不至于庸庸碌碌一生。原本圣上还想将他赠予姑姑,只可惜姑姑克己复礼,怕下棋消磨时间,便拒绝了。”

    “若如此,倒是九郎无福了。”顾长瑞玩笑说道,他又继续说道:“难怪前些时日回来,他面色失望。九郎是棋痴,乍见长公主棋术,怎能不心动?”

    “如棋诏侍那般的高手,自然最喜欢的就是棋逢对手,如二郎所说,也能够理解。”李书仪微微一笑。

    “只是没有想到宁王殿下会如此克制,半分娱情都不肯。”顾长瑞不由得唏嘘。

    说到勤勉,倒是没有几个人比得过李盛袭。

    李书仪点了点头,“姑姑一向如此,清醒克制。”

    李书仪叹了口气,目光之中似有几许无奈。

    “近来又颁布了新政,她更加是忙碌了,上次我见到她,她的嘴巴干裂了,她都不曾发觉。自从留今念昔走后,她越发不会照顾自己了。”李书仪有心疼的说道,她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我便想,若是当初棋诏侍同姑姑归府,说不定姑姑还会时不时的下下棋。虽说下棋也是颇为耗费心力,但是也算是娱情娱性之事,总比每日案牍劳形来的好。倒也不会那么累。”

    顾长瑞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李书仪又继续说道:“棋诏侍如此好棋,他为何不去拜访姑姑呢?姑姑礼贤下士,必定不会拒绝棋诏侍的登门,她十分礼敬人才。”

    她说完顿了顿,似乎是怕顾长瑞误解,她温和一笑而后解释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在想,若是棋诏侍上门了,姑姑必然会见他,既然见了,那以二人的性情,必然会一同下棋。二人若是一同下几盘棋,姑姑倒也不用这般累了。

    她整日忧心国事,朝中几个大臣加在一起也不如她勤勉,只是太不知道思虑自身了。”

    “九郎内向,怕是不大敢与不熟之人相处。贸然上门,也怕冒犯了大长公主。”顾长瑞心中忽疑,但是面色并不显露。

    李书仪目光微暗,顾曜既然是个棋痴,即便是内向,但是遇到棋逢对手之人,也会多几分亲近。

    李书仪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只是……那我也不好强求。”

    顾长瑞见佳人伤怀,亦有几分心怀不忍,“公主不必过多有挂心,大长公主清醒克制,必然也会好好将养自身,何况圣上不是赐下几位郎君去照料大长公主了么?”

    李书仪点了点头,勉强一笑。

    二人分别之后,顾长瑞稍稍等了顾曜一步,二人同乘而坐。

    “归善长公主或许已经怀疑上了你。她今日对我进行了试探。”顾长瑞对着顾曜说道。

    顾曜进入马车之后,便没了往日棋痴的模样,他听着顾长瑞的话,并不感到奇怪。

    “归善长公主虽是今上亲姐,但是于今上却未必同心。”顾曜摇了摇头,看着身边又继续神色落寞的顾长瑞。

    “你的意思是,她或许也想亲附晋宁大长公主?”顾长瑞疑惑的说道。

    “有什么可以稀奇的?”顾曜浑然不在意,归善长公主是今上的姐姐,也是李盛袭的侄女。

    李盛袭实力远胜于少帝,归善想要帮助李盛袭,并不意外。

    甚至于理,这是上佳之选。

    “她一向温婉守礼,为当世女子典范,怎么会想要追随大长公主?”顾长瑞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顾曜压住眼底的嘲弄,皇家女子典范?当世的女子,谁能比得过李盛袭呢?

    “二郎,当断要断。”顾曜轻轻敲桌。

    在某些方面,李书仪和李盛袭是有相似之处的,她们不会对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手软,即便那人和她们有夫妻关系,即便那人和她们真的有情谊。

    更何况,顾长瑞与李书仪之间,怕还是顾长瑞的单相思。

    顾长瑞当即想要厉声反驳,但是似乎忌惮着什么,不由得收敛了语气,“九郎,你不明白,那是我的心上人。谁能对自己的心上人痛下杀手呢?”

    顾曜:“……”

    可是你的心上人想要杀你啊。她若是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只怕会恨不得讲你挫骨扬灰。

    宏兴帝的这几个孩子,那可是一个比一个狠,平日里哥哥看着和善,但是该下手的时候可不会手软。

    至于对心上人痛下杀手,为何不能?

    谁还没有心上人呢?

    顾曜神色莫测,他抚摸着腰间的碧玺珠。

    爱意是真的,杀心也是真的。

    总有比情爱更为重要的事情,既然注定是敌人,那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留她在世上互相折磨,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二郎,你是顾氏宗子,不能步穆栩的后尘。”顾曜劝道。

    “她与大长公主不一样,世上再没有人能做到大长公主这般绝情了。”顾长瑞笃信道。

    顾曜:“……”

    那不叫绝情,那叫果断,纵然是敌人,也应该欣赏敌人的可取之处。顾长瑞这般优柔寡断,必定酿成祸患。

    “二郎,既然你狠不下心,那么在事成之前,你还是少见归善长公主吧。”顾曜吩咐道。

    他的语气平静,但是却不容顾长瑞拒绝。

    宏兴帝的几个孩子,最笨的就是少帝,其余的哪个都不容小觑,哪怕是自小长在深宫,基本上没能出去的归善长公主。

    诚然顾长瑞也不是傻子,但是他对归善可没有归善对他那般果断拒绝。

    顾长瑞知道顾曜身份不一般,即便他才是顾氏的宗子,他也不能在他跟前猖狂。

    见顾曜这么说,顾长瑞只能低头。

第407章:剑舞

    李盛袭忙的团团转,忽而有一天就被告之中秋已至。

    李盛袭难得放下了手中的公务。

    今夜小皇帝在甘露殿设宴,她自然是在受邀之列的。

    李盛袭换好了自己要穿的衣服,看着容治,“她们都准备好了吗?”

    容治点了点头,“殿下早早打点,教坊不敢不给殿下行这个方便。”

    “如此便好。”李盛袭点了点头。

    为了今天,她可是准备了许久呢。就是不知道黎王看到那副场面的时候,会不会气的吐血。

    李盛袭促狭的想着。

    很快,夜色降临,李盛袭便入了宫。

    作为如今大晋权势最盛之人,李盛袭坐在了左下首第一个位置。

    彼时皇帝还没有过来,先到的官员都会携家眷与她寒暄见礼。李盛袭看到这样的场景,倒也不推拒。

    过了好一会儿,小皇帝才缓缓而来,也先和李盛袭客气的寒暄了两句,而后殿中便起歌舞。

    酒过三巡,只见陪侍在旁的教坊女官朝着李盛袭使了个眼色,李盛袭点了点头。

    “唉——”李盛袭轻轻唤出口,但是没有人敢忽略她的一举一动,歌舞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姑姑为何叹息?”小皇帝也温和的看向了李盛袭。

    李盛袭神色寥寥,“今日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之日,雍王未归,到底不够圆满。”

    小皇帝见此,连忙宽慰道:“雍王兄在外,乃是为国计奔波,姑姑不必过分伤怀。在开宴之前,朕已经叫人快马送去月饼与美酒。想来雍王兄遥在千里,亦可感受团圆之意。”

    李盛袭面色稍稍慰藉,而后又说道:“即便如此,雍王远行,也不免让臣想起边关的将士,他们亦如雍王一般为国奔波,难得团聚。他们的家人,或许也像臣一般,远远牵挂。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圣上体恤自己的家人,也还请圣上下赐一份恩典,体恤体恤边关将士吧。”

    李盛袭说完,就跪在一旁,一遍的大臣看了,不知心态如何,但是也连忙跪下。

    皇帝自然不会拒绝,连忙下令,吩咐户部给予戍边的将士赏赐。

    户部又要大出血一次。即便是每人一两,那也是几十万两乃至百万两。而且麻烦的是,在朝的武将,基本上都是李盛袭的心腹。

    而李盛袭的爱兵如子可不是说说的。

    李盛袭可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她见皇帝如此,不由得大喜,“圣上此举,必定叫边关将士,倍感恩德。”

    小皇帝亦是欢喜。

    李盛袭又继续说道:“国朝四海升平,天子圣明无双,贤臣尽心竭力,武将戍边御敌。各司其职,盛世之兆,臣命人编排了一支舞蹈,欲献与圣上,还望圣上不弃。”

    “姑姑编的舞蹈,必然是极好。朕也愿意一饱眼福。”小皇帝没有拒绝。

    李盛袭轻轻击掌,便有舞女鱼贯而入。

    只不过,这一回的舞女,与往常不同,她们不是水袖广裳,而是窄袖碎裙,发上也没有纷杂的金银珠饰,而是以彩带编起。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柄不曾开锋的剑,英姿飒爽,犹如江湖侠女。

    很快,随着乐声奏起,舞女在殿中舞剑。

    哪怕是再柔的舞蹈,也是要有力量的,更何况是这一曲剑舞。

    跳舞的舞女是她府中人,她曾叫人教她们习武,所以在力道上,不必多说。后来又请教坊的女官前来排舞,才有了这一只锋芒凛凛的剑舞。

    她们舞姿优美,但是每一式都极为的有力量。

    有胆小着,被剑锋所指,未免露怯。

    不曾经历沙场,自然难以承受凛冽的剑气。舞女是李盛袭的婢女出身,她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是她们跟在李盛袭身边,也不知见过多少战事。

    她们的眼神与心性,远胜朝中许多人。

    这不仅是舞,更是武。

    小皇帝面色镇定,目光却深邃。若不是知道李盛袭不可能当面弑君,若不是知道这些剑不曾开锋,他怕是都要怀疑李盛袭时不时想在今日杀了他。

    但是即便如此,这一支舞也绝不会是李盛袭所说的恭祝,这是李盛袭对他这个君王的挑衅。

    她前面一波三折先是提起雍王,后来又提起边将,借着他和户部做人情,谁知最重目的却是为了引出这一支剑舞。

    一舞毕了,李盛袭露出了一抹笑容来,皇帝也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高兴”的说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刚柔并济,甚好,赏——”

    “圣上且慢——”李盛袭打断了小皇帝的话,她笑得极为得体,“这些女孩儿,乃是臣府上婢女,圣上与其赏赐其金银财宝,不如另赐恩典。”

    “姑姑的意思是?”

    “脱了他们的奴籍。”

    小皇帝点了点头,底下的舞女纷纷谢恩。

    “圣上既然已经赏了他们,那么圣上要赏臣什么呢?”李盛袭又继续开口说道。

    小皇帝心中一警,面上却兴味十足,“不知道姑姑想要什么?”

