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初月(6)
春日一过,金陵的夏日就来了,新月也总算不用每日照镜子,就可以看见自己的肚子了,她穿着宽大的衣服,都很难遮住了。
今日,是选秀,封过位份后,新入宫的娘娘们,第一次给新月请安的日子。
奚儿为新月整理好衣裙,见新月依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娘娘,是不是还要再添置什么?”
新月摇头“我只是在看,我的脸。”
“娘娘的脸怎么了,没有什么不妥啊”奚儿见新月的脸上,虽然未着丝毫粉黛,但依然是白净有光泽,就连额上的伤疤,也已经淡的几乎看不到了。
“没事,她们都到齐了吗?”
“是,娘娘们都已经到齐了。”
新月点头“走吧。”
奚儿扶着新月,慢慢的走向了坤殿的正殿。
先帝除了柴皇后,一共有三妃六嫔,已经一些美人。但最后十几年,没有在选过一次妃,所以后宫中,也就只有这些人。
容映大抵也是这个意思,后宫的人,不必太多。
选秀一层层的选出来的,在殿选中,容映没有去,只是走了个过场,就按新月为他拟好的单子,下令传旨去了。
新月稳稳的坐在了凤椅之上,柴壁君和怜心分别站在两侧的首位上,而其他几个女子,都诚惶诚惧的站在中间的过道处,见新月坐下,都跪地请安。
此次入选的一共有七人,有新月从一开始就看中的沐婉婉,因为她的出身最高,被封为了沐美人。
罗尚书的长女罗伊被封为了罗良人。
至于其他几位,分别是承恩公孙女何氏,被封为了何才人。
川州刺史家的女儿江氏,被封为了江良人。
成州付员外之女封为了付宝林。
至于那位孟员外的女儿孟燕清,也进了宫,被封为了宝林。
最后一位是容映在并州的属官的妹妹李氏,被封为了李宝林。
如此不难看出,这七个人,有三个出身士族大家,其他四个,甚至还有无官无职的员外的女儿。而在这里,虽然有七个人,但是面对盘根错节,利益纵横的朝廷,还是太少了。
新月说了声平身,几人站了起来,抬着头,想要听新月的训话。
训话自然是少不了的,新月倒也是准备了一些,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刚刚登基还未满三年,朝中之事呢,也正是多乱如麻的时候。你们几个,经过了千挑万选,也总算是走进了陛下的后宫。本宫知道,你们的家族,与你们自身的利益,接在一些,是扯不断理还乱的。但是,本宫还是想跟你们说一遍,你们给本宫好好的听着,那就是,后宫不可干政。家族的利益,绝对不可能悬在陛下,以及大聖全国子民的利益之上。本宫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做了这些事情,被本宫查到,那么,本宫绝对不会姑息,陛下,也绝对不会庇护的,所以,从你们进宫起的第一日,我就把话,说在这里。第二,以后大家都在宫中,本宫不求你们做姐妹,但,最起码的是,不要让自己的手上沾血,稚子无辜,女子被送入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更是无辜,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把别人和自己,断送进去。陛下的孩子,绝对不能再出现,先帝诸子那样的事情,若有一件,无论你们做没做过,知不知情,本宫实行连坐,你们,与你们交好的其他妃嫔,你们以后的孩子,家族,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你们要想在这后宫中,活下来,唯一要遵守的事情。第三,今日起,你们会陆陆续续开始侍寝,以后宠爱也好,不得宠也罢,本宫都会本着公平来,多多规劝这点陛下。你们进宫以后,一是保重自身,而是不要戕害别人,三才是为妾室的本分,照顾好陛下。如此说,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柴壁君看着抬高声音的新月,心间那股从她一见到新月起,就存在的怨气,怎么也无法压住了。她什么都有了,嫡子,腹中还有一个,皇后之位,陛下的宠爱,她什么都已经有了,可是自己,仅仅是一枚陛下钳制柴家,柴家靠拢陛下的棋子,而她对陛下的爱意,他从来都无法看见,她的委曲求全,也不过是一声又一声,“你丢了柴家女儿的脸”的侮辱。
新月瞥了柴壁君一眼,见她眼神向前,直直的看着前方,而手也是紧紧的抓在一边的椅背上,新月低下头,轻咳了两声,道“柴贵妃”
“是,是,娘娘”柴壁君听到新月在叫她,下意识的看了新月一眼,见她并有没再看自己,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站了起来,拘身站在新月的身前。
“如你所见,如今后宫的妃嫔也多了,本宫也有孕在身,怜心也有二皇子要照顾,你在这宫里,伺候陛下的时间最长,位份也最高,本宫也已经回过陛下,让你从今日起,一直到本宫腹中孩子满周岁起,协理这后宫的事情。若是你表现的好的话,以后本宫就赐你这协理之权,如何啊?”
“是,妾身定不负陛下和娘娘的信任”说着,柴壁君将身子鞠的更低了,眼角的余光,她看见新月坐着的凤椅椅角里面,有一道划痕。
这条划痕,还是姑母柴皇后在时,自己不小心留下的。柴壁君有些出神的看着那条划痕,姑母也发现了这一条划痕,笑着说“你看这痕迹,是在椅子里面,除非低着头,站在正面,谁也看不见的。我啊,就不与人宣扬了,以后等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你自己去修好它吧。”
“贵妃?”新月说了半天平身,而柴壁君依然鞠着身子,听到新月叫她,她才猛的回神“是,多谢娘娘。”
“好了,本宫为各位准备了一些礼物,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就带着这些礼物,回自己的宫中吧。”说着,新月挥手,让众人散了。
怜心却没有走,只是站起来,等着众人都快要走完了,才走到新月的身前。
新月看着怜心,问“怎么了?”
“娘娘,妾身有些惶恐。”这几日不见,怜心好像憔悴了不少,大大的眼眶中,眼神有些失神,而眼下也带着乌青,脸上也有些暗黄,新月立刻让奚儿给她拿了个椅子,坐在了新月的身边“你,这是怎么了?”
“妾身…”怜心看了一眼新月,新月皱眉,因为怜心的状态很不好的样子“怜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妾身只是觉得,宫里如今多了这么多的妃嫔,妾身刚刚生产过孩子,自然也比不得这些年轻的妃嫔们,妾身又人老珠黄了,陛下万一,不再喜欢妾身了怎么办,珀儿也还这么小,没有陛下的疼爱可怎么办?”
新月看着这妃嫔不过才进宫一日,就憔悴成这个样子的怜心,新月伸手,拉住了怜心的手“怜心,你不知道你自己还拥有什么,你的家族,你的珀儿,都是你的底气,我本以为,在这宫里,最不会感觉到危机的人。”
“娘娘,妾身心里真的没有底。本来,妾身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进宫,我,我没有我大姐被教育的那么的大方得体,也没有娘娘您这么的聪明,我,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在这宫中,生活下去啊。”说着,怜心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新月看着怜心,让她哭完,发泄完心中的苦闷,然后问“怜心,我问你,如果你可以再次得宠,你会做什么事?”
“我…”怜心虽然有些冲动,但是她并不傻,新月刚刚说完,自己如果说自己会做一些台面下的事情,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新月见她没有说话,新月笑了笑“我不是要套你话的意思,而是问你,你也可以自己问你自己,为了陛下的宠爱,你会做到什么地步?怜心,若是因为你爱陛下,想要得到一些陛下的疼爱,那么你就要多做在陛下身边啊这些事。若是为了珀儿,你就要振作起来,你的家族和你的孩子,都是你倚仗啊”说着,新月给怜心擦干净了眼边的眼泪。
“珀儿…要靠着我?”怜心好像被人点醒了,怔怔的看着新月,反复着这句话。
新月笑“如今,你不仅是陛下的妃嫔,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你要为了保护你的孩子,做一切你能做的事情啊。”
“我…”怜心伏在新月的膝盖上,新月看着怜心的后脑勺,这样子,真是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琏儿的姨母,两个人一抽一抽的样子,都很像。
新月摸着怜心的后脑勺“怜心,你要好好的,我答应过李夫人,要在这后宫中,好好地照顾好你,这是她同意我养着琏儿,唯一的要求,你为了你的母亲和孩子,都不要怕。”
送走怜心,新月看着自己的裙上,这一片的泪痕,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奚儿过来,对新月说道“娘娘,太医不是说了,让您不要叹气忧思,对您腹中的孩子不好啊。”
“算了,不过都是可怜人。陛下呢?不是说下了朝就过来?”
“刚才前边来人说朝会刚刚散了,陛下被两位大人拉着,商议入夏后的河工之事,陛下说午饭前会过来。”
新月问“你没跟他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来人回报说,娘娘要是忙完这边的事情,可以先一步去接琏殿下。”今天是琏儿的生日,而就算是生日,琏儿也要先去上早课,新月看了看时间,他确实也下了课。
“那好,我们走吧。”说着,新月上前,走出了坤宫大殿。
“娘娘,您的裙子不要换一下吗?”
新月低头一看“不必了,这女子的眼泪,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
慢慢的往琏儿的书房走去,新月想着那位肖师父的样子,还真有些拿不准,肖师父会不会放琏儿出来。
“娘娘,您怎么越走越慢啊。”奚儿看出了新月的反常,她们已经就在上书房所在的宫门口了,可新月却停住了脚步。
“我在想,琏儿的师父,那可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我,我怕他不放琏儿出来。”
“娘娘是说肖师父?”
新月点头。
奚儿笑了笑说“娘娘觉得肖师父一板一眼的,可是这宫里的小宫女们可不这么觉得。在上书房和书库一带伺候的小宫女,个个都对这个肖师父喜欢的不得了,偏偏这个肖师父,又不近女色,与女子多说两句话,都羞的脸红,所以啊,虽然没有发生逾矩之事,但这宫里每个小宫女,都爱来这片看看这位肖师父。”
这肖师父,是个年轻,面容清秀的书生,宫中的宫女大多小小年纪就入了宫,在宫中孤苦,到了二十多岁才会被放出宫去,如此,在宫中接触的,都是内侍,不然就是最难接触到的陛下,至于其他男人,自然就是这些,在上书房和书库一带活动的,皇子们的师父了。
新月却没有在这件事中,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而是非常认真的对奚儿说“你说,这些宫女,都变着法的去找肖师父说话?”
“也不是都,只是有一些胆子大的。”奚儿一看新月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新月一贯也是喜欢这种宫中趣事的,但是这不仅是一桩趣事,若说是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是一桩宫中丑事的。
“一会,见上书房和书库的管事嬷嬷给我叫来,让她们带上伺候的宫女的名单,再去跟贵妃说一声,这宫里有新人进来,也该出去一批旧人了,这次也别到二十多岁就放出去了,问那些已经在宫中伺候过十年的宫女,如果符合规矩,宫外有人照顾,也愿意出去的,也放出去一批。”
“娘娘,宫女们从小宫女起,若是成为可以伺候主子的宫女,至少要在大宫女身边,学习三到四年,这伺候十年的宫女,正是熟手,是各个宫中的宫女中,最得力的,若是把她们放出去,这宫里,怕是要一时间没有那么多替换的啊。”奚儿有些愧疚,是自己提起这件事情的啊。
“就是因为她们伺候熟了,就觉得有恃无恐和开始会偷奸摸滑了,让贵妃好好地选一选,她应该有分寸的。”
“是”新月都这么说了,奚儿也只能照办。
第257章:际会(1)
琏儿过了今年的生辰,就六岁整了,都说小孩子越长远快,如今更是,已经长到了新月胸口的位置,看着势头,十岁之后,一定能和新月差不多高。
此时,琏儿刚刚上过了早课,离着下一节课还有一段时间,他正有些疲倦的看着窗外。
而刚刚讲了快一个时辰课的肖师父,正在一手看书,一手端着茶准备喝。
书房中还有别的学生,都是宗室中的子弟,除了豫王家的世子眺儿,还有其他几个亲王家的孩子,只是容映并没有兄弟,琏儿也没有自己的堂兄弟,一个人显得有些孤单。
他普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正悄声聂脚走过来,小心的探头进来的新月,看见他,琏儿就笑了。
肖承泽普一抬头,看见琏儿对着门口笑,自己抬头看去,看见了就站在逆光处,与光一同,好似散发着光芒仙子一般的新月。
新月原本偏瘦,养尊处优多年,依然没能将她养胖一些,谁知有孕了以后,她总算是胖了一些,脸颊上有了肉,整张脸到显得饱满了不少,褪去了少女时期的青涩,真的有了一些妇人的风韵。
今日的新月,穿着月牙白外袍,内搭浅红色的长裙,头发都盘在脑后,耳朵上带着两只东珠做的耳环,让她整个人都灵动了不少。
只见她并没有看见肖承泽,只是一心都在琏儿的身上,琏儿也是,笑容满满,心早已经不在课堂上了。
肖承泽站了起来,走到了琏儿的身前,挡在了新月和琏儿的中间。
“这个肖师父,怎么这时候冒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上书房呢,这里阳光可真好,照的琏儿,甚是英俊呢。”新月侧身对奚儿说。
奚儿点点头“这上书房是先帝为了教养先太子特意建造的,自然是既有氛围又舒适呢。”
新月听了,眼神有些飘忽,想到自己,好似并不是第一次来上书房,她想起来了,幼时,她也是这么,躲在门口,偷偷的看着门里,正在读书的容昭,容昭就坐在琏儿旁边的位置上,他一贯爱穿深青色的衣服,小小年纪,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是读起书来,却用尽全力,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记住书上的内容。
偶一抬头,容昭也会看着,门后的新月,微微一笑。
“娘娘,好端端的,您怎么哭了?”奚儿见新月落泪,立刻递上帕子,对新月说道“娘娘,擦一擦吧。”
新月接过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但是心里实在是太难过了,低下头,眼泪就又掉了下来,她进宫这么久,从未想起过,以前的事情,她明明每年都会在宫里,住上好一段时间,在宫中,也发生过,很多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只有在刚刚,那些年少时期的事情,全部都涌上了心头,压在她的胸口里,让她无法缓过劲来。
新月在奚儿的搀扶下,坐在了一侧的石头上,新月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掩着面,眼泪从她指缝之间流出。
琏儿先听到了动静,跑了出去,远远地看见新月再哭,立刻跑了过来“母后,母后您怎么了?”
琏儿着急坏了,上前紧紧的抓着新月的手,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子“母后,您不要哭啊,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琏儿啊。”
新月看着琏儿的脸,想要忍一忍自己的眼泪,可是怎么都忍不住“对,对不起琏儿,母后不是,不是故意在,在你生辰这一日,哭得。今日可是只属于你的,特别的日子,母后对不起你。乖孩子,母后没事,母后只是想起…呜呜呜…”新月越来越忍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臣参见娘娘”肖承泽本来让学生们,都待在书房中不准出来,而他也没打算上前,但是见新月哭得,都喘不上气来了。
“肖,肖师父,本,本宫无礼了,本宫此行来,是,是因为今日是琏儿,琏儿的生辰,我,不是,本宫想…”新月叹了一口气,暂时止住了自己的哭声,但呜咽还是没有办法停止的对肖承泽说道“肖师父,请你先退下吧。”
“娘娘,您看上去脸色并不是很好,是不是要传太医来?”肖承泽四下看了看,跟在皇后身边的只有两个侍女,这一点皇后的排场都没有,好似就是一个来接自己的孩子放学的,普通夫人。
新月摇摇头“肖师父…”
新月还想对肖承泽下逐客令,可是肖承泽却一改寡言,主动与新月攀谈了起来“娘娘,您还记得臣吗?”
新月那里有精神攀谈,只是看了看肖承泽一眼后,摇了摇头。
“臣姓肖,是太子少师的儿子,曾经与先太子是同窗。”说完,肖承泽还学着小时候,与新月行了个礼。
新月一听,才给了肖承泽一个正眼,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是一个相貌清俊的男子而已,新月依然止不住的抽噎“我并不认识你。而且,本宫刚才就说了让你退下。”
“娘娘,殿下,他已经不在了,您再哭也是没有用的。”说完这句话,肖承泽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哭的泪涕横流的新月,转身就要离开。
“我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可是我这心里的难受,无从发解,只有哭一场,谁说没有用的?我哭了这一场,心里就会好受一些。”新月站着转过身去的肖承泽,开口说道。
肖承泽侧过身来看着新月“娘娘,虽然只与殿下同窗三载,但是臣知道殿下,不会愿意您哭的。”
“我哭我的,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他已经不在,他要是不想我哭,就来这里哄我啊”新月拉着琏儿的手,琏儿也懂事的站在一边,他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母后非常的伤心,好像这么跟肖师父说说话就会好起来。
“娘娘,殿下生前很喜欢坐在这块石头上,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夏初,他告诉臣,他的父母就是在这样的夏日,第一次相见。而且他也有了,一个一见倾心的女子。后来他鼓起勇气让柴皇后知道他的心思,你没有答应的时候,他就坐在这块石头上,并没有像娘娘现在这样大哭,而是一遍遍的,念着王维的《相思》,他说,娘娘,你是南国的红豆,天上的明月,明明就在眼前,是伸手摘不到,抬脚也够不到,那个时候臣就劝他,亲自去问一问您,可是看娘娘如今的反应,他应该没有去问您吧?”
“《相思》?我和他基本上天天都会见,怎么可能会想我?至于你说的,他确实没有来问过我,他若是来问问我,确实,确实会是另外一番的局面。”
肖承泽点了点头“娘娘明鉴,正如殿下没有亲口问你,那臣斗胆,替他问一问您…”
肖承泽顿住了,他看了一眼琏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但是心悦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侧着身子,对肖承泽说“前几年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我失去一切,最后悲惨死去,自从那梦醒了以后,我就对天发誓,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可如今,我却觉得那是最好的结局,我所在意的人都不在了,这世间也不应该再有我了。”新月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她并没有直视肖承泽的眼睛,好似在对着空气说话,可是肖承泽每一个字都听见了。
肖承泽说“娘娘,你说,如果殿下从这场梦里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会是什么呢?”
“我想他应该是立刻去问我这个问题吧”新月毫不犹豫的回答他。
肖承泽皱了皱眉“你们二人既然如此的相知,到底是为什么落到了如今的下场?”
新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翡儿就低声的提醒了二人一句“陛下来了。”
琏儿抬头,看着新月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住,而且眼神之中,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冷意,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眸之中。
肖承泽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可是明白这些有什么用呢,如今已经改朝换代,太子殿下也已经,成了一堆枯骨。
“参见陛下。”肖承泽跪在地上给一路快走过来的容映行礼。
容映直接忽视了他,而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新月的身前,先是认真的观察了一番新月的表情,随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住了新月的胳膊“你,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可是身体不舒服?可是心里不舒服?谁让你不痛快了?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你只是这样满目寒光的看着我,如果你对我心里有恨,不要折磨你自己,给,你一把捅死我,你来结束这痛苦。”容映一路走来,心情十分的激动,说着说着更是一把拔下了新月头上的金簪,让她握在手里,并让尖头对准自己的心口。
琏儿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看着新月就要哭出声来,新月感觉到他的瑟瑟发抖,他紧紧的拉着新月的衣服,紧张又惧怕的喊了一声“母后,我怕。”
容映双眼带着血丝,他甚是冲动,都顾不得还有别人在场,他刚才一听见新月哭了,而且是在上书房,本来一头雾水,是刚刚走到院落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新月也是在这宫中长大的,在这宫中的她,怎么不与那个人留下一起回忆,原来她是触景生情了呀。
新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自容映的手里,夺回自己的手,金簪掉在了地上,她用这只手揽住了琏儿,然后对容映说“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在这一天没了他的母亲,你也让他在今天,同时失去我们两个人吗?容映,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也想不懂我在干什么。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与你有关,这间书房里,有我和他的回忆。你可以摔碎他送我的禁步,你可以一把火点了这件书房,可是,你是不能拿走这份属于我和他的回忆的,你就算是杀了我,或者是让我杀了你,你也是不能做到的。我,我并没有为你而哭,也不是因为怨对于你,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已经离去的人,流下眼泪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没有,没有办法做那些你脑子里想的事情。”
琏儿抱住了新月的大腿,新月总算是忍住的自己的眼泪,她向前走了一步,和容映的距离只有一步远,她伸出自己的双臂,绕过容映的腰身,把头伏在了他的肩上。
容映好似被雷击中了一样,一动不动,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动弹不得,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中的火气,几乎是要将它焚烧干净“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新月抱紧了他“你听着,想也好。不想也好,我们三个人以后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我刚才突然意识到,容昭真的离我远去了,我就算是哭瞎我这双眼睛,他也是回不来了。如同这暗淡的天光,再也无法返找光亮了。容映,你就抱抱我,包容我现在的失落,然后,或许我会好一些。”
容映皱了皱眉,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新月让自己报一报她,容映突然有些羞怯,他四下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别人了,这片地方只有他们一家三个,还有肚子里的那一个。
容映虽然心中依然带着情绪,但是他心底里涌现出了一丝雀跃,这是不是说明,新月真的开始在接纳自己了?
