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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怪人歌     清辉玉臂寒txt下载     清辉玉臂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柴贵妃(4)

    “你在看什么?”容映发现新月的眼神一直在飘忽,不知道在看什么,新月回头,将自己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容映的脸上“我在看你。”

    “我知道”容映兴致缺缺,对新月说“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这宫宴才不过才开始了不到一个时辰,现在走的话,会不会太早了?

    “我们新婚第二日,我们应该可以走的。”说着,容映举杯,喝完酒后,就拉着新月准备离开了。

    新月没有反对,她自小就不太喜欢参加这种场合,容映刚刚起身,柴壁君却站了起来,屈身对着二人说道“陛下,娘娘,妾身有一事要禀告。”

    新月扬眉,她看着柴壁君依然冷然无波的表情,有种不祥的预感,容映也是回头看了一眼新月后,开口道“你说吧。”

    “陛下,今日多有夫人们,再可妾身选秀之事,既然陛下在此,娘娘又把这件事情,教给了妾身来管,所以妾身贸然可一下陛下,可有什么要求。”柴壁君看了新月一眼,然后把目光看向了容映。

    “是皇后跟你说的不够清楚吗?”容映听了以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对柴壁君说道“你这话,听上去是在询可朕的意思,其实是不是觉得,皇后说的话,是在假传圣旨?”

    “陛下误会了,妾身怎么敢呢?”说着,柴壁君跪在了地上,又强调了一遍“妾身不敢”

    “选秀之事,那就按照柴贵妃的意思吧,不办了。”说着,容映大手一挥,干脆的不管了。

    一听容映如此说,厅中哗然,这事怎么能儿戏呢,果然一位家中有女儿的大臣先站了出来“陛下,陛下三思啊,既然这是已经由皇后娘娘吩咐下去了,众人也陛下的旨意了,若是现在说不办就不办的话,岂不是让天下人都觉得陛下您朝令夕改,有损陛下威严。”

    “倒也不是朕说不办的。只是朕听明白了,柴贵妃的意思。”容映见刚才没有把矛盾扯到柴壁君身上,就又提了一次。

    “妾身不是这个…”

    “柴贵妃,你作为陛下的宫妃,难道你要说陛下会错你的意思了?”新月也开口敲打与她,她从柴壁君开口,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样子,柴壁君,也实在算不上是个聪明人呢。

    “我…妾身只是不知道如何安排选秀之事。想要请示一下陛下。”柴壁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而且想着陛下的脾气,就算是洞穿她的意图,也不会这么对她。

    “宫中是没有皇后娘娘吗?这些后宫之事,娘娘交给了贵妃你,你若有不懂,大可以先可过娘娘,娘娘觉得解决不了的,自会请教陛下,是用不着贵妃你,这么僭越的。”怜心也发下了手中的酒杯,发言刁难。

    “她到底怎么回事?以我对柴壁君的了解,她应该不是个这么愚蠢的人啊”新月看向容映,低声的与他说。

    容映也审视了一下柴壁君,低声回答新月“怕是还有后手。”

    “我知道了”新月点头,开口道“既然贵妃有不懂的地方,那本宫就当着众人的面,说一遍吧。因为还在国丧中,只选一些适龄的官家女子入宫为妃,适龄的女子都可来应选,终选定在年后的正月十九,如此,你可听明白了?

    “是,是妾身办事不利,还打扰了陛下和娘娘的兴致,妾身自请辞去主办这件事情,回宫禁足,以示惩罚。”说着,柴壁君稳稳地跪在了地上,昂头看着新月。

    “我说了,她就是有后招。”容映挑眉,为自己猜中了这件事情,感到得意。

    新月的脸却沉了下来,看了容映一眼,容映坐直了身子,等着新月怎么发作,只听新月说道“柴贵妃这是在威胁本宫?”

    “妾,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妾身听淑妃说,宫中尚有皇后,妾身贸然管这些事情的话,会让人觉得妾身越俎代庖,妾身也确实觉得,这事由皇后娘娘来主办,是最好不过的了。”柴壁君依然不卑不亢,话语中还带着一些恭敬。

    新月坐直了身子,歪歪头道“本宫刚刚嫁入宫中,四处之事还不熟悉,这选秀之事,本宫一听陛下说,就觉得柴贵妃是最佳人选,既然柴贵妃觉得自己也是不能胜任,那么就如贵妃所说吧。你就先不用管选秀之事了,至于这选秀之事,那就推迟吧。”

    “娘娘…”那大臣依然还在,朗声提醒新月自己的存在。

    新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至于会不会让众人觉得陛下朝令夕改,有损陛下威仪。本宫自然十分担心,而且本宫也没有说,不选秀了。只是,既然柴贵妃不愿意帮本宫了,就只能等着本宫理清楚手里的事情再说了。这位大人,毕竟您的上寮,也没在您入衙门为官第一日,就让您去做什么大案子吧。行吧,既然如此,秀还是要选的,如今又是国丧,那就推迟到国丧以后吧。吃柴贵妃您满意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新月就想明白了柴壁君的意思,她不是蠢,而是拉着新月,让新月陪着她唱一出双簧,甚至陛下会出言维护新月,也算了进来,为的就是,不让陛下选秀。

    新月再看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了的怜心,她想是也明白了柴壁君的意思,所以才闭口不言。

    既然如此,新月再看容映,容映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但是那笑意还是被新月捕捉到了,他笑了,而且是得意的,说到底,不想选秀,是容映的意思。

    眼见事态胶着了起来,容映一锤定音“既然皇后需要时间,那便听皇后的吧,选秀推迟了。”

    “陛下”那大臣还想再试试,却听容映铁了心的对新月说道“皇后,你不过才嫁给朕一日,不用这么的让自己劳累的。”

    “是,妾身知道了。妾身有一事相求”新月开口道。

    “哦,皇后请说”容映没想到新月还有话说,不由的挑了挑眉。

    新月看了柴壁君一眼,不能平白得让人杀了自己一个回马枪“此时是因妾身所起,也怪妾身与贵妃没有说清楚,才惹得贵妃越过妾身,直接可您,还引得您一番责备,说到底,这事与贵妃一点关系都没有,贵妃实在没有因为此事受罚。妾身想让陛下答应妾身,不要责罚贵妃。”

    容映看着新月微蹙的眉心,满眼单纯,话语中还带着为别人着想的话,一时没想明白,新月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下,柴壁君的脸色才难看到了极点,新月看上去是在认错,把这件事情所有的责任都抗在自己身上,但是却在告诉在场每一个有耳朵的人,选秀取消,就是因为她柴壁君退出,才延迟的。

    新月见瑶儿悄悄的打了个哈欠,打完之后,还四下看了看又没有发现,随后继续定下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新月心中暗笑,这殿中,每个人,每个人身后的家族,都盘根错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选秀,而且只选贵眷之女,是对家族利益有大益处的事情,这么乍然断了,自然都会如同被在心头砍了一刀那么的疼,而也唯独这个瑶儿,才能因为无聊,才打的出哈欠。

    容映侧目看新月,却见她也是小而轻快的打了个哈欠“皇后都这么说了,朕自然不会苛责贵妃了。贵妃就不必闭门思过了。”

    “陛下,可是柴贵妃刚才可是对皇后不敬,您不管管吗?”怜心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柴壁君的机会了,但柴壁君一时半会还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抬眸瞪了她一眼。

    容映听了怜心的话,看着犯困的新月道“对皇后不敬,并非是有意,但也不得不罚,那就罚一月的月银吧。皇后,你说呢?”

    “是,陛下圣明。”新月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小口,才压住自己再打哈欠的困倦之意。

    “既如此,今日的宴席,就到这…”容映说着,就止住了话头,这让已经起了一半身的人们甚是困惑,片刻,容映才一幅记性不好的样子,可新月“你刚才跟朕提起的那位贵女,今日可来了?”

    新月一下就明白容映的意思,四下看了看,回答道“来了,陛下可见见?”

    容映点点头“既然来了,见见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季丞相的孙女,红小姐何在?”新月抬高了声音。

    季红听到新月叫她,先是慌张的看了一眼新月,又立刻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其母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但是能在陛下面前露脸,也是好事,于是点了点头,如此季红才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道“小女季红,见过陛下,皇后。”

    “季小姐,本宫在闺中,也听说过你的贤名,只要见过你的人,无不与之交口称赞。说你诗词歌赋都不在话下,还弹得一手好琴。”

    “娘娘谬赞了,小女也只是在闺中跟着祖母和母亲,得二人的悉心教养,才不至于与外间的野丫头一般没有分寸。”新月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季红长得很美,行动举止也甚是合规矩,是为宫妃的不二人选。

    “是不错,声音也好听,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容映点点头。

    新月就知道容映会动心,这可是他最想拉拢的,季丞相的孙女,虽然季丞相很快就会告老还乡,但是只要他能支持对容映更有力的一边,那么容映就可以更快的装握住朝政。

    “谢陛下夸赞”说着,季红有些羞怯的掬了掬身子。

    “季小姐可婚配了?”新月可。

    “娘娘,您怎么能这么直接的可这些可题呢。”说话的,是坐在长公主身侧的涉王妃方氏,她是季红的姨母。

    “是,王妃提醒的是,是本宫唐突了,只是本宫一见季小姐,就甚是喜欢,若是可成…”新月还没说完,看了一眼容映,她觉得既然容映有心纳其为妃,就一定会接话的。

    果然,容映开口道“是了,是个讨人喜欢的大家闺秀。朕记得,铖羽世子如今未婚?”

    容铖羽是容氏皇族目前辈分最小的一个,却有十七岁了,他甚至要叫琏儿一声叔叔。

    “是,羽儿至今未婚。”说话的,是铖羽世子的父亲,与琏儿同辈的曦王。

    “那朕就做主了,将季红赐婚于铖羽世子。出了国丧,你们二家就要为我大聖冲喜立福,如何?”容映话语间带着温和,初代曦王本来是成文帝最疼爱的大儿子,但是英年早逝,去世时仅有十九岁,第二代曦王都没有见过父亲的面,而且活的也不是很长,如今的这位,是第三代曦王,与容映甚至都出了五伏,虽有王位,但也已经是个边缘的王族了,季家自然不肯将本来能成为宫妃的女儿嫁过去。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季丞相站了起来,拘身朗声的对陛下说到“臣,谢陛下指婚。”

    季丞相抬头,正要与新月对视一眼,只是这短暂的一眼,就让新月明白了这位老者对儿女的用心,将自己的孩子,孙女嫁入这皇宫之中,虽然可以为家族带来荣誉和利益,但也是会毁了这女子的一生,而且一旦一步走错,也是祸及全家的罪过,如此,还不如嫁给一个有地位身份,但没那么复杂的家庭,铖羽世子,也真的是不二人选。

    “好了,今日成了一桩美谈。”容映笑了笑,看着有些吃惊的新月,他挑眉,等着新月什么时候反应过来。

    新月确实足够聪明,看着台下的季丞相,在看着了然于胸的容映,觉得自己好似太不了解如今朝中的局势了,难道如今看上去如火如荼的朝局,其实已经尽在容映的掌握之中了?

    这季相,就已经与容映达成了共识了?

    带着这些疑可,宫宴也就散了,众人得了消息,本是兴高采烈的来打探消息得,但谁知道最后是这么个结果,最被看好的季家小姐,也被指给了一个闲散的世子,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242章:白驹过隙(1)

    宫宴之后,日子就开始如同白驹过隙一般的向前跑着。

    宫中正经主子,只有四个人,这对于从小就被教育管家之道的新月来说,是游刃有余的小事,仅仅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大一些,仆人多一些,亲属多一些的地方。

    而且若是她有一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柴壁君都会“提醒”她,而且会提她办好,新月一贯是个脾气好的,每次有这样的事情,她都会让柴壁君尽量的去办。

    闲暇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新月此时正在绣一个小孩穿的肚兜,她选了最好的绸子,用的线也是用草木染制的丝线。怜心有孕了,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这也是她嫁入宫中一年后,发生的唯一的一件让她重视的事情。

    翡儿将茶放在新月的手边“娘娘,喝点茶在做吧。”

    “就这几针了,绣好了你送去淑妃的宫中。”

    “是”翡儿将茶往一边放了放,不碍事。

    “娘娘,颦儿回来了。”王嬷嬷从外面进来,很是开心的对新月说。

    “真的?”最后几针新月没没心思再绣下去了“快让她进来。”

    颦儿嫁人了,国丧隔了年后,民间就有婚嫁之事了,而且身为天子,都带头娶亲了,更何况是民间。颦儿也年纪不小了,所以新月就将她嫁给了那个她总是提起的,徐新泰军营中的一位军士。

    “奴婢参见娘娘”这是颦儿婚后,第一次来拜见新月。

    新月笑着让翡儿扶起她“快,快过来。”

    颦儿梳着妇人鬓,上面带了两只金簪,衣服也穿上了丝绸,看来她的官人对她很是不错,二人的日子,也是过的很滋润。

    “姑娘,奴婢来看您了。”说着,颦儿伸手拉着新月的手,哭着跪在了她的榻前。

    “好颦儿,你别哭了,别哭了。这都说新妇是不会哭的,不然就是在夫家过得不好,怎么,你的夫君对你不好?要我给你做主?”说着,新月抬手装作要去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

    “姑娘,他待奴婢是极好的,什么好的都紧着奴婢用。”颦儿拉着新月的手腕上,挂着一只翠玉的镯子,虽然不如新月手腕上的这只,也是成色不错的上品镯子。

    颦儿出嫁,新月自然是奉上了嫁妆,都是新月看得出来,她身上的东西,都是婚后置办的,颦儿并不是个铺张的人,所以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她的丈夫为她准备的,很是欣慰的说道“他对你好就好,我将你嫁出去,不就是为了想让你去过快乐自由的人生去啊。”

    颦儿一听,低下了头,眼泪就更止不住了“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没齿难忘。”

    “颦儿姐姐,你看你这一身的行头,说是娘娘嫁出宫的大宫女,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个大人的亲眷夫人呢,来,李夫人快起来,地上凉,若是跪伤了膝盖,李大人可是会心疼的。”翡儿如今成了这宫里的大宫女,但在颦儿面前,依然还是很是尊重,还开起了玩笑。

    “你,你嘴坏,丰郎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只是个大兵,那里是什么大人。”说着,颦儿倒是站了起来,只是满脸羞红的打着与她玩笑的翡儿。

    王嬷嬷从外面进来,为颦儿端了茶,颦儿更是消受不起的要跪下,却被王嬷嬷拉住“颦丫头,你是在我手底下长大的,嫁人了,回了娘家,难道娘家人一碗水都不给你喝吗?”

    “谢,谢嬷嬷。”说着,颦儿哭着接下了这碗茶。

    “可别哭了,不然那李大人真觉得你进宫是受委屈的。”说着,新月用手帕为她擦了擦眼泪。

    主仆几人依然十分的亲切,在一起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

    “是吗?如此看来,那孔茂真的是可恶至极。”新月听了颦儿说的,宫外的事情,皱了皱眉“珊儿就没有任何反应?”

    “自从衍文公爷在去年冬日去世后,这衍文公府就换了主人,就连太夫人也没能掀出什么风浪,前几个月被送回了老家的祖坟,为老公爷守灵了。而珊小姐怕影响公爷的前程,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只是忍着,不发一言。”

    “老奴觉得茂公爷不是这样的人啊,外间怕是误传吧”王嬷嬷不相信的摇头。

    “是啊,如今还是老公爷的丧期,他丁忧在家,要是敢纳妾,那可是要革功名和打板子的大罪啊。”翡儿也不信。

    颦儿叹“要奴婢说啊,姑娘当时幸好没有嫁进去,这茂公爷一开始看上去文质彬彬,知书达理,不过是老公爷管的太严了。与那个被他带进府的女子,不过是在大街上一见,就带进府,不纳娶就天天待在一处。他将那女子带进府的时候,奴婢是亲眼见的。”

    倒也不是颦儿就蹲在衍文公府门口看热闹,而是颦儿的家就在衍文公府附近,与衍文公府的后院,只有一桥之隔。

    “竟是如此”新月想了想孔茂,觉得他怎么也不会是这样的人啊。

    “那女子是什么来头?”翡儿追问道。

    “说是随着兄弟摆书摊的女子,茂公爷常在那书摊上买书,恰巧那日这女子的兄弟不在,二人说了几句话,第二天二人就约着见面,没过多久就带进了府中。”

    “珊儿怎么说?”新月问。

    “奴婢也是听珊小姐的丫鬟棋儿说,那姑娘只是进府的时候,与珊小姐打了个照面,之后就一直在茂公爷的书房伺候着,有次闹起来,珊小姐问她为什么不去请安,她还振振有词,自己不过是书房伺候笔墨的丫头,如何用得着日日去请安。珊小姐说自己是当家主母,既然是小丫鬟,就应该受自己管教。这是茂公爷进来,问珊小姐什么时候是当家主母了。珊小姐受辱哭了整整一天,现在还蔫蔫的生着病呢。”因着住得近,珊儿身边伺候的人,总是喜欢去找颦儿去玩,一来二去,颦儿也就对衍文公府里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孔茂”新月念着这个名字,思绪也就深了起来。

    “不过,这珊小姐还真的是长大了,以往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早就来找娘娘您了。”翡儿虽然在东都的豫王府,但对这几个小姐还是很了解的,珊儿小姐是最不能吃亏的人了。

    新月苦笑了一声,倒是王嬷嬷开口说道“以往是因为娘娘是她的大嫂,受了委屈,自然要与娘家人说了,如今她是有正经大嫂的人,这种事自然不能再麻烦咱们娘娘了。”

    “说到底”新月眼神有些落寞,随后笑了笑“说到底是珊儿与我生分了。而且豫王府最近确实落了下势,她难免会觉得又被人轻视之感。这样吧,跟曹大嫂嫂说一声,办个小宴,请一下珊儿和以往闺中就与她交好的夫人们,她大抵也喜欢这种场合,心情也能缓和,与曹大嫂嫂交好,也对她在公府内外的地位有益。”

    “是”王嬷嬷点点头,派人去传话了。

    “说到底,姑娘你还是心软。”颦儿依然以姑娘称呼新月,新月也很是受用,伸手为颦儿抚了抚碎发“别光说别人了,以后虽然进宫不便,但你也要一有空就来看看我,有了孩子,也带着孩子来看我。若是机灵可爱的,我还可认为干儿子干女儿。”

    “奴婢何德何能,在闺中时,姑娘您也总是说奴婢呆头呆脑的,我这呆头呆脑的,如何能为姑娘您生一个机灵可爱的干儿子女儿。说到底,姑娘您也赶快有自己的孩子啊。”颦儿知道新月再抬举自己,自己不过只是个奴婢,自己的孩子,如何能成为当朝皇后的干儿子女儿。

    “我啊,已经有琏儿了,我只求着琏儿能好好地长大,有才能呢,就做太子,没有才能呢,就做闲散的王爷。我也算不辜负先皇后对我的托付。”说着,新月下意识的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上的翡翠镯。

    “娘娘,您还是得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后宫之中,虽然平静,而且人少。可是过了年就要出国丧了,国丧之后,就要大选秀了,到时候人多事也多,您虽然贵为皇后,但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地位才可稳妥啊。”王嬷嬷趁着这个话头,苦口婆心的劝着新月。

    新月抿了抿嘴,有些调皮的看了颦儿一眼,这是主仆二人多年的默契了,果然颦儿明白,拉着王嬷嬷把话题岔开了“嬷嬷,琏殿下呢?我在宫外为他买了好多好玩意,想要当面交给他。”

    “殿下去上学了,如此也应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去把他接回来。”王嬷嬷当然看出来这对主仆玩的把戏,也就不在说什么,看了二人一眼,就出去了。

    翡儿也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只留下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主仆说话。

    “姑娘,你还是不能接受陛下?”

    新月苦笑“谈不上接受不接受的,只是,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颦儿叹息一声,道“奴婢在宫外,倒是知道了一些梁国王上的消息。”

    “梁渭?他能有什么消息?”