    李盛袭这样的权势,已经用不到什么都来求了,她一般都是“明抢”的。

    “这些舞女,随时臣府中婢女出身,但是他们根骨极佳,习武不到一年,就已经初见成效,圣上若是不信,不放拣选一位将士来与之一较。”李盛袭并没有回答小皇帝的问题。

    小皇帝眉头微调,不过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若论对兵士的了解,满朝文武,何人比得上姑姑,姑姑既然说她们好,她们必然是好的。”

    李盛袭见此,也不曾强求,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继续说道:“臣虽是国朝臣子,却也是女人,身边的护卫皆是男子,这倒罢了,可是就连贴身护卫都是男子,到底不便。虽可向内卫借人,但是内卫是国之重臣,有更大的用途,岂能用在臣的身上。

    既然如此,臣就在想,不若训练几名女护卫,于是便在家中训练起了婢女。如今圣上已然给她们脱籍。不若再给微臣一个恩典,让微臣将她们收编。”

    她的话一出,四时寂静。

    此前一波三折引出剑舞,并不是为了挑衅天子权威,她真正的目的,原来是在这里。

第408章:诛心

    李盛袭想要收编几个女护卫,这当然不是什么问题,就如同此前她身边的顾留今与顾念昔姐妹,她们就是身怀武艺,可问题就在于,那些人虽担任护卫之责,却是婢女之职。

    但是如今李盛袭这个要求,就是要过明路正式收编女护卫。

    亲王的护卫下至百人,上达万人。

    李盛袭大费周章提出这样一个意见,不可能只是为了区区百人吧?

    她这是想要组建一支真正的娘子军啊。

    宗室不敢说话,朝臣亦是缄默不语。顽固派把目光放到了黎王身上。

    黎王虽说前段时间被李盛袭给气病了,但是眼下一听说李盛袭有这样的想法,当即跳了出来。

    但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子不可为官?可是李盛袭就在跟前。

    李盛袭意图组建私兵?但是她要的只是“护卫”。

    面对李盛袭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他几乎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黎王憋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殿下护卫若是再增,那边是大大的僭越逾制。殿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黎王叔,我身边的护卫数,远远没有达到亲王的标准。此前南征北战,并未正式的招纳护卫,多是靠随军的将士们保护。只是如今到了未陵,天子脚下,便也不好再随意的调动将士。”

    黎王:“……”

    那你倒是下放军权啊,何必政权军权两手抓,还嫌自己身上的嫌疑不够吗?

    “即便是如此,想要训练出一支护卫,也并非易事。毫无基础的婢女,哪怕是训练了两三个月,也不如训练多年的将士。届时殿下身边,难免还要男女护卫混合,若出淫乱之举,岂不是与殿下初衷相悖。”

    毕竟李盛袭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我自雅正,初衷只是为了更方便,而并非是畏惧男女大防。想我在军中之际,与将士同住,身侧有女婢,但是营中却多为男子,谁又能说我有半分的不坦荡?

    即便是男女共事,也必然是井井有条。黎王叔这是不信任我的御下之术?”李盛袭并未嗔怒,而是清风雅正之态,倒是显得坦坦荡荡。

    今日的黎王,倒是没有往日那般激烈。

    他也不再是如往常一般,搬出所谓的“牝鸡司晨”之语来拒绝,而是选择了迂回的方法。

    甚至不惜空口造谣,直指男女之事。

    这是李盛袭最为厌恶的一种情况。

    不过……这若是放在黎王身上,那就是一件好事。

    一旦刚硬的黎王开始迂回,开始用左道,那就说明即便是如今的黎王,也难以与她硬刚。

    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看来,工部的那道新政的作用,比她想象的威力还要大。

    黎王一噎,即便他不想承认,但是李盛袭的御人之术,他也难以质疑。

    “即便是如此,殿下也该顾及男女大防,殿下身为皇姑,理应成为天下女子表率才是。”黎王冷冷的说道。

    “我如今难道不是天下女子表率吗?若是天下女子皆如我一般,那么国朝千秋万代,盛世升平,岂非指日可待?”她这一句话的确猖狂,但是却也是事实。

    灭国之能,治世之才。若是多几个如她一般,又一心为了大晋的人,又何愁海内不宁?

    “女护卫,女将士,我这正式鼓励天下女子效仿,以我为典范。”

    “你!”黎王没想到李盛袭会这样顺杆上爬,“若真是天下女子表率,那么殿下自当嫁人生子,相夫教子,那才叫天下女子表率。试问殿中何人,谁不希望妻子温婉贤惠!”

    黎王说完,看向满座公卿,满座公卿不敢言语,不过其中有不少人,心中是认可黎王所言,只不过碍于李盛袭的权势不敢说出来。

    李盛袭并没有想到黎王会将她抬到朝臣的对立面来。

    她理应反驳,她应该为女人发声,但是这样,她就站在了这些男人的对立面。

    她不能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黎王会鼓动很多人来反抗她。她的每一项政策都是利于百姓而削贵族之利。

    但是换了黎王扶持的少帝上位,少帝也未必会让他们好过。所以他们中立。

    但是一旦天平开始倾斜,那也会是不大不小的麻烦。

    到那个时候,她说不定需要武力血洗王都。

    她得退,李盛袭稍微思忖,就面露神伤,她神色恍惚,难得出现弱势,她看向高殿上的天子。

    正在幸灾乐祸李盛袭该如何思考的小皇帝:“!”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原来在王叔心中,我开疆拓土之功,我统一天下之绩,竟然比不得嫁与一人,相夫教子来的功劳大。若是如此当年不曾为穆氏诞下子嗣,反倒是我的罪过。”李盛袭黯然神伤,倒是叫人生出不忍,李盛袭看着皇帝:“圣上也是这么想的吗?若是这样想,那么圣上就解去微臣官职,将微臣赐下嫁人吧。”

    说完,李盛袭就起身走到殿中,伏地跪拜。

    小皇帝:“……”

    他看了一眼黎王,又看了一眼李盛袭。明明是黎王给她找的麻烦,为什么最后兜兜转转这个麻烦又到了他的身上。

    他能应承李盛袭这句话吗?李盛袭能抛出权力,但是这也要看他能不能接住啊。

    北地百姓,只知宁王,不知晋皇。

    边地将卒,只认元帅,不认兵符。

    更何况城外还有一万人的军队,城中一半禁军仍然是归李盛袭的心腹节制。

    他现在若是应承,他们估计一个都走不出皇宫。

    一场兵变,就足矣平息今夜之事。

    李盛袭如今不直接来硬的,纯粹是为了百姓为了名。

    但是若真的逼急了,她可就不要名了。

    想到这里,小皇帝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来,他连忙走下皇位,搀扶起李盛袭,却见李盛袭已经泪流满面。

    “姑姑这是哪里的话,姑姑是国朝重臣,朕怎么会这么想?”小皇帝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裴殿成见此,连忙叹息道:“可怜长公主开疆拓土,如今要几个护卫,还要受如此诛心之言。”

第409章:权盛

    黎王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怎么忘了,李盛袭遇到这种问题,最擅长的就是转移矛盾。

    小皇帝也十分无奈,李盛袭如今落泪,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这件事情一定小不了。

    “黎王……你……唉,即便是为了姑姑,为了国朝,但是你又何必如此说姑姑呢?皆是国之重臣,何必如此互相寒心。”小皇帝硬着头皮说和道。

    这两个人闹了起来,他怕是真的招架不住。李盛袭把他放在火上烤,黎王是他最大的后盾。

    黎王梗着脖子,不愿意说话。

    李盛袭轻轻叹气,“罢了,罢了。”

    说完,李盛袭便想要摘下头上的冠。

    她戴的并不是女子用来作为装饰的花树宝冠,而是亲王的发冠,如今摘下,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黎王为之色变,小皇帝更是难以维持面上的镇定,他连忙开口说道:“姑姑是要弃我和国朝而去吗?”

    他用的是“我”而是“朕”,这足见小皇帝对于李盛袭的重视。他是想赶走李盛袭,但是绝对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非微臣弃国朝,而是国朝难容我。既然我立于国朝,受人非议,令旁人难容,那么又有何颜面面对先帝。”李盛袭掩面涕泣。

    “姑姑德高望重,谁敢不容?”小皇帝说完,就神色一冷,对着朝臣们说道:“你们谁容不下姑姑?大可出言。”

    小皇帝看着底下的朝臣,他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再不这么做,李盛袭就打算掀翻棋盘了,彻底掀桌了。

    实力够的情况下,面对李盛袭此举,可以顺水推舟。但是若实力不够,那就等着死吧。

    “臣等绝无此心。”朝臣纷纷跪下,也不知道是畏惧少年天子,还是畏惧镇国亲王。

    但是眼下他们若是不这么做,只会遭到两人的联合清算。

    黎王梗着脖子,没有开口,他也不曾跪下,只是看着李盛袭,忽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老夫历经多朝,见惯中间,至今犹在,不想却折损在小小妇人之手。朝局如此,我欲何安?”

    说完,黎王就摘下自己的发冠,放在地上,也不管天子尚在,拂袖离去。

    李盛袭不曾阻拦,李珩且惊且怒,但是看到李盛袭的目光,却不由得停下来本该追出去的脚步。

    这一场中秋宴,就此不欢而散。

    黎王那日离去之后,就卸去宗正寺卿与中书令之职,而李盛袭,则是强势接手了中书令一职,并且暂代宗正寺卿。

    “我只是想要建娘子军,他却主动送了两个职位给我。”李盛袭下朝之后,就不由得轻笑。

    “黎王可没有这么好心,殿下能够以退为进,黎王如何不可。黎王历经几朝,威望颇高,怕是不好动。”容治摇了摇头。

    李盛袭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若是选择自尽,我这招以退为进才能成功。”

    “国子监最近怕是要不安生了。”宗室和勋贵翻不出浪花来,怕就怕国子监的书生。

    “那就先下手为强。”李盛袭目光一冷。

    想要玩舆论,那就来看看,到底是拥护黎王的书生更多,还是拥护她百姓更多。

    书生一身反骨,不外乎因为黎王的资历与威望。但是说起来,黎王做的事情再多,那也是做在了稳定朝局以及一些大的政令。

    但是,百姓关切不到这个,也一时半会儿感受不到黎王的政令。

    但是李盛袭不一样,不要说一统天下和驱逐狄夷这样的功绩。

    她的政令,都是有效且快速利民的。

    而且,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现在有不少的书生都承了她的好吧。

    真要是闹了起来,谁还能讨得了好不成。

    “话虽如此,但是这回若真是闹了起来,国子监那边,殿下估计还要去一趟了。”容治劝说道。

    李盛袭不可能永远和书生处于对立面,即便她扶持了一批人,但是这批年轻的书生是人才也是隐患。

    如果就此放弃,未免可惜。

    若是不加安抚,必成大祸。

    李盛袭眉目微垂,“明日将詹歧睿叫过来。”

    煽动说服学子这样的事情,詹歧睿熟悉啊。

    容治点了点头,李盛袭就不再说话,而是开始了筹措娘子军的事宜。

    虽说她名义上是为了筹措女护卫,但是谁不知道她是为了收编娘子军呢?

