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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怪人歌     清辉玉臂寒txt下载     清辉玉臂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错落(11)

    于是,新月领了颦儿和王嬷嬷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刚刚走出门,就见端着一碗补药的翡儿准备走进来。

    “翡儿,不是让你好好在房里休息吗?”颦儿看着翡儿手里的药,突然有些戒备。

    “药店的老板说,如果要服用药方上的药,就要另喝一份补药才能好得快。”翡儿端起手里的药。

    新月接了过来,看了看手里的药,问道“翡儿,你且说这药,能送进去吗?”

    翡儿听了,蹙眉道“姑娘,我只是个普通的丫鬟,那里来的毒呢?”

    “我…”新月并没有说完,而是把药递给翡儿“送进去吧,给里面的晋王就好。”

    “是”翡儿从新月手里接过药,新月也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但是目光澄澈,倒也让新月相信了她,让开了路让她进去了。

    片刻,翡儿空着手走出来,见新月不过刚刚走下楼梯,几步就过来了“姑娘屋里的那个人醒了。”

    新月皱眉,里面怕是有的闹,这就想转身回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容映说“你即是已经醒了,那就随我离开这里。不要在这里给她添麻烦。”

    新月听到砰砰两声,好是布条断裂时发生的声音,只是听到这个声音,新月就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容映来了,不然怕是立刻被梁渭给反杀。

    梁渭看着手腕上,断开的布条,如果不是容映在,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要不要把它给扯断。

    “你这么着急让我走,如何?心虚了?”梁渭抚着胸口,看着自己侧边的衣襟上,还有药味,想来,那个双颊绯红的女子,给自己喝了药。

    “我可以带你去更安全隐秘些的庄子去养伤,这里实在不是你能久待得地方。”容映见梁渭又躺了下去,新月的床,铺了厚厚的棉褥,用锦披封着,是上好的拔步床,内延极深,宽阔又隐蔽,躺在上面又舒服又安逸,梁渭抬手把胳膊垫在脑后,屋中有焚香,但并不是新月身上的那味道,应该是为了遮掩屋中的血气味。

    梁渭看都不看容映“我,就要在这里。”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在何处?”容映抬高了声音,怒道。

    这倒是引得梁渭抬了抬头“如何?你还想杀了我?”

    “你别以为我不敢”容映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剑。

    “我可以走,但是我们的事没有结。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个女人的事。”不自觉的,梁渭手指间摩挲了一下,身上衣服的花纹,如此看,他倒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我没有什么女人给你”容映断然道。

    “那我就要一个吧,就这个女人,三日后,我与应昌渡口离开,我要带着…”梁渭皱眉,看着欺身而来的剑,再见容映的神色,只见他低着声音道“你且就光明磊落的与我一斗吧。”

    听了这话,梁渭笑了“你大哥,就算是在地底下,也很想听你说这句话吧”

    随后,梁渭更是嘲笑的笑出声。

    新月听到有摔碗盏的声音,皱着眉推开了门“你要是想发疯,去你的府里,摔你的杯盏,我房中的东西,都是我的心爱之物。”

    果然,新月在地上,看到了自己的翠玉花盆,连带着上面种着的腊梅,就那么无辜的被摔成了碎片,落在了地上。

    “你…又进来干什么?”新月看了一眼容映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种想法,一种…与现在他与自己营造出来的种种,不同的想法。

    “我进我的房中,有何不可?”新月抬眉,压下自己的想法,抬起了头,看了梁渭一眼。

    梁渭伸手,解下身上所有的布条,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现在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是没有用的。我明日一早,就会从这里离开,三日后,你且记着我说的话”说着,梁渭慢慢的走向了后面的浴室,而屋中只有容映和新月二人。

    容映伸手,想要把新月拉到外面,却被新月一把错开“你别碰我?”

    “碰你?你都让别的男人睡到你的床上,我只是拉你出去说话,你就如此抗拒?”新月见容映眉头紧皱,说话也大声了不少。

    新月皱眉,然后低声道“你就别装了。还有,我是不会跟梁渭走的。我若是被你或他掳走,死了也就死了,但是你要再见到我,那便是你的死期。”

    说着,新月转身走了出去,不过新月叹了口气,想来自己,是又要被掳去了,但是这次她不想坐以待毙,走出房门,就对王嬷嬷吩咐道“嬷嬷,若是我又那一日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你就把这封信送去给我大哥。”

    说话间,新月就已经写好了一封信,递给了王嬷嬷。容映出来正好看见,他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还要跟上新月时,新月却如同避蛇蝎似的,从一边的台阶处离开了。

    新月坐在客房中的床上,她是个对床很挑剔的人,只是自那场梦里,自己就睡在缺了半阙屋顶下,用土砌的炕上,倒也依然睡得着。

    新月已经很是疲惫了,伸手收拾好了枕头,躺在了上面。

    王嬷嬷端了白粥来,然后把信又放在了新月的手里,新月笑“嬷嬷,你就能晚看透一会吗?”

    “这只是一个空信封,放在手中,也是很轻,奴婢怎么能看不出来。”王嬷嬷放下粥,将信封投入一边的炉中,燃起的烟升腾往复,片刻就化为了虚无。

    新月接过王嬷嬷手里的粥,细细品了一口,还有一丝甜味,用勺子抽底搅拌了一下,就知王嬷嬷在其中放了糖。

    “姑娘,那个梁国人正在池中沐浴”王嬷嬷对新月说道。

    “你把他的衣物给他送过去吧,他明日就会走…”

    “姑娘,这衣服奴婢收回来了,上面破损的地方怎么办?”颦儿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梁渭的衣服。

    新月见放在最上面的寝衣上,被剑刺刀砍的不成样子,实在是不能穿了,而外衣倒还算完好,新月放下手里的粥“缝补一下吧”

    夜里,新月睁开眼睛前,就觉得有道目光在幽深的看着自己,等她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了站在自己床边的梁渭,她轻咳一声“你们梁人,就是这么来与人辞行的?”

    梁渭在她的床边站了许久,发现她就算是自己一个人睡,也是尽量蜷缩着,梁渭一开始觉得她冷,但看了看她身上的被子,和她发红的脸,知她不是因为冷。

    会如此这般,也是因为心中孤独,没有安全感,可她一个锦衣玉食养大的姑娘,何时回复有过孤独,难捱的时候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新月就有所察觉,睁开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你知道我要走?”梁渭问。

    “你这话问的好没有道理,如何?你还要赖在这里不可?”

    “但我也不是与人辞行了才走的人。”梁渭侧身,坐在了新月床边一侧的凳子上,接着月色,看到了桌边放着一只青瓷大碗,碗倒扣着盖子,里面应该是为新月准备的吃食,只是她并没有吃。

    梁渭倒也不认生,掀开了盖子,一闻味道,尽是浓浓的米香,混合着酸辣的气味。

    新月见他面上困惑,用勺子为他盛了一碗“这是酥肉年糕汤,晚上并未有人给你送饭,你也晕了一天,怕是饿了,这汤酸辣味美,你喝了身上暖和,好赶路。”

    “年糕”梁渭看着青瓷碗中,玉片一样的年糕,皱了皱眉“你们,倒是常吃?”

    “恩,年下做许多,一直到吃到来年。”新月点燃了蜡烛,本想和他说些什么,却见他的眼神,竟然有些惆怅。

    “你们没有米,平时都吃什么?”新月问。

    “多食肉,奶,有些地方可种麦子,但也勉强够温饱。”说着,梁渭喝了一口碗中,又酸又辣的汤,味道果然是很不错的。

    “都说你们梁人高大有力,吃这些食物,自然是身体健壮。”新月说的也都是恭维的话,二人也谈不了什么别的话。

    “你的看法倒也是有趣,但你不知道,我们一日一日的看着,仅仅是一河之隔,就能是鱼米之乡的大聖,我们梁人的心里是什么想的。”

    “自然是要夺过来”新月说出了梁渭没说出来的话。

    “我们需要一块温暖地方,本来也是有的,那就是燕州。在那里种米,圈养鸡鸭等怕寒的动物,养育刚刚出生的孩子,休养生息,以慰藉那寒风中,生活了几百年的人。”梁渭声音越来越淡,说到最后,新月只能听到声音,至于说的什么,只是见他的眼神复杂,但是,眼神中有光,这是个,胸怀天下的人。

    “燕州,与我们也是咽喉之地,让你们得了,我们去那里种米喂鸡鸭,养育孩子?”

    “不给,我自然只有抢了。”梁渭抿了抿嘴,喝了一口碗中的汤,见其中有些黑黑的点,问道“这其中,是胡椒?”

    胡椒是从波斯而来的名贵香料,磨成粉放入汤中,倒显得奢靡。

    “幼时,国师送给了我一支胡椒木,如今,倒也结出了果实。”新月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敌国的太子,聊这些问题。

    “胡椒木多用来辟邪除恶,你是受过什么惊吓吗?”

    新月摇摇头,看向梁渭“倒也没什么,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梁渭放下手里已经见底的碗,看向新月“你说。”

    “你不要带我走了”新月对梁渭说出自己要说的话。

    “你,可是个好的棋子,我握在手中,比把你放在这里,有用的多。”梁渭有自己的打算,若不是身上有伤,他现在就会把新月带走。

    “我在这里做你的棋子如何?”新月抬头,对梁渭说道。

    “你要卖国?”梁渭不可置信的看着新月。

    “自然不是”新月怒道“我被你掳去,万一,没了我这新月,就有了什么望月,晚月。男人啊,怎么可能只把目光放在一个女人身上。我,时时在他的面前,他或许还能对我情根深种些。”

    “他一个晋王,尾行与你,就连我这个拿刀逼着你的人都妒忌,他如何不对你情根深种。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立刻,拿回我的东西。”梁渭可以说是非常急切了,因为他的父皇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梁国慕强,这些年,他虽然也做的不错,但是梁国大将紫利刚刚被削了脑袋,自己的威信,自然也受了打击,尤其是在继任皇位这样的大事上。

    他若是,再见的父皇去世之前,亲自带兵打下燕州,那他的皇位,必是稳当的很。

    梁渭眯了眯眼睛,摸向了胸口,伸手对新月说“我,我的东西呢?”

    “你的寝衣被撕烂了,不能再穿了。你穿的,应该是我为我大哥做的衣服。”新月当然不承认自己拿了燕州的城防图。

    “你装傻?”梁渭举起了靴间的匕首。

    “若,若是别的,都被容映拿走了,你去找他讨要吧。”新月是把一些东西交给了容映,也是容映要的,但是这城防图,新月倒是自己,留在了手里。

    “想你,也不敢。”梁渭看了看新月,也放下了手里的匕首“那城防图可在?”

    “我有一个疑问”新月道。

    “你说”说着,梁渭点点自己的碗,新月拿起勺子,又为他添了一碗。

    “城防图,一旦失窃,燕州立刻换防便是,等你回到了寒都,这城防图就是一个废纸了,你为何还…”新月看着梁渭的眼神,那带着讥笑的样子,让新月没有再说下去。

    “换防?谈何容易。那燕州,屯了大聖整个北边,数十万的兵士。就连豫王的兵,也在此地。先不论两方为了互生细作,所以城防,驻兵之地,非战时,是不会互通消息的。更重要的,是我能在城防图上,知道哪些是燕州薄弱的地方,重兵总会屯在最弱的地方,他们就算是换防,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还有,我是巴不得他们换防,一旦开始大规模的换防,我也只需用一股急行军,立刻就破了还没有安排妥当的地方。到时候,燕州军大乱,这样,燕州我两月即可破了。”梁渭甚是得意的对新月说。

    新月又为他添了一碗汤“吃过了,就走吧。”

    “我还没答应你呢,你就要赶我走了?”梁渭眉间带着两分笑意,倒也放松警惕了不少。

    “其实…”新月想说出自己白天看透的事情,但是这样或许就会让梁渭对自己失去了兴致,没准还会一刀杀了自己。

    “什么?”

    “那你说,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你很不简单。容昭并不善于带兵,但是身边有个最有经验的江晚和最会带兵的江扬,我一直找不到对他下手的机会,可是我只是让人引出了你那冲动易怒的哥哥,容昭竟然连通知,都没有通知江家父子一声,就带兵去救,我听他身边的俘虏说,他说,那徐新泰是他所爱之人的哥哥,若是不把他安全的带回去,那心爱之人,就更不会理他了。他竟为你,这样的冲动。若是他在去就徐新泰的时候,带上任何一位江家人,今日的局面,就会天翻地覆。如今,倒是让我,见到了,他口中,心爱之人。令我更觉得吃惊的是,你是二嫁之身,你原本的夫家,那位豫王,可是将我祖父砍下马的人。还有你要再嫁的人,万军中,一刀就砍落了紫利的脑袋。你身边,皆是这种,被我大梁惧怕的人,我如何能对你不感兴趣。至于,我要如何放过你?我不放,我也…”说到这里的梁渭,几乎是咬着舌头止住了话

    后面的话,新月没有听清楚,但是他说的“不会放过自己”,新月听明白了“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啊,谁让你救了我,我若是死了,大聖和梁国或许会乱,可是你这岁月静好的小日子,怕是还能过一阵子,可是…”

    “啪”新月伸手,打了梁渭一巴掌。

    梁渭惊讶的手里的碗都掉在了地上,错愕的看着新月。

    “怎么,从没有人打过你吗?”说着,新月又举起了手,却被梁渭抓住了“没有,打过我的人多了。”

    “那既如此,我打你,你也要挨着。”

    “小娘子,你可知道,打我的人,都是下场吗?”

    “死吗?”

    “是的呢,你这个聪明的女人,如此,我不能破了我的规矩。”

    “那你便杀了我吧,放在我已经想好了,若是我还会落到你的手里,我就死。”

    “不过你求我,我可以饶你一命。”梁渭抓着新月的手站了起来,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梁渭是个身姿高长的男子,他低着头,看着眼中已经泛着泪光,却依然不肯认输的倔强女子。

    “你做梦”新月断然拒绝。

    “那三日后,我们渡口…嘶…你这个女人…”梁渭说着,就甩开了新月的手,往外面走去,但是刚刚与新月错身,胳膊就一阵刺痛,他回头,见自己的右胳膊上,刺着一只银白色的簪子,簪头还在新月的手里。

    梁渭伸手,想要一巴掌挥开新月,却发现自己不舍得,左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伤,就是抬不起来,他向后退了一步,几滴血落在了新月身前的地板上,而新月也拽出了手里的簪子,闭上了眼睛,迎接着梁渭砍过来的刀。

    梁渭看着她又蜷缩在了一起,瑟瑟发抖着,怕极了,但她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求一句饶。

    新月怕极了,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一直在等着冰凉的刀,可是她的鼻尖处闻到了一股雨后,散发着清冷气味的铁锈味后,唇间一热。

    有风吹过,一个黑影从她身边掠过,之后是门窗打开的声音,这声音过了许久,新月才睁开眼睛,流着泪捂着自己的唇,她不敢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愿去想。

    梁渭已经离开了,他从原路返回,抖擞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三两步就跃了起来,跳过了新月的庄子的墙,用轻功飞出了这院子的范围。

    他将袖中的烟火弹上天,召集正在附近寻找他的暗卫,就当他找到了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他没能察觉的。黑夜中,似有一只始终长在苦寒之地的雪莲,展开了平生的第一片花瓣。

    梁渭这边刚走,王嬷嬷,颦儿和翡儿就立刻跑了过来,进来后,王嬷嬷就道“姑娘,老奴刚才看到有个黑影跳窗走了。”

    “是不是那魔头走了?”翡儿问,而颦儿也将披风披在了只穿着寝衣的新月身上。

    “走了”这一日一夜对新月来说,度日如年,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姑娘,那魔头可有伤害你?你怎么哭了?”颦儿为新月擦眼泪。

    而翡儿细心的看着地上的血滴“啊,姑娘,您流血了。”

    新月摇头“没有,没伤害我,我也没有受伤,去,去把我的房中,他用过,摸过的东西,烧了,烧不掉的好好清洗一遍,快去。”

    “是,是”颦儿和翡儿见新月急切的样子,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去照做了。

    王嬷嬷扶着新月,往一边的床上去了,再看一边已经喝了见底的酥肉年糕汤,就知二人定是聊了好一会,而且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嬷嬷,一定要收拾妥当,也劳烦你,前前后后的打点一遍,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好在这几日是年下,在你跟前当差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只有我,翡儿,颦儿三个侍婢,沫儿,翠儿我都打发她们去休息了,不靠近这边。”

    “那就好,那就好。我自除夕宫宴回来,就一直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明日在不露面,就会有闲话了,你明日一早,带着下人们,来与我拜年,我越是若无其事,就越不会有留言传出。”

    “姑娘,您的精神不太好,对外只说您染了风寒,休息一日也是没事的。”

    “不,不,就按我说的做。”

    王嬷嬷见新月坚持,也就点了点头“是。”

    王嬷嬷走后,新月又躺在了床上,胸中翻涌的情绪,让她,实在无法招架。

第107章:错落(12)

    第二日一大早,新月自床上躺着,眼睛睁了一夜,一刻都没能闭上,于是,天刚亮,新月就坐了起来,披上披风,慢慢的向外面走,走出睡房,往后面的院子去。

    昨夜下了大雪,还没走到花厅,就看见一边不知谁种的药田上,有些凌乱,想到梁渭到自己的浴室时,手里拽着的药草,就是从这里采的。

    新月皱眉,没想到还有带着药等着人救的人。坐在一边的大石上,新月垂着头,头发落了下来。梦中在豫王府的时候,新月也总是这样,披散着头发,那时豫王府的人只当她是疯了,新月伸手涌着长发,挑了一绺拿在手中把玩。

    屁股还没有坐热,新月抬头就听到颦儿和翡儿大声的叫着新月“姑娘,姑娘啊。”

    新月抬头,她们就看见了新月,往这边走了。

    “姑娘可让奴婢们好找,怎么到这里来了?”颦儿走了过来,见新月还穿着披风,脚上穿着隔雪防水的靴子,才放下心来。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时候还早,你们还是去歇歇吧。”新月见翡儿和颦儿脸上都有倦色,于是就让她们去休息。

    “奴婢们都是这个时辰起来,倒也习惯了,倒是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翡儿扯下腕上的布条,将新月的一头如瀑的长发,绑了起来,新月有交代过,女子就要把头发好好的梳理起来。

    颦儿对新月说“姑娘,明日初三了,是与江家定好的,去跑马的日子,可是咱们还没有收到江家的帖子。”

    “颦儿姐姐,就不要这么一大早的说这些了。”翡儿固定好新月的头发,对颦儿说到。

    颦儿也觉自己失言了“是,是,奴婢不该说这些。”

    又是一桩事,新月伸手扶额,怎么自己总是遇见一桩又一桩的事,新月叹了一口气“他不来送帖子正好,我好免了这桩事。”

    回到房中,换好了衣服,为了今日在众人面前露脸,还久违的,在发上别了一只软枝兰花的发冠,纯金镶嵌着红宝石,甚是华贵,颦儿从盒中拿出来的时候,倒是让翡儿眼前一亮“以往见姑娘衣着雅致,但也甚是朴素,从不爱戴什么金银之物,第一次见姑娘戴如此华贵的首饰。”

    “公主去时,将自己所有的首饰等物都留给了姑娘,夫人去的时候,也是将许多念想之物,姑娘只是从不喜欢戴。这只软枝的兰花冠跟那些比,倒也算不上什么。”

    新月摸着自己发间的冠,她不喜欢戴母亲和姑母的东西,那些东西也都是一个个的堆在库中,上面垂坠下来的珠珞,落在她的发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新月都忍不住的说“都说人靠衣装,只是这一点的装饰,都让我这暗沉的脸,容光焕发了。”

    “姑娘在豫王府的时候,虽然梳鬓,但不喜戴冠,姑娘以后,还是要多这样打扮才好。”说着,颦儿在华冠周围装饰了一圈素色的绒花,耳间也戴了珍珠耳环,又精致又美丽。

    “走吧”说着,新月站了起来,往里面的花厅去了。

    花厅是正对着前面的正厅,是接待亲近相熟的客人,家人的地方,还连带着用饭的地方,从这里,坐一坐,吃顿饭,这别庄的人,都会看到自己。

    刚刚坐下,还未上菜,新月就有些咳嗽,倒是王嬷嬷端了一碗润肺的百合羹放在新月手边,新月见她倦色跃然脸上“嬷嬷,且去歇着吧。”

    “今日是新年后,姑娘正经吃的第一顿饭,奴婢要陪着您用完才好。”说着,翠儿,沫儿还有厨房的两个丫头,都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盒中的饭食,放在新月眼前的桌子上,

    盒中的菜,丰富不说,更有一道锅子“这大早上的吃这些,倒是显得奢侈了吧。”

    王嬷嬷看着新月让她把百合羹喝了,说道“没事,从现在起一直吃到晚上,都够你吃的。”

    新月刚刚拿起筷子,就听外间传“姑娘,王管事带着庄子里伺候的人,来给姑娘请安了。”

    “进来吧”说着,新月放下手里的筷子,让人进来。

    如此,王伯带着王大,颦儿,翠儿等一众丫鬟小厮,外面还站着侍卫,三四十人都在跪在地上“给姑娘拜年了”

    新月笑,对众人说“诸位快起来吧,这一年也是辛苦大家了,新月也感念大家的照顾,赏赐自然少不了大家的,还希望诸位,今年依旧。”

    王嬷嬷早就备好了礼物,算是原本的赏赐,今日的这份算是额外的了,诸人自然很是高兴。

    新月见众人都高高兴兴的离开,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拿起筷子,夹起放的离她最近的鱼,这一口还没往嘴里放,外面就传“姑娘,江扬江将军来了。”

    “请进来吧。”新月往鱼往一边的锅子边上靠,让炉火可以暖烤着这道鱼,不至于冷了。

    片刻,王伯迎了江扬进来了,见新月站在一边等她。

    抬头望她,穿着一件桃花粉并着水清白的交领襦裙,平袖垂在腰间的锦玉带子上,双手交叠,屈膝一礼“将军来了。”

    “你今日…很不错”江扬从不在女子身上用心,等他觉得不错的衣饰,定是十分的亮眼了。新月抬袖,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头上的珠花首饰,笑了笑“多谢将军夸奖。”

    “给”说着,江扬从怀中拿出帖子“这是母亲让我给你送来的,一并还有我母亲送给你的节礼,除夕之后,家中发生了一件小事,倒也是耽误了。”

    “倒也无事,那里劳烦将军您亲自过来,找个下人送来就好。”说着,新月进引了江扬进来,新月见江扬穿着灯草灰的广袖常服,与他平日穿着的骑射服不同,倒显得几分青年人的神态。

    “今日北营休兵,我也是从北营回来,顺路过来的,你在吃饭?”江扬看着新月身后的饭桌,抬袖坐在了新月身边的位置上。

    新月见这一个两个的,都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自己不请坐就坐了,不让吃饭,就自己拿起了筷子。

    江扬等了一会,见新月还站在原地,抬头问新月“这饭,我吃不得吗?”

    新月皱眉“自然是吃的,我这里有用荷花酿制的夏露,我让人去给将军取一壶。”

    说着,新月转身走出了饭厅,见颦儿端着酒壶走了过来,新月有些不舍的看着这青玉瓶中的酒“竟然是便宜了他。”

    “姑娘您一直舍不得喝,这今日要吃锅子所以才启出来的,要不奴婢端下去,掺点水?”

    新月见颦儿已经在行动了,笑了“你这不是浪费吗?既然这酒不错,自然是要大家分着喝,端进来吧,拿浅口的杯盏来。”

    “是”说着,新月端着酒走了进来,江扬问“这可是掺了水的?”

    “我…”新月偶然想起,江扬打仗极诡,几里外就能听到敌军的马蹄声和兵甲的多少,何况是这一扇门外,自己与自己婢女的对话。

    新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哪有,这可是刚刚启出来的,将军您送了我这么多的皮子和节礼,这一壶夏露酒还是能给将军您喝的。”

    说着,颦儿拿来了浅口的酒盏,新月亲自为江扬斟酒。

    “好香啊。”江扬皱眉,荷花本无大的香味,与清洌的竹沥酒同制成酒,原本细微的清香,被放大,还有竹子的香气,说着,江扬端起了酒杯,饮了一口,果然如香味一般,一贯入喉,与香味也甚是得宜。

    新月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细细的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

    “你怎么大早上就吃这些”江扬拿起筷子,看着一桌子的菜,突然有些不敢下筷子了。

    “除夕那日,我回来后,遇见了一些小事,回家后养了一日,今日恢复了。我的嬷嬷说我年夜饭就在今日吃吧,于是就准备了这些。这倒是我的嬷嬷最拿手的酥肉锅子,应该不比府上羊肉锅子差,尝尝”正好,锅子煮沸了,新月的肚子,也咕噜了一声。

    二人开始吃饭,新月伸出筷子,加了一筷子清蒸黄鱼,放在唇齿间,好在还没有变腥,鱼肉是又有韧劲又新鲜。

    “我听…我听郑宵郑大人说了,上次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如果回来晚了,就不必回来了,或者我来送你。”江扬尝了一口裹了滑粉的肉片,浸透了汤汁的香味,果然比一般的肉锅子入味,肉也嫩。

    烩肉是六宝斋早起送来的,这季飞宇倒是会投其所好,总是派人送菜过来。

    “倒也不必了,等过了年,我就自请在庄子中,为太后祈福,不会多出门了。再来就是,如我们一开始商量好的,太后有了什么不妥,三年的丧期一落,倒也大家都清净了。”说起太后,新月就没什么胃口了。

    “你也不必担忧,我母亲每日都派人去问太后的情况,今日太后的精神很不错,多吃了一碗粥,药也都喝了下去。”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太后的大限,新月是很清楚的,倒也无力做些什么。

    如此,二人开始吃饭,倒也相安无事。

    新月喝酒倒也不紧不慢,江扬也是个能喝酒的,一顿饭过半,二人倒是先把清洌顺滑的酒喝完了。

    新月笑了“都说梁国因为苦寒,天也亮的格外早,梁人早饭便要喝酒御寒,咱们也是学了一次梁人。”

    “梁国的酒又辣又烈,我都不能喝完一壶,但,那酒喝了,就甚是暖和,冬日喝了,确实可以御寒。”江扬品了品这盏中最后一口酒,与梁国的大不相同。

    “这梁国,就没有温暖的地方吗?”新月又想起与梁渭说的话,有些困惑的问。

    江扬点点头“梁国疆域辽阔,是咱们和北边的煜国的总和,但是那里地广人稀,更有雪山和雪原,终年不化。每年到了四五月份才会解冻,十月里就会结冰,一年适合人生活的时候,也就只有半年。而且也冷得,如咱们的初冬一样。耕种也只有耐寒的麦子,牛羊等动物也有厚厚的绒毛。不过,二百年前,还是有些好地方,比如说燕州,云州等地,当被当时的显贵窃去,成了燕国,一直到燕国被灭,如今燕州,在我们的手里,他们的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如此,也难怪梁国想方设法的想要夺回燕州。”

    “是,燕州不仅是重镇,还有大片的良田。如果被如今,实力正胜的梁国夺去,那么大聖怕是有…你一个女子知道这么多做什么?”江扬说到一半,就看向了新月。

    新月展眉“将门之后,自然是有所关心,而且这些都是哥哥,和父亲书上的有的,姑丈偶然也有说起过。”

    “怪不得”二人一顿饭吃的也差不多了,新月又留了江扬喝茶,茶喝到一半,江扬突然想起来“你的敦马何在?我去看看。”

    “说是明日跑马,我让马夫刷洗了一下,这会应该在热身吧。”说着,新月让颦儿去吩咐车夫把马牵过来。

    片刻,新月听到了马蹄声,再看江扬,果然眉间有光,是听到了马蹄的声音,而且非常欣赏。

    这匹栗色的大马,经过一个冬日的喂养,倒是皮毛油亮,膘肥体壮,新月也是十几日没见这马了,皱了皱眉,对江扬说“这马,都在冬日消瘦一些,我这马,怎么倒是吃的胖了起来。”

    江扬早已经按捺不住,走下了台阶,去看眼前的马,一听新月这么说,拍着马屁股的手,顿了顿“这敦马,本身就不是消瘦的马,正是因为身条均匀,才会四肢有力,这鼻腔长,呼吸也快,心脏也比普通的马大了一圈,所以才会有超乎一般马匹的速度和耐力,你…还是小女子心性,会嫌弃如此一匹良驹胖。”说着,江扬拍了拍敦马腿上的肌肉,看得出来,养马的人很是用心,这马养的肥瘦相当,状态也极佳。

    “取马鞍来”江扬吩咐道,颦儿看了新月一眼,新月点了点头,颦儿也就照做了。

    新月见江扬如此喜欢这马,不由得有些骄傲的说“本想着明日再与你们瞧瞧,看看我这宝马良驹,今日让你提前看了,倒也是便宜你了。”

    “将军,马鞍”说着,小厮捧来了新月常用的马鞍和那日新月带回来的马鞍。

    江扬没说话,而是反复查看了这两个马鞍,拿起了自己为新月挑的,窄一些的马鞍,亲自给她绑好,对新月说“骑上去试试。”

第108章:错落(13)

    新月看了看马,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我去换个衣服。”

    “前边正在征战,你这边因为衣服不合适,而回去换衣服。怕是等你换了衣服出来,你就已经被敌军所杀了。”说着,江扬拍了拍马鞍,固定的很是牢靠。

    新月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脚蹬,摸了摸马的头“乖,三舟”

    这匹马叫做三舟,只因为这马的父亲,也就是新月父亲的马,叫做一跃,徐新泰的马是这匹马的亲哥哥二语,于是新月的马,也就叫做三舟了。如此,就得了这个名字。

    新月安抚过三舟,脚踩脚蹬,拉住缰绳,翻身就上了马。坐在马背,新月换了换姿势,坐直了身子,如此,新月看向了江扬。

    江扬挑眉,她上马的姿势利落,干脆,也毫无惧色,真不愧,是将门之后。

    新月坐在马背上,扬起了头,幼时父亲教她骑马,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骑马要找准感觉,新月坐在上面,心情愉悦,嘴角也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喜欢骑马?”江扬抬着头问。

    新月笑“恩,很喜欢。父亲说,马蹄跑动前,就要想好,这马为何要跑,跑向何处?若是毫不去处,那就找准一个方向,等奔到马儿和人筋疲力尽的时候,那处就是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徐兄说的不错。”想起新月父亲,江扬就露出了一个少年人才有的,回望高处的神色。

    “跑一圈?”新月问。

    “给”江扬伸手,将递给了新月“往北去是山地,有一条很长的跑马道,走吧。”

    说着,新月接过了马鞭,勒了勒马缰,三舟也就跑动了起来。

    只花厅又一条宽敞的石道,通往正门,新月在门口看到了江扬的马,而远处的长道上,出现了容映的身影,新月叹气,颦儿也骑了马跟了来,见新月叹气,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

    “谁?”江扬已经走了过来,正在整理手里的马鞭,听见新月如此说,新月抬了抬头,江扬看向新月指的方向,就看见了站在骑马而来的容映。

    江扬翻身上马,对新月说“如此,你也还不同我说一说你与晋王是怎么回事?”