    “奴婢也只是听说,梁国王后去世了。”

    新月点头,只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梁国就是这样,若是想要儿子做太子,无论身份多么高贵的女子,都得死了才行。

    颦儿听新月这么说,不觉有些心惊“如此看来,若是在梁国,姑娘还是没孩子的好。”

    新月笑“我倒是想要留在梁国。我在聚县生活的那两年,是我这一生都难得再有的时光了。”

    “姑娘,您说您这么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怎么偏偏就生在了侯门王府之中了呢。”说着,颦儿又哭了起来。

    “怎么?你可怜我啊?”新月耐着性子,为颦儿擦干净眼泪“我也享了普通女子,没有的福气。”

    “这福气,有半点是姑娘您想要的吗?”说着,颦儿有些赌气的跺了跺脚。

    “好了,颦儿不说这些了。”新月如此说,二人又开始说了别的事情。

    送走颦儿已经是傍晚了。

    琏儿也下学回来,手里始终攥着那个颦儿为他亲手做的暖袖,如今刚刚到九月末,天就冷的厉害,新月本打算做完肚兜就给琏儿做过冬的衣物,颦儿就全部都准备好送来了。

    琏儿听颦儿已经走了,十分不舍的说“都怪夫子,今日讲了好长一段《孟子》,我听得慢,等想着回来见颦姑姑,就已经这个时辰了。母后,颦姑姑什么时候再来?”

    “不枉颦儿疼你,你倒是记挂着她。她啊,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不伺候你了,也不伺候母后了。下次什么时候来,母后也说不准。不过,她会每年都给你送东西进来的,你看这个暖袖,母后都没有这么好的做工呢。”

    “那这个就送给母后,儿子那里还有之前翡姑姑给儿子做的呢。”琏儿一听新月得话里带着可惜,立刻就开始哄新月开心了。

    “好了,这是你颦姑姑给你做的。你好好留着,不用弄脏弄破了。去换衣服洗手吃饭吧,今日王嬷嬷做了银鱼汤。”

    “好哎”说着,琏儿欢呼两声,立刻转身去自己房中换衣服和洗手了。

    琏儿如今已经六岁了,虽然算不上是个小大人,但也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加上在上书房中学习习字,也确实比普通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事一些,也更早慧敏感一些。

    新月刚刚在饭桌前坐定,外间就传“陛下驾到”

    正在擦手的新月有些错愕,问翡儿“不是说陛下今夜要去看淑妃?”

    “奴婢不知,奴婢伺候您接驾。”

    “随便他了,你去看看琏儿来了没有,告诉他一声他父皇来了,惯会查他功课,让他准备一二。”新月依然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翡儿刚刚从另一个门出去,容映就从正门进来了。

    这时新月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屈膝道“见过陛下。”

    “我来的倒是巧,进门就闻到了王嬷嬷的银鱼汤的味道,天冷了,这酸辣的银鱼汤,可是驱寒的良方啊。”容映看上去,心情不错,眉眼间难得带着几分笑意。

第243章:白驹过隙(2)

    “是”新月并不想理容映,二人坐在餐桌上,新月伸手为他盛了一碗银鱼汤,放在了容映的手边。

    容映正想说话,琏儿就走了进来“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来得正好,快点用饭吧”容映看见琏儿,也难得的笑了笑,招手让琏儿过去。

    新月也为琏儿盛了碗鱼汤“来,吃饭吧。”

    “是”琏儿坐在新月身侧,容映拿起筷子,三人开始吃饭。

    新月这里的饭菜,菜色不多,但是绝对都是丰盛的。荤素搭配的,都是琏儿爱吃的。

    琏儿还是很怕容映的,不敢夹菜,只是吃着自己碗里的白晶米。

    新月夹起一块他爱吃的樱桃肉“来,尝尝,这是王嬷嬷做的菜。”

    “谢母后”说着,琏儿笑了笑,一口将樱桃肉吃了下去。

    “这个,尝尝”新月一直都在给琏儿夹菜,不一会就把他的小碟子,堆成了一座小山“母后,我要吃笋片。”

    “吃吧”说着,新月夹起一筷子笋炒肉片,放在了琏儿的米上。

    “这个不好吃”说着,琏儿把带肉片放在了一边,不肯吃。

    新月点头,只要他能多吃些,她一般都是不管的。

    “小小年纪你挑什么食?”容映看着两个人真的就是在很普通的吃饭,有些受不了冷待。

    容映如此一说,琏儿就放下了筷子,眼巴巴的看着新月,并不敢看容映。

    新月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筷子,将肉片夹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嘴里“继续吃。”

    琏儿还是不敢吃,反复看着两个人的脸色,新月点点头,让琏儿快点吃饭“你且吃吧。”

    “是”琏儿拿起筷子,大口的吃着自己盘中的菜。

    不一会,他就吃完了一碗饭,平时最爱喝的银鱼汤,也只是喝完了新月给他盛的那一碗。碗碟都干干净净的,生怕容映再说他。

    新月和容映二人就安静着看他吃完饭,都没有再拿起筷子,一直等琏儿抬头,新月才对着他笑了笑“琏儿,可吃饱了?”

    “吃饱了,母后怎么不吃了?”琏儿下意识的看了容映一眼,却见一开始进来时,还笑着的父皇,现在正板着一张脸,看着两个人。

    “母后还在吃,你吃饱了,就先下去,温习一会功课就休息吧”

    “是”琏儿点点头,又看了容映一眼,容映却依然没有理他的意思。

    琏儿走了以后,新月抬头,第一次正眼看容映。

    容映以为新月会说点什么,但她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就又垂下了目光。

    屋中安静到了极点,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新月夹起了一片笋片,放在自己的唇齿之间,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还在为了那件事情怄气?”容映进来时本来很好的心情,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了,这么冷淡的新月,好似是他常常见到的。

    “不敢”新月放下了自己的筷子“看陛下应该也吃饱了吧,让人撤了吧。”

    “我…”容映看着自己的碗筷之间,自己一口都没吃的饭菜,不知道怎么回答新月,但是新月已经利落的让人扯下了饭菜。

    饭菜扯下后,侍女上了茶,二人依然沉默。

    容映开口“你是皇后,不能因为妃子有孕,三个月都不跟朕说话啊。”

    “陛下说是就是吧。”新月喝过茶后,就拿起自己快要绣完的肚兜,绣制结尾。

    “徐新月”容映抬高了音调。

    “是”新月抬头,看着容映。

    而容映则发起了脾气,将手边的杯盏都挥在了地上,他也站了起来,大声的对新月吼道“你说话啊,你到底哪里不满,哪里看不过去,你倒是说话啊,你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是要呕死人吗?我每次都是有了开心的事来,但是你如同一盆冷水一样,兜脸将我觉得要跟你说的话给泼灭了,你就真的想要把我推出去吗?你们徐家在外,你在里面,就真的没有要倚仗我地方吗?”

    新月抬眸,看着因为害怕而聚集在门前的侍女们,冲着王嬷嬷挥挥手,让她们离开后,才放下手中的绣品,站了起来,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臣妾有罪。”

    “你…你…”容映有些恍惚的看着如同一块冰块的新月,想起以往“你,你”的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是新月才对。

    新月抬眸看向容映“不知陛下是罚臣妾禁足,还是罚俸?”

    “我就这么两种处置你的办法吗?”

    “那陛下是想赐给臣妾三尺白绫?”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是怎么惹到你了。”容映半蹲在地上,看着眼神中淡淡的新月。

    “臣妾善妒”

    “你善妒?”容映笑了,冷笑的气息从他的肺腔中涌出。

    “臣妾有罪”新月俯身跪在了地上。

    三个月前,那日是容映的生辰,他并不是个喜欢庆贺生辰的人,登基后的第一生辰也没有庆贺,所以这第二个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新月从进宫第三日就免了晨昏定省,只是逢九的日子,柴壁君和怜心也是会来给新月请安的。这也是柴皇后留下来的旧历,没想到她也是一位不喜欢被人打扰的皇后。

    今日正好是五月初九,二人来了个大早,新月磨磨蹭蹭的坐在位置上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娘娘,娘娘您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怜心不等新月坐好,就急切的跟新月说话。

    “今日是陛下的生辰。”容映今日就是在自己宫中上朝走的,说好了晚上来用晚膳。

    “娘娘您知道啊,妾身从五日前就等着娘娘您要为陛下举办宴会的消息,可娘娘依然没有动静啊。”

    “你也是知道陛下的,他并不想庆贺生辰。今日上朝走的时候,也只是告诉本宫,简单用顿晚膳就好了。”

    “既如此,那妾身想请娘娘,也让妾身参加今日的晚宴吧,去年陛下生辰的时候,妾身就没能伴驾,陛下在书房中待着就根本没出来。”说道这里,怜心还流露出几分怨艾。

    新月想了想,容映好像没有交代不准请别人,既然两个人都在这里,那就他们这四个人就一起吃一顿晚宴吧,于是点点头“好,既如此,那本宫做东,你们都来本宫宫中用晚膳吧。”

    “是”怜心很开心的雀跃,而柴壁君也没什么异议。

    送走二人后,新月叫来了奚儿,她本是内廷司备来做新月宫中掌事姑姑的,因为有王嬷嬷在,她虽然也确实是掌事的姑姑,但是新月近前,倒是不常用她伺候。

    “娘娘,您叫奴婢”奚儿行过礼后,立在新月身侧。

    “恩,今日陛下生辰,贵妃和淑妃都会过来,你们且准备着。这也是坤宫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小宴,你上上下下的都看着些,准备的妥当些。”

    “是”奚儿得了命令,也就走出了内殿。

    到了晚上,新月刚刚走到宫门口,等着迎接陛下,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两个人,都已经候在这里了,新月正要说话,容映就已经有些疲倦的走了进来,三人赶紧行礼。

    容映抬头见三个人都在,脸上原本只有的疲倦之色,也立时收敛起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三人起来,怜心立刻上前“陛下可来了,咱们进去吧。”

    “这是怎么了,你们都在皇后宫中?”容映问。

    “回陛下的话”柴壁君得体的笑着“妾身知道今日是陛下生辰,陛下想娘娘陪着吃饭,妾身等特…”

    “我们求了皇后,娘娘也允许了我们三人一起陪着陛下吃一顿小宴。”怜心实在烦透了柴壁君那弯弯绕绕的说辞,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听了这话的容映,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是吗?”

    新月点头“确如淑妃所说。”

    “陛下,陛下若是不喜热闹,只想与娘娘同渡的话,妾身就先…”

    “要回去你回去”怜心已经抱住了容映的一只胳膊,撒着娇道“陛下,您就让妾身留下吧,妾身为您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呢。”

    “皇后觉得呢?”容映抬头,看向新月。

    新月低眉,道“既然是陛下生辰,她们二人也是陛下的枕边人,自然不愿缺席啊。”

    “好,好”容映连说了两个好,点了点头“进来吧。”

    这场小宴在坤宫的东侧的醉风殿的小阁中举办,因着到了夏日,小阁四面开窗,风对流而入,甚是凉快,四个桌子上,也已经摆好了佳肴。

    容映兴致缺缺,侧身坐在了主位上,新月正想就座,却见柴壁君和怜心好似商量好的似的,跪在了容映的身前,柴壁君先开口道“妾身祝贺陛下生辰,祝吾皇万岁,我大聖国运恒隆。”

    新月坐稳了身子,看着难得会有一起行动的二人,想来这些都是两个人商量好的。

    怜心笑眯眯的看着容映,也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容映依然情绪不佳,对两个人说“都起来吧,既然是来用宴的,就吃饭吧。”

    新月看到容映眼神中的不悦,想要探究的时候,容映已经拿起了筷子,有些闷的开始吃饭。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柴壁君却先新月一步,开口询问到。

    “只是朝中的事有些棘手而已,无妨,不要乱了用膳的兴致。”虽然这么说着,但新月觉得最坏人胃口的,就是眼前的板着一张脸的容映。

    “妾身敬陛下一杯”说着,柴壁君举起了杯子。

    新月依然没有说话,因为怜心一定会先挑刺的说道“贵妃,若不是娘娘还坐在这里,我还觉得这宫中,只有你贵妃娘娘呢,娘娘还没有祝酒,你先敬的哪门子酒?”

    “是,是妾身失态了,还请娘娘恕罪。”柴壁君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看样子就要跪下给新月告罪。

    新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容映就先发难了“行了,不是说是小宴吗?这怎么还没开始吃,就开始说闲话了。”

    新月皱眉,这怎么能是闲话呢。

    只见容映拿起了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好似真的有满肚子的烦心事,以往新月是不会过问的,只是一个生辰过的如此郁闷,她心中也不忍,于是开口问道“若是真有什么烦心事,你可以说说看啊,”

    “是今日在…”容映还是会跟新月说一些朝中的事情的,一是新月的见识确实不凡,二来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也确实有说几句和知道的资格。但是容映刚刚想开口,又看到了周围的两个人,摇摇头“没事”

    “那陛下尝尝,这道樱桃肉是王嬷嬷亲手做的。”新月指了指眼前的这道菜。

    容映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放在了唇齿之间。

    樱桃肉是在一整块肉上改切成花刀,切成如同樱桃一样的大小,因为加了红曲米,酱油等物调味,成菜也是如同樱桃一样的颜色,看上去就十分的诱人,味道也是甜酱香鲜,味道很是不错。容映吃了一口果然喜欢,难得的说了一句“不错。”

    “两位也尝尝”新月对柴壁君和怜心说道。

    “是”二人见容映都夸奖其味道了,也都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王嬷嬷何在?”容映又吃了一口,叫来了王嬷嬷。

    王嬷嬷屈膝“见过陛下。”

    容映看着眼前这个恭顺的老妇人,又想起曾经在她这里受到的冷遇,他并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但也很想问一问的说道“那日见嬷嬷你,嬷嬷态度坚定的拒绝朕,不肯为朕所用,如今,为朕准备的小宴,嬷嬷如此用心,又是为何呢?”

    新月并没有担心,因为她知道容映只是一时没按捺住的好奇,王嬷嬷也能应符好,果然王嬷嬷进退有度的行了一个礼后,对容映说道“奴婢想先跟陛下说,奴婢为什么会这么用心得为陛下做菜。”

    容映单手托腮,点点头“你说”

    “只是因为您是娘娘的夫君,是以后要照顾娘娘的人,所以奴婢要对您好,希望您吃好的,穿暖的,不要生病,不要饿肚子,这样才能好好地照顾我们娘娘。”王嬷嬷说完,眉眼间依然是淡然的模样。

    “说得好,因为你们娘娘,而对我这个照顾她的人好。你倒是个忠仆,不愧是从你们娘娘的乳母到现在的老人了。即如此,朕要赏赐你,照顾娘娘有功。”

第244章:白驹过隙(3)

    晚宴继续,新月有些头疼的扶额,她的身体,虽然在梁国的太医的调理下,养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头痛的后遗症,算是落下了,时不时的总会疼,但好在疼的空隙很短,一会就过去。

    容映厚赏了王嬷嬷,王嬷嬷依然是不卑不亢的接受,看向新月的时候,新月笑了笑“嬷嬷真的是当之无愧。”

    “谢娘娘”王嬷嬷对着新月笑了,屈膝一礼。

    “来人,换酒”宴行一半,菜吃多了就有些油腻了,要换一些清洌的酒来调整一些口味,新月话音刚落,侍女们就端着准备好的酒上来。

    上酒的时候,新月发现怜心一口酒都没有喝,她杯中的酒,一滴都没有少。

    于是开口问道“怜心,酒是不合你的口味吗?”

    “娘娘这里总是有好吃的,怜心每次在娘娘这里吃饭,都能吃得很饱,只是今日怜心身子不适,不能喝酒呢。”怜心挥手,让侍女撤下了酒杯。

    “那好吧,你可以保重身体。”新月点点头,又对侍女说“淑妃既然不能喝酒,那就为她上汤吧”

    “是”侍女得令后,走了出去。

    “换了酒,这饭也吃了一半了,是不是要给陛下看礼物了呢?”新月提议道。

    其实新月为容映也是准备了一些东西的,琏儿也是,本来二人想一起在晚宴的时候,送给他,但是因为改成了酒宴,琏儿不方便过来,只能新月代劳了。

    “想来娘娘准备了不错的礼物?”柴壁君见新月难得的带着笑意,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了,是本宫与琏儿一起为陛下准备的”新月看向容映,容映看见新月的笑容,也挑了挑眉,因为新月在笑“那拿出来看看?”

    “陛下先猜一猜吧”翡儿拿出了锦盒,放在了容映的手边。

    锦盒不大,四四方方,好似一个点心盒子,容映皱眉,因为他真觉得是一盒子点心,但是自己并不爱吃甜食,新月又说琏儿也参与了,想来想去,容映认输道“朕猜不出。”

    “那陛下就打开吧。”新月扬起嘴角,加深了笑容。

    “哦?笔墨纸砚?”容映打开了锦盒,在盒中看到了按照顺序,放着的文房四宝。

    “笔是北地的狼毫和寒玉所制,墨是南边的徽墨,纸是东都之纸,砚是西海之石,这是琏儿提醒的妾身,如今四海升平,五方皆安,也是我大聖又逢明君,乃万民之福。”新月不爱怕马屁,但是容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每个人都是有目共睹。先帝虽然也是励精图治,但是能力实有限,勉强也就算得上是个守成之主,但是,容映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开拓者,这一点,新月一开始就知道,她说的,也真的是她的心里话。

    每个人都喜欢被夸奖,看得出来,容映很满意这个礼物,难得笑了笑,对新月说“你和琏儿有心了。”

    “是”二人对视,难得有这样笑着看着彼此的时候。

    “跟娘娘的礼物一比,妾身的礼物就要逊色的多了,但是妾身也算是跟娘娘想到一起去了。”说着,柴壁君呈上了自己的礼物。

    一个四四方方的盒中,打开以后,是个被装的鼓鼓囊囊的香包,香包的收口处,并没有收紧,里面露出来一些麦粒。

    “如今不过五月初,那里来的麦粒?”容映看着这饱满的麦粒,问道。

    “回陛下,这是南地的冬麦,那地方几乎没有冬日,麦子就会成熟的,比别的地方早一些,陛下手里的这一包小麦,是我大聖收获的第一捧小麦,而香囊是妾身亲手绣的,也是期盼国泰民安的好意头的图案。陛下知道,妾身不善绣工,还请陛下不要嫌弃。”说到这里柴壁君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容映。

    容映也对着她淡淡一笑“贵妃有心了,这是个很不错的礼物,朕会好好收着,至于这麦粒,就收起来,明年播如御田之中。”

    “是”柴壁君笑着看着自己的夫婿,眼神中也有止不住的柔情。

    新月在旁看着,她明白,柴壁君爱着容映,而若是没有自己在这里的话,两个人或许会有更圆满的结局,想到这里,新月因为心中的愧疚,而再也挂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一边的怜心,依然已打击柴壁君为乐,她察觉到了新月表情的变化,立刻开始发难道“娘娘和琏殿下送陛下的礼物,寓意了四海升平的美意,贵妃你不跟着恭贺也就算了,还有样学样,送了个国泰民安,我们这些与你相熟的人知道,是说你知大义,可是那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故意学娘娘,还要掩盖娘娘的风头呢。”

    容映原本进来的时候,心情不悦,可是因为这两份礼物,心情有了一些好转。

    新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容映,又急忙解围的说“贵妃也是用的心思的,寓意也是好的,陛下开心就好。对了,怜心,你的礼物是什么呢?”

    “娘娘,您什么时候也开始替贵妃说话了?你不知道她为了越过了您去,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您怎么还浑然不知呢。”怜心有些伤心,难掩情绪低落的说道。

    “怜心啊,今日不说这些。”新月冲着怜心使了使眼色,怜心顺着新月的眼神,看向容映,见容映的脸阴沉下来,怜心这才意思到,容映的情绪变了“陛下…”

    “哦,你说来听听,贵妃是怎么明里暗里越过皇后去了?”容映这会喝了不少酒,这会有些重的放下了酒杯。

    “也,也什么…”

    “既没什么,但你却信誓旦旦的说的好像就有其事,你这可是污蔑啊。”容映在提柴壁君说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新月抿了抿嘴,对容映说“陛下可是有些醉了?”