容映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这么问自己,问着问着,他就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新月“你是这天上的明月,可是我,还是想要触碰你。”
新月听了以后,苦笑了起来“但愿你能够做到。”
容映好像获得了允许一样,说“我一定会做到的。”
“父皇母后,你们这是和好了吗?”过了许久,琏儿试探的问道。
新月推开容映,弯下腰去,认真的对琏儿说道“我们并没有吵架,而是他不懂我,我不懂他,如今,或许我会试着,了解他一下。”
第258章:际会(2)
琏儿有些惶惶不安的看了一眼容映,随后又转脸去看了新月的脸,最后,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母后,这些吃食,真的都是为了儿臣准备的吗?”
回到坤宫已经有段时间了,新月在书房外失态痛哭的事情,顷刻间已经满宫皆知了,但今日是琏儿的生辰,新月从三日前就已经在准备了,而且,新月从来也不是在乎那些不必要的目光。
很显然,琏儿还没有从刚才那场事情里缓过神来,他靠着新月坐在圆桌前,桌子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而自己的父皇,则是脸色虽然不好,但还是耐着性子坐着。
“自然是为你准备的。琏儿,母后可能是因为有孕在身边吧,整个人就多愁善感了一些,爱哭爱闹,刚才呢,也是一时间想起了一位故人,才会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但今日,是你的生辰,只属于你一个人。今日,对你来说非常的特别,你啊,从女娲娘娘身边,走了整整十个月的路,来到了这个世上,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呢,所以母后呢,为了慰劳你的这番辛苦,就要好好的给你庆祝生日。你觉得呢?”
“母后,我是女娲娘娘身边的童子?”琏儿听了新月说的话,瞪大了眼睛,很显然,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的“我是从那里来的”
“是啊,我们都是得女娲娘娘庇佑的童男童女,她用泥捏了我们,然后把我们养的跟个普通婴儿那么大,可是女娲娘娘身边的孩子太多了,所以她要为这些孩子找一个爱他疼她的父母,所以,你才从女娲娘娘身边启程,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原来如此,那这样,我就不是父皇的儿子…”
容映听琏儿说完傻话,立刻拍了桌子,指着他腰间的东西说道“你怎么不是我的儿子,不然那里来的这黄带子和玉佩?”
“你…”新月瞪了一眼一点也不懂怎么哄小孩子的容映,看着快要哭出来的琏儿说道“你,你自然是你父皇的孩子,你看,你和你父皇的鼻子多像啊,都是这么高挺,母后摸一摸啊,都怕割伤了手。”说着,新月点了点琏儿的鼻子。
琏儿昂起了头,问“母后这样呢?这样是不是就更挺一些,更像是父皇的鼻子了?”
“是,是,你和你父皇最像了。”新月看着总算是笑起来的琏儿,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的伸手揉捏着他的脸颊,最后还亲吻了他一下“乖琏儿,你是天上的神仙赐给我的孩子,你啊,是最好的孩子。”
“这跟天上的那些老东西有什么关系,琏儿是我赐给你…唔…”容映觉得自己的腿间的肉猛地一疼,新月这白白嫩嫩的手,如同两只铁钳一样,紧紧的夹住了自己。
新月微笑着看着容映,问“陛下您刚才说什么?”
“说琏儿,是女娲娘娘,天上神仙赐给我们的。”容映记得自己跟廉王爷对打的时候,被廉王爷一脚狠狠地踢在了地上,他当时就觉得自己,好似断了一根肋骨,但即便是如此,廉王爷依然没有收手的打算,而是问他“你服了吗?”
他当然没有屈服,一直等肋间的疼痛,折磨的他晕了过去。
而新月的手,让他一刻都忍受不了,立刻就认了输投了降。
都说温柔刀,才是刀刀割人命的利器,古人诚不欺他。
“恩,儿子知道了。”说着,琏儿拉着新月的手,伏在新月膝盖上,最后还伸出一只手,摸着新月的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说道“弟弟,我是哥哥,你也是天神赐给父皇和母后的,你一定要好好的长,也要乖乖的听母后的话,哥哥会照顾你的,我们都在等你。”
容映看着新月隆起的肚子,眼神不禁也温柔了起来,也伸出手,摸了摸新月的肚子,半晌,容映有些生疏的开口“我,我是父皇啊,我…”
新月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忍不住的伸手握住了容映的手,无形中给了他一些力量和安慰。
容映继续说道“我,我会照顾好你们的,一定会。”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感觉到了,新月好似从心底,到身体各处,都涌出了一丝安稳之感,他看着容映的手,琏儿的手和自己的手,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种从内到外的幸福感,让她一下子,无法适从。
容映眼中梗着泪花,对着新月笑了笑。
新月抿着嘴,不在说话。
倒是自己的肚子,又一次提醒了她一下“咕噜”
“什么声音?”容映问,随后在新月的肚子上摩挲了两圈“不是孩子在动啊。”
“咕噜噜”琏儿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伏在新月膝上的他,立刻敏锐的察觉到“母后,好像是你的肚子…”
“你听错了,我没有”说着,新月将他们的手都拂开,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咕噜噜咕噜…”
这下彻底瞒不住了,新月的肚子饿了。
“你饿了?”容映憋着笑明知故问。
新月狠狠地瞪他“不然呢?”
“母后,我们吃饭吧。”说着,琏儿拿起了筷子,放在了新月的手边。
“恩,吃饭”容映也拿起了筷子,扫视了一下圆桌上,摆的满满的饭菜,问“虽然都是琏儿爱吃的,怎么不似平常的样子了?”
琏儿也看了看,这些菜,好像确实跟平常有些不同,但同样都是自己爱吃的银耳鱼片,鲜肉炖蛋,盐水鸭,炖锅子,松鼠鱼,红烧肉,汤是银鱼汤,点心是他最喜欢吃的梅花糕,薄糖饼,只是这些好似没有小厨房一贯做的,精致,甚至红烧肉上,还沾着一丝焦黑的糖霜,琏儿皱了皱眉,问“母后,小厨房的厨子换人了吗?”
新月本来很是期待,但是一听琏儿这问,忍不住一丝失落的问“怎么了?菜不好吗?”
“这哪里好了?你看看这个盐水鸭切得,其中的筋条,都没有斩断。”容映夹起一块鸭子,发现还连着下一块。
“你们先尝尝味道,看看好不好吃”新月也拿起了筷子,她刚刚也尝过一些味道,觉得也还算不错啊。
琏儿夹了一块鱼片,放在了唇齿之间,本来少刺又脆嫩的鱼片,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大根的鱼刺,差一点刺破琏儿的嘴唇。
新月看了以后,眼神就暗了下来。
“这松鼠鱼,怎么切得这么乱?”这几道菜,是三个人都很爱吃的菜,他们父子二人本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在新月这里吃饭吃的次数多了,各自也就有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而父子果然就是父子,这道松鼠鱼,是容映和琏儿最喜欢吃的。
“别吃了,奚儿,去换了吧。”说着,新月放下了筷子,奚儿本想说什么,可是被新月制止,和一众小侍女立刻撤下了桌子上的菜,摆上了厨房里准备好的另一份饭菜。
新上来的与刚才的菜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不再是烧糊了的红烧肉,没有剃干净鱼刺的鱼片,而是小厨房的厨师,从早一直到现在,精心准备的菜式,就连只有王嬷嬷才做的好喝的银鱼酸辣汤,也是有滋有味,天气越来越热了,琏儿还是连着喝了两碗,喝的额头上全是汗。
一顿饭甚是愉快,最后,吃梅花糕的时候,梅花糕上的冬瓜糖不住的掉下来,容映在一旁看的实在忍无可忍,伸手垫在琏儿的下巴上,不然这糖渣弄脏了新月刚刚给他做好的衣服。
这身衣服,是新月亲手给琏儿做的,因为是惊喜,她只能趁着琏儿睡熟了,用手一尺尺的量着琏儿的身材,做出来的衣服,真的是一尺都不差。
银白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裳,上衣上还绣着花纹,细细看是仙鹤攀祥云的美好图案,新月一针一线的修得非常仔细,而她最满意的,就是仙鹤眼珠上坠着的珍珠,只是米粒大小,嵌上去,就废了老大的功夫,可最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琏儿有些受宠若惊,嚼东西的时候,嘴巴的幅度都小了一半,甚是憋屈,这哪里是在吃喜欢吃的糕点,分别是在上刑。
但新月却并没有拂开容映的手,这是容映难得的,对琏儿主动的关心,或许是他并没有在自己的父皇身上感受过这些,而那个如同他父亲的廉王爷,更多的也只是他的一介良师的角色,他从未被父亲疼爱过,自然不懂得如何做一个父亲。
“别这么看着我,我并不稀罕他的那点垂怜,你也是。”容映用另外一只手端起一边的清茶,淡然的喝了起来。
“哦,是吧,我怎么记得,有一年的宫宴上,坐在我对面有个比琏儿大个几岁的小男孩,一瞬不瞬的看着先帝,给昭…”
“你这嘴巴是坏了吗?嚼个东西怎么这么费劲啊,这一口东西都吃了多长时间了?”容映立刻岔开了新月的话题,新月见他有些局促的样子,也笑着,端起了自己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琏儿莫名其妙的被训了一句,只得将自己手里,最后一口的梅花糕,噎在了嘴里,伸手拿起手帕,把手擦干净了,才放在自己身上。
容映收回了自己的手,掌中掉落的冬瓜糖,他正准备一把丢在地上,却感觉到新月那恶狠狠的眼神后,低下了头,见糖丝都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一贯不爱吃甜,只觉得甜味又腻,又让人有一种软弱的感觉。可是这肆无忌惮,带着一丝清淡的甜味,就在他的唇间划开,他先是皱皱眉,可很快发现,自己连眉都皱不起来了。
“或许,那时候,舅舅给你用袖子擦一擦嘴,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说着,新月用自己的帕子,擦掉了容映嘴角的一点糖渍。
容映感觉到一阵鼻酸,他低下了头,等着这股鼻酸过去,可他察觉到新月和琏儿都在看他,他又别过脸去,岔开了话题,道“琏儿,你母后送了你一件亲自做的衣服,父皇也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什么?什么礼物?”琏儿一听还有礼物要收,立刻就不淡定了,就差把手伸到容映的鼻子底下了。
容映见话题被完美岔开,他清了清嗓子,道“你要想见到这个礼物,最好把你母后给你做的新衣服换下来,换上骑射服,跟父皇到校场去。”
“校场?不是母后说我年纪还太小,不能去的地方吗?”琏儿本来一股热乎劲,一听是新月不让他去的地方,立刻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你现在已经六岁了,不小了。”容映看了一眼新月。
新月歪着头,低声说道“我说了,他还不能骑马。”
“那你几岁学会的骑马?”容映也低声的说道。
“我…我跟他不一样,我父亲,可是镇北大将军,他教会我骑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新月依然不答应。
“我还是当今陛下呢”
“呵…”新月冷笑一声“恕妾身直言,陛下您的马术,照比我父亲差远了。”
容映又想起那次在江家的马场,他最后没有先江扬一步,抓住惊了马的新月这件事,被新月揪出来说,立刻就反驳道“我,我那时是故意的。”
“切”新月还是冷笑一声,继续强调道“总之,琏儿,现在,不能骑马。”
“父皇,母后你们是不是午饭吃的有点咸了,所以现在说话才这么小声,不过小声也好,既不费嗓子儿子也能听见。不过,父皇送我的生辰贺礼,是一匹马吗?太好了,太好了。”琏儿就坐在两个人的中间,声音更是先二人一步,传到他耳朵里,他听到自己会收到一匹马,立刻就坐不住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嘴里还不住的在喊“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容映看着已经跑远的琏儿,说道“你也听到了,他一个劲的谢我,我如果不把这马送出去,琏儿就会觉得我食言,君无戏言,你真的要让这么高兴的琏儿,落了空吗?”
新月撇了撇嘴,对容映说“只是带他去看看。”
“走吧,你也去,权当是去消化消化刚才吃的东西。”容映见新月答应,自己也轻松了不少,拉着新月,也往校场去了。
第259章:际会(3)
容映送给琏儿的,是一匹半大的小马,个子比琏儿高不到那里去,新月一看到那匹小马,就放下心来了,就这个小马,珀儿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孩子,估计…估计是骑不了,可是已经六岁的琏儿,骑着还是绰绰有余的。
琏儿早已经迫不及待,刚刚进了校场,就跑着了起来,跑到了就栓在一边的小马面前。
新月身子重了,只能慢慢的走,而容映也一改走路带风的性子,跟在新月的身边,校场的地面每日都用硬石压过,然后泼洒上水,这样地面才能僵硬适合跑马,还不会因为跑马而带起灰尘。
新月顺着一边的石头路,中间有些缝隙,容映将新月频频止步,干脆伸手,扶着新月,慢慢的往里走去。
校场中,有训马官在训马,新月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马“三舟”,正在校场上奔跑,新月心中高兴,吹了个响声,三舟一眼就看到了新月,训马官也调转了缰绳,往这边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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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这是您的马吗?真的好威风啊”琏儿正对自己的小马爱不释手,但是看到三舟,立刻就对他的那匹小马,失去了兴致,冲着新月跑了过来。
“恩,这是三舟,是我父亲在我六岁的时候送我的。”三舟也停在了离新月三米远的地方,新月接过缰绳,拍了拍三舟的鼻尖,刚刚跑了一圈的三舟,不住的喘着粗气,这会正低着头,贴着新月的鼻尖亲昵。
琏儿伸着手,想要摸一摸三舟,可是连它的鼻尖都摸不到,琏儿有些着急,容映伸手想要抱他,可是新月打了个响指,三舟就把头低下,正好够琏儿摸到。
琏儿摸着三舟身上,略显扎手的皮毛,小嘴都快咧到耳后去了,一口白牙,别提多开心了“母后,您,您能带着儿臣骑一骑这匹马吗?”
新月摇了摇头“若是母后还没有身孕的时候,还可以带你在场中转一圈,可是现在不行了。你让训马官带你跑一圈吧,记住,只准跑一圈。”
“好哎”说着,琏儿伸出手,让训马官把他抱上马,训马官还是很有经验的,两个人先是慢慢的起步,最后在琏儿的要求下,训马官也适当的加快了速度,校场四四方方的,并不小,跑上一圈,怕是要半盏茶的功夫。
新月跟着琏儿,慢慢的向前走着,但是走了几步,却见容映并没有跟过来,而是奚儿伸手扶着她。
新月回头,看着容映正站在原地,看向远方。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容映看过去的方向,只见容映看过去的方向,正有一个红衣女子,骑在一匹棕若琥珀色的马上,远远地,新月就看出来,那正是刚刚进宫的沐婉婉,沐美人。
新月看着沐婉婉的样子,一身红色的骑装,袖中带着攀膊,衣饰随风,飘在空中,洁白的面容中,带着粉粉的红色,是骑了马之后,热了的样子。
奚儿对新月说道“早上,沐美人刚刚进宫后,就找奴婢问了这宫中的跑马场在什么地方,奴婢就告诉了她这个地方,没想到,她这才进宫第一日,还没有休息过来,就来跑马了,真是不懂规矩。”
新月听了以后,勾唇笑道“倒也不是懂不懂规矩的事。她可是沐王府的人,规矩自然是没有课指摘的。”
“那娘娘在看什么?”奚儿见新月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沐婉婉,觉得有些好奇。
新月示意奚儿去看容映,奚儿看过去,看到了正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正在骑马的沐婉婉的容映,道“娘娘,这沐美人看着挺好,没想到,是这么狐媚…”
新月拉住要去训斥沐婉婉的奚儿,道“奚儿,没事的。早晚的事,早晚。”
“娘娘,这沐美人刚来第一日,就这样的不安分,您…”奚儿见新月的手收紧,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站在了新月的身后“娘娘,您还好吧?”
新月点头,还笑了笑“若是有人能够吸引的走容映对我的注意,我真的是,巴不得呢,走吧,我们看过琏儿的小马,就回去吧,今晚啊,咱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奚儿见新月脚步轻快,好似真的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心中虽然忐忑,但还是继续跟在新月的身后,去看那匹血珀色的小马。
这匹小马,如今还不满周岁,刚刚断奶,还有些瘦弱,但是腿已经很长了,而且毛色已经呈现油亮的血珀色,这颜色,真的少见,新月一看到这匹马,突然想到了梁渭的马“追风”,那匹马,也是这样的颜色,只是它死在了锦城,新月伸手,摸了摸那匹正低头吃草的小马,琏儿也跟着三舟跑了过来,看见新月很喜欢这匹小马,就跑了过来“母后,母后,这是儿臣的小马,儿臣准备给它起名为“追风”,儿臣喜欢它可以跑得像风一样快。”
“追风?”新月一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虽然笑了起来“好名字,好名字。”
“是吗?母后也觉得是个好名字吧”琏儿很是得意,伸手摸着自己的小马,围着自己的小马转。
“追风啊,追风,你可要好好地长大,跟另外一匹追风一样,带着你的主人乘风破浪,遇难成祥。”说着,新月又用力的摸了摸追风的耳朵,这马好似很喜欢这样的抚摸,昂着头想要贴一贴新月的脖子,却被一边的三舟用嘶声警告。
琏儿走到三舟的身边,学着新月的姿势,打了个响指,三舟听懂命令,低下了头,琏儿一边摸着三舟,一边说道“三舟啊,那是我的马儿,我看你这马圈里,最威武的马,肯定是这里的老大,我的追风,最拜托你照顾了,你以后就是追风的叔叔了,照顾追风,全靠你了。”
新月看着琏儿一板一眼的教导这三舟,三舟还用嘶声回应,实在是没忍住的笑了起来“你这虽然不是鸡同鸭讲,但人说的话,马儿怎么都能听得懂呢?”
“母后,儿子听训马官说,马儿都是有灵性的,它一定能听得懂儿子的话,是不是啊,三舟?”说着,琏儿学着新月的手,拍了拍三舟的脖子,三舟很是享受的扬了头,轻柔的贴了贴琏儿的脸。
新月点点头“好,好。”
“你们在聊什么?”容映走了过来,看着笑的甚是开心的母子二人,好奇的问。
琏儿自然没有看到容映看着沐婉婉出神的一幕,看见容映过来,立刻兴高采烈的对容映说道“父皇,我给这匹小马取名为追风,您觉得好不好啊?”
“追风?”容映看了看眼前的小马,又看了一眼新月,然后点了点头“可以,追风是个好名字。”
“恩,母后也说这是个好名字呢。追风,追风,你现在,就是本殿下的马了。”琏儿让训马官把他抱上马,他非得要骑一骑这匹还带着奶味的小马。
新月见他高兴,也就由着他了,这是,沐婉婉也被新月派人叫了过来。
沐婉婉骑马而来,迎着光,发丝都好似镀了一层金色,下马的时候,看向新月的眼神里,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又看了一眼容映,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来“给陛下,娘娘请安。”
容映看了新月一眼,他看见跟在沐婉婉后面的,是新月的侍女,他怎么都没想到,新月会主动把人叫过来。
“起来吧”新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近不远的热情,脸上的笑,照比刚才,浅显了不少,继续开口道“沐美人在宫中,一切可还适应?”
“是,娘娘赐居的双雪阁,又大又舒适,让娘娘费心了。”沐婉婉毕竟还年轻,她有些不敢直视新月的眼睛。
新月继续笑着,说道“哪里的话,你是这此进宫的妃嫔中,身份最高,名位也是最高的,自然要住在好的地方。双雪阁离陛下的乾殿很近,若是走北边的承桥,比坤殿还要近一些呢。”
“是,是吗?妾,妾身不知呢。”沐婉婉看不出新月的情绪,但在心里就判断她反正不是很高兴就对了。
可是沐婉婉判断错了,真的不高兴的,是站在一边,一语不发的容映才对,他就好似呆住了一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新月,沐婉婉也察觉到了容映的反常,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新月侧目,看向容映,道“陛下以为呢?”
容映没有说话,新月倒也不觉得尴尬,依旧对沐婉婉说道“沐美人,以后熟悉了宫中的路线,你就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本宫有些累了,就带着琏儿回去了,你刚进宫,就多陪陪陛下吧,想来陛下也想要你陪着。”
沐婉婉又惶恐又紧张的目送新月走远,她就这么走了?沐婉婉一时缓不过来,抬头看向陛下时,却在陛下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痛色“陛,陛下,您还好吧?”