    她府中挑出身体健壮者七十,上次献舞挑出的是最好的几个婢女。

    按理来说,她名下的庄园、别业、宅邸之中的女奴也有很多,她完全可以招呼这些人习武。

    但是这还不够,如果对内招聘,那么影响力就不够。

    而且她身边不是每一个婢女都是愿意并且能够习武的。

    如她身边这些人这样的,终究还是少数。

    因为在许多的女子心中,习武、打仗,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是一件充满为危险的事情。

    相比于自己,他们更寄希望于旁人的保护,而非自己的努力。

    对于这样的人,如果你强势要求她去习武,她反而会心生怨怼。若是大部分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那么最终结果,或许凑出来的人,连乌合之众都不如。

    如今天下承平,在这个时候,想要凑出一支娘子军,其实非常的艰难。

    李盛袭必须扩大范围,她要在许多的地方都设立招募处。

    而眼下最好的地方,西昌首当其冲。

    留今在西昌治理许久,承她之风,致力于教导女子开化。

    而且当地民风本就开化,且靠近边地,在没有男人的时候,她们也要拿起刀剑来御敌的。

    而后就是锦中与青夏等地。

    但是这两个地方,她留下的心腹当中,是女子的人少。

    这件事情,最好不要用男儿,因为不足以取信女子。

    想到这里,李盛袭又有些懊恼,看来又要想驻守在当地的内卫借几个女儿家了。

    李盛袭想到这里,就快速分别修书,先是写给留今,而后又写给了锦中青夏两地的女内卫。

    做完这件事之后,李盛袭又叫人备马,打算和容治一同出城,先将那七十婢女收编在册。

第410章:逃女

    李盛袭的护卫,按理来说,应该归在她自己的府里面训练,但是那些护卫即便是训练了一段时间,也很难达到李盛袭身边的护卫要求的水平。

    如今她权倾朝野,一人之下,她如今的侍卫,只怕仅次于宫里的侍卫。所以她想让这些女郎跟着郊外那一万人一起训练。毕竟那些人算是大晋最精锐的队伍。

    李盛袭顺利的收编了这支队伍,如今只有七十人,但是在训练的将领上面,李盛袭又犯了难。

    人选最好是女人,且有一定的本事,最好上过战场,且有一定的地位——毕竟若是男兵和女兵起了冲突,有她在也好安抚。

    笑娘虽也会武,但是是医女出身,虽才名远播,将士敬重,但是术业有专攻,并不适合。

    越明云也可以,但是人在望中。其他的内卫中人——不是心腹,不能全信。

    “如此一来,只能由我亲自训练了。”李盛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真要是这样,怕是要忙死了。

    工部的新政、兵部的改制,还有各地事务,都是她在忙碌。还有再过一段时间,国子监那边又将会有一堆的破事。

    “可惜留今、念昔还有明云一时之间都不能召回。”李盛袭摇了摇头,不由得感叹

    “策臣,我举荐你为尚书右丞,工部和兵部的事情,由你来辅佐,你以为如何?”李盛袭开口问道。

    尚书右丞负责兵部、刑部以及工部之事,由容治担任,与她倒也算是相得益彰。而且容治有宰相之才,进入三省正好合适。

    容治这一回并没有拒绝,只是面露犹豫,“尚书右丞虽只有四品,但是职权不轻。只怕不那么容易,倒时候,只怕有人说殿下任人为亲了。”

    毕竟本朝有实权的官员,做到三品基本已经是封顶了。四品官,又是这样的身份,不低了。

    “没了黎王,有我和裴殿成在,这事不算是难。”李盛袭不以为意的摇头。

    黎王啊黎王,这回真的是走了一步臭棋,他一但退出朝堂,那么整个朝堂就没有人能制约她。

    而且,她既然让他走了,就绝对不可能让他再回来。

    容治见此,没有再拒绝,只是微微一笑,“那么,还请殿下赏赐微臣一座宅邸了。”

    如今他身为李盛袭的长史,住在李盛袭的府中名正言顺,而有了官衔之后,反而要分开居住了。

    他把玩着袖中的剑穗,心有不甘。

    李盛袭轻笑,打趣道:“你好歹在我身边待了几年,不至于还这般小气吧?还没攒下银钱?”

    “倒是攒下了一些,在临熙买房也不算是难,只是殿下隔壁的宅邸,着实金贵,微臣难以购置啊。”容治苦笑。

    李盛袭的宅邸是先帝所赐,特意挑了整个临熙当中最好的地段,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非富即贵,寻常的官员都买不起,更何况是他。

    同样都是二十四岁,李盛袭已经富可敌国,他依旧穷。

    李盛袭见此,有些意外,面上浮现一抹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人去做吧。”

    李盛袭说完,就离开了营帐,转而去安排那七十婢女训练的相关事宜。

    同时,她也在临熙寻纳妇人,招聘入军。

    在本朝,妇人虽开放,但是到底被规矩所束缚,被虚假的安逸所迷惑,真心事宜愿意来的却不多。

    不过,哪怕是不多,只要给了她们这个机会,就会有人来。

    譬如眼前的这位被将士绑进来的女郎。

    “殿下,此女携剑而来,在军营旁边鬼鬼祟祟,将士驱赶而不走,甚至在抓捕的时候,还出手打伤了好几人。末将将她拿下之后,她就口口声声嚷嚷着要见殿下。”将士开口说道。

    那女郎跪在地上,她看着不过十六七八,身姿高大,面容柔婉,但是神色果毅,有峥嵘之气。

    “你是何人?为何见本王?”李盛袭有几分兴趣。

    “妾乃缃宁秋氏元娘,闻说殿下有意聘军,特来投效。”秋元娘正色说道。

    “哦?”李盛袭打起了精神,示意旁边的人给她松绑,“起来说话。”

    秋元娘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李盛袭开口问道。

    “秋元娘。秋天的秋,元宝的元。”

    “你就叫元娘?”李盛袭开口问道。

    元者,初始也。

    家中长女多唤“大娘”,有些地方也会喊“一娘”和“元娘”,李盛袭只以为她是排行最长,没成想到是真叫这个名字。

    不对,严格来说,几乎可以说是父母没有取名了。

    秋元娘点了点头。

    “路引凭证拿来。”李盛袭开口说道。

    秋元娘面露难色。

    “私逃而出?”李盛袭看出了什么。

    秋元娘见此,也不敢撒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的确如此,妾乃缃宁武师之女,父亲将妾许了一人家,妾不愿嫁人,又闻说此讯,故而私逃而出,还望殿下容我。”

    “可是那人家不好?”李盛袭故意问道。

    秋元娘摇了摇头,“妾不知,据说是进京赶考的一名学子,如今在国子监中读书。”

    “能在国子监之中读书,可谓是优异,为何不愿意嫁人?”

    “殿下身份高贵,满城公贵任由殿下择选,京中公子,必定是当世不二的儿郎,殿下不也是不曾再嫁。”秋元娘举例道。

    “放肆,你如何能与殿下相提并论?”李盛袭身边的将士连忙出声呵斥道。

    李盛袭抬了抬手,示意将士住口。

    秋元娘见此,心绪稍稳,“妾不曾见过他,不知他是好是坏,但是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干系,妾不想嫁人。”

    “你家中可有姐妹?”李盛袭又继续问道。

    “有两位妹妹。”

    “议亲了吗?”

    “还没有。”

    “你不担心连累妹妹们吗?你私逃而出,无论如何,都会给妹妹们带来不好的影响。虽说未必会影响议亲,但是免不了被人戳后背的脊梁骨。旁人或许会说你们秋家家风不正,你不担心吗?”李盛袭又问道。

    “妾……妾不知该如何说。若是让妾用一生去填满这虚无缥缈的名声,那么这样的名声,即便再好,妾也唾弃。

    况且,何时家族的名声,要靠这样的事情来定?若是妾追随殿下,成为女将女官,到时候,谁又能说我秋元娘半个字。”

第411章:秋铮

    秋元娘读的书少,说不明白这个意思,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明白。

    但是李盛袭却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如果因为秋元娘的逃婚,而害的家中姐妹受到非议,甚至被流言逼杀。

    那么一定是有人有错的。

    但是错的不会是追求自由的秋元娘。她的父母生养了她,难道她就应该听由父母的摆布乖乖嫁人?

    若是秋元娘家中因此而惹上流言,绝不是被秋元娘所累,而是被世道所累。

    有问题的是世道,而不是秋元娘。

    不能因为所有人都顺应错误的世道,所以就责怪那个逆世道的人。

    李盛袭看着堂下的秋元娘,目光之中充斥着赞叹与欣赏,“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吧。若你所言属实,我会帮你打点好的。”

    秋元娘面色一喜,连忙要拜。

    李盛袭摆了摆手,“先别急着拜。你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改一改,你觉得如何?”

    元娘、元娘,不带有任何的期待与特殊寓意,仅仅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出生的女郎而已。

    这不叫名字,这叫“称谓”。

    秋元娘微微思忖,而后郑重点头。

    李盛袭想了想,看着自己衣服上所绣的菊花,“孤标傲世,宁折不弯,你既然姓秋,秋天又是菊花开的时节,不如就叫秋铮,傲骨铮铮的铮。”

    秋元娘点了点头,“妾不通书文,却也听过这个词。秋铮,多谢殿下赐名。”

    秋铮说完,便朝着李盛袭下摆。

    李盛袭微微一笑。

    她事后又叫人去查了秋铮的来历,果然如秋铮所言。

    而且李盛袭还查到,秋铮的所谓未婚夫,是国子监中一位十分优秀的举子,人称有“状元之才”。

    李盛袭还看了此人几篇文章,传言不虚。

    她让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秋铮。

    秋铮直接告之传话之人:“那位郎君是什么样的人都不要紧,如今我与他早已在殿下的帮助下断绝了关系。如此一来,他是好是坏,前途如何,又和我有什么干系呢。”

    秋铮说完话之后,就去学习武功兵法。

    她进入军营之后,就十分勤勉,短期之内进步迅速,李盛袭对她可谓是青眼有加。

    那日李盛袭叫人将消息传给秋铮,并不是为了试探,而是为了筛选。

    初代的娘子军,是逆着天下与世道而行,这一批人,必需心如磐石、意志坚定、且心甘情愿。

    若是有一人动摇,就容易功亏一篑。

    李盛袭早早告诉秋铮这些,就是为了防止秋铮日后动摇,白费心力。

    不过,秋铮没有让她失望。

    此后,李盛袭对于秋铮越发的其中,在教育上也越发的用心,而秋铮,也成了“娘子军”中的标杆。

    秋铮聪慧努力,又有着先天的武学功底无论是习文还是习武,进步都很快。照着这个样子训练下去,不到一年,她就可以胜任亲王府典军之位。

    在此之后,女军的事物正式上了议程,李盛袭在临熙中又陆续招募了二十多个女子,加上原有的七十婢女,已经有了一百人。

    而留今那边,同样也搜集了一百名妇女,简单的训练之后就护送而来。

    这件事正式提上议程之后,李盛袭就举荐容治担任尚书右丞。

    黎王不在,根本无人能阻拦,小皇帝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的发生。

    而与此同时,容治担任尚书右丞一事,也彻底激怒了国子监之中的监生。

    有血气方刚者,在酒肆之内举办盛会,煽动学子。

    “圣上为儡,贤臣退朝。而牝鸡司晨,日月颠倒,奸佞上位,我等食君之禄,却坐看秩序纲常紊乱,如此,如何以对国朝……”