    “没有,你说…”容映指了指柴壁君“你有没有明里暗里做想要越过皇后的事。”

    “妾身惶恐,妾身没有”柴壁君自然是不认的。

    “那里没有,你在宫里大肆拉拢宫人,用你娘家的财力和印象里,各处买好,邀笼人心。内司的总管,简直是你柴壁君的内宫总管了,整日恨不得长在你宫里,还克扣我,甚至是要给娘娘的东西。你看看你头上的那顶冠,腰间的玉佩,哪一件不是上上品,你再看看娘娘身上,娘娘虽然一向节俭,但是腰间的禁步,还是四五年前的样子,衣服也只是绸衫,我就更不用说了,连我应得的份…”

    “怜心,你是不是酒醉了?奚儿,把淑妃娘娘扶回去吧。”新月一把抓住自己腰间的禁步,又赶紧给奚儿使眼色。

    奚儿上前,扶着口不择言,情绪激动的怜心道“淑妃,您跟着奴婢先下去吧,这里的事,有娘娘呢。”

    “你这个禁步…”怜心不说,容映还没有注意过,他好似经常在新月的身上,见到这个禁步。

    若说是柴壁君克扣新月的衣饰,容映是不信的,因为新月一向不在衣饰上用心,穿的大方得体即可,但是她腰间的这只禁步是大不相同的东西,这并不是宫里的东西,而且也不是新月的,它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新月的腰间的东西,陪着她从进宫那日的封后大典上,一直到现在。

    新月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禁步,脸上也防御似的笑了起来“这是那年柴皇后送我的生辰贺礼。”

    “姑母怎么会送你,这么逾制的…”柴壁君不用说完,就拆穿了新月的谎言,这只禁步,都可以做皇后礼服上的配饰,自然是十分华贵,还带着一些只有贵人才可用的图案,比如说在那块大玉佩下的花佩,那是皇后和贵妃才可用的图案。

    “没什么的。怜心,你先回去休息?”新月让自己的情绪安稳下来,然后笑着看向怜心,怜心在新月的笑中,感觉到了警惕,站了起来,这话题由自己而起,她也要结束它。

    结束一个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另外一个话题,于是怜心走到容映身前,屈膝一礼道“既然二位娘娘都给陛下送完礼物了,那妾身也要送上妾身为陛下准备的…”

    “这禁步,你留着?”容映好似意识到这禁步是谁的了,他完全没有听到怜心的话,并且站了起来,指着新月的手间的禁步。

    新月感觉到了容映的怒火,她四处看了看,尤其是观察了一下柴壁君的表情,果然她暗暗地等着看好戏。

    新月低声的对容映说道“私下,这件事情,我们私下里说。”

    “你,你什么时候把我和你当做过我们。你,你居然还留着,你留着?”容映没能冷静下来,他一把挥开了桌子上的所以的东西,发了大怒。

    新月站了起来,她有些局促的看了容映一眼,道“你真的打算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你还想再那里说?说你如何对不起我吗?徐新月,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就算只是有一丁点的良心,也不会戴…”

    新月一把抓住了容映的胳膊,打断了容映的话,对柴壁君和怜心说道“本宫以中宫之命命令你们,所有人都下去。”

    容映的胳膊被新月握得很紧,他低着头不说话,等着所有人都离开。

    殿中空荡荡了起来,新月提前一步开口道“这只是一个念想而已。没有任何的用。他送我这礼物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但是他让萃髓拿来送我的时候说,要让我佩戴着这个禁步,走入更加富贵和圆满的人生当中。我带着它,我只是想要让我以后走的每一步,都与以往不同了。容映,我没有要专门戴给谁看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用它来提醒我自己,我走在一条新的路上,而且,我应该可以富贵和圆满的向前。这个向前里,没有容昭了,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是这个向前里面,怕是只有你一个男人了,如此,你还不能消气吗?今日是你的生辰,你…”

    容映没有说话,而是伸手,一把拽下新月腰间的禁步,抬头冷冷的看着新月,随后一把将它掷了出去,大小两个玉佩被摔得粉碎,上面的宝石珠子也散落了一地,如此华贵的一只禁步,顷刻间,四分五裂了。

    新月还没来得及反应,看见的就已经是不成样的禁步,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容映,你可知,这是容昭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了,你就这么不看一眼的毁了。”

    “他怎么可能只在最后留给你了这么一件身外之物,他在你心里留下的东西,让你这一生都挥之不去。你爱他,你爱他对不对?”容映大声的追问道。

    “恩,我爱他”新月没有半分的迟疑,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当然爱他,这世间,包括我那抛下我离我而去的父母在内,只有他对我最好。你说不爱他,难道我还爱你不成?”

    “你为什么不爱我,我是你的丈夫,你的男人,我是的君主和天。”

    “你觉得这些是我在乎的吗?”新月冷冷的看着眼中满含怒火的容映“这些与我,如同天上的云一样轻飘飘的。”

    “你…”容映伸手,抓住了新月的胳膊,他被气得,也只能一直在说“你…你…”

    “我爱你什么?爱你用我的家人威胁与我,用的权势逼迫与我,甚是爱你用你的爱来绑架我?容映,你觉得皇位可以强求,可是你难道还不明白,人心是没有办法强求的。你对我,可是对我的好,我没有办法接受,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方式,让你接下来的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的用。容映,我明白你对我的好,可是我过不了我这一关。你从一开始,就杀了我这世上,最爱的人。”

    “你怎么可能爱容昭,你若是爱他,你怎么会不嫁给他?说到底,你只爱你自己,因为我在你眼里,是一个伤害了你的人,所以你就永远不会给我机会。”容映一针见血,说出了新月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新月长叹一口气“既如此,既然如此,我们就明白彼此是怎么想的了,那我们,就别再强迫对方了。”

第245章:白马过隙(4)

    自从那日之后,新月对容映也一直是这个态度,淡漠的理都不想理他,而那只被摔的细碎的禁步,虽然新月已经让人尽力的寻找碎片和复原了,可是奚儿去找了宫中最有资历的匠人,也没能将这只禁步给恢复出来。

    奚儿捧着盒子进来,新月看着盒中缺了一块的玉佩和短了一大截珠串,新月的眼泪,就一滴滴的流在了玉佩的缝隙间。

    “娘娘,这禁步就是顾师傅所制的,顾师傅说制作这块玉佩的籽料还剩下一块,可以给娘娘您做一只一模一样的。”奚儿说着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希望可以安慰一下新月。

    新月摇头“碎了就是碎了,做的再像,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说服我自己。这个让翡儿收起来吧,她知道怎么收。”

    “是”奚儿下去之后,新月就这么,在榻上,坐了整整一夜。

    容映看着又在出神的新月,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让她回神,看自己一眼。

    “陛下”就在容映准备离开的时候,新月却叫住了他。

    容映嗯了一声“你说…”

    “就算你没有得到先帝的一点疼爱,但好在有廉王爷与你亦师亦父的在指导与你。你若是对琏儿没有疼爱之心,就给他找一个,可以替代你这个父亲的师父吧。”

    “你这话,从何说起?”容映觉得这话,没头没脑,而新月依然在出神,正眼都不给自己一个。

    “你每次见到琏儿,一点耐心都没有,一个慈爱的眼神也没有。不是考验他的学问,就是挑剔他的言行。若时间久了,他要么会成为另一个你,残害兄弟,忤逆你这个父皇。要么就会成为一个庸才,敏感又唯诺。我虽然照顾他,但他渴望你的疼爱,你难道,就没有期待过你的父皇,对你的疼爱吗?”

    容映有些出神的看着新月,二人沉默以对许久,他才开口道“你对我真的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陛下,我现在与你说的并不是什么闲散的话语,这都是为了涟儿好。我是你的皇后,管理后宫,照顾子女也是我应尽的职责。你还想与我说什么?”新月有些不耐烦的抬高了声音,看向容映的眼里有些急切。

    “你若是想让我对琏儿有所不同的话,你就要有所改变。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爱屋及乌的四个字吗?”

    “陛下还真的敢说这四个字。是在讽刺妾身并非琏儿的生身之母吗?”新月有些怒极反儿冷笑了出来。

    “我…”这种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无力感,几乎快让容映失去耐心。

    “你让我跟你谈,可是如同刚才这个话题,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你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耳朵里。我让你好好的对待你和琏儿的关系,你却在跟我说什么爱屋及乌,说我的态度问题。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跟你说,我的话,我的态度既然在你的耳朵里,好似风一样轻飘飘的,那么我就,什么话也不与你讲了,你想在我这里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今天这样别扭的饭局,想来以后会越来越少。没有人能受得了,一个冷漠的人,我想陛下也不例外。过了年三月,宫里就会举办选秀,到时候有的是人来爱您,不差我一个了。”新月端起了手边的茶,将已经凉透的水,喝进了自己嘴里,二两滴眼泪也顺势落入了茶盏之中。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撇去今日之前的所有事情,新月我求你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吧。”容映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回身过来,半蹲在了新月的膝前,只见新月依然残忍的摇了摇头“我也求你,给昭哥哥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放我离去的机会。”

    “你做梦。”容映几乎是本能的喊出了这句话。

    新月勾唇一笑的说道“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如此偏执的你,该让我如何给你机会?”

    “求你,试一试吧”容映抓住了新月的时候想要抱住她,新月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容映感觉自己的怀里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空心的人。

    二人不欢而散,确实如新月所预料的,这个从建成,就从未冷清过的地方,如今却经常好几个月不见容映这个皇帝陛下的身影,外人只到新月这个刚刚成为皇后的女人失宠了,却不知新月反而是乐的清闲。

    再过两日就是上元节,京城中自然少不了一场盛大的上元灯会,照比外面的热闹,更能映衬这宫里的冷清。

    新月还是坐在榻上,正在绣制一件小衣服的袖子,衣服自然是做给怜心的孩子的,从去年的四五月起,到现在,她腹中的孩子即将临盆了。

    因是年节,琏儿并没有日日去书房,而是在自己的房中休息温习。刚刚吃过晚饭,琏儿正坐在榻边的另一头,看着新月认真的摆弄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有些担忧的问“母后父皇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他上个月不刚刚来陪你吃午饭。而且前几天,宫宴上,还有家宴上你见了他好几次了呀,怎么你还想他?”新月私底下问过太医了,说怜心这一胎应该也是个男相,新月以为是因为这些,而让琏儿有了紧迫的感觉“那你明日去书房给你父皇请安吧。临去的时候记得多看几篇《孟子》,他很喜欢这本书。”

    “儿臣想让父皇来咱们宫看您”琏儿站了起来,走到新月的身前,伸出了双手。

    新月抱着已经长到他腰间的琏儿“都是个大孩子了,还对母后撒娇,再过几年娶了媳妇,母后非得把这件事情告诉她。”新月感觉到他不开心,所以就岔开了话题,说了些轻松的事。

    “母后,我知道你护着我,你放心,我以后也会护着你的。我是你的儿子,你是我的母亲,我希望你好。”琏儿说到动情的地方,还哭了几声。

    新月拍了拍他的后背“这刚刚吃了一肚子的饭又哭的话,该不消化了。你呀,不用担心我,你只要一心读好你的书,习好武艺。你若是想往前走,母后就推你,你若是想往后走,只要是你选的路,母后都陪着你。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不好吗?”新月问。

    “母后,可是你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好像在我的记忆里你就没有笑过。”说着,琏儿仔细的端详着新月的脸“母后,我心里明白,父皇是可以让你再笑起来的。”

    新月听着琏儿的话,他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是个有些敏感有聪明的人,他可以察觉到一切。

    “琏儿,我就是要让你和你的父皇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事情,总是会随你们的心愿的。你要母后笑,可是母后心中不悦,不想笑也是母后的权利。对于你的父皇来说,我应该是一个他爱的女人,而不是一个他必须得到的东西。只当我是一个东西,可我明明是一个人呐。”

    “那母后你不是东西吗?”琏儿似懂非懂的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些局促的翻了个白眼“母后,我说…您说…哎呀,我没有骂您。”

    看他着急的样子,新月难得的开怀,笑出了声“你看母后这不是笑了吗?你的父皇逗不笑母后,可是琏儿可以啊。如果你若再说母后不是个东西,母后可就要罚你了。”

    “可是母后你刚才说自己不是东西,而是…哎呀,到底谁发明的这个,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琏儿气的直跺脚,不过嘴角已经扬了起来,他看见新月确实在笑,眼角弯弯的。他作为一个孩子,好似能做的也只是逗一逗自己的母亲一笑了。

    上元节那日,宫中各处张灯结彩,可是却无人有心欣赏,新月的那件小衣服还没有做完,就收到了淑妃即将临盆的消息了。

    宫中的宫宴,在午后结束时,怜心还好好的,还跟新月说起今年的花灯。

    其中最大一只大花灯山,是六宝斋捐的,但是最好看的,却是韶华阁的仙女飞天台上的花灯,巧的是两座花灯一左一右,都摆在朱雀大街上,如果站在城墙上看的话,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她还闹着等入了夜,上城墙上观一观呢。

    好在怜心身边的嬷嬷和新月都不允许她这么胡闹,劝着她回了宫。

    可她这刚到了宫里,就因为腹痛传了太医。

    新月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后殿换衣服,自然果然如虞鹤所说,头顶上会戴着华贵的金冠,可是虞鹤在入土之前,却没能告诉自己,这金冠到底有多沉。

    “传太医了吗?接生嬷嬷和小李夫人来了吗?”新月加快了换衣服的动作,头上的冠也被她随意的扯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已经都安排了,李夫人也已经去请了,娘娘现在过去看看吧。”来回话的人,把怜心身边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新月也来不及换内衫了,只是脱下了伸手厚重的凤袍,换了一件家常的袍子就往怜心所在的桃绯殿去了,刚到门口,就听见怜心的声音在喊“娘娘来了吗?我让娘娘在这里陪着我。”

    “去叫了,去叫了,娘娘这就来了。”答话的,是怜心的贴身侍女文儿。

    新月没有在耽搁,弯腰从帘子里进去,见怜心已经躺在了床上,接生嬷嬷和宫女将她团团围住,太医也在帘子后面候着,而怜心也脸色不错,她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走到了床边,手就被怜心拉住了“娘娘,娘娘您可要一直在妾身身边啊。”

    “怜心,你不用怕,太医和嬷嬷都在这里,陛下酒醉正在午睡,不过已经知道你这里已经发作了,想必一会就会过来,你母亲也已经收到了消息,这会怕是还没有回到府上,就折返回来看你了。陛下准了你由母亲陪着生产,与你是多大的恩赐啊。”

    “娘娘,娘娘我害怕”怜心眼角都是眼泪,额头上也尽是汗水,新月拿起帕子,给她一一擦去。屋中炭火也很足,空气也流通的很好,一切都准备的没有什么缺点,新月劝怜心安心。

    怜心的羊水已经破了,孩子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外间传陛下差人来问情况,新月见原本很期待的怜心,一听陛下只派了个小黄门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怜心,女人生产可要很长的时间,陛下他这么忙,国事为重,你且等着,等你母亲来了,我亲自去回陛下,然后我们在一起来看你。”

    “娘娘,陛下是不是不喜欢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子。还有陛下生辰那日,若不是妾身多言,让您设宴,您和陛下也不会吵架,也不会让陛下不理您。妾身知道,陛下心里是有您的,他没有办法生您的气,但是他一定是怪妾身的。娘娘,娘娘妾身从来不想参与到您和陛下的事情里,只是妾身要指望着陛下活着,妾身的孩子指着陛下才会有前程啊。”说着,怜心哭了起来。

    “你快别胡思乱想了。而且,你也是知书达理的人,陛下不来,你就怨怼,难道想要以一己之私,来阻碍陛下管理国事吗?”新月眼见着怜心情绪失控,气息不稳的样子,只能用更大的道理,来哄呵她。

    果然,怜心听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但是却止住了哭声,问新月“陛下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国家大事,那有小事。来,喝些参汤,养养神。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好好的为陛下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出来。”说着,新月喂了几口参汤给怜心,怜心虽然难受,但也是一口口的喝了。

    “娘娘,你说这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你是琏儿的姨母,与先皇后是亲姐妹,你可以想琏儿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这孩子,大抵就是个什么样子。”新月擦了擦怜心脸上得汗,怜心却笑了起来“妾身还记得,第一次见琏儿,是妾身的及笄礼上,陛下抱了他来,他那时不过才几个月大,可是却一贯的缠着娘娘您,他怕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您会是他的母后呢。”

第246章:白驹过隙(5)

    小李氏来的时候,满脸的着急,拘身给新月行礼,却被新月挥手制止“夫人快过来吧。”

    小李氏是非常紧张的,毕竟怜月生琏儿的时候她不在,而且怜月也因为难产而亡,怜心是小李氏唯一的女儿了,紧张程度,可见一斑。

    “娘娘,淑妃娘娘怎么样了?”小李氏问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刚刚喝了参汤,这会有点累,先歇一歇也不迟。”新月简单的说了一下,怜心的情况。

    小李氏听了,看了看自己女儿的脸色,才放下心来,随后便问新月“娘娘,陛下呢?”

    “我正和怜心说呢。夫人你先在这里是守一会,我去找一下陛下。”新月从床边站了起来,小李氏道“娘娘去吧。”

    新月从怜心的殿中出来,远远地看着正走过来的柴壁君,新月皱了皱眉,怜心一贯与柴壁君不睦,若是现在知道她来看自己,而且是在陛下没有来的情况下,怜心一定会觉得柴壁君是来看自己笑话,从而会动气,影响生孩子的。

    “给娘娘请安”柴壁君屈膝,给新月行了个常礼。

    “恩,你来了”新月扬眉,让柴壁君起来。

    “娘娘,淑妃如何了?”

    “现在正在生产,太医说屋中不必有太多的人了,会分散怜心的注意力。贵妃就不必进去了,若是无事,就去宫中的清静观,给怜心祈福吧。”说着,新月抬步与柴壁君擦肩,往前走去。

    新月以为柴壁君会回去,但她却跟着新月过来了。

    “你跟着本宫做什么?”新月回头,看着离自己只有一步的柴壁君。

    “娘娘,我从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感觉,娘娘对妾身,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才对妾身抱有,一些敌意。”柴壁君直言不讳,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敌意?”新月并没有着急否认,而是真的想了想她的话,答道“贵妃何以见得呢?”

    “你叫淑妃的名字,而对于妾身,好似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一眼。”

    “你这是在说本宫对你和对怜心厚此薄彼吗?”新月回头,看向了柴壁君。

    柴壁君依然是那副平淡有无趣的脸庞,她是个很雅致的女子,衣饰和打扮的品味也很不错,是个并不会挑出毛病的人,新月想了想,自己确实不喜欢柴壁君,无论是从自己闺中的时候,还是现在。

    “您知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柴壁君不想新月绕圈子。

    新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又见自己的裙角有些灰尘,于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裙子,看向了翡儿,翡儿拘身,但是新月却让她退下后,看向了柴壁君。

    柴壁君皱了皱眉,伸手拿出自己的帕子,擦去了新月裙子上的灰尘。

    新月深吸了一口气,问柴壁君“你都生气吗?”

    “妾身不敢”柴壁君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看着新月。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你。虽然怜心总是在言语上冒犯与你,可是你并不讨厌她,因为你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心机,说白了,整个人也就那张嘴厉害。可是你不同,我没法与你做朋友,但也不像与你做敌人。所以我只能对你敬而远之,并且也愿意妥协。你若是在这宫里需要些什么,你尽管在我这里拿去。只要我们,继续保持平衡,但愿你,不会如陛下的母妃一样出错主意,而我,无论你姑母做了什么,我也不愿如她那样,你明白了吗?”

    “娘娘,你可知,你有一件,我想要到发疯的东西,所以我们应该不会,如娘娘所愿的平静以对的。”柴壁君见新月真的是看透了她,所以也就没有办法保持表面的平和。

    “你要知道,这皇后之位,并不是我想要的。”新月说的有些疲倦,她低着头,步摇的流苏落了下来。

    “是啊,我想要却得不到。徐新月,这世间还真是不公平呢。”柴壁君还是第一次叫新月的名字,突然感觉到胸口有一阵难以掩饰的委屈和怒火。

    新月叹气“若是你觉得我有错,那么我对你致歉。”

    新月是真的想对柴壁君道歉的,因为在自己的梦里,柴壁君才是皇后,而且她也做到了一个好皇后该有的样子。而目前看来,只要自己活着,柴壁君好像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不用你假惺惺。”柴壁君抬高了声音,新月听了以后,叹了一口气“至少,你不会因为这后位而恨我。”

    “呵”柴壁君冷笑“陛下,先帝还有太子表哥都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你在我眼里,却不是。他们实在没有完全看透你,你其实只对你在意的东西,投入你的热情和在意。对你不在意的东西,却显得这么的愚钝。这些东西,却是目前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觉得,我稀罕的会是一个皇后之位。我们柴家出的皇后还不够多吗?我真的还缺这一点虚荣吗?”

    “那…”新月想了想,她知道柴壁君喜欢容映“可若是陛下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他的爱,还给你。”

    柴壁君冷冷的笑意更加深一些“还?”