容映侧身,避开了沐婉婉伸过来的手,他仍然在看着新月的背影,最后新月和琏儿,手牵着手,消失在校场上后,容映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她真的,一次头都没有回。”
“陛下,再说娘娘吗?”沐婉婉有种自己在明知故问的感觉,但是她就是想要问出口。
此时的容映,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回眸,眼中的雾气,再次聚拢了起来,他冷冷的看着沐婉婉,说道“这校场,是设立来给宫中禁卫军,和皇族子弟用来训练和跑马的地方,你一介宫嫔,刚刚进宫,就骑马在校场中招摇,居心为何啊?”
“陛,陛下,妾身,妾身知错。只是妾身初来宫中,有些憋闷,想着早上听娘娘身边的奚姑姑说起,这里有个校场,可以跑马散心,所,所以妾身才在午饭后,来这里转一转的,而且,妾身来之前,已经打听过,此时禁卫军并不在此处训练,妾身才来的啊。”
“原来是在宫中憋闷啊。”容映的语气有些缓和,沐婉婉一时慌了,自己的一番应对之词,也显得有些急促,但好在容映,也接受了她的说法,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沐婉婉一时之间,如坠地狱。
只听容映依旧是那缓和的语气,慢慢的说道“既然沐郡主觉得宫中憋闷,想来,沐王府也一定是比皇宫还要大和华丽。这样吧,朕就送你回去,不然常常的憋闷,怕是对身体不好。你可是沐王爷最疼爱的孩子,若是在这宫里,憋出什么病来,朕也不好交代。来人,送沐郡主出宫回滇州去,同时,也撤了她沐美人的封号吧,这美人,还是要嫁人的。”说着,容映抬步就往前走。
沐婉婉想要跪在地上,求容映不要对自己这么绝情,可是她拉不下这个架子,只是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泪都来不及哭,就被容映身边的侍从给请了出去。
新月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沐浴完,皱了皱眉,因为太吃惊,擦头发的手,都顿了顿“怎么回事?”
“说是沐美…沐郡主跟陛下说自己在宫中憋闷,所以想跑马散心,陛下说既然在宫里憋闷,就回到沐王府去吧,陛下,陛下怜惜她憋闷坏了身子”说着,说着,就算是奚儿都没忍住的笑了起来“娘娘,这陛下,还真是,会,会收拾人啊。”
“哎”新月叹了一口气,她虽然也觉得这是件可笑的事情,但是,这对于那个聪明又骄傲的沐郡主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了。
就在这时,新月听到门外有哭喊的声音“放我进去,我要见娘娘,娘娘,皇后娘娘…”
新月跟奚儿使了个眼色,奚儿立刻从衣架上,取下外袍给新月穿上,随后走出了殿门,把激动的沐婉婉,请了进来,沐婉婉一进来就往新月的榻前扑,好在她还算是有分寸,只是跪在了离新月只有一步远的地方。
她刚才没有放得下自尊求陛下,可是皇后娘娘看上去,好像是个好说话又温和的人,应该,应该可以为自己做主吧,她要是被赶回滇州,虽然父王母妃并不会怎么样,可是自己以后的人生,不就全毁了吗?
想到这里,沐婉婉眼泪也流了下来,一双大眼睛中,尽是慌张的神色。
第260章:若是(1)
“娘娘,陛下刚才下了旨意,要将妾身送回滇州去,妾身求求娘娘,帮帮妾身吧。”说着,沐婉婉用膝盖做脚,挪到了新月的身前,一把抓住新月的手。
奚儿有些慌张“郡主,您在做什么,皇后娘娘现在有孕在身,您不能靠的如此近。”
新月摇头“无事,郡主,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这整个宫中都已经知道了,本宫,本宫也是无能为力啊。”
“娘娘,若是您去求,陛下一定会听娘娘的,妾身若是,若是…”沐婉婉哭得很是伤心,上气不接气的都要晕过去了,新月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垂目看着沐婉婉,许久,才开口道“你为何不求求陛下,而是来我这里哭诉呢?”
“娘娘,娘娘,刚才在陛下面前,妾身一时慌张,话都不会说了,娘娘,妾身被赶回去,以后要怎么活啊”说着,沐婉婉掩面哭了起来。
新月叹了一口气,问“郡主,你可知,陛下为什么,要赶你出宫吗?”
“娘娘,是,是因为妾身说出话了。”沐婉婉依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新月见沐婉婉虽然把头发梳成了妇人的模样,但还是难掩面容上的青涩,哭泣的样子,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女子,一看就是在家中备受宠爱的样子。
“我选你入宫,是因为见你聪明又有正义心,为了受委屈的人,而出言相帮。我想在这宫里,有你这么一个出生高贵,性格也大方聪明的女子,是再好不过的事。本宫不喜欢柴贵妃,淑妃也与你一样,但她是二女儿,家里根本就没有想把她送进宫中和王府,所以也算是有几分聪明,眼界却没有你高。我现在有孕在身,而且一贯是个懒惰的,有意找一个,能统管后宫的女子。你本来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你还是不够聪明。”新月顿了顿,想让沐婉婉自己想通。
但沐婉婉虽然回想了一下,自己做的事情,但依然没有想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新月继续说道“你有一个,世家女子,都有的通病,那就是有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骄傲。”
“您呢?您不也是世家女子?”沐婉婉一听新月都已经在跟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就知道自己,应该没有留下的可能了。
新月笑“我?婉婉啊,若是我能够知道我错在何处,也不会在这里了。”
“娘娘,您,您是真的不能帮帮妾身了吗?”沐婉婉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一双大眼睛中,带着疲倦和不甘。
新月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不想,在宫外过你自由自在的生活吗?”
“娘娘,妾身与您不…”
“没事,说吧,我的事,怕是三岁小孩都知道吧。”
“我若是被陛下休了,我这一生,就不能再嫁人了。我父母活着的时候,我或许还能衣食无忧,可是您又不是不了解我的嫂嫂,她…”
“你既然提起我的事,我从豫王府出来后,依靠我自己的嫁妆,还是在别苑,生活了好几年。婉婉,那是本宫这一生,最快乐的几年。”说着,新月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容,又继续说道“婉婉,你还年轻,你又有如此显赫的家世。你的父母一定不会让你在闺中蹉跎岁月的,只是,可能嫁不到如今的位置了,只是,我想照比地位,你更在意的这个人对你好不好。你今日也见到陛下了,他是你在闺中梦寐的那个良人吗?”
沐婉婉不在说话,低着头,低声的呜咽着“娘娘,我真的被送过去,要怎么办啊。”
新月叹了一口气“婉婉,若是可以换,我把皇后之位让给你,你让我出宫去吧。”
沐婉婉发现新月哭了,她原本只当新月只是伪善,可是她的眼泪不是假的,还有那满眼的羡慕,忍不住的问“娘娘,出宫真的是好事吗?”
新月叹气“自然不是好事,就如你说的,你是从皇家出去的,进宫一日,也是陛下的女人,一些在仕途上,有所企图的世家公子,虽然想要你父兄的襄助,但是他们并不敢得罪陛下。”
“娘娘…”新月见沐婉婉又哭了,这么美的眼睛,眼泪也是流不干净的啊。
“但是不要怕,总有人会娶你的,但是也不是歪瓜裂枣都可以的,这样的话,你干脆就自己做主吧,为你自己选择,适合你的男子。”新月为沐婉婉整理了一下头发“所以,你回去吧,回到你生长的地方,继续住在王府,或者是住在一个你喜欢的,风景美丽的地方。”
奚儿为二人上了茶,新月端了一杯给沐婉婉“这妾室入门,重要给正妻敬茶,这茶我还给你,自从你便不再是陛下的妾室,而是自己去选择,你喜欢的人,做他的妻子。”
“是,是吗?”就算是沐婉婉,也从未想过,能够自己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她看着新月,问“娘娘您呢?选择您喜欢的人了吗?”
“所以说,你比我好。”说着,新月为正在喝茶的沐婉婉整理了一下头发“这马儿,还是在广袤的天地间跑,而不是在那小小的校场里,受尽屈辱。”
“娘娘,妾…小女懂了。”沐婉婉挺直了后背,看向了新月“娘娘,陛下他真的好无情。”
“你要这么想,他放了你。而且不怕得罪你父王。”新月想了想,还是不要让沐婉婉恨容映了,若是沐婉婉带着怨气,回到了滇州,沐王爷震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新月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你今日错在何处了吧。”
说着,新月把王嬷嬷扶了起来,二人坐在了一起,沐婉婉点点头“娘娘请说。”
“你今日,有三错,一是今日你去了校场骑马。”
“我见娘娘您今日也去了校场,还见到娘娘的马,咱们大聖一贯对女子,没有那么要求,怎么不可以骑马了?”沐婉婉皱了皱眉,看样子,没有意识到。
“今日,是你进宫首日,你看这合宫上下,所有新进宫的女子,都待在自己的宫中,为何就只有你不同,去了校场,或许你只是远道而来,选秀这么久,肯定让你憋坏了。但这事在陛下眼里,是你与其他人不同,他自然会想到你的出身,你的出生,比我都高,是这宫里,出过四位皇后的柴贵妃都不能比的。他本来就是个多疑一些的人,自然会觉得你,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与别人不同。”
“原来如此,还有呢?”沐婉婉还是很受教的,但是纯粹是想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并没有怨怼了。
“第二,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妾身进宫的日子。”
“今日是大皇子琏儿的生辰。”
“还有此事?”
这不用新月多说,沐婉婉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妥。
“是的,你在大皇子的生辰当日,在我这个大皇子的养母角度上,你啊,就夺了我们母子的宠爱。若我是个心机深的,你啊,怕是活不成了。”新月是真的有些喜欢沐婉婉,她好似一块美玉,通透又美丽。
“娘娘,小女没有这个意思。”
“自然是没有的,可是你在皇后和其他妃嫔的眼里,你就是这个意思。”新月顿了顿,沐婉婉立刻就明白了,点了点头“小女知道了,那第三呢?”
“第三是,陛下的意思。他刚刚登基,选世家女子为妃,虽然可以让他更快的得到世家的支持,尤其是你父亲,你可是你父亲最疼爱的小女儿,你在宫中,就等于被陛下抓住了半条命,可是,他是个帝王,一生都最恨别人的掣肘。他抓住了你父亲的半条命,可是以后你有了孩子,在宫中有了宠爱,你啊,就成了陛下的掣肘之一了。”说着,新月思考片刻“你觉得,新帝登基,会允许三个不是自己人的守将在外吗?”
沐婉婉听了以后,哽咽一声“娘娘,我父亲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婉婉,我觉得你投缘,才多于你说几句,你看看我父亲,他走得早,才保的住我与我哥哥。虽然不情愿,但是他确实是放手了啊。”
“娘娘,若是放了手,我的哥哥,和我哥哥的孩子怎么办?”
“你看我和我哥哥以及他的孩子,不也过得很好。”
“娘娘,因为您是皇后啊。既有高贵的身份,又有陛下的宠爱。”沐婉婉亦不涉及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又恢复了自己通透聪明的个性了。
新月笑了笑“或许吧。”
“娘娘,我回去,会好好地劝劝我父亲的,定会有一个好的办法的。”
新月点头“这三点你都听得懂是再好不过了。其他两点都是次要,甚至只是因为你的一些小小的不在意,但最重要的,是第三点,今日的事,只是个由头,你啊,就算是留下来,也真的会在这宫中蹉跎。”
沐婉婉听懂了,在新月的身边,坐了好一会,一直到宫人来叫她,她才规规矩矩的给新月磕了一个头“皇后娘娘,今日这些话,就算是我的亲姐姐,也不一定会说的如此掏心掏肺,娘娘,我知道您不喜欢别人叫您姐姐,可是从今日起,您就是我沐婉婉的亲姐姐,您帮了我,我们沐王府,也一定会报答娘娘您的。”
“婉婉,我也没有做什么,你只要不为我今日没有为你求情而怨我就好。最后,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有幸福的家庭,对你好的丈夫。你的孩子,也比这宫墙中的孩子,幸福的多。”说着,新月目送着沐婉婉离去,眼神中,尽是羡慕。
“娘娘,别哭了。”说着,奚儿递上了手帕,新月接了过来,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我听我娘说过,娘如果哭的话,孩子也能感觉的到,我知道,我的孩子也能理解我,为什么哭。只是,我不想把他生在这宫中,我做不到自由自在的,我也想让我的孩子,自由自在的。”
“母后…”琏儿远远地,就见新月靠在门边上,看着外面流泪,他立刻就跑了过来“母后,您为什么哭了?”
“母后…母后没有哭,只是风眯了眼睛啊,琏儿啊,母后也希望你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恩,儿子会做到的。”说着,琏儿对新月说“母后,儿子让小厨房做了南瓜粥,母后午饭没吃多少,肯定饿了。”
“我看,是你饿了吧。不然那里有这么细的心思呢。”说着,新月站直了身子,领着琏儿走进了殿中。
是夜,琏儿被伺候他的嬷嬷带回自己的宫里,陪了他一天的新月,有些疲惫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空唠唠的床,问奚儿“陛下,今天歇在哪里了?”
“回娘娘的话,陛下今日从校场离开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然后径直回到了书房中,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想来今夜就睡在书房。”
新月点了点头“虽然我今天没想到,他会这么对沐婉婉,但是今天晚上,我依然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可是奴婢见娘娘好像不太开心的呀。”奚儿一语道破新月的话。
新月失笑道“开心和不开心又能怎么样?我好像,没有很开心的资格,又不允许自己,不开心。总之啊,我真的是一个很别扭的人。”
“娘娘,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您就真的不能再给陛下一次机会吗?”
“奚儿,看来在宫中的生活并没有让你变得多精明,尤其是在感情。我给他一次机会又能怎么样?他现在妻妾成群,孩子也已经有了三个。我是个挑剔的人,既然为妻,那就应该有做妻子的本分,照顾好丈夫,妾室和孩子们。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不能允许我的丈夫,有别的女人和别的孩子,我总不能,让他把所有的人都送出去,他身为陛下的这一刻起,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就已经不能以男人和女人来相处。不过现在也不错,他是陛下来遮风挡雨,我是皇后来平定后宫,如此这般也是不错的呀。”
第261章:若是(2)
琏儿的生辰就这么过去了,他依然每日都很是开心的过着,这也是新月希望看到的,想来,这也是他的母亲,想到的吧。
早上起来的时候,新月有些疲倦,自己的肚子越发的大了,生产的日子也近了,记得在怜心快要生产的时候,小李氏也进宫来照顾了几日怜心,告诉了怜心一些生产的事情,怜心生产的时候,小李氏也陪着,这好似给怜心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可是,自己的母亲,不在了,照顾自己长大的姑母也去世了。王嬷嬷又出宫了,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她站在镜前,奚儿见她有些愁容,问“娘娘,可是小殿下又不安生,饶您好眠了?”
新月摇摇头“今日他倒是乖一些,我只是想着,我已经有孕八个月了,生产在即,身边却没有一个与我说说生产之事的人。”
“王嬷嬷这几日病着,不如等王嬷嬷病好了,让她进宫来照顾娘娘几日?”王嬷嬷自从出宫以后,一直都在生病,新月想去看她,但她都婉拒,最后还对新月说“姑娘,我不过是卸下了身上的担子,一时松懈也是有的,很快就会养好的。”
新月看了一眼镜子,道“不知道王嬷嬷在我生产前,能不能好起来。”
“放心吧娘娘,王嬷嬷只是有些虚弱,陛下还差人送去了百年的人参,还让太医,每隔一日去请脉,过不了多久,王嬷嬷就比出宫前,身体还好呢。”
新月听了,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前日,还梦到了她,梦见她与我母亲站在一起,为我母亲梳头发,还嫌弃我弄脏了她给我做的衣服,我想要让她给我换下脏衣服,这小东西就把踢醒了。”说着,新月摸了摸自己有些浑圆的肚子“这要是个丫头可怎么办?”
“娘娘不喜欢公主吗?”
“喜欢,我巴不得他是个丫头,只是若是这么能踢,怕就是个野丫头了。”说着,新月又摸了摸肚子,肚子中的小孩子好似有所感应似的,又踢了新月一下。
感觉到孩子在动,新月也忍不住的笑了笑“算啦,是什么都不重要的,他只要健健康康就好了。走吧,我们出去走走吧,今日是柴贵妃的生辰,咱们也去露个面吧。”
“娘娘,说起柴贵妃的事,奴婢有话要说。”
“边走边说吧。”说着,新月抬步,走出了坤殿。
此时已经是夏日了,新月刚刚走出宫门,就热了起来,好在前面就是阴凉的树阴,走在其中倒也凉快。
“娘娘,您知道柴贵妃的所作所为吗?”奚儿跟在新月的身后,低声的说。
“哦?她都做了什么?”新月问。
“先说这些刚刚进宫的娘娘们,她们进宫两月有余了,可只有一些家世好的,懂得巴结她的娘娘们,侍寝了,比如说出身最低的,孟氏,想来连陛下的面都还没有见过。”
新月听了,点点头“这些我倒是知道。”
“娘娘,您就不怕,这些位份低,出生也低的娘娘们,为了得到陛下的宠爱,就会依附柴贵妃,与柴贵妃结为一党,与娘娘您不利吗?”
新月听了以后,问奚儿“奚儿,你觉得我应该担心吗?”
“娘娘,虽然你现在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可是以后大皇子,和小殿下,难保不会被牵累,您要早做准备啊。现在您把后宫的大权,都交给了柴贵妃,您,倒成了这些妃嫔中排在第二位的人了。”
新月摇头“就算我想排在第二,也是不能了。我就是这后宫的靶子,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个,若是不想被群而攻之,那就要再立下一个靶子,比如说柴壁君。对于后宫的女子来说,恩宠是安身立命的必需品,若是有人横兀其中,夺去了她们与陛下见面的机会,那么你说,这些嫔妃心里,能不恨得牙痒痒吗?而且,柴壁君一贯不太看得上这些出身低的妃嫔,又不喜欢比她出身高贵的。这沐婉婉走了,这宫中,自然又是她这个出了四位皇后的柴家,出身最高,她是不到必须,就不会与身份低的妃妾混作一谈的。所以,结党,我们也最应该担心的,是她与那些,出身高的妃嫔的来往。”
奚儿想了想,说道“那几位,也不过是出身世家而已,好似并没有什么实权呢。”
新月点头“或许吧,还有吗?”
“还有就是,柴贵妃没有同意娘娘您说的,放一批宫女出去的命令。”
新月皱眉,问“为什么?”
“柴贵妃说宫中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娘娘您即将临盆,身边伺候的人更应该多。那么多的宫女出宫,宫中伺候的人,怕是会出现短缺的情况。”
“她连宫女都得罪?”新月对柴贵妃想要结党的事情,并不觉得意外,但是对她没有同意这件事,而觉得困惑“她不明白,虽然我们是这些宫女的主子,可是反过来,下克上才是最难以招架的事吗?”
“想来柴贵妃,有自己别的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呢?她应该不是这么愚蠢的人。要学会拉拢照顾宫人,就算是一个点灯的小宫女也是有用的,这可是柴壁君的姑母,柴皇后教给我的。”想到柴皇后,依素淡笑“身为柴皇后的亲侄女,她不可能不被教授这些。”
“娘娘,其实,先柴皇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让贵妃娘娘进宫的,后来,先太子没有选上柴贵妃,柴皇后还是松了一大口气呢。”
“为什么?”奚儿在宫中伺候多年,这些事她应该是知道的。
“据说,是不想让自己的侄女,如同自己一样,一辈子都困在这宫中。”
新月点头“这确实也是柴皇后的性格,只是柴壁君并没有领情啊。放宫女出宫这件事情,你再压一压,若是她还有别的借口,也不要让人在宫中四处喧嚷。等我生了孩子后,我来做这件事情。”
“是”说着,二人走到了一处桥上,奚儿伸手,扶着新月,缓缓地走了过去,过了桥不远,就是柴壁君所在的宫室了。
而柴壁君的生辰,虽然不是整数,但容映也算是给了她面子,让她可以按照整数来过,可是她虽然领情,但也只是办了个小宴,设在自己的宫中,发了帖子,也不过是只请了宫中的妃嫔和容映。
新月自然也收到了帖子,但她并不打算留下,既然是别人做主角的日子,自己就不要去讨嫌了,所以她打算,亲自去送给礼物,亦是重视,在寒暄几句就离开就好了。
此时湖中有荷花,有几个小宫女,正泛舟其中,采摘着开成骨朵的荷花,和鲜嫩的荷叶,见新月站在桥边,立刻停下了船,给新月请安。
“你们多采几支好的,送到本宫宫中,本宫重重有赏。”这粉荷和翠绿的荷花,最是美丽,新月也是很喜欢。
“是”宫女们得到了命令,就摘得更起劲了。
新月因为这小插曲,心情不错,慢慢的向前走,这里有夏蝉的叫声,到也只是应景,不会那么的聒噪。
柴壁君得了新月过来的消息,就站在门口等着新月,此时不过晌午,离午间开席,还有些时间,柴壁君虽然觉得奇怪,但她一贯知道新月的冷僻,也是笑脸迎了她进去。
这是新月第一次来柴壁君的宫室,这里倒是很宽敞,摆设和布局也很是不凡,很符合柴壁君的气度,新月见显眼处的大花瓶中,插着满满的一瓶白荷,新月皱了皱眉,问“这一路而来的荷花,都是粉荷,怎么贵妃宫中有月白荷?”