    这条长道,只会通向自己的院子,新月叹气,没有回答江扬的问题,而是问道“这可是会影响到将军您和江家的,您可是要抽身?”

    “你脸上,厌恶的神色毫不掩饰,想来,你是不愿的。我自答应了你,自然会帮你。我们江家,虽然是太后的亲族,但也不是那些靠姻亲才会有今时今日地位的家族。父亲,大哥,我,何惧?”

    “是了,是了,也就只有你们江家有这等底气了。”

    容映看到了并排骑在马上的两个人,二人正在说话,两个人甚是和颜悦色,倒是…倒也和谐的很,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甚是刺眼。

    “走吧?”左边有一条马道,可以绕开容映,新月点点头,夹紧马肚,就往左边骑去。

    二人跑了一上午,跑的新月都饿了。不过自己的这匹敦马,耐力极佳,新月许久未曾跑马,浑身都有些酸痛,二人一起,跑上了北营后面的山顶。

    此地风景开阔,是新月第二次上来,但与第一次的心境不同,她翻身下马,裙子虽然有些皱,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她这次,倒是心情开阔愉快的很。

    此时日头正好,柔柔的落在身上,新月一手牵马,一手向上翻着,好似要把这么好的冬阳,落在掌中。

    掌中发热,新月感觉好似有人将她的手握住了一样,这样柔软的触觉,让新月想到了容昭,二人也是在此地告别的,如果他能回来,也定会在这里见她吧。

    “你哭了?”江扬拴好马,走到新月身边的时候,却见她闭着眼睛,眼泪自她的眼角落下,她浑然不觉。

    新月有些慌张的擦干净脸上的泪,谁知心中情绪涌动,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江扬见她哭着哭着,就好似很累的坐在了地上,为难的说“你,你哭了?”

    “我…”新月有些哽咽,含糊的说道“太子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太子出征那夜,半夜离营,回来的时候,半阙衣襟都已经湿透了,想来,是来见你了?”江扬坐在了新月的身边,想明白了太子的行动。

    新月没回答,只是点点头。

    江扬继续说道“他的胳膊被砍下了大半,脖子也被砍断了一半,胸口中箭,腿也被乌木棍砸断了…”

    “够了”新月捂着耳朵,不愿意听。

    “没了,就是这样。”江扬见新月心情激动,也就没有说下去“你啊,惹了两位皇子,一个在我的看护下死了,另一个快要把我给看穿了。我这快要不惑的年纪,到底是受的什么苦啊。”江扬偶也有轻松,会开玩笑的时候,同时他也看见了站在左边,毫不避讳看着两个人的容映。

    “你当他是在嫉妒你啊,他不过是…”新月没有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如同一桩木头的容映,翻了白眼看了容映一样,又无奈的对江扬说“将军,你且把我娶了吧,这样你也清静,我也清静。我依住在我的这处庄子里,你常年在外带兵,我们二人,倒也是最好的搭档。”

    “我倒是乐得如此,只是,你就不要说傻话了。”说着,江扬伸手,用手指谈了一下新月的脑门。

    新月吃痛,但脑子确实清醒了,刚才哭得稀里糊涂,脑子确实有些懵,掬手对江扬请罪道“是新月说傻话了,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江扬点点头“你啊,真的找到了想去的地方了吗?”

    新月笑“没有,只是我随意找了个方向,一直策马而行。越走,越是被网困住。我想挣脱,挣脱了,也就自在了。”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颇有几分,几分看破红尘之感。不过也不错,自在了,也就开心了。”江扬回头,看向新月,新月也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倒也坦然自若。

    “擦擦眼泪吧,这风吹到脸上,把泪吹干,定是生疼。”说着,江扬递给了新月一个手帕,新月点点头,接过了手帕。

第109章:策马而行(1)

    江扬骑马往自己的家中走去,他一贯独来独往,身后的侍卫,也是跟在他身后,不敢靠近。

    但是今日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如此看着江扬,发现他的马走的并不是直路,马上的江扬松散拉着马缰,任由马儿顺着车道向前。

    江扬的思绪确实有些飞坠,没由来的,他想到了明日,又要与新月见面这件事情,又想起她金光闪闪的头饰和她雪中带粉的脸庞,这是他许多年未曾,会注意到的美丽。

    一直到自家府中,江扬皱了皱眉,见自己的大嫂,正站在门口,而她在门口的原因,就是送走了一个坐着轿子离开的女子。

    “大嫂…”江扬叫住了自己的大嫂,陈氏回头,见自己的小叔回来,笑着说“扬弟你回来了,可用饭了?”

    “在新月那里已经用了”江扬毫不掩饰。

    陈氏一听,皱了皱眉,欲言又止道“哦,既如此,那你就去歇着吧。”

    “母亲呢?可在房中?”江扬想要去见庄老夫人。

    “母亲刚刚见过了客人,这会应该在休息吧。”陈氏一时拿不准江扬为何有一回来就要见庄老夫人。

    “我去看看吧”说着,江扬脚步不停,就往自己母亲的房中去了。

    陈氏放心不下,也就跟了过去。

    此时房中,江老侯爷也在,庄氏刚刚把茶放在自己丈夫手边,江扬就进来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一点儿体统都不顾。”江老侯爷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像一阵小跑而来的儿子,他都这个年纪了,还是不曾稳重。

    “给父亲,母亲请安。”说着,江杨拘手给二人请安,这时陈氏也跟了过来“扬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坐下来慢慢说。”庄老夫人倒是很淡定,亲自给儿子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下手的座椅上。江扬怎么可能不理解自己的母亲的用意,她这是让自己,先仔细想想自己的话。

    可是江扬等不了,不等坐下开口就问“母亲,刚才从府里出去的,可是姨母还有玉表姐家的庶女?”

    “是的,就是你姨母和那个丫头。”庄老夫人稳稳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抬头带着三分笑意的看着儿子,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一开始,我说给你做填房的女子。”

    “什么?”有次换到江老侯爷吃惊了,看向自己的妻子说“你最好好好的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过年的时候,亲戚间的走动,有什么不妥吗?”庄老夫人不以为然的说。

    “你外甥女家的的那个庶女,什么时候能够得上我们家的门?”江老侯爷有些动怒拍了拍桌子。

    “侯爷,我们两个人说好的,扬儿的婚事是我来做主的。”庄老夫人现江老侯爷不相信自己的说辞,也就不再坚持了。

    “母亲,你不是说,姨母只是来吃顿便饭的吗?”陈氏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婆婆有了另外的打算“你动了别的心思,新月怎么办?过了年,陛下就…”

    “大儿媳说的不错,等到了十六开朝复印,扬儿的封侯诏书,还有太后的赐婚懿旨差不多会一起下来,你这时搞这些小把戏,又有什么用?”江老侯爷忧虑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一向觉得她是敦厚的,现在怎么如此的头脑发昏?

    “扬儿的封侯定了?不是说等国丧过了才下来吗?”庄老夫人皱了皱眉,眼神间也有了些许的波动。

    “这是太后要求陛下做的,你可明白太后的用意?”江老侯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江扬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你明白什么?你的功绩,确实可以封侯了,可用她一个女人来…”庄老夫人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脸色都不好,声音也就弱了下来。

    再看自己的儿子,他穿着出门时的衣服,可是衣摆有土,新靴子上也有缰绳勒过的痕迹,想来是去跑马了,至于是和谁,庄老夫人问“午饭时间刚过,你可用饭了?”

    “我从新月处过来,从她那里用了饭。”江扬声音带着三分情绪,是专门说给庄老夫人听的。

    “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这个儿媳妇的?会料理日子,缝做衣物都很不错,我瞧着就很不错。”江侯爷说出自己的看法。

    陈氏也帮腔道“是啊,母亲,新月这个丫头是真的不错,我也打听了,她在豫王府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豫王都亲自为她说话,不然豫王府那两个叔叔家的夫人说她的不好。”

    “我是最了解豫王的,只有得他喜欢的人,才会得他亲自的吩咐。”江侯爷一听,就更满意新月这个儿媳妇了。

    “那日除夕,你们在大宴上也见到了,豫王府的那两个小姑子,还有豫小王爷都出言对她维护,那个高昌侯府的新妇,也是一口一个大嫂叫着她。那豫小王爷更说她还是自己的妻子,这种断不干净,不清不楚的关系,咱们还是别搀和了。”庄老夫人说出自己的顾虑,一说这个,江扬的心间也是一震,想起那日因为在宫宴中,被左右的大臣灌酒,没有第一时间为新月说话,还真是有些愧疚。

    江侯爷看了一眼儿子,眼中淡笑道“那豫小王爷也没有说错任何话,那新月郡主,并无另聘他人,他就依然是豫王府的人。”

    庄老夫人烦恼的正是这个地方“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只是听说他们内府里有个妾室,不服从管教,顶撞了她几句。二人也没有什么恩断义绝之处,二人相互维护,甚是有默契。毕竟是做了六年的夫妻,别等到杨儿把她娶进了门,在和那个豫小王爷不清不楚的。”

    江老侯爷听了,摇了摇头道“你这女人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新月是什么人,那是太后的孙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由豫王世子夫妇一手带大的。你也算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的人,还有豫王世子夫妇他们是什么人,你心里就没点儿数吗?你别看这个新月郡主是个二嫁之人,咱们是大家族,以后更要带带连续,她必定要比你那个外甥女的庶女,更能帮着大儿媳妇,管好咱们这么一大家子。我一向不爱插手这个后院儿的事,一是因为我相信你,再来我更是因为,这是我们成婚之初就答应你的。可是这一次的这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想岔了,错过了这个女子,你可不要后悔。”说罢,老侯爷拂袖而去。

    庄老夫人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和前来兴师问罪,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的儿子,皱着眉道“她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

    陈氏有些哭笑不得“是谁前几日一直拉着媳妇的手,说新月是个好相与的,以后嫁给了扬弟,更是会把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扬弟这么年轻就封了侯,后府的事情,只会越多越杂,您不娶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儿媳妇,难道还要您亲自去为他料理吗?还是儿媳去?您是知道儿媳的,咱们家这一摊子就够我头疼了。”

    “我自然是晓得她的好的,她在闺阁之中的时候,我就关注过她。我就是怕她,不能一心一意的跟扬儿过日子,毕竟咱们扬儿…”庄老夫人自然不会说自己的儿子比豫小王爷差,但是二人无论是年纪还是家世上,都是容旭要高一截。

    “只要扬儿对她好就好了呀。我听豫王的二儿子的夫人柏氏说起,那豫小王爷,不问青红皂白,只是见自己的庶长子哭了,就一把把新月从桥上推了下去,新月头上的那道疤就是这么来的。只要以后,扬弟一碗水端平,尊妻为正,星月定会踏踏实实的跟着扬弟过日子的。”

    “我这一直以为她头上的那道疤失足造成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桩事。定是因为这样,才把两个人少年的感情给摔淡了。”庄老夫人好似豁然开朗,随后又有些愧疚的皱眉“坏了,那日在大宴结束的时候,新月想给我打招呼可是我没有理她,她心里不会有什么吧?明日,明日可是你们去跑马的日子?等跑完马。你让她回来见我,她喜欢吃咱家的羊肉锅子,我会为她准备的。”

    江扬皱了皱眉,他这母亲怎么一阵风一阵雨的,只是太后如果这么快就下了赐婚的旨意,是不是两个人打算好的计划,会有些改变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怎么你还真的想娶了你表姐家的那个丑丫头?”陈氏见庄老夫人松了口,还想江扬等着哄几句,一抬头却见他在发呆,不禁的问了问他。

    “想新月”江扬正在发呆,于是脱口而出。

    庄老夫人一时以为自己听错,在看自己大儿媳妇错愕的脸,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你,你刚才说什么?想谁?”

    “没什么,儿子就下去了。”说着,江扬逃似的离开了庄老夫人的房间。

    “这孩子,原本就是一幅少年人的样子,只是后来,心爱之人去世,自己的年纪也大了些,原以为他能稳重。可是一谈起情之一事,还是冒冒失失的,如同一个孩子。”庄老夫人刚才好似看见了江扬年轻的时候的样子,虽然他现在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人。

    “母亲啊,等扬弟娶了亲以后,您就不要再多管他的事了。这些年他也有他自己的主意,或许你越是迫切,越是让他觉得紧,反而会适得其反。”陈氏劝着庄老夫人,庄老夫人也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新月这边,送走了江扬后,容映就立时走了过来。

    其实江扬之所以会告辞,就是实在受不了容映这阴魂不散的,在背后盯着。

    新月垂首,容映则已经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了。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昨夜的事怎么快就忘了,现在就出来跑马。”

    新月听后,叹道“我是不会把梁渭,还有你的事,告诉江扬的,你就放心吧。”

    “你觉得呢?”容映总是打哑谜似的,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要不我对着亡父亡母发誓?”说着,新月举起了手,就要发誓。

    容映伸手,想要拉住新月的胳膊,却被她躲开“你别碰我。”

    “新月,你真的要这么气我吗?”容映的语气软了下来,低着头看着正眼都不瞧他的新月。

    新月叹了一口气“容映,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问”容映倒也干脆。

    “你会回答我吗?如实的。”新月追问道。

    “我…”这倒是容映没有想过的问题,因为新月好不容易跟他说话了,一时间他只想,与她多说一些。

    “那就算了”说着,新月转身准备离开,却一时不察,被容映拉住了,新月回头,见容映点了点头“你问。”

    “你说你喜欢我?”说完,新月没由来的脸红了一红。

    “你是我的”容映纠正道。

    “那你告诉我,你是何时,何地喜欢上我的。”新月克服了这无用的羞怯,抬头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一时要如何说得清楚”这倒是容映没有想过的,好似一直如此。

    容映回想着,他自小,初次进宫的时候,见千尊玉贵的容昭身边,就站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有双好看的眼睛,但是却从来不看自己,他总是想要得到她的目光,却总是弄巧成拙,在御花园等她,却吓得她摔了跤,想要跟她说话,却教会了她骂人,想要与她亲近,却又被狠狠地伤害。

    在想与她自并州自己的王府见面,她依然被自己吓得摔在了雪地里,依然用自己教她的骂人的话骂自己,但是她却,屈身一礼,给自己道了歉。从来没有人,那些真正伤害了自己的人,从来没有给他道过歉,那时心中,一直有她的角落,就再也不能被掩埋了。

    容映看着新月的眼睛,心中那个属于她的地方,又痒又痛,还,带着无以名状的欣喜。

    “那好,你可利用过我?”新月问完,就替他回答了“自然,除了太子哥哥这件事。”

    “没有”容映倒是没有思考,就回答了。

    “那你可会把我交给梁渭?”

    “你怎么会这么想?”容映不答反问道。

    “你且回答我,可会把我,交给梁渭?”

    “我自然不会”容映笃定的回答。

    “你再说一遍。”新月加强了语气。

    “你这人,怎么能这么难取悦,我说不将你交出,你倒是生气了?”容映真觉新月,有的时候,有些奇怪。

    “你若是真的不想利用我,想保护我,那你就不要,在梁渭面前,装出一副对我含情脉脉的样子,你这样,只会让梁渭以为,抓住了你的小辫子。”

    “他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新月见容映的眼间,起雾了,那也就证明,他有想要隐藏的东西。

    “是了,就是你将我推出去,推到梁渭面前的,你煞费苦心,怎么能功亏一篑。倒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新月摇头,这场对话再说下去,倒也没什么用了,新月觉得自己,真的要想法子,让容映离自己远一些了。

    “你竟是这样想我?”容映觉得胸口处,有了深切的疼痛。

    新月看了看自己鞋面上绣花,然后点了点头“容映,你说你喜欢我,或许是有一点,但是你不会拿我,和你一直想要得到的天下比的,因为你知道我在你心里的重量,是那么轻。你把我推给梁渭,也是觉得,你能在他面前演出你真的在乎的样子,才会让梁渭信以为真。但你可想过,梁渭发现自己被骗了,我的处境?我真的会死在这样的倾轧中的。你就想看着我死吗?”

    “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容映没有解释,而是有些卑微的在请新月给他一个机会。

    新月笑“容映,你大哥,仅仅是因为不想我受辱,就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你若是想我信你,你也如此做好了。那梁渭还没有走远,你若杀了他,我便信你,甚至是依从你。”说着,新月笑了,有风吹动她发间的珠珞,与她的发丝一起,如同欲飞的仙子一般。

    “你…还提我大哥?”容映原本想要掂量一番的,可是心中的愤怒,已经不允许他在理智了。

    “我怎么不能提他。”

    “新月,徐新月,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如我一样的自私。他容昭是一心只为你,可是下场呢?怎么,我非得赔了我这条命,才能证明我的心吗?可若是我死了,证明了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又有什么用呢?你一直在考验容昭,他每一次都没让你失望,只是到他真的要打动你的时候,他不就死了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吗?”容映伸手,抚上了新月玉脂一样的脸,新月目若寒冰一样的看着他。

    是,容映没有说错,他一点都没有说错。自己与容昭,确实如同他的催命符一样。她不是没有看不清这一点,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可是对你,我连想考验都不想考验。我自一开始,就与你说了,我只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放了我吧。”

    “坏女人”容映骂她,但是语气却温柔如说情话。

    新月点头“恩,我是。”

    “我不想放过你”容映不经思考,说出了心中所想。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说着,新月错身躲开了容映的手,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容映没有在追她,而是看这自己的手,挑了挑眉,长叹了一口气。

    新月骑在马上,思考着怎么摆脱眼前的一切。

    一时并没有头绪,就连马都有些骑不稳了,这让新月想起父亲对她说的话“心中若有杂念,那么定会立身不正,深受其害的。”

    “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呢?”颦儿也有些不安的看向新月“咱们刚刚从那个深宅的豫王府脱身而出,难道又要进这世间最复杂的女人窝吗?”

    “后宫?”新月有些自嘲“我何德何能啊。”

    “姑娘,您在颦儿眼里,是最好的姑娘”颦儿想起刚才容映说的话,于是立刻说出自己内心中所想。

    新月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回到家中,新月有些疲倦,外袍未脱就坐在榻上发呆,王嬷嬷见新月刚穿的衣角上有泥土,坐在她身边为她擦去衣摆上的灰。

    新月有些怔愣的问“嬷嬷,你说这世上,又没有一种药,喝了以后,别人就会当你死了,然后你就去过那无人认识的日子。”

    “有啊”王嬷嬷手下不停,回答了新月的问题。

    “啊?真的有吗?”新月瞪大眼睛。

    “是啊”王嬷嬷笑了“那叫金蝉脱壳药,书中有写,只是咱们无处可买。”

    新月垂下眉,见王嬷嬷的笑容,就知她在逗自己。

    “姑娘可是遇见难事了?”王嬷嬷问。

    “是啊,很难的事。”新月垂下肩膀,无精打采的说。

    “是了,以往的姑娘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只是,若是真的无法解决这为难的事情,试着放下身上的全部抵抗的力气,任由自己卷入其中如何?奴婢相信,依姑娘的聪明才智,定不会被全部吞噬了。”王嬷嬷还是擦不干净新月裙边的污渍,于是将她扶了起来,为她宽去了外袍。

    “多累啊”新月一想王嬷嬷说的,自己正卷入这些事情中,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姑娘,您还有别的选择吗?”王嬷嬷问。

    新月点头“我可以买一瓶金蝉脱壳的药。”

    “傻姑娘,要是有这样的好药,岂不是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瓶。”王嬷嬷又为新月摘下头上的冠,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新月却觉得无比的松快“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想戴这个东西。”

    “这就是姑娘您自己的选择了,您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新月点头“我的选择,我的选择”

    又重复了两遍,新月苦笑“若是这世间的事,都由得我选择就好了。不过…”

    王嬷嬷发现新月的眼神坚定了下来,只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我确实要为我的选择负责,即便是…”即便是,粉身碎骨。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我的好姑娘”王嬷嬷见新月总算是振奋了起来。

第110章:策马而行(2)

    大年初三,一早新月就见是个晴天,她从床上坐起来,斜斜的靠在床边,看着窗外,隔着窗纸渗进来的光线,让她觉得浑身舒服。

    “姑娘啊,你怎么还在床上?都日上三竿,您再不动作快一点就迟了。”颦儿端着洗脸水从外面走进来。

    新月伸了个懒腰,又有些疲懒的躺在了枕头上“都说过年是最清闲的时候,我这怎么哪一天都有事呢?看来今年定是我劳碌的一年”

    “呸呸呸!不准姑娘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姑娘,你这一年呀,是最顺遂,最闲适的一年,以后每一年都是这样。”颦儿伸手把新月拉了起来,新月不得不从床上站了起来,慢悠悠的坐在了妆台上。

    今日要穿的骑射服已经准备好了。蓝白相间,到是在这难得温暖的冬日,有了几丝暖意,新月稳稳地踱了几下脚上的靴子,女子的骑射服,不比男子短裳,扎腿的轻便,除了要穿着长裤和靴子外,外面还有一条宽大的裙子,将整个腿都要遮住,新月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说是骑射服,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倒是不用穿那宽袖的长衫,让人有种轻便感,颦儿将新月的头发箍的紧紧的,先用浸了刨花水,紧紧的编成一条长辫,成团固定在头顶,又用发网包上,最后,用了两对的长簪固定住,新月晃了晃脑袋,笑着说“我就是顶着这头发,去上战场,敌军用到来劈我的脑袋,都不一定能伤到我的肉皮。”

    “姑娘,端庄些。”说着,王嬷嬷又把新月按在了椅子上,用一条玉带,在她的发包边,包了一圈,一是为了再固定一遍,二来是为了她的发间增添些色彩,展现一下她的身份。

    新月也就任由她们为自己装扮好了,在看时辰,已经来不及用早饭了,新月有些戚戚的看着桌子上的瓜菜,白粥和紫米糕,也只能拿起一块紫米糕,趁王嬷嬷没有发现,赶紧放在嘴里。

    出了门,马夫已经绑好了马鞍,又在马腿上,绑了绵带,马面上戴了银马面,这样会让马精神,乖觉一些。果然,三舟比平时气派了不少,新月见马夫也是一番好意,也就没有再改,翻身上了马,颦儿骑着另一匹马跟着,而翡儿,沫儿,并着王嬷嬷也是一道,坐着马车跟在后面。

    新月系好头上的帷帽,帷帽上的兰花刺绣,让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颦儿对新月说“姑娘,走吗?”

    新月点头“走”

    说完,新月挥起马鞭,加紧了马腹,如此,二人一起往城北,江家的养马庄子去了。

    新月所住的城北,除了有一个离京城最近的兵营,北营,还有许多个,如同星点一般的庄子。新月之所以在城北安家,也是因为有这些庄子在,她一个女子住在城外,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而江家的养马庄子往北行大约四五里路就到了,此时刚刚日头过午,走至庄子前的马道上,就有四五个小厮,并着两个稳重的婆子,在旁引路,新月放缓了马速,一个小厮牵住了新月的马缰,另一个拘身对新月一礼“给新月郡主请安。”

    “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家的几位小姐夫人们可来了?”新月问。

    “大侯爷家的两个小姐,和夫人还没有来,不过,三爷带着叫少爷,表小姐来了。”江扬在江晚江侯爷家中行二,而镇北侯家的世子,比江赞的年纪大一些,所以江扬,也就成了这些小厮口里的三爷。至于少爷和表小姐,应该就是江扬的儿子江枫,以及江枫的表姐雅儿。

    而镇北侯家的怜心,周浣,丘楹儿和她闺中的朋友,还没有来。

    一听自己不是最后一个到的,新月着实的松了一口气,有小厮为自己牵马,她也是乐的清闲。

    从正门进去,新月下了马,由嬷嬷引着,往后院宽大的跑马场去,而自己的马,则留给小厮,由他牵着,从另一处路上去跑马场。

    为她引路的婆子是庄老夫人派来的,因为今日女眷众多,有这些婆子在,倒也可以玩的尽兴。

    从正堂穿过,再有北边的巷子,往里走了数百步,才来到后面的跑马场,这个地方伴着后面数十里的山头,都是江家的地,那山头上还养着一些猎物,可供来这里跑马的人打猎什么的。

    新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江扬正牵着一匹小马,小马上坐着他的儿子,十岁的江枫,而他的表姐雅儿,人是坐在跑马场旁边的棚子里,有些无聊的看着马场上的人。

    新月一走进跑马场,就吸引了这三个人的目光,江扬把手里的缰绳递给江枫“我去迎一下新月郡主,你自己慢慢的骑。”

    江枫想来也是懂事,并没有说什么,新月就见江扬往自己这边走来,新月脚下也没停着,往前面走去。

    二人只跑马场的外围碰见,新月拒身“可是我来迟了?”