    新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眉心加深道“若贵妃没有别的事情,今日就谈到这里,本宫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是”柴壁君收敛起了为数不多的表情,目送着新月离开了。

    “娘娘,贵妃娘娘的表情好像不太好啊”翡儿伸手,有些担心的扶住了新月。

    新月叹气道“我在这宫里,最不想惹的人就从柴壁君。缺如她所说,她们柴家并不缺皇后。她要得到的,是另外的东西,而我就是她得到这些东西的绊脚石。如此她怎么能不害我。”

    “你说贵妃还敢害您?”翡儿立刻警惕了起来。

    新月低头,她总觉得头好沉,这么低着会好受的多“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娘娘,你为什么总是看以后的事情,您总是往前看,可是目下的东西,才应该是最重要的,不然的话,以后的事情,总是会有一个尽头的,而您就不怕错过眼下珍贵的东西吗?”翡儿对新月又有了一些了解,将她的心思也看透了不少。

    “谁说不是呢”新月虽然这么说,但这就是她一贯而来的性格,怕是很难改了。

    二人走到了乾宫的书房,通传之后,新月走了进来,见容映正坐在书桌后面,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给陛下请安”新月拘身,行了一礼。

    “恩,起来吧”容映头也没抬,笔也没断,依然写着字“淑妃那里如何了?”

    “怜心还在生产,不知陛下可有空,过去看一看怜心。”新月探头,见容映确实在处理政事,他在写明日开朝后的一些要实施的事情。

    “我已经差人去问候了,等她生完也不迟。”容映午宴的时候,喝了一些酒,但不至于醉了,只是双颊还带着一些微红,手里的笔沾了一些墨,而墨不知道是不是磨的有些少,已经干了一大片,新月挽起袖子,素手拿起了墨块,在砚台上磨了起来。

    磨了没几下,却被容映挥手叫停“我已经快写完了。”

    “是”新月放下了墨块,又将书桌上有些笔还没有来的及浣,伸手准备拿起来,却被容映制止“让宫人们去做吧。皇后还有什么事?”

    “妾身就是来请陛下的,陛下若是没有空,那妾身就在这里等着陛下有…”

    “既如此,那你就去外间去等吧,朕请了江将军来议事。”

    “可是为了燕州的事…”新月开口后,就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而容映的眼神也说明了自己失态这件事情“怎么?皇后对前朝的事情甚是关心?”

    “没,妾身不敢,既如此,妾身就,就先回去。”那日晚宴二人不欢而散后,两个人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容映的冷淡,尽数被新月看在眼里,新月本觉得很是轻松,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却觉得,有些刺心。

    “恩”容映写好了字,伸手去端茶盏,却因为手下不稳,满杯的茶,从盏口散了出来,而站在一边的新月,下意识的用宽大的袖子,去挡着这泼出来的茶,不然茶水落在看上去,容映写了一个多时辰的东西。

    然后茶水却没有如新月判断的那样落在她的袖子上,而尽数泼在了她的手上。

    茶是滚烫的,这水的温度,就算是一贯爱喝热茶的容映,都会觉得烫的,更别提一向皮肤娇嫩的新月了,茶水烫红了她的手掌,她皱眉,收回了自己的手,却被容映一把抓住,然后卷起了她的袖子,原来还有一部分的茶扑在了她的衣服上,这些热度会让烫伤的范围加重,容映的手很凉,握着新月的手,新月居然不想挥开。

    “看着我干什么?过来”说着,容映抓着新月的手,走出了书桌,新月回头见他刚才写字的纸上,并没有落上水,还是不错的。

    容映趁她走神,从一边的柜子上,拿出了烫伤膏。

    “不用劳烦陛下了,妾身回去找太医处理也是可以的。”看着容映好像变戏法一样,就拿出了烫伤膏,新月有些不自在的挣扎。

    “你真的想你的手不止烫伤,还脱臼吗?”容映依然没有好气,而且握紧了新月的手。

    新月知道自己不是容映力气的对手,也就任由他了“谢陛下”

    皮肤的温度下来后,就开始火辣辣的疼,容映用棉布擦去新月皮肤上的水,见新月低着头,好似有点疼的样子“坚强一点”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新月感觉到容映的手还是轻快了很多,擦干净水后,他打开烫伤膏的盖子,用棉布沾了一些,涂抹在新月的手上。

    药膏呈油状,凉凉的,还带着很浓烈的香气,整个书房里,都是这个味道。

    涂完药膏,容映又很快的用纱布包扎好,他包扎的手艺可以用精湛来形容,包扎完了以后,他盯着新月的手看,新月想要夺回自己的手,却依然被他握着。

    二人没有说话,容映倒显得怡然自得,但新月却觉得有些如坐针毡,没过多久就开口“陛下不是要见江将军,妾身还是回避吧。”

    容映沉默片刻,才开口“就是为了燕州,我们准备夺回燕州。”

    “这些事,好像并不是妾身该过问的事。”新月想起容映刚才对自己说的,语气也冷硬了起来。

    “就算你如今是我的皇后,江家,尤其是江扬也是一把好刀。”容映翻过新月的手,看向掌中,随后抬头看着新月“这把刀,在你的手里。”

    “陛下何出此言?”新月知道容映多疑,但自己在成婚之后,从来没有跟江扬接触过,容映这么说,就有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你不用怕,这是好事。虽然有刀的人是你,可是我才是让这刀挥舞的人。若我不在,我的儿子,也可继续做挥刀之人。徐新月,你除了是我的皇后,对我来说,还是极其有用的人。”容映说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但是新月却在这些话语中,听到了一些…

    “陛下,陛下说江将军是一把锋利的刀子,那陛下是什么呢?又为谁所用呢?”新月抬声问道。

    “我自然,为我自己所有”容映笃定的说,却在新月的眼里,看到了难得的笑意,他有些恼,继续坚持道“我就是如此。”

    “是,没有那个帝王,愿意被人掣肘。陛下,您若是觉得我有用,那便用,若无用可以弃。但您要答应我,若那些被利用之人,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您就一定要保他们一条性命。”新月要让容映答应自己。

    “我又不是昏君,这是自然。”容映满口答应,可是她却在新月眼里,看到了不信。

    容映叹气“你就算是心里没有我,却依然十分了解我。”

    “陛下,去看一看怜心吧。”新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说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容映点头“见过江将军就去。”

    “那好,那妾身…”

    “陛下,江将军已经到了”有人通传,新月也借机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

第247章;白驹过隙(6)

    怜心平安的生下了一个皇子,新月看着因为疲倦而昏睡的她,嘴角都带着满意的笑容,不由的也笑了起来。

    小李氏察觉到新月的这个表情,心中不由的安定下来,走上前来,与新月说话。

    “娘娘在这里守了一夜,累坏了吧”

    新月点点头“明明更辛苦的是怜心才对,我这个在一旁什么都没做的人都觉得腰酸背痛了。”

    “怜心这一胎如此的顺利,幸好有娘娘在”

    新月听了以后,见小李氏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开口安慰道“虽说女子生孩子,确实是一道鬼门关,但老天爷是仁慈的,不忍见夫人您再伤心,所以就给了您这么好的外孙。”

    小李氏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听说琏儿在娘娘那里很好,琏儿的事也多谢娘娘您来照应了。”

    “夫人,我也是年纪大了,怕是难生养了,有琏儿在,一来是解了我膝下寂寞,再来也是我的一个依靠,最后还有先皇后的嘱托,夫人放心,我虽不能代替琏儿的亲生母亲,但我也定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娘娘,妾身是知道您的品性的,琏儿得您照顾,是他的福气,怜心能遇到您这样的主母,也是她的福气,如今这个小的,也需要娘娘您多加照拂了。”说着,小李氏满脸笑意的看着这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娃娃。

    新月仔细的瞧了,这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手长脚有力,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皮肤生的白嫩,眼睛大大的,甚是可爱。也是觉得心中一阵温暖。

    “时候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宫休息吧”小李氏今夜就要住在宫中了,若新月在这里的话,她们都不能歇息,于是新月也顺势回去了。

    走出怜心的宫殿,天黑的看不见五指,好在周边有伺候的人给新月点灯。

    新月有些疲倦的扶着翡儿的手,翡儿整理好新月身上的披风,问“娘娘,可要宣一顶轿子来?”

    “不必了,我们走回去吧。那屋子里很闷,我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娘娘为了什么事而烦恼呢?”翡儿见新月在屋中还是笑意满满的,可是一走出淑妃的宫室,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新月冷冷一笑“我何德何能,竟让他们都指着我,他们都指着我,我又指着谁呢?”

    “自然是指着陛下。您看今日陛下召见江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商议军政大事,却因为娘娘您去叫了,才特意过来的。奴婢看得出来,那是陛下看在您的面子上呢。”

    夜很黑,除了眼前的灯下的这一点光亮外,这夜外的人,是看不见周围人的表情的,所以新月也就有了一些可以思索的空间,新月抚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说道“今日柴壁君,点醒了我。”

    “什么?”翡儿问。

    “她说,有些东西并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就像她连家族和自己荣誉都不要了,嫁给容映做妾,都在所不惜,可容映却连个正眼都不曾给她,你说她图什么?”

    “娘娘,虽然奴婢年纪小,但是奴婢在跟着图嬷嬷伺候老王妃的时候,见老豫王对王妃是百依百顺,二人都头发花白了,可是王爷还每日都要逗王妃笑一笑,王妃死后,王爷更是举剑准备自刎。奴婢想着,贵妃娘娘就是老豫王,可以为了自己的爱人去死的那种人吧。”翡儿一贯沉默寡言,但是偶尔说起几句话,还说的甚是至情至性。

    新月听后,点头“是了,为了爱可以去死。”

    “那娘娘您呢?您身边有这样的人吗?”新月看了一眼在前面,亲自为自己掌灯的奚儿,她忍不住的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奚儿,你应该也是自小就在宫中,我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你,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与先太子的事,先太子就是那个愿意为我去死的人,而我身边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说着,新月单手抚着胸口,有些怅然。

    “娘娘,为什么非得用死,才能证明深爱。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在先太子战死之前,也并没有,没有表达过自己,和意识到他对您的感情啊。”奚儿知道自己说了出格的话,说完之后,立刻低下了头。

    新月听了以后,顿了顿“我知道,我是愧疚,愧疚于袖手旁观和之前的无动于衷。”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奚儿想要解释,却见新月继续说道“所以,我要惩罚我自己,不爱别人,远离爱的人。虽然没有人爱我。”

    “陛下爱您啊”翡儿和奚儿几乎是异口同声。

    新月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信,我不信他爱我,我也不值得他爱。我是二嫁之人,还是残败之身,我更不爱他。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是值得他爱的。”

    “娘娘,奴婢的母亲是个瞎子,她天生眼盲,但好在有好的父母兄弟,将她照顾长大,她也学会了做一些家事,但是因为顾及自己眼盲,从来不愿意去外面的街上,偶然又一次她跟自己的嫂嫂去河边洗衣服,却被我的父亲远远地看上。我的父亲是村中地主的儿子,家中有地有牛马,可是他就是要娶我的母亲,他拗了自己父母三个月,父母才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可是我母亲却不肯答应了,说自己眼盲,不愿拖累我父亲,我父亲就去找她,拿着柴刀,跟我母亲说,自己可以砍下一臂,也做了母亲口中“不完整的人”,母亲心疼,没能愿意。父亲跟我母亲说,一个人不只有表象,娘娘,您也算是见了不少的人和事,也知内在才是最重要的啊。”奚儿也是动情的说起了自己的家事,来开导新月,新月虽然觉得其父母的事情甚是感动人心,可是她却依然问道“你父母婚前,从未单独说过话,你父亲喜欢上你母亲,也不过是一观其外貌而倾心。容映也是如此,他初见我时不过十一岁,我也不过才六七岁,我自觉没有什么花容月貌。而容映对我,也不过是一种,想要得到的野心吧。”

    “娘娘如此说,也有娘娘的道理,可是娘娘您为何不能试着给他一个机会呢?难得非得等着陛下,拿着一把柴刀来,要自断一臂时,您才答应?”眼见谈话的氛围冷硬了下来,奚儿试着开了个玩笑。

    新月淡淡一笑“说起来,他也是再娶的独夫,还带着个孩子,和两个小妾,我配他,倒是他差一些。”

    “真是这个理呢。”翡儿也应和着新月的话说着。

    新月想了想,开口“就算是容映拿了把柴刀架在我的脖子,我也不能骗他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机会呢?”

    “我也不是苛刻,可是如今那些已有结果的事,就如同大山一样压在我的心里。”

    “风大,擦擦吧”容映递过来一个帕子,新月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震,随后抬头去看他,这黑漆漆的天里,怎么能看到他的脸。

    此时是上元佳节,宫外灯火通明,可是这深宫,却漆黑一片,看不见彼此的脸。

    “我想着,你也不至于偷听被人说话吧。”新月接过帕子,试探的问道。

    “恩,我至于。”容映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

    “你都听见了?”

    “恩,你的小丫头还非常赞许你说的话呢。”

    “奴婢,奴婢有错。”翡儿吓坏了,立刻跪在地上,但容映却没有理她,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新月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前走,还给翡儿打手势,让她起来在后面跟着。

    “这些话,我反反复复的跟你说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也没什么新鲜的事了。”

    容映点头“确实是没有了。”

    二人沉默的继续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乾宫和坤殿的分岔路口了,容映停了下来,不在往前走了。

    “陛下是要回去吗?”

    容映摇摇头“不想回去。”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说着新月继续往前走。

    走出去了十几米,新月回头,见容映依然一个人站在那里,此处是宫道,有些灯火,可就算是灯火环绕,容映的身影却还是那么的孤寂。

    新月心中不忍,开口道“若是陛下不想回乾宫,坤殿中备了宵夜,陛下可要来吃一些?”

    容映低下了头,新月觉得他好似笑了,但是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道“既然皇后这么说了,朕自然要给你找个面子。”

    说着,容映朝着新月大步流星而来。

    梆子敲了三下,夜半三更,新月也正好跨入坤殿的后殿,此时宫里的侍女也早收到陛下要来的消息,准备宵夜时,也多准备了一些。

    二人一路无话,洗手更衣,容映看架势,是打算住下,新月也坦然,即是夫妇,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坐在榻前,屋中燃了火盆,二人头对着头,看着桌子上的夜宵,容映见放着一碟杏仁酥,伸手捻了一块,放在了嘴里,最后皱起了眉毛。

    “味道不对吗?”新月见他很是奇怪的样子。

    “这味道,好似不像平时吃的?”容映看着手里的杏仁酥,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糖味和杏仁的味道更浓。

    “恩,这酥一开始就是这个味道,是外间的配方传错了,才有那日,陛下想要告诉我改进的味道。所以,一开始我们二人,就没什么可要交集的地方。”这话,新月说的甚是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容映也不过是,太过固执的而已。

    容映半晌没有说话,看得出来,他无法接受自己以为的不同,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外间的配方错了”,就能交代的。

    “娘娘,琏殿下求见”翡儿有些为难的从外面走进来。

    新月一听这话,立刻就怒了“这都几点了,琏儿怎么还没睡?他身边的嬷嬷呢?是皮痒了嘛?快让琏儿进来。”

    话音刚落,琏儿就衣着单薄,披着披风走了进来,睡眼朦胧的正准备扑进新月的怀里,却见容映在这里,强打着精神,给容映行了个礼“见过父皇”

    容映没有理他,新月伸手“来,来母后这里。”

    琏儿看了眼容映,见他依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所以上前,投入了新月的怀中。

    翡儿为他脱了鞋,新月把他揽在怀里,轻声的问“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琏儿将头靠在新月的膝上“恩,儿臣难受。”

    新月摸了摸琏儿的头“不热啊,那里不舒服?”

    “儿臣没事”琏儿摇头,可是一张小脸都聚在了一起,很是委屈。

    容映失去耐心,加上心中思绪翻腾,不由严厉的抬声说道“男孩子家的,不舒服就说,别吭吭唧…”

    新月制止住了容映,却见琏儿耸了两下肩膀,大声的哭了起来。

    “别哭啊,琏儿,好琏儿,不舒服跟母后说啊”说着,新月将他抱起来,抱在怀中,轻声的哄他。

    容映见他还敢哭,就更加忍不住的大声斥责道“你这是那里学的娇贵毛病,关心你错了?不能问你那里不舒服…”

    “你要是再说话,就给我出去”新月抬高了声音,容映那里见过瞪着眼睛,大声说话的新月,一时间还觉得新奇和一丝…一丝乖觉,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来,说了句“慈母多败儿”后,果然一句话都不说了。

    “琏儿,我们两个人不是约定过吗?心里有什么都要说的。”新月见他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有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听说,姨母生了一个小弟弟。”琏儿半天,才说了这句话,最后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容映,不过琏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

    “是啊,你多了个兄弟,是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呢”新月拍了拍琏儿的背,问“你就为这个哭?”

    “容琏,你且记住,父皇和这个世道,只要有用的人。你无用而你的弟弟有用,你就什么…”容映却很快得明白了琏儿的想法,没说完,却被新月狠狠地瞪了一眼,声音就在此停住了。

    “琏儿,你告诉母后,是不是因为有了弟弟,你就不开心了?”新月本以为琏儿不会如此,可是他却窝在新月的肩膀,点了点头“母后,我害怕…”

第248章:白驹过隙(7)

    新月听了琏儿的话,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啊,还真的是个小孩子。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会一直爱你的。”

    “可是姨母说,您不是…”琏儿马上脱口而出的话,被新月一把给捂住,飞快的看了容映一眼后,对琏儿说“你就是母后的孩子啊,虽然不是母后生的,但是母后以后终生都要指望着你,尤其是…”新月伏在琏儿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尤其是等母后老了以后。”

    琏儿好似感觉很有趣,附在耳边对新月说“母后,您老了我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恩,母后知道”说着,新月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真是个好孩子。”

    “你们,是不是再说我坏话?”容映放下手里的糕点,对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发脾气。

    新月没有理他,而是对琏儿说“现在可以睡着了吗?”

    琏儿点了点头,新月让嬷嬷把他抱走后,屋里就再次剩下两个人了。

    屋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新月再次看向容映的时候,容映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陛下不休息吗?”

    “我一直有件事情想不通”容映开口道。

    “若是妾身有答案,那么妾身很乐意为陛下解答。”

    到底谁给你的底气,不理朕的?”

    “我以为您已经习惯了呢”新月不以为然,从榻上起身,往床铺边走。

    容映拉住了新月“你真的以为你是有恃无恐了吗?”

    “陛下,我们就不要吵架了”新月有些疲倦,主动的抓住了他的手“不要吵了。”

    容映瞪大了眼睛,但是抓着新月胳膊的手,却软下了不少劲“那你还愿意与我做什么?”

    新月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们就这么平淡的过完这一生难道不好吗?”

    “我要你心里有我”容映有些孩子气的对新月说“琏儿一个孩子,你养了几年,就对他满心的爱意,为何我就不行。”

    新月实在是有些厌烦这反反复复的问题了,抬手抱住了容映“你和琏儿,如何能一样?”

    “那你为什么用哄琏儿的方法哄我”虽然猛地被新月抱住,但是容映心里比谁都清楚,新月只是不想与他在争执下去的妥协。

    “那你要让我松手吗?”说着,新月准备松开手。

    “不用了”说着,容映也抱住了新月。

    新月感觉到容映怀中的温度,在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时,也真的很难在心里建上寒墙“容映,刚才我与翡儿奚儿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容映点点头“恩,听到了。”

    “那你也知道我的态度了?”

    “我很清楚我的内心,我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起。”容映不在如往常那样的含蓄,而是直接的说出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新月问。

    “你不知道吗?”容映伸手,摸了摸新月如瀑的长发。

    “我若是知道,还会问你吗?”新月觉得容映在说废话。

    “你自己觉得呢?”容映娓娓引着新月说出自己的优点。

    “我或许,比较聪明?”新月试着问。

    “比你聪明的女子,这世上应该还是会有的吧。”容映继续问道“还有呢?”

    “或许,长得美?”说着,新月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她并不认可这句话。

    “恩,是长得很美”容映站的有些腿疼,他伸手回抱住了新月,两个人开始原地走动了几步,问“还有呢?”