“回娘娘的话,这是陛下今日一大早,让人给我们娘娘送来的,说知道我们娘娘喜欢城外的月百荷,所以天不亮就让城外的人摘了,等城门一开,就给我们娘娘送来了。”
新月听着柴壁君身边的侍女说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娘娘也喜欢荷花?”柴壁君见新月的长裙上,绣花都是月白色的荷花。
新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裙,然后笑了笑“倒不如贵妃你喜欢,只是这夏日里,独特又美丽的花,不过就只有荷花这些。陛下有心了,你们看这荷叶上,还带着晨露。”
“不过是陛下的一点心意,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娘娘喝茶,是夏茶,味道最是浓烈。”
“好”说着,新月端起了手边的茶盏,一路走来,她还真是有点渴了。
奚儿有些紧张的看着新月,新月摇摇头,她就不信柴壁君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害了自己。
喝过茶,新月伸手让奚儿奉上礼物“这是去岁,西域进宫而来的玛瑙,我见成色不错,料子也不小,就收起来,准备做个首饰什么的,不过今日是你生辰,你也一贯喜欢玛瑙,就把这块籽料送给你,你啊,找个能工巧匠,做成你喜欢的样式就好。也算是本宫贺你生辰了。”
“谢娘娘”柴壁君依然是那副,喜怒不明的样子,笑容也是淡淡的,看着新月的眼神,也虚虚实实的,让人不太舒服,又,又跳不出刺来。
“恩,这茶不错,再来一杯。”说着,新月让人给自己续了茶,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新月便告辞离开了。
奚儿跟在新月的身后,见新月越走越快,实在不是她一个有孕在身的人,该有的步伐,所以在新月走上桥之前,拉住了她的手“娘娘,娘娘您走慢一些啊,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呢。”
“哦,什么陛下知道我们娘娘最喜欢月白荷,你放眼整个宫中去看看,那个妃子不喜欢荷花,而且这荷花,本就赏那一丝红而不俗气的颜色,偏偏月白色的显得不同一些吗?”
“娘娘,您的裙边上,也是月白荷,您说,月白荷有寻常荷花没有的佛性,想来当年佛祖拈花一笑,拈的也是这月白色的荷花。”奚儿见新月的脸红扑扑的,很是生气的样子。
“是,是吗?”新月低头,见自己衣裙上,果然就是月白荷,立刻伸手,将裙边拨去一边“这里这么怎么热,去,给我那一条别的裙子来换。”
“娘娘,马上就要到宫室了,我们回宫再换吧。”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些走吧。”
说着,新月依然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柴壁君送新月,一直送到门口,然后站在原地,目送着新月一直消失在前面的桥上,然后回头对自己的侍女丽儿说“走吧,我们回去。”
“娘娘,看皇后那样子,是生气了吗?”
“她生气,与我们有何干呢?”柴壁君淡淡的看着自己的侍女。
“她就是看不惯娘娘您得陛下的宠爱。”
柴壁君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的冷笑出来“她看不惯?这宫中,谁有她徐新月受的陛下的宠爱多呢,她呀,并不需要看不惯我,她看不过去的,不过是陛下这个,一直在他手里的玩意,突然对别的女人多了一些关心,不过这倒是个可以继续利用的点呢。”说着,柴壁君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宫室。
是夜,新月坐在自己的床边,更已经打了三次了,新月看着依然空荡荡的床铺,问外面的奚儿“奚儿,陛下还没在柴贵妃处饮宴回来吗?”
“娘娘,想来,陛下今日就要歇息在贵妃娘娘处了,今日可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啊。”
新月听后,点了点头“是,是这个道理,灭灯吧,我要休息了。”
新月躺在床上,有些呆滞的看着头顶的幔帐,容映今日没有来,一整天都没有。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二人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而闹矛盾,容映也总是睡在书房,甚至是招别的妃子去侍寝,但是新月从来没有过今日这样的心情,这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的一种深深地酸涩,还带着痛觉,新月用手摩挲着枕头上的绣片,自言自语道“月白荷,他还知道柴壁君喜欢月白荷,都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
新月辗转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地睡着了过去
第262章:若是(3)
这日,新月并不如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总是起的很早的奚儿,还没有来当差,守夜的宫女是珍儿,她此时已然靠在床边,睡得正香,新月向外看了看,此时天不过才刚刚亮。
她轻轻的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绕过珍儿,走到了妆台前,以后就挂在一边的架子上,新月淅淅索索了许久,才穿上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好在珍儿依旧睡得很熟。
新月临盆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了,所以伺候她的人,也都越来越谨慎了,想来这珍儿一定是累坏了,才会睡得如此熟。
坐在镜子前,新月打开了自己的妆盒,妆盒的最底,有一个小小的盒子,新月将它打开,里面放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白玉环,这玉环,正是容昭曾经送给她的那一块,她只是摩挲了两下,就放回了盒子里,随后,奚儿推门走了进来“娘娘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可是睡得不好?”
新月摇头“我可能整日躺着的缘故,今日倒是不想再躺着了,你且给我梳妆吧,我们去宫里的三清宫点一炷香吧。”
“是”奚儿拿起梳子,给新月梳发,就奚儿进来,才吵醒了珍儿,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铺上的新月,因为在床上不见她,所以甚是着急的四处的看,最后在妆台上,才找到已经穿好衣服的新月,立刻跪在地上请罪“娘娘恕罪,奴婢,奴婢竟然睡着了。”
新月摇摇头“不怪你,这守夜本就是个苦差事,你睡着也是人之常情,给赏给你。”
说着,新月从妆盒中,拿出一只镶嵌了珍珠的簪子,递给了珍儿“下去歇息吧。”
“谢娘娘”新月一贯对下人温和又大方,珍儿告了饶后,就退下了。
奚儿继续给新月鬓发,新月总是头疼,奚儿都给新月梳个松散的头发,今日新月却对奚儿说“给我梳个高鬓吧。”
“是”虽然觉得奇怪,但奚儿还是照做了。
“怎么,有话问我?”新月见奚儿欲言又止。
“只是娘娘平时并不喜欢梳高鬓。”
“恩,可是今日我们不是要去三清宫吗?自然要庄重一些。”说着,新月挑了两只金簪,递给奚儿。
奚儿接了过来,在刚刚梳好的高鬓上,插上了两只金簪后,忧虑的问“娘娘,您也知道,陛下并不喜欢国师,先帝在时,国师一年中,大约有半年都住在三清宫中,可如今,已经一两年的不见踪影了,陛下也不许人特意的去打扫,不知道这三清宫,得荒废成什么样子了。”
新月听了,容映并不喜欢虞鹤,他觉得虞鹤不仅是个能掐会算的道士,还是个总是出馊主意的谋士,先帝没有一刀砍了他,也真是虞鹤的福气了,可是容映却不买账,原本被封为国教的三清,如今日渐冷淡,容映一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他也很明白,上清宫在宫外信徒无数,若是乍然禁止,肯定会出大乱子的,所以他就想到了一个看上去很笨的办法,那就是以退为进。
本应是三清最大的信徒的一国之君,不去祭拜三清,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如今一年多的时间里,上清宫的香火,虽然还是很是旺盛,但是少了达官显贵,这也如同一条孤木,难支撑太久。
接下去的发展,新月梦里也是梦的过的,不过是延后了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又新的转变。那就是虞鹤的徒弟太卿,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有上清宫的未来,举报了虞鹤对容映行巫蛊诅咒之术,还说虞鹤从一开始,就是支持先太子的,不过是因为先太子去世了,才不得不顺服,其实心里想的尽是不臣之事。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太卿说的巫蛊诅咒,只有一两个写着容映生辰八字的遗缺布料,和一些符纸,可是这些东西是好很容易造假的,而且搜出这些东西的地方,是虞鹤在上清宫的静室中,那地方,虞鹤并不经常去,而且宫中的道人们,几乎是都可以出入这个地方,打扫卫生的小师弟在垫子下面掖上这些东西,也是说得清的,再加上,虞鹤确实一直都在支持容昭,就算是他知道容昭有性命之忧,到现在,他都没有为容映说过一句话,容映若是因为此,杀了虞鹤,也会显得容映肚量小,这些话,虞鹤一个字都没有辩驳,而是伏地不语,容映早就想要杀了这个,几乎改变了一生的妖道,所以杀了虞鹤,但是也给了虞鹤一个体面,那就是尸身可以由上清宫带回去安葬。
上清宫历代宫主,都会埋在笼山的山脊之上,一个向阳的地方,按道理虞鹤也是要埋在这里的,可是成为了新任宫主的太卿,却说虞鹤给上清宫抹了黑,将他埋在了山的背阴之处。
虞鹤是很早,就预测到了自己的这个结局,虽然心中悲切,但是他深知天命不可违,现在的虞鹤,除了每日在上清宫中打坐念经外,几乎是自己的院门都不会出,倒是延长了一些时间。
虞鹤的预言一贯很准的,他对新月一开始的断言,就说新月会成为皇后,而最近的一个断言,说新月会改变他埋在背影之处这件事情。
可是,新月心想,自己明明可以让虞鹤不用死的,可是他却没有一点让自己帮他的意思,难道也是他窥到了什么天意,所以,只是一切,都如同一成不变的方向而去。
三清宫,是先帝在宫中,为虞鹤修建的一处道观,先帝几乎每七日,都会来上香,是非常虔诚的信徒,而容昭也在自己父皇的影响下,也是如此。
如今,在三清宫,也只有新月会来了,这里离坤宫并不远,离得乾殿更是近,新月吃过早点后,信步往三清宫去。
此时已经八月末了,秋老虎也已经到了尾声,此时不过是清晨,温度倒也很是适宜,走至宫中的长廊时,新月刚刚上了两个台阶后,就觉得下腹传来一股坠痛,不过这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眨眼,新月就恢复了正常。
她抬头,看着回廊尽头的三清宫,微微一笑,很多故事,都是从这座道观开始的。
自己被预言为会是一代贤后,自己躲在门口,听到容昭说,娶自己,就可以成为天命之人,躲过那个可以改变他一生的大劫难,自己从这里跑出去,掉在了湖中,萧贵妃因为湖中之物的暴露,而被处死,容映也早早的没有了母亲,廉王的事,后来的每一件事,于这座曾经盛极一时的,如今寥落的道观外发生的,而道观里面,依然是世外之物。
观中的场景,新月想过很多遍,可是真的到了这里,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的荒凉,早早落下的枯叶被扫的干干净净,砖缝中的草,也被拔除过,还有些地方被修补过,除了没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这里依然是老样子。
此时道观的门开着,三清的塑像前的香炉中,烟气上涌,已经点起了清晨的第一炷香。
新月没有烧到头香,虽然遗憾,但也不恼,奚儿点燃的香,摆上了带来的贡品,并把香递给了新月。
新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但她依然坚持跪在了柔软的蒲团之上,上过香后,新月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昭哥哥,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来这里,也是来祭奠与你,你登往极乐了吗?还是心有不甘,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你,想来你也确实,已经不在…”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奚儿见本来跪的好好地新月,突然像是失去控制了似的,向前倒了下去,最后用双肘,死死地撑住了上身,才不至于磕坏自己的肚子,可是新月却再一次大声的哭了出来,一阵阵的疼痛,从她的腹部传来,她就要分娩了。
新月被抬上轿子,立刻这里的时候,新月有一种感觉,自己与以往的一切,发生在这里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似一本戛然而止的书,再往前的,都只是与那些无关的事情了啊。
“娘娘,娘娘您坚持住啊,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咱们宫中了。”
眼泪不住的从新月眼眶中流下,她哭着自言自语“昭哥哥,你是又来找我了吗?昭哥哥…”
“新月,新月,快醒醒啊,坚持住啊。”昏昏沉沉中,新月听到有人在叫她。
容映刚刚下了朝,外间就传来消息,说新月临盆,他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新月的宫中去了,到了门口,正见新月从轿子中,被人七手八脚的抬出来,细问才知道她是在外面发作的,容映跟在她身后,却被挡在内室外,说产房血腥,对他不利,可是他才不在乎这些,一步步的就跟着走了进来。
而此时的新月,却昏迷不醒,还不断地说胡话。
新月做梦了,她一陷入进来,就知道自己在梦中,而且是一场美梦,因为他见到昭哥哥。
昭哥哥穿着他一贯喜欢的,青白色的袍子,腰间羁着三朵木兰花,他笑着,伸手给新月,新月立刻就跑了过去,拉住了他的手“昭哥哥,你来了,你来接我了?”
容昭摇头“我不放心你,就来看看你,可我却不是带你走的。”
“为什么?你带我走,我好累,我只想跟着你走。”新月如同小时候那样,拉着容昭的衣袖撒娇,可是容昭这次却没有由着她,伸手抱了抱她后,就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新月,还不到时候,你还不能跟我走,你啊,还有未完之路,你的孩子,还需要你,如此,新月啊,醒过来吧,醒过来。”
“”不要走,求你了,不要…啊…”新月被一阵剧痛给折磨的不得不从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自己房中的幔帐,而耳边更是此起彼伏的“娘娘醒了,娘娘快用力啊。”
疼痛铺天盖地而来,新月觉得自己无力招架,可是无法摆脱,她只得张大嘴巴,声音和眼泪一起落下。
容映就站在一边,他紧紧的拉着新月的手,但他发现,新月一眼,都没有看他,他想到新月刚才的梦话,试着说道“我不会走的。”
这时,新月才侧目过来,冷冷的看了容映一眼,那一眼,容映就知道,新月做梦都在喊的人,不是自己,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但他的心,还是如同坠入冰窟那么的难受。
下坠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磨人,新月倒是还有一些力气,可这不知道什么是尽头的痛,让她觉得自己一点想要努力的力气都没有,她想到那个梦里,她多想,再沉入这短暂却美好的梦…
“徐新月,你,你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孩子,你是他的母亲,你负责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你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去了,你没有这个权力。”容映大声的对新月说着。
新月的眼神依然没有焦点,稳婆一脸为难的说“陛下,娘娘不肯用力啊。”
“徐新月,我,我求你了,你折磨折磨我好了,你肚中,可也是你的孩子啊。”容映有些绝望,因为他不止看到新月不想用力,而是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梦中,有一种一辈子都不想醒来的决绝,容映拉着新月的手,低声的吼道“你别离开我,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啊。”
新月听到了容映的声音,她测过眼睛,看着容映道“你说什么?”
“我让你,不要离开我”容映大声的喊。
新月冷笑“刚才我就是这么求他的,可是他跟我说不行,我也想对你说不行。”
“我,你要死了,我会杀了你每一个在乎的人。”
“我最在乎的,你已经杀了,容映,虽然我因为我母亲,让我自己绝不寻死,可是此时,我已经觉得我自己,好像就要这么离开了,容映,我好累,你让我走吧,你让我去…啊…”
新月因为疼痛,而低声的叫了起来,这般难熬的日子,新月实在是,无法招架了。
第263章:若是(4)
新月与这年的八月二十九,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婴,也是容映第一个女儿,新帝的第一位公主。
容映坐在新月的床前,看着抱在小被子里,头发上还带着血迹的孩子,在看着已经昏睡过去许久的新月,他从心底,涌出了一股幸福的感觉,这让他,觉得不够,不足,还想要更多这种,让他觉得温暖的感觉。
琏儿下学时,自荷池边经过,摘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给新月,此时就插在一边的白净瓶中,甚是美丽。
而他因为等的实在是太困了,睡着了被嬷嬷抱回了自己的房中。
而新月的羽睫涌动了一下,她刚刚有了一点感觉,就觉得浑身很疼,甚是无力,但是,她又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的恢复力气,直到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惊恐的看向四周,等她看到容映的时候,容映已经伸手,摁住了她的胳膊“别怕,都好,都好。”
新月定睛,看向了容映,容映有些局促,但还是将自己怀中,自己怎么都不舍得放开的孩子,放到新月的身边,让她看见“新月,这是我的女儿。”
“是女儿?”新月伸手,别开被子的阻隔,看到了被子里,睡得正香的小孩子,她小小的,还粉粉嫩嫩的,那皮肤好似稍微一用力,就会被刺破,但是她有长长的睫毛,小小的鼻子和嘴巴,一时间,新月看不出来她究竟像谁,只是觉得,这是个,很美丽的小孩子。
“是,我的第一个女儿。”容映摸了摸新月的长发“辛苦你了新月。”
新月目光始终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她心中情绪万千,首先她先是心头涌起了一阵后悔,她看到这个小丫头的第一刻,就在后悔,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先在生产的中途放弃,若是自己放弃了,那么这个还没有见过太阳的小孩子,就这么跟着自己去了,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再来,她实在是太开心了,这世间,总算是再有一个自己的亲人了,与自己血脉相连不说,自己这一生,都不会离开她的的那种亲人,想到这里,新月忍不住的笑了,问容映“她,要叫什么名字呢?”
“你觉得呢?”容映问。
新月摇头“我不知道,她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美玉一样,还有她的头发,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
“漱玉,漱玉怎么样?”容映看着新月,说出了自己从见到这个孩子起,就想到的妹子。
“漱玉?”
“恩”容映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漱玉的额头。
“我…”不得不说,新月也喜欢这个名字,她点了点头“好,就叫漱玉。”
“小漱玉,我是父皇,我是你的父皇。”说着容映伸手,拨弄着漱玉的小脸,却被新月一把拍开“别动,你别把她吵醒了。”
—————
容映皱着眉“是,是了。”
“她真的是太美了。”新月忍不住的说道。
容映点头“皇祖父时,其贵妃生宜霓公主,皇祖父就说,要为自己的公主,划一块可堪国家的封地,让自己心爱之人的公主,做镇国的公主。皇祖父没有做到,我要为我的女儿做到。”
新月见容映眼神一沉,好像下了什么决定,立刻拉住了容映的胳膊“你想要干什么?”
“前几日,梁渭与我来了一封信,说笠国主少而长公主乱政,朝中可谓是乌烟瘴气,问我要不要与他一起出兵笠国,我本来还有些犹豫,倒不是对笠国,而是不太相信梁渭,但是我看到了漱玉,我要为她打一块大大的封地出来,所以…”容映看向新月,郑重的说道“我现在,对你和漱玉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做到。”
新月看着容映,淡淡的说道“你觉得,就算是宜霓长公主,她有了大的封地,真的有过得好一些吗?而且,若是为了让我们的女儿,做镇国公主,就要闹得生灵涂炭,数万人都因此而遭殃,我是不能答应的,容映,你,有你朝中的事情,有你的事情来衡量,可是,我与你说一声,你不准打着我,和漱玉,琏儿的名号,来谋取你的算计。我们三人,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你不准动他们,也不许,算计他们。”说着,新月一把抓住了容映的衣服。
容映淡然的看着新月“如今,你也算是有把柄,在我的手里了。”
说着,容映伸手,淡淡的在漱玉的脸颊上摸了摸“乖孩子,你怎么能叫父皇不疼你,你一出生…”
“啪…”新月刚刚生产完,就算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给了容映一个巴掌,容映没有动,但是他流泪了,他低着头,看着漱玉,道“新月,我,我就不能,不能拥有一件,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东西吗?”
“你有了太多了。”
“呵,你真觉得,是这样吗?”