    “没有来的正好,你的马呢?”江扬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她的马。

    新月笑“还不是你的前院不能进马,你府上的小厮,只能从后面把它牵过来,来了”新月用手指着江扬身后,江扬就看到了三舟高大的身影。

    “可来看看我的马?”江扬有些得意的说。

    新月甚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轻松的表情,说道“昨日不是见你骑了吗?”

    江扬你一笑“昨日正巧没有把它骑出来,所以,不敌你的三舟,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看一看我麾下的战马,绝对不会输给你这个。”

    说完,江扬吹了个口哨,口哨的声音不响,却传的很远。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新月就听见了铿锵的马蹄声。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匹浅栗色的马,那马的颜色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又要比金色稳重,而且这匹马的后蹄要有力并长一些,这马,是最适合翻越战场中的障碍,又能快速行军的,十足十的战马。

    江扬见新月都看呆了,就知道她是懂马的人,又吹了一声口哨,那脾浅栗色的马好似听得懂人话,转眼间就稳稳地停在了两个人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任由江扬抚摸它的脑袋,新月刚要伸手,那匹马就警惕了起来,簇身就要我们这边奔,但新月看的明白,这批马儿竟然如此的聪明,还会做假动作,起到让敌人惧怕的作用,不过,新月并不吃这一招,她没有躲开,倒是下了江扬一跳,江扬立刻收紧手里的缰绳,可是自己马的马头,却挫着新月的身子而过,被新月摸到了头,这匹马,最喜欢别人轻柔的摸它的头,只是一般见到它的人,都很是惧怕它的大块头,或者是被自己的假动作,吓得大惊失色。而眼前如此淡定的新月,到时让这颇通人性的马,有了一些好感。

    新月摸着柔软的马鬃,再看它乌亮乌亮的眼珠,眼皮上还有厚厚的睫毛,倒很是漂亮呢,开口说道“这可是燕山马?”

    “没错,这是敦马和燕州本地的马相结合,得的新品种。不过才有二三十年,繁衍了两代,不过,这种马非常适合为战马,尤其是适合燕州那边的地况,所以这种马也只在军营里有,你是如何认得的?”江扬没想到新月能够知道这马的品种。

    “将军你总是忘了,我的父兄也是战场杀伐之人,不过这燕山马,但是容旭的所爱。我听他说起过,这种马也只有将军你的营中有个几千匹的好马,除此之外,都是凡品而已。”说着,新月拍了拍这匹燕山马的脖子,问道“这马可有名字?”

    “紫云”江扬也拍了拍紫云的脖子,却见它脖颈间,有几片白色的云彩状的毛,掺杂其中,竟然也有一丝微微的紫色,新月笑“竟还如此神奇”

    “可能那匹马本来就有梁国马的血统。”江扬这句话是个玩笑,梁国有一匹名马,名唤紫电,是上一位梁帝的坐骑,被豫王所杀。传说,这紫电奔跑起来,就如同天上紫色的闪电一般,又急又快。

    江扬本以为会冷场,没想到新月会心一笑,接茬说“不过,如果这匹叫紫云的马,跑起来,跟天上的云彩一样慢就坏了。”

    “你竟也明白这个笑话”江扬觉得有人懂自己,心头觉得无比痛快,伸手拍了拍新月的肩膀“不错,不错。”

    新月笑,同时看向紫高气昂的紫云,不禁来了兴致“真的是一匹好气派的马,不知大人可否给我骑一骑?”

    “你要骑它?你的肋骨可长好了,这么快就忘了疼?”江扬上下看了看新月,这匹紫云。要比上三舟高一些,不知道她这小胳膊小腿的,驾驭,还是驾驭不了紫云。

    “试试就知道了,不过这是将军的马,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还请将军从旁为我护着些。”

    江扬听了,点了点头“随你吧,那你可小心一些。”说着,江扬一手拉着紫云缰绳,又按着三舟的绊子,翻身骑到了三舟的身上,三舟后退几步,感觉到了江扬那无法质疑的力量,立刻就乖觉了起来。

    新月看着此时有些孩子气的江扬,他骑自己的马,其实是在报自己,想骑他的马的仇。新月笑着,但也学习着他刚才的样子,先是又快又稳地坐在了紫云的身上,又下沉身体,用极大的力量控制着紫云,很显然她的力气没有江扬的大,而且紫云确实比三舟要有力量多,紫云推后几步,又迅速往前冲了三四米,这样反复两次,新月依然下沉身上的力量,让紫云畏惧自己,慢慢的紫云有些疲倦,而新月的力量也消耗的极快,不过,现在绝对不是放弃的时候,不然的话自己就会被紫云撂下马背。

    江扬抓紧前面的缰绳,时时看着马背上的新月,好在她摔下去前,牢牢地抓住她。可是没想到的是,新月夺过了他手里的缰绳,下沉力气,就骑着紫云在马场跑了起来。

    江扬吓了一身冷汗,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里,和已经跑出去快一百米的新月,他很不喜欢这种,没有把握的感觉,于是他驱动胯下的三舟,往新月的方向追去。

    新月一直觉得三舟是一匹好马,它也确实是如此,不过跟眼前的这匹紫云马比起来,真的是差的远了。尤其是在这脾气上,紫云的脾气实在是太烈,它为了能够甩下新月,真的是拼了命的在马场跑动,新月除了抓紧马缰,就是将身体所有的力气下沉,这样才会给紫云一个被控制的感觉,不过紫云可是上过战场,见过大世面的好马,实在不是心悦,一个小丫头一时半会儿可以驯服的,新月垂下了胳膊,因为她感觉自己上半身的力气已经用完了,如此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紫云挣扎的就更厉害了。新月顿时觉得头疼,自己也年纪不小了,怎么一看见好马,就做这种愣头青的事,有个成语叫做骑虎难下,新月现在是骑马难下,她将求助的眼神看向江扬,江扬也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与她有一头的距离,新月后勒缰绳,让紫云的速度慢一些,江扬伸长手臂,一把就抓住了紫云的缰绳,又举起马鞭,在紫云的身上,不紧不慢的抽了两下。虽然这两下看上去并没什么,但是对于一匹十分高傲的马来说,是带着警告和羞辱意味的,紫云先是慢慢的放缓了速度,随后,又好似带着不甘,向前跑了几步,听见江扬的呼喝,也就再也不往前,停在了江扬的身边。

    江扬骑着三舟追上,他本以为会吓的新月花容失色,但是他追上去以后,见新月脸被风吹的通红,嘴角带着大大的笑意,露出雪白的牙齿,声音也大了起来“真的是好马,跑起来真的是过瘾。我还要再骑一圈,还请将军陪伴?”

    “你还是先歇一歇吧,等她们来了再说也不迟。”江扬一时拿不准新月,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所以。也只是想让她暂时休息一下。

    “她们来了,我怕是就不能这么尽兴了,来”不等江扬回应她,她就挥舞起鞭子,拉扯着缰绳向前。

    江扬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是一位征战四方的将军,曾经于千军万马中,来回数次,又可以一剑斩向对方将领的头,但他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一个小小的,正在疾驰的人儿,她很快的转了一圈,从他身边经过,手臂不稳,有些哆嗦,不过依然下沉力气,根基打的很正,好似不会摔下马去,江扬却依然放心不下,纵身跟着她,一道向前。

    容映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一连串,如同银铃响动一样的笑声,他骑在自己的乌雎马上,看着那个蓝色的身影,以及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江扬。

    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新月这样笑,又好像从听到的那一刻就开始怀念,此时的她,明艳的如同头顶的冬阳,温暖的,似寒夜里的碳火。

    而江扬也笑了,这是一个如同钢铁一样的男人,他心硬如铁,身坚似钢,同时,他也是个深情的男人。只是此刻在新月的面前,他是一个快乐,被吸引着,又重新开始爱别人的男人。

    容映不会看走眼,此时他断定,江扬爱上了他的女人。这是他绝对,绝对无法允许的。

    新月再用尽全身力气前,总算是被江扬抓住,她松了一口气,幸好他追上了自己,不然的话,自己真的要一头栽下去了,新月对着江扬,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起来,掬起酸痛的手“真的是多谢将军了,如果不是您,我怕是又得摔断一根肋骨了。”

    江扬翻身下了马,伸手给新月,新月看着他上翻,带着茧子的手,有些犹豫,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由他扶着,从马背上下来。

    江扬摇摇头“你啊,平时不声不响的,怎么如此的野性难驯,这紫云,可是认过主人的烈马,你能骑着它跑这么远,也真的算是有些本事了,来,去旁边歇歇吧。”

    “将军,晋王殿下来了。”见江扬从马上下来,江家的小厮立刻上前回报,新月一听,看向小厮刚才过来的方向,容映果然骑在自己的马上,正一动不动的看向这边。

    “快请,我去前面的亭子见晋王。”说着,江扬拉动紫云的马缰,问新月“一起走过去?”

    “好”新月点头,也拉起了三舟的马缰,二人并肩,往一边专门用来休息的棚子走去。

    “看来,你真的是得好好地想个办法,把晋王打发了。你如此讨厌他,他难保不会一时激愤,强迫你嫁给他。依他的身份,这事并不是很难。”

    新月也是知道的,点了点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我也没什么利益可以让他图谋的,他与我,不过是一时的脑热,我可不想,将我的终生,都托付在这样的男人身上。”

    “你倒是通透”江扬赞道,又问“用不用我帮你。”

    “要不,我们的婚约,就定的长一些,我是你的未婚妻的话,他终究不敢冒天下大不为而放肆。”新月同江扬商量。

    江扬点头“目前看,也确实是如此了,可现如今他是个皇子,或许还可以拦住他,可是他当了皇帝…”

    “他要是相当皇帝,就必须得娶一个女人,有那个女人在,是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新月倒是巴不得他赶紧做了皇帝。

    “柴郡主?”江扬也是个通透的人,虽然是个武将,但也对朝中的事情,洞若观火。

    新月点头,江扬回想了一下,然后对新月说“她确实不太喜欢你。”

    新月无奈“那将军您的压力也就更大了,会同时被未来的帝后所不喜。”

    “我们江家,都是宠辱不惊的人。”说着,江扬看了一眼新月,新月眉间含笑,好似还没从刚才那场激烈的跑马中,缓过神来,嘴角的笑也很是舒缓,如此,有暖风拂面,春日也悄然而至了。

    走到棚子处,江枫和雅儿,并在新月和江扬身后,四人拘身给容映请安。

    容映皱眉,看在站在江扬身后,低着头,眉目清淡的新月,眼间的雾气,又浓烈了上来“平身吧”

    “王爷怎么今日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江扬站直了身子问。

    “那日自镇北侯府中赴宴,听说了今日这里有场跑马会,本王回京以后,一直没什么好的去处,本王的马,都在马棚里待得都落了灰,本王自然想来凑这个热闹。”

    “原来如此,只是今日都是一些臣家中的女眷,一会臣堂兄家的女眷也会过来。有女眷在场,恐不能让王爷您玩的尽兴。”江扬这是并不欢迎晋王的意思。

    容映何等聪明,自然听得出来,于是挑了挑眉“本王听说,后面整座山都是你们江家的地方,刚才在前院,本王也看到了一些,关在笼中,等着狩猎的猎物,不如这地方让给女眷们,本王,与江将军,和想要打猎的女眷,去打猎?”

    容映把女眷二字咬的极重,但是他看得出来,新月是极想要去打猎的。

    “这…”江扬看了新月一眼,从新月眉眼间神色,也是知道她想要打猎的。

    “如此,那就请王爷稍候。来人…”江扬唤来了家仆,让他们去后山,把早早准备好的猎物放了,再驱赶一番,好让打猎更有趣一些。

    “那就请王爷先热热身,新月,你去前面迎一迎怜心她们吧,看时间,她们也已经到了。”

    新月点头,翻身上了三舟。

    坐在三舟上的新月,足够让每个人都眼前一亮,她雪白的颈,明艳的眸,都是人们追逐的焦点,而她却浑然不知。

    颦儿追上新月,二人顺着来路,往门口去了,颦儿回头看了一眼晋王和江扬,回头对新月说“姑娘,咱们还是把帷帽戴上吧。”

    刚才刚刚到跑马场,新月就把帷帽摘了,她不明白颦儿,为什么又让她戴上“为何?”

    “晋王,还有江将军,刚才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姑娘的你的身上了。”颦儿对新月说。

    新月笑“你说晋王,我知道,不就是看好他的猎物吗?至于江扬,你是看…”

第111章:策马同行(3)

    新月正跟颦儿说着话时,就看见了柴壁君的身影,她穿着淡青色骑射服,高耸的发鬓上带着两只华贵的金簪,显示着她高贵的身份。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颦儿好奇的顺着新月的目光,也看到了柴郡主。

    “我正说要去外面迎你们,你就来了,可是跟怜心一起过来的?”新月拘身,笑着问。

    柴壁君欠身一礼“我与怜心一前一后,想来她也是到了门口了。”

    新月点点头“请郡主里面稍坐,我去迎一迎怜心。”

    二人简单的打了个照面,新月回头见今日好似格外友好大方的柴壁君,虽然不至于觉得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但也是觉得很是稀奇。

    但见她进到跑马场中,端着步子,慢慢的往棚子走去。

    “这柴郡主好似有些不同的。”颦儿有些好奇的对新月说。

    “没什么不同啊”新月笑,真不愧是自己身边的丫头,一语中的。

    颦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总之郡主从气质上,到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她们家,是皇后世家,好不容易又要有新的皇后了,自然不会和我们一样了。”如果新月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一两个月,就有了一位新的晋王妃了。

    想到晋王妃,新月抬头,看着正从车上下来的怜心,她的笑容,也深了起来。

    怜心见到新月,甚是开心,伸着手,小跑着来到新月的面前。

    “那里有你们这么做主人家的,我这客人来了都半个时辰了,你们竟姗姗来迟。”新月看着怜心的手,抬头看着正在下车的周浣和丘楹儿。

    “见过新月郡主”周浣与新月最是相熟的,屈身一礼不过是与她玩笑。

    新月佯做怒意,伸手做打她“叫你打趣我。”

    “哎呀,姐姐做了郡主就是不一样了,下手竟这么厉害了。”周浣捂着新月手落下的地方,装作新月打的很厉害的一样。

    “好了,好了”丘楹儿身为周浣的大嫂,自然也有气度一些,拦着周浣的肩膀,让她不要闹了。

    新月笑,看着正从一边下马的两个青年男子,周浣看了一眼左边那个面色有些黑的男子,二人把马交给小厮后,也走了过来。

    “新月姐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婿”周浣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自己的丈夫。

    江宇拘身“在下江宇,见过新月郡主。”

    “那日在怜心的及笄礼上未见大人,今日初见,倒是小女应该见过大人”说着,新月也欠身一礼。

    “郡主折煞在下了”江宇去年科考,与瑶儿的夫婿曹捷为同僚,不过曹捷外放,江宇在刑曹谋了个五品侍郎的官职,也算是起点不低,青年才俊。

    “郡主,这是我的夫婿”丘楹儿倒是大方了不少,这是镇北侯家的第三代的长子,江瑞,是个身姿高大,很有气派的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如今在户曹为四品侍文郎。

    “江瑞见过郡主。”江瑞拱手与新月一礼。

    “那日是见过大人的,今日也是有礼了。”

    几人互相问礼后,江家两兄弟从另一个门进来,与女眷同行不成礼数。

    新月对几人说“江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晋王也来了,正说要放猎物打猎呢。”

    “啊?还要打猎?”周浣也堪堪只会骑马,有些问难。

    “我倒是嫁到金陵后,一次猎都没打过,不知道还能不能弯弓。”丘楹儿有些手痒,她是东都的女子,东都是大聖原本的国都,也是开国张皇后的家乡,那里的女儿,自然要比金陵的娇小姐们善武些。

    “我见小厮们正在立靶子,我们可以先练一练。”新月也有些没底,握了握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自己可还有拉动弓弦的力气。

    走至跑马场,江家兄弟二人已经到了,正拘身与晋王和江扬行礼。

    怜心走在最前面“小叔叔,姐夫。”

    怜心的这句姐夫,倒是叫的众人都懵了,但只有容映倒是淡然,点点头道“可都到齐了?”

    “回姐夫的话,人都到齐了。”说着,怜心四下看了看,看见了正稳坐在棚子里的柴壁君,声音不大的说了句“她怎么也来了。”

    新月顺着她的目光,这柴壁君来,竟然是不请自来。

    不过,怜心也很快的调整好了状态,笑着走进了棚子里。新月一开始觉得怜心的性格跟瑶儿很是相似,不过看她这变脸的功夫,也知她确实比瑶儿技高一筹,适合以后,在宫中生存。

    “我叫了几个好手,也挑选了几匹甚是温顺的马,两个侄媳妇和怜心就在场中活动活动吧。”说着,江扬命人把她挑选好的马牵了过来,新月见都是个子不高,敦厚温顺的马,非常适合女子骑。

    “小叔叔,不是说要打猎吗?”丘楹儿也顾不得自己的端庄了,有些急切的问。

    江扬笑了“这么沉不住气,看来这几年金陵的生活,依然没能磨平你的性子。放心吧,有打猎,只是现在山上的野兽还要再赶一赶,还要围住栏杆,不要伤了人,且得等一会呢,你先热热身,那边有靶子,也去练练臂力。”

    江扬是很欣赏将门出生的姑娘的,丘楹儿不仅是东都女子,其父丘大将军也是江侯爷的老部下了。

    “好”说着,丘楹儿拉着周浣去挑马,而怜心也拉着柴壁君,往马匹身边去,这时新月才意识到,不是每个女眷,都有一匹,新月这样的好马。

    如此,新月看着一边,自己的马三舟,那般威风凛凛,不由得皱了皱眉。

    江扬也看出她的局促,笑她道“这会觉得自己的马大了,刚才不还闹着骑我的马?”

    “早知道将军您会备好马,我就不带三舟来了。”

    “你这好马可不是放在马棚里的,我让人去溜它几圈,一会骑马也有力气。”说着,江扬挥挥手,立刻就有两个小厮往三舟身边走。

    “紫云呢?”新月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刚才那匹野的不行的马。

    “将军,将军,您看见小少爷了吗?”新月话音刚落,江枫的贴身嬷嬷就跑了过来。

    再看棚子里,只有正在喝茶,并不会骑马的雅儿,场上也没有江枫的身影。

    江扬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来人,去找…”

    “嘶…”一阵马嘶声,新月皱眉,江扬更是整个人身上的肌肉都收紧了。

    紫云从北边狂奔而来,而骑着它的人,正是江枫。江枫只有十岁,腿不够长,根本踩不住马镫,给紫云施加压力,所以,性子傲惧的紫云,自然不受他控制,想尽办法想要把他甩下来,好在江枫会骑马,手紧紧的拉着马缰,向后拉着,依然试着想要驯服紫云,但是他这个样子,是最耗费力气了,不一会就会因为力气用尽,而被甩下马去,这么高的马,这么快的速度,江枫掉下来,非死即残。

    江扬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好此时三舟从他的眼前经过,他几步跑到了三舟身边,抬脚上了马,容映也很快反应,他的马就在他的身边,二人同往江枫处奔去。

    新月皱眉,见二人一左一右,而紫云可是战马,反应极快,立刻就躲出了两个身位,越过了二人,拐了弯,往更远的地方跑去了。

    江枫真不愧是江扬的儿子,就算是如此,也是咬紧牙关,不肯呼救,用腿去够马镫,新月看出了破绽,如果从左侧绕进去,迎头与紫云而对后错身,就可以把江枫抓住。

    新月看着不远处的一匹白色的马,这匹马要比三舟强壮一些,腿部肌肉厚实,想来也是匹好马,于是新月从颦儿手里拿过马鞭,翻身上了这匹白色的马。

    “新月,不要…”江扬听到身后有马嘶之声,回头时,见新月两个纵身,已经骑着白马从左边抄过来了。

    “怎么了?”容映听出了江扬话中的急切。

    “那是…亡妻的马白雪,已经快二十岁了,算是匹老马了,所以性子也就硬了一些,自从亡妻去世后,除了我,好似无人能…新月,停下来。”江扬见新月一个不稳,侧身就要被白雪撂下去。

    新月听到了江扬的解释,额头立刻就出了汗,怪不得这马儿刚刚跑起来,就一直梗着头,新月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让它掉过头,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一个不察,白雪踏上了一块木块,新月身子一歪,她下意识的加紧双腿,又双手并紧,抓住了白雪侧边的缰绳,跟着白雪跑了二三百米,才稳住了自己,坐回了马鞍。

    江扬见新月稳住了自己,不由赞道“真的是好反应,新月,你快停下来,王爷,你从这边赶,我只北侧去追。”说着,江扬调转了方向,按照新月的思路,去追紫云了。

    新月放缓了马速,但三舟和晋王的乌雎都不是紫云的对手,而白雪,新月刚才骑了,是三匹马中,最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救下江枫的马。

    “白雪是吧,你是张夫人的马,倒是我冒犯了,可是你看,你看那马上,是张夫人唯一的儿子,为了生他,她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你真的…”白雪好似并不想听新月废话,或许根本也听不懂,只是有些不耐的往前一跃,继续按照新月刚才的方向跑,新月立刻调整好了状态,不过是四五百米,就与紫云迎面而立了,容映也立刻调整了方向,绕到了新月的后面,新月单手握住马缰,对着离自己还要二三百米的江枫大喊“小少爷,我喊跳,你就往我这边跃,我拉住你。”

    江枫惊魂未定的看着正往这边来的新月,皱紧了自己的眉头,他愤愤的看了新月一眼,新月察觉这眼神,看来这位小少爷是不会跳了。

    新月心中急切“容映,你去左边。”

    容映皱眉,没有说话,而是按照她说的,往左边去了,新月从右边行,二人保持齐头,奔向了紫云。

    紫云顾盼左右,后面又有江扬的口哨声,这是让它放缓速度的调子果然有些用处,这给新月和容映争取了一些时间,新月试着踩着马镫,站了起来,拉着半边身子,却听见了容映的警告“坐回去,不想活…”

    新月觉得自己手中一痛,她抓住了江枫,可是不知道那孩子是害怕,还是故意,并没有松开手里的缰绳,腿也夹住了紫云。

    如此,新月觉得风灌入自己的身子,而白雪,已经与紫云错过了半个身子,新月要赶紧做决定了,是松开手,不,不能松手。

    新月意识到,如果自己松了手,坐回白雪上,江枫就会因为拉力而失去控制,从而从紫云上掉下去。

    新月咬紧牙关,双手抓住江枫,然后找住一个支力点,转过了身子,用一种几乎飞起来的动作,绕到了江枫的身后,摸到紫云缰绳的那一刻,白雪彻底与紫云错身而过,而新月半个身子在紫云的背上,而大半个身子,都在马下被拖拽着,新月被拖得身子生疼,但是她咬紧了牙关,助跑两下,跃身坐上了紫云的马背,牢牢地抱住了江枫。

    “没事了,没事了,好孩子,把,把缰绳给我。”说着,新月把江枫手里的缰绳接过来,脚也踩住的脚蹬,用全身的力气下沉,给了紫云一个警示,紫云立时被这气势所压倒,跟着新月拉扯的方向跑着,新月知道自己控制住了紫云,于是单手抱住江枫,放缓了速度。

    江扬看了这一幕,骑着三舟跑到了新月的身边,紫云也彻底被控制住了,三个人都坐在马背上,也都安全了。

    江枫伏在新月的怀中,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吓坏了,新月感觉到他一抽一抽的,想来是哭了,新月伸手摸了摸江枫的头“男子汉大丈夫,想哭就哭吧。”

    “我,我才没有哭”江枫嘴硬,但还是止不住抽噎。

    “你爹就要来了,可要我跑远一些,不让你爹看见你哭了?”

    “好,好”江枫点点头。

    新月给江扬打了个手势,江扬就停住了三舟,新月环抱着江枫,二人顺着北边的马道,信步走了起来。

    “我听你父亲说,你是个稳重诚实的好孩子,那日在笼山,我也见你骑马了,骑得很不错了,但是也还没有到能骑这么大的马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骑你父亲的吗?”

    “我,我不跟你说”江枫嘴硬着,不肯松口。

    “你若是告诉了我,我就教你骑紫云。”新月诱惑道。

    “真,真的?”江枫自新月怀中,露出那双乌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可怜。

    新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点了点头。

    “我,我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姐姐,你救了我,父亲教过我,明辨是非。可是,你,你能不能不要嫁给我的父亲?”江枫依然看着新月。

    新月皱眉“你不想我嫁给你父亲?”

    “我不想。”

    “你是怕我对你不好?”

    “不是”

    “怕我让你父亲对你不好?”

    “也不是。”

    “那是什么?”

    “我怕…”江枫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从新月怀中坐了起来,继续说道“我怕,我爹把我娘忘了。我已经把我娘害死了,我不能再让她被我爹忘了,那,那我还做什么儿子,我,我就是一个害人精。”

    江枫已经彻底相信新月了,就与她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新月想笑一笑安慰一下他,却觉得现在笑,不太合适,于是伸手拉住他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一下,这里。”

    “这里在跳。”江枫知道这下面是心脏。

    “这是你母亲给你的,是她用她自己的命,放在你的胸口的。同时,她也在你父亲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已经与他的心脏长在一起了,只有把他的心脏拿出来,才能够彻底清除。”

    “那人没有心,岂不是就死了。”

    “是啊,没了心就死了,你父亲,把你的母亲放在了他的心里,自然不会拿出来。”说着,新月与江枫一起感受他的心跳,他听着这慢慢由急切,变得缓慢下来的心脏,皱了皱眉,好似想通了什么,只是他什么都没说,而是岔开了话题“以后,你不仅要教我骑紫云,还要好好地待我。”

    “好好待你?”

    “我父亲,因为年纪比你大,不愿意娶你,说他死了,就没人照顾你了。如果你好好待我,我会养你终老的。”

    “什么终老?”江扬等的实在是难耐,于是催动三舟,追上了两个人。

    “没事”江枫不肯跟江扬说话,别着脸,却靠在了新月的怀里,他累坏了,也吓得不轻,但是他在新月的怀里,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和温暖。

    “你啊,真的是长大了,不仅敢骑爹的马,还有了秘密,如此,是不是爹明日就让你祖母给你找个好姑娘,让你成家立业得了。”看的出来,这父子二人的关系很好,江扬也真的在用心的教导江枫。

    “我就要有嫡母了,何必麻烦祖母呢?”江枫拉着新月手,让他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新月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得极其有力,是他又健康又坚定的证明。

    新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江扬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江枫固执的摁住了。

    新月没办法,也就只能让他按着。

    江扬看着亲密起来的两个人,在联想到江枫刚才,突然异于平时的举动,想来他应该是为了反抗自己和新月的婚事,才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但是在看他现在的动作,想来是接受新月了,再想新月刚才拼了命的救他,心中涌起感动“刚才,谢谢你了,枫儿,你可谢过新月郡主了。”

    “谢了,谢了”新月见他没有回答,怕江扬结合刚才的事情,而打他,于是打着圆场的说道。

    “救命之恩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一会下了马,是要给新月郡主磕头谢恩了。”江扬抬高声音,看着始终不理他的儿子,大声的说道。

    江枫抬眸,看了江扬一眼“我谢了她更好的东西。”

    新月感受到江枫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时间竟不敢回应,而是摸着江枫黑亮的头发“小少爷,造化弄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刚才也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自然能够说到做到。”江枫较起了真,以为新月不相信她。

    江扬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没有,没说什么”新月否认道。

    “爹,我听祖母说,你会娶了新月郡主?”