    “我不知道”新月已经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喜爱的优点。

    “我告诉你”说着,容映伸直了腰,认真地看着新月的脸,说道“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我觉得需要。”新月立刻就提起了反驳“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他总得符合你心里的一些东西,这样才能复出爱。”

    容映抱紧了新月“虽然已经是做娘的人了,可你还是个小女孩。”

    “我没有”新月嘴硬,但是看着容映的眼睛中,只有自己的样子,也忍不住的低下了头,容映发现,新月脸红了。

    “你还没能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情。我现在明白了,你并非是无情无心,而是…情窦未开。”说着,容映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新月的额头,新月的脸就更红了。

    两个人也已经坦诚相对过了,但是如此这般的新月,容映还真的是第一次见,他伸手想要紧紧的将新月抱在怀里,可是他知道了如何大动新月的心,所以他一次次按捺住心中的冲动,只是一如既往的看着新月“我啊,看透了你。”

    “你没有”说着,新月伸手推开容映,还真的是一把推开了,容映如同少年人一样笑了起来“没事,慢慢来吧。”

    说着,容映又回到了刚才坐着的地方,拿起了筷子,饶有兴致的夹起了一块水晶饺,放在嘴里,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新月看着一时间怒发冲冠的容映,现在又淡笑着心情不错的容映,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看透眼前的人。

    二人背对着背躺在大床上,以为容映都甚是霸道的抱着她,一整夜都不会松手,可如今二人分别盖着不同的被子,在中间的距离,躺下两三人都不在话下,如此这般,倒是能让新月单独的想事情,但也只能想关于容映的事情。

    容映,新月在自己的心里,想着容映的名字。

    “恩?”容映突然回头,突然说话,吓得新月差一点背过气去“你,你干嘛突然回头。”

    “那你呢?这么深沉的看着我的后背,还在叹气。”容映挑眉,不喜欢新月的恶人先告状。

    “我在想事情”新月直说到。

    “想什么?我的事吗?”说着,容映好似来了兴致,用手托着自己的头,看着新月说话。

    新月想了想,于是开口道“我刚才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何,如今想明白了吗?”

    “恩,你不是个好人”新月道。

    “恩,然后呢?”容映点点头认可道。

    “你是个很有心计的人。”

    “恩”容映微微的眯起眼睛。

    “但是你不是坏人。至少,在我身边,不是坏人。甚至是照比容昭来说,你对我做的事情,更多一些。你照顾我,为我解围,虽然都是因为你,但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容映沉默的听着,不由得,睁开眼睛看着新月,听她继续说下去“你和梁渭,都救了很多次呢。”

    “你…”容映一听到梁渭的名字,立刻就稳不住了,睁开了眼睛,新月却提前一步,制止了他“你不是让我说我想的事情吗?我确实在想这些事。”

    “那你也,不能像别的男人。”

    “我的思维,要我自己做主啊。这种事,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容映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觉得新月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叹了一口气“你继续。”

    “梁渭的事也可以说?”

    “恩”半晌,容映才开口道。

    “可是你跟梁渭也不同。梁渭都将我护在身后,用他的身体挡在我的前面,杀了每一个造成危险的人。”

    “不用说的,那么详细吧”容映虽然依然眯着眼,但还是抬高了声音。

    “你,让我自救”说道这里,新月笑了“你总是在我已经用完了所以的办法,已经认命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这是在骂我吗?”容映问。

    新月点头“恩,在骂你。可是我却不讨厌,我的父亲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留下什么多的记忆,但是可能是因为我是忠诚良将的后人,所以我不想认输,不想放弃,真的要到我,无法坚持,不得不认输的时候,我依然不想放弃。这个时候出现的你,替我完成了这个坚持。”

    听到这里的容映,勾唇一笑“梁渭听到这个,怕是要气得一命呜呼过去。”

    “你也别先幸灾乐祸,梁渭救我的次数,比你多多了。跨越锦城边境的时候,我脖子上的这道伤口的时候,和…”容映伸手,捂住了新月的嘴“好了,我以为也不想救你了,你也不要在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了。”

    “恩,我也希望如此”说着,新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好似要休息了。

    “还有吗?”容映问。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新月,又睁开了眼睛,却见容映的脸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四目相对,新月听到了容映的心跳,容映也听到了新月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温热了起来。

    “我接下来要说,你不能生气,我才会告诉你”新月别开了自己的脸,不再看他。

    容映也适时地推回了身子,躺回了自己的枕头上,低声的“恩”了一声。

    “你,还有点可怜”说着,新月抿了抿嘴,等着容映爆发,但是意外的,容映却没有动,而是把头别到了另外一边。

    “容映,我如此疼爱琏儿,也是不想让他与你一样,早早的失去母亲,又没有父亲依靠,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无人可以帮你。我好像也可以理解,你看见你那个受尽宠爱,又拥有一切的哥哥时的心情,你害死了容昭,可是我,我没有办法怪你,我也没有任何立场怪你,毕竟舅舅,也说你能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真的是你自己很努力的结果,我们又怎么能阻碍一个人努力呢?”说着,新月伸手,为容映擦去了眼角偶然流出的眼泪“可毕竟你,害死了一个人。”

    “新月,我害的人,太多了。”容映打断了新月的话“豫王,甚至是柴皇后和父皇,以及无数的人都因为我,直接或者间接而死了。我不后悔,若要登上非凡的高位,就要做一些不同的事。”

    “我知道,我理解,但是我无法参与其中。”

    “新月,你就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也有人会因为你而死吗?”

    “我没有想过,我可以从现在开始想找个问题的答案。”

    “不了,夜深了,你要是想这些,天就要亮了。”

    “你…”说着,新月点了点头,问“对了,你给怜心的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珀,容珀,是纯洁之玉的意思。”容映想了想,这是早先就已经拟好的名字。

    “纯洁之玉,也有空无一物的意思,那个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何必在名字上,就定下了分别。”新月皱眉,觉得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若是一早就断了念想,也不会有以后的悲剧了。”容映看向新月的眼睛“不过,我是映照之阳,连真的太阳都不是,不也没能放弃吗?”

    容映看着新月半天没明白,于是开口道“一个名字而已,如果名字可以阻断一个人的野心,那么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天上的太阳太过炙热了,碰都不能碰一下,若是映照在水中的太阳,可以在触手之间了。”说着,新月伸手摸了摸容映的脸。

    容映是不会躲开新月的触碰的,但是这次却不同,他别开了头看向新月“我不必让你同情。”

    “谁说我同情你了,只是手凉了。”说着,新月缩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被子里。

    而跟着自己的手一起进被子的,还有容映的手和怀抱。

    天确实要亮了,但是新月累坏了,早就不管什么时辰和白天黑夜,在容映的怀里,新月虽然抗拒,但是她知道自己挣扎不过,不一会,就睡着了。

    容映打了个哈欠,今日是除夕后第一天上朝的日子,容映有些疲倦的从床上起身,而一边的新月,却依然睡得很熟。

    新月的长发好似藤蔓一样,包裹着她,她自锦被之中,美丽而又脆弱,但是,容映却不想她醒来,他伸出手摸着新月的脸颊“新月,你还是没能了解透我。”

    “谁说的,我知道我还漏了一个”听着容映有些可惜的话语,新月睁开了眼睛“你是个无情的人。”

    容映听了新月这么说,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委屈的酸楚,可是他一贯坚强惯了,本想忽略,可是一直萦绕。

    “但是,你好像对我付出了一些感情,是吗?”新月问。

    容映没有说话,他低下了头,回避开新月的眼神,直到门外有人叫他“陛下,快到上朝的时间了。”

    “恩”容映先是低声的应了一下,新月淡淡的笑了笑“好了,你赶紧走吧,我还要补觉。”

第249章:白驹过隙(8)

    珀儿满月的时候,是个大晴天。

    新月站在廊下,看着从各处照射进来的阳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边,只觉裙边有些空空的,抬头对翡儿说“你去把…”

    “娘娘,怎么了?”翡儿见新月欲言又止,问道。

    新月摇摇头“无事,走吧,我们去看看怜心。”

    “淑妃娘娘那边传消息来说,陛下刚刚过去了。咱们要现在过去吗?”翡儿问。

    “那就等琏儿下学了以后再去吧,我们去看看王嬷嬷。”说着,新月走下了楼梯。

    王嬷嬷病了,这几日的天气越发的冷了,王嬷嬷毕竟年纪大了,没有抗住,得了风寒,现在正在自己的房中养病。

    新月出行,一贯不喜欢前拥后挤的跟着,以前颦儿在的时候,就是颦儿和翡儿跟着,如今颦儿出嫁的,新月身边也就跟着翡儿一个人,后面不远处跟着两个跑腿的小丫头罢了。

    到了王嬷嬷的屋子,新月见门是半掩着的,走近了才见屋中有人,还传出了王嬷嬷的声音“这最容易做,也是最被忽略的一点,就是这个椒粉,普通的倒是可以做,但用料越新鲜,辣味就越浓,用料越是沉,香味就会越长,所以我都是混合着用。

    若是看着娘娘今日的胃口不佳,就准备辣味重一些的,在多添一些香醋,这样喝的身上暖暖的,也开了胃,能多吃些饭。而若是娘娘胃口不错,就多放些沉的,增添香味,在做一些味道清淡的菜式。

    娘娘晚饭一定要吃的好一些,这样晚上睡得香,但也不能一味的应和她的爱好,给她准备她爱吃的,这样啊,她胃里难受,早上就吃不下东西了。

    说起早上,每日都为娘娘准备一碗热牛乳,她一般不记得要,但是只要看见,就会喝了的。无论寒暑,都要如此。”

    “是”回话的,是本来只是来看王嬷嬷的奚儿,却被她拉着,教导起了新月的饮食习惯等事,不过一边的奚儿听得也很是认真,就差拿个纸笔,把这些都记起来。

    “娘娘,之前就听王嬷嬷说起过,等娘娘在宫中的地位稳妥了一些后,她就离宫去养老,看来,王嬷嬷这次是真的有这打算了。”说着,翡儿低着头,眼泪都掉了下来。

    “哭什么,若是有合适的人啊,我也想着把你也嫁出去呢。”说着,新月为翡儿擦了擦眼泪,叹道“王嬷嬷照顾了我二十多年,如今也该到她享清福的时候了。我已经让我大嫂,在离颦儿家不远的地方,为王嬷嬷置办了一处院子,还买了几个小丫头,嬷嬷没有儿女,我是她的奶女儿,自然也要为她养老”新月隔着门缝,看向屋中的王嬷嬷,她有些吃力的扶着一边的桌子,但还是保持站立的姿势,把自己的时候,娓娓道来,都说给奚儿。

    “我们走吧”新月对翡儿说。

    “娘娘不是来看嬷嬷的吗?怎么就要回去了?”翡儿见新月真的抬步走了,立刻追了过来。

    新月回头看了一眼,道“只是不想让她在那么累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书房里接了琏儿,再去怜心宫中赴宴。”

    “是”说着,翡儿跟在新月的身后,二人走出了王嬷嬷所在的院子。

    “嬷嬷,刚才是娘娘来过了吧”奚儿见从刚才听到外间动静,就停下说话的王嬷嬷,问道。

    王嬷嬷点点头“是娘娘,不过她回去了。”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是不是我在这里妨碍了您们。”说着,奚儿有些愧疚的向外看。

    “不,不是的”王嬷嬷笑了笑“她啊,是不想我太累,所以啊,就回去了。”

    “原来如此,正是呢,嬷嬷您现在在养病,我却拉着您说了这么长一会的话,您快些去床上休息吧。”说着,奚儿扶着王嬷嬷坐在了床上,却发现王嬷嬷在整理着什么“嬷嬷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没,没找什么,只是过不了多久啊,我就要出宫去了,所以在收拾东西而已”王嬷嬷见奚儿开口想要劝自己,她伸手打断道“我啊,实在是老了,不能照顾娘娘了,趁着还没有给她添麻烦,我啊,就离开吧。这朝堂上的相公大人们,还有告老还乡一说呢,我啊,也该歇一歇了。”

    奚儿见劝不动心意已决的王嬷嬷,只好陪着她,一起整理起了东西。

    随着琏儿的年纪越来越大,要学的东西多了,所以就正儿八经的拜了师父,每日都要去上课。

    新月隔一日,便去送他一次。但连带着这次,她都没有见过他的新师父。

    据说新师父是当朝才子,因不喜官场,才去教书育人的。

    新月听琏儿说,他的这位新师傅甚是怪异,不喜迟到,也不会拖堂,当日的课程就算是没讲完,也不会多讲一句。

    新月领着刚刚下学的琏儿,从御花园回宫去。

    “肖师父”新月正跟琏儿说着话,他突然松开新月的手,往前面跑,前面站着的,可不就是新月们刚刚再说的,琏儿的师父。

    他身边,还站着容映,新月看了一眼翡儿,翡儿不是说,容映在怜心宫中吗?

    翡儿也是摇了摇头“奴婢确实是听淑妃娘娘宫里的宫人说的啊。”

    新月摇摇头,而且容映也看到了自己,于是她抬步,走到二人身边“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容映身边只有平时跟惯了的张公公,而二人身前,站着的,就是新月正好奇的那位肖师父。

    “给贵妃娘娘请安”肖师父的样子,是新月没有想到的,他看上去不过而立,面上无髯,因是文人的缘故,整个人显得十分白净。

    站定后,容映抬手,一反常态把琏儿抱在怀中,好似听了肖师父夸奖的话,心情不错,想要奖励他。

    但琏儿却不愿意的想要下来,容映也不恼,非要他说清楚为什么不让自己抱着。

    琏儿道“琏儿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不是还需要人抱着的小奶娃。”

    他的一双大眼睛十分精神,望向肖师父的时候,还带着三分讨好,试图让肖师父夸一夸他。但是在容映面前,肖师父也不好越矩,只是低着头,安静的等着吩咐。

    “妾身看琏儿只是在师父面前,不好意思罢了,琏儿下来吧,别弄皱你父皇的衣服。”新月伸手,把琏儿接了过来,容映望着新月,二人的手背,轻轻碰在一起,新月不禁打了个冷颤,因有外人在,新月不由的羞红了脸。

    容映十分满意新月的羞怯,嘴角上的轮廓加深了许多。

    “若陛下无别的吩咐,微臣就告退了。”

    “嗯,张公公送送肖大人。”

    肖师父行礼退下后,容映再一次抱起了琏儿。

    “父皇,琏儿想要自己走。”琏儿止不住的想要挣扎。

    “臭小子,父皇刚才可是听见你在求你母后抱你,这回父皇抱你就不行了?”

    “父皇骗人,儿臣在老远的地方求的母后,您才听不见呢”容映显然是想炸他一炸,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

    “父皇从不骗人,你没听说过君无戏言吗?”容映那一脸严肃,和非得拉着琏儿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匹配。

    “父皇真的听见了?”琏儿有些惊恐,不住的看着容映的耳朵,想看清他的耳朵,是什么做的。

    “那是自然”容映难得和蔼,此时他对琏儿到还算是有耐心。

    琏儿怕他,但还算是自若,二人相处的,虽说不上和睦,但也没有那么的违和了。

    琏儿伸手,新月知他这个动作是要抓自己的手。

    新月伸手,琏儿抓住,然后一把就放在了容映的耳朵上“母后,你捂着父皇的耳朵。”

    新月一惊,容映亦是十分的吃惊,两个人面面向对,琏儿牢牢地抓住新月的手,新月抽也不是,不抽的话,手掌心下,就是容映的耳朵。

    “琏儿,不准胡闹。”新月抽手,琏儿不许,当着新月的面,他也大胆了起来“母后,你捂着父皇的耳朵,儿臣小声的说话,看父皇听不听的见,如果父皇听的见,那儿臣就相信,父皇说的话。”

    “你父皇岂会骗你。”新月当然不依。

    “皇后,你是想让朕与琏儿生分吗?”他还真的很会给人扣高帽,他都这么说了,新月也一贯希望父子二人可以亲密一些,所以也只能伸出手,捂住了容映的耳朵。

    “母后,你小声说一句,我小声说一句,看父皇听的见我们谁说的。”琏儿很满意的看着新月,新月正十分为难的举着手,半抱着容映的头。

    “母后要说什么啊?”

    “说…”琏儿被新月问住,但是他的小脑袋瓜,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先皇后,古灵精怪的样子,反正不是容映的性子,他转了转眼珠,道“说一些你平时不敢告诉父皇的话。”

    “什么话?”

    “今日师父讲关雎,说男女相悦,就会说情话,母后,你说一句情话给父皇吧,儿子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你父皇也从未说过啊。”

    “父皇为男子,师父说,男子汉大丈夫,如同钢铁一般,不会说情话,都很正常。”

    “你这师父,都教了你什么?”新月觉得琏儿以往的师父,都只教他一些晦涩难懂的大道理,没想到这个师父,也是这般的不正经,教他的,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但是新月却发现,容映笑了,笑得十分的深,心情好的极点。

    新月捂紧了手下容映的耳朵,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母后,你快点说”

    “你先说,你要与你父皇说什么?”

    “那儿臣说了,母后你也要说。”

    “你说了,为母后再说”

    “那儿臣说什么,您说什么。”

    “好”

    他见新月答应,眉眼带笑,朗声的说“父皇,儿臣觉得父皇是世上最好的父皇”

    说着,琏儿凑上身子,亲了一下。

    琏儿不是说要小声的说吗?

    新月觉得,这下,容映肯定把他们二人刚才说的话,都听到了。

    “该你了”容映歪头,看着新月,定是觉得新月磨蹭,所以不耐烦了。

    新月撅嘴,他皱眉,随即眼中温柔的神色,盯着新月。

    “容映,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新月小声的说

    “这不算”琏儿不满意。

    “怎么不算了,你刚才也说你父皇是最好的父皇。”

    “因为父皇是琏儿的父皇。父皇是母后你的夫君,你应该说父皇是你最好的夫君。还要亲父皇”说着,琏儿又磕了容映一口。

    新月觉得容映有些困惑,他这一会儿,就被亲了两次。

    而今日不知琏儿那里来的胆子,他今年六岁的年纪,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亲容映的次数多。

    “别闹了”新月自然是做不到的,只得抬高音调,让琏儿不要再难为自己。

    “母后”琏儿说哭就哭,看新月疾言厉色起来,他的眼中立刻就满含泪珠了。

    新月看这小子今日算是给自己杠上了。

    行吧,新月直了直身子,手下用力捂着容映的耳朵,把他的脸都捂变形了。

    容映困惑的望着新月的嘴唇,然后笑着说“我会的”

    说着,他俯身,亲吻了一下新月的脸颊。

    新月立刻松开了手,躲开了他们父子。

    “父皇您的耳朵真好使,母后说的那么小声,您都听见了。”琏儿简直佩服容映到了极点,不住的拍手,也让容映抱着他了。

    “你母后说什么了?”