新月听完他这么说,没由来的,心底涌现出了一丝心酸,容映好像并没有拥有过太多。
容映看着新月“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我是你的夫君,琏儿,漱玉的父亲,我就算是,就算再不是个东西,我也,不会害我心爱之人的。新月,你是我的心爱之人,若是伤你,还不如,用刀在我的心口砍刺。”
容映拉着新月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新月感受到容映的心跳,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眼泪流了下来“我…”
“你什么?”容映追问道。
“我…”新月语噎,因为她,也说不出来自己此刻的想法,只觉得自己的心头,有千头万绪,但是她第一次没有拒绝容映“你容我,好好地想想。”
容映也感觉到了新月的变化,她拉着新月,抱在了怀里,容映的怀抱很是温暖,新月有些虚弱的躺在容映的怀里,她感觉到了安心和静谧,她伸手,抱住了容映,低声的对容映说“你要打仗,也好。只是你不要相信梁渭。而且,我们徐家,已经有太多的男人,战死在沙场上了,我大哥,你就不要让他,在上前线去了。”
容映只觉珍香软玉在怀,嗯了一声,更紧的抱住了新月。
不知过了多久,容映慢慢的放下已经睡着了的新月,又把漱玉,交给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乳母,正要起身离开,不打扰新月休息的时候,却发现新月的手,正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服,容映忍不住的笑,俯身,躺在了新月的身边,用被子盖好她露在外面的胳膊。
他看着新月的面容,刚才没有看出来漱玉长得像谁,可此时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新月,那雪白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小小的鼻子和嘴巴,漱玉简直是与新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新月就这么一呼一吸间,睡得十分的香,容映也不知不觉的,感觉到了疲倦,他闭上了眼睛,与他最心爱的人一起,进入了梦香。
容映做梦了,他一贯不是个爱做梦的人,但是这是个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美梦,那是个开满花朵,水草丰沛的地方,琏儿和漱玉在其中跑动,新月就躺在他的膝间,二人的马儿,就停在一边吃草,这么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简简单单的梦,让容映,久久不愿醒来。
新月一个翻身,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刚刚生产完,但是以前听嬷嬷们说,女子生产完,很快就会恢复,新月觉得自己,此时好似也恢复了一些元气,她慢慢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正要叫人,伺候自己洗漱,就看见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因为冷,而蜷缩在一起的容映,她皱眉,立刻为他扯上一个锦被,他和衣睡在自己的身边,虽然身体是缩着的,但脸上却带着笑容,这笑容,出现在容映的脸上,虽然奇特极了,但是真是好看啊。
想着,新月摸了摸容映的脸,他的脸有些凉,他的睫毛很长,嘴巴的形状,也很是好看,琏儿也遗传了他这完美的特点,新月摩挲了一下他的唇,他在对待自己的时候,总是很温和,好似与平时,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可是,新月又有了一阵怪异,他难道,也这么对待别人吗?
这么想着,新月突然妒火中烧,手上一时没忍住,啪的一声,对着容映的脸,又是一下。
这一下可着实打醒了容映,他眼睫微动,美梦终究是幻影,睁开眼睛以后,则是已经亮起来的天,可躺的,离得他远远的新月,眼睛闭得紧紧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在装睡。
容映摸了摸自己有些疼的脸,随后靠近了新月,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当今的陛下,而且,打都是一边。”
新月没有理他,而是将头别向另一边。容映见新月还在装睡,伸手入她的被中“我,我醒了,我醒了,你别挠我痒痒肉,别挠我,哈哈哈,你,容映你…哈哈哈”
新月也不想笑,可是容映不依不饶,新月在床上打滚许久,容映才肯罢休,等新月缓过来时,她怒瞪着有些闲逸的容映,不再说话。
容映挑眉,也不以为然“怎么,你打了我,你还有理了?”
“我打你,自然是因为你该打。”说着,新月又瞪大了眼睛。
容映皱眉“我怎么该打了?”
“你说,你是不是在怜心生过孩子以后,也这么温和的对待她…”新月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因为她知道,怜心在生过孩子后,容映就只是坐了坐就离开了,屁股都没有坐热,更不要提过夜了。
自己明明是得到最多的那个人,可是人心就是这样,你得到的多了,就想要更多,得到更多了,就想要全部,于是新月此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对容映说“容映,怪我,我总不能幻想着,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
容映听了,淡淡一笑“傻话,你若是想,我怎么能不给你。”
新月摇头“我不能那么自私,怜心有你的孩子,虽然我不喜欢柴壁君,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你的。我不能这样。”
容映叹了一口气“你既然知道别人是真心爱我的,可是你却,你却还没有那么爱我。不然你会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应该。”
新月感觉容映的手,温和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她的心口,微微的有些胀痛,说不出来,但她感觉这样的时光与片段,是越多越好。
就在这时,奚儿她们走了进来,为新月贺了喜,新月自然喜上眉梢,刚刚赏赐完了,琏儿就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股脑的爬上了新月的床铺,拉着新月的胳膊,要看漱玉。
这一夜没见,新月还真有些想漱玉了,于是让人把她抱来。
奚儿亲自把漱玉抱来,此时她刚刚吃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舒舒服服的在襁褓中伸着懒腰,容映,新月还有琏儿,一边一个角的看着漱玉,一夜不见,漱玉脸上的红褪去了不少,慢慢的显得粉粉的,还白了一点。
琏儿不敢伸手,而是靠在容映的肩膀处,问容映“父皇,儿臣可以摸一摸妹妹吗?”
“不行,你没有净手,她皮肤娇嫩,摸坏了可不行。”容映有些恶声恶气的,但自己,却忍不住的伸出手,却被新月打开“你刚刚不允许儿子摸,你摸什么?”
“我,我洗手…”
“你再说…”
容映无话可说,只能更加专注的看着漱玉。
漱玉也用自己乌玉一样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三个人,新月忍不住的对她说“漱玉,我是母后,我是你的娘,这是你的哥哥,你的大哥哥,他也是母后的孩子。”
“我是你父皇,我昨晚已经告诉你了,为了防止你忘了,我今日再告诉你一边,可是你别想在听到第三遍,这都记不住,那你也太…嘶…”容映倒抽了一口冷气,漱玉伸出没有包裹严实的手,狠狠地拽住了容映鬓间的头发,扯得容映呲牙咧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新月忍不住的笑,开口道“算你活该,一个出生两天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
第264章:相思子(1)
是夜,用过晚饭后,琏儿趴在新月的书桌上用功,新月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明日,是漱玉百日的日子,这三个月的日子,几乎是眨眼就过去了,新月虽然也觉得疲倦,但看着怀中,这个小小的孩子,还真的是,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和温暖。
刚刚趁着天热,新月让人给漱玉洗了澡,她来了精神,小手伸着手,不住的抓挠着半空中,乳母要把她抱下去,可是一动她,就是要哭的,非要同新月在一处躺着玩。
新月拗不过她,就让乳母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此时她正抓着新月的手指,又不住的摇晃着,有劲极了。
新月则因为吃了药,不住地打瞌睡。正困的睁不开眼时,奚儿进来通传说容映来了。话音刚落,帘子掀开,容映走了进来。
新月与琏儿同他行礼被他制止,他快步走到床边,单手抱起了漱玉,漱玉喜滋滋的抱着他的脖颈,侧卧在他的臂间,若说是这三个月里,抱得漱玉次数最多的人,除了乳母和新月外,就数漱玉了。
容映本不是个喜欢与人过分亲密的人,可是面对粉粉嫩嫩的漱玉,他真的,恨不得上朝的时候,也把她放在袖子中带着。
“小丫头,别中看着我啊,应该叫父皇才是。”容映看着不住流口水,发呆的漱玉,又提醒了她一边。
“你就算是把你父皇叫来,她也不会认得的,你快把她放下来,身上冷,先烤烤火去。“新月又坐回了床上,秋去冬来,就算是金陵,也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日子。
“咯咯,咯咯咯“容映将漱玉交给新月,好似无意间碰到了她的痒痒肉,漱玉的声音清脆,咯咯的笑着,抱着容映不撒手。
而琏儿又坐回了桌位上,继续写还没有写完的文章。
琏儿过了年就要八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分府出宫居住了。
经过这两年,李师父对他的教育可称得上是脱胎换骨。
他性子也越来越内敛,写得一手好字,做文章也是不错的,背读兵法,弓马娴熟,个子从前年起就好似雨后春笋,拔尖儿的紧。
容映见漱玉不肯松手,也只能把她抱在怀里,慢慢地走到他的书桌前,看着琏儿写字。
容映高大,漱玉在他的臂间,显得小小可可的一个,他依然能腾出一只手,为琏儿整理功课“你看这处,是非定难违公道,善者理应多助,合一句会让行文更加的流畅和了然。“
琏儿看着容映指着的地方,想了想道“那儿臣改成:得道者多助可好?“
容映循循善诱,反问琏儿道“那你觉得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琏儿摇摇头“孩儿觉得,只是通其意,深思不够。“
新月看着父子二人一句两句的在讨论琏儿刚刚写好的文章,容映还时不时的颠一颠怀中的漱玉,嘴角不由得挂笑,自然也不困了,拿起手边做了一半的衣服继续做着。
须臾,新月听琏儿嘘了一声,父子二人的说话声也就止住了,新月抬头,漱玉抱着容映的脖颈,睡着了。
容映歪头,漱玉的睡容落入他的目中,他不由得也笑了。难得与人玩笑,轻声地对琏儿说“看来你的文章,火候到了,与那些老学究一般,直教人发困。“
乳母自容映手中结过漱玉,漱玉坠着容映颈扣上的琅石不撒手。容映伸手,从新月的针线篮子里,拿起剪刀,手起刀落的剪下了整个扣子。
他今天穿着紫色的常服,搭肩的扣子松了,前衣尽散,露出胸口,新月不由得低头,有些羞怯。
乳母把漱玉抱出去,琏儿也起身告退,而容映也换好衣服,坐在床边。
“又不是第一次瞧见,你同我,都有了孩子了,再这般害羞可怎生是好?“他的指尖微凉,摸到新月的脸颊就更显冰。
————
“谁,谁害羞了。“新月不理他,继续做着新月手中的针线活。
“这外褂这么大,不是做给琏儿的吧。“容映扯起新月手里的布料,仔细瞧着上面的花纹。
“奚儿,洁儿,你们都先出去吧。“新月依然不理她,但是让身边的人都离开了。
“是,娘娘“近身伺候的几人都陆续出去,新月收了针线,放好后折返回来,而容映则已经躺在了床上,等着她过来。
二人好似形成了一种默契,这种不用言说,而一举一动,都是对方所想的那样。
新月叹了一口气坐在他的身侧,眼神幽深的看着他。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倒是有话对我说?“
“是,我,我有话要,要对你说。“
“嗯,你说“容映见新月一脸正色,也不再同新月玩笑,把手枕在胳膊后面,他并不喜欢被人俯视,但是新月看的出来,因为俯视他的人是新月,所以他习惯性的退让。
新月知他心意,心间情绪动了动,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新月也不是木头,于是开口说道“我最近,对你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新月…可是,可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他立时就慌张了,想要立时爬起来同新月解释,新月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摇摇头“不是,你做的很好。”
新月与容映四目相对,新月接着说道“你为了我,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了。现在我想同你,好好地谈一谈。幼年时,我被带在姑母的身边,我本不是如今这样的性子,可是她,她真的狠狠地勒了我的性子,让我,不得不聪明,待人温和,加以忍耐起来。其实就算是如今,我觉得,我还是当初小的时候,那个性子,在心中愤怒的时候,还是无法忍耐,还是按捺不住心火,定要立时发作。所以我想或许我的性子从未改变过,只是为了让姑母,太后等,会照顾我的人放心,也或者,想成为众人口中,配得上太子的女子。“
容映伸手,抓着新月的手,他的手有力,紧紧地握着,新月微微一笑“我细细的想了这些年,你对我的庇护。虽然,这么多年,我的苦难,都是因你而起,可是你,也算是真心的疼爱我,疼爱琏儿和漱玉。你总是说我的的心,是石头做的,不过就算真的是石头做的,此时,我也不打算瞒着你了,我此时对着你的心,也有些,暖如怀阳,我想,我好想真的如你所说,所愿的那样,要给你一个机会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容映想要坐起来,却被新月按住了肩膀,新月低着头,不愿让他看自己羞红的脸“别看我,我还有话没说。”
“好,好,我不看,不看。”他生怕新月不说了,又怕她改主意,立刻闭上了嘴。
他的眼睛,总是雾气蒙蒙,好似刚刚下过雨的清晨又好似即将下雨的黄昏,潮湿又看不清深处,但是他认真的看着新月的时候,就只有澄澈的眼底,和他炽热的内心。
“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你对昭哥哥所做的事情,但是,我想我能够理解你,你或许,也真的…”
“新月,我不妨实话与你说,就算是此时,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会再次这么做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不如你的人,横兀在你的前面,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这一生,虽然不能说善良,但是容昭,你难道不觉得容昭,真的得到了太多了吗?我想要的,其实从一开始,不过是,不过是一个肯定的眼神,和你啊。”容映说的肯定,他没有要瞒着新月的意思,但是他说完,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新月,却见新月的眼中,那些温和的神情,并没有散去,而是依旧专注的,看着自己,容映皱眉,他感觉到了,感觉到新月,真的在用她的心,在看着自己“新月…”
新月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做了些事情,我也袖手旁观了,其实,说到底,我也是一个沉默着的帮凶而已。容映,若是有地狱,我们就在我们死后,再去地狱,为昭哥哥赎罪吧。可是,活着的岁月里,我不能在这么冷着一颗心对你了,容映,或许,我们都应该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新月,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知道吗?我为了听你这句话,你让我现在立刻死了…”
“不准说这样的话,琏儿还小,漱玉还没有成镇国公主,你怎么能想到这些。”新月堵住了容映的嘴,容映感觉到新月的指间发热,他忍不住胸口的悸动,伸手抱住了新月“你放心,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一直都只对你一个人好的。”
新月伏在他的怀中,也觉得心中愉快,她听容映这么说,笑道“怎么,你对我一个人好,还能为我遣散后宫,只由着我一个夫人过吗?”
“你若是想,那又有何妨。”容映用手撑着头,看着新月“明日,我就把她们都送出宫去。”
“别”新月止住了容映“我们慢慢来吧。都说爱这回事,先是朦胧美好,再来热烈炙热,最后则会归于平淡,我虽然也想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可是你不是普通的男子,这些女子,也都不是普通的女子,我,我或许可以为她们想到更好的去处,也能好好地解决。这些事情。”说着,新月伸手,擦去容映脸上,一些喜极而泣的眼泪“你不要哭。”
“我,我没有”容映摇头,伸手擦去自己脸上的眼泪,但是他俯身,将头埋入新月的颈窝中“我,我真的是很,很爱你。”
新月笑“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回应你,可是我母亲对我说,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爱意,是慢慢的递进的,我或许会爱你,会越来越爱你。”
容映伸手,将新月压在了身下,灯影晃动,新月笑了笑,只觉心头的愉快,让她再也不忍耐自己的笑声。
第二日,是漱玉百日宴会,新月没有管宴会会怎么举办,而是都交给柴壁君。
早起,新月刚刚给漱玉换好衣服,柴壁君来请安,新月将数月交给奚儿和乳母照顾,在殿中看到了,正在等待的柴壁君。
柴壁君拘身,给新月请安“见过娘娘。”
新月嘴角上扬,看着柴壁君,对她说道“坐下吧”
柴壁君坐在了新月身侧的椅子上,对新月说道“娘娘,今日会为漱玉公主的百日宴,今日大约会有…”
“柴壁君…这个名字,是谁为你取的?”新月看向正一板一眼跟新月说起今日宫宴流程的柴壁君,问道。
柴壁君顿时语噎,她飞快的看了一眼新月坐着的凤椅,然后说道“是我,是妾身的姑母。”
“这可并不是个适合你的名字”新月注意到柴壁君的眼神,她好似从来这里给自己请安第一日起,就总是会看着这把椅子发呆。
“娘娘若是不喜欢,倒是可以给妾身改个名字,可是这名字,是裕贤太后为妾身取的,娘娘随意更改,是不是对故…”
“柴壁君,你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可是你好像并不了解她。裕贤太后?她最想别人叫她的,从来不是什么太后皇后的。”新月看着柴壁君,柴壁君皱眉,看了新月许久,问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闲聊而已”新月也有些局促,她从来没有跟柴壁君聊过天,一次都没有。
“聊什么?”柴壁君有些不耐烦。刚刚生过孩子的新月,有些胖了,但是她的眼角眉梢,皆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魅力,而且她好像心情不错,因为心情愉悦,所以容光焕发。
“聊一聊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陛下的。”
“妾身从第一次见到陛下,就心悦与他。不瞒娘娘说,或许娘娘觉得您拒绝了昭太子,是多了不得事情,可是妾身也拒绝了。”说到这里,柴壁君还是没能掩饰得住眼底的骄傲,带着挑衅的神色,看了新月一眼。
新月点头“这些,我知道一些。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柴壁君反问新月“娘娘,或许,你现在有着陛下的宠爱,又因为陛下的宠爱,而心中有了些愉快的情绪,可是妾身看得出来,你只是喜欢陛下陪着您,而不是真正的爱着他。”
第265章:相思子(2)
柴壁君看着突然再跟自己闲聊的新月,问道“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新月思考片刻,对柴壁君说道“其实,我想要与陛下,解除之前那种误会的状态…”
“娘娘,您与陛下,从来没有过障碍,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解除可言,您只是,把这些摆在您和陛下眼前的事情,都忽略了。”柴壁君没等新月说完,就有些不耐的说道。
新月看着突然急切起来的柴壁君,点了点头“是,你说的对,我们准备,忽,忽略这些事情,有一个新的开始。”
“那,当真是恭喜娘娘和陛下了。”柴壁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着头不在说话。
新月问“我问你为什么喜欢陛下,就是,就是…”
“娘娘,您与陛下的事,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与陛下,也是我与陛下的事情。您应该,也不是这种,为了自己,而不顾别人死活的人吧?”柴壁君以退为进,看着眼前的新月,新月被她看的心头一颤,又觉自己,是不是交浅言深了,所以,点点头“是,只是恰逢今日漱玉的百日宴,觉得这一切,都是个好的开始而已。”
柴壁君察觉到新月突然变化的情绪,皱了皱眉,随后又恢复了如常“今日的宴上,妾身也准备了歌舞助兴,娘娘可有喜欢的表演?”
国丧已经过去了,此时正是恢复歌舞的时候,新月还真的想了想,自己真的好久没有看到过,什么歌舞表演了,从容昭哥哥起“倒也没什么喜欢的。”
“那妾身就看着准备吧”柴壁君絮絮的汇报了今日宫宴的事情,新月都是兴致缺缺的听了,随后对柴壁君说“不知今日可有唱戏的?”
“是,半月前,长时间在东都活动的祥云班来金陵了,妾身知道娘娘您喜欢看戏,所以,就请了人进宫来。”柴壁君安排妥当,真的是让人他跳不出错来。
新月点头“那便好”
“如此,妾身就先去准备了。”说完,见时辰差不多了,柴壁君也就告辞准备去准备了。
“你是真的爱容映吗?”新月看着已经走了好几步的柴壁君,停了下来,片刻,柴壁君转过头来,看着新月“你,非得要这么挑衅我吗?”