    “会吧…”江扬看了新月一眼,换了个更加坚定的语气说“会。”

    “恩,您不用担心,您以后不在了谁照顾新月郡主,儿子刚才答应了…唔,唔唔唔…”江枫没说完,新月单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调转了马头,往人群那边奔去了。

    “呜呜…你让我说完啊。”江枫有些抱怨的说。

    “我,我害羞了行不行,你别说了。”新月不想让江枫再说了。

    “看你刚才那跳马时的彪悍,真看不出来你,您有会害羞的时候。”新月很喜欢江枫的称呼由“你”变成“您”的变化,这就说明,这个小少年,不讨厌自己,还有了些许尊重。

    “我刚才跳马的时候,快把腿都撑断了,你答应我,以后可不能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知道了吗?”新月抓紧江枫的手,让他答应自己。

    江枫看向新月,片刻“嗯”了一声。

    “大声些,我没有听见”新月捏了捏他的手。

    “恩,我听见了。”江枫抬高了声音,他虽然受了训斥,但心间却有了温暖的感觉,这种难以琢磨,却真真实实存在的感觉,填满了他的心,他有些雀跃,随后笑了起来,新月低头,正好看到了她的笑容,于是心间有些复杂,又希望他能一直这么高兴的笑着。

    到了棚子外面,新月先下了马,又伸手给江枫,却被江扬拦住“你让他自己下,男孩子,就要被好好地锻炼。”

    说着,江枫也明白父亲的教导,自己从马上,有些吃力的下了来。

第112章:策马同行(4)

    今天这场的狩猎十分的精彩,江扬也是费尽了心思去准备,这次的猎物里,还有两只刚成年的灰狼,此时已经将它们从北边的圈养地,赶到了前面的山头上,就等着人们去狩猎了。

    新月看着自己箭壶里,这还没有她手指粗的箭箤,真不知道那站起来,比人都高的灰狼,要中了几件才能倒下。

    “姑娘,怎么了?”颦儿见新月眉头紧蹙,以为她有什么心事。

    新月晃了晃自己的箭羽,道“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灰狼,还想这么细的箭,它能够挨几下。”

    “这里有三支箭,你若是能够将他拦腰掰断,今日山上的这两头灰狼,我都送给你,肉拿来吃,皮拿来给你做衣服。”江扬随意的从箭壶里,拿出三支箭羽,递给了新月。

    新月接了过来,看着这不过是普通的箭,铁制的箭头,白色的箭尾,中间是用细竹竿连接而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竹秆中空,这么三支箭还不说掰断就掰断。

    于是新月双手用力,随后皱了皱眉。

    她这没有把它掰断的样子,引得在场的江家人都哈哈大笑,只有容映,柴壁君,雅儿还有新月和颦儿一脸懵。

    新月有些吃瘪的问道“你们都笑什么?”

    “姐姐,你不觉得这箭,只是细,但是重量很足吗?”周浣还是第一次看如此尴尬的新月。

    新月拿起一支箭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她很快就发现了猫腻,那就是原来中空的箭芯,似乎…

    “这是我们江家特有的箭,在中空的箭芯里注入铁水,再投入水中反复萃取,只这一箭而过,又可以留下一个,又长又深的血窟窿。”江扬说着,臂弯用力,射出了手里的箭,而五米开外的靶子,红心的部分立刻就被射穿了,留下一个杯口大小的窟窿。

    新月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是如此,制作此箭的技艺极高,怕是也只有江家的子弟才有资格使用。她拿起弓,检查了一下弓弦,又把箭放在上面,果然,要射出这把箭,确实要有足够的力气,只听嗖的一声,从新月手里射出的箭,正中红心的外圈,只是她没有江扬刚才的力气,箭也只是穿透了木板,并没有整个都飞出去。

    “好身手”江扬离得新月最近,他可以看得出来,新月还是留了几分力气的。

    “我真的是许久都没有拉弓射箭了。”说着,新月揉了揉刚才有些酸痛的胳膊。

    “你先活动活动热热身。”江扬接过新月手里的弓“我去给你紧一紧弦,如果弦太松了,用起来反而很吃力。”

    “好”新月抬眸,看着正和江家的两个小辈说话的容映,今天的他要比平时平和的多?新月又响起,刚才在最紧要的关头,自己叫了他名字的事情,再看四周,好像并没有人发现,容映也察觉到了新月的目光,抬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弓箭上,用了一道力,把弓拉了个半满,看着并没用多少力气,就把手里的箭正中靶心,对身边的江家兄弟说“这箭真是不错,整个北军都能用上这样的箭,那梁国真的是何足挂齿了。”

    新月也是一贯知道容映在人前的样子,如此自大的一面,也不过是一张面具而已。

    新月不再看他,走了那么许久,自己还真的有些渴了,于是,就往一边用来休息的棚子走去。棚子里有桌椅,桌子上放着茶,和一些点心,新月喝了一口凉好的清茶,又看着桌子上精致的芙蓉糕,千层雪片,虽然这种场合不好拿点心吃,但是,她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新月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还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头刚刚向左转,又看到了一块白白的千层雪片,这是糯米粉和着白糖,蒸制成长条后,切成薄薄的片状,一块似有千层,又颜色如白雪,所以就得名千层雪片。口感上是又软又甜,新月从容映手里接了过来,看看四下,并没有人注意这里,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早上没吃饭吗?怎么这会儿就饿了?”容映也端起一杯茶来喝,他一贯在饮食上不怎么挑剔,只觉茶能解渴,饭能压饿就好。

    “今天不是迟到的场合,我又贪睡,所以没有吃早饭就过来了。平时觉得这雪片糕很好吃,可是吃来吃去,一点饱意都没有。”新月难得在容映面前闹脾气,估计是因为饿了,所以闹脾气。

    “那你再吃这个芙蓉糕。”容映伸手去拿芙蓉糕的时候,却新月把手打开了。

    容映感觉到了手上有一股很奇特的触觉,先是一热,还没感觉疼,手就被打开了,皱了皱眉,就听新月说的“你这又是骑马,又是射箭的手,多脏啊,这芙蓉糕这么白,非得是让你在上面留下手印儿不可。”

    容映看着新月,手里那块,已经被快吃完的雪片糕,这个雪片糕也是他递给新月的,也没见她嫌弃,容映反应了半天,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痕,说出一句“放肆”

    “你不要动。”新月一点儿也不怕他,而是让他不要乱动。

    “为什么?”容映还真是不懂就问。

    “你站的这个地方更好把我遮住,这样,我在这里吃点心就不会被人发现了。一会儿,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自己吃的。”新月是拿起一块芙蓉糕,芙蓉糕的味道要比雪片糕的更丰富一些,外面是酥饼皮,内馅是用莲子做的莲蓉馅,并没有放太多的糖,所以还保留着莲子的清香,外皮是用猪油和面粉制成的,所以很香,让新月忍不住的赞叹“这江家不仅箭羽做的好,糕点的味道也不错。”

    “你是不是肚子一饿,就会换一个人啊?”容映有些好奇的问。

    新月吃完了一块芙蓉糕,点了点头“我好像从,之前的一场梦里醒来以后,就没有办法饿肚子,若口渴或者肚子饿,我的心情就会很糟糕,不过有吃的就好了。”新月拿起左边的芙蓉糕,摆在右边自己吃掉的地方,这样好让人看不出来。

    “你心情糟糕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吗?”容映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刻都离不开眼前这个,正在不停咀嚼,脸颊都鼓起来的女子,她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得到满足以后的亮光,而且吃的真的非常香。

    新月想了想后点点头。

    容映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那我真的希望你以后总是这个样子。”

    “我们只是不对付而已,你至于这么狠吗?让我一直饿肚子。”新月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油,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果然,好像理智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我只是觉得,你如此这般,与我相处也是不错的。”容映伸手,撕下一片雪片糕,放在了嘴里,这味道说不上有什么,只是一股甜味儿,让人无法拒绝。

    “由此,我想起一件事了。”新月找回了理智后,语气也冷了三分“明天就是梁渭给你的期限,你打算,怎么去交差呀?”

    容映知道此刻的新月才是二人相处的常态,他用手点了点桌子,好像也想找回自己的理智,片刻,容映回答道“梁渭,已经回梁国去了,他的父亲已经病危,想必过不了几天,这边就能收到消息了。”

    新月点了点头,对于一个太子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陪在自己将死的父皇身边最重要的事情。

    “如此,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别庄里住着吧,想来也一定是相安无事。”容映还是没有找回自己,原本冷淡的情绪,只是与新月,说着话,就让他觉得,心情不错。

    新月见二人单独呆的时间长了,也就准备走出去,正出门,就遇见弯腰进来的柴壁君,柴壁君带着警惕看着两人,新月却大方一笑“还没恭喜柴郡主,皇后娘娘赏赐了您二百里的封地。”

    说着,新月屈身一礼,甚是谦逊。

    但是这话,在柴壁君,和容映的耳朵里,就不是谦逊的意思了,柴壁君脸色一白,淡声的说“自然是没有新月郡主您,由陛下赏赐的封地来的大方。”

    所谓皇后赏赐,也不过是皇后拿出自己的名下的地,赏赐给了柴壁君,和新月这样,由天子赏赐,明旨划地的兴致完全不同,新月一听她这话,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由有些懊恼,自己闲的没事,提什么封地,这不是明摆着打量柴壁君,新月看了一眼容映,容映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问柴壁君“皇后娘娘,为何会赏赐封地…”

    容映觉得胸口一痛,新月用胳膊捣了他一下,容映吃痛,话也被打断了,新月带着笑回望了一眼容映“真是对不住啊,晋王爷,小女一时手滑,小女该死,还请王爷恕罪。”

    “没,没事”容映知道新月了,她那里是那会安然道歉的人,如此打断他,容映细细的想了想,然后带着一丝嘲笑“既然是皇后赏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新月郡主,一起出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容映看向新月,新月皱了皱眉,再看柴壁君,如果二人再自一个棚子里,她真怕柴壁君回打自己,也就点点头“是”

    于是,就随着容映一起走出了棚子。

    “你平时在皇后面前都不似刚才在柴郡主面前的态度,怎么在一个身份还不如你的人面前,如此的谦逊。”容映好奇的问。

    “皇后?”新月看着容映,说道“皇后不过也将是昨日的皇后,不过柴壁君…”

    “柴壁君怎么了?”容映看向新月,新月笑,说道“她才是,明日的皇后。柴家的,又一位皇后。”

    “何以断言?”容映不太信新月的笃定。

    “打个赌?”容映听后,皱眉“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整日来给人打赌?”

    “那就不打了,只是希望,以后你的皇后,大人有大量,不要想起我这个隐居之人。”

    “新月,来,试试。”江扬从靶子前叫新月,新月点点头“好”

    说着,新月就要往江扬的方向去,却被容映拉住“如此看来,你是没有做我的皇后的打算了?”

    “我要做,宁可做梁国的皇后,笠国的皇后,煜国的皇后,可是你的皇后…”新月摇了摇头,抽身往江扬那边去了。

    “怎么了?”江扬见新月脸色不好,随后问道“可是晋王难为你了?”

    新月摇头“还好,将军不是说弓已经调试好了,我试试?”

    “给,给你”江扬见新月若有所思,还是把弓交到了新月的手里,新月也是想用射箭来排除心中的杂念,可是就如教她射箭的父亲说的,靶子会给你心中所想的答案。

    果然,新月这一箭脱了靶,射在了一边,还没有长出草的草坪上。

    “是弓弦太紧了吗?”说着,江扬接过新月手里的弓,为她再调试,却发现依照新月刚才的臂力,用这弓的弓力,是正好的,不知道为何会射外。

    “不是,我只是走神了而已,我再试试。”说着,新月甩了甩头,从江扬手里接过弓,她集中精神,望着五米外的红点,沉下心来,但是耳边好似传来了容映的话“如果,我只想娶你一个皇后呢?”

    “新月,回神了。”江扬一把按住了新月的胳膊,新月大骇,从自己的思绪中,收回了自己的意识,再看自己的箭尖,直直的对着…容映。

    容映身前,站着毫不犹豫就扑出来的柴壁君,她就站在新月不足三米的地方,如果新月的箭真的脱手,柴壁君必死无疑,而容映,却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失了神的新月,他望着新月的箭尖,其实心中闪过的,是一阵满意,这一箭,想必是新月与自己的答复。

    “你怎么了?”江扬还没见过拉满了弓,好好地对着靶子的人,突然调转了箭头,新月愤愤的丢下了自己的弓,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真该死,该死。”

    这话,自然被江扬听见了,他哪次见新月,新月总是端庄大方,施施然的待人接物,可这般破口大骂,还是…

    “将军…”新月知道自己失态了,但是她现在的心境,也让她顾不得什么遮掩了,而是对江扬说。

    “恩,你说”江扬等着新月的下文。

    “要不,您真的把我娶了…”新月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柴壁君兜脸打了一巴掌“大胆,竟然敢谋害当朝王爷。”

    新月被柴壁君打的眼冒金星,一个没站稳帅倒在了地上,她侧身坐地上,等着这阵难以忍受的情绪过去,她低着头,感觉自己好似笼中困兽,怎么都不得挣脱,还要时时被鞭打折辱,如此这般,就算是性子再烈的猛兽,也会变得逆来顺受。

    新月用手紧紧的抓住地上的土,她本就做了困兽之斗,逃出豫王府的笼子,不是让让自己再掉进一个更大,更凶险的笼子的。这涌涌而出的怒意,让她得做点什么。

    新月被周浣服了起来“姐姐您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就是,就是刚才走神了,大家都没事吗?”新月捂着自己脸,有些疼,还确实帮她让自己清醒起来了,她抬眸看向了柴壁君“多亏了柴郡主,以自身相互晋王,小女只是一时失了神,晋王大人有大量,定不会与小女一般见识的。”

    “本王无事,新月郡主也没事就好,这事留着算了”说着,容映风轻云淡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他的心情很好,看向新月的时候,也是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王爷没,没事就好。王爷,诸位,猎场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诸位移步吧。”江宇出来打着圆场。

    “请吧,王爷”说着,江扬伸手请容映移步。

    容映却没有抬步,对身边的人说“慢着”

    “王爷可有什么吩咐?”江扬皱眉。

    “柴郡主…”容映开口想说什么,新月咳嗽了一声,容映却装作没听见,继续说道“柴郡主,刚才本王谢谢你舍身相护,只是刚才,新月郡主一无真的伤到本王,二来新月郡主为陛下亲封的郡主,下旨明喻了封地,再来,她也是太后和陛下的至亲,本王的表妹,你何以敢,伸手打她?”

    “不,不要再说了。”新月低声提醒着容映,容映却依然我行我素,看着柴壁君要她给新月一个交代。

    柴壁君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愤愤然的看着新月。

    “柴郡主如此怨愤,怕不太适合与我们一道狩猎了吧。”容映继续说道。

    柴壁君抿着嘴,拘手对辈分最高的江扬一礼“是小女打扰了,小女就此告辞了。”

    不等江扬说话,柴壁君转身就离开,却又被容映叫住“本王还没听见,柴郡主跟新月郡主道歉呢?”

    新月见容映这是铁了心的羞辱柴壁君,心中不安又不知道做什么,只得见柴壁君拘手,咬着牙道“新月郡主,小女一时冲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女计较。”

    “柴郡主客气了,小女本来也有错,冒犯之处,还请柴郡主您不要计较才好。”新月说完,柴郡主抬眸,毫不避讳的看了容映一眼。

    新月在梦里,记得两个人很是恩爱,民间更是传出容映为柴壁君亲自画眉的佳话,在看现在的两个人,一个是神女有意,而另一个襄王无情,这变数到底出在那里,让新月茫然的看着柴壁君的背影,直到丘楹儿来叫新月“新月郡主,这是怎么了?又走神了?”

    新月笑了笑,抬起被江扬刚才按住的弓“这次可不敢再走神了,我们走吧。”

    说着,新月随着一行人,去一侧的平地上,小厮们把马都刷洗干净,也喂了草料,这会是最佳的状态。

    雅儿和周浣都是金陵女子,自然是不太打的了猎,所以二人只得在一旁等着,在眼前的马场上,由好手跟着,骑一骑马。其余的,包括看上去娇滴滴的丘楹儿在内,都选择了上山打猎。而新月则是被江枫跟着,一刻也不想离开。

    大家选好了自己的马,新月看着江枫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父亲的紫云,而紫云昂着头,一幅拒不认错的样子,新月笑了,低声对江枫说“怎么,你还想骑一次紫云?”

    “你答应我的,要教我骑紫云。”江枫毕竟还是个孩子,于是有些按捺不住的说出心中所想。

    “等你长到爹的眉间,爹亲自教你,再送一匹比紫云还好的马给你。”

    江枫一听这话就没人精神“那得到什么时候啊?”

    “用不了多久,你今年十岁,再过个三两年,等你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可以了。”江扬是个高大的男子,就算是站在这些人里,最高的容映身边,也只是稍有一些不及,只是江扬年纪大些,岁月的沉淀,让他的气场更稳重大气一些,所以,再一看反而是觉得江扬更高一些。

    “那,我要比紫云还要高的马。”江枫的胃口到大,新月看着那高大帅气的紫云,正想不出还有什么马,比紫云还好。

    “传说西北地有一个边陲番国,名叫大宛,其国家盛产骏马,其中以大宛马最为出名,马儿生的健硕高大,有千里马之称,最奇的是,汗液为红色,汉朝大将卫青,是为汗血宝马。只是那种马娇气的很,若是离开大宛,很难存活,这世间,也就只有那马,能与这紫云比个头和耐力了。”说这话的,是容映,他一贯不善言辞,也不像是会知道这些的人,他伸手拍了拍紫云,看来很是喜欢。

    江枫好似第一次听说这种马,然后思绪良久,新月以为他是在憧憬这种只出现在传说里的马,不过之间这位脑回路有些清奇的小爷,一本正经的问容映“敢问王爷,若是那马的汗液为红色,像是血一般,那大宛国的人,骑在上面不会弄脏裤子吗?若是战时骑着上了战场,会不会还没有开打,就见身上皆是血一样的颜色,还失去了军心啊。”

    这个问题,真的是,问倒了容映,容映那轻易不形于声色的脸上,多了几丝困惑。

第113章:策马同行(5)

    一场狩猎,不知道由谁喊开始,却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帷幕。

    新月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手里的弓,她调整再三,却还是没能让心情转变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与自己的两个哥哥在一起怜心突然开口建议道“小叔叔,我们这样只是在打猎的话,没什么大的意思,不若我们设个彩头,谁打的猎物多,谁就赢得了胜利,可以得到这个彩头。”

    怜心的两个哥哥听到她的话后笑了,江宇说道“小妹,若是比打猎,要彩头的,谁能赢得过小叔叔?而且这里还有你,你嫂子,还有新月郡主三个女眷在,这很是不公平了。”

    江瑞也补充道“是啊,要不你们从旁做裁判?”

    “少看不起人了”怜心自然不服。

    江扬笑着看了一会道“这样吧,今日男子必打够三只小猎物,才可以猎鹿,野猪和狼,猎到一只,若想猎下一头,则是又要再猎三只小猎物,女子这不需要如此,小猎物一只一分,野猪五分,鹿八分,狼十分,最后谁的分数高,谁会得彩头。如何?”

    “好,就按小叔叔说的办。”怜心立刻就高兴了,她活泼的性子,都要从马上跃起来了。

    “那请问小叔叔,彩头是何物啊?”丘楹儿也来了兴致,看着一边的新月,也是靠了过来。

    “今日我猎到的猎物,都送给胜者。”江扬提出的这个条件,自然是极具诱惑的。江扬在外行军,如果军中补给跟不上的时候,就算是再贫瘠的山,江扬上山一两个时辰,都能打回来满满的猎物,箭术好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江扬的观察力,耳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说着,江家的一众人都响应,倒是在外面的新月和容映相望,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此,那便开始…”江扬话没说完,新月就发了第一箭,射中了一只野兔。

    立刻就有跟在新月身后的小厮,为新月捡回了猎物。

    “好身手”江扬也不甘示弱,举箭向着左边的草堆处射了一箭,只听一声闷响,草堆里好似有活物的活动了几下,小厮上前,捡出来一只野兔。

    “那我们可不能落后了,走”说着,江瑞并着自己的妻子,一道纵马向着林中深处跑去。

    “走”江扬看了新月一眼,新月点头,与江扬一起,往林中跑去。

    新月的骑射都是自己的父亲亲授的,打猎自然也是不在话下,只是她多年都没有打过猎了,纵然箭法很准,但总是瞄不准时机,江扬看她连射两箭,也只是射中一箭,还没射中要害,那只野鸡翻腾两下,就又从地上起来,狂奔着,眼见就要跑出射程,江扬为她补了一箭,他臂力极佳,射中后,那只硕大的山鸡硬是一步都没能向前跑。

    小厮捡回了猎物,站在二人马前,江扬却挥了挥手,让小厮把猎物记在自己名下。

    新月皱眉,江扬却回头道“新月,若是有半分的迟疑,你的也便不是你的了。”

    说着,江扬打马在一个岔口和新月分开了。

    新月自然对自己的猎物被夺走这件事感到不高兴,不过江扬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迟疑,不仅惊扰了猎物,还连射两箭不中,如此,这猎物就不是自己了。

    再次举弓,新月就见容映兴致缺缺的从她身边,慢行而过,而箭壶中的箭还有很多,身后跟着的小厮的马上…

    新月皱眉,容映抬头,看了新月一眼,摇摇头“这种圈养的猎物,甚是亲人,并不害怕,根本不用追赶,手到擒来的猎物有何意趣。”

    新月还没能从容映身后小厮的马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猎物里缓过神来,这不过才开始了半个时辰,粗劣的数了数,那马上就别着五六只野兔和山鸡,还有一头鹿。

    “你,你这鹿是从何处打的?”新月在林子里逛了有一会了,就是一头鹿都还没有见。

    容映伸手,指向新月的左侧,新月果然看到了一头鹿,这次她并没有犹豫,只听嗖的一声,那种很是漂亮的小鹿,就被新月射穿了脖子。

    “不错”容映点头,新月确实有几分狠意,又聪明又狠的女人,自然是格外吸引人。

    “走,我带你去打狼?”容映邀请新月。

    新月皱眉,片刻点点头,于是容映催动坐骑,新月就跟在她身后,二人策马同行,往山顶去。

    “我刚才问了江扬,他说狼为一雄一雌,只要我们能打到一头,等在一边,另一头立刻就会…”容映停止了说话,新月也屏住了呼吸,这完全就是人的本能,那种危险即将而来的预示,容映并没有拉弓,而是将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剑上,新月见容映眼中弥散了大雾,于是小意思的缩进了脖子,俯下身子,让自己的暴露在外的危险的地方少一些。

    “嗷…”一声狼嚎后,新月在自己的脑后听到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路旁有许多枯草从,容映拔剑,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新月,新月感觉到了三舟的不安,伸手抚着三舟的后背,它现在可不能乱动,万一激怒了自己身后的狼,可就麻烦了,即便是三舟的速度再快,也绝对不是一头狼的对手。

    “别动,是两头,左边一只右边一只。”容映提醒着新月,新月点点头“我该怎么配合你?”

    容映想了想,与身边的小厮打了个眼色,小厮也拉满了弓,而容映则是让自己的马,迈着小步子,一点点走向新月,新月看懂了,容映是想砍杀左边的狼,而由小厮,射杀右边的那只,新月冲容映点点头,容映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目光,此时马头已经与新月的马头相叠,二人就要站在一起的时候,那窸窣声越发的频繁,新月皱眉,一阵野兽样的嘶吼之声,新月觉得有一只手靠在了自己的背上,新月回头,原来右边的那狼突然发力,而左边的那只也是同时向容映咬来,容映奋不顾身,用手臂挡住了右边向新月扑来的狼,而左手也总算是拔出了剑,一剑就砍倒了左边那只更为强壮一些的狼。

    新月有了腾挪之地,手里的弓蓄力,射中了,咬着容映胳膊的狼眼睛。

    那只狼吃痛,左边的眼睛上,插着新月的剑,却依然勇猛无比,却已经被容映甩了出去,容映立刻把左手的剑,换到了右边惯用的手,有血留下来,但是并不多,容映胳膊上的衣服,也却已经被撕扯的见了肉。

    “没事吗?”新月问。

    “别掉以轻心”容映的乌雎马倒是比三舟稳定的多,它随着容映的指令,与容映一起,将新月护在身后。

    新月调转了头,拉满了弓,对着右侧那只依然有动静的狼。

    左边的狼虽然被射中了眼睛,却依然没失去战斗力,但是新月发现它心有挂误,一直在看右边那只趴着的狼,新月见右边那只壮硕一些的狼,肚子好像大一些,新月问容映“右边的那匹狼,是不是,有孕在身啊?”

    “狼一般都是春日秋日下崽,应该不会在深冬…”小厮说着狼的习性,却见那到在地上的狼,腹部的毛也茂密了起来,是有孕的样子。

    “怎么办,容映,你不要杀了它们啊。”新月刚才就奇怪,这狼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即便是攻击,也会是三思而行,不会如刚才那样的激进,一定是有什么它们非得保护的东西。

    “那母狼活不了多久了。”容映甩了一下剑上的血,想来刚才那一剑,是碰到什么大动脉了。

    “怎,怎么办?”新月突然觉得心疼,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你刚才一箭一个射下的那些猎物,没准窝里还有幼崽,这时倒是泛起了同情心,你不想了结了它们,你就掉头。”新月听容映说的,心中的羞愧,也是立时袭来,没错,自己也是杀生了,又何必想那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事情,但是她看见那只有一只眼的狼,一边以攻击的姿势,对着他们,一边不断地斜眼看向倒在一边的母狼,新月拉弓,却被容映用剑挑来“你下不去手的,走,后退。”

    说着,容映指挥着乌雎马,向后掉头,新月纵着三舟,与容映已经往这两匹狼的反方向而去。

    二人废了好大力气,才从狼的攻击范围内撤出,最后,新月看见,二人刚刚走,那瞎了一只眼的公狼,立刻就扑到了母狼的身边,伏在它的身边,舔舐着它的伤口。

    容映立刻对身边的小厮说“去找绳子和制陷阱,生捕了这两匹狼。”

    “一定要,救治它们”新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说这话。

    是”小厮也颇为触动,纵马就去叫人了。

    新月有些小心的看着容映,果然,引得容映斜眼看了一眼,随后,容映叹道“你不能总这样。想要的,都抓在手里。你刚才既想要了那两头狼的性命,又不忍心。但是你还是伤了公狼一只眼睛。容昭也是,你如今反复试探的我也是如此,你不能什么都要。”

    “我只是…”

    “新月,你这样就是贪婪,一贯贪婪的人,都是被自己贪欲所累,最后下场凄凉。你什么都想要,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容映还是那么的一针见血,说出新月的通病,新月听后,紧皱了眉头后,想要反驳,却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自问,应该也是不能什么都给你。走吧”说着话的容映,显得有些挫败新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新月撅了撅嘴,叫住了他“你说的没错,可是我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

    容映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向前,最后的涉猎中,新月无再发一箭,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弓,又想起刚才因为狩猎而愉悦痛快的心情,这让她觉得羞愧,她慢慢地骑着马从山上下来,看见雅儿和周浣正并肩骑着马,由好手陪同,在场中玩的很是不错,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必上山,只为了心中一时的愉快,倒也没有必要如此。

    “姑娘,您怎么出来了?”颦儿虽然会骑马,但打猎自然不是她的长处,所以新月并没有让她跟着,此时就在外面候着,新月抬脚,从马上下来,牵着三舟慢慢的走向校场,对颦儿道“我只是饿了。”

    “姑娘早饭吃得少,这会定是饿了,咱们去歇息吧,江将军已经吩咐小厮们将猎物剥烤,一会就好了。”新月却摇了摇头,对颦儿说“我想回去了。”

    “那,奴婢替您去通报?”颦儿看着依然在山上狩猎的江扬,找到他怕是要有会功夫了。

    新月遥头“不用你去找,他一会就会来找我们了。”

    说着,主仆二人回到了亭子里,周浣见新月回来了,也和雅儿一起走了进来“姐姐不玩会了吗?”