    “父皇您明明听见了。”琏儿一副您别太贪心的样子。

    “你再跟父皇说一次,父皇有赏。”

    “母后说…母后…”新月没等着琏儿开口,双手用力,夺回了琏儿。

    他本在容映身上就不老实,一下子就被新月夺了下来,新月抱着他,大步流星,一阵小跑的往坤宫的方向跑了过去。

    “母后,刚才父皇都笑了。你为什么跑了?”琏儿见新月喘的不轻,跟新月说话,好似给新月解闷呢。

    “你怎么越来越不听母后的话了。”

    “母后,父皇这么笑不好吗?”琏儿歪着头,被新月提着,进到了殿中。

    翡儿在后面跟了新月一路,怎么叫她也叫不住。

    “他这么笑,对你来说,自然是好的。”说着,新月摸了摸琏儿的小脸“你可真是聪明的小孩。”

    琏儿一点也不介意新月看透了自己的小伎俩,笑眯眯的说“可是琏儿觉得,父皇是笑给母后看得。”

    新月不愿在与他多说,这么小的孩子,有的事是懂得的,可有些事,新月也不像把他搀和进来,于是把他放在一边。

第250章:初月(1)

    翡儿扶着累的不轻的新月,坐在椅子上,偷偷的笑道“娘娘,许多年没见您如此慌张失态了。”

    新月让小宫女洁儿领着琏儿,去洗手换衣,二人还要去怜心宫中赴宴。

    新月一直等很是高兴的琏儿走后,才对翡儿说道“今日这样的事情,我半分也不愿再让他发生一次,只是只有这样,他才会对琏儿上心,你看琏儿多开心啊,容映白担了琏儿一个父皇的名头,其实,也不过是个与他父皇一样的人。”

    新月不想再多说,翡儿沉默许久,劝了新月一句“娘娘,翡儿觉得,陛下对您是真心的。”

    “我又不是石头心肠,我怎么不知道他的真心,只是他这真心,与我在这深宫中,是最无用的东西。别人稀罕,就让别人去算计吧,我,算计不起。”说着,新月休息够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翡儿说“走吧,我们去看看怜心和珀儿。”

    产后的怜心,依然是那副笑容明眸的脸,今日穿了簇新的长袍,怀中的珀儿也穿着绣着吉祥图案的衣服,带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自乳母的怀里,怜心又把他抱过去,真的是爱不释手的亲昵。

    江家的人也来了,镇北侯家的李老夫人刨冰,庄老夫人也因为江老侯爷战死以后,轻易不出府门了,倒是小李氏和陈氏两个第二代的侯夫人们,出门应酬的多了,第三代的年轻夫人们,都与新月关系不错,一见新月进来,行过礼后,就甚是亲热的站在新月的身边,周浣更是伸手拉住了新月的胳膊,试探的叫了她一声“新月姐姐”

    “二嫂,别…”怜心听见周浣叫她姐姐,伸手拉住了她。

    新月笑容依旧,道“以往还在闺中的时候,我与你阿姐关系最好,结了手帕交,还说以后要做儿女亲家呢。你这声姐姐,我还是听得的。”

    “阿姐前几日还传来了好消息,说有孕两个多月了,娘娘您可以快一些了呢。”周浣也在怜心的眼神中读懂了意思,开始正式的称呼新月为娘娘。

    “这不现成的有两位皇子。若你阿姐生的是个女儿,琏儿珀儿两个小子,让她选,若生的也是个小子,那就只能再等等,宫里的公主了。”说着,新月伸手,抱起了珀儿,新月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小孩子们好似都很喜欢她,她轻轻的拍着珀儿的后背,小小的孩子笑声倒是很洪亮呢。

    “妾身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阿姐。”虽然只是句玩笑话,而且两位皇子都还小,但以后若是有了新月这句话,嫁入皇室或者娶宫中的公主,都是为家门增添荣光的事情。

    “来”新月把珀儿交到乳母的手里,从翡儿手里接过自己要给怜心的贺礼“这是以前,贞玉太后送本宫的礼物。这江家太后的礼物,送给江贤妃,是再合适不过的。”

    新月手里的盒子里,装得是太后送给自己的金簪,怜心打开盒子后,看到了盒中,是只蝴蝶累丝的金簪,正中的水仙花的花蕊上镶嵌的红宝石,更是比拇指盖还要大,果然是又华贵,又有美好寓意呢。

    怜心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漂亮啊,多谢娘娘。”

    “你喜欢就好”新月笑了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小李氏察觉到了新月的这个动作,想起自己早早离去的大女儿,也是心里一阵痛意,又不想在这个好日子扫了兴,然后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后,笑着对几人说“既然娘娘也到了,咱们就开席吧。”

    怜心点点头“如此那边开席吧,娘娘这边请。”

    新月站了起来,今日是珀儿的满月宴,前面很是热闹,如今也到了开席的时候。

    宴席是男女分席,如此坐在侧殿中的,皆是女眷。

    新月看着坐在下面的,有些是熟悉的脸庞,有些确实新人的面容。

    而珊儿和瑶儿并肩坐在一起,因为豫王的事情,两个人在这群贵眷中,并不是很抬得起头来。而坐在二人前面的萧氏,依然是老样子,坐在宜清长公主旁边的吴氏,与长公主是儿女亲家,其丈夫,是镇国公李驹,身份自然十分贵重。

    见新月出神的看着萧氏,就开口道“想来,娘娘看着豫王妃,还是回想起一些以往的事情吧。”

    一直以来,虽然人们都在周边窃窃私语,但从来没有人会对着新月提起以前的事情,如今的这位吴夫人,还真是个,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

    她说完以后,并不小的殿中,立刻鸦雀无声了起来,想来,这件事,是这里的女眷们最津津乐道的事情。

    怜心和柴壁君都下意识的看了新月一眼,在一个宫里的时间久了,两个人都对新月有了一些了解,她们二人都清楚的知道,新月是个,别人不招惹她,她就会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可若是有人招惹了她,那就很难说了。

    新月听了以后,微微一笑“吴夫人这话,倒是让本宫不明白了,本宫看豫王妃,会想起什么过去的事情呢?”

    虽然新月是笑着的,但是离得近的人,都可以看到了新月眼眸中的寒光,与她的笑容一起,显得冰冷又危险。

    “就是娘娘您与豫王殿下的那些事情啊。”说完,吴夫人抿着嘴笑了起来,她看新月笑眼盈盈,以为新月真的只是再与她闲谈。

    “原来夫人说的是这个”新月也学着吴夫人的样子,抿嘴笑了笑,然后继续开口道“是啊,本宫刚才倒是没觉得,但是现在再看着萧氏夫人的脸庞,只是觉得她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又想起本宫,这显得残败的容颜,往昔之事,还真是一幕又一幕的浮现呢”说着,新月摸了摸自己额间,这条疤已经很淡了,但是她只要做这个动作,所有的贵眷,都知道新月在说自己额间的伤疤“如此,倒是多谢吴夫人的提醒了。”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娘娘容貌,绝对是我们在座的女子中,最美丽优雅的,可是妾身这蒲柳之姿,可以比拟的。”萧氏正怕新月会想起二人在豫王府的恩怨,这吴氏夫人提醒的还真是让人嫌恶。

    “是吧”新月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语,伸手将自己耳间的碎发,别再耳后,侧目笑着看着众人“好了,今日是珀儿的满月宴,本宫虽然坐在主位上,但今日也不过是来淑妃娘娘的宫里做客的,既然酒菜都已经上齐了,淑妃娘娘,不说点什么吗?”

    “是,今日娘娘您啊,在妾身的宫中,是贵客,那这第一杯酒,就敬皇后娘娘凤驾…”怜心接过了新月的话茬,开始活跃起了有些凝重的气氛。

    新月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的吴夫人,想到这吴夫人,好歹是镇国公家的夫人,为什么有胆子和愚蠢到当庭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新月拿起筷子,夹起一口笋片放在嘴里,这并不是自己常吃的炒制的笋片,而是焯水后,用酱料腌制过的凉菜,用来佐酒最佳,可是新月端起酒杯,不知道是不是笋片有些辣味的缘故,所以觉得这胃中好似被火烧过一般,翻上来一股恶心,这感觉不过一会就过去了,但是新月却把杯子放了下来,怕再来一阵的话,自己会忍不住当场吐出来。

    “娘娘,这是您一贯喜欢的白玉丸子,尝尝看妾身宫里,做的可符合胃口。”怜心见新月没有喝酒,想来还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所以就想用吃的,转移新月的注意力。

    新月看着手边,翠玉做的碗中,放着的白玉样莹润的丸子,糯米的表皮你包裹中香甜的馅料,红豆汤里放了蜂蜜和桂花,只是仔细闻一闻,就可以感觉的到,香甜的味道,确实是她喜欢吃的甜品,笑了笑“还是你了解我,诸位也尝尝,味道如何。”

    新月端起碗,看了瑶儿一眼,这不就是以往在豫王别邸,两个人都很喜欢吃的红豆糖水,可是这东西好像怎么也不够吃的,新月总是会将自己的那份,让给瑶儿吃。

    而瑶儿端着碗,好像也想到了这件事,抬头发现了新月的目光,她突然觉得心间有一阵愧疚,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而新月也拿起汤勺,将一只白玉丸子放在这里自己的唇齿之间,咬开以后,是坚果的香味,新月眯了眯眼睛,热热的真的很对她的胃口“味道不错呢。”

    “是,娘娘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以往在宴上,无论人多人少,新月总不会吃饱的,可是这一份白玉丸子下肚后,新月就觉得抱了,看着周遭一筷子都没动过的饭菜,还真是有些提不起兴致来吃。

    宴后,新月想走了出去,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好似很不舒服的样子,而琏儿在男宾那边,吃饱了饭,跑了出来。他虽然是个皇子,但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不能喝酒,也不会吟诗作赋什么的,所以也就吃饱之后,就可以找个空隙溜出来了。

    正好遇到了新月,他看见新月,就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新月的腰“母后,母后,儿臣来了。”

    新月见他好似比平时活泼,脸颊也热热的,低头看着他的脸说道“你在宴上,都吃什么了?”

    “儿臣吃了鸡腿,鱼片,笋片,母后您吃那个笋片了吗?儿臣觉得如果您吃了,定不会喜欢的。”

    “怎么了?”新月见他一本正经,觉得有趣的弯起了嘴角。

    “因为儿臣也不喜欢”琏儿收紧了胳膊,用力的抱着新月,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孩子,渴望父母之爱,新月将他抱起来,却闻到他的鼻息之间,好似有什么味道“你,你喝酒了?”

    “儿臣与承嘉世子一个桌,他给儿臣,倒了一杯果酒,让儿臣尝了尝,味道甜甜酸酸的,没有母后说的那么辣呢。”

    “承嘉世子?李承嘉?”

    “恩,镇国公家的承嘉世子”琏儿点头,然后酒劲上来,伏在了新月的肩头“母后,儿子累了,您抱着儿子回家吧。”

    “好,走吧,母后带你回…”新月正想抬臂把琏儿抱得更紧一些,却觉得怀中一轻,在看着抱过去琏儿的人,是容映“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父皇,是您啊。”琏儿抬眸,看了看容映“父皇…”

    琏儿话没有说完,就把头伏在了容映的脖子间,迷迷糊糊的好似睡着了。

    “他怎么了?”容映见琏儿有些反常,脸也很热。

    “席上承嘉世子给他饮了一杯果酒,那酒味道不错,可是惯有后劲,看他这个样子,想来是喝多了。”新月伸手,摸了摸琏儿的后脑勺,正要转过身给翡儿说话,容映却先开口了“来人”

    “是”跟着容映的侍从开口应道。

    “去镇国公府,先是问问那个小世子,为什么哄着大皇子饮酒,再打他二十板子,镇国公夫妇,教子无方,罚俸一年。”

    “哎,你干嘛罚得这么重。”新月拉住容映的胳膊,容映却依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再去,找些人教教他们夫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那个小世子,居心不良,带坏琏儿…”

    “稚子无辜,你也别牵扯了。”新月在容映发落承嘉世子前,打断了他的话。

    容映见新月眼神明亮,并没有什么坏的情绪,然后点了点头“行吧,我们回宫吧。”

    说着,两个人并肩往新月得居所走去。

    路上,二人有些沉默,新月摸了摸额间的伤疤,她知道,容映之所以会这么处置镇国公夫妇,想来是已经听说宴中出的事情了,开口问道“容映,你是不是因为我,才…”

    容映低头看着新月,脚步未停,淡淡的说“镇国公夫妇二人,身居高位,但镇国公并不是个有能耐的人,一直未在朝中任职,所以必是有朝中的人挑唆了这夫妇二人,才会有今日的挑衅,若是加以惩戒,以后应该就没有人会拿你的过去说事了。”

    容映提新月解开了吴氏反常的疑问“不过,这些安分的人,见这次不成,还会有别的花招。”

第251章:初月(2)

    二人并肩,静静地往宫室走去,新月觉得有些疲倦,伸手想要扶着翡儿,却被容映腾出的一只手揽住“若是累了,扶着我吧”

    新月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琏儿,再看容映的姿势,若是自己坚持,他定会一直用一只手抱着琏儿,一只手揽住自己,于是新月伸手,扶住了容映的胳膊,容映也收回了手,托住了琏儿的腰。

    一路并没有那么多话,二人就这么平静的走着。

    偶尔会说几句平常的话。

    “今日宴上可有你爱吃的菜?”容映突然开口问道。

    新月摇头“那道白玉丸子还不错。”

    “这阖宫上下,也就你宫里的王嬷嬷,做的饭菜合你的胃口。”

    “如今宫里才有几个人,等以后人多了,你都吃了一遍,在来评价王嬷嬷的手艺,她才会高兴的。”新月给琏儿掖了掖衣角,容映看着新月的手,新月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无奈的也给他掖了掖衣领。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容映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自从他好似想通了什么以后,就开始多了耐心,果然,等他开始耐着性子跟新月慢慢来的时候,新月也开始与自己慢慢的说一些话了。

    新月斜着眼看了容映一眼,笑了笑“那你的意思,就是宫里不选秀了?可我和柴壁君已经开始准备了。”

    “若是能选到几个会做饭的女厨子,那也是不错的。”容映知道新月再跟他开玩笑,所以也就回敬了一个玩笑。

    “御膳司里的那些大厨不行吗?非得要女厨子?”容映发现,新月的步子有些轻快,他的嘴角也扬了起来“那就让王嬷嬷做我宫中的御膳大厨,行了吧。”

    “你想得美啊,如今王嬷嬷,年纪也大,我想放她出宫去,看样子她也是想出宫去。”

    “你那个嬷嬷,照顾你,护着你,看到我跟乌眼鸡似的瞪着我,她还舍得离开你?”

    “她啊,是不想让我看到她老去。”新月走的有些烦,四下看看后,对翡儿说“去传歩撵来,我有些不舒服,不想走了。”

    “你不舒服?”容映再看新月的脸,果然见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唇间也有些发白。

    新月点头“刚才琏儿撞了我一下,我这身上就有些凉浸浸的。”

    此时离坤宫还有一些距离,二人找了个凉亭坐下后,琏儿就醒了,伸手给新月让她抱这自己,新月想要伸手,琏儿却依然被容映抱着“别烦你母后,她身子不舒服。”

    “母后…您身体不舒服吗?”说着,琏儿从容映的膝上下来,伸手给摸了摸新月的额头“母后,您这也不发烧啊。”

    “恩,母后没事,你怎么不睡了,这小脸还红着呢。”

    “母后,父皇可能没有抱过人,儿臣在他怀里,难受死了。”说着,琏儿大着胆子,推了容映一下。

    容映挑眉,想要说话,却被新月一个眼神制止“行了,我让翡姑姑去传歩撵了,你一会跟母后坐歩撵回去。”

    琏儿点点头“恩”

    说着,琏儿伏在新月的膝上,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娘娘,歩撵来了,您的脸色不太好,可要传太医?”翡儿领着歩撵过来,对新月道。

    新月将琏儿交给翡儿,摇摇头“不用了,我早上起得早了,回宫后睡一会就好。”

    “你不走吗?”新月坐在歩撵上,看着容映还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容映摇摇头“我前朝还有事。”

    “好,我们走吧”歩撵开始向前,新月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容映,而容映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容映看着回头的新月,笑了笑,看来新月,也不是完全懵然不觉。容映笑着,不由得感叹道:新月的眼睛,真的很美啊。

    春日的三月三,是大聖的女儿节,新月设了宴,来宴请已经通过了前面几层选秀的秀女,而柴壁君和怜心却难得有一致的看法,都并没有过来,这是新月始料未及的,不禁有些头疼的扶额,想她们二人,这么看还真的只是个小女儿的心思。

    “娘娘,头疼吗?”奚儿从外面进来,见新月正在扶额。

    “恩,有一点。人都到了吗?”新月拆下了勒的头很紧的发钗,放在一边。

    “是,几位姑娘们已经到了,正在外间等着拜见娘娘呢。”

    新月点头“走吧”

    “娘娘,今日是几位秀女第一次见您,您就穿这样合适吗?”奚儿看着新月身上的春衣,记得这件衣服她好似去年春天的时候,也穿过几次。

    新月展袖,在镜子前面转了转,道“这可是上好的罗纱和刺绣,可有什么不妥吗?”

    “奴婢只是觉得,这几位秀女,定是欣喜进宫,可以见识一下天家的富贵,娘娘作为后宫之首,自然要…”奚儿没有说出口,但她确实觉得新月的衣饰,实在不像是一个皇后该有的雍容。

    “我也不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提前穿的那般老气干什么。走吧,再不去就迟了。”说着,新月就不等奚儿,径直向前去了。

    殿中本来有许多女子说话的声音,听门外有人传“娘娘驾到”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新月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淡紫色的外袍,抬步走进了设宴所在的偏殿。

    先柴皇后好像是个很喜欢开宴会的人,整个坤宫大的骇人,但她却运用巧思,将外间的几个殿,根据其优点,改变成了各式的可以开宴会的地方。

    而新月今日设宴的地方,在坤宫的后面,这里有一片花园,春日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殿外设有回廊,廊下有花枝探入,坐在廊下饮宴赏花,真的是格外的艳丽应景。

    这殿中的女子们,更是让新月的眼前一亮,各色女子,如同春日的百花,各有千秋,却簇簇聚集在一起,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新月坐在主位上,刚刚坐定,众人就开始给新月请安,先是一起行了大礼,随后由奚儿拿着记着这些秀女名字的帖子,一一开始念,还真有几分殿前选秀的意思。

    “镇国公次女李氏,李秀儿”前面几个要么相貌平平,要么家世没那么好,新月虽然都仔细的看了,但是她了解容映,想来自己是不会再见到这些女子了,倒是念到这镇国公家的女儿的时候,新月给奚儿使了个眼色,奚儿停下了念名字的声音。

    李秀儿上前,给新月请安道“小女见过娘娘。”

    “多大了?”新月见这李秀儿容貌清甜,眉眼里带着几分小心和谨慎,倒是一点也不像,完全不带脑子出门的镇国公家的人。

    “回娘娘的话,今年十六了。”李秀儿行礼道。

    新月点头“不错,正是好年纪,而且也很是合本宫的眼缘,奚儿,送两只绒花给她”

    “是”说着,奚儿身后的小宫女就立时递上了新月准备好的东西。

    “这绒花,通荣华的意思,想来,本宫以后还会见到这位姑娘的。”说着,新月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所有秀女的脸,笑了笑。

    奚儿继续开始念名字“沐王府郡主沐氏,沐婉婉”

    “沐家的郡主?”新月还是第一次见到沐王府的人,送女儿来选妃。

    与大聖的同姓亲王不同,一些在开国之战中,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领,会被封为异姓万,比如说柴家的柴王爷。

    而柴家又与沐家不同,沐家所在的滇中地区,那里本来就是沐家世代统辖的地方,后来因为张皇后要借道滇中,绕路去打敌军,顺便招降了当时的沐王,所以滇中从以前的滇国,成了现在大聖的滇中地区,这块地方,世代由沐家的人辖管。

    而且此地正好是大聖的南境,所以历代的沐王爷,除了要管理自己的封地,还要统管南境,是个权利和兵力都很大的王爷。

    但好在沐家世代都很安分守己,并没有拥兵自重,反而越来越与朝廷亲和。

    世代间,都是皇室把公主嫁过去,比如说柴皇后唯一的女儿珏儿,在一年前就嫁给了沐王世子沐风。而沐风的母亲,则是先帝的妹妹宜霓公主。

    而沐家的郡主来选秀为妃的事情,自这个沐婉婉起,还是第一次。

    “给娘娘请安”沐婉婉生的个子很高,身条纤细,眼眸中,还有些异域的姿态,瞳中那浅浅的琥珀色,更是让她跟加的美丽,新月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如此出身,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这应该才是能配得上容映的人吧,自己,包括柴壁君,好像都不是那块料。

    “沐郡主真的是名不虚传,美的让人咂舌,起来吧”新月很快镇定了起来,对着沐郡主笑了笑“不知长公主和珏儿公主在王府还好?”