新月看着柴壁君,道“我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柴壁君冷笑“反正,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得到太子殿下的喜爱,可是你却拒绝了,太子殿下说你没错,只是年纪太小了。嫁给豫王,你也没错,你自己都觉得,是你姑母压制与你,让你没得选。可是你若是真的顾及你的姑姑,为什么在豫王府,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豫王府。而面对陛下的所作所为,你,依然觉得你自己没有错,因为你觉得你无法阻拦,可是你自己问一下你自己,你是真的无法阻拦吗?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如今就不会是现在的结局。你不过,是只想着你自己,只,只要不会触及到你的事情,你都可以任由它发展下去,但只要这些事情,真的要对你不利的时候,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你都要躲避过去,甚至…”
“不要再说了。”依素大声的呵斥道。
柴壁君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新月说道“若是躲避不过,你就会找替你挨刀子的人,或者是,任由它们刺向,阻碍,拦着你的人。容昭?他有什么罪,不过是爱你,不过是因为他有太子妃,不能让你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要力排众议,立你为后,就是因为他看懂了,你要做什么,若不是皇后之位,而是让你屈居于我之下,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在这里道貌岸然的说什么,有了新的开始?你觉得,你有重新开始的资格吗?你往东看看,从这里,甚至还可以看到先太子的陵墓,你真觉得,他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若他注定要死,我又有什么办法?”新月被人正刺心窝,有些颤抖的说道。
“你怎么不说,你注定是豫王府的王妃,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
新月哑口无言,她看着柴壁君,柴壁君淡淡的笑了“娘娘,您还真是除了这张面皮外,通身都是石头做的。”
“我…”
柴壁君看着新月,眼神中充满着鄙夷“娘娘,至少,我还有面对我喜欢之人的勇气,至少我在我爱的人面前,还是真实的,你…真的是一个只在意你自己的人。”
“我,从来不这么觉得”新月也站了起来“你真的爱陛下吗?你不过也只是趋利避害而已。”
“我?你现在为了颠倒黑白,都眼瞎了吗?”柴壁君大声的说道。
新月冷淡一笑“你不过是,看到太子心中没有你,你嫁给他,不过也是王氏的下场。所以,你就把你的目光,转移到了另外一个,不受宠,可以任由你摆布的王爷。不过,柴壁君,你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把太子喜欢我的事情,告诉了容映,容映这么一个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不去看看我,是个什么样人,自从,也就这么一眼,就注定了你如今在下,而我坐在你姑母的椅子上这件事实。不过,若我只是安静的待着,在豫王府中,任由豫王那一家子,利用完我,又觉得带着我是个累赘似的,把我害死,你或许还有机会,在这里自怨自艾这椅子下面,有一道你弄出来的痕迹。可是,柴壁君,有人害我,我就要还手,有人要我的命,我自然是要躲开,至于你,也不过是,以为自己,走了一道不同于别人的路,其实内心,也不过是…”
新月没有如同柴壁君那样咄咄逼人,而是有气无力的低着头,道“今日,或许是我们都太冲动了,我们既然都知道了彼此,是什么样的,以后就在心里,暗自较劲吧,今日的话,就当…”
柴壁君抬步走到了凤椅前面,新月没有说话,见她抬手,将凤椅的一只腿提起,但是却没有力气将它掀开,随后她有些无力的低着头,流了几滴泪,想要忍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起来后,新月叹了一口气“对,对不住了。”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如你所说,我们今日,什么都没有说过,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柴壁君站了起来,慢慢的外面走去了。
新月看着柴壁君想要掀开,但是没有力气的凤椅,道“来人”
“是”在外间守着的侍女,立刻应声道。
“这把椅子坏了,换把新的话。”说完,新月转身,离开了坤殿。
百日宴上,自然是宾客如云,还没有开宴时,有不少的官眷,来新月的宫中求见,可是新月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她真的相见的人,那就是珊儿和瑶儿,她们两个人,生子,孩子的满月宴,百日宴的时候,她都在,而到了自己身上…
新月看了一眼坐在台下的瑶儿和珊儿,珊儿的脸色很不好看,而瑶儿,则是与新月对视一眼后,移开了目光,吃着自己盘中,并不好吃的饭菜。
新月觉得心中有些凉凉的,又看向坐在男宾席位上的曹捷,他真的是个很好的青年,对瑶儿也好,新月觉得自己,从自己的梦中醒来,虽然改变了很多的事情,也有些后悔没能改变更多的事情,可是,她最不后悔的,就是把瑶儿指给了曹捷,如今或许有更多的改变,但新月依然没能觉得这是件错事,至于那个被自己夺去因缘的刘小姐,新月笑了笑,或许她是有些对不住她了。
偶然间,新月抬头看向正在堂上唱戏的祥云班,一眼就看见正在正台上亮相的祥云班的新班主季飞宇,抿了抿嘴,此时台上正在唱着一处甚是精彩的《团圆宴》,还真是,应景极了。
容映转头,看着新月正看着台上的戏子出神,伸手,握着新月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啊?”
“恩,在想一些事情而已。”说着,新月反手握住了容映的手。
容映笑“太医说你不可多思多想,若是你真的需要想什么事情,我来,我来替你解决。”
“我的事,仿佛有千头万绪,可是,我却又非常快的解决方法。”
“什么方法?”
“无视”说着,新月伸手,将自己的头发别在耳后,她总是不自觉地会用一些头发,盖住自己额间的伤口,可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那就是自己的这道疤,真的愈合的很好,几乎是,看不到什么的痕迹。
可是自己心里的伤疤,总是会在那里横兀着,无人看见,也无法愈合。
“新月,你在走神”容映握了握新月的手。
新月嗯了一声“行吧,我不走神了。”
二人相视一笑,柴壁君把容映的笑容,看向新月的眼神,都尽收在眼底,那种满含爱意,嘴角上扬的样子,让她的心中苦涩难当,徐新月懂什么,她不过是一个自私至极,又没有爱过人的人,她怎么能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
宴会结束后,容映想要跟新月一起回宫,他现在,一会看不见漱玉,就心中难受,想要去看她,谁也拦不住…
“你等过两个时辰再来看漱玉,或者去书房把琏儿接来,我要在我宫中,见一下珊儿和瑶儿,我与她们,还有一些没说完的话。”
容映看了一会新月,问“你真的觉得,你们之间的事情,几句话就可以说得清吗?”
“或许吧,但是说完这些话后,我也可以,真的与我的以往告别了。”说着,新月松开容映始终拉着自己的手“看看琏儿午膳用的怎么样,不然就让他去你的书房待一会吧。”
新月目送这容映走远,而奚儿也带着被她叫住的珊儿,瑶儿往自己的宫中去了。
珊儿低着头,孔茂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在孔茂的面前,一副无辜的样子,可是在后府之中,却是个不好惹的人,这样一来,她与孔茂的感情,只会原来越恶化。
至于瑶儿,忍不住问道“姐姐,你说,皇后娘娘的女儿,会很可爱吗?”
珊儿勉强的笑了笑“娘娘的女儿,比你的儿子小不了几岁,若是可以,倒是可以结一门亲事呢。”
“哎,姐姐的黎儿不也只比我的儿子大一岁吗?也是可以与公主结亲的呢。”
“是,是吧”珊儿依然没有精神,慢慢的往前走着,一直到新月的宫中,却见新月还没有回来,而乳母抱着漱玉,从内殿出来,拘身对两个人说道“刚才娘娘传过话来,说自己会晚一会回来,让奴婢带着公主来给两位姨母来看看。”
“姨母?”瑶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靠过来,看着襁褓中的漱玉。
珊儿倒是淡淡一笑“我们与娘娘是表姐妹,可不就是这孩子的姨母。这就是漱玉公主吧。”
瑶儿从乳母手中接过刚刚睡醒,有些烦躁的在伸胳膊的漱玉,见她面皮粉白,脸颊肉嘟嘟的,一头乌发,已经有些盖住她的耳朵了,珊儿伸手,给她扫了扫耳后的碎发“这孩子,长得可真像大…娘娘啊。”
“是呢,尤其是这双眼睛,几乎是新月姐姐的翻版。”瑶儿把漱玉往上抱了抱,用脸颊贴了贴漱玉的脸“姐姐,这公主,身上香香的。”
“孩子自然是香香的,你也是养过孩子,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珊儿从瑶儿手中接过漱玉,这小女儿家家的,抱在怀中,轻飘飘的,如同一片羽毛,却又不知道怎么用力,但是又无法松手,跟皮实的男孩子,可不是一个感觉。
“姐,我也想要一个女儿了。”瑶儿更是爱不释手,不住的用手,逗弄着漱玉的小脸。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漱玉,都没有注意,已经来了快半个时辰,而新月依然没有回来。
至于新月,一直站在屏风边上,看着两个人,嘴角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落下过,是了,如同珊儿所说,她们还是表姐妹,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因缘,好像不能就这么抛下了。
第266章:和解(1)
新月从屏风后面出来,漱玉已经被瑶儿和珊儿哄睡了,就算是如此,珊儿也不肯把她放下,爱不释手都不足以形容。
珊儿看见新月,笑了笑,屈膝道“娘娘”
“不必多礼,来,把漱玉给我吧。”说着,新月接过漱玉,把漱玉交给乳母后,侍女给三人上茶,三人分坐在一起,如同以往一样。
茶是三人都很喜欢的霜茶,这茶,新月的姑母就很喜欢喝,只觉得茶香柔和,但绵长,喝在口中,甚是美味清雅。
漱玉走后,三人有些尴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后,都低着头喝茶,倒是瑶儿,像是噗呲一声“以往母亲说这茶,这批炒的格外的好,还有兰花的香味,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把她精心养着的蝴蝶兰,给拽了下来,丢进了煮茶的水里。”
“姑母怎么能不知道,她知道以后,差点打了你。”新月也想到这个事,笑了起来。
珊儿摇摇头“不是差点打了,是越想越生气,大晚上的,去了瑶儿的房间,把她打了一顿。”
“是吗?这可不是姑母的性格。”新月笑,这并不是姑母的做派。
“是啊,我就在她隔壁住着,那挣扎可把我吓坏了。那兰花,是父亲送给母亲的,那是五年间,那花第一次开花,就被这调皮的丫头给拽下来了。”
“哎,要不是后来父亲来了,我真的要被母亲打惨了。”瑶儿摇摇头,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三人相视一笑,新月伸手给瑶儿,瑶儿毫不犹豫的握了上去“大…”
“瑶儿,以后要叫皇后娘娘了。”珊儿拉住了新月的另一只手,她的眼神中,也有泪光的闪动。
新月看向珊儿,二人之间的误会,就深的多了,二人之间,还横兀着一个孔茂的事情。
新月开口道“我确实是她的嫂子啊”
“娘娘,这么称呼,是大不敬的。”珊儿依然不肯松动。
新月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要与我生分了吗?”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
“你就是抢了新月姐姐的夫婿啊,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而且给新月姐姐道个歉呢?”说话的是一向高高兴兴,事情从不放在心上的瑶儿,她很少这么疾言厉声的说话,此时她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
“珊儿…”新月打断了珊儿的否认,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冲动,然后开口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了?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吗?”珊儿一把挥开新月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在乎过什么?你从六岁就来到我家,事事都做的面面俱到,每个人都喜欢你,每个人都因为你的身世而怜惜与你。可是,你始终都是这么淡淡的笑着,心中口中,都不在乎这些事。那我问你,你到底在乎什么?不在乎我的父母,太子殿下,不在乎孔茂,现在你更是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你的眼里,心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你自己吗?若说是你心里,只有你自己,这是不对的,因为你,确实在豫王府最为难的时候,牺牲了你自己,帮助了我们,可是你既然,既然已经牺牲了你自己,你已经如同我的母亲一样,垫在豫王府的脚下,为什么还要,还要闹出现在这样的事情。现在豫王府在整个金陵,东都,大聖都是个笑话。豫王府,我的祖父,可是先帝的亲叔叔,威震大将军容狄,他不过是一时式微,你们便这么的轻贱我们吗?”
新月看着珊儿,说的满脸通红,眼中也满含血丝,她知道,她在好好地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进去了,于是新月也站了起来。
她比珊儿要高,身条也纤细一些,从小到大,新月一直都是大家口中,漂亮的那个,而珊儿不是。想来她对新月,有着极深的怨气。
于是新月挥手,对着珊儿的脸,狠狠地打了一下,珊儿立刻反手,大声的喊着“你敢打我?”
新月没有挡也没有躲,但是珊儿还没有完全的失去理智,她的手,就停在了新月的脸颊上,新月又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我从小就比你漂亮,比你优秀,比你会做人,比你得别人喜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的比你优秀吗?”
“你承认了,你就是在拿自己跟我比,而且事事都要做的比我好。”珊儿单手捂着自己的脸。
“我当然可以承认,而且我就是比你好。这是你否认不了的,所以你就抢走了孔茂对吗?”新月冷冷的说道。
“是,我抢走了他,我就是要得到你的东西,如同你,拿走我的东西一样。”珊儿见话说开了,心中真的有了一股久违的爽快。
新月半晌没有说话,瑶儿伸手拉着新月“新月姐姐…”
珊儿吼道“现在你也与她一条心了,你的亲生母亲,疼爱咱们还不够,还要照顾这个外人,最后,她都没有把我们三个还有大哥照顾好,母亲,真的是,最失败了。”
珊儿有些失落,她低着头,虽然不想这么说自己的亲生母亲,但还是见自己的情绪,宣之于口了。
新月一听珊儿这么说,立刻就开口道“你就这么想姑母吗?我要你争?是因为你不用拔尖,你的父母就在你的身边,你不用谦让,只是撅一下嘴,那些东西就是你的了,孔茂也是,他真的是你争来的吗?不过是你撅了撅嘴,姑母就心软了。可是,你见过姑母这么轻易的给过我什么吗?她利用了我,我也让她利用,就算是还了她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可是如今,我真的不欠你们豫王府什么了。还有,珊儿,我把孔茂给你,我也不欠你什么了。你自己夺来的因缘,你真的,过得幸福吗?”
珊儿一听到新月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崩溃的蹲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
瑶儿想要劝她,却被新月拉住“她就是需要发泄。”
“新月姐姐,珊儿姐姐,你们两个,谁都没有做错。姐姐,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比新月姐姐还大一岁,可是她在衣服首饰,吃食上,只要你喜欢的,她什么不给你,她需要在爹娘和别人面前,显得好一些,才会让人喜欢她,不抛弃她。可是你不同,你有爹娘的疼爱。最后,在新月姐姐,最喜欢一个避风港的时候,你横刀夺去了她的姻缘,如今,你与孔公爷婚姻不顺,也正是这件事情下,落下的报应。姐姐,如此,你们就不要再…”
珊儿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向外面走去,却被新月拉住了,而另一只手,也被瑶儿拉住了,只听新月说道“你们,对于我来说,是比徐新泰我这个亲哥哥,都特别的存在,你们就是我的亲姐妹。牙齿尚且都会咬到嘴唇,我们之间就更免不了那些磕磕绊绊,珊儿,我们就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吧,纠结于过去的事情,与未来,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们,就彼此,成全吧。”
珊儿听完以后,动容的回头,紧紧的抱住了新月。
瑶儿也不甘寂寞,伸手将两个人都抱住“姐姐,姐姐们,我觉得,姐姐比大嫂亲切多了。”
三个人相视一笑,就这么解开了误会。
可是珊儿还是不高兴的低着头,新月听说了她与孔茂的事情,本来不想今天谈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孔茂与那个买画女子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他已经将那个女子,收做妾室了。”珊儿说完,低下了头。
新月听后,皱了皱眉“若只是一个妾室,你也不会如此心疼。”
“那女子若是个安分的,好的女子也就算了,其实她不过是在孔茂等的人前显得安分守己,可是在对我,在私底下,却并不是个无辜好相与的。”说着,珊儿就絮絮的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两个人。
这女子姓陈,单名一个音字,说起来,这陈音也是良家女子出身,家中的哥哥还是前面的中的秀才,只是家中贫寒,卖画为生,孔茂很欣赏他的画,与这陈秀才的来往间,与这陈音倒是互相看对了眼,最后在了一起。
在孔茂眼里,这陈音是再单纯善良不过的,又出身低微,生怕珊儿出身高门欺负她,若是这陈音有一点点的不悦,孔茂都会以为陈音是因为被珊儿欺负所致。
珊儿虽然性格要强,但也是个讲理,也可容人,受过很好的教育的高门嫡女,可在孔茂这无缘无故的呵斥中,也对这个陈音,使了一些手段,比如说借口她没有好好地给自己请安,而罚跪了陈音等事。
但这些事情,更是两个人的关系变坏的导火索,一直到现在,孔茂更是见都不见珊儿,在公府中,当她为无物,极尽折磨。
珊儿自然在这种,一日日的消磨中,越发的烦躁,对陈音也没什么好态度,这陈音也是个惯会撒娇卖痴的女子,还有几分才情,甚得孔茂的喜爱,虽然暂时还动不了公府中的中馈,可是一个没有丈夫疼爱的主母,如何在偌大的府中立的住呢?
维明帝去世,大皇子即位。玉玺,诏书,维明帝的遗言,一一列在世人面前,大皇子瑆捷,大魏的第八位帝王,号:启定。
建兴三年,启定帝崩,无嗣。
而维明帝一脉,扒拉着族谱看,维明帝的儿子,一个,可用的都没有了。在被称为成节之变的巫蛊事件下活下来的三位子嗣,除了启定帝外,三皇子珙捷被巫蛊之事伤损了阳寿,前岁冬至前,就已经病逝了。
六皇子,是个痴人,只喜欢一些天方夜谭,更是对,延年益寿之事十分上心,炼丹求仙,形骸疯癫。因为长期服用丹药,内里早已经虚空,一连四五个孩子都夭折,也是个无嗣的。
再看维明帝的孙子中,由手握虎符,被启定帝临终托付江山的长公主瑜捷挑选扶持,立了早逝的瑨王的独子明桁为帝。
十七岁的长公主,牵着八岁侄儿的手,一步步的走上了金銮殿。明桁看着瑜捷的眼神,坐在了龙椅上。
龙椅后有一张帘子,帘子后面的椅子,铺着柔软的绸缎,那里是瑜捷的位置,但是瑜捷并没有走上去,而是缓步退下,站在龙道的左侧,拘身,如同男子一般,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至此,她在这朝堂间,除了龙椅外,最显眼的地方,一站就是七年。
而当年消瘦惊恐如同一只小猫的白明衍,也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君主了,他在这金銮殿上,经历的事情也足够了,瑜捷比谁都明白,此时不退,怕是难以善终。
徐峪今日并无奏报,就等着下朝去司法衙门里转转。朝事也并不多,长公主应对自如,这会儿商议的差不多了。
长公主上前,鞠身,对上说:“陛下,本宫有一事要启奏。“
话音刚落,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如同受到惊吓一般,猛地站了起来。
“姑姑,若有什么事,您,您…“
“这不是一般的事。不是本宫拿主意就能定了。今日众卿家都在,本宫有事,要陛下裁决。“
“姑姑请说,姑姑…请…“白明衍被吓坏的模样,落在瑜捷的眼里,她整理整理袖子,跪在地上,朗声的说“臣,晟昭通惠摄政长公主,启奏陛下,陛下登基已六年,年岁渐长,历练有成,臣本为女流,居摄政之位,立天子朝堂,行天子事,夙夜不安,惶惶恐恐只等陛下成年,归政于陛下。如今陛下已然成年,请陛下,亲政。“
陛下,亲政,四个大字,如同一座山一样从瑜捷的嘴里说出,这座大山压在当今陛下的身上。
“姑姑,可是侄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白明衍吓得一哆嗦,立时从皇位上站了起来。
“长公主,请三思啊!“朝堂之声鼎沸,瑜捷冷淡的回头,撇了众人一眼“众卿,请听本宫说完。有道是,先成家再立业。本宫也并不是现在立时归政,再过十日,祖,神齐祀。大祀时,昭告祖宗天下,陛下成年,同时下旨,为陛下选妃立后。到时候,本宫就可以归政陛下,回后宫安养余生了。“
第267章:和解(2)
容映看着笑着的新月,突然正色了起来,问“看来你跟那两姐妹谈的不出?”
新月点点头“”还可以吧,就是那个孔茂,真的是做的太过分了。
“过分?”容映想了想,又问道“纳个妾就是过分了吗?”
“也不是,若是不辨是非,一味相信妾室的话,那就是过分了。好似这正妻,天生就是拿来当靶子,做表率的,这也太难了。”新月揉了揉自己的头皮,因为今日梳的头发太过紧了,此时头皮还真有些疼。
容映伸手,给新月揉起了头“那是因为妾室是自己选的,而正妻,大都是,面都没见过,就娶进门的人。”
“那你呢?”
“我反过来了,我的正妻是我自己选的,我的妾室,是我的妻子给我选的。”容映摸着新月光洁的脸颊,觉得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他附身抱住了新月,二人相视一笑,新月开口道“看来你更喜欢你的正妻多一些吗?”
“恩,不只是多一点。”
“那明德皇后真的是太有福气了。”新月知道容映说的是自己,但是还是岔开了他的话题。
“我说的是你,新月皇后。”容映把新月压住,却没有做什么,问道“孔茂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你真的没事吗?”
新月摇头“我本来,也不喜欢孔茂和他们家,他们家中规矩多,孔茂也总是后背着手,跟在我后面跟个小老头一样,我真的十分不喜欢。我想要与他成婚,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让我,真的让我觉得很是难熬,而姑母最后让珊儿嫁给他的时候,我大概难受了一会,但很快就不那么难受了,觉得不是我的,那便给别人吧。”
容映听了以后,点了点头“你倒是想得开,那,容昭呢?你为什么喜欢容昭?”
新月听了,耸了耸鼻子“这醋味,还真是酸,是坛子好醋呢。”
“醋?”容映知道新月在打趣他,然后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说,我不会吃醋的。”
“恩…”新月想了想“因为昭哥哥是真的对我好。”
新月说完,就见容映的脸色一寒,然后坐了起来,背对着新月。
新月摇头,打趣道“这是一国之君呢,还是那里来的小孩子,竟然出尔反尔,看来这帝王之言,也跟小孩子一样,玩笑话说说而已呢。”
容映听了以后,有些生气,转过头来,问道“我呢?我对你不好吗?”