    新月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见了血腥的原因,我有些头晕恶心,这会想休息一会。他们开了彩头局,且让他们去玩吧”

    婆子上了茶,新月喝了一口,也算是缓和了不少,对周浣和雅儿笑了笑。

    “郡主,您的衣服真好看”这是新月第二次见到这个叫雅儿的姑娘,但是她确能感觉到雅儿,在有些卑微的讨好自己。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文静的有些内向。

    新月笑,从头上拔下自己的鎏金簪子,插在雅儿的头上“上次见雅儿姑娘,见的匆忙,没有送姑娘点见面礼,如此,来,这个送你,就当谢你夸我衣服好看”

    “郡主,雅儿不敢”雅儿低着头,脸通红的向后退,新月还是伸手,把簪子戴在了她的头上“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样子好看。”

    “姐姐,你与我初次见面的时候,都没有送我礼物”周浣开着玩笑,坐在了新月的身边。

    新月装作认真的样子想了想“那,我给你姐姐做的紫霞锦的披肩,被谁截去了呢?要我写信去问问你姐姐吗?”

    “不用,不用”周浣一听新月要去问自己的姐姐,立刻手摆的跟两只拨浪鼓似的,满身都在拒绝。

    “若是让你姐姐知道,她心心念念了大半年的披肩,是被你从我这里讹去的,她还不得立刻坐马车来金陵打你。”新月点了点周浣的鼻尖,仿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那就多谢姐姐替我保密了”周浣狡黠一笑,二人聊些,一边的雅儿却羡慕的看着。

    新月察觉到她的目光,问“雅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是啊,我刚才也见你这小丫头,一直心事丛丛的,你要是有话就说吧,我新月姐姐是最好说话不过的人。”

    雅儿看着新月,本想否认,不过是年纪小,定力不够,下定决心后,有些不安的问“姐姐,你会嫁给我姑父吗?”

    新月皱眉,不知道那个一向文静的孩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你为何要这么问?”

    “因为,因为…”雅儿今年不过才十三岁,会来江府住,也只是来陪自己的表弟的。

    新月一开始以为庄老夫人有意将雅儿与江枫说合成一对。

    但是新月从陈氏那里,听来自从江扬的妻子张氏去世后,张家也有些流年不利。

    虽然有爵位,但是一般有爵位的人,定也会在朝中为官,可是这张家,与东都张皇后的母家,育武公家是近亲,只是后人不济,已经没落了。

    全靠自太后母家的江家在后支撑着,才不至于青黄不接。

    这雅儿,自然不会成为一位侯爷的嫡子的正妻。

    “雅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周浣刚才跟雅儿交流了一会,两个人也算是相熟了。

    雅儿看了新月一眼“我,我娘说,如果姑父娶了新的夫人,他就不会再顾着我们张家了。”

    新月见她立时就红了眼眶,向下看着自己的鞋面,新月叹气“你姑父对你姑姑的心,我们都有目共睹,想来,你姑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不用担心。”

    虽然新月这么说着,但是她仔细想了想,如果江扬娶了别人,或许真的如眼前这个眼神戚戚然的小姑娘说的那样,至少那有那个妻子,会完全接受一个丈夫,还对以前的岳家多加帮扶。

    “姐姐,如果你嫁给了姑父,不需要太久,三两年即可,到时候,我的哥哥会科举,我,我也会嫁给一个对家里有好处的人,家里的境遇也会有所改变的,不会再,再赖着江家了。”说着说着,雅儿就流了眼泪。

    新月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眼泪“雅儿,你不用担心,将军重情重义,从他因为思念已故的张夫人,又照顾你们家这些事上,就足以证明,他的人品。而且他也不是那会被女人所左右的人。我自听说了他与已故张夫人的事后,我就知道,就算是将军再娶,他的心里,也永远会有张夫人的一席之地。”

    “真的吗?”雅儿泪眼婆娑的看着新月,新月点头“我向你保证。”

    “雅儿,你不过也只是小小年纪,我自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家中的事也是一点不知一点不识的。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咱们女子,只活在羽翼下即可。”周浣也为雅儿的早慧触动,认真的开导着她。

    新月还没说什么,雅儿却擦了擦泪水,眼神坚定的说“祖母同我讲,依附别人,不去自己羽翼丰满。我长兄也是把这句话写在案头,时时勉励自己。我相信,我们张家,也定会重振旗鼓的。”

    新月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听陈氏说,已故张夫人就是个特别有独立的女子,又听雅儿说她的祖母,也是个有傲骨之人,想来他们张家家风如此,不愧是出了张皇后的门第,想来,这张家,也有在辉煌的一天。

    新月摸了摸雅儿的头“说的不错。”

    “新月郡主,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们好找,雨儿去通报我小叔叔,说找到新月郡主了”怜心骑着马从山上下来,见新月在棚子里,立刻吩咐人去通知在山上找她的人们。

    “哎,都怪我,自己身体不舒服下来了,却没有说一声,还让你们找我。”新月对怜心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郡主哪里话,身体哪里不舒服?堂后有郎中侯着,我让他过来。”

    “先不急,你们的狩猎可结束了?”新月拉住有些风风火火的怜心。

    怜心点点头“是啊,最后鸣了金角,狩猎结束后,迟迟不见您来,小叔叔才吩咐我们四处找您的。”

    “晋王呢?可还在山上?”

    “在呢,而且晋王殿下拔得了头筹,他打的猎物的分数,比我小叔叔多了整整十五分呢,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打猎赢过我小叔叔,晋王殿下还真是勇猛。”说着,怜心双手抱拳捧在心口,一副小女儿模样。

    “刚才晋王殿下为了救我被狼咬伤了,不知怜心姑娘可去把郎中请来?”新月知道怜心以后,也会是容映的妃子,但是没有多问多说,只是送了个机会给她。

    “真的吗?您怎么不早说,雨儿,雨儿…”

    “姑娘,雨儿去山上通知将军了”说话的是怜心的另一个侍女雪儿。

    “那雪儿你去,把郎中叫来,带着最好的创药来。”怜心按捺不住,吩咐侍女赶紧去办。

    新月见状,对周浣和雅儿说“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清点猎物吧。”

    “好啊”周浣明白新月意思,又觉怜心如果真的能嫁给容映,对江家也是大有裨益,所以什么都没说的,和新月,雅儿就走出了棚子。

    小厮们早就把主子们打到的猎物带下山了,并排摆着,果然,左边站着的是跟着容映的小厮,他眼前的猎物最多,两头鹿还有一头野猪,无数野兔山鸡,还有几只鸽子,新月看着都是当胸一箭的鸽子,又响起在并州晋王府,用晚餐时的一道菜,那整只的鸽子上,也是有如此一道伤口,那让新月难以下咽。但是此时她肚子很饿,那种让她有些不舒服的饿。

    “姐姐,你饿了吗?”周浣听到新月的肚子咕咕叫,靠近她问道。

第114章:锁定(1)

    新月脸颊一红,对众人说“倒也不是肚子饿了,只是刚才听怜心说,外面吩咐炙了烤肉,所以有些嘴馋罢了,诸位呢?听到烤肉肚子也饿了吧?”

    怜心很是实诚的点了点头“我也有些饿了。”

    “那便开席吧。”江扬还想问新月怎么了,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不过只要还愿意吃东西,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倒也并没有男女分席,在场的有两对夫妻,两个孩子,还有江扬,怜心,都是一家子,唯独只有新月和容映两个外人,安排座次的时候,新月刚刚坐下,就感觉身边一黑,回头一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正是容映。

    这让为他安排座次的江瑞有些尴尬,容映的地位,怎么也得坐在江扬的身边,只是他就是这个脾气,他决定了的事情应该没人能改变吧。

    江扬是知道容映对新月的态度的,再看新月脸上不悦的表情,于是拍了拍新月的肩膀“你往旁边坐一下。”

    新月依言,身边坐着的正是周浣,她刚刚坐下,周浣就亲热的拉起她的手,二人到时性情相投的很。

    此刻桌子上已经上满了菜,除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刚刚狩猎从山上送下来的食材,也有手脚利索的厨娘。早早的处理好,做成了菜。摆在新月面前的这道鹿肉的锅子,鲜红的鹿肉切得薄薄的,摆满了一整个锅子。下面垫了一层姜,只等着热锅子沸腾起来,就可以把鹿肉给烫熟了。

    而一边的烹制的鸽子,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炖制的酥烂脱骨,堪堪的只有一个拳头大小,但是香料的味道已经侵润进去,更散发在这不大的饭厅各处。

    “这道菜换到新月郡主身边,她最爱吃鲜鱼,再垫个保温的盘子,可千万不要冷了。”怜心指了指她面前的那条鲜鱼,白白的切口上,那鱼肉,也就刚刚熟了一样。

    “多谢”新月好像并没有特意向谁透露自己爱吃的东西,可是她喜食鲜鱼这件事,好像认识她的人都知道。

    “还有这道豆沙春卷,是我们江府的特色菜,姐姐你也尝一尝。”丘楹儿指着自己眼前的这道菜,也让下人端到了新月的面前。

    新月点了点头“多谢,不过我们常吃的春卷,多用菜食,裹了豆沙可不就是甜味儿的了?”

    “所以才是我们府里的特色菜。这还得是从我婆母怀着江宇的时候,因为想吃春卷,吩咐厨房做,谁知那日有大宴,府里的厨子忙不过来,就心生敷衍,随便卷了一些剩的食材,放进油锅里炸制,没想到这酥脆的春卷皮,配上这甜甜绵绵的红豆沙甚是般配,婆母吃了大喜,就连公爹都说,江宇的这性子,软软绵绵的,就是因为婆母孕期的时候吃多了甜春卷。”丘楹儿说完,江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嫂,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您就不要说出来,让人家笑话我了。”

    “还有这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周浣看着自己的丈夫,他性格确实是公爹所说,又软又绵,对自己也温柔,但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江宇不好意思的对自己的妻子说道。

    “这个烩肉也是你爱吃的”江扬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这道烩肉。

    新月眉毛耸了起来,苦笑道“看来我这贪吃的性格,是全金陵城都知道了,我爱吃的你们都知道。”

    “姐姐,这是你受大家欢迎的表现呢”周浣依然亲昵的拉着新月的手。

    “烤肉还要炙烤一会儿,不过菜已经上齐了,在场的座位都是自家人,就不要与彼此客气,到时候委屈的是自己的肚子。”江扬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新月,新月也是赔着笑,心想这江扬居然变着法的编排自己,说好的为人木讷呢?

    “晋王,听说晋王爷擅长饮酒,不如就让我们叔侄三人,陪殿下喝几杯?”江扬命佣人拿出庄子里自酿的酒,金陵的酒多温热,回味又长又绵,但是越是这种酒,越是让人醉起来没完没了,江家是武将,所用的酒杯也是大盏,真是一点儿假都不掺。

    容映微微一笑“乐意奉陪。”

    “来,臣亲自为殿下斟满酒。”江扬为容映倒了一杯,随后又拿起自己的杯子,佣人们也开始为宴上的众人斟酒,新月端起杯盏闻了闻,这酒的味道还真是绵长。

    “姐姐,你不是不能喝酒吗?”周浣见新月,对自己杯里的酒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我只是闻着这酒气,很是绵软,只是闻味道就知道是好酒。”新月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自己酒量的事,只是若是她真的想喝,那这一桌子的人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那您可悠着点,酒虽然闻着好闻,但是如果醉起来能睡一整天呢。”周浣是一幅过来人的样子。

    丘楹儿也是点了点头“这酒与东都,常喝的酒,一点都不一样,酒兴虽不霸道,但一杯足够醉好久的。”

    “那我就只饮一杯好了。”新月没有喝酒的打算,于是笑着说道。

    “来,诸位,今日狩猎都表现不错,还要恭喜晋王殿下拔得头筹。”江扬举起酒杯敬了容映一杯。

    容映微微一笑,未及眼底,倒是十分配合的,喝完了酒杯里的酒。

    “新月郡主…”一直与雅儿坐在末席江枫,突然小声地叫了新月一声。

    新月把目光投向他,问道“怎么了?”

    江扬正在跟容映说话,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带着笑意对新月说“他今日猎得了一头小兽,还有两只野兔一只狐狸,很是厉害呢。”

    新月听了以后由衷的夸奖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厉害。”

    “我想把我猎得的鹿,送给你”江枫听新月如此夸奖他,心里自然十分高兴,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那就在这里,多谢你了,来,我敬你一杯。”江枫还是孩子,自然喝不得酒,杯中是上好的玫瑰露,他脸上一红,从新月这里得到的称赞,对他是一种温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他捧着自己的玫瑰露,如同大人一样一饮而尽,新月见他喝光了自己的玫瑰露,也是一横心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

    “嬷嬷,鹿肉还没有烤好吗?”江扬见大家吃的并不是很多,一上午的高消耗,想必每个人都是饿的,至于像这样吃的并不是很多,那肯定是在等烤肉。

    “回将军的话,后面正在装盘了。”听了回话,新月默默的放下了自己的筷子,自己眼前的鲜鱼自然是美味,豆沙春卷也是平时没吃过的甜蜜,但是什么都没有一盘烤制的焦焦的,还冒着油花的烤肉来的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用过饭以后,新月到是感觉就是心情好了很多。

    江家的人一贯爽利,与他们喝着茶,聊了一会,倒也不觉得无趣,一直到了黄昏,一直晴朗的天气,有要变天的迹象。虽然已经百般推辞,但是江扬执意要把她送回庄子。

    “将军,其实你不用麻烦的。”新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扬,因为饮了酒,所以他坐在马车上,新月也是如此。

    “上两次我本应该送你的,结果我没有来,发生了许多事情,这次有我在,定会安安稳稳的把你送到家里”江扬喝了一口茶,新月真的是一个,从头到脚,一针一线都十分精致的人。就连着车上预备的清茶,也是香味四溢,回味无穷。

    “那就劳烦将军了,对了,将军,你知道吗,元宵宫宴的时候,陛下有意赐婚与我们。您是如何想的?”

    江扬思考了片刻,问道“竟然是赐婚?那如果我们在打破婚约的话,就会被扣上违抗圣旨的罪名。”

    “将军你怕了?”新月问

    江扬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怕,就是觉得这事对你的影响要大一些,你要是还有别的打算,那就由我去向太后提,我们这种婚事就此作罢吧。”

    “多谢将军为我着想,只是太后现在病的,十日里,八日都起不来床。我们就不要再横生枝节了。”新月忧心忡忡的说道,虽然已经预见了太后的崩逝,但她的心还是很痛,太后是除了姑母以外,这世上最疼她的人。

    “你刚才在马场上,同我说的那句话是…”江扬没有明说,而是在暗暗的打听新月的想法。

    新月挥了挥手“将军就当没听见吧,新月也只是一时糊涂,觉得嫁给了您,或许可以断了容映对我如同看猎物一般的觊觎。”

    “此话怎讲?难道晋王对你,就不能抱有真心吗?”江扬看新月如此困惑,不由的问道。

    “你看他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一个男人,对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可能跟看猎物一样?将军,你应该没有见过哪个人会对自己的猎物,加以善待,珍爱一生的吧。”新月苦笑着说道。

    江扬点了点头“他看你的眼神,确实过于炽热,好像深爱你,又恨不得活剥了你。”

    虽然是说着比较沉重的话题,但是二人还是笑了起来。

    江扬的笑容还是很克制的,片刻后对新月说“你说的我倒是可以接受,因为如果不娶你,我的母亲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你给我传达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即便你嫁给了我,你也并不会是我的妻子,你一定还会想尽各种办法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可以给你这份自由,既然你想完成太后的遗愿,好,那我娶你。”

    江扬的坚定,是新月始料未及的,忍不住的问“你如此的话,张夫人怎么办?而且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扶张家。我如果,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和善怎么办?”

    “你是会管这些闲事的人吗?”江扬反问新月道。

    新月笑,自己确实不是会管这些事的人,因为对于她来说,那都是别人的事。她自己的事,她还自顾不暇,何况是张家或者是别家的事。

    虽然,嫁给江扬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新月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我从头至尾,想要的是被另外一个家族束缚,那我为什么要放弃豫王妃的头衔呢?你以为我斗不过一个小小的萧南音吗?我只是想要,自己活着。”

    “那好,我也不强迫你。我过几天会进宫面圣的,到时候我会让陛下打消,为我们赐婚的念头。还会安抚住太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办吧,接着,陛下有意封我为侯,我可能在京中,比原定时间,多待一个月,等我走了,你就自己好好的活着。”说着,江扬拍了拍新月的肩膀,如同一个和蔼的长辈,又好似一个温和的同伴,新月有些羞怯,但也是大方以对。

    江扬把新月送到门口,新月留他喝茶,他却没有留,坐着自家跟来的马车回去了。

    新月送走了他,王嬷嬷走了过来,见新月后,忍不住的说“姑娘,其实江扬将军也是不错的,若是嫁他为夫,虽然不会有两情相悦的好事,但也应该是相敬如宾,互相扶持到老。你这终身就有依靠了。”

    新月点头“我何尝不知,又何其不愿。”

    “外面冷,咱们进去吧”王嬷嬷知道自己是说不动新月的,她的脾气,就是牛也拉不回来,于是就扶着新月回房去了。

    新月刚刚踏进门,就听身后有马蹄声,新月回头,见容映和自己的侍卫,骑马而来,而后面的侍卫,还赶着一辆车。

    新月皱眉,王嬷嬷扶着新月让她先进去,新月纵身一避。

    王嬷嬷也就走了出去,拦住了容映的去路“王爷留步。”

    “你们郡主呢?本王看江扬刚走。”说着,容映从马上下来,他看向眼前的王嬷嬷,见新月到哪里都带着这个嬷嬷。也知道新月对她的看重,于是对她说话,也算是客气。

    “郡主已经休息了,您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王嬷嬷拒身,就下了逐客令。

    “本王刚才…”容映想说自己刚才还远远地看见,她们主仆准备进去,这怎么一会,新月就休息了。

    有一阵风,吹动新月的裙子,新月未察,但是她蓝白相间的裙子,却被容映尽收眼底,他忍不住笑了“你们郡主,吃了睡,睡了吃,但也见她身轻如燕,竟不该是从地上走的。”

    新月皱眉,这容映不是在骂自己是…

    “王爷请回吧,我们郡主的事,不用您操心。”王嬷嬷不为所动,伸着手让容映回去。

    “嬷嬷,本王见你,颇得你们郡主器重,你说的话,她八层也是听的,不如你替本王美言几句,本王自然不会短了你的好处。”说着,容映从怀中拿出一枚金锭,王嬷嬷嗤之以鼻“王爷,老奴虽然是个奴婢,但是自从我们姑娘出生就来她身边伺候,如今整二十年,一开始长公主给奴婢一两二钱银子,随姑娘到豫王别邸,世子妃给奴婢二两银子,还有四节的赏赐,姑娘对我的照顾,这二十年,老奴靠自己,也挣了不少于五锭金锭。奴婢知道您别说是五锭金子,五百锭也不在话下,但是,您就算是取了老奴的性命,老奴也不会做一件,对不起我们姑娘的事情,她对于老奴来说,是比命还重要。”

    “你是新月的乳母,你也有自己的孩子吧,那本王拿那个孩子的性命,与你要挟呢?”

    王嬷嬷听后,轻蔑一笑“王爷如果有这个能耐,将老奴的孩子从地府里拉出来,老奴这就跪下,与你道谢。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离开吧”

    “谁说本王没事了,来人”说着,容映身后那个赶车的侍卫,把车赶了过来,车上都是容映打的猎物“本王见她爱吃,那几头大的,我都没有下死手,可以养着,随吃随杀。小的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容映还是被王嬷嬷刚才的话触动,本想转身离开,却拒身对着全心全意对新月的王嬷嬷行了一礼。

    新月听容映走了,才从门里出来,见王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这一车的猎物,还有放在车头的金锭,看来这容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说着,新月拿起了手边的金锭,放在了王嬷嬷的手里“给,嬷嬷”

    “老奴不要这钱。”王嬷嬷挥着手拒绝。

    “嬷嬷,以后若是有人收买你,你就收下,收下买好吃好喝的,不收白不收啊。”

    “姑娘,别说这玩笑话,老奴是不会背叛姑娘的。”

    “我就是知道你不会背叛我,所以才让你收下来。这些猎物也都收下吧,不收白不收”说着,新月转身走进了府里。

    路上,王嬷嬷有些欲言又止,新月道“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老奴虽然跟晋王接触的不多,但是今天一看,他也不是姑娘眼中的那么不堪。”

    新月听了以后点点头“他说要做皇帝的人,而且必成一代明君。能成为明君的,自然也是满身的优点。只是我看不到这些,我与他见到的都是彼此,最丑恶的一面。我没有信心,在他看到我全部的丑恶面后,他还能一生一世对我好。自然也没这么大度,能够原谅他做的一切。所以我们两个人注定是一个错误,这样的错误还是,不要让他一错再错。”

    王嬷嬷觉得新月说的有道理“姑娘啊,对你来说,到底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你?”

    “嬷嬷,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嫁人为了什么?为了终身有靠,可是您看我,是需要依靠别人的人吗?”新月一边说,一边无奈的笑了。

    “您刚才也听出来了吧”王嬷嬷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什么?”新月问。

    “刚才晋王,是故意在考验老奴。”

    新月自然也明白容映的意思,点了点头“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对我再好,我也是不会接受他的。”

    “您会接受的,只是您现在还不爱他。不过,老奴看,快了。”说着王嬷嬷摸了摸新月的头发。

    新月大声的分辨“我才不会呢。”

    “好好好,不是累了吗?老奴给你去做蒸鸡蛋蓉,您吃了好清淡清淡。”

    回到自己的房中,新月看着南窗下,那枝早已经掉干净所有花叶,只剩下一段枯树枝的梅花,因为新月吩咐了不准收,所以它就一直放在那里。

    新月伸手摸了摸枯枝“来人”

    “姑娘”翠儿走了进来。

    “把这个瓶子收了吧”

    “是”翠儿上前,把白净的瓷瓶端了出去,而枯枝,就在新月的手里。

    新月一点点,小心的把它团了起来,看着篮子上,已经做完的荷包,于是就把这团梅枝给放了进去,她终究,舍不得把他丢了。他说的没错,自己好像什么都想要,不过什么都想要的结果,不过是…什么也得不到。

    新月为荷包封口,感觉到自己的心境。让她觉得讶异,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思考容映说的话了。

    “姑娘,这荷包您做了许久,今日可算做完了?”颦儿从外面进来,她被王嬷嬷吩咐去安置容映送来的猎物。

    这会洗了手进来,见翡儿为新月穿线,而新月正在为荷包做收尾,等她过来的时候,新月手上打结,然后把香料添的足足的荷包递给颦儿“去把这个和那件衣服放在一起吧”

    “是”颦儿自然知道那件衣服在那,那是新月年下亲手做的,还绣了花,那是她最不喜欢做的。

    “姑娘,鸡蓉粥”王嬷嬷这会就已经做好了点心,端着放在了新月的面前,新月不喝鸡汤,但并不是不吃鸡肉,这嫩滑的鸡肉剁碎成蓉,做成粥,鲜美又滋润,不比喝那油哄哄的鸡汤差。

    刚喝了两口,新月就听外面传“瑶儿小姐来了。”

    “啊?”不仅是新月,颦儿,翡儿和王嬷嬷都对这个消息感到吃惊。

    “快,快请进来,这姑奶奶是…”话还没有说完,瑶儿就穿着厚厚的披风,冲了进来,这还怀着孩子,,走路如风一般,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新月的旁边,抬头,眼睛红肿着对新月说“大嫂,我要与曹捷和离!”

第115章:锁定(2)

    这阵仗,倒也没能唬住新月,新月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任性的小丫头了,她这样的状态,新月可以用见多识广来形容了,于是,新月端着自己的鸡茸羹,小口小口的喝着,等着她把这气给生过去。

    “大嫂,我说,我要与曹捷和离”瑶儿等了有一会,没见新月有动静,转过脸去看,她还在优哉游哉的喝着汤羹,还用眼睛瞟着新月碗里的鸡蓉羹。

    新月怎么能不了解她,于是对颦儿说“给瑶小姐端一碗来,这时间,也不像是吃了饭来的。”

    “我不吃,我气都气饱了。”说着,瑶儿抱着肚子,侧坐在一边。

    “原来瑶小姐不想吃啊,那奴婢用猪骨熬的年糕汤,炸的小黄鱼可怎么办?还有,姑娘说甜春卷好吃,奴婢还炸了甜春卷。”

    “甜春卷?可是我还想吃春卷呢。”新月与颦儿一唱一和起来。

    颦儿拉长了声音,“哦,那倒是奴婢的疏忽了,没有做。只有甜春卷,既然姑娘不想吃,那奴婢就…”

    “甜春卷,什么甜春卷?”瑶儿止不住的用眼睛瞟颦儿。

    “是姑娘去徐家赴宴,吃到了徐家的甜春卷…”颦儿对瑶儿解释了一遍后,又继续诱惑瑶儿“奴婢记得,瑶儿小姐最喜欢吃红豆沙了,奴婢可是加了十足十的红豆沙,就是不知道,姑娘肯不肯赏脸吃。”

    “我要…我才不要吃呢,走开,走开”新月见瑶儿连红豆沙都不爱吃了,想来事情真的是不一般了,正要说话,但颦儿干脆放了大招“今日姑娘去打猎,猎得了一头鹿,如今正在后院解肉,奴婢还是第一次用鹿肉做肉干,奴婢听说,鹿肉的肉干,比牛肉更加滑嫩,又多了几分韧劲,还有补血强身的功效。”

    “那当然了,鹿肉…”瑶儿看着颦儿,整个人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新月扶着她,让她坐下,对颦儿说“准备下晚饭吧,你端来,这丫头必定是要吃的。”

    “我不吃,我可不一口也…多准备些春卷,黄鱼也要大的。”都走到门口了,瑶儿还是继续吩咐着新月。

    “是,是,是。”颦儿把瑶儿的特别吩咐一一记下,走了出去。

    新月这才抬眸,对瑶儿说“说吧,这又是怎么了?”