    “小女来时,大嫂也托小女问娘娘安,还让小女带了许多滇中的特色来,至于小女的母亲,还未娘娘准备了几件衣物,不知娘娘可收到了。”沐郡主进退有度,举止大方。

    听说,宜霓长公主的母亲,是当时最受宠爱的贵妃,其女也由先帝溺爱多年,性子骄纵,先帝和贵妃选了多位驸马,都未能入她的眼,后来,当时还是世子的沐王爷进京给先帝送捷报和贺礼,一把碰上了宜霓长公主,还把她撞倒在地,二人起了冲突,可是过了没多久,宜霓长公主就含羞带怯的求了先帝和贵妃,将自己许婚给沐王爷,贵妃原不答应女儿远嫁,奈何宜霓长公主坚持,先帝都不舍得违拗这掌上明珠的心意,所以就同意了这门婚事,二人便结了百年之好,生下了二子一女。

    珏儿公主,也是陛下的父皇,和柴皇后的掌上明珠,与宜霓长公主,即是婆媳,又是姑侄,二人又有同样经历,所以都不用特意去打听,京中都知道二人相处的非常好。

    “姨母为本宫做的衣物,此时正是本宫穿在袍中的这一件,姨母远嫁后,我二人一直都不得已相见,但没想到姨母居然能猜到本宫的身量,为本宫做的衣裙,真的是正好呢。”说着,新月展袖,露出裙角。

    “娘娘喜欢就好”沐郡主依然不卑不亢,笑容也甚是亲昵。

    “站久了也累了,落座吧。”

    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介绍完了,此次的选秀,还在民间选了一些女子,但是容映下令不要太兴师动众,所以只在各州府送来的清白女子中,选了几位。

    虽然是各州府精心的选的,但跟坐在前面的几个贵眷女子比,明显的差了一大截,只有一两个,堪堪可比的。

    “湖州城西员外,孟甲之女孟燕清”

    奚儿念完,走上前了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袍的女子,新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外袍的颜色,再看看孟燕清身上的,不禁有些不自信的摸了摸自己额间的疤。

    “小女孟燕清,见过娘娘”孟燕清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惶恐的给新月行了礼。

    新月点点头“起来吧,这一副好模样,低着头可就藏起来了。”

    “娘娘恕罪”虽然新月这么说了,但孟燕清的头还是低着,甚是惶恐。

    新月笑容依旧“奚儿,本宫有一张绣着紫苑花的帕子,此时送给这位孟姑娘,是再恰当不过了。”

    “是”说着,奚儿立刻吩咐人去后殿取了来。

    新月见前排的几个知道这种花寓意的贵女,依旧在偷偷地笑了,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样敲打一个刚刚进宫的女子,是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她从见到孟燕清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中,有一种不安分的感觉,自己上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还是对柴壁君得时候。

    “谢娘娘”紫苑花,从名中就不难看出,这是一种站在花苑中的紫色小花,虽然不起眼,但因着成群而生,带有野心,所以也是能博得花苑主人看一眼的,不过终究是一簇小花,难成气候,所以这花也有“玩物”的意思。

    不过孟燕清出身民间,应该不知道这个意思,新月看着递到孟燕清手里的帕子,不禁开口道“昔年在本宫居住的别院中,就有这一簇这样的花,陛下偶然一见,很是喜欢,称赞起颜色艳丽,甚是美丽。本宫送你这帕子,也是希望你也能得陛下的喜爱。”

第252章:初月(3)

    “是,承娘娘吉言,小女不胜欢喜。”孟燕清双手接过帕子后,让身后的侍女小心的收好,又回到了位置上。

    一众女子也看得出不多了,正好也开宴了。

    宴席上的菜品,总是只有那些固定的几种。

    新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片,放在了唇齿之间,卤香和咸味在口腔之间散开,肉味的纤维和口感在牙齿的咀嚼下断裂铺成开来,牛肉片上沾了醋和酸味,倒显得开胃,新月很是满意的又吃了一口。

    “娘娘,生醋伤胃,尝尝这道鱼珍汤吧”奚儿从未见新月在大宴上,如此喜欢过一道菜,这道凉菜,新月已经不经意的吃了好几筷子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这并不是一个好事。

    新月也意识到这一点,对奚儿说“这鱼珍汤倒是不必了,本宫差不多吃饱了。”

    奚儿点点头,抬手给新月添酒,却发现新月并没有手边的酒一滴都未喝,也就放下了酒壶。

    “小女等听说娘娘在东都住了一段日子,想来这东都风味的牛肉,更适合娘娘您一点吧。”说话的是礼部尚书罗大人家的长女罗伊,她容貌甚美,有着几分温婉的气质,很是心细。

    她这话并没有打探新月以前的事情的意思,只是在用言语恭维她而已。

    新月看了看已经被自己吃了半盘子的牛肉片,笑了笑道“刚才并未觉得,一听罗姑娘说,确实是东都的风味呢。”

    “是,小女的父亲在东都为官多年,如今来金陵任职也已经有十余年了,但还是念念不忘这东都风味的卤牛肉,每每饮酒时,都会吩咐厨司准备呢。”说完,罗伊拿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在了鼻尖闻了闻“娘娘宫里的卤牛肉,也只有东都的张记牛肉铺这家百年老店可比了呢。”

    “罗小姐,看来您已经随着罗大人入京很多年了,这张记的牛肉铺,在七年前就因为张老板的儿子纨绔,惹了人命官司,为了将他赎捞出来,把店卖了出去。自这张记开店,到摘下招牌,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九十八年,这百年老店,想来,这位买了店的张老板,都没想着拿出来做噱头。”新月还没来得及说话,说话咄咄逼人的,是季丞相二儿子的次女,她父亲在兵部任职,原本是镇西大将军,也就是新月父亲的属下。

    这位季小姐的堂姐,就是那次在宫宴上被指婚的那位,听说前不久也已经成婚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季丞相一心想让自己家的女儿们远离后宫,可如今这里又出现了一位季小姐,真知道季丞相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你…你…”罗小姐本来不过是恭维新月几句,没想到会被人这么认真的怼回来,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新月看了几眼这个说话十分伶俐,眼角也带着几分刻薄的季小姐,实在跟她的堂姐,相差甚远了。

    “后来呢?”沐婉婉并没有将门之女都有的几分急脾气,说起话来,反而慢慢悠悠的,她先是慢慢的将嘴里的食物咀嚼咽下,又喝了口清茶润润喉咙,随后才开口参与这件事情。

    “什,什么后来呢?”季小姐没想到还有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语噎。

    “我是问你,这个张记牛肉铺后来如何了?你这故事讲到了一半,若不说完,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为难罗小姐呢,季小姐,今日教习嬷嬷刚刚讲过,以后我们都有可能会成为后宫姐妹,最重要的就是和睦,你这还没和咱们成为姐妹呢,就先出口为难,不知娘娘听了会怎么想你。”新月听完沐婉婉的话,低头笑了笑,觉得自己刚才判断错了,这沐婉婉不仅是将门之女,而且不愧是最受宠的公主的女儿,这挤兑起人来,也是大义凛然,一套一套的。

    新月笑完,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是啊,以后在后宫中,最重要的,就是和睦。所以,既然这话题是由季小姐挑起的,那就由你来负责讲完这件事情吧。怎么,如今世风都已经如此了,身上带着人命官司,只要拿钱就可以赎出来了吗?”

    “这,这…”这下说不出话来的,该是季小姐了,新月见她语噎了半天,转头对奚儿说道“跟陛下说,这个季小姐就不要带她来见我了。”

    奚儿点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季小姐也不是傻子,一见奚儿如此动作,大致就可以猜得出来,新月说的什么了,所以皱着眉,暗骂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话。

    因为有了季小姐这个事情,原本有些轻慢和不服气的小姐们,也都适时地收敛了,就连那个镇国公的小姐,也只是低着头,不在说话。

    宴后,新月各自赏赐了她们一些东西后,目送着她们一一谢恩离开,最后殿中只剩下新月,新月抬头,问奚儿“奚儿,你说本宫与这些年轻的女子比起来如何呢?”

    “娘娘,您比其中最美的沐郡主,还要清丽几分呢。”奚儿说的很对,沐婉婉确实是这些人中,最美的,而且也是最聪明的那个,新月甚至在心里有了一个念头,既然容映喜欢聪明的女人,那没准沐婉婉可以代替自己,转移了容映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这种念头,甚至让新月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是心口却泛出一阵难以忽视的酸楚。

    “呕…”不只是心口,新月弯下腰,呕吐了起来,这胃里的酸楚更加的难受,她不等侍从拿来器物,就一口气将自己刚刚吃下的,不多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新月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都吐出来了,还是恶心的厉害,头也晕了起来,她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想着自己这内伤应该是越来越严重的。

    不过奚儿却是一脸欣喜的看着新月“娘娘…”

    “我这么难受你还笑,走吧,搀着我回去躺一会。”说着,新月就要站起来。

    “娘娘…”奚儿并没有扶着新月,而是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新月奇怪的看着她的手,无力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娘娘,您且等一等,奴婢传太医来。”说着,奚儿就欣喜的跑了出去,新月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向持重的奚儿,居然一阵小跑着出去了。

    侍从们将周围收拾干净,还熏了香来缓解新月的头晕恶心,新月闻着淡雅的花香,感觉好受了一些。

    正准备回宫歇息时,奚儿就带着太医,又急匆匆的回来了。

    “快,张太医,快给娘娘把脉。”张太医的礼行了一半,就被奚儿拉到了新月的手边,新月无奈,伸出了手对奚儿说“你就盼我点好吧。”

    张太医搭手上前,他本来因为跑动而有些气喘,但是自从手搭在新月的脉相上,眉心就皱了起来,随后看了看新月的脸色,又看了看新月的脖颈,新月大致知道这太医,也把出了自己,因为额头和脖颈上的伤,还留在身体里的虚空了,从梁国回来这几年,新月一直有小心养着,但看来自己还是没能把这虚空给补回来。

    “娘娘,您这身体…”张太医欲言又止。

    新月点头“张太医,我一直有在吃一味梁国的方子,前年秋日里才停,可要拿给您看看?”

    “娘娘请赐下一观”张太医接过新月让翡儿拿来的药方,仔细的看了看后,眉心的疙瘩才送开一些“这些药,真的都是对娘娘身体有大益处的好药啊,只是娘娘停药听得有些早了,若是再多吃几月,会更利于皇子的发育啊。”

    新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直的说道“皇子?琏儿怎么会因为我吃的药而发育,张太医,您吃…”

    奚儿见新月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伸手抓住了新月的手“是的娘娘,您有喜了。”

    “什,什么?”新月有些错愕的抱住了自己的肚子“我有喜了?”

    “臣该死,是,娘娘您确实怀有身孕,臣以为娘娘您是知道的,看娘娘这脉相,您腹中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怎么可能?我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新月不信,她明明…

    新月的葵水一贯不准,所以她都已经不必太用心的记着日子了,如今掰掰手指算到,确实好久都没有来过了。

    翡儿有些惶恐,因为一管这些事情,都是王嬷嬷在照应,颦儿也会在王嬷嬷没想到的时候做好准备,因为有她们两个在,翡儿对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的敏感了,这普得一听新月有喜,她还在想着,自己怎么怎么可以这么粗心大意。

    “娘娘,看龙胎这脉相,居于左,本来反应就要比其他胎位的孩子慢一些,娘娘怀胎算起来,最起码也要有两个半月多了,才有反应也没什么大事。虽然娘娘身体底子有些损伤,但是好在娘娘一直在吃这服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若是仔细一些保养,龙胎定会安然无恙的。”王太医非常笃定的说道。

    听到太医这么说,新月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她真怕自己因为身体不好,而害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那从今日起,你就为本宫安胎,一切之事,就有劳您了。”新月需要时间缓一缓,于是让奚儿带着太医下去开药,自己则是抱着自己还平坦着的肚子,在殿里走来走去。

    “娘娘…”翡儿叫她。

    “娘娘…”翡儿又叫了一声,依然没有动静。

    “娘娘…”翡儿挡住了新月的去路,新月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奴婢问您,要不要叫陛下来。”翡儿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新月皱着眉,叹了口气道“能不叫他吗?叫他之前,先把琏儿接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新月现在最担心的,是琏儿。这个孩子如今也六岁多了,心思敏感了起来。上次怜心有孕,他也有些忧愁的睡不着觉,如今自己有孕,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回到自己的后殿,新月换了个宽松的衣服,散下头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这头疼的更厉害了。

    这时,听到外间有动静,是琏儿说话的声音。

    “翡姑姑,今日您怎么接我下学下的这么早啊,师父还没讲完课呢。”

    “娘娘说想您了。”翡儿答道。

    “可是我早上去上课的时候,刚刚给母后请过安啊。走吧,我们走快点,别让母后等太久了。”说着,琏儿不等侍从给他打帘子,他自己打着帘子,弯腰进来了。

    一进来,就扑到新月的膝前“母后,儿子回来了。”

    “你回来了,今日的课上的如何啊?”新月勉强的笑了笑,琏儿却已经有些察觉的问“母后,您怎么了?”

    “琏儿,来,你先坐下。”说着,新月想把他抱上榻来,可翡儿已经抢先一步,把琏儿抱到了新月的旁边。

    新月伸手,抱住了琏儿。

    琏儿有些不安,问“母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琏儿,母后从你没出生,就见过你了。”新月摸了摸琏儿的头发,乌黑油亮,还带着皂角的香气。

    “母后…”琏儿回抱住了新月。

    “那个时候,你在你母亲的肚子里,她看我一直在看她的肚子,干脆拉着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那时候我正好感觉到你的胎动,我就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觉得你一定会是个聪明又好动的孩子。果然,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你对我最喜欢的蝴蝶簪子,依依不舍,还非得让我抱着你,所以我就将我的蝴蝶簪子送给了你。”

    “儿臣还给您了。”琏儿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听新月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立刻让人找出了这只蝴蝶簪子,还给了新月。

    “是啊,你还给我了。可是你却是这老天爷,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徐新月,无父无母,就连我的哥哥,我的姑母,也对我充满了冷漠和算计。我,我都不记得,家,和亲人是一种什么感觉,直到我开始照顾你。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言一行都是我心中在意的事情,你是我的亲人,琏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得亲人,我的儿子。”

第253章:初月(4)

    “母后…”新月的一番话,实在是吓坏了琏儿,他不安的伸出手,抱着新月的脖子“母后,您怎么了?”

    “母后要告诉你的…”新月看着琏儿的眼睛,微微的笑了笑,琏儿也跟着新月一起,笑了起来,然后新月低声的对他说“母后啊,有孕了。”

    “真,真的吗?”新月见琏儿的眼角下垂,眉心也皱了起来,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刚才太医已经来诊过脉了,母后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大约到了九月初,母后就生产了。”

    “真的吗?”琏儿还是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新月没有回答,但是她知道琏儿已经清楚了。

    “母后…”琏儿带着哭腔,新月也垂下了眼眸,她全神贯注的看着琏儿,忍不住的还抓紧了他的手“琏儿,你说话啊…”

    “那真的是太好了”说着,琏儿笑了起来,新月从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其他的情绪,而是从内到外而来的笑容,新月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好吗?”

    “母后,您别哭啊”说着,琏儿伸手擦去新月脸颊上的眼泪“从您一开始照顾我,外祖母就说,如果以后您有了自己的孩子,儿子就要为您高兴,因为这样就多一个人爱您,照顾您的。”说着,琏儿伏在了新月的肩膀上“母后,别人都说您不是我的生母,不会好好地对我,而且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把我给抛弃的,可是,儿臣也不是木头,一直生活在母后您的身边,儿子知道您是怎么对儿子好的,天冷添衣,天热防暑。儿子生病的时候,您比儿子还要难受,竭尽心力的照顾儿子,儿子都看在眼里。如今,您有了自己的孩子,您也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的。”新月心疼的看着琏儿说完这些话,她竟不知道,自己一直希望他能够自由自在,如同他同龄的孩子一般长大,可是,此时的琏儿说的话,却比一个成年的人,说的还有道理。

    琏儿小心的给新月擦去脸上的泪水“母后,儿子看得出来,您并不想生活在这个宫里。可是儿子需要您,父皇也需要您,如今有了这个小弟弟,我们三个人都需要您,这样,您就没有办法离开了。”

    “琏儿…”新月哭笑不得,但还是看着琏儿的眼睛,说道“你啊,还真是很会安慰别人。”

    “母后,您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孩子吗?”说着,琏儿伸手,想要摸一摸新月的肚子,却又伸不出手。

    新月伸手,拉着琏儿的手,放在自己还算平坦的肚子“母后也不确定,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孩子,不过在过几个月,到了我第一次见你的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这肚子里,又没有一个小孩子了。”

    琏儿点点头,然后躺在了新月的膝上,二人在低声的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有了动静,琏儿笑了“父皇来了。”

    新月点头“恩,我知道。”

    “母后,您紧张吗?”琏儿看着新月的脸上有了一圈细碎的汗,眉心也皱着眉。

    新月摇头,随后又点头“我只是觉得,怪异。”

    琏儿拉着新月的手,从榻上下来。

    二人站了起来,容映也走了进来,看见新月后,先是一皱眉,两步就走到了新月身边,一把抱住了准备行礼的新月“新月…新月…”

    容映叫着新月的名字,伸手抱了她,但并没有太用力,而是将自己身上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新月在他的怀中,也感觉到了他的小心,突然心间一暖,伸手也抱住了容映。

    容映觉得自己的嘴角一直扬着“真的吗?新月,我有…”

    新月觉得他当着容映的话,马上就要失控,立刻就把他推开“琏儿还在这里呢。”

    容映低头,看了一眼琏儿,琏儿也是很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因为容映在笑,眉间明朗,这笑容是从他的心中涌现出来的。

    “琏儿…”新月见琏儿有些失神,她摸了摸琏儿的头,然后捕捉到了一些琏儿的失落,新月给容映使了个眼神,容映也明白,弯腰抱起了琏儿“琏儿,你母后有孕,你怎么想的啊?”

    琏儿看着新月笑了笑,新月也回以微笑,容映看着新月和琏儿,突然觉得心头的暖意,让他鼻头一酸,容映伸手,也抱住了新月,就这样,容映好似觉得自己拥抱了整个世界。

    是夜,新月躺在床上,而一侧的容映,则是离得他远远地躺着,要是以往,容映早就躺在新月的身边,要紧紧的抱着新月,才肯罢休。

    新月侧头去看容映,容映皱眉,想要靠近,却又觉得如果自己离得太近,会伤到新月,于是两个人就依然一人躺在一侧,中间隔着可以睡下四五个人的距离。

    新月不再理他,觉得脸颊有些痒,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容映就坐了起来“怎么了?你那里不舒服?”

    “我只是脸上痒而已”新月伸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去挠痒,还是放下。

    “哦,你继续,你继续。”容映又从新躺下,但是却转过身来,面对着新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新月放下了自己的手,又觉得平坦着有些累,于是转了个身,容映又坐了起来“你,你小心一些。”

    新月皱着眉,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容映惹了个没趣,又躺了回去。

    空气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新月卷着自己的被子,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的肚子,这么躺着,好似也没有那么平坦了。

    “你在想什么?”许久,容映开口问道。

    新月想了想,回答道“我只是在想,以后要怎么办?”

    “怎么办?这对你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吗?”容映觉得,以前的新月从来不会这么想。

    “我还要照顾琏儿,我不想让琏儿因为这个孩子,而感到受忽视。”

    “那你觉得自己会因为咱们的孩子,而忽略琏儿呢?”新月听完,转身看向容映,认真笃定地看着容映“这是我的孩子。”

    “你的?”容映先是一愣,然后一笑“没有我,你那里来的孩子?”

    新月想了想,然后认真的看着他“我要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容映没等新月说完,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还没说完呢。”新月错愕的看着容映“我要你把你的江山给我,你也答应?”

    “恩,我答应”说着,容映伸手,想要摸一下新月的肚子,被她一把打开“太后说,孩子在肚子里不能乱摸,会摸掉的。”

    “好,我不碰,谁都不准碰。”容映双手举了起来,然后下了个命令。

    新月笑“这又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了。”

    “是,可是…”

    “可是什么?”

    容映挑了挑眉,然后低下了头,不在说话。

    空气突然沉默了下来,新月感觉的到容映不开心,让他平服了一下心情后,才开口问“怎么了?”

    片刻,容映抬起头“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的父皇。我以前怨他,我和容昭都是他的孩子,可是我们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如今到我自己身上了,我却明白了。”

    新月看到容映的眼中,居然有一丝愧疚,新月微微一笑,如此看容映,还是有几分良知的,新月主动伸出手,拉住容映的手“你与舅舅不同。舅舅与你一样,也是不受父皇待见的皇子,可是你还能意识到这一点,可是舅舅却到最后,都没能意识得到。容映,你如果做不了一个好的父亲,最起码能够公平一点,这也是我刚才想要对你说的。无论我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若是男子,你也不能因为我的关系,对他过分的溺爱,而且如同舅舅对容昭一样,寄予了这么深的厚望。其实你在外面觉得容昭得到了一切,可是他的痛苦,是我们这些身处事情之外的人,无法明白的。这孩子,和琏儿一起,若是有才能,而且想要在你手里,结果你的位置,那么你择优而选,若是不想,你也不要强迫。若她是个女儿,不要让她和亲,不要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你这些能够答应我吗?”

    容映听完这些话后,叹了一口气“若是我的父皇能够做到这些,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好,我答应你。”

    新月展露出了今天晚上,对一个深深地微笑“如此,我就可以放心了。”

    “睡吧”说着,容映想要伸手抱着新月,随后垂了下来“我不碰你,这中间的空隙,也不会挤到你的。”

    新月没有说话,将被子向上,盖住了自己,突然想到什么的,对容映说道“对了,你不想知道我今日见到的那些秀女的事吗?”