“恩,你对我很好。”新月笑了笑,开口道“你对我好到两次把我送给你的盟友,来换取他对你的支持,在不需要梁渭的时候,又把我夺了回来,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这,这件事情,我,我确实…”容映皱了皱眉,没有把抱歉说出口,只是另外说道“我会补偿你的。”
“恩,好吧”新月整理了一下头发,笑道“你已经补偿过了,我不是做了皇后吗?”
容映也笑了“这皇后,是你想做的吗?”
“是不想了”容映见新月的笑容依旧,他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那梁渭呢?”
“梁…梁渭?”新月的语气顿了顿,容映见新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同于现在的情绪,追问道“怎,怎么了?”
“就,梁渭对我也不错。”新月看着容映,容映抿了抿嘴,随后点了点头“你与她的四千,我知道一些,他确实也救了你。”
“不过我想我应该不会再去梁国了,那里太冷了。”新月自梁国回来后,虽然怀念陈家村的日子,但是她也已经,和那段过去作了告别。
新月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的人,容映也是明白这一点的,然后对新月说“既然我们说好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这些人,就真的与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那你呢?柴壁君怎么办?”
“赶出宫去啊。”容映说的倒是很轻松,手支撑着头,还带着几分闲逸。
“柴家的势力呢?你不想要了。”
“那就等利用完…”容映看着新月的眼神暗淡了下来“我会好好地安顿与她的。”
新月笑,笑容中带着无奈的神色“我看柴壁君,如果被你赶出去宫去,她也就活不成了。”
“我为什么…”容映咳了一声,道“那你说,要怎么处理?”
新月摇摇头“我也没有办法,或许,她也有一日,会如同我那时候一般,突然想通了。”
随后,新月觉得有些难受,她想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没有必要为我这么做的。”
“新月,我本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可是,见到了你,和你在一起后,你的一举一动,一个笑容和表情,都是让我在意。若是你想与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你想要我只和你在一起,那么就如此吧。”说着,容映伸手,摸了摸新月的脸,亲吻了一下她的额间。
新月心中,想到了容映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又看着眼前的容映,她的心中,还真是有着各种情绪。
“哇”一声哭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新月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随后又对乳母说“把漱玉抱进来吧”
“抱进来干什么?她睡在我们中间整整一百天了,我…”容映话还没说完,乳母就抱着漱玉进来了,容映立刻止住了话头,伸手给乳母“把公主抱来朕这里。”
新月摇摇头“不是说只想和我一个人在一起吗?”
“女儿在也是不错的,漱玉,看看父皇,怎么了?怎么哭了?”容映有些熟捻,轻轻的拍着漱玉的后背。
新月叹气“这怕不是我在做梦,容映,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容映想了想,淡然的看着新月“与你在一起,怎么样都是最真实的我。”
“母后,我饿…”琏儿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走了进来,看见坐在榻上的父皇和母后,琏儿才收敛了一些自己的随意,拘身给容映请了安,新月伸手“来,琏儿,来母后这里,母后让小厨房做了南瓜粥,你吃了好暖暖身子。”
“是”琏儿坐在了新月的身边,但新月见他有些不悦的低着头,新月问“怎么了?”
“无事…”
“无事?衣服都被扯坏了,看你这样子,最起码被打了三拳,还是被揪着领子打的。怎么?连架都不会打吗?”
“什么?你说什么?”新月听完容映的话,立刻拉着琏儿看着“你被打了?”
果然,新月看着琏儿的衣领有些凌乱,解开胸口的衣服,见他左边的胸口上,有两个拳印,而脸上,也有一片淤青。
“你这是被谁打了?”新月抬高声音道。
“看样子,是个比他高很多的孩子”
“孩子?”
“恩,这手劲,也就是个少年人了,怎么?豫王世子是不想活了?敢打你?”容映怀里抱着漱玉,原本还带着笑容,这会脸上,就满布寒冰,冷冷的看着琏儿,琏儿好像才是打人的那个。
“不是,这是儿子自己摔的”琏儿别着头,不肯说。
“怎么了?你挨了打,还是比你更大的孩子打的,无论是谁的错,但这就是你受了委屈。”新月摸了摸琏儿的后脑勺,觉得他的后脑勺也有些热,仔细一看,头皮也红了一圈。
“他们先打了你后脑勺吗?”听到这里,容映就认真了起来,对着门外喊道“来…”
“是,是儿子跟他们比武,儿子被打败的。”琏儿见事情闹大,还是说出了实情。
新月皱眉“比武?你又没有学过武术,为什么要与他们从小就由武教头跟着的孩子们比?”
“我就是因为没有武教头,他们笑话我,读书读得那么好有什么用,所以才,才想要和他切磋切磋的。”说着,琏儿低着头,对新月说“母后,你就为琏儿,请个武教头吧。”
“是该给琏儿请个武教头了,我五岁起,就跟着廉王开始学武,琏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可以一弓发三箭了。”
“你这一弓发三箭的绝技,整个大聖,除了廉王爷外,也就只有你会。”新月严肃的拒绝道“琏儿还不能学武,他又不用上战场,又不用与人争斗,才有饭吃,练什么武?”
“谁说他不用练武的,他可是皇子,而且大聖如今强敌环伺,你大哥父亲,还有他的舅舅,舅公都是战场上的好手,身为我的儿子,怎么能不习武?”容映皱眉,抬高了声音。
“若不习武,他就不用上战场了吧”新月看着琏儿,眼神中的痛色,再也掩饰不住,琏儿看着新月道“母后,习武也不是为了上战场,而是为了强身健体,能在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父皇可以保护您,儿子还有妹妹,儿子以后也要保护您,和妹妹。”
“我的妻子孩子,我自己保护,你去保护你自己的。”容映瞪着琏儿,琏儿以前最害怕容映瞪眼了,但现在也只是调皮的撅了撅嘴。
新月不放心的问道“真的,你答应我,不会让琏儿上战场?”
容映不知道如何作答,因为他无法保证,新月也明白这一点,两个人对视以后,新月低下头“好,就给琏儿找个武教头吧,他是个男子汉,男子汉就应该文武双全,立于天地之间,也要有些为别人支撑出一片天地的力量,还有,我要让你习武,但你要给我好好地练,也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要受伤。”
“谢谢母后”说着,琏儿一把抱住了新月“母后,我一定会好好地练武的。”
说着,琏儿抱着新月,开心的笑了。
“好了,这回高兴了吗?还有,你啊,学会了以后,就没人打的过你了,宗室里的那几个废物,那里是你的对手。”容映拍了拍琏儿的肩膀。
“那父皇可以教儿子一弓发三箭吗?”琏儿道。
容映摇头“你不行”
“我为什么不行?您看看儿子,儿子的胳膊多有劲啊。”说着,琏儿握了握容映的手,容映挑眉…
新月见容映不过是微微用了一点力气,琏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而琏儿却要咬着牙忍着,容映点头“不错,习武之前,就得先忍着疼。”
“恩,儿子,儿子还忍得住。”容映又加了点手劲,新月一把抓住了容映的手“这可是你亲儿子,松开吧。”
此时,正好漱玉也吭叽了两声,容映也借这个空,收回了自己的胳膊,琏儿抿着嘴,新月道“疼的话,就叫出来吧。”
“没事,儿子没事”说着,琏儿眼中,都已经带着泪花了。
新月伸手摸了摸琏儿的脸“孩子,若是在你的父母面前,都逞强的话,这世间,就没有能让你休息和喘息的地方了。”
容映冷笑道“父母?他生在皇家,与我,与你都是君臣,何来什么温情脉脉。”
“母后…”琏儿听了两个个人的话后,伸手抱住了新月“母后,儿子好疼啊。”
新月听了以后,伸手摸着他的手,一看他的手上,果然被容映抓的红了,新月伸手,朝着容映的后背,狠狠地来了一下“你就不会,用的劲小一些。”
“不会”容映忍着,琏儿适时地补充道“父皇,看上去,您应该很疼吧。”
“不,一点都…”
容映见正伏在新月身边的琏儿,眼神一转“我也好疼,你往那边去点。”
新月看着这两个人,一个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另一个,是真的很幼稚。
新月摸了摸琏儿的头“好了,去换身衣服,准备吃饭了。”
“恩”琏儿点了点头,去换了衣服。
而容映,依然靠在新月的身上,新月问“怎么?琏儿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吗?”
容映不想起来,道“我刚才看你这么抱着琏儿,突然想到,我的母妃,好像在我还是琏儿这么年纪的时候,就这么抱着我,虽然只有短暂的回忆,但是,我好想,也是感觉到了温暖。”
新月笑“所以,就算是先君臣,父子母子,依然是能够给彼此带来温暖的人,虽然琏儿与我没有血脉关系,但是他认我做他的母后,我就要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和对漱玉一样负责呢。”
第268章:秋沐(1)
我一贯,最喜欢秋日,因为秋高气爽,因为万物都有了结果,也在一切凋零之前,还有片刻的美丽可观赏。
“母妃…”我跪在我的母妃面前,她低着头,毫无生气。
我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可是血从她的嘴角流出。
这是我,见到的我的母妃最后一面,她被柴云娥和父皇一起,在我最喜欢的秋日里,给逼死了。
“映儿…”
“祖母”我听到太后温和的唤了我一声,我实在承受不住,一把投入了她的怀中。
祖母是个极瘦的老妇人,多年的养尊处优,也没能让她胖一些,如今她更加的佝偻着身子,但是她抱住了我,这是第一次,我感受到一个怀抱的温暖。
我从记事起,好像从来没有人抱过我,包括那个,就离我两米远的地方,生我的母妃。
“映儿,你的母妃虽然也是个可怜极了的人,但她是罪有应得,你不要怪任何人,做错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可是,至于我母妃不在了…我的妹妹,也不在了…”我怎么能不怨恨,我从出生起,就因为什么我的命格,会妨害到别的兄弟姐妹,尤其是柴皇后所生的那个宝贝疙瘩一样的儿子,太子殿下,就被送出了宫去。
一直到我八岁那年,我才第一次见到,自襁褓中,就分离的母妃,可这好日子没过多久,她就这样以一种不堪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但是我不能说,我不能…
我抱着太后,点了点头“我没有,我不会。”
太后点了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来,乖孩子,会有人来这里,收敛你母妃的,你先跟着皇祖母来。”
说着,太后拉着我的手,我回头在看了母妃一眼,我却再也没有,与她再也没有,与她有过一分的亲近。
我的母妃获罪,两个舅舅一个被杀头,一个被流放。
我一开始,住在太后的宫中,太后偶有来看我,可是太后病了,父皇来探望,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我,他没有与我说话,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最后,让人带我,离开了太后的宫殿。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也不知在这里了多久,秋日也慢慢的过去,风波也一点点的平息,又是一日,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而一直照顾我的廉王,突然出现在了这已经很冷的房间中,伸手给我。
“王爷…”说着,我向着廉王的方向走了几步。
廉王爷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走吧,跟我走吧,小王爷。”
“王爷,我还怎么办?”我讨厌此时,我的无助,我看着廉王爷,廉王爷的手很热,但是,他的脸色,却冰到了极点。
“小王爷,您有您的封地,也即将娶妻,您可以回到您的封地,也算是,可以平安的过完您的一生。”
“王爷,您也要…”
“是的小王爷,我也要离开了。但是我可以先送灵离开。”说着,廉王爷拉着我,我们二人一起,走出了这间让我通身都寒冷的房间。
廉王爷的脚步,如同以往一样平稳,他没有说话,但是他在我的心里,是我那一直缺失的,父亲的形象。父亲,或许就是这样吧,保护着我,带着我一起往前面走。
可是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臣给陛下请安”我们二人,跪在了父皇的身前,廉王爷收回了自己的手,可是我,还是伸出了手,想要再握一握廉王的手。
父皇看到了这一幕,他并不在乎,只是冷冷的对廉王爷说了一句“你可想好了?”
“陛下,臣送晋王爷出宫后,就立刻回到封地。”廉王爷的话,掷地有声,随后,父皇弯腰,看了跪在地上的我一眼,我有些紧张,这是我的父皇,给我的第一眼,我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情绪,想要说话,可是却被廉王拉住“臣告退。”
廉王拉着我,我不肯走,我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最后哭了出来“廉王爷,您不要拉着我,我要去问一问他,问一问这个生了我的人,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武艺,都是廉王教的,他拉着我,我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我这辈子,好像就没有打得过他。
“容映,不要去,不要去,一切都没有答案,这些答案,要你自己去寻找了。”宫门就在眼前,廉王把我拉到了一侧,他看着我,廉王总是这么看着我,最后他对我说“孩子,你一定会有你自己的一方天地,你好好的,活着吧。”
我看见前面有马车在等我,再看一直跟在廉王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两个全身护甲的兵士,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忍不住的问“你做了什么?”
“没事,我不过,做了我想做的事情。”廉王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快走吧,走吧。”
我没有多问,也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在廉王的目送下,一步步的走出了宫门。
坐在马车上,我低着头,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听到有一个声音,从马车外面传进来,她说:“你要走了吗?”
这是徐新月的声音,那个灿若娇阳的女孩子,我打开了帘子,她的脸,就在帘子后面,她本来正想把头伸进来,没想到我会突然打开帘子,有些局促,但很快,她灿烂一笑“我正要进宫去拜见太后,听说你要走了,特来送你一程。”
“恩”我点点头,我没有办法在看着她了,因为,我已经,好像从一开始,也就没有资格,看着她。
“那…给,这是大果店的米糕,你且带在路上吃”她递给我一个油油的,带着热度的纸包,里面是整整一包的点心,我看着她,最后道“徐新月…”
“恩?”
“你说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东都离并州好像不远。”她笑了笑,又说道“可是京城离并州却很远。”
“那就是很难再见了。”
“也不是,若是…”
“若是什么?”
“没什么,一路顺风了。”
最后,我怎么也没想到,来送我的人,会是她。
并州是我的封地,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人多地多,物产丰富,很是富饶,可是,我只是个吃闲饭的亲王,人多地多,不过是让我的饭菜,丰富一些罢了。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想要如同廉王说的那样,只是,平安的活着。
我要让,伤害他和我母妃,妹妹的人,付出代价。
幼时贪玩,把一块石头,踩进了烂泥之中,一直到这块石头,完全被烂泥下面的沼泽给淹没,可我自己,也深陷在了这片地方,一直等了好久,才有人将浑身都是泥泞的我,从沼泽中救出。
我反复的想着,若是如此,若我是那块石头,被人踩进了泥土里,我为什么,不也拉着那让我堕入沼泽中的人一起,陷入更深的泥泞中呢。
并州的秋风,再也没有在金陵时的那般温和了,也再也没有杏仁酥的味道和那个少女,淡淡的笑容了。至此,在一日一日跟深沉的秋日里,这世间,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审视夺度,并州其实并不是个多难攻破的地方。并州的刺史贪财好色,而负责监管的御史更是与他沆瀣一气,二人将并州搞得乌烟瘴气。这对于并州的百姓,是灭顶之灾,可是对我来说,或许是个机会,又或许,是一块让我踩过的踏板。
有了一个并州并不够,天下有九州,便有中原外,还有个很多很多的地方,我想要的,也不只是这些。
一年年的岁月,并不难捱,我再也没觉得,这秋风如同那年一样刺骨。我定下了我最终的计划,我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要做那件,突破我作为一个人,最后底线的事情了,那就是,杀了容昭。
其实,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就在眼前,因为徐新月出嫁了。
我配不上的女人,嫁给了一个庸庸碌碌,跟在威名赫赫的祖父身后刨攫吃食的废物。而我正在因为畏惧而放手的人,却没有那么的厉害,他连一个女人的手,都抓不住。
我认识到这一点,只是在一个秋风满天的午后。
梁国的太子殿下,半年前就联系过我,他微服私潜入了大聖,被我的眼线给捕捉到,但我也就此,在他的面前暴露了我的实力,我们二人都不提此事,但很显然,这个梁渭是个不安分的定时炸弹,若我不能除了他,那就要与他捆绑在一起。
我决定了,我做一些事情,至少,不要想什么都有的容昭一样,握不住一个女人的手。
时间过得飞快,徐新月递信给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看了无数遍这上面的字,这每一个字我都认识,然后,我就想,原来,她的字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要乌水之毒的解药,她如何知道我会有这解药的呢?这是我第二个反应。
她说她要来见我,将事情都与我说一说。
这几年的岁月里,徐新月好像拔了牙的老虎,或许,她本来就是一个蔫蔫巴巴的小兔子,只是偶然在我的眼前蹦跶了几下,她居然被一个妾室欺负,欺负到差点摔死。
我好想,已经快忘了,她曾经是我,要做着非常之事的起始。我甚至觉得,或许我只是,不愿意让人,随便踩踏了我。
可是我再见到她的时候,我好想,听到了,我心跳的声音,她与我说话,她的眼睛晶晶亮亮,她不是什么蔫蔫巴巴的小兔子,也不是什么老虎,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有着一双皎洁如月的眼睛,她与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好似点在我心口上的节拍,真是异样啊,真是让我,无法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如何?”她与我做了一个稀里糊涂的交易,她不把我的事情告诉父皇,她要黑水之毒的毒药。
她就算是把这件事情,告诉那个只正眼看过我一眼的人,又能怎么样?他不会信的,他不会相信,我会比他那个放在眼睛里,都不觉得疼的宝贝儿子优秀的。
但是我还是找到梁渭,要来了黑水之毒的解药。
梁渭却也没能忽视这个,有着美丽眼睛的徐新月,他查到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容昭的弱点。他可以帮我,但是他的帮助也不是盲目和没有条件的,他需要一个,能够激怒容昭,让容昭出兵的人,那个人,正是她的弱点,那就是徐新月。
我不确定,徐新月还是不是容昭的弱点,所以,我要亲眼去看看。
这一年也是秋日里,我的正妃因为难产去世了。我奉她的棺椁,去金陵的王陵去安葬,这也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回金陵去。
徐新月变得美丽了,不知道那个矜贵的太子殿下,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容昭一向是对我很好的。
我无法否认,他是个很好的大哥,他每一年都会送节礼给我,我每一年的生日,他也会写信送礼给我,可是,若是一个总是挡在你面前,遮盖住你光芒和前路的人,就算是把心挖出来,也实在是,碍眼且要除去。
我绕不开他,也就只能,狠下心来。
我很快就确定了容昭对徐新月的情意。而且也再一次,见识到了徐新月的胆识,她要与那个窝囊废和离,我知道这个消息并不算晚,那日在并州王府,我就已经知晓,可是我没想到她真的敢做了,实在是,又一次,打中了我的心一样的,猛地一沉。
她给了我一阵鼓舞,那就是只要她想做,她就一定会做到。
我也,想着,若我想与她在一起,我也一定会做到。
我不是那个因为她拒绝,就停驻不前的容昭,我会做得更好,我会,做到,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思绪翻飞了许久,我看着容昭出征的队伍,从天还没有亮,一直到启明星已经隐身在大大的太阳身后,我看着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的徐新月,她哭了,虽然哭着,但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我真的很想问她,为什么没有阻止,可是我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突然意识到,就算是我,也再也没办法把这只已经射出去的箭,再收回来了。
容昭,他这一生,还真的是,无辜至极啊。
第269章:秋沐(2)
今日是容映的生辰,新月一直到昨天之前都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倒是后宫那些指着他活着的女人们,叽叽喳喳的提醒了新月。
新月想到了去年他的生日,也不过是匆匆的过了一下,再前年的生日简直是一场灾难。两个人吵了许久的架,容珀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今日宫中并没有举办什么晚宴,容映依然忙于朝政。
前朝,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一时梁国不断往他们总算是得到的燕州增派军队,燕州本来的居民,驱赶的驱赶,为奴的为奴,总之,原本富庶的燕州,一时间民不聊生,原本的繁荣,也已经烟消云散。
秋日里,梁国派使臣送来了一份国礼,那是一份放在华丽的盒子中的大米,新月一看到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就笑了起来,这梁渭,还真的是惹事不嫌事事大。
果然,容映一听这大米,是今年燕州秋后收成的第一茬大米,勃然大怒,觉得梁渭这是在羞辱自己,于是让江扬九月份就带兵离京了。
而新月的哥哥,徐新泰,也为江扬的副将,作为还是先太子容昭的罪魁祸首,徐新泰沾了自己皇后妹妹的福,才可以有这么好的机会的传闻,在军中和金陵四处从来没有听过,不过徐新泰,一直都记着妹妹的话,倒也一改原本暴躁的脾气,而且江扬也是他一贯服气的主将,二人一起出征,不过两月,就不断有好消息传来,那些受尽欺辱的燕州人,先是在里面乱了起来,燕州的梁国兵士,腹背受敌,若不是增援及时赶到,燕州怕是转眼就丢了。
燕州这边的战事,有好消息传来,倒是让容映这个生辰,过的舒坦一些了。
新月让小厨房张罗了一桌子菜,琏儿也早早的回来,可是二人一等再等,派人去问,容映身边的人,也只说他忙着,所以,新月见琏儿又困又饿,于是让他吃过饭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在房中等着。
这并不是新月第一次独守空房,甚至今日容映都不是因为宠幸别的女人而没有来。
新月虽然羡慕过姑父姑姑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好在宫中的这几个女子,因为经过了自己的挑选,也算是都安分守己,新月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将她们送出去,也只能把她们都留下。
可是今日新月却第一次有了一种焦虑,焦虑容映的晚归,甚至想去看看她。
漱玉在新月的怀中已经睡着了,以前无论容映的事情有多忙,他总会在漱玉睡着之前,来看一看她,而此时,漱玉歪在新月的怀中,睡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新月让乳母抱走漱玉,奚儿为新月披上披风,往容映的所在的乾宫的书房去了。
“朝中是不是有了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好像是与梁国的战事有了一些反复。”
“反复?”