    瑶儿气得脸通红,拉着新月的手,把事情都告诉了新月。

    “今日是各府之间,走亲访友的日子。今日,那个抚安伯夫人,带着自己一家子来我家里走动,那个刘小姐自然就跟了来,吃饭的时候,也在婆母身边献殷勤,最后,还到男宾席面,与捷郎还有其他的几个世家子弟聊天,虽然也有几个年轻的姑娘们一起,但是却都与捷郎这样,有家室的男子保持一定的距离。午膳后,喝茶的时候,李嬷嬷来报我,说公爹在前厅找捷郎,我以为他去后院换衣服,谁知那刘小姐也不在席上,细问外面的侍女才知道,这刘小姐,一炷香前就出去了,等我到了后院,捷郎正在一边与那刘小姐说话,一边带着她在参观我们家的院子,我上前去询问,那刘小姐一幅不要与捷郎吵闹,是她非得让捷郎带着她参观院子的样子,还让我不要走那么快,小心身子,我看她是巴不得我有事,大嫂,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这么…”瑶儿说到底还是不会骂人,最后也没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那这是你和刘小姐的矛盾,怎么又跟曹捷扯上关系了?”新月不解的问。

    颦儿将刚刚盛好的汤羹,放在瑶儿的手边。

    瑶儿刚刚端起鸡蓉羹,想起曹捷就更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汤放在了桌子上,滚烫的汤洒了她一手,她那柔嫩的肌肤,立刻就被烫红了,新月赶紧伸手,将她的手拉起来,甩干净上面汤汁,颦儿也扶着瑶儿,生怕她摔倒。

    “翡儿,翡儿快点打盆井水来,瑶小姐的手被烫伤了。”颦儿对外面的翡儿喊道。

    “只用井水不行,去把郎中叫来。”新月仔细的看了看,怕是要起泡。

    二人一起把她扶到里屋,瑶儿低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坐在榻上,新月轻轻的用帕子擦去瑶儿手上的肉羹,心疼的忍不住责备道“不疼吗?何必为了别人,来伤害自己的身子。”

    “大嫂,你说男人们,都一定要三妻四妾吗?”瑶儿抬头,露着漂亮,却婆娑着的眼泪。

    新月伸手,为她擦去眼泪“如果是真的疼爱你,就不会有想要娶别人的。”

    “那捷郎并不真心疼爱我。他一定和大哥一样,想要娶别人为妾。”说着,瑶儿委屈的眼泪,新月也不好受,抿着嘴不想说话。

    郎中来的很快,自从新月上次摔断了肋骨,就一直备着一郎中,隔一日来一次,今天正好郎中在。

    上药前,新月对郎中说“张郎中,这位夫人有孕在身,上药的时候,注意一些。”

    “是,是”说着,张郎中从药箱里,拿出另外一个白瓷瓶,这里面应该是更为温和一些的药,放在一侧“手上的伤并不是很重,先用井水洗干净手上热汤,这药每日擦一次。只需五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好,那就好”新月让人把郎中送出去,亲自给她洗了手,上了药。

    瑶儿见新月沉默着,低着头,眼中的心疼之色,也是难以掩饰,知道自己让新月担心了,有些愧疚的说“大嫂,我没事,我手上一点也不疼。”

    “怎么能不疼,这都起泡了,药我少给你涂一点,你忍一下。”说着,新月先是擦干净瑶儿的手,又为她涂上药膏,最后用薄薄的纱布包裹上。

    新月抬头,看着一点疼都没叫的瑶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说道“真乖。”

    “大嫂,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吃上你们说的,那个很好吃的甜春卷?”瑶儿好像是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倒是肚子饿了。

    “好,马上给你送过来。”新月把她的手放下,对颦儿说“好了。”

    瑶儿吃了饭,新月又陪她说了会话,最后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为她盖上被子,瑶儿困得实在不行,还是再问新月“大嫂,他…”

    “我刚才啊,已经派人去你们府上了,说你啊,想我了,要在我这里住两天,才会回去,让曹捷不用急着来接你。”

    说着,瑶儿又愤愤地说“我才不用他来接我,我就要和他和离,我以后就跟大嫂你一起住了。”

    “咱们一家,我已经与你大哥和离了,你啊,如果再和曹捷和离,你那几个堂妹还怎么嫁人,还有你大嫂我,岂不是会被东都和金陵的人都笑话,说我是带了个坏头,让你也跟着我学。”说着,新月用打了水的布擦了擦瑶儿的脸,她有孕,身上热,这一会额上都出了汗。

    “大嫂,金陵可真热,这刚刚过了年,我就感觉到燥热了”说着,瑶儿拉着新月的手,贴在新月的脸上。

    新月的手凉凉的,新月还觉得冷呢,对瑶儿说“你现在一个人,两个人用,当然要热一些,肚子里不仅有孩子,还有火,你呀,别生气了,万一这火啊,烧到我的小外甥可怎么办?”说着,新月摸了摸她的肚子,她现在有孕也有三个半月了,这会啊,肚子才刚刚又个小小的包,新月摸了摸,还没有任何动静,跟当初在晋王府,摸怜月的肚子,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他还这么小,怎么会烧到他,还有,他老娘,就是个火爆脾气,爱接受不接受吧。”说着,瑶儿翻过身去,不让新月摸她的肚子。

    “是,你这个火爆脾气,肯定是一看见曹捷和刘小姐在一起,你就冲上去了。曹捷啊,是个读书人,虽然也会些武艺,但骨子里雅致。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没那刘小姐温柔可亲。”说着,新月摸着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

    瑶儿倒是能听得进去新月的话,本想与新月争辩,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那刘小姐,娇滴滴的,还惯会吟诗作赋,也,又有几分真本事吧。捷郎,捷郎可能就是喜欢那样的。”

    “是啊,你这脾气,上去就怼人家,估计也对曹捷说了些难听的话吧,夫妇双方啊,如果只是要求对方一味的对你好,那这总有对方厌倦的一天。”

    “可是你看父亲,也是一味的对母亲好,从来没有厌烦,让母亲所倚仗。”瑶儿想起自己那对恩爱的父母,自己的父亲身边,别说是莺莺燕燕,就是靠他近一些的女子,他都躲得远远的,好似妖魔鬼怪。

    “你是没有见姑母怎么照顾姑父的。姑父身上的一针一线,每日的头发都是姑母为他梳理的。还有就是,照顾好后府,这些事情,姑母都做的完美无瑕,你呢?你这脾气,让你坐在绣棚前一刻,就是要你的性命,还有你这手,会为曹捷梳发吗?现在高昌侯府有你婆婆坐镇,你还可以跟着曹捷在外做官,京里的事,也是甩手不管了,可万一他继任了高昌侯,你就只能在京城里,照顾家中的琐事。如此呢?”

    “我虽然现在还做不太好,但是,大嫂我真的有信心,做好捷郎的内助,为他生儿育女。”说着,瑶儿坚定地握了握新月的手。

    新月点头“恩,我知道,你肯定能做到的。”

    “恩”瑶儿笑了笑,眼角都带着笑,看来是心里的郁结解开了。

    新月见他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于是对她说“快些睡吧,今天招待了一天的客人,肯定也是累了吧。”

    “恩,我很累了。”说着,瑶儿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新月安抚睡了瑶儿,从内室出来,还把门关上了,坐在榻上,新月眼神一黯,看向等在一边的颦儿,道“曹捷呢?”

    “从刚才瑶小姐躺在床上起,就在外面等着了。”

    “把他带去花厅吧,我去那里等他。”

    “是”颦儿见新月眼神冷冷的,上一次见她这样,还是知道豫王为了留下自己,在瑶儿身上下毒的事。对于新月来说,最重要的人,无外乎瑶儿了。

    新月侧身,看着花厅上,摆着的水仙花,这花总是在这时节开放,整个屋里都花香四溢,新月伸手,摸了摸这重瓣,白花黄蕊的水仙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新月垂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曹捷看见新月,很有礼数的垂手一礼“给新月郡主请安。”

    “大人同安”说着,新月拘身,回了礼。

    “瑶儿呢?”曹捷看着很着急,客套话都没来得及说。

    新月笑了笑“瑶儿在我房中睡了,今日是走不了了,劳烦大人,明日再来接她吧。”

    “是,那就劳烦郡主照顾瑶儿一夜了。”

    新月点头“这是自然。”

    “那,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新月并没有挽留,让他离开,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曹捷又折返了回来“新月姐姐,您不生我的气吗?”

    新月是很得小孩子喜欢的,十岁的江枫喜欢自己,不到一岁的琏儿也喜欢自己,眼前这个从六岁起,就认识她,如今即将成为一位父亲的人,也对新月有着如同亲新月姐姐一样的好感。在新月面前,也会忍不住的流露出孩子才有的耍赖。

    “你觉得呢?”新月没有说话,而是背过身去,继续一用手摸了摸水仙花。

    “我觉得您快气死了,那朵花也快被您拽下来了。”曹捷有些心悸的看着新月手里的花。

    “原来你也是能看得出来别人的喜怒的。”新月最终还是把手边的水仙花拽了下来。

    “瑶儿,没事吗?”曹捷问。

    新月皱眉“好的很,她的性子,怕是来这一路就已经消气了,还在我这里吃了一碗鸡蓉羹,两条炸黄鱼和一些春卷。”

    “那就好,那就好,来新月姐姐你这里,她也能缓解一下心情,对她和孩子都很好。”曹捷看着是放下了心,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

    “可是瑶儿还是生气了,睡前出汗不止。我听我姑母说,因为怀瑶儿的时候,我家中的事,让她接连受到打击,也是每日睡前都出一身的汗,最后生瑶儿的时候,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还是难产,差一点带着瑶儿一起去了。如何?你真的也想看瑶儿如此吗?受这样的苦楚?”

    “那里就那么严重了。”曹捷说到底是个男子,不知道女子生产,是如此严重的事情。

    “那如此,你就不管了吗?”新月抬头,看向曹捷,曹捷接触到新月的目光,他从见新月第一面就觉得这个女子,有种不能让她失望,无法与她对视的魔力“我只是,没有弄明白,瑶儿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你与那刘小姐的事。瑶儿会对刘小姐抱有警惕,其实是因为我。”

    “怎么能是因为新月姐姐。”

    “是我在她出嫁的时候,告诉她。”新月没有打算告诉他,但是还是比较委婉的说道“你知道吗?其实你跟那刘小姐,本来才是夫妇。”

    “我怎么会娶那种娇滴滴,动不动就哭的女子?”新月一见曹捷脸上的嫌恶,就明白他的心意了。

    感情这种事,真的讲先来后到的,因为瑶儿先到了他的世界,所以以后他喜欢的,动心的,就只会是瑶儿一个人。对瑶儿以外的别人,看到的,再多也是弱点。

    “你既然还叫我一声新月姐姐,想来还是觉得我说的话,你会听。那我就跟你说,刘小姐的婚事,我会一力安排的。你以后,就不要再见她的,你和瑶儿一起回湖州的时候,也不要与她同行了。我们豫王府,亲自派船送她,不用劳烦你了。”

    “反正都是一路…”

    “嘶…”新月咬了咬牙,曹捷立刻改口“是,就按新月姐姐说的。”

    “我会让刘小姐嫁得远远的,不会让你们再有见面的时候。”

    “但凭新月姐姐安排”曹捷掬手,真的如同一个十分听话的弟弟。

    “如此,你记住就好,对了,瑶儿说要与你和离呢。”

    “啊?”曹捷的手都鞠不住了,抬着头甚是吃惊。

    “你是不是觉得是跟我学的?”新月起了捉弄他的心。

    “没有,没有。新月姐姐做的事都是对的。”曹捷接着问“那您,劝和了吗?”

    “我怎么能劝得动她,她那脾气,你应该也是明白的。”新月坐在了花厅的主位上,抬头看着曹捷。

    曹捷顿时汗如雨下“新月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你不是说瑶儿无理取闹了吗?不是说她不分青红皂白了吗?她没准就是你说的这样的人呢。她还说,会搬来与我一起住,你也看见了,我这别庄大的很,就是珊儿也来,也住的开。只是瑶儿现在怀有身孕,如果和离了,这孩子,就是我们豫王府的孩子了。”新月难得的,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就是该让瑶儿看到曹捷这紧张无措的样子。

    “新月姐姐您别开玩笑了”曹捷想在新月脸上找到一丝笑意,但奈何新月是个伪装的个中高手,那脸绷起来,谁都无法看出破绽。

    “新月姐姐,是你说合的这门婚事,你同我讲,我很闷,一天都说不出来几句话,瑶儿是最适合我的人,她活泼有趣,率真敢做,有时如同一只小狗一样绕着我转,有时气鼓鼓的如同一只粉腮的小蛤蟆,再有时…她就这么躺,躺在我的身边,她就这么陪着我。我,我已经离不开她了。所以,新月姐姐,你,不要让我分开。我知道你是可以做到的,瑶儿是最听你的话的,她,她定是一时意气,才会赌气说这些话的。”说着,曹捷低着头,有些无措,失意极了。

    新月总算是笑了,这让曹捷如同看到了希望一样,俯身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离新月一步之外的地方,破涕为笑“是,是吧,新月姐姐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这话,不要说给我听,一句一句的说给瑶儿听,到时候就算我让你们和离,她也绝不会跟我回来的。还有啊,你不知道瑶儿那丫头睡着之前,问我要怎么做好你的妻子,而且还说,她现在可能还不完美,但是为了你,好好地在你身边,所以她愿意学,愿意努力。你们啊,明明是这么相爱,又是新婚夫妇,还有了孩子,是最幸福的时候。但就是因为张不开嘴,把自己的心解释给对方听,才闹这样的矛盾。如果你们坚定地明白对方的心意,你也好好地躲避,正直自身,就算是有十个刘小姐,也不会破坏了你们的关系。”

    说着,曹捷就已经站不住了,想要跑的瑶儿的身边去。

    新月笑“颦儿,带着曹大人去我房中吧。”

    “是”颦儿跟在新月身边,已经把所有的事听了,提着灯,加快步子往瑶儿在的地方去了。

    不一会,颦儿折返了回来,见新月依然在摆弄着手里的水仙花,笑着对新月说“姑娘,曹姑爷是真的很疼爱瑶小姐呢,进门的时候,见瑶小姐的手用纱布包着,立刻上前去看了,那眼神,恨不得这伤就落在他的身上。还有瑶小姐,是个多贪睡的人,但是睁开眼睛,看见曹姑爷,立刻就委屈的瘪了嘴,虽然哽着脖子不理她,但是已经笑了,好似期待着曹姑爷来。”

    新月点头“少年夫妻,又互相珍爱,自然是这样的情深啊。”

    “姑娘,您一直期盼的,也是这样的感情吧。所以在知道小王爷无法与您这样的日子,于是就断然离开。”颦儿从旁看的清楚,新月也是羡慕的。

    “或许,我也期盼过一个满心为我的少年郎,这么冷的天,纵马而来,只为了哄我开心。可是,我现在并不怎么觉得了。这水仙花,是美好,圆满,忠诚的爱的意思。但是我估计没有这么福气,遇到这样事了。我啊,从那桥上被容旭推下来的时候,就灰心了,我的心,就像这样,被碾碎了。”说着,新月将手里的水仙花给捏碎,水仙花在新月的掌心,又舒展开了花瓣片,虽然花瓣已经皱皱巴巴,满是伤痕,但是一片花瓣,都没能落下,还留下了一手掌的香味给新月。

第116章:锁定(3)

    第二日,颦儿起了个大早,今日来用饭的主子多,她得提前准备着,到了厨房,就见王嬷嬷已经洗好了米,正在准备熬米粥,而一边的砂锅里,还煮着骨汤,像是来了有好一会了。

    “嬷嬷,您怎么起的这么早?这骨汤都熬开了。”颦儿用布巾抱着锅盖,见骨头已经熬得见了白汤,那是新月最喜欢的。

    “人老了,觉少了,今日人多,咱们两个人做可以快一点。你去把干虾泡上一把,在把青菜洗一下,切成碎。”

    “是”说着,颦儿也就忙了起来。

    “嬷嬷,曹姑爷就与瑶小姐一起住在姑娘的屋里,会有什么影响吗?”

    “就一晚倒也没什么,夫妇二人啊,床头打架床尾和,倒是累的咱们姑娘去睡客房了,你一会别去叫她,让她多睡一会。”王嬷嬷切好了肉,正好油也热了,鲜肉与瓜菜同炒,甚是好吃,是新月最喜欢的佐粥小菜。

    颦儿应和着,把青菜切好,泡好干虾,翡儿有些为难的站在厨房门口“倒是我是最后一个,是我懒惰了。”

    “没事,是我们两个人起得早了,来,热水烧好了,伺候姑娘起床吧。”

    “姑娘那里还没有什么动静,就是听着瑶小姐房里,有动静…”说着,颦儿的脸立刻就红了。

    “想什么呢,坏丫头。瑶小姐现在有孕在身,曹姑爷也得估计着孩子,看看瑶小姐的丫鬟嬷嬷醒了没有,让她们进去伺候吧。”王嬷嬷推了一下低着头的翡儿,见这丫头岁数不大,懂得还不多“快去看看姑娘吧,不然一会她又自己一个人穿衣服,梳头发。”

    “是,是”说着,翡儿端着热水,走了出去,领着翠儿和沫儿去伺候新月。

    刚走到门口,李嬷嬷正好带着瑶儿的贴身侍女丽儿,来厨房打水。

    “嬷嬷好”翡儿欠身,给李嬷嬷一礼。

    “姑娘好,老身还想着早起来给新月姑娘做饭,王嬷嬷这都忙起来了。”说着,李嬷嬷走进了厨房。

    一大早,下人们这边相互配合,分工明确的为主子们起床做准备,而新月的房中。

    曹捷单手撑着自己的头,看着正在装睡的瑶儿,那眼睫一动一动的,嘴角的笑意都遮不住了,他也忍不住的笑了“新月姐姐也真是会做媒人,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大觉。”

    瑶儿听了,把脸转了过去,不让曹捷看她。

    “倒是晚上休息的时候,新月姐姐说今日早上,要吃虾米青菜粥,鲜肉炒瓜菜,还有排骨汤。”

    瑶儿还是不理他,曹捷干脆伸出手去,摸了摸瑶儿的睫毛“你要是再装睡,我…”

    “你就怎么样?”瑶儿睁开眼睛,曹捷见不过一会的功夫,瑶儿的额上就出了汗,好像确实有一点问题。

    “我说,你要是在装睡,我就…”曹捷伏在瑶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耳语,瑶儿的脸立刻就红了,轻拍了一下曹捷的胸口“讨厌。”

    “瑶儿,跟我回家吧”曹捷见瑶儿的心情好了起来。

    瑶儿经过新月的劝慰,也已经不再生气了,乖觉的点了点头“好,但是…”

    “恩,我答应你。”曹捷立刻就答应了,引得瑶儿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曹捷俯身,靠在瑶儿的身上。

    “我倒也没有让你做什么上天下地的事,就是这次我跟你回去,你啊,在对我发火之前,问我一句,那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做,然后你再对我发脾气。”

    “对不起”曹捷看着瑶儿,然后真挚的道了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你答应我。”瑶儿很认真的说。

    曹捷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就好”说着,瑶儿身后,主动抱住了曹捷,两个人也就和好如初了。

    “你怎么出那么多汗啊”说着,曹捷摸了摸新月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燥热,一想起那个刘小姐,我就气得浑身难受。”瑶儿噘着嘴,生气的说。

    “你又在使小性子了,我们回去以后,我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我没事,我大嫂怕冷,她这屋子,比皇后的坤宫都暖和”说着,瑶儿就把被子蹬了。

    新月从自己的床上起来,躺在这床上,又硬又冷,新月真的是后悔死了,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两个祖宗,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从床上起来,新月套上放在身边的衣服,裙边展开,新月看着落在地上的水仙花,昨晚顺手把花放进了裙子里,这会花虽然皱了,但还是很鲜活的样子,新月皱眉,弯腰把花捡了起来,翡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热水,放在一侧的盆架上。

    “嬷嬷还让我不要打扰您,您这就起来了。”翡儿走了过来,给新月整理好衣服,又为她梳好了头发,新月踩了踩脚上的鞋子。

    鞋尖上翘,新月看着鞋面的水仙花,新月皱眉,翡儿问“姑娘,有什么不妥吗?”

    “这也有水仙花”新月展开自己的手,叹了一声,把手里的水仙花递给翡儿“你去把它夹在我的书里面,好好保存着。”

    “是”翡儿双手捧着,转身去了书房。

    新月慢慢的走出客房,颦儿端着饭食准备进来,二人面对面。颦儿拉住了新月“姑娘,咱们还是在客房里用饭吧,不然去花厅?”

    “我这房间都让出来了,他们还想让我这么样?这对夫妇在人家房间里睡觉还不算,还要在人家家里吃饭吗?”新月皱眉,如果不是被翡儿拉着,新月就要冲过去跟两个人讲道理。

    “姑娘啊,人家夫妇二人好好的吃着饭呢,咱们这时候就不要过去了。”

    “我就不该这么的好心”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新月还是转身进到了自己出来的客房,去吃早饭了。

    瑶儿起床后,整理着身上的衣服,看着新月的妆台上,摆着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簪子,拿了起来,递给了丽儿“给我戴上”

    “你别拿新月姐姐的东西,说不定这是她喜欢的东西呢。”曹捷穿好外袍,突然有些害羞,这还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自别人家里休息。

    “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也没见你推迟,大嫂是让你来哄我的,没让你睡在她的床上,一会见到她,她得撕了咱们。”瑶儿坐在新月的妆台上,丽儿为她梳了头发,最后将这只蝴蝶簪子,插在了他的头上。

    走出卧房,早餐已经上桌了,瑶儿有些迫不及待。

    新月已经吃过早饭了,进门见这对小夫妇正蜜里调油的互相喂着饭,就气不一出来“你们两个,还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吃着人家的饭,还戴着…小丫头,这是我最喜欢的簪子。”说着,新月指着瑶儿头上的簪子。

    “是啊,我一看就知道这是大嫂你最喜欢的首饰,我就是要它。”

    “行行行,送给你。你们快点给我走,我要补觉了。”新月打了个哈欠,坐在了瑶儿身边,瑶儿有些愧疚的说“大嫂,谢谢你了。”

    “还算你有点良心。”瑶儿伸手,给新月为了一口粥,新月皱眉“你自己喝吧,多吃点,你怎么过个年,还过瘦了?”

    昨天天晚,新月没看出来,可是这天一亮,新月就见瑶儿的脸颊消瘦了,额头上也冒了汗,新月转过头去,对曹捷说“你们回去,一定要给她去太医院去请太医,看看她,她这状态,实在是不对劲了。”

    “恩,我们回去就去看太医。”曹捷点点头,把这事也记在了心上。

    一顿早饭后,新月把两个人送上马车,精神都已经扛不住了,颦儿告诉新月“姑娘啊,房间的床铺都已经换好,铺好了,还点了姑娘最喜欢的熏香,可以安神凝气,你就好好休息吧。”

    新月点点头,走了两步,转过头来对颦儿说“去给珊儿传个信,让她准备准备。”

    “是”颦儿点点头,把新月扶进了屋子,就亲自去做她吩咐的事情了。

    今日是初五,是诸王公贵族进宫陪陛下和皇后祭神请安的日子,因为今年太后病重,所以这些人都格外的殷勤。

    瑶儿的夫家的爵位是高昌侯,那是立国之初,太祖皇帝时就封下的爵位,自然是在这次进宫的王公贵族里,只是瑶儿有孕在身,不便去,但还是坚持送自家的夫君,到大门口。

    高昌侯府与晋王府一墙之隔,容映早起不太舒服,垂着头有些头晕,普一抬头,看见了一只漂亮的蝴蝶簪子,就在他不远处的地方,一闪而过。那是新月的簪子,但定睛一看,戴在了瑶儿的头上。容映就看着那只簪子,他突然有些想念新月。

    他不过前天还见到她,但就是想的厉害,加上头晕的厉害,这会连马,都上不去了。

    “王爷,您没事吗?”侍卫扶着容映,容映皱眉,对侍卫说“进宫去通报,说我得病起不来床了。”

    说着,容映抬脚上马,就往北城门口去,侍卫有些为难,不过容映刚才的话,倒是被曹捷听见了,曹捷伸手,招了侍卫过来“王爷这事去哪里?”

    “王爷没说,小的不知道”侍卫自然不会跟曹捷说。

    “今日是祭天的日子,虽然比不得初一的大祭,可是晋王是陛下唯一的儿子,这不到场,陛下万一生了气怎么办?”瑶儿担忧的说。

    “你也说了,他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了,没事的,太医一会就会来,你在家好好地,我下午就会来。”曹捷拉着瑶儿的手,吩咐完了以后,为了不晚了,也骑马走了。

    新月并不用进宫,她请了圣旨,明天就可以去天牢看看徐新泰,他从被押解回来,已经五六个月了,先是在北营关了两个月,如今又在天牢待了这么久,也在过十日,就放出来,又要去别处圈禁,想见他,恐怕就难了。

    新月整理着要给徐新泰带去的东西,突然听到了南窗有动静,然后新月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看着手边的花瓶,拔下花放在手里,还被瓶中的水落了一手,整个袖子都湿了。

    但是她还是把手里的瓶子握的紧紧的,慢慢走到了南窗边上。

    容映捅开了窗栓,然后跃身而上,刚刚坐在窗户上,兜脸就过来一阵风,容映这身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但是瓶腹还是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容映觉得眼前一黑,然后眼前火花闪过,容映咬着牙,听到了瓶子碎裂的声音。

    “你,你…”新月定睛一看,就见坐在自己窗户上的,是容映。张嘴正准备骂他,却见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你,你…”

    “你见了我的面,就没有别的词,就是你,你,你的。”容映翻身,从窗户外进来,站在了新月的面前,血也顺着他的鼻下,滴在地上,还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身上。

    今天的容映,穿着非常正式的衣服,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裳,外面还穿着带着龙纹的袍子,腰间佩戴着代表皇家身上的龙纹珏,头发也是是梳着冠,黑玉做的冠,甚是华贵,他这身衣服,分明是要进宫的样子。

    “你老是看我干吗?”容映觉得鼻子有点疼,正伸手要摸,却被新月拉住了“你,你别碰。”

    “怎么了?”容映见新月的眼神里,不是气愤,而是,而是…

    容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到了血,而新月的眼神里,分明就是笑,笑意。

    “你,你这样好滑稽。”新月一只手被容映的胳膊挂着,如果不是他的胳膊,新月笑的都要站不住了“你这样好丑。”

    “你,你还笑得出来?”容映看着新月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新月从怀里拿出手帕,递给容映“给,擦擦吧。”

    “恩”说着,容映接过了手帕,但是有些恶趣味的伸长了脖子“你给我打出血的,你得给我擦干净。”

    新月垂了一口气,接过了容映手里的帕子,去给他擦脸上的血。

    鼻尖的血都已经有些凝固了,新月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他擦干净。

    而又不敢用太大的劲,容映的面相一点都不像是习武之人,细皮嫩肉的,不知道那里刮来的一场风就能把他的脸皮割坏了。不过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他的脸好像格外的烫一些。

    看着手帕上的血,新月收起手帕“对,对不…不对,为什么要我道歉?是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的房间,你这不是找打吗?”说着,新月看着一边的花瓶碎片“那是我最喜欢的凌霄花花瓶。”

    容映看着新月的眉毛都耸了下来,嘴角也抿着,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我陪你十个”说着,容映有些站不稳,新月刚才为他擦鼻血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脸热,这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更是烫手的热“容映,你发烧了?”