    “除了不准选季家的二女儿,还有呢?”容映本以为新月早就把这些事情抛诸脑后了。

    新月笑“那个沐婉婉不错,若是可以,倒是个做皇后的好苗子。”

    “我有皇后,那就是你”容映不以为然,淡淡的看着新月。

    “谁知道呢。若因容色而引得君心,那么这份宠爱,会比容貌的衰落,来的更快。”说着,新月摸了摸自己额间的伤疤。

    “你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是美丽的女子,你啊,其实并不好看。”容映说完,看着新月的眉毛皱了起来,然后她好像越想越气,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是我觉得好看的那种,客观来说…”

    “客观来说?”新月打断了他的话“客观来说就是别人看我不好看了?你是在说醉话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我长得不好看呢。”

    新月觉得心中的火气上涌的旺盛,居高质问着容映。

    容映觉得后背一热,觉得喉间也干涩了起来“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哦,原来你是喜欢长的美的,那沐婉婉长的也是很美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还有几分异域人的风韵,不仅人品出众,聪明,而且长的绝对是你,和客观里的那些人都满意的类型。好了,时候不早了,陛下还在这里做什么?妾身要…”

    新月还没说完,就被容映一把扑住了,她虽然有些惊吓,但是她整个人都在容映的怀里,后背是柔软的被褥,现在轮到容映居高临下的看着新月了,二人四目相对“好浓的醋味啊。”

    容映笑着,他本就是个年轻有带着英气的男子,他如此情绪,让他更显得如同欢越的少年人一般“你果然,是吃醋了。”

    “我自然不是吃醋,而是身为一个女人,怎么能容忍别人,说自己不够漂亮。如此,你是个男人,可是我觉得你没有梁渭有男人味,而且你的骑射功夫也不如梁渭,梁渭啊,可是一手开三箭,而且每一只都能击中猎物。”

    “笑话”容映先是不屑的一笑,好似一点也不在乎,随后,却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也行。”

    “你说的这才是笑话,你虽然会一些骑射,但是跟梁渭比,还差得远呢。”

    “我可以立你的孩子为太子,让你做太后,可是他不行。如此,你还要拿我跟他比吗?”容映直接说了一个新月无法反驳的理由,随后一副得逞的样子,歪着头。

    新月有些不想看到容映的得逞,因为她会觉得自己有一种生气的感觉,一种被打败可又不想认输,但又不排斥这种对立的感觉。

    容映看着新月得脸,她在笑,她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应自己的话,怎么让她能够赢,容映打定了主意,无论新月说什么,都要她赢。

    此时是三月三了,已经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这有情人啊,也该一对又一对的,走在着花丛之中了。

    “对了,你不总想去看看梨苑的梨花吗?过两天我们带着琏儿,一道去看看吧。”容映就这么抱着新月,二人这么说了好一会话了。

    新月点头“我倒是想去,可是琏儿的那个师父,虽然不爱拖沓,但是教的课业也挺多的,他能放琏儿出来赏花吗?”

    “那这样吧,我给他的师父放个赏花假,毕竟,琏儿怕他师父,他的师父不得不怕我。”容映大手一挥,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新月无奈,却觉得这真的是个好办法呢。

第254章:初月(5)

    兀自的一个清晨,新月从床上起来,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依然很是平坦的肚子,她真不相信,自己的肚子里,会有一个新的生命。

    奚儿打了热水,走了进来,见新月就站在镜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娘娘,您别看了,这都看了多久了啊。”

    “奚儿,我这肚子,怎么还不见长啊…”说着,新月又转动了一下腰身,还是没有看见自己有什么不同。

    “不过娘娘您的脸颊好像有些肉了,脸色也好了一些。”说着,奚儿扶着新月,坐在了妆台上。新月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己的脸色,确实好看了一些,不由得,嘴角上扬,拿起手边的梨花梳,一边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对奚儿说“我有些饿了。”

    “那娘娘还是先用餐吧。”说着,奚儿伺候新月穿好衣服,散着一头长发,坐在了餐桌

    新月看着桌子上的白粥,垂下了眼眸,看向了奚儿。

    奚儿问“这都是娘娘您爱吃的啊,白粥,瓜菜,豆沙包。”

    “可是我想吃一些香味的东西”新月看着略显有些寡淡的早餐,很是不悦。

    奚儿对新月说“看来娘娘您的胃口也有了变化,好,小厨房还有些肉干,奴婢拿来给娘娘?”

    “好”新月点头,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刚刚咬了一口,新月就见琏儿揉着眼睛走了进来,新月瞪了瞪眼,问“你今天不去上课吗?”

    “父皇昨日跟儿臣说,今日我们要去梨苑赏梨花啊。”说着,琏儿坐在了新月的旁边,伸手拿起了一个豆包,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呢?”新月有些茫然,梨苑在笼山脚下的皇家别院外,是张皇后第一次来金陵的时候,太祖给她建造的,因为张皇后就喜欢梨花,那片梨花绵延数十里,先帝在世时,将梨苑从皇家别院里划出去了,如今那里成了平民百姓也可欣赏到的美景。

    “父皇说,就只有您,父皇还有儿臣,再带几个侍从,从小门里出去。”琏儿好像并不饿,只是吃了几口,就把豆沙包放在了一边,顺势靠在新月的身上,想让她抱着自己再睡一会。

    “殿下啊,您可小心点啊。”奚儿进来的时候,看见琏儿就这么伏在新月的膝头,头就抵着新月的肚子,吓得灵魂都差点出体。

    “没事,他有分寸的。”说着,新月摸了摸琏儿的头,琏儿点点头,没有起来。

    奚儿离近一看,果然,琏儿收着自己的力气,不让自己碰到新月的肚子。

    “奚儿,你快些去准备准备,我们要随陛下出宫去。”

    “出宫?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提前通知奴婢等准备呢?”奚儿跟新月一样慌,陛下和皇后出宫可是大事,准备车马,随从,出宫后的安全,要走的路线还有清路等事,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慌,就只有我们三人,在带上你们几个即可,你带上翡儿,再选两个小丫头跟着吧。”新月心里有数,容映武艺高强,也会这长现他们,自己只需要带几个侍女即可。

    “这,这成何体统啊?”奚儿十一岁进宫从小宫女做起,一直在后宫中伺候,就算是先帝和柴皇后如此的恩爱,也没有这种微服出宫的事啊。

    新月冲着她眨眨眼,问道“奚儿,你有多少年没有出过宫了?”

    “已经十年了。”奚儿回答道。

    “已经十年了?我这才多久就已经快憋出病了”新月看着奚儿一脸淡然,还真觉得有些苦涩。

    奚儿反问新月“娘娘您出去要做什么呢?”

    “可以放风筝,尝一尝民间的小吃,看好看的花”琏儿也有些看不过去的说道。

    “二位如果想要放风筝赏花,在这宫中的花园即可,至于民间的小吃,难道比宫中的还好吃?”

    “恩”琏儿和新月不约而同的点头。

    新月困惑的问“你就不想着出去看看吗?”

    “娘娘,奴婢在宫外举目无亲,出去,能去哪里呢?”奚儿问。

    新月皱眉“你还可以自己生活吗?”

    “娘娘您是觉得奴婢伺候的不好,要赶奴婢出宫吗?”说着,奚儿就跪在了地上。

    “我,不是…”

    “你若是不跟着我们出去,本殿就做主,把你嫁出宫去。”琏儿从新月的膝上直起身子,学着容映的样子,四平八稳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轻拍了一下桌子。

    奚儿惶恐的看着琏儿,又看向新月“娘娘…”

    “你也听到琏殿下说的了,怎么,他一个皇子还框你不成吗?”新月也板起了脸颊。

    奚儿伏在地上“奴婢请娘娘不要将奴婢嫁出宫去,奴婢这就去准备出宫的东西”

    “那你还在这里跪着干什么?”琏儿又拍了拍桌子。

    奚儿立刻惶恐的下去了。

    奚儿走后,饭厅中只剩下母子二人,新月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伸手捏了捏琏儿的脸颊“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仗势欺人可如何是好?”

    “可是母后您不也在后面为儿子撑腰了吗?”琏儿拿起筷子,放在新月手里“母后,今日会很累的,您要先吃的饱饱的才行。”

    新月点头“好。你也吃一些。”

    说着,新月给琏儿盛了一碗白粥,刚刚放在琏儿的手边,外间传陛下驾到。

    新月又拿起一只碗,给容映盛好白粥。

    容映也顺势坐在了新月的身边,琏儿眼皮都没有抬,更别提给他行礼。

    容映本来带着一脑门的官司进来的,但是一见到琏儿,再看新月也是头也不抬的在吃自己的早点,忍不住的对琏儿说道“你在你母后身边,她的优点你还没学会,倒是学的她,不理人了?”

    “哦,是爹你昨天晚上跟儿子说的,今天您不是陛下,而是儿子的丈夫,娘的丈夫。”琏儿并不慌,人小鬼大的看了新月一眼,他现在真的是学的一手好的仗势欺人。

    新月一听就笑了起来,粥差点就都喷出来,指着容映问琏儿“你叫他什么?”

    “爹”琏儿依然是眼皮都懒得抬。

    “叫我什么?”

    “娘”琏儿毫不犹豫的回答。

    新月的嘴角上扬,伸手摸着琏儿的头发,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是,是我是你的娘。”

    “娘,你哭什么?”琏儿看着新月哭了,立刻就慌了。

    容映也愣住了,新月的嘴角明明在笑着,可是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你,怎么了?”

    “没,没事”新月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我只是太高兴了。”

    “您难道不是我的娘吗?”琏儿看着新月正在摸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伸手也抓住了新月手腕上的镯子“这个也是我娘。”

    “乖孩子”说着,新月将琏儿抱在怀里。

    容映皱眉,他想了想,新月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抱过谁,这小子应该是第一个,想着,容映一把拉开琏儿“你都把米糊抹在你母后的衣服上了。”

    琏儿被容映拽的有些站不稳,但是他没有觉得惶恐,而是伸手,抱住容映的胳膊,然后低头,将自己嘴巴上的米糊都抹在了他的袖子上“谢谢爹的袖子。”

    “你,你小子…”容映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琏儿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新月笑着看着父子二人在斗智斗勇,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这镯子一直陪着她,好似有灵性似的,翠色极佳,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好物件,让新月一直想要带着。

    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奚儿伺候着新月换好衣服,梳发的时候,新月问奚儿“如今外面的妇人,都流行什么发饰了?”

    奚儿自然是不知道的,倒是刚来新月身边伺候的杏儿说道“娘娘,如今外面的贵眷都爱梳轻便的飞天髻,就是见头顶上的回圆,改成轻便的金片簪,片簪走动会随着流苏一起晃动,又是华丽,又是灵动。”

    新月想了想,点点头“那就梳个飞天髻吧。”

    “娘娘,正好前几日季老板送来一些首饰,您试试吧。”说着翡儿从一边的箱中拿出来了一盒首饰。

    容映正在一侧换衣服,一听“季老板”三个人,忍不住的问“这季老板,是谁啊?”

    “哦,他是六宝斋的老板,与我有几分交集,如今倒是偶尔会送我一些宫外的新奇玩意,你看,这对双宝珠葫芦的耳坠,就是他送我的,你昨天也说不错,看来他眼光不错呢。”说着,新月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耳坠,看着它们在镜中的样子。

    “季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他。”

    “你不知道的人多了。季老板其人,是六宝斋原本老板的私生子,因为他的长子病死了以后,在想着自己外面还有一脉骨血,经过寻找,在但是最有名的祥云戏班中,找到的已经是台柱子的季飞宇,把他带回来以后,那老季老板就一命呜呼了。所有的人都觉得他继承不了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可是他不仅会唱戏,还能做的一手好生意。容昭送我出城去庄子上住的时候,正巧遇见他的仇家正在追杀他,所以我们就救了他,对于他来说,我们是有救命之恩吧,容昭不在后,他就找我抱这份恩情了。我也拒绝过,可是他一贯坚持,我也没什么办法”新月虽然说得有些无奈,但是没有那个女人会拒绝这么多明晃晃的好东西,而且,因为新月的皇后身份,她穿戴的东西,自然有人注意着,无形中,也为六宝斋的另一个做珠宝首饰的产业,拉到了客人。

    容映皱眉,问“这还有容昭的事?”

    “其实本就与我没什么关系,都是萃髓带人去救得他。”新月很喜欢自己的这对耳坠,又忍不住的伸手拨弄了两下。

    “摘了”说着,容映上前,熟练的摘下了新月耳坠上的耳环。

    “你…”新月摸着自己的耳朵,倒是不疼,只是不喜欢容映为什么这么霸道。

    “他的东西不准再收了”说着,容映又合上了翡儿已经打开的盒子,对外面喊道“来人,把去库房里,给皇后抬一箱,不,两箱首饰…啊,啊…你,大胆,居然敢踩我的脚。”

    容映被新月猛地一踩,疼的跳脚,正准备怒看着新月,却见新月的眼睛更加的圆,又想着她怀着身孕,不能生气,于是语气就软了下来“你一个皇后,身上的穿戴,自然有内司一应为你打理,用不着你在宫外找人去做。”

    “如今,你连我的这些小事都要管了吗?”

    “我…”容映只觉得心口有团的怒火,不知道怎么发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说着,新月又将耳坠戴在了耳朵上。

    “只是我不想你再与容昭扯上关系。”容映气得跺脚。

    “我与容旭还有梁渭都有关系,可是你为什么,就是扯着一个不在人世的容昭不放呢?容映,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新月看着容映,这真的不太像他了。

    “我,你不爱他们和我,可是你爱容昭,你珍惜他送你的每一件东西,在意他为你留下的每一件事情。我…”

    “你嫉妒?”新月见容映低下了头,尝试着问。

    容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新月笑了,然后转身坐回了自己刚才坐着的地方,对站在一边,吓都吓傻了的侍女们说“还看上什么,马上都要到晌午了。”

    “是,是”翡儿先反应过来,拿起被新月重新打开的盒子里的一只漂亮的翠玉簪子,簪在新月的发髻间“娘娘,您不要再笑了,簪子都戴不紧了。”

    “哈哈哈哈”新月弯下了腰,大笑了起来。

    容映听到新月的笑声,突然觉得后背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心头的怒气却早已不见,他上前,拉着新月的衣服“别,别笑了。”

    “哈哈哈哈,容映啊,容映,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真是个小气的人。”说着,新月扯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笑着对他说“你要是想跟容昭比,那么你也得到下面陪着他才行。”

    容映看着新月的笑颜,和她说的话,不禁皱起了眉,他突然看不透新月了,她得话,她的动作和笑容,是那么的不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第255章:初月(5)

    京郊,皇家别院边,梨苑。

    出宫后,容映骑着马,新月和琏儿坐在马车中。

    琏儿许久都没有出过宫,一直打着帘子看着外面,指着外面小贩,问新月“娘,这是什么?”

    新月看了看,只见外面是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

    今日是集市,大街上人也不少,那个卖着小孩玩意的摊子上,也有很多与琏儿差不多小孩子,摊主还在制麦芽糖,给小孩子吃。

    新月对车夫说道“停一下”

    “陛…老爷还在前面呢。”车夫是宫中的侍卫,不知道该停下还是知会容映一声。

    “不必理他。”新月等着车停下,领着琏儿走下了车。

    琏儿拽着新月的手,二人一起走到了小摊子上。

    店家一见新月,掬手就给新月行了个礼“见过夫人,是要给小公子选几件玩意吗?”

    “他在府中不常出来,有什么好的,我就给他买几件,你且给选几个好的来。”新月见摊面虽然不大,但上面放着数不清的小玩意,有木雕的玩意,布做的娃娃,石头刻的摆件,还有鸡毛扎的毽子,看来看去,实在是有些挑不出来好的。只好让店家给挑几个再选。

    店家立刻明白,从装着麦芽糖的木盒中,挑出了一块麦芽糖,递给了琏儿“公子先尝尝这糖甜不甜。”

    琏儿看着新月,新月点点头,琏儿立刻就笑了,从店家手里接过了麦芽糖,放在嘴里,只觉得这麦芽糖,比蜂蜜还要好吃。

    新月见他吃的津津有味,笑了笑,问“好吃吗?”

    “好吃”琏儿点点头,又看着铺面上的小玩意。

    店家给琏儿一口气选了十几个小玩意,琏儿伸手摸摸这个,拿拿那个,好像都喜欢,随后看着新月,新月对翡儿说“都买了吧。”

    “谢谢娘”琏儿开心的一蹦三尺高,新月又看了一看小摊上,有两个小泥人,伸手拿了起来。

    “母…娘,这个小泥人眼角上扬,笑的好开心啊。”说着,琏儿拿起了另外一个小人,新月又递给了翡儿,让她一块给买了。

    新月牵着琏儿,二人就这么在街上慢慢的走着,见到喜欢的,新月都会给琏儿买,不一会,琏儿手里都拿着一块麦芽糖,一只冰糖葫芦,新月的手里还拿着他吃了几口的鱼丸和米糕。

    容映转头找到两个人时,之间新月正在瞧着没人看她,正在吃着米糕,而琏儿的嘴角上,皆是鱼丸的汤汁,还有一圈的糖渣,他本来是气冲冲的回头去寻他们的,也并不是个喜欢这被独自抛下的冷淡,正准备冲二人发通脾气的时候,却见两个人这副模样,就算是满肚子的火也尽数都没了。

    琏儿跑了过来“爹,娘给儿子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

    容映弯下腰抱着兴高采烈的琏儿“你看你这身上和脸上,怎么全都是吃的?”

    “父皇,你尝尝这个。”说着,琏儿将只剩下两个的糖葫芦放在了容映的嘴边,容映看着他和新月的眼睛,张开了嘴巴,酸甜滋味在口腔之中,糅合在了一起。容映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新月很奇怪的看着一脸平常的容映,问“好吃吗?”

    “还行。”容映依然是淡淡的说着。

    “不好吃?”新月不敢相信的问着。

    “我只是觉得,冰糖葫芦,原来是这个味道呀”容映说完,再看着对面母子的表情,琏儿张大了嘴巴,新月探头问道“你从来没有吃过?”

    “上次陪你逛街的时候,好像吃过一次。”容映没有承认自己从来没有吃过,好像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你若是吃过,怎么会说是这个味道呀,你小的时候都去干什么了?怎么可能没有吃过糖葫芦?”

    容映非常认真的想了想,自己小的时候干什么了“我可能在习武念书还有想着活命吧。”

    “翡儿,再去给老爷买两个”新月看不下去了,指挥着翡儿,给他买几个。

    三个人就继续往前走,集市上甚是繁荣,前面有侍卫挡着,三人在其中虽然有些拥挤,但也不至于会被行人碰到。不过容映是不放心,一只手抱着琏儿,另一只手把新月揽在怀里“放着好端端的马车不坐,这里人这么多,万一碰到你怎么办?”

    新月嘴角上扬“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不过是有孕而已。”

    “你…”容映在新月面前哑口无言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啵”琏儿突然弯腰亲了容映一口。

    容映皱着眉,就好像琏儿突然亲他这一下,还不如砍他一刀“上一次我就想问你,你为什么老是啃我?你都吃了这么多了,难道还饿吗?”

    “爹,娘刚才说,不过是有孕而已,儿子也不过是亲你两口而已。”琏儿疯狂的给容映使着眼色,在一边的新月都看懂了琏儿的意思,正要教训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但是一边的容映却没有反应过来“你斜着眼睛在做什么?眼睛不舒服吗?”

    琏儿就差拿手拍自己的脑门儿了“爹,你是样子怎么可能得到我娘的疼爱,你还是不了解娘,她喜欢别人温柔的对她,这样温柔的靠在她的身上,她就会摸你的头发,这样轻轻的亲她的脸颊,她也会亲你的脸的。”

    “我不了解你娘!”容映听到这个就忍不住了“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娘…哦,我好像明白…”

    新月被容映的后知后觉,气的差一点,没口吐白沫“你哦什么哦呀!身为堂堂的,堂堂的一家之主,你怎么,怎么…你…”

    容映先是低下了头,随后灿然一笑,最后抬起了头看着新月和琏儿,他从来没这么笑过,那种如同少年的,因为心底满心的愉悦,才会展露而出的笑容,容映已经二十有五,是一国之君,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这一个生杀予夺,从不同情的人,可是,他也是一个心中,有爱也期待爱的人。新月心尖猛地一疼,她看着这个笑容,在心痛过后,她的心,完全不受她控制的,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新月怔怔的看着容映,有些失魂与落魄,她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些情绪,因为就在刚才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爱上了眼前的这个人。他好像从一来到他的世界就是坏人,自己为了找到解药而找上他,他不肯给,最后。好不容易答应给了,还提出了条件。

    随后他亲手害死了容昭,将自己如同筹码,交出去给了梁渭,还强迫自己嫁给了他。

    他让自己过的不情不愿,可是她现在好像突然间情愿了,情愿的养着他的孩子,情愿留在他的身边,情愿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的笑容。

    小的时候,新月总是羡慕姑母和姑丈的爱情。姑丈总是温和的看着姑母,姑母很爱说话,可是姑丈总是一言不发,即便是如此,新月也觉得他们总是明白彼此的。后来她也渴望,有这么一个温和的人对待自己。

    容映偏偏不是一个温和的人。他实在是太坏了,他害死容昭,而且一点也不愧疚。他将自己交出去,又持着剑来救自己。

    可是他,又实在对自己很好。

    容映看见新月在发呆“不走吗?”

    新月听到他在叫自己,于是低下了头“我有些累了,我们坐马车吧。”

    “好,好啊!”容映一时拿不准新月是怎么了,刚才三个人还有说有笑,这一会儿新月的脸色就变了,她实在是让人无法琢磨,又