新月想着自己今日早上还听到的是好消息,怎么这到了晚上就有了反复?
“奴婢听说,是因为梁国表面上是把所有的兵力,都倾注在燕州,可是一只精锐的军队,已经绕道煜国,快要打进金州了。”
“金州?那不是就在金陵的眼皮子底下?”
“是,奴婢听陛下身边的王公公说,梁国的军队,离金州不过三十里地,怕是今夜,就要到金州城下了。”
“这怎么可能,梁国军队如此前进,后援补给什么的肯定跟不上,就算是他们打下了金州,四方的将领也定回护金陵,那时候,就算是梁国的精锐都来了,也会被掐头去尾的给完全吞了的。”新月想了想,这完全不是梁渭会想到的战事,梁渭虽然脾气火爆,但是在对国家大事的处理上,他从来就没有马虎过,如今,他肯定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娘娘,陛下书房里的灯…娘娘,那不是柴贵妃的侍女兰儿吗?”
新月顺着奚儿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门口站着的,正是兰儿,而新月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里面烛光摇曳,应承出两个人的声音。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恩,起来吧”
众人都给新月请过安后,新月问兰儿“你们贵妃来了?”
“是,陛下一个时辰前传召我们娘娘,娘娘进去陪伴皇上了。”兰儿如实相告,而新月的眼眸也沉了下来,随后,新月问道“陛下召你们娘娘做什么?”
“自然,自然是因为陛下想见我们娘娘啊。”兰儿一头雾水,不知道新月为什么会这么问。
新月点头“是,是了。”
就在这时,门里传出容映的声音,他道“不错,不错,你这还真是个聪明的法子。”
容映在夸赞一个人,这还真的是闻所未闻,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新月在外面听着,更是脸色一沉。
兰儿都看不出了新月的异样,开口问道“娘娘,您没事吗?”
“无事,王公公呢,我要让他通传一声,我要去见陛下。”
“是,王公公去后面办差,这就回来,娘娘稍等,奴婢进去为娘娘通传一声。”
容映的书房门口,除了照班站岗的侍卫外,只会留一个王公公,他不喜欢别人的打扰,所以经常回发生,王公公去办差事,而容映的书房门库,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虽然新月已经提了很多次,但容映依然不以为然。
新月道“你就跟陛下说,本宫来过,是为了来说,明日想出宫一趟。”
“娘娘您…”
“你且与陛下说吧,他知道本宫要去干什么。”说完,新月转身,离开了书房。
她的披风,带起来的风吹动了一侧的灯笼,新月大步往前,一步都不愿意停。
就当她刚刚坐在自己的床边的时候,又想起容映肯定在为了与梁国的战事,而焦头烂额,柴壁君没准也是说起了一个什么好法子,才会得到容映的称赞,若自己这么小家子气的走了,会被聪明的柴壁君看穿,笑话不说,还会分散容映的注意力。
正当新月有些懊恼的坐在床边的时候,奚儿从小门里进来,道“娘娘,陛下刚刚进了坤宫的门。”
话音刚落,她看见刚才还捶胸顿足的新月,立刻躺在了床上,把自己卷在了被子里面。
奚儿虽然不懂新月这是怎么了,但还是为她整理好被褥,容映轻手轻脚的进来,见新月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进来的方向,于是轻声的问奚儿“睡了?”
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容映立刻看明白了奚儿的意思,于是大步走了进来,然后坐在床边,对奚儿说“奚儿,既然你们娘娘都睡了,那你来,朕有话问你。”
“陛下请讲”
“今日晚餐的饭菜可丰盛啊?”
“今日娘娘命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有松鼠鳜鱼,盐水鸭,八宝饭等菜,都是陛下您爱吃的。”
“哦,原来如此。倒是朕没有口福了。哎,这不朕正准备回来的时候,被一件事情绊住了脚。”
奚儿看了容映身后,点点头的新月,开口问道“陛下被何事绊住了脚啊?”
“哦,这前线的战事,虽然吃紧的很,但是这女人,后宫的事情倒是让人头疼的很,朕处理起来啊,真的是又烦又无法解脱”
“哦?是吗?”奚儿看着新月的嘴型,尽量的模仿了。
容映感觉新月起来了,正在比划着,让奚儿替自己说话。
“是啊。就比如说,今日一大早,淑妃和二皇子,就给朕送来一大碗长寿面,其他的几个妃子,要么送礼物,要么送吃食,都小心谨慎的伺候着朕,到了晚上,柴贵妃更是给朕出了个绝妙的点子,让我啊,十分的欣赏。”
“什么点子…你问他,出了什么点子…”新月觉得自己气得肚子都有点痛,容映却继续顺着她的话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朕等了一整天,也没见你们娘娘一碗的长寿面,一份的礼物,我这等得心都要…”
“你想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就去找你的那些伺候照顾好你的妃嫔,和那个给你出了个绝佳的点子的柴贵妃啊,来我这里做什么?别坐在我的床上,你把我刚刚换的床单都坐的起皱了。”
容映感觉自己被猛地踢了一脚,然后眨了眨眼睛,就觉得屁股一疼,自己坐在了地上。他有些呆滞的回头,看见的,是气得满脸通红的新月。
“哦,既如此,皇后如此坚持,那朕…”说着,容映就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新月一语不发,就这么看着容映,容映走到屏风处,却停了下来,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靴子都没有脱,他就侧着躺在了新月的身边,低声的对新月说“这被单,不就是用来被弄皱的吗?”
“什么?”新月一听,脸更红了,伸手推着容映,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你想知道柴贵妃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想”
“她跟我说,如果我想要遣散我的后宫,不妨先将…”
“你要遣散你的后宫?”
容映见新月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有些理所应当的问“这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说的吗?”
“谁跟你说好的了,我何时让你遣散后宫,这后宫的女子,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而且,柴壁君,柴贵妃,这个给你出主意的人,有告诉你,让你怎么处置她吗?”
“她说,让我留下,她和怜心,毕竟她们一个为我生下了孩子,一个是重臣之女,身份高贵,如果出宫,想来后半生也是无法再嫁。”
“是啊,其他的女子们,从来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柴壁君和怜心,她们两个人,该如何办?”
“我不是说了,她们可以留在宫中。”
新月没有说话,她侧身,躺回了自己的枕头上。
父亲走后,可以看得出两个孩子都轻松了不少,一向骄纵些的安珧干脆盘起了腿,坐在了垫子上。
安瑾到底也是年纪小一些,看着祖父和哥哥都这般随意起来,自己也想如此。
可是想到父亲昨日还说,行端皆以君子还自勉之。
自己想要做个君子,自然要不分任何场合,都让自己坐的端正,做的事情也端端正正。
安煦耐心的看着两个孙子,嘴角总是止不住的流露出自豪之色。
自己的这两个孙子,实在是比那个娼妓生的儿子,强的太多了。
安煦的正妻为曦贵长公主,她是当朝太后的亲女儿,陛下的亲妹妹。
生下安宛之后,有些思绪疯癫,竟执意要与一表人才,为了尚主放弃大好前程的安煦和离,让安家一时间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自公主的封号就可以看出,这是位尊贵无比,同样也是个被母兄宠坏了的公主。
如同太阳一般珍贵,安煦自然,留不住她。
和离第二年,长公主再次出嫁,还为新驸马,又生了两个儿子,现在已然成年。
不知是不是为一母兄弟的原因,驸马徐晋长子,跟安宛极其相似。
笑柄二字,形容安煦,那般的贴切,又是那般的不贴切。
安煦,出生豪族,样貌学识自是不用提的。
当年不过十九岁,就自笔溪山的白湖书院结了课业。
得白湖书院院正,当时大儒元真先生的推荐,入仕成了近官校书郎。
这个职务,为相国的三大近臣之一。
校书郎,顾名思义,是为丞相整理,拟写文书的。当时的元相,有不止一个校书郎,一开始,因为前辈刁难,他并不多得志用。
但由此元相偶然看到安煦,带自己写请安折子上表时字迹,只见其字,虽然按照礼制,写的是正儿八经的官体,但笔墨幽深,骨骼极佳。
元相是见过大世面之人,这赏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虽然不知元相当时是如何看年轻的安煦的。
但没过多久,元相身边的第一近臣的名字,全京城皆知,为:安煦。
国相之近臣。并不是谄媚之徒可以做的,若是被相爷带在身边,以近臣自处,那就说明,国相有意,培养其,为下任的相国。
就当世人,等着第六位安氏丞相安煦的时候。
先帝驾崩,而元相,站错了队,最后先帝诏书一出,先帝立的是继后之子,而非元相看好的,自己的外甥,先皇后所生的皇子。
元家,何尝不是百年之名门,陛下登基后不久,顷刻间广厦倾塌,百年的门匾,被利斧从中间砍断。
第270章:秋沐(3)
容映度过了一个沉闷的生日,可是如火的战况,还是已经步步逼近了,果然,在他的生辰第二天,传来了梁军已经打到了金州的消息。
从金州的名字上,不难看出,金州是离金陵最近的州的意思。这里对于大聖来说,简直就是心口旁的咯吱窝的地方,可是谁都没想到,从这里刺入。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金州外,就是大聖与煜国接壤的地方,而煜国自从立国后,就一直是大聖的属国,这关系已经持续了百余年,谁都没有想过煜国这次会突然的反水。第二,则是这里的地势,并不适合进攻,若是想要进入金州,则要经过一条长约五里的峡谷,而且峡谷中设有关口,易守难攻。
不过,金州,却是个很少驻军的地方,因为,先帝迁都金陵后,其实根本就没把东都那边的军备迁过来多少,除了禁卫军外,东都周边的守备,也只是留在了原地,金州城中,只有三万余人。
容映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东都实际上说话算数的豫王给除掉了,这是先帝一直想做,但是没能做成的事情。
东都的军队一时间没有主帅,容映在派出了镇南将军程大人前去接管东都,以及整合周围的军防,可是还没能把军队带回来,就发生的这样的事情。
这在梁渭立场上,就是在缺口堵上前,把弱点扒的更大,甚至是全面击溃。
如今的大聖是三面受敌,原本就是梁国属国的笠国,此时也在西边增兵,燕州那边的主力也抽不开身。
金陵告急,现在最保险的,就是东都了,所以,容映在得知梁国已经日夜奔袭,绕路来到了金州城下,就立刻让新月着手,将后宫内眷,撤去东都的事情了。
新月有些心烦意乱。她这些日子,一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自身和后宫之中,对前朝的事情,一时心力交瘁,而是跟梁渭有瓜葛的事情,她都不想过问,等她好不容易解决了和容映的矛盾,有了一丝闲暇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娘娘,娘娘您说话啊。”小李氏就坐在怜心的身边,怜心双手抓着自己母亲的衣角,新月看着她的脸色苍白,定了定神,回答小李氏的问题“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两位皇子送出去,陛下昨天有吩咐,说由柴贵妃,带着怜心,和宫中其他的妃嫔一道前往东都,东都的旧宫在五年前就已经修缮完成了,你们还依旧住在东都的旧宫中。程大将军已经稳定住了东都的局面,现在外敌侵袭,因为豫王去后,东都再乱,也定不会在这时候,闹出什么事情,肯定都是一致对外的,你们要相信这一点。”
“那,那是只有娘娘们去东都,还是所有的官眷,都,都要前往东都呢?”宜清长公主一大早也进了宫,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是先帝的嫡出姐姐,身份高贵,一生顺遂至今,但在面对变故的时候,也是能够冷静的住的。
“虽然现在说离开金陵,还为时尚早,可是长公主,还是要您提醒皇族子弟们都做好准备,再过半个月就是腊月了,若是金州失守,我们可能没有办法在金陵过这个年了。”新月给了长公主一个非常确切的回复。
长公主皱眉,随后点了点头“是,妾身知道了。”
“那,那我们呢?”珊儿和新月的大嫂曹氏,坐在小李氏的身边,若说,怜心小李氏是宫嫔们的代表,长公主是宗室的代表,那么她们二人,就是功勋侯爵人家来打听消息的人。
新月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嫂“大嫂,您也要这时候来添乱吗?大哥可还在前面呢,你去看看镇北侯家里,她们家什么时候走,您再来找我给你说法。如今,如今敌人还没有打进来,你们就在这里自乱阵脚,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吗?”
“娘娘,娘娘,妾身死不足惜,可是敏慧和敏聪,他们也是娘娘您的亲侄子侄女,若是他们能随着各位娘娘们离开,妾身可以在这里,一直等到咱们大聖胜利的那一日。”曹氏带着哭腔,但难得的,也硬气了一把。
新月看了一眼珊儿,想来,珊儿也是这个意思,于是新月想了想道“你们回去以后,去跟几位大人的贵眷,选出几位,稳妥的夫人,带着孩子,乳母们,先准备好。情况不太好的时候,立刻准备好离开。”
“是”珊儿点了点头,曹氏也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新月再看柴壁君,她一直都一言不发,然后她发现新月在看她,于是她开口问“娘娘,您呢?”
“本宫要在这里与陛下共进退。本宫与陛下商量过了,我们两个人都同意,此时由你带着皇子公主们,前往东都。”
“妾,妾身想要留在陛下的身边,与…”
“贵妃,这次就不要与我争了。”新月说完,柴壁君立刻明白了过来,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商量完事情后,新月扶额,她目送众人离开后,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奚儿给新月上了一杯参茶“娘娘,外边阴天了,天会越来越闷,您喝点参茶养养神吧。”
新月摇摇头,奚儿只得把茶放在了新月的手边,新月问“琏儿,琏儿呢?”
“殿下还在书房啊。”
“要下雨了,你早一点去接他。”
“是”
“恩,陛下呢?我要见他。”
“陛下在书房,娘娘要过去吗?”
新月站了起来,此时一道惊雷而来,让新月抬起了头,此时并不夏日,但打过雷以后,大雨立刻就倾斜而下。
新月皱着眉,看着不一会,就已经把人困住的大雨,对奚儿说“漱玉,漱玉可怎么办?”
“娘娘,公主是大聖的公主,这一切对她来说,是非要经历的事情。”新月看了一眼很是淡定的奚儿,于是对她说“你,我把琏儿和漱玉交给你了,你把他们,安全的带到东都去。”
“娘娘,奴婢想在这里陪着您。”
“他们才是我与陛下的性命,你保护好他门们,比什么都重要。”新月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别怕娘娘,不要怕。”奚儿笑了笑,这雨幕越来远大,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安静了下来。
“见过陛下”新月进到书房的时候,还有兵曹的李大人,和金陵卫王大人,以及一些文官在书房中,新月拘身,给容映行了礼。
容映忙的不可开交,看见新月后,想要笑一笑,随后伸手,对新月说“来,来我这里。”
“是”新月上前,站在了容映的身边。
容映的书案上放了一副舆图,上面画了两道深深地红线,这两道红线,将金陵团团的围住,生生的将金陵,完全从大聖的地图上,切割开来,很快,金陵就会成为一道孤城。
“陛下,为今之计,就是将北边的山口堵住,而把三万的精兵,放在了西营的出口处,保证援军可以顺利进来。”说话的,是兵曹的李大人,最着急的,就是他了。
“这一下子就抽调出三万的兵士,到时候火力最猛的地方,就会是北边的山口,北边也需要支援,这三万兵士,是很难抽调而出的啊。”王大人比谁都了解金陵的地形和军队的防备状态“还有宫中,陛下在,禁军是一个人都不能动的。”
新月看得出来,李大人就是想要拿金陵城中,十万的禁军开刀,结果被王大人一口给拒绝。
容映想了想道“梁国的兵士,多为起兵,他们速度快,攻击力高,而且过了山口以后,多是平原和水路,在北边,很难阻的下他们。而且北边也会是他们重点攻击的地方,这里无论布置多是精兵良将,多半也都是做炮灰之用。”
王大人听后先是点头,随后说话出了自己的意见“陛下所说在理,可是若不抵抗,梁军从山口进来,两日的功夫,就会陈兵金陵之下。”
“陛下,此时若是此时弃了金陵,而奔与东都,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啊。”说话的是个文官,新月看了一眼容映的脸色,他本来只是忧虑,但还算是淡定,但是听到这个建议后,立刻开口“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陛下,臣说的是实情啊。梁国此次破金州,就是为了围住金陵,其他的后果,他们根本无法承担,一旦东都的援军和北线的援军一道,他们全灭在金陵,也未可知啊。只要王庭尚在,金陵可丢啊。”
“这位大人,金陵就是王庭所在之地,金陵一丢,大聖的军心必乱,军心一乱,就算我们在东都有数百万的精兵,也无济于事。而且,金陵是都城,都可以随便的丢弃,那么其他城中的百姓,会怎么想陛下,燕州就是梁国给了一个例子,那就是,一旦城破,必是全城的百姓,都为此遭殃。金州都不可丢,更别说是金陵了,你妄图动摇军心也民意,你死的不冤。”新月开口说完后,容映满意的扬了扬唇,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拉出去,杀了。”
这位头发花白,新月都不知道名字的大臣被拉了出去以后,书房中的气氛,就跟加凝重了,此时曹大嫂嫂和曹捷的父亲曹大人开口“陛下,娘娘,虽然吴大人罪该万死,可是臣,臣觉得,固守金陵,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曹大人…”新月想要说话,却看了一眼容映,容映点头,新月才说“我们就要撑下去,至少要等各位大人的夫人和孩子们,到达东都了,才行啊。”
“娘娘的意思…”曹大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新月。
新月点点头“本宫刚才就是刚刚与诸位夫人商议完了才过来的。金陵不能丢,但也要尽快的做好准备。”
新月的话,无疑给了那些主张弃城的大人一颗定心丸,他们也都是有血性的良臣,如此时节,当然也想要与自己的国家与国都共进退,奈何家中还有更牵挂之人,现在听说新月已经在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立刻就情绪高涨了起来,纷纷跪在地上“谢陛下,谢娘娘隆恩。”
“都起来吧,如今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战事。”
新月在旁认真的听他们讨论,雨声也没有一点变小的意思。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事情也商量的差不多了,新月看着几位大臣,都一直往外面看,想来都在想着,宫外家中的事情,于是对容映提议道“陛下,天色不早了,宫门也快下钥了,诸位大人留在宫中也不便,就先请各位大人回去,留下前边的小门,有事诸位大人可以从前面的小门再进来。”
容映见新月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然后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先散了吧。”
“是”诸位大人立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原本人满为患的书房,立刻就空荡荡了起来,宫人换了新茶,容映也揉着自己的眉心,叹了一口气道“这群庸臣,食君之禄,还想着自己家里的事情。”
“我见你也没有生气,想来你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他们是人臣,但是在家中,也是人子人夫和人父。你不也是。”
“是,但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的让他把我钳制住。”说着,容映狠狠地用拳头砸向书案,但这书案是上好的木头,纹丝不动。
“你啊,手不疼吗?”说着,新月拉着容映的手,问“我且问你,你不要瞒我,梁渭,他是不是又要求了什么,你没有满足,所以他才如此疯狂?”
“你觉得呢?”容映看了新月一眼,算是间接的回答了新月的问题。
“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新月心间一颤,随后送来了容映的手。
容映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拉住了她的手“我告诉你,立刻打消你脑子里的念头,你想都不要想,若是你敢去找梁渭,我杀…”
“如何?你还杀了漱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