    “恩,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发起来了。”容映点点头,对自己的身体好像很是了解。

    “你,你知道自己发烧了,吃药了吗?”新月问。

    容映摇头“小事而已,你有茶吗?我有些口渴。”

    新月见容映好似很不舒服的样子,说是新月扶着他,还不如容映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新月的身上。

    “我这有刚煮的茶,坐下”新月扶着容映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新月的茶盏都是又深又大的,容映也不管茶烫不烫,一口气都喝干净了,像是真的渴了。

    喝过茶以后,容映整个人好像很冷的蜷缩在一起,新月皱眉“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路,路过。”容映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看向新月。

    “你穿着华服路过我这荒山野岭?”新月不相信这说辞。

    “恩”容映点点头。

    “你在发烧,只喝茶肯定不行,你等着,我让人去给你请郎中。”

    “不用”容映拉住站起来的新月,然后对她说“我有点累。”

    “这才刚刚晌午,你就累了?”新月见他毫不避讳的躺在了自己的榻上。

    “恩”说着,容映伏在一边的圆枕上,不一会就合上了眼睛,睡了起来。

    新月看着他,一眨眼就睡着了。

    新月伸手摇他,鼻血又流了出来,新月伸手,把他的鼻血擦干净,可是额头还是很烫,新月叹气“颦儿”

    “是,姑…啊…姑娘,你榻上有个男人”颦儿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惊动了翡儿。

    “你们两个都小声点,这是晋王,你们要是把他吵醒了,抬到劈了你们。”说着,新月把它们拉了进来。

    “颦儿,你去吧郎中叫来”说着,让颦儿去把郎中请来。

    颦儿自然不肯去,而是拉着新月的手“别啊,姑娘您一个女子,房中躺了个大男人,您这…”

    “好啦,你去郎中那里,说我发热了,你让他给我开服药,要药效大一些的。”

    “为,为什么?”颦儿问。

    新月道“你傻啊,这是个男人,这么大一个男人,不得多喝点药啊。”

    “是,是,奴婢这就去。”说着,颦儿就走了出去。

    “翡儿,你拿毯子来。”说着,新月往容映的头下掖了掖枕头,让他躺的舒服一些。

    翡儿拿来了毯子,新月把他盖在了容映的身上,刚想站起来,就被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容映坐着,自己动弹不得。

    “姑娘,您把这衣服脱下来吧,袖子都湿了。”翡儿见新月的袖子,就劝她把衣服脱下。

    “不用了,你去给拿本书,再端一杯热茶来。”说着,新月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拿起翡儿给她挑选的书,笑了“《集雅诗》不错,不错。”

    “之前总是见姑娘看,这会也是就在手边。”说着,翡儿笑着出去了。

    这本书上,收集了许多民间才子才女的写的诗词,由他们自己出钱,拓印成集,最后放在一位写诗的诗人家的书局里售卖,新月也是看着书名不错,所以买了,但见里面的诗词,写的参差不齐的,细细打听,才知道其中是这个缘故。

    想着,新月翻开她很喜欢的一页诗,看了起来。

    一杯茶,一本书,是新月的生活的常态,但她也并不觉得枯燥,反而觉得自在而轻松。

    看了没一会,颦儿端了药进来,新月摇晃了两下容映,容映挥开她的手“你走开。”

    “喝药”新月端起药碗,容映眼睛一眯,转过身去。

    “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如果你要是不喝药,我就把你弄出去。”

    “我喝”说着,容映一股脑的爬了起来,端起新月手里的药,新月看他这气势,怕是一口气就把药喝干净,但是他只是喝了一点点,眉毛就皱了起来。

    “看你这气势,怕是刀子都吞的下去,这半口都没喝呢,就,就烦成这个样子了。”新月伸手,把药碗,又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不要”容映别过脸去,不肯喝。

    “颦儿,去把杏干拿来。”说着,新月想到了自己喝药的时候。

    “晋王殿下,您一个大男人,还要吃杏干啊。”颦儿显然不买账。

    “我,本王怎么样,用给你解释吗?去拿过来。”容映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大起来了。

    “拿去吧。”新月见他有些恼怒,容映这脾气,捉摸不住怎么办。

    “是”说着,颦儿偷笑着出去了。

    “你这丫鬟,赶紧发卖了吧,事这么多。”说着,容映后退了一下,新月又把药递了上去。

    “我不喝”容映别过脸去。

    “已经给你拿杏干去了,你先喝着。”新月压低了声音,更哄小孩子似的。

    “我不要”容映推着新月的胳膊。

    “琏儿都比你勇敢,我听他乳母说,他因为流黄鼻涕,需要和牛黄水,他还喝的津津有味。”

    “就是给他嘴里抹,抹…”

    “抹什么?你要往你儿子嘴里抹…”

    “姑娘,杏干拿来了。”说着,颦儿端着杏干,放在新月的手边。

    “杏干放在嘴里,大口的喝下去,一点也不苦”新月把药和杏干放在一起。

    “本王没事”说着,容映就要起来,但看着自己身下,新月的袖子,都被自己拧皱了,看来是一直坐在这里等他醒来。

    “你喝不喝?”新月怒了,从榻上站了起来。

第117章:锁定(3)

    “本王不喝”容映别过脸去,脸上嫌恶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了。

    新月把碗甩在一边,侧身坐在了容映身边“不喝你就滚吧。”

    “本王不要”说着容映就要躺下,却被新月拉住“你来我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我…我把药喝了,行了吧。”说着,容映端起了药碗,放在嘴边就又垂了下来。

    新月见他又犹豫了,伸手拿起杏干,放在容映的手里,容映握住了手,然后张开了嘴,让新月喂自己。

    新月拿着手里的杏干,对他说“我喂你,你就喝?”

    容映这次倒是很干脆的点点头。

    新月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这会倒是不雾蒙蒙的了,反而是如同清水一般,新月看了,都困惑了,容映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表情,仔细观察,白眼球上有着一道很长的血丝,像是没有睡好,那乌黑乌黑的眼睛,让新月忍不住的伸出了手,把杏干放在了他的唇边。

    这是容映根本无法用脑子想到的场景,那就是新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配合,他张开嘴,新月把杏干放在他的牙齿之间的口腔里,容映觉得舌尖一沉,新月又推了推他端着药碗的手。

    容映就举起了碗,把里面已经凉的差不多的药喝干净了。

    新月很满意的看着,连药渣都被容映喝干净的药碗,笑着说“你那手上,身上的伤加起来,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怎么喝个药却跟要了你命似的。”

    “因为我…”容映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因为我没有喝过。”

    “没喝过是什么意思?你受伤了不用喝药养元气吗?”

    容映摇摇头,然后垂着眼睑道“因为没人给我熬。”

    “行吧,你可怜”新月看他垂着的眼睛,不愿意与他多说“药也喝了,在躺下休息一会吧。”

    “恩”说着,容映侧身,又躺了下来,伸手拿起新月刚才看的书,笑了“这酸诗腐句的,没想到你也看得下去。”

    容映见这书页都被新月翻旧了,随便的翻了翻,最后从中掉出来一片东西,正好落在容映的胸口上,容映抬手把它捡了起来,放在眼前看,是一朵半干的水仙花,他倒是忍不住笑了“这花都皱成这个样子了,还值得你放在书里收着?”

    新月抬眉,看了一眼花,然后移开了目光“恩,顺手收了起来。”

    “好,我给你放起来了。”说着,容映把花又放进了书页中。

    “新月”

    “恩?”新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想什么。

    “你今天是中邪了吗?”容映问。

    “恩”新月给了一个回答,容映倒是没反应过来。

    “要是中邪,我送你去虞鹤那里看看。”

    “恩,可以,我也好久没见国师了。”

    “国师事忙,而且你腊月二十也才见过他,到今天也不过十几天。”

    “行吧,也就等会再去。”新月依旧放空自己,敷衍着回着容映的话。

    “你今天真的是吃错药了。”容映伸手,推了推放在一边的碗。

    “恩”

    “你就不问问我从那里来?”

    “自己的王府吧。”新月总算是正眼看了容映一眼“今日不是祭神的日子吗?”

    “不想去”容映伸手遮住自己的额头,好似一提到这个事,就很烦的样子。

    “恩,不想去就不去吧。”说着,新月让颦儿把药碗,杏干都收拾了起来,端了出去。

    “留午饭吗?”新月问。

    “恩”容映闷声了一声。

    “你在这里待着吧,这里让给你了。”说着,新月准备走,却被容映抓住了袖子“跟我说话。”

    “行”新月还真的坐在了容映的身边。

    “你,你真的吃错药了?”容映差点坐起来,但是因为身体太沉了也就作罢了。

    “恩”新月还是闷闷的,真的跟吃错药似的。

    “翡儿,再给我拿本书来”新月去拿容映手里的书,容映不给她,新月也不恼,翡儿拿来的新书,新月坐在一侧,翻起了手边的新书。

    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新月偶尔的翻书声,容映也觉得整个人都静了起来,他有些憋屈的蜷着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的关系,眼皮一个劲儿的在打架。

    过了没一会儿,新月回头看容映,他已经呼出均匀的呼吸,睡着了。

    新月叹了一口气,她也并不是吃错药了,而是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一个把你看做猎物的人,对你失去兴趣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顺从他,他以为这个猎物已经尽在囊中,当然,新月身为猎物心里怎么想的,并不需要说出来与容映知道。

    新月想着用不了多久,容映就一定会对自己失去兴趣,到时候自己就自由了。

    合上手里的书,新月慢慢的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往外面走时,容映突然开口道“你以为你的这点小伎俩可以瞒得住我吗?”

    “我不是也没瞒你吗?”新月并没有很吃惊,像他这样的人,睡眠一定特别的浅,她刚才走动的时候,脚步声就足以把他叫醒了。

    “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与你一起,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可以如你所愿的,对你失去兴趣,那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好处。”新月听容映说了这话,本来是应该可以松一口气的,可是不知怎么的,突然气不打一处了“什么叫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既然知道不是好事,那为什么三番四次的招惹我?我既然不能为你带来什么,那你又为什么来烦我?我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你还不要小看了我的决心,我身为一个女子,连女子最重要的名声,我都可以不要。所以你最好不要,不要再缠着我。”

    “我如果有办法的话,我如果可以做到的话,我就答应你了。”说着,容映翻了个身,背对着新月,但是他却笑了,因为新月生气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因为他感觉到了新月的情绪,比刚才那样冷冰冰的与他说话,好太多了。

    新月被气得摔门而出,颦儿迎接了上去“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颦儿,你现在就去把东厢房给我收拾出来,我从今天晚上开始就搬到那里去住,怎么我的睡房,漏的跟筛子似的,是个人都可以闯进来,在里面立足做主,等你们把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我非得一把火把这个地方点了不可。”新月真的是气得浑身哆嗦,什么叫对他来说是件不好的事,知道自己不好还来招惹,是简直是个,是个王八蛋做派。

    “姑娘,你可息怒啊。这间睡房可是你自己选的,长公主也在里面住过,您不是说最喜欢这个房间了吗?”

    “谁说我不喜欢它了,我只是有一把火点了它,走了。”说着,新月拉着颦儿,二人去西厢房待着。

    快到准备午饭的时候,颦儿来问新月“姑娘,王爷可在这里用饭?”

    “用是用的。不过只准备一些我们平常吃的就行,不用太把他当人,而且他还病着,估计是吃不了什么饭。”新月垂了口气,并不把这事当回事。

    “厨房还有新鲜的鹿肉,要不奴婢制道汤锅子了”颦儿提议道。

    “要说鹿肉的话,还是烤了吃最好。你去准备个炭炉子,烤来吃吧。”因为是过年,新月实在是吃腻了锅子,于是想了个别的吃法。

    “奴婢去准备”颦儿说着,准备离开,却被新月叫住“容映发了高烧,一上午也好不起来,你去做一些有营养的东西来,只当我吃不下,才让给他的。”

    “那就熬鸡汤吧。去年的时候奴婢。收了好几袋上好的山参,因为姑娘也不喝鸡汤了,所以这些山参都没有用武之地了,奴婢找出来,给王爷炖汤喝吧。”

    新月嗯了一声,就让她出去忙了。

    “姑娘,外面来了一些人。”颦儿刚刚出去,翡儿有些为难的走了进来。

    “谁啊?”新月刚端起手边的茶盏,看着她脸上为难的神色“说吧,怎么了?”

    “来的人说是从姑娘您的封地上来的。”翡儿有一些惶恐,新月听了以后也皱了皱眉。他本来以为陛下赏赐自己封地,只是说说而已。

    毕竟只有男子才可以管理封地,一些女子,甚至包括皇后和太后,她们也是都有封地在手。

    虽然手里有封地,但也只是,委托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因为只要是管理封地的话,要与外面专门的管账的人进行接触,还有不定时的巡查封地,在外面抛头露面。对于女子来说,这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自从那日宫宴以来,新月从来没有去问过自己封地的问题,那块地有多大,在哪里,她更是一概不知。

    “那些人说什么了?”新月问。

    翡儿回达到“为首的那个人,说自己是河宁府一带,陛下赏赐给您的那块地,之前的主人留下的管理者,因为前岁的时候,主家绝户,爵位和这么大一片地方无人继承,因为紧挨着黄庄,这事儿很快就被陛下知道,陛下就把爵位和土地。尽数收归了国库。今年赏赐给了姑娘,个人得了信儿,今天才到,就马不停蹄的来见姑娘了。”

    “我哪里管过什么封地”新月有些头疼。以前在姑母那里的时候,随着姑母管理过,豫王府位于京郊附近的封地,这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姑娘是要见还是不见?”翡儿问。

    “见,你把他请来。然后再把王嬷嬷叫来,她年纪大,见这样的事也多。”

    “是”翡儿得了吩咐就出去了。

    新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原本湿了的半个袖子这会儿也就被暖干了,但是也皱皱巴巴的,新月转身想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想到容映还在睡觉,就吩咐颦儿“给我找一件端庄一些的衣服,再拿两只金钗来,我怕他们看我年轻不稳妥,就欺负我们。”

    “是奴婢,这就去。”颦儿转身按照新月的吩咐去做。

    穿戴好了以后,新月坐在了花厅的主位,前面隔了一道屏风,刚安置妥当,翡儿就把人带了进来。

    “给新月郡主请安。”此一行人共来了五个,为首的那个人年纪大约四十五六,穿戴不凡,身姿魁梧,眼睛也是炯炯有神。是个气派的。不太像个管事,更像是一个官员之类的。

    而后面的那四个就平常多,穿着八成新的衣服,分立在为首的人身后,与他一起跪下,给新月请安。

    “都起来吧。”新月看了一眼从后堂绕过来的王嬷嬷,王嬷嬷冲她点了点头,以示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新月心也定了定,道“诸位都坐下吧,来人,上茶。”

    丫头们都端了新茶,上了茶和点心,然后都有序的退了出去。

    新月是个对丫鬟婆子都很大方的人,只要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的她从未刻意刁难,是以她们的日子过得都很舒坦,新月看着她们穿着各色的衣服,想来都是过年新做的,并不显得很协调,还让人有一种凌乱的感觉。

    这花厅,因为新月平常不太用,即便是过年大清扫过,还是显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而且因为没有人气,所以特别的冷,立了三个火盆都没有缓解。

    新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为首之人,生怕被他瞧出端倪,觉得自己管理不好,就欺瞒自己。

    “不知诸位来有什么事?”新月虽然心里想着这件事,但眼前的这件事情才是迫在眉睫要处理的,于是得体的说道。

    为首的那个人站了起来,拘手对新月行了一礼“属下是大宗司派给河宁府北,那片三百里的御地的掌事官,名潘桐。因地已经与五日前,就已经赏赐到郡主的手里,但在下却迟迟未等到郡主派人,去与属下对接事宜,属下就只得带着其他的四位管事一起来面见郡主娘娘您了。”

    大宗司是大聖管理宗室,贵族们的一个部门,其中为贵族们的封地,提供管理人员,是他们最重要的一个职责。大宗司的掌事官,是官派,起着监管贵族,会不会兼并土地,欺压封地百姓的事情,更管理着封地上上下下收益的事情,如无大错,就终生在此,不可更换,是个权利很大的人。

    新月自然不能说自己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不敢当,什么面见不面见的。倒是我啊,忙糊涂了。想着这不是年节吗,封地上的诸位管事忙碌了一年,也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就想着,等正月十六了以后,再派人过去。想着你们就来了,倒是麻烦你们劳碌了。”

    潘桐了然,掬手道“倒是属下考虑不周,打扰郡主您休息了。”

    “潘大人客气了。既然潘大人专程前来,肯定不只是来见我的吧,还有什么事吗?”

    “郡主大气,那属下就直言。还请郡主尽快委派得力之人,来封地上,清算账目,完成交接,才可继续来年啊。”潘桐好似很急切的样子,不过急切的,也只有他的语气而已,那脸上,却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新月皱眉,这一时半会的,自己去哪里找那个得力之人。

    “不如,先请潘大人先与我们郡主讲讲封地的事情。”王嬷嬷开口道。

    “这位是我的乳母,这院中的内管事,王嬷嬷。”新月抬高声音,强调了王嬷嬷的身份,这样潘桐才会有所忌惮。

    潘桐倒也客气,拘着身道“是。郡主的这块封地,如图”

    新月皱眉,看着坐在末席上的两个管事,从自己的包袱里,变花样似的拿出一副羊皮做的地图,二人扯着,由潘桐展示给新月看,只听潘桐继续说道“郡主的这块地,从河宁府常河的北岸起,周长一圈,共三百里,这也就是封地三百里的由来。因为地形像是一只金锁,所以这块地,又叫做“锁地”,大聖开国,太祖皇帝,便赐予了镇国于大将军,于将军去世后,由独子继承,从于大将军的独子起,于家一脉就是人丁单薄,于大将军本来就是孤儿,是太祖张皇后的家臣,所以一家并无任何分支,一直到六年前,最后一位北镇国公于洗去世后,北镇国公一脉绝嗣。地地归于陛下所有。属下也是这时候,由大宗司委派,前往的锁地。这块地上,共有三个村镇,五百多户人家,总人数不过三千人。这三千人中,基本都是农户。大部分人都租种封地上的农田,陛下有严令,租地只取二厘,每年可得三万一千斤粮食,折银约七千多两银子。余下的田都为郡主所有,用三百六十亩有余,每年可收粮一万一千斤左右,折银两千两多一些。再有一些别的,水产,树木等,一年收入约一万两千多两银子。需交朝廷赋税一千二百多两,再去一些别的用度,这片地,郡主一年可得一万两银子左右的收入。”

    新月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什么二厘,什么粮食,她都有些陌生,只是她看了一下眼前这块有三千多人居住,还有几千亩良田的地方,一年只得一万两,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

    “想必郡主还有些疑问,请听属下慢慢道来,首先咱们封地,因为是御赐之地,每年除了赋税以外,还要留地为国库种两季稻米,而且要尽数奉上,这一项的支出,是每年最大的支出。”

    “我记得前年刚刚大赦过,大赦时呢?”

    “大赦时的得银会或多一些,不过因为就是因为前年大赦时,封地上的人轻松了不少,今年的收成一落千丈,两年相加,也不过才得三万五千两银子。不过这些与郡主您没有一点关系。陛下的旨意上写的清楚,大宗司给的说法是,锁地上的帐,从今年的大年初一起,才算是郡主您的,锁地之前无论是欠债,还是盈利,直接由大宗司接手,这些都不是郡主您要操心的事情。属下来这一趟呢,主要是想请郡主派出一位您的心腹,好让属下可以与这位心腹大人,商议着,共同来议春种。郡主您也知道,没几天了。”

    新月慢慢觉得这个潘桐,真的是巧舌如簧,他说了这么多,新月就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地上的事情,特别的多,但是再多,大年初一前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而且她现在要给这个潘桐一个傀儡,因为自己此时就算是把天下最懂这事的过去,也不太可能在春种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摸清楚,要是影响了春种,这三千多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是这样的,潘大人。因着这是我接手的第一年,因着潘大人您是大宗司委派,人品自然有大宗司作保,我自然是要信任与您的。而且我一时还没有找到太合适的人选。这样,春种还是由您来主持,到时候我派个我的外府管家,去看一看就可以。等着我慢慢的挑选,还有劳烦潘大人您也为我留心着,一直到选到合适的人选,这封地上的事情,还是您来说了算,我的人,也就算是个监军,能帮上大人,您就潜用,帮不上大人呢,您就给他置一间屋子,让他在里面享清福。总之,封地的事,您来一力管。”

    “属下何德何能啊,现在这块地,是郡主您的地,属下只是一个官派的掌事而已,郡主有用,才留下的。”

    “哎,大人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大宗司是什么地方。那是像我这样的小小皇亲都要仰视敬拜的地方。也是陛下仁慈,与我们的庇护之地。既然大宗司是潘大人您的衙门,大宗司又是我的庇护之所,这庇护之地来的人,怎么会害我呢,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大人,还有别的事吗?”新月这就是以退为进的,交出了自己手里,管理封地的权利,同时把这个帽子扣在了大宗司的头上,这个潘桐,不是以自己是大宗司官员的头衔来的吗?那一旦出了事,新月就去找大宗司,大宗司那地方,会放过眼前这个,小小的,掌事官吗?

第118章:锁定(4)

    潘桐看着屏风后面,隐隐约约只看个大致轮廓的女子,一看就是个什么经验的样子,但是脑子却格外的清醒,一点也不上钩,反而给他挖了个大坑,自己一不慎,就会被她埋了。

    “以后我们二人是要合作许久的,只要我们二人以诚相对,以后的定会是各自方便。”新月还是把二人之间的情绪转圜了一下的,毕竟以后要长时间的合作,一下子把话说绝,也是不好的,于是新月继续说道“以后还要仰仗的大人的地方还有很多,大人说是不是啊?”

    “是在下听从郡主您的吩咐。”潘桐掬手对着新月一礼。

    “潘大人,你把这图留下吧,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地方,想要看一看,而且过几日我要进宫见太后,太后问起,我也知道地方。”新月是想留下这幅地图样的羊皮,让人暗地里查访一下。

    “这带来,本就是给郡主您的。”潘桐也没有拒绝,颦儿走出屏风,拿走了地图。

    “四位远道而来,想来还是没有休息和用饭,我吩咐人为你们准备住的地方和饭,今日就留下好好休息吧。”

    “是”几人在王伯的招呼下,就下去了。

    新月见四人离开,新月垂了一口气。

    “姑娘,您别发呆啊。”颦儿推了推新月。

    新月抬眸,看了一样颦儿,新月叹了一口气“哎,把这个收起来吧”

    颦儿把地图收了起来,王嬷嬷看着新月“姑娘,您怎么了?”

    “哎,这陛下,不是给我找麻烦吗?”新月站了起来,王嬷嬷扶着她,新月抬头,看向王嬷嬷“嬷嬷,给我制个汤锅子吧。”

    “今日不是说要吃炙鹿肉吗?奴婢都将鹿肉腌制好了。”王嬷嬷见新月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炙鹿肉也好,也好。”说着,新月走进花厅的后堂,从后堂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走进门,新月就听见内室有动静,新月推开了门,看见容映正躺在地上,皱着眉。

    再看他刚才躺着的榻上,他应该是从榻上滚下来的。

    新月看着他皱着眉,再皱,再皱,最后困惑的坐了起来,却正看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新月。新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你都多大了,睡觉还会摔在地上。”新月扶着一边的门,笑的直不起身来。

    “我,本王没有,扶,扶我起来。”说着,容映向新月伸出手,他睡得有些懵,这会眼睛都睡红了,与以往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

    新月才没有扶他,而是继续笑着,对容映说“起来吧,该用饭了。”

    说着,新月走出了睡房,坐在了外厅的餐桌上。饭菜已经上齐了,石板已经放好了,这会已经烧热了,颦儿正在石板上放肉,炙烤起来。

    等着新月坐下后,容映也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走了过来,见新月却若无其事的在这里吃饭,但依然是不理他,容映坐在新月身边,见她换了一身衣服,头上还戴着贵重的首饰,容映问“是来了什么人吗?”

    新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唇间,嗯了一声。

    “谁?”容映问。

    “没谁”新月又吃了一口鱼肉,味道很是不错。

    “你这皱着眉,叹着气的吃饭,还说没谁?”容映也拿起了筷子。

    新月抬眸,看向他说道“你知道了,能帮我吗?”

    “可以试试”说着,容映拿起了筷子。

    “不用了”说着,新月岔开了话题,问颦儿“烤好了吗?”

    “恩,来”说着,颦儿夹起一块肉,放在了新月手边的碟子上。

    “吃过饭你就离开吧。”新月夹起这块肉,放在了容映盘中。容映皱眉“恩”

    二人开始吃饭,餐桌上安静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容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已经不太热了,还有刚才在新月的榻上,想起自己刚才是真的睡着了,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彻底睡着是什么时候,他看到了新月一眼,然后又问“你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问题了,我可以帮你。”

    “姑娘”王伯在门外站着。

    新月没有理容映,而是看向新月“怎么了?”

    “那几个人在下已经安排好了,住在北侧的房子里,离姑娘的院子最远,不会有什么事的。”

    新月点点头“恩,好”

    “是”说着,王伯离开了这里。

    新月坐直了身子,夹起了一块肉放在了自己嘴里,这肉烤的刚刚熟,带着肉汁,又嫩又美味,容映见新月眼睛微微眯起,看开新月就算是心里再烦,还是会因为一口吃的,而心情放松下来。

    “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饭菜。”新月虽然没有看容映,但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容映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流连。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容映加起了一块肉,放在嘴里的时候,察觉到新月的眉毛微皱,接着自己的嘴里好像吞进了一团火球,那块肉就是这团火球,在他的口腔里翻滚。容映赶紧的吐了出来。

    新月真的是被他打败了,抬起手把自己的茶端给他“我再奇怪也没有你奇怪,你今天铁了心的要逗我笑,我自然是捧场的。”

    容映看着新月弯弯的眼睛,她是真的在笑,他希望她可以一辈子这么笑着。

    “既然我把你逗笑了,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容映喝了一口新月递给他的茶,问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除夕夜宴的时候,陛下不是给了我一块封地。如今那块封地的掌事官今日登门了,我毫无准备,现在正焦头烂额。”

    “你这个事我还真的帮的上忙,你忘了我是什么了?”

    “什么?喝药怕苦,睡觉掉床,吃饭烫嘴?”

    “你信不信本王…”

    “信你什么?你还要打烂我的嘴不行?”新月抬高了声音。

    “本王不给你一般见识。”容映有些生气地拿起了筷子,但是他怎么可能真生新月的气。

    “是,您大人有大量。”新月何等的聪慧,自然是可以分辨的出,一个人生没生气。于是新月开口问“你刚才说有办法?”

    “现在没了。”容映加起了新月爱吃的鱼,果然新鲜的鱼肉,又嫩又滑,还有一定的弹牙的感觉。

    “那好吧。”新月继续回到刚才那幅冷冰冰的样子,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就跟容映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他刚才明明感觉到新月,真的是焦头烂额,一时理不清头绪,都要崩溃了。但是,她现在却稳坐在那里,安静的吃着饭。

    容映的袖子有些碍事,他今天穿的是宽袖大褂,他的胳膊又长,夹菜的时候袖子都会落在后面的那道菜上,其他的都还好,如果落在石板上,这好好的一件衣服定会被烧坏。

    “颦儿,去把攀带拿来”新月吩咐,颦儿不一会儿就从内室里拿出来一条青色的带子,新月递给容映,让他把袖子卷起来。

    容映没有接,他的态度非常明显,就是让新月给他绑上攀带。

    新月垂了一口气,容映是什么样的脾气,与他硬碰硬,也只会碰到更硬的。于是,新月拿起攀带,把他的两个袖子向上卷,卷左手的时候,新月看见上面盘兀着一道巴掌大的伤痕,应该是一道刀疤,新月看着这道伤疤,想到了这是容映,那天突然去而复返,与那个叫铭的暗卫,搏斗的时候,被他用刀砍伤的。那时候她并没有注意,而且,他就是拖着这伤,把自己从贼船上,抱了下去,又送回了家里。

    “现在知道,本王对你多好了吧?”容映见新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伤口,以为新月我想要感谢自己却说不出话来。

    “还不是你自己自找的。”说着,新月拉下他里面穿着的窄袖上衣,把这道伤口给遮住了。

    但是容映翻过手来,新月不经意看到他手掌的伤口,这个伤口真的是他为了救自己而留下的,他就挡在自己的身前,留给了自己背影,一个无比可靠的背影。

    “是,是我自找的。你轻一点。”容映皱了皱眉,新月把攀带系的太紧,容映忍不住的说道。

    “是,是”虽然并不耐烦,但新月还是把带子,系的松了一点。

    二人继续吃饭,新月主动开口说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在京城待了这大半年,你都忘了我是地方藩王出身,而且我现在,依然还是我们大聖,封地最多的亲王,整个并州,泰州都是我的封地。”

    “你封地大了不起啊”新月觉得他不是这种炫耀的人啊。

    “你以为我刚刚接管封地的时候,大宗司没有派监管的人给我吗?这是并州一个地方就有三个掌事官,而且三个人,分属大宗司的三股势力的麾下,大宗司司正,就是想这样的牵制着我,最后,不还是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泰州就更不用说了,和东都相邻,东都的掌事官,都能从北街排到南边去,他们分管着泰州,比并州的实力更加复杂。”

    “你如果是想要炫耀你的阴谋诡计,我觉得你可以去春杏茶楼。”

    “去那里干什么?”容映好好的说着话被打断,正是一脸的不解。

    “那里有金陵城最好的说书摊子”新月的嘴巴厉害起来也是不饶人的。

    “你这个丫头,有点儿耐心行不行?就快要说到怎么帮你了。”容映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开口说的“我手底下有三个管事,我分别把他们派给泰州和并州的掌事官,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调过来一个。让他去你那小封地,给你管一管?”