    酒肆下学子激情蓬勃,煽动学子心绪沸腾。

    而李盛袭在包厢之内听着下面的动静,只觉得兴味十足。

    李盛袭看着眼前的詹歧睿,“詹郎,这批人,比你当年可不如啊。”

    詹歧睿:“……”

    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也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殿下过誉了。”詹歧睿叹了口气。

    这些学子们,终究是见的太少了。

    若是他没有那段时光的游历,或许他也不能看着李盛袭参知政事,也难以容忍自己的妻子立于朝堂。

    因为那是对制度与秩序的挑战,这与他多年所学相悖。

    或许在他眼里,李盛袭会被他化于管知、周珐之流。

    他或许也会成为楼下攻讦李盛袭的其中一员。

    可是他游历过天下,看过民生疾苦。

    他既然看过,就不可能没有一丝的转变。

    他看过活活饿死的百姓;看过因为没有食物,易子而食的扭曲;看过百姓受迫,落草为寇的无奈;看过百姓遭屠戮,人人望望都,却始终不见援兵来的绝望。

    那样悲惨的境况,那样绝望的神情,那样痛苦的悲鸣。他此生难忘。

    正是因为他看过太多民生疾苦,所以他才看淡了规则制度。

    百姓们是不在乎当权者是男是女,姓萧姓李。

    他们只在乎谁能在外族屠戮他们的时候保护他们;只在乎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而为官者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维持什么制度,什么规矩。

    为官者存在的意义只有一点——为国为民。

    谁能让国家昌盛,百姓安乐,谁就会获得百姓的认可,谁就能坐上皇位。

    李盛袭可以,所以他甘心为之所用,为国鞠躬尽瘁。

    而这些学生呐,大多是南地子弟,不曾见过北地乱世。又因为朝廷恩待学子,他们也难以看到那些真正的民间疾苦。加之他们自小所学习的礼教所束缚,所以他们才会反对李盛袭。

    “不知殿下来找微臣,是有何要事?”詹歧睿问道。

    “你如何看待他们的行径?”李盛袭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说道。

    很显然,她这里的“他们”,指的是楼下的学子们。

    末了,她又补充说道:“实话实说即可。”

    詹歧睿双唇紧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墨守成规,还有一些……自以为是了。到底未经世事,少见疾苦。”

第412章:讨伐

    李盛袭有些玩味的听着这番话,看着詹歧睿,这大约就是他不太能够接受他的妻子立于朝堂,但是却并未阻拦的缘故吧。

    “很好。”李盛袭点了点头,又随之一笑,推开了窗户,听着下面慷慨激昂的声音,“既然如此,我要你也开一场清谈,与学子们相辩。”

    即便詹歧睿是北朝人出身,但是他是名门子弟,又曾是清谈名士,他若是召开清谈会,必定能引来众多学子,如此一来,是非对错,大家就可以辩上一辩。

    詹歧睿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不知要在什么,又在哪里?”

    “时间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你事先做好准备即可,至于地点,我则会定在国子监中。”这件事情她自有安排,所以必定要选在最好的时机。

    先让这些学生们吃一些苦头吧。

    詹歧睿一听定在国子监,不由得苦笑开口,“殿下这是想让微臣对抗整个国子监的学子?国子监中能人如云,又人多势众,即便微臣舌灿莲花,只怕有心无力啊。”

    而且他这些年奉行的是“做”,而不是“说”,只怕口舌也不如当年。

    “口舌之辩,容右丞不逊色于任何人,何妨叫容右丞与微臣一道,如此,倒是多几分胜算。”詹歧睿提议道。

    “不可。容郎出身受人诟病,他若是出言,情况反而不利。而且,你有你就够了。你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我会为你安排好,你只管去就对了。你放心,你输不了。”李盛袭摇了摇头,将目光对准窗口,听着楼下的学子对着自己的攻讦。

    她神色认真,但是并不显沉重,而是风轻云淡,一派胜券在握之态。

    詹歧睿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番话之中的深意,“他输不了”,看似是李盛袭对于他能力的肯定与信任,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对。

    什么叫输不了呢?若真是信任他的能力,此刻应当是说,相信他不会输才是。

    而输不了,就代表李盛袭笃定这件事情的发展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能够扭转局势。

    因此,她才能保证,到那个时候即便是他孤身应对国子监学子,也输不了。

    “诸君,我们食君之禄,必定要为国朝扫除奸佞,诸君可愿随我上书请命,请求恢复黎王官职,罢黜大长公主,拨乱反正,重固朝局?”有激进的书生出言道。

    在场的书生,大部分都是反对李盛袭的,此人这么一说,便是群起响应。

    但是这话听在詹歧睿耳朵里,只觉得眼熟,他当年“救”太傅的时候,似乎用的也是这一招。

    这一局下来,他直接把容治和管知架在火上烤,还因此一举奠定了容治的奸臣之名。

    詹歧睿想到这里,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盛袭,李盛袭看着的确是胜券在握,但是书生们用的这一招,也是真的好用啊。

    李盛袭轻轻一笑,似是看出了詹歧睿的担忧,“管知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管知是天下贼首,人人得而诛之,当时举国上下,就没有不厌恶管知的人。

    但是她李盛袭是民心所向,又岂是管知可以相提并论的?

    詹歧睿依旧不解,却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事情已经谈妥了,她便打算起身起开,詹歧睿刚要跟上,就被李盛袭示意停住。

    “这个时候,詹郎还是不要与我一道出现的好。”李盛袭笑道。

    而后,她就走了出去。

    她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就直接对上学子,但是学子们当中未免有人认识她,她不想牵连詹歧睿。

    李盛袭慢慢的走下去,下方尽是讨伐她的声音,她浑然不在意。

    但是行至拐角,李盛袭忽而听到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尔等也知自己食君之禄。可是若无国朝安稳,尔等又岂能再次夸夸其谈,若无宁王殿下,又岂会有今日的安稳?尔等不思感激,却想着如何驱逐我朝肱骨,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这似乎是……向怀的声音。

    他这话一落,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来到这里的书生,都是对李盛袭不满的,甚至有一部分人是对李盛袭极端的厌恶。

    向怀这一番话,就要显得格格不入的多。

    很快,他就吸引了在场大部分学子的攻讦与讨伐。

    向怀浑然不惧,与之有来有往。

    李盛袭见此,好整以暇的靠在墙上,看着这一切。

    她有些好奇,向怀怎么跑到这来和学子们争论这些。鬼话她是不信的,很有可能是向怀知道她来了这里。

    李盛袭面露玩味。

    向怀的功力自然是不如这些国子监的学子的,但是李盛袭的功绩与政绩实在是太好说了。所以二者甚至打的有来有回,说的有来有往。

    过了许久,向怀才冷哼道:“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向某羞于与尔等为伍。”

    向怀说完,就甩了甩袖子,想要向门外走去,却看到站立在楼道拐角多时的李盛袭。

    向怀面露喜色,不由得轻唤开口:“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

    向怀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不少人都能听清,他们不由得惊讶,李盛袭居然在这里。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刚从楼上下来,这说明此前她或许一直在此,那他们所说的话,她岂不是都听见了。

    也不对,若是如此,宁王为何不制止阻拦,或是叫人来将他们捉拿,而是任由他们这样说下去。

    李盛袭有些意外向怀喊出来自己,只不过,她隐隐意识到向怀大概要做些什么了。

    “殿下怎么在这里?”向怀神色惊喜。

    李盛袭神色淡淡,没有多对他说什么,只是轻轻说道:“走吧。”

    而后,李盛袭又朝着在场的学子们灿烂一笑,“不必顾及本王,你们继续说就是了,畅所欲言。”

    向怀:“……”

    众学子:“……”

    都被看到了,还怎么畅所欲言?学子们有些不知所措,李盛袭却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们对她的声讨。

第413章:相对

    李盛袭见他们不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谁知道她刚要走出去,就感受到身后一道人影袭来。

    李盛袭目光微沉,她今日微服而来,身边没有带什么护卫,但是对付寻常人,她自己一个就够了。她转身向后,只见一名学子打扮的人持刀而来。

    向怀见此不由得神色惶恐,“殿下小心。”

    向怀说完,就下意识的往李盛袭那边去,企图帮李盛袭挡住这一场飞来横祸。

    谁料他却被李盛袭一把推开,李盛袭一记扫堂腿过去,那书生灵巧的一躲。

    李盛袭微微有些侧目,没成想这人还真有些本事。

    只可惜,这么好的本事不去好好练,跑到她的跟前来送死。

    二人来往过了几招,此人虽然有些真功夫,但是在李盛袭的跟前终究是不够看。

    最终那人被李盛袭一脚踹到在地。匕首脱手,掉在了地上。

    李盛袭目光冰冷,扫视着在场的一行人,她虽然不知道这一场刺杀究竟是学生当中真的有人想要杀她,还是向怀为了做戏而闹出了这一场闹剧。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场闹剧算是帮了她。

    有了这件事情,学生们再也闹不起来了。

    谁活在世上都要守规矩,学生们也不例外,他们想要越权攻讦朝臣,可以,他们可以上书,但是不能直接杀人。

    如今身边没有其他的人,李盛袭只好一步步的朝着那名企图刺杀她的学生走了过去。

    她一只手就能把一个比她要高的书生给拎了起来,她朝着酒肆中央而去,余下的书生不由得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还有谁要杀我?过来!能杀我者,我许你无罪。”李盛袭将那书生重重的摔在地上,明明这么一个高大的学子,但是她拎着的时候,就像是拎一条死鱼一般轻便。

    她负手看着地上的学子,与生俱来的睥睨之姿,叫人不敢逼视。

    学子们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眼,也没有谁能真的像是李盛袭所说的那样,前去“杀”她。

    她太强大了,就她方才露的那一手,就足见她的强大。

    所以她在临熙城内不需要任何护卫的随行,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在临熙城内,没有人能近她的身。

    “没有人敢来吗?”李盛袭冷冷的扫视着周围,见此,她不由得一笑,只是眼底依旧散发着冷意。

    “谁组织的这一场清谈,站出来。”李盛袭又问道。

    依旧没人站出来。

    李盛袭的神色越发的凌厉,“难道非要让我说,我不见罪他,才敢站出来吗?我大晋儿郎,连这点血性都没有吗?若是没有承担代价的胆气,那又何必学旁人口诛笔伐。朝堂上的谏官,可没有几个是怕死的。”

    “是草民。”一位年轻的书生就此站了出来,他看着李盛袭,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忌惮。

    李盛袭冷笑,“很好,还敢直面我。你们谋划的,是将我赶出朝堂,还是杀我?”

    “草民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也从未想过要击杀殿下,只是为了匡扶正统,拨乱反正,希望殿下还政与圣上,再将黎王殿下这样的贤臣请回朝堂。”

    “那我呢?诸生对我的处置呢?”

    “自然是殿下该去的地方。”

    “呵!”李盛袭冷笑,看着台下众人,“不知道你们觉得,我该去什么地方?”

    没有人说话,但是都心照不宣。

    “我有定国安邦之能,经天纬地之才,朝堂才是我该待的地方,疆场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这位学子,你身上配的玉佩,是西戎今年的朝贡,想来也是富贵人家。你可知在十年前,西戎只会以战争要挟,来抢夺我们的金银。你有现在的生活,你以为是靠着什么?

    靠的就是我李盛袭,待在了我该待的地方。”

    她所带来的的实惠,并不止她争取来的政策,和给学子们发放的补贴。

    “你们可知,在十多年前的边地,那才是真正的‘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所以你们谁能来大言不惭的说说,我该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难道是如今太平治世,四海升平,圣上都礼遇功臣,尔等却开始想要卸磨杀驴?

    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们所学的大道理,难道只是为了教你们忘恩负义的吗?”

    众人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才有学子站出来说道:“我等并非忘恩负义,殿下对国朝有功,难道黎王殿下就没有了吗?殿下自是有功,难道有功就可以逼走旁人吗?”

    “说得好。”李盛袭猛地一拍掌,“既然你也知道这个道理,那你今天就不该来讨伐我。正是黎王自持有功,企图将我驱逐朝堂。圣上不肯,他便以辞官威胁圣上。

    此事人尽皆知,你们之中也有富贵人家,官宦出身的子弟。若是不信,大可回家自问耶娘,便知道我说的是否为真。”

    场上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其实中秋节的事情发生之后,李盛袭就料到会闹起来,所以在宣扬这件事的时候,李盛袭可以叫人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

    所以这些书生们,一直都是知道事情的真像的。

    但是,因为最终离开朝堂的是黎王,因为李盛袭的权柄煊赫到旁人难以动摇,因为他们也想驱赶李盛袭,所以,他们忽略,不对,是他们压根没有在意这件事情。

    李盛袭知道这一点,所以她面露冷笑,眼下学子们发难完了,该她发难了。

    “谁是林树生?”李盛袭开口。

    她既然能调查到这些学生在哪里开会讨伐她,自然也会事先查清楚这其中有哪些人,这些人的家中又是什么样的情况。

    “是草民。”一个白皙清弱的少年走了出来。

    “你这样的人,也配来指点我的是非吗?我且问你,你母亲为了供你读书,将你的妹妹卖入乡绅家中为妾,嫁入门中不到十月,就被折磨致死,这是她本该的去处吗?”

第414章:套路

    林树生面色一白,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李盛袭大庭广众的说出来。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有些委屈,妹妹又不是他买的。

    李盛袭可不管他的委屈,如果他真的不想,为什么不拦着呢?真要不想,大可拦着。

    既然是孤儿寡母,那他作为全家的中心,无论如何都是有话语权的。哪怕是再懦弱的儿子都拦的住。

    拦不住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不想拦。

    他是这件事当中无可争议的得力者,所以也不必故作委屈。

    “李广宗——”李盛袭又念出了一个名字。

    这次出来的是一个年长一些的青年,看着三四十岁的模样。

    “你是我同宗子弟,也算是皇亲国戚。所以在穆氏之乱的时候,你为了躲避乱军,将自己的长女推出去挡刀,彼时她不过才十四岁,这是她该去的去处吗?”

    “殿下不要信口开河!”李广宗恼羞成怒。

    “你以为最后一下,叛军的剑没有落到你的身上,是因为什么?”李盛袭面色冷然。

    当下父杀子女不判罪,加之当时她为了处理叛军,没能空出手来,不然的话,她怎么会放过这个人?

    李盛袭有列举出了好几个日的往日之事,大多是些趴在母亲女儿和姊妹身上敲骨吸髓的玩意。

    “我所罗列之人,通知礼部,革去功名,永不录用。”李盛袭看着匆匆而来的禁军,顺势就将拎起地上原本刺杀她的书生,丢给了禁军。

    没有人去反对李盛袭方才的政令,因为她所列举之人,他们同样都不耻。

    这一场原本可以掀起轩然大波的学生活动,就因为这一场不知道谁筹划出来的一场失败刺杀而告终。

    学生们随之而来的是担忧,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要杀李盛袭,但是他们一行人当中却有人这么做了,即便李盛袭没有削他们的功名,他们日后入朝,底细也会被挖的干干净净,这决不是什么好事。

    李盛袭没有管那些作茧自缚的学子,她之所以不去处置其他人,那是因为小皇帝会出手。

    小皇帝最近怕她掀桌子,对她恭敬的很,他这么一个忠孝的侄儿又怎么可能坐看自己的姑母受到刺杀而不作为呢?

    李盛袭回到府中之后,先去看了向怀。

    向怀方才似乎是想为她挡刀,不过她从来不需要旁人帮她挡刀,所以她一把将人推开。

    向怀身子弱,那书生没能伤到他,她推的那一把反而伤到了他,据说是她推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柱子。

    李盛袭:“……”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去探望探望吧,毕竟他也是为了救她才会变成这样。而且,说不定这件事情和他有什么干系呢。

    那书生武功不赖,不像是寻常学子。

    “殿下……咳咳!”向怀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看着李盛袭,目露感动。

    “今日你有心了,不过以后再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你不必再如此。我不会有事。”李盛袭看着是女给他喂药,劝说道。

    向怀喝完了药,面露感动,“多谢殿下关怀,只是当时事发之时,微臣只想着不能让殿下出事,就没有想旁的,也就直接冲了上去。没成想竟然不曾帮到一点忙,还好殿下无事,否则的话微臣万死莫辞。”

    李盛袭:“……”

    这话听着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她想起来了,她那个便宜的前夫穆栩某次自导自演一场英雄救美失败之后,说过类似的话。

    这些男人叫女人喜欢上他们的手段都这么无聊且单调吗?

    李盛袭心中无奈。

    但是她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有些触动的模样。

    她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索性就不说话。

    向怀见此,便继续深情款款的说道:“微臣仰慕殿下,此心日月可鉴……”

    “殿下,宫中圣上拍了天使来慰问。”身后有婢女来传话。

    李盛袭是觉得这波内侍来的及时,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向怀,“你好好休息,我先去见天使。”

    说完,就转身离去。

    宫中来到太监可比向怀那一堆的肉麻发言要好应付多了。

    李盛袭轻而易举的打发走了人。

    不过这回从宫里来的不只有内侍,还有那位棋诏侍。

    “微臣乃是向郎君好友,闻说他负伤,特来探望,还请殿下行个方便。”顾曜不卑不亢的说道。

    李盛袭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也并不打算拒绝。

    李盛袭点了点头,就叫人引着顾曜过去,而她自己则是去见了在外等候已久的容治。

    “殿下。”容治恭敬一拜。

    李盛袭摆了摆手,二人相继落座。

    “我无事。”李盛袭开口道,意思很明显,没有意义的寒暄就不必了。

    容治松了口气,就又继续问道:“这一场刺杀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是学生们吗?”

    “看着像是向怀为了英雄救美搞出来的。”李盛袭摇了摇头,“刺杀的那名书生虽是被禁军带走,但是后面我就叫内卫去接手了。”

    “英雄救美?”容治有些诧异,在直一个刺客的情况下,李盛袭几乎不存在需要被人救的情况。

    李盛袭点了点,“不过这也是我的一点猜测,事情究竟如何,还需要继续去查,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终究是帮了我。”

    “那么剩下的事情,殿下预备怎么做?”

    “学生那边估计是翻不起什么浪来了,我只需以退为进,圣上就会去解决今日在酒肆的学生,他们的功名是别想保住了,我也没打算帮他们保留。

    百姓那边照旧,把今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宣扬出去,如此,都不需要我去逼迫天子,百姓就会帮我做好这件事。到时候无论是学生还是黎王,都别想在翻出什么浪来。”

    容治赞成的点了点头,学生们这回犯了众怒,必然是要受到代价。

    并且这批在酒肆的学生并不多,用他们来杀鸡儆猴正合适。

    有了这一出,学生本就理亏,若是再犯了百姓的怒火,那么无论还剩下多少对李盛袭心怀不满的学生,都只能安安分分的。

    而黎王企图以退为进的计划也只能就此落空。

    他只能眼看着李盛袭身兼数职,权倾朝野。

    今天两更,明天请个假

第415章:调兵

    容治点了点头,“对了,微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你说。”

    “孟娘子那边,似乎有所发现,她叫我传话,叫殿下有时间去见一见她。”

    李盛袭微微皱眉,“我记得她去户部没几日,还不到两个月吧?不愧是孟纨。”

    容治:“……殿下有所不知,孟娘子去了户部之后,勤勉非凡,有殿下之风,据詹歧睿说,他们夫妻二人,已经有许久未见。若非中秋那日,詹歧睿亲自去户部,孟娘子甚至不打算归家。”

    李盛袭忍不住笑了出来,“怪哉我今日见他,总觉得他似乎带着怨念。原来是因为这个。”

    感情是因为夫妻分离,才怨念颇深啊。

    容治点了点头。

    “好个孟纨。”李盛袭拊掌,脸上带着赞赏之色,女人在朝堂上注定是要比男人更难,孟纨只有比所有人都要勤勉,她才能够出头。

    孟纨没有叫她失望,她紧紧抓住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正因如此,她才能这么快的查到线索,并且不耽误手中的事情。

    “你告诉她,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去见她。”李盛袭说道。

    容治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近来微臣处理朝中事物,当处理到兵部的事情的时候,有一事不解。还请殿下赐教。”

    “你说。”容治虽是近乎全才,但是在兵部一事上,还有待加强。他有不会的也实属正常。

    “近来兵部新政,殿下对于兵事的调动上面,似乎有些频繁了。”容治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盛袭微微挑眉,示意容治继续说下去。她很好奇容治还能说出什么来。毕竟兵部新政,就算是调动频繁也不足为奇。却没想到旁人不曾注意到,容治却发现了什么。就是不知他看出了多少。

    容治见李盛袭不曾反驳,他就知道自己估计是猜对了,他慢慢起身,指着墙上挂着的舆图,点了点陵淮的位置,“殿下一直在向此处增兵。”

    陵淮,这可是顾氏祖地。李盛袭向这里增兵,其中意味,就很耐人寻味了。而且她还是悄无声息的去做的。若非他了解她,加之这段时间又深入了解兵部事务,他未必能探知。

    而且要知道,朝中三省六部之中,兵部是李盛袭的绝对势力,任何人都几乎是插手不进来,旁人能见到的兵部事务,都是李盛袭愿意让他们看到的。

    “是因为叛军,还是因为顾氏?”容治又继续问道。

    “二者均有。只不过,都是猜测,一切还是要等到阿珣的消息。”李盛袭摇了摇头,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无论如何,陵淮必有一战。增兵只是为了保障战胜。而你既然猜到了我要做的事情,不妨猜猜我现在最需要什么?”