    “你这不是大材小用吗?你的管事定时你的心腹,得你亲自培养,以后是要委以大任的,他们肯来我的这块小地方吗?”新月摇摇头,觉得如果用容映的管事,实在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你一个女人家,没有夫家,你的哥哥现在还在狱里,很快就要被圈禁,那些掌事官难免会轻视于你,我刚才看你这么烦,显然是已经被来的掌事官给轻视了,不过依照你的聪明,一定是搬回了一局。不过这种你挨一刀,再还他一刀,最后损失的也是你自己。毕竟那是你的封地,若是连年拖欠赋税,封地上再出了人命,你的脑袋很有可能就不保了。”容映说的非常中肯,直接剖析了新月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

    “大宗司还能砍了我的脑袋?”新月真是不相信最后一句话。

    “大宗司自然是没有权力,可是陛下最恨不务正业,逼杀良民的王公子弟,一旦听到这种事情,格杀勿论。你的脑袋,在他眼里,并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外甥女儿不同。”容映也把当今陛下看的很透。

    “那你呢?”新月问“会不分青红皂白。要了我的脑袋吗?”

    “我只会比陛下更狠,只是,如果是你的话,我会给你机会解释。但是,现在有不必把事情走到这一步的办法。我会派管事尽快过来,你与掌事官要一份地图,而且明面上要告诉他,自己会派人过去巡查,然后由我给你的管事,暗自里再去查一遍。先摸清楚底再说…”容映又给新月说了一通怎么管理封地的事,他真的很在行这种事,条理清晰,看事情也是非常有深度。

    容映无论是思维,还是了解的东西,都与新月不在一个高度上,新月觉得他夸奖自己聪明,甚至是带了一点儿讽刺的意味。于是忍不住的问“你有如此高的见解,却还要夸我聪明,是不是看见我耍小聪明的时候,你就发一旁偷笑?”

    容映正打算给新月讲讲,封地治理的事情,听她如此疑问,突然有点儿好奇“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用刀把你的脑子剖开,看看你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新月冷笑“人的脑壳里,只有浆糊一样的东西。”

    “我自然不是在看你笑话。你确实很聪明,你比你身边我见过的所有夫人小姐都要聪明。可是你自然无法跟男人比,我虽然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但是也是读了万卷书,见了万里的世面。而你,无论你愿不愿意,你自出生起,就一直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你读书,识字也不过是打发时间。所以我有的时候就感慨,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那就是如果你是一个男子,见闻学识,都肯定不会比一般男子差的。你是女人里最聪明的,我说的聪明是这个意思。”容映说的非常中肯,新月听的却是怒火中烧“这是你们男子,为我们女子画的圈子。我们难道就不能,外出游历,去行万里路?”

    “自然是可以,我觉得你就可以。所以你没有必要因为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还没有长出来的见识而自卑。”容映给了新月一个肯定的眼神“你不就是已经,走出了别人为你画的圈子?”

    新月觉得突然有一道阳光,打在了她的心房之上,她感觉到了一阵温暖,一种理解。她看了看容映的眼睛,发现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不是离经叛道,而是打破了,一直禁锢着自己的东西。

    容映看着已经凉了的鱼,叹了一口气“这么好吃的鱼,凉了实在可惜。不是说你一口凉的鱼都不吃?”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新月的回答,转过脸去看她,却见她在发呆“怎么了?”

    “没。没事”新月有些局促,慢慢回过神来,顺手拿起了手边的筷子,有些慌张的夹了一口鱼放在了嘴里。

    “呕…”果然,鱼肉刚刚接触到新月的舌尖,就被她吐了出来,这鱼已经很凉了,还泛起了腥味,她是最吃不得鱼腥味的,所以捂着嘴,半天都没缓过来。

    “刚才不是跟你说,这鱼已经凉了。来人,端一杯清茶来。”容映吩咐着颦儿,他伸出手拍着新月的后背,这样可以让她的消化快一些,嘴里的鱼腥味儿也赶紧化去。

    新月用茶水漱了漱口,又喝了两口茶,把恶心感压下去,如此才好了起来。

    “我没吃,你赶紧吃吧。这露肉就是为你准备的,你不吃的话就浪费了。”新月自然是什么都吃不下了,但看着还剩了大半盘子的鹿肉,实在是觉得有些可惜。

    “赏给下人们吃吧,本王也吃饱了,撤了吧。”容映翻着手里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清茶,却发现这茶的香味浓郁,但喝了一口发现,只是普通的茶叶,味道可能刚刚到普通的龙井。

    “这是我后山上的茶树,采的茶制作的茶叶。这茶叶也只有香味唬人而已,味道实在是一般啊。”新月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她是惯喝好茶的。

    “我记得你喝的茶,非常有讲究,既然知道这茶不好,为何还泡来喝?”容映不解的问。

    “初闻茶香,我以为这是好茶呢。你初一见我,也以为我是非常适合你的人。可等你发现我不是那个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对我呢?”新月问。

    “什么叫初一见你?前面的不算,我们从并州开始,来来回回的见了多少次?我的眼睛一直在看,你适不适合我?我心里难道没有数吗?”这次,轮到容映有些生气了,他把茶放在一边“你自然不会是这么表里不一的人。”

    “或许吧。”其实就连新月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想了解一个人,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新月没有信心向别人,展示全部的自己以后,还会得到别人的喜欢。同理,新月也没有信心,会爱上一个人的全部。

    于是…

    “于是,你就这么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吗?”容映总算是看出了新月在闹什么别扭,刚刚的她是想让自己尽快地厌弃她,这样她就可以尽快的摆脱自己,在这园子里,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孤独终老“你想的可真美。”

    “你…”新月发现她无论跟容映再说什么话,二人的聊天模式最终会回到,自己被他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你,你,你。

    “你也不结巴呀?”容映这是铁了心的在逗她,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停过,这是他许久没有感觉到的轻松。

    “我是被你气。”说着,新月用脚跺了跺地。这个动作,在新月的姑母活着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她做的,姑母说,只有没有涵养的人,才会如此做。

    而且之前的她,也实在是没有被人气到过跺脚,新月觉得一定是容映实在是太气人,外加自己实在是没有多好的涵养,才会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外加跺脚。

    二人吃过了饭,喝了茶。容映见新月并没有赶他走,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去提,而是和她一起坐在了一边的榻上。

    新月的软塌就置放在东窗下面,有一整面墙那么长,比床略微窄一些,下面通火,冬日里十分暖和。

    上面铺着软垫皮毛,还有大大小小的枕头,若是窝在里面休息,真的是十分的舒适。

    容映就是喜欢这种,舒适的感觉。还有就是新月坐在他身边的感觉。

    新月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皇位已经稳了?所以连祭天这种大事,都敢不去参加?”

    “怎么了,你为我担心吗?”容映半躺在一个长枕上,嘴角带着笑容,像一个闲逸舒适的少爷一般,眯着眼睛看着新月,新月没有发现他的眼中,那迷迭重重的雾气,在她面前一次都没有涌起过。

    “随便你怎么想。”新月懒得理他,顺手拿起自己刚才看了一半的书,翻到了自己择叶的那一角。

    容映见新月在看书,就又身子一歪,准备躺在榻上。新月拿眼睛横他,开口道“你真把我这里当你的家了?你要是休息,还不赶紧回家。是还要在我这里过夜不成?”

    “那有何不可?”容映继续我行我素的躺了下去,得到的,确实新月砸过来的书“你这个无赖,你若是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容映看着砸在自己身上的说,笑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你啊,装了一天,就破功了。”

第119章:春雪(1)

    今日是立春的日子,以往都是春节前立春,今年好像是立春立的更晚一些,再过两日都到元宵节了,如今才立春,倒显得有些不寻常。

    但是新月确很开心,立春以后就是各自中宴会了,虽然新月不回去参加,但她觉得,今日也该有一个小宴来款带自己。

    颦儿进到厨房的时候,见新月正站在面案前面,认真的看着盆子里的莲蓉馅,有些出神。

    “姑娘在做什么?”颦儿问。

    “我之前在江府吃了一种果子,外面是酥皮,里面是莲蓉,包裹着芋泥和肉松等咸味的饼,很是不错呢。”但是新月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是怎么做的。

    “姑娘您要做?”颦儿问

    新月点点头“我想试试看。”

    “姑娘您这样子,能做吗?”颦儿看着新月的样子,她穿着宽大的袍子,袖子都快要落在地上了,实在不像是能做饭的样子“姑娘,要不您在一边看着,奴婢来做。”

    “我,想试试”新月眼弯弯的看着颦儿,颦儿叹了一口气“那要不姑娘先去换一个衣服再来?”

    “我这衣服…”新月展开自己的袖子,果然不太适合做东西,于是就随着颦儿走回自己的房间。

    进到房间,见翡儿正在整理着新月的妆盒,见新月进来,说道“奴婢就说姑娘您想吃,就吩咐人做来就好了。”

    “为什么要吩咐别人,我就不能做吗?”说着,新月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穿上了颦儿为她找的轻便的衣服,又回到了厨房。

    新月从来没有下过厨,就是在姑母生病的时候,用小泥炉熬过药,除此之外,新月觉得自己怕是连厨房的门都没有进过。

    “姑娘啊,您在这里做什么?”王嬷嬷正在把砂锅放在炉子上,觉得门口的光线一黯,抬头就是站在门边的新月。

    “我,来学做点心。”新月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来得好,来,老奴正打算做几个团子给姑娘吃呢。”说着,王嬷嬷从柜子上拿出一个布袋,布袋中,是糯米粉。

    “可是姑娘说想做在江府吃到的有莲蓉,芋泥和肉松馅料的酥饼。”

    “哦,那实在是太不巧了,厨房里没有肉松了,那要不奴婢现在做一点?”说着,王嬷嬷有些慌的,拿起了一边的锅子,新月赶紧阻止“怕是要做好一会,不忙。嬷嬷不是要做团子,我今日先跟着嬷嬷做团子。”

    “姑娘是要吃糖水团子,还是红豆团子?”

    “我午后想摆个小宴,嬷嬷觉得呢?”

    “既然是午后吃,那就做糖水团子吧,甜一些心情也好。”王嬷嬷说出自己的看法,于是新月点了点头“好。”

    “那先从桂花糖做起吧。沫儿,桂花洗好了没有?”

    “洗好了,嬷嬷”说着,沫儿端着拽干水分的桂花,放在了王嬷嬷的面前。

    王嬷嬷捻起一点点桂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放在了新月的鼻尖“姑娘,闻一闻。”

    新月耸了耸鼻子,这桂花是秋日里,从安宣侯府的后院收敛起来的,颦儿,翡儿等领着一院子的丫头,整理了一大袋子,但转眼就已经吃了一半,看样是吃不到再收桂花的时候。

    桂花的味道很浓,过了水还有一丝丝淡淡的水汽。

    新月道“这花,好似没有我吃的味道浓。”

    “只是因为把它晒干了,等补充好了水分,就会恢复香味了。”王嬷嬷从头开始教新月,她拿了个大碗,把桂花放在里面,又加了好几大勺糖,新月皱眉“嬷嬷,这桂花蜜,难道不是要全部放蜂蜜吗?”

    王嬷嬷笑了“这蜂蜜啊,虽然也是甜的,但是桂花要熬开以后才会香味更浓,但是蜂蜜一加热营养就没有了,所以想用糖把桂花的香味腌出来,最后再加入和糖一样多的蜂蜜,这样味道又好,同样还有蜂蜜的香味。”

    说着,王嬷嬷伸手揉搓这米粒大小的桂花,让桂花中的香味赶紧散发出来,最后倒上了开水,放在一边泡着。

    “姑娘也试试?”王嬷嬷找了个小盆,里面放了桂花,让新月试试,新月有样学样,很快就做的和王嬷嬷的一样了。

    桂花放在一旁泡水,王嬷嬷把糯米粉放在一个木盆中,往糯米粉里加着热水,手里拿着筷子,将糯米粉与水混合的更加均匀,这是在做团子。

    新月从旁一边看一边学习,还真的是做的有模有样。

    等糯米团凉一点的时候,揪下来一团,包裹上莲蓉,芋泥,红豆等馅料,再包起来,但是新月并不是很熟练,只得由王嬷嬷一点点的,手把手的教这,用虎口收紧,最后在掌心见团一团。

    “嬷嬷您看,这个好圆”新月总算是亲手做好了一个,递给王嬷嬷看,王嬷嬷看了,伸手在洁白的面上掐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做个记号,这个煮好了,奴婢要给公主和大姑娘看。”

    王嬷嬷口里的公主和大姑娘,就是新月的母亲和姑娘,新月又揪下一快面团,对王嬷嬷说“那我就多几个,嬷嬷一块放在我娘和姑姑的面前。”

    “好,好”说着,王嬷嬷用袖子摸了摸眼泪,新月笑“嬷嬷,这好端端的,可不能哭啊。”

    “是,是,奴婢不哭,不哭。”说着,王嬷嬷继续做手里的圆子。

    等把一块糯米团都包好后,新月看着大半只桌子上的圆子,颦儿正在一旁一一检查着,尤其是新月坐的,不圆的地方,拿起来把它们在团一团。

    “这些就够了,来,姑娘,咱们该做桂花蜜了。”

    桂花只要用热水泡好,就好做了,王嬷嬷直接把桂花倒进了陶锅里,先用大火烧开,又端在了小火上,慢慢的把水熬成粘稠的糖浆,新月也学着她的样子,但是一开始并不熟练,没有在移火的时候垫在手巾,直接被滚烫的锅把烫的哎呀了一声。

    “姑娘,您慢一点啊。”王嬷嬷不过是一个不察,新月就受伤了,她心疼的拿起新月的手指看着“还好,还好,只是烫红了。”

    “嬷嬷,我没事”新月还是想继续做。

    王嬷嬷见她坚持,她也实在是太了解新月了,就这倔脾气,如果不让她做的话,她并不会听自己的。于是,王嬷嬷打算把她看的更紧一点,亲自把新月的锅子,放了小火上。

    新月这才笑了起来“多谢嬷嬷,我会做了以后,都来孝敬嬷嬷你,嬷嬷你做饭这么好吃,如果没个传人就可惜了,您看我做你的传人怎么样?”

    颦儿听了以后立刻插话过来“姑娘奴婢才是嬷嬷的弟子,难道奴婢做的饭,您没有吃出来嬷嬷的味道吗?”

    “你做的可没有嬷嬷好吃。跟在嬷嬷身边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得到真传,看样子也是个蠢的呢。”新月笑着对颦儿说。

    颦儿自然是不认,佯作伤心的说“姑娘,你真是说话让人不敢相信,早上的时候还夸奖奴婢,熬的粥好喝。这会儿就说奴婢是个蠢的。奴婢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哪里有什么难办的,主子说做的不好,那就在下次做的更好。如果说已经做到最好了,主子还得挑茬,那也要应着。”王嬷嬷甚有心得的说道。

    “是,是,谨遵嬷嬷的教诲。”颦儿也笑着回答。

    “嬷嬷,锅开了,下一步要怎么做?”新月问道。

    “拿着木勺子像这样搅拌。”王嬷嬷手下,用力一次不停的,在锅里搅拌让糖,水和桂花充分融合,最后形成蜂蜜一样的质地,新月学着她的样子,但是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锅里的糖浆,越搅越有阻力,而且白白的。有些反沙。

    颦儿赶紧对新月说“姑娘,你用的力气小一些。搅动的太快,水分蒸发的也快,这样的话糖浆就成糖沙了。”

    说着。颦儿在新月的锅里,又加了一点水,新月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果然,虽然有些波折,但还是达到了王嬷嬷的水准。

    王嬷嬷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把它从火上端下来,放在一边晾着,等快要凉的时候放入蜂蜜,最后腌制一个时辰,蜜桂花就做成。”

    “然后呢?”新月问。

    王嬷嬷却停住了手,用水把手洗干净后,一边用棉布擦干手上的水分,一边对新月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虽然有些美食需要烈火烹煮,片刻集成,但是有些食物是没有办法着急的,再旺的火,也没有办法把一块肉很快的煮熟,反而可以把锅里的水煮干,把肉煮糊。只有用小火煨着,最后才会有一碗酥烂的肉。”

    新月用心的点了点头“是”

    等待蜜桂花腌好的时间是漫长,虽然只有一个小时,新月还是问了两次。

    等蜜桂花好了之前,王嬷嬷先用糖莲子,百合,银耳和红枣等煮上一锅粥水,然后等银耳熬出胶来,放在一边,开始煮刚才包好的团子。

    团子一个个的白白胖胖,比常吃的汤圆要大一圈,所以煮的时间要长一些,最后团子在锅里,一个一个的漂浮了上来,如同一个个面对着水面的小兔子,才用漏勺漏出来,放在碗里面。

    不大的碗里,每一个碗里都装够五个团子,再浇上银耳羹,最后在成盘的时候,要上一大勺刚刚做好的蜜桂花。

    王嬷嬷看向新月“这就是桂花银耳团子,这些团子,都是姑娘亲手做的,奴婢煮了一个都没有破,那样子姑娘真的是心灵手巧,一点儿也不像是第一次做。再尝尝这蜜桂花,味道怎么样?”

    新月觉得虽然时间有些长,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太难的地方,原来做一道点心,只要准备好了食材,掌握了火候,自己再敢下手,那样的话,就一定会做好。

    刚刚端起碗,新月连味道还没有闻到,外面就来人传“姑娘,江将军来了。”

    “他这个人真的是腿好长,好吃的刚刚出锅他就来了。快请!”新月放下手里的碗,因为要见客,她要换下身上穿的这件常服,这才是对客人的尊重。

    走到内室,站在镜子前,新月看着镜子上,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全都是白色的糯米粉,还有不小心溅上的蜂蜜,桂花,还有一片已经凝固了的银耳,看来已经蹭上去很久了。

    颦儿笑着说道“姑娘,您身上的这些东西,也能做一道蜜桂花银耳团子了。”

    新月也高兴的笑“谁说不是呢?把我刚才穿的衣服拿过来吧,那是一件新袍子。”

    “是”颦儿从架子上拿下新月刚才脱下的衣服,新月穿好,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走出了内室,江扬正负手站在堂上,见新月出来,拘手一礼。

    新月还礼“江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我刚从宫里出来,见了太后和陛下。太后让我给你带了点儿东西,于是我这就带来了。”说着,江扬挥手让侍卫进来,两个侍卫抬着,重重的放下了一个很大的黑漆木盒子,新月看着这精美的盒子,皱眉问“这是什么?”

    “这里面都是姑母的首饰,她说自己留着也戴不到了,留在她身边,也只是随着她埋在地下,以后便宜了挖坟盗墓的人,于是她让雪翠整理的出来,让我给你带出了一部分,这些都是她非常喜欢和珍爱的,还有一部分,等,等以后再赏给你。”江扬传着太后的话,声音也是有一些波澜的。毕竟是从小疼爱着自己长大的姑母,如今已然是油尽灯枯。

    “太后,太后没说什么时候见我吗?”新月有些木然的看着这盒子,他并不关心这盒子里装了多少奇珍异宝,他现在就是想见太后一面。

    “你也知道太后下旨,让你去见她,就是怕你伤心难过,这样对你也是伤身,对太后也是一种消耗。还不如等最后,你带到她床前”

    “太后是最疼我的,她到了现在这样,我不在床前伺候,我怎么还能进我的孝道?报答太后对我的恩情?”说着,新月也是眼泪婆娑,红了眼眶。

    “我今日去见太后,也替你问问。但是她并没有松口,只说让我好好照顾你,等她,她会有照见你的时候的。”江扬伸手拍了拍新月的肩膀,他实在见不得新月哭,可是新月的眼睛就好像水井一样,什么时候望过去,都是水汪汪的一片。

    “太后今天怎么样?能吃饭吗?喝药了吗?”新月也只能问一问这些细节。

    “我去的时候太后正在喝药,雪翠说,她喝药之前吃了一点白粥,觉得嘴里又酸又苦的,还吃了一块西域进贡的蜜瓜”

    “能吃东西就好。就好。”新月定了定心。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刚才看你出来的时候兴匆匆的。可是有什么事?”江扬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新月,新月结过来一边擦眼睛,一边说道“我今天下厨做了一道糖水,要不尝一尝?”

第120章:春雪(2)

    “你做的?”江扬上下打量了一下新月,她实在不太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你先尝一尝。”说着,颦儿也把糖水端了过来。

    江扬伸手,半信半疑地端了起来,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只有非常浓烈的桂花香味,还有一些红枣的香气,到都是好吃的味道,他放下了心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放在了唇齿之间。

    他觉得味道稍微有一点甜,不过,对于常吃甜点的人来说,还是可以的。汤水非常顺滑,里面有红枣,银耳还有一些面面的百合,最独特的是莲子的香气,后味有些回甘,但也是非常清爽的那种“这里面是不是放了一些莲心?”

    新月点头“这是王嬷嬷教给我的独门秘籍,说是糖水一味的只有甜味儿也不好,若是后味儿有些回甘,这味道的层次立刻就分明了,所以我放了一点莲心,没想到真的被你尝出来。”

    江扬见她虽然有些兴奋,但还是因为太后的事情所累,眉间有一丝愁容,他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于是开口说道“味道不错”

    “这是我第一次做,没想到就做成功了。”新月话语间还是有些骄傲的,这大大的加强了她的自信心。

    “不错不错。这火候掌握的也很好,糖莲子也已经完全炖烂了,那你一定会做饭吧。”新月听了他这恭维的话,这才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是一点饭都不会做。这道糖水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下厨,不过既然成功了,那看来我还是有一些天赋的。”

    “有天赋自然是好。不过天道酬勤,你只要勤加练习,何愁没有做得一手好菜的时候。”江扬真心的勉励。

    新月点了点头,自己也喝了一口甜水,后味的回甘,确实让层次更加丰富了。

    吃过了糖水,就到了新月让准备的小宴时间,她本来打算一个人享用,可是这时间江扬正好在,还给自己带来这么一箱子东西,所以新月还是邀请了他。

    江扬在新月处,吃了也不是一次两次饭了,新月这里的饭菜也确实好吃,想都没想的答应了。他大约午饭前,就从宫里出来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新月也是想要在小宴上吃午饭,正好二人,此时都有些饿了。

    放在最中间的,是新月特别要求的羊肉锅子。立了春以后,天气越来越热。锅子怕是要收起来,一直到立冬才再拿出来,所以新月想要最后再吃一次。

    锅子的锅底铺了一层厚厚的萝卜,这样是吸收底味,还能让汤清澈,解腻,萝卜上面摆着肉浆打成的丸子,蛋饺等物,上面铺着带着一点肥花的羊肉,先是整块的煮熟,再切成不厚不薄的片,羊肉的最上面,铺上一层白菜,如此冬日,能吃的蔬菜也就只有这些了。如此一道羊肉锅子边做成了。

    其他的几道菜也都是新月爱吃的,既然是立春小宴会,自然是要有些春色在的。

    比如这道龙井炒虾仁,就是最好的春日才有的菜,金陵今年虽然多雪,但是,春日就可采摘的龙井正是旺盛的时候,采了一些新发的尖叶,与心下的虾仁同炒,为由这时节的茶叶,入菜才不愧苦涩,吃起来还会又嫩又软糯,还有茶叶的香味,是一道十足十的时令菜。

    一道春笋与腊肉白肉同煮的鲜汤,在金陵,杭州等地,是每年春日里必吃的,只是现在时间尚早,笋子还未成,所以没有办法吃到。不过一到冬笋焖肉,倒是就摆在江扬的手边,江扬看着油亮的酱色,忍不住的评价道“一看就是颇有经验的老师傅做的。这酱油的颜色裹得刚刚好。”

    颦儿听了以后得意的笑了笑“那请将军尝了以后再说说味道。”

    “好”说着,江扬夹起一片熟笋放在嘴里,咸甜味交织,更有一股肉味的丰腴,江扬点了点头“味道不错,火候掌握得也刚刚好。”

    颦儿有些得意,这彻底让新月笑出了声“我刚才不就是在厨房里说了你两句,你何必各处找人品尝你做的菜。我看你真的是骄傲了,既然这么想让人夸你,好,我来夸你。颦儿你做的饭最好吃了,粥熬的好喝,冬笋焖肉做的也好吃,你做的每一道菜我都喜欢。”

    “多谢姑娘夸奖。”颦儿听了新月的夸奖,自然是美滋滋的,嘴角上扬着。

    “怎么回事?”江扬问。

    新月就把刚才他们主仆,在厨房里的事告诉了他。江扬听了以后也笑了“我就没有见过,像你的丫头这样,这么想让主子夸奖的奴婢,看她这样子,比你赏赐给她两个银锭子还高兴。”

    颦儿点了点头,声音洪亮的说“奴婢在姑娘跟前不愁吃穿,每月还有月例银子可拿,奴婢并不缺钱,倒是姑娘时不时的几句夸奖,让奴婢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姑娘,下雪了。”新月正打算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翡儿在外面兴匆匆地跑了进来,头顶和肩上还有没有化的雪,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雪,竟下的这么大。

    “怎么可能,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太阳。”这一下雪,雪天路难行,都算是官道覆盖上了积雪,起马上去,马也是会打滑的,江扬有些忧虑的想着。

    “江将军,您看奴婢这身上的雪,不过眨眼间,这鹅毛大雪就飘下了,怕是咱们说话,这一会儿外面就白地了。”翡儿掸着肩膀上的雪,对江扬说。

    “我们先出去看看吧。”新月是最喜欢下雪的天气,不等颦儿给她拿出来披风,她就按捺不住的跑了出去。

    刚刚出门,一股寒风席卷而来,看着这漫天飞舞的大雪,哪里有一点立春日的样子?

    不过这茫茫雪中,寒冷的空气萦绕在鼻尖,新月哈出一口寒气,嘴角却向上笑了起来,现在的她觉得自在,无拘无束,刚才压在她心头上的大石头,也随着这漫天的大雪,暂时的烟消云散。

    新月顾不得就在她身后站着的江扬,她展开双臂,宽大的袖子如同她的翅膀,她扬起面来,任由冰冰凉凉的雪,落在她的脸上。睫毛上。

    江扬看着新月脸上的笑意,心里涌出一股情绪,她若是可以一直这样自由自在的,那自己愿意为此做任何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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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玉臂寒介绍:
豫王家的世孙和世孙妃要和离的消息,从东都一道传到了金陵,闹得举国皆知,名声狼藉。
人人都说这世孙妃徐新月善妒,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新月本以为和离后,会母亲留下的庄子里,过着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清辉玉臂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辉玉臂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辉玉臂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