    “将。”容治斩钉截铁的说道,“殿下麾下虽说将领无数,但是各司其职,不可轻易调动,如若不然,必定会引起旁人怀疑,势必打草惊蛇。”

    而李盛袭自己,怕是不会轻易离开京都,所以她需要一名将领。

    “若是殿下需要,微臣可以为将。”容治自荐道。

    术业有专攻,他的“将”才虽不如那几位当世名将,但是也比许多将领要强。而且,将士去南边,主要估计还不是打仗。

    他的水平,够用了。

    如今李盛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进退两难的境地。

    李盛袭并没有急着同意或是拒绝,而是忽而换了个话题,“你会弹琴吗?”

    容治一愣,点了点头,“学过一些,不甚精通。”

    没有别的原因,太穷了。当官之后才开始学了一些,但是多年来忙忙碌碌,也就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情了。

    “我弹的很好。”李盛袭微微一笑,而后就叫人拿了一架琴出来。

    容治不知道李盛袭为什么突然说起弹琴,但是他并不曾制止,而且,李盛袭已经足够勤勉,若是想要娱情愉性,也是好事,算是劳逸结合。

    她坐在琴旁,指尖挑起琴弦,琴声流泻而出。

    她没有自夸,她弹的的确很好,容治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琴声悠扬,一派自在超然之气。沉浸其中,就仿佛置身江上,与天地融为一体。

    一曲琴音毕,容治已经睡了过去。

    李盛袭轻轻一笑,说孟纨辛苦,说她辛苦,容治也不见得轻松,入朝之后,他也许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如若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睡着。更别说他眼下还有极为厚重的乌青。

    李盛袭没有惊动他,而是轻缓的起身,她转身向门外走去,就见那棋诏侍站在门外,静候许久。

    李盛袭示意他噤声,二人一同去了偏厅。

    “已经看过向郎君了,特来拜别殿下,只是见殿下在弹琴,故而不曾打扰。”顾曜微笑的说道。

    “棋诏侍精通棋术,不知对琴是否也一样精通?”李盛袭有些不经意的问道。

    “略懂一二,不敢称精通。”顾曜摇了摇头,“自在超然,潇洒飘逸,不知是什么曲子?微臣从未听过。”

    “自己编的一首曲子,算不上是什么名曲。棋诏侍没有听过,也不奇怪。”李盛袭摇了摇头。

    “是为了容右丞特意编的吗?”顾曜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盛袭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也不算是,只是随意弹了弹,谁知道他就睡着了?”

    “可见容右丞对殿下极为信任了,想来殿下对容右丞也是十分信任,否则的话,他断不会如此。”顾曜默默攥紧了掩藏在衣袖下面的手。

    只可惜对牛弹琴。容治焚琴煮鹤,这么好的曲子,居然睡了过去。不过想来也是,容治草莽出生,生父不知是何处的乡野村夫;养父虽是赫赫有名的武将,但是也不通雅乐。

    倒是白费了李盛袭特意为他弹奏的曲子。

    “这是自然,就如棋诏侍与圣上,也必然是信任无间,非常人可比。”李盛袭微笑。

    顾曜笑着点头,仿佛一切发自内心。相投的知己,自然是互相信任。

    “既然今日棋诏侍来了,那么不如在此对弈一局。”李盛袭提议道。

第416章:钓鱼

    “恭敬不如从命。”顾曜没有拒绝。两人在此对弈一局。

    依旧是以顾曜的落败结束。

    顾曜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只是郑重的下拜表达了对李盛袭的敬重。

    “棋逢对手,倒也是畅快。”李盛袭不由得感慨,很少有能和她下成这个样子的人了。

    顾曜头微垂,“终究是棋差一招,一步千里,不敢和殿下称棋逢对手。”

    “棋诏侍今日的话,似乎比从前要多一些。”李盛袭摸索着棋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当日在御前,可没有那么多的客套话。

    顾曜观摩着棋局,似乎是在想方才怎么走才能破局,他并没有看她,“天子御前,自当谨言慎行。”

    “没成想棋痴也是心思灵巧。”李盛袭轻笑。

    “不敢当。”顾曜依旧是低着头,丝毫不管自己这么做有多没有礼貌。

    李盛袭轻轻皱眉,这样一看,似乎又是她判断错了。顾曜的那一番话,似乎是真的感慨,是高手看到了远胜自己的高手欣喜而又无奈的感慨。而那句“天子御前,自当谨言慎行”仿佛成了一句纯粹的叙述。

    在前几日散值之后,归善求见了她,话语之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不外乎是在提醒她,顾曜的身份并不简单,顾曜和顾长瑞之间的相处,并不似旁人想象的那般,顾长瑞尊而顾曜卑。

    只不过具体是如何相处的,她们也不得而知。但是这就很奇怪。

    顾长瑞可是顾氏宗子,顾曜只是旁支,二人的尊卑几乎是无可争议。

    “弹琴下棋本就不是为了输赢而生,棋诏侍其实不必过分挂心。”李盛袭见他观摩棋局,佯装安慰道。

    “即便不为了输赢,听了精妙的曲子,见了精妙的棋局,也应当用心钻研学习。”顾曜有些执拗的说道。

    “棋痴”就是“棋痴”,说起这话来,一点也不在意对面人的身份。

    过了好一会儿,顾曜才似看完了棋局。

    “是否要再来一局。”李盛袭提议道。

    顾曜点头。

    一局结束,依旧是以李盛袭的胜利告终。

    顾曜不急不恼,只是结束之后重新观察起了棋局。

    此时天色已晚,李盛袭自然没了性质和他在下第三局棋。诚然此前,每一局都是她赢,但是顾曜是国手,二人对招,赢的并不轻松。

    但是李盛袭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棋诏侍连输两局,只怕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李盛袭微笑道。

    顾曜有些茫然的抬头:“殿下想要什么?”

    “弹一首曲子吧。”李盛袭随意指了指一旁的琴,神色并无取乐之意。

    她既然没有心存折辱,那么提出的这个要求,顾曜就没有理由拒绝。

    顾曜思忖一番,就走向了那架琴。

    李盛袭听着顾曜的琴曲,他是世家子弟,自然也是学过作为乐器之首的琴。

    不过他的琴和他精妙的棋比起来,就稍显平平。

    李盛袭自小好琴,宏兴帝为她请了天下最好的老师,她又天资极高,所以小小年纪,十三四岁的时候,琴技就登峰造极。

    她所教的弟子,天资亦是非凡,绝不可能弹出这样平平的曲子。

    而李盛袭的弟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李瑞。

    根据现有的消息和李珣的传讯,李盛袭可以确定顾氏和李瑞之间的勾结——灵州的矿和陵淮有关系。

    其实也很好理解。

    顾氏一早就预料到,如宏兴帝这样的帝王不会容许世家继续坐大。顾氏自然要做好准备。

    只是他们选择了和穆氏不一样的路。他们并没有正面对抗,因为他们没有穆氏那样的野望,他们对皇位没有兴趣,他们只是想做个权臣。

    阿兄雄才伟略,并不是他们可以拿捏。朝中又有黎王这样的人在,他是不会同意顾氏大权在握的。所以他们扶立的皇帝,就只能另选。

    而李瑞的条件,完全符合他们的要求。

    他们扶持李瑞,那就是从龙之功,李瑞继位越艰难,他们的功劳就越大。

    而李瑞得位不正,又是借助顾氏的势力继位,双方的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李瑞继位之后,必然不可能像他们这样大举清算。

    而且,因为势力交叠,又因为顾氏自以为自己的势力更大,他们可能还觉得自己是占优势呢。

    若是让李盛袭来评价,吞狼驱虎,与虎谋皮。

    李瑞野心勃勃,怎么可能受制于人。

    恰恰相反,她若是李瑞,一定会更加的清楚顾氏的势力,想办法收买和剪除。上位之后,江山一旦稳固,就是顾氏灭亡之日。

    一曲结束,天色已晚,李盛袭并没再和顾曜说什么,只是叫人送他离开。

    容治睡到这个时候才醒,醒来的时候又觉得懊恼,怎么就睡着了?

    李盛袭的琴极为出众,她为了国事宵衣旰食,很少弹一次琴,下一次想要听她的琴,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虽然不精通弹琴,但是却能品鉴,可惜了啊。

    容治稍稍整顿,就见李盛袭从外面走了进来。

    容治连忙见礼。

    李盛袭摆了摆手,有些调侃说道:“几宿没有睡了?我于弹琴是国手,你还是第一个听我的琴能够睡着的。”

    容治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殿下是国手,否则的话,微臣不可能轻易睡着。”

    他不傻,现在哪里能没想明白,那曲子自在闲适,让人听了放松。他连日劳累,李盛袭又刻意为之,加上房中又难得点了熏香,哪里能不睡着呢?

    李盛袭笑着摇了摇头,“醒了的话,我有事要同你说。”

    李盛袭说完,就坐到了主位上,她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容治见此,心知不是小事,便也神情肃穆。

    李盛袭将自己对李瑞和顾氏勾结的事情告诉了容治。

    容治皱眉,却并不惊讶。

    “那么殿下下一步怎么做?”容治问道。

    “你白日不是说我缺将吗?我已经想好了,我让你南下,但是,我、你还有李瑞一起。不过在这之前,要把李瑞钓出来。”李盛袭认真的说道。

    无论顾曜是不是李瑞,她都能确定,李瑞一定在未陵。

第417章

    李盛袭正欲说下去,外面就有人跑了进来,“殿下,孟主事遇事了。”

    “纨娘?”李盛袭一惊。

    “孟主事遇袭,险些遇难。”丫鬟低着头说道。

    “眼下情况如何?”李盛袭赶忙问道,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为什么她在孟纨身边安排了人,但是这样凶险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有惊无险。”

    李盛袭松了口气,眉头随机皱起,“所以,内卫在做什么?”

    “今日圣上听说殿下遇袭之后,就下了一道圣旨到内卫,将京中所有内外抽调走,去处理关于殿下的事情。此次有惊无险,还是因为负责保护孟主事的那位主事及时赶回,这才使孟主事得以保全。”

    李盛袭心思一沉。

    内卫直接受制君王,忠心君王。今上在内卫之中自然有天然的忠臣,就如同朝堂上的顽固派。也难怪皇帝能用她掌控最久的内卫来蒙蔽她。

    她谈了一口气,她和小皇帝的这一场斗争,最终无论谁胜,内卫怕是都是牺牲品。

    内卫的职责是忠于皇帝,而今她和皇帝的争权,使得内卫出现了分化。

    这就使得内卫违背了初衷。

    无论日后她和少帝谁胜谁负,内卫都难以保全。

    不过没有关系,内卫的人才她会继续任用,而她的起点,也不需要内卫这样的机构。

    李盛袭想到此,就叫人备马而出。

    一个时辰之前。

    孟纨在户部散值之后,又多逗留了许久,因为有宵禁的缘故,户部事忙的时候,她就会直接在户部住下。

    她自入户部以来,几乎是定居在了,回家的情况寥寥无几。李胜喜交代的事情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所牵涉到的卷宗实在是太多,如果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那就要加快动作,她就只能时常住在户部。

    按理来说,她今日本应该住在户部的,只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宫中洗漱环境严苛,明日又有大朝会,总不能仪容不整的去面圣。

    她获得这次机会并不容易,要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被御史弹劾,从而免了官,只怕她自己都要恨死自己。

    只是她还是在户部多呆了一个时辰,眼见到了时辰,她将卷宗收起,打算带回家沐浴更衣之后细细的去看。

    一开始她不在府邸之中,詹歧睿非常的不适应,除了因为他们之间感情非常深厚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她不在了,府中的事物就没人打理,詹歧睿回府之后,感觉不如之前舒适,自然也就不适应了。

    虽说府中有下人和管家,但是下人和管家毕竟是外人,哪里有她知道的清楚。

    孟纨第一次知道这个的时候,心思是有些微妙的。

    当下女子外放,但是如她一般出来做官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女子都是替丈夫打理后宅,而打理后宅这样的行为,却并不值得夸赞,为在世人心中这是妇人本分,做的好本就是理所当然。

    没有人觉得打理后宅值得夸耀,男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件十分微妙的小事,是一件理所应当做好的事情。

    可是十分可笑的是,一旦离开了妇人,自许大丈夫的男人却做不好这些小事。

    有的时候孟纨会想,要是自己也有一个妻子,说不定自己也能升官发财。

    不过这也是一件小事,詹歧睿虽然不习惯,虽然心中也希望她回去帮忙打理家事,但是他到底没有说出来。

    只是多年夫妻,到底因此有几分生疏。

    孟纨一开始意料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毫无疑问,她和詹歧睿之间是有情分的,少年夫妻后来又一起同甘共苦,走遍山川湖海,见惯民生疾苦。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只要她退一步,他们的感情就能如以往那般,可是她并不愿意退一步。

    如今的日子虽然累,但是却和往日不同——见过了外面的方天,又怎么会甘心困在闺阁?更何况她从前就不愿意困在闺阁。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孟纨这样想着,缓缓走出了宫门,宫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孟纨孤身一人上去。

    她还是要学一下骑马的,毕竟来上朝的官员文官也好,武将也罢,基本上都是骑马来朝。

    等忙完了手上的事,她一定要学一学骑马。

    孟纨这样想着,又继续看着手中的卷宗。

    户部这边几乎是一块铁板,若不是她身后有李盛袭撑腰,她很难接触到这些核心的卷宗。就户部尚书的这个防范程度,孟纨很好奇他想做什么。

    哪怕是想要在这一场殿下和明章帝的党争之中保持中立,也跟她查卷宗没有任何关系。

    户部尚书要做的,应该是假装不知道,而不是想办法阻拦。

    他治理户部多年,人又油滑,要不是她有后台,真的很难看到这些卷宗。

    她直接走的李盛袭的门路,每天在所有人走后去藏书阁查看这些卷宗——她并不好奇李盛袭为什么有户部的钥匙。

    “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马的嘶鸣声。

    孟纨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马车就极具颠簸起来,孟纨下意识的将卷宗收起。

    而下一刻,她甚至来不及抓住车壁,马车就翻滚了起来。

    孟纨心思一沉,她赶忙抓住车窗,透过车窗往外看出去,只见一派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楚。

    马车转了好几圈才停下,一阵剧烈的碰撞,孟纨疼得叫了出来。

    只是她来不及迟疑,心中不详的预感,让她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一从马车里出来就看到漆黑的街道上有几个持刀大汉,而车夫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们透着寒光的刀锋上沾着看不清的液体,进一步佐证了孟纨的猜想。

    孟纨不由得色变,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拔腿就向另一方向跑去,她的身体虽比一般的女子要强,可是常年困在闺阁之中,又如何比得上这些彪形大汉。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她。

    长刀划空,不带丝毫的犹豫,他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取孟纨的姓名,他们甚至不给孟纨说话的机会。

    只是远处飞来的一支箭矢划空而来,为孟纨争取到了一线生机。箭矢破空,精准的射中了那持刀人的双眼。

    孟纨见此,乘势一滚,。

    紧接着又是一道箭矢飞来,刺穿了离孟纨最近那人的心口。

    而后,就是几个穿着统一的人从两侧房檐跳下,他们轻而易举的制服了那些壮汉,其中一个女子扶起了孟纨。

    盛袭的起点并不需要内卫。因为她登基之后,直接就是大权在握的皇帝。

    而宏兴帝当初重新组建内卫,是因为当时他身边群狼环伺,所以他必须要一把直接听命于他的利剑。这有利于他把重大的权利直接分给那些“卑贱”之人,比如女人、奴隶和百工之人。从而从权贵手中分权。

    可是李盛袭不一样,而且像内卫这样的机构,如果君主不强大,也容易滋生腐败。参考东西厂和锦衣卫。

    就算没有这件事,李盛袭也会废掉内卫。

第418章:强大

    当李盛袭赶到詹府的时候,几个内卫在,他们看着李盛袭,不由得请罪。

    李盛袭看了他们一眼,“自己回去领罚吧。”

    虽说这件事情是因为小皇帝而起,但是这几个人的失职也是肯定的。

    几人松了口气,李盛袭则是赶忙走了进去,一进去,李盛袭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孟纨和詹歧睿对坐,二人之间的气氛透露着一股凝重,像是在僵持着什么,直到李盛袭的到来才打破了这一场僵局。

    二人双双见礼。

    李盛袭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叫孟纨查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詹歧睿。而如今孟纨出事了,詹歧睿想必也猜到了什么。

    “詹郎,你先退下。”李盛袭并没有打算和詹歧睿解释,同样的也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告知。

    詹歧睿并不愿意,反而是开口问道:“不知殿下给纨娘安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需要内卫给纨娘保驾护航?内卫供皇族驱遣,纨娘不过下臣,岂敢有如此待遇。”

    天知道他在得知自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纨娘的时候,废了多大的功夫才遏制住自己,使得自己勉强没有失态。

    纨娘和他多年的夫妻,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如今的纨娘早已成为了他人生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若仅仅只是遭受刺杀,他也只会觉得是朝中那些顽固派之中的激进派展开的手段。他还不会对李盛袭如此无礼,毕竟这是孟纨自己的选择,而错的也不是孟纨。

    但是真正让他生气的是,保护纨娘的是内卫,既然出动了内卫,那就说明李盛袭早就知道孟纨会被人盯上。

    李盛袭派出的还是内卫,被什么样的人盯上居然需要出动内卫——反正不会是顽固派之中的激进派。

    这就说明,李盛袭一定是让纨娘去做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极为凶险的情况。

    而且这件事,她们从来没有打算告诉他,哪怕是事到如今。

    她从前以为李盛袭身边最危险的事情莫过于党争,但是如今看来,怕是不只是这个。

    “夫君。”孟纨微微皱眉,不满詹歧睿对李盛袭的无礼。

    “孟主事本身的意义非凡,她受得起。”李盛袭并不因为詹歧睿的语气不善而感到恼怒。

    詹歧睿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她并不打算去安抚。孟纨负责的事情事关重大,她不敢轻易让别人知晓。

    而这件凶险的事情一日没有解决,她就不会让孟纨停下。即便是孟纨自己想要下船,她也不会允许。

    一旦插手到了叛军的事情,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殿下,内子不过是寻常妇人,只怕担任不起殿下的大任。”詹歧睿厉声说道。

    孟纨闻言,不由得色变。

    这样的话,听在她的耳中极为不适。

    若是她刚嫁人的那几年,她或许还感知不到这句话之中的不对劲。

    但是现在她却会不适,也才知道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适。

    詹歧睿的确是因为担心她。可是他这一句话,却是充分的将她当做了他的所有物。

    不是人,而是物。

    为什么他刻意说了“内子”,因为他是想要想李盛袭表达他的丈夫身份,他想要表达的是,丈夫有权决定妻子的归属。

    就如同那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一般。

    其实从前她就不喜欢三从四德,而如今,走遍山河、参与政事之后,她就更加厌恶三从四德。

    詹歧睿说者无心,她却听者有意。

    “纨娘是妇人,却不是寻常人,她本就强大,担得起重任。”李盛袭语气平静的说道。

    她这句话不仅是为了反驳詹歧睿,更是实话实说。

    她见惯民生,能够体恤民间疾苦。她精通算筹之数,可以算量天下。而且她心智坚决,日后必成大用。

    孟纨本就强大,担得起重任,不需要任何人以保护的名义阻止她前进的道路。

    “殿下——”詹歧睿气急。

    “詹郎!”孟纨喝住了詹歧睿。

    詹歧睿看着孟纨,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不可对殿下不敬。”孟纨深呼了一口气,看着詹歧睿,“我与殿下还有要事,其余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说。”

    她说完,又看向李盛袭,“殿下,詹郎是关心则乱,还请殿下见谅。”

    李盛袭点了点头,没打算和詹歧睿计较。

    詹歧睿冷着脸,孟纨安抚着将人送了出去。

    直到走了之后,她才请了李盛袭坐下。

    孟纨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怕詹郎日后要给殿下添麻烦了。”

    李盛袭摇了摇头,“意料之中的事情,并不足为惧。只可惜詹郎这样的人才,我只怕用不上了。”

    詹歧睿的确大才,但是经此一事,詹歧睿只怕对她已经心存芥蒂。

    不过舍了詹歧睿而能得到孟纨,那么也不算亏。

    而且詹歧睿虽是大才,但是却和她不是一类人。他至多就是不反对她的政策,却无法像容治那样全力支持。

    所以,舍弃也罢。

    比起用不上詹歧睿,她更加担心詹歧睿的不稳会影响孟纨。

    孟纨预料到了这一点,并没有说话,若是李盛袭胜了,詹歧睿是很难出头了。

    他虽然敬重李盛袭,却并没有把她当一个主公来真心实意的对待。

    “他会不会给我添麻烦不一定,但是只怕是会给你添麻烦了。你预备如何呢?”

    李盛袭这话,有几分劝分之意。她并不希望詹歧睿影响她日后的国之重臣。

    不过这当然是后事,现在要事相离,只怕詹歧睿会闹出更大的事情来。

    孟纨面露犹豫,心思微沉,詹歧睿她难以割舍。

    他在尽力的去理解她,可是他难以赶上她的脚步,他费尽心思,也难以真正的理解她。

    这才是最难以舍去的吧。

    有深厚的感情,却难以真正的理解。

    一方面他在努力的理解她,一方面他又难以理解她。

    有心无力,渐行渐远,这才是最难过的。

    “微臣不知。”孟纨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微臣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微臣可以保证,不会因为他而影响大局。”

第419章:陷阱

    “你心中有分寸就好。”李盛袭见此,没有再继续说了下去。

    而孟纨则是轻轻叹息,当年詹歧睿脱离世家,她尚且能够坚定不移地选择他,没成想如今却反而不能了。

    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当时的詹歧睿,和她同道,他们都心系天下,都感念民生。

    而如今的他们依旧心系天下,但是她心系的不只有天下。

    “我就说怎么平白无故的今日对我发起刺杀,原来是声东击西。”她还以为是向怀企图“英雄救美”,没想到那失败的“英雄救美”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却是在孟纨这里。

    “他们既然对你动手,那么必然是你已经威胁到了他们,而你又曾与我传讯,可是查了什么?”临音不由得问道。

    孟纨点了点头,看着李盛袭,神情肃穆,“对,殿下叫我去看这些卷宗,微臣这些时日便是夜以继日的去看,果然发现了古怪。这些年来,如锦中、青夏这样的军事重镇,都有不少的中阶武将死亡。

    而这些年黎江南岸受灾的百姓也比过往的数十年多。可是,别的地方微臣不知道,但是这两年黎江南岸的水事做的极好,防洪更是无可挑剔,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死的人却还更多,这是不合理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江南之地,例如灵州好陵淮这些地方,交上来的赋税也有所减少,这是不合理的,江南之地这些年来也只有灵州出来些事,但是其他地方可谓是风调雨顺。

    而且微臣怀疑,或许还不仅是少了这么多。如今雍王殿下在南方,不如让雍王殿下去查一查,南方这些年是否有私自或是增加赋税。

    再想办法去查粮仓的账目,核对多年以来粮账。如此,必定水落石出。”

    她不是傻子,查到现在,又是人,又是钱粮,又是军官的。李盛袭叫她查的事情涉及到什么,她已经心里有数。

    正因如此,她心惊之余也就越发的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让阿珣去查南方的赋税倒是不难,但是你要是相要去查户部的粮帐怕是不容易。”李盛袭思忖道。

    公然去查互补的粮帐,这几乎是明着表示对户部尚书的不信任了。

    而户部尚书入朝多年,并无错处,要是就这么去查,只怕是有排除异己之嫌。除非抓住户部尚书的错处,不然的话,很难。

    她倒是可以直接将户部尚书抓起来,而后叫人直接去户部查,眼下黎王不在,想来也没有人敢公然和她叫板,但是事情是不一样的,案子也不是这么查的。

    若是一切只是孟纨的一场猜测,那么只怕又将是一场莫须有。

    虽然就她掌握的东西来看,户部尚书一定有鬼,可是旁人不知道,旁人也未必会信她。

    这一步棋该怎么走,至关重要。

    “若是只查南方,怕是会打草惊蛇,给了到时候户部毁灭证据的机会。到时候即便是南方私自增加赋税,他们也可以尽数推到曾经的几位南方官员身上。。”孟纨皱眉,而曾经的南方的官员,死的死,贬的贬,要么就是没有什么关系,几乎是死无对证。

    李盛袭皱眉,她忽而想起了什么。

    今日的最终的目的就是在孟纨的身上,他们一定是察觉到孟纨查到了什么。

    而如今孟纨平安无事,他们也绝不会为此就善罢甘休。

    最好的办法是毁灭证据。

    户部的账目。

    李盛袭想到这里,她刚要起身,就顿住了脚步,“户部尚书今天做了什么?”

    “啊?”孟纨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随即说道:“户部尚书今日告了假。并没有来户部。”

    李盛袭目光一沉,原本急切的动作戛然而止,“原来如此。”

    毁掉户部的账目是一定要毁掉的,但是若是为了毁掉一个户部的账目而浪费一个安插多年的户部尚书,未免太不划算。

    若是能用一个户部尚书把她李盛袭落下来,那才叫划算。

    孟纨不知道李盛袭忽而明白了什么,仍然是满脸的茫然无措。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孟纨不由得皱眉。

    李盛袭摇了摇头,“我来不及同你解释了。纨娘,你告诉我,你手上关于户部的证据有多少?我要实证。”

    孟纨见她急切无比,一时间也顾不得原因了,连忙说道:“只有两卷卷宗,以及一卷我自己所写的对比账本。”

    “够了。交给我。”李盛袭轻声唤道,放在平日里这当然不够,但是在今天晚上却是完全够了。

    孟纨连忙交给她。

    “我记得笑娘和你家住的不远?”李盛袭问道。

    孟纨点了点头,曲盈笑的家就在这附近,她的房子是殿下买的,占地很大,院中供养了许多文人和医者,有男有女,她最近在重新修编医书,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远行。她已经许久没有出门见客了。

    “来人。”李盛袭开口,就有女子从门外走入,这人看着面生,八成不是内卫中人,而是李盛袭自己养的私兵部曲,“去把笑娘叫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说完,那姑娘就翻身而出。

    孟纨并没有阻止,她的伤是不需要曲盈笑前来的,这一点她知道,李盛袭不会不知到,但是她还是叫了过来,加之殿下如今又这般着急,必定是有旁的缘故。

    “你记着,笑娘进来之后,叫她一人进来,而后不要离开,拿纸笔来,一会儿你将我留下的纸条交给她。”李盛袭吩咐道。

    孟纨点了点头,赶忙去去了自己所取来的纸笔。

    而后,她飞快的写下,再将书信交给了孟纨。

    李盛袭并没有刻意防着孟纨,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书信,却发现她并不能看懂,李盛袭是用密文写的书信。

    “事关重大,此信并非防着你,而是防着旁人。到时候叫笑娘讲与你听,我先走了,切记,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今夜我只在你这里。”李盛袭叮嘱道。

    孟纨心头一跳,不由得觉得心惊,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李盛袭说完,转身跳窗离去。

第420章:宫变

    李盛袭先去见了容治,严格来说,她是把容治叫到了自己的府邸之内。

    此番行动不曾惊动任何人。

    “殿下,发生了什么?”李盛袭回自己的府邸还要这般秘而不宣,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李盛袭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容治听,“……今日种种,本就是面对我的一场杀局。他们就是想要诱骗我夜开宫门。而后在宫内将我杀死。即便是杀我不成,我深夜入宫,也是其心可诛。若是户部那边再出一点事情,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入夜宵禁,皇宫更是如此,就连皇帝也不能随意的在夜晚开宫门放人自由进出。

    她若是想要深夜进宫,怎么都不合理。更要命的是,她会怎么进去?

    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必然不会选择正常的求见入宫,而是会选择私自入宫——毕竟宫中禁卫有一半是她的人,另一半也是“她的人”,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

    不过仅靠一般禁军,也够让她入宫了。

    这可是勾结禁军,等同谋逆的大罪。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禁军都是她的人,但是事情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她若是以这样的方法入宫,后来又被诛杀,那也是合情合理,谁都不能说今上一个不是。到时候小皇帝只需要推出一个替死鬼来,就足以谢天下。

    就算她没有被杀,侥幸活着,那么她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同样也背负罪名,甚至户部的出事也要算在她的身上。

    说不定还会把蓄养私兵的罪名安在她的头上。

    而到了那个时候,勾结内宫、蓄养私兵这样的罪名一旦安在了她的身上,即便是皇帝碍于她的权势不杀她,甚至还为她“遮掩”,她也会成为“贼”,人人得而诛之的“贼”。

    一旦到那个时候,顾氏就可以联合李瑞举兵清君侧,到时候朝局必定大乱,而她……她未必会死,可是情况却不会再如她现在的模样。

    她一定会失去民心,同样的,曾经被他打压的北地贵族也会起来作乱,她少不了要亲自出兵平定。

    而这个时候,她就不再像曾经北征一样的顺利了,到那个时候就是腹背受敌。

    李盛袭恼怒之余又是浓浓的叹息,这是不惜冒着重启乱世的风险,也要铲除她。

    因为一旦她中计,除非她直接杀了小皇帝,否则的话,小皇帝最差也能混成个割据势力。

    而对于蒙骗了小皇帝的李瑞和顾氏来说,他们的机会和胜算就更多了。

    容治很快就理解了李盛袭的意思。

    两个人的脸色都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殿下预备如何?”容治沉声问道,今日之局已经如此,李盛袭既然已经窥破了少帝的计谋,那么破局就十分容易的。

    重点就在于,李盛袭打算怎么破局。

    她可以选择不进宫去,如此一来,就是坐看户部资料被毁。不过经历了白日刺杀之后,朝堂已经变成了她的一言堂。她可以强势的去做很多事情。等到雍王归京,她就夺取神器,登临帝位。

    这是很稳妥的办法,这会使得李盛袭所收到的争议最小,得位也最正。

    但是这看在容治眼里,却无异于是一条下策。

    因为徐徐图之时间太长,小皇帝已经初现峥嵘之色,他被李盛袭挤压的只剩下一丝微薄之力,但是又还掌握着一定的权力,谁知道他鱼死网破之下还会做什么?

    李盛袭抽出了自己的赤霄剑,说出了容治心中的上策,“杀。”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再在意什么名。

    不如就乘着如今发动兵变,直接将皇帝软禁起来,等到李珣入京之后,直接登基。

    容治面露喜色。

    “你去联络城中禁军,以我的命令,巡视街道,三日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出。

    一定要注意看好官宅,若有人敢参与作乱者,杀无赦。

    做完这些之后,你即刻南下,以捉拿户部尚书和讨伐逆贼之名,调遣将士五万,前往陵淮。阿珣那边就差一把火了,那就干脆烧起来。”

    即便是后世非议,那也无关,只要功绩足够,谁会在意她是如何上位。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李盛袭面色冷然,而后便高声唤道:“秋铮!”

    秋铮连忙走入。

    “传我命令,户部尚书意图谋逆,向怀等宾客与之勾连。全部诛杀。”

    秋铮一阵忙然,但是她的接受的速度很快,闻言,赶忙就率她的人去将人诛杀。

    李盛袭做完这个,就立刻进了宫。

    她的确要进宫,不过不是孤身进宫,更不是私自进宫。

    小皇帝敢这么做,无非是笃定她看不透他们的计谋,也无非是因为,她此前想要求一个名正言顺,所以不曾掀翻胜券在握的棋局。

    可如今,她并不想了。

    她身为小宗窃取大宗,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名正言顺。只不过那样承平继位,会更加稳妥一些。

    但是如今想来,是她错了,小皇帝已经逐渐被她逼入死地,他所拥有的“名正言顺”本来就容易引发乱局。

    这一点,早在她驱逐黎王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李盛袭快马到了宫门口,毫不意外的敲开了宫门。

    如今掌控宫门禁军的,是她的心腹——柯永昭。

    李盛袭率军去了户部,那边早已准备好了埋伏。小皇帝的正统地位使得他能够招到天然的效忠者。

    而且,他还自以为收服了一半的禁军,而那一半人,是李盛袭早早就安排好了的。

    皇宫也好,临熙也罢,在李盛袭这么久的经营之下,早已尽数在李盛袭的掌握之中。

    在李盛袭调动皇宫防卫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一切不再是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展了。

    不知何处传来的箭矢破空之声,以户部为中心逐渐散开,四处都响起了兵戎相见的声音。

    皇帝今夜并没有入睡,当他披着衣服走出式乾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身戎装带兵而来的柯永昭。

    他若无旁人的包围了式乾殿。

    “柯永昭,你做什么?”李珩怒道。

    这个月应该会完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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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袭介绍:
上辈子李盛袭埋伏敌国,在望中改名换姓,搅乱北朝风云。为南北统一立下定鼎之功。
最后不成器的侄子上位,将江山拱手让人。兔死狗烹,权臣给她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代辅弼长公主,凄惨射杀菱花渡。
重来一世,李盛袭想了想,北朝还要去的,敌国还是要乱的,只是这天下共主的位置,她打算自己坐。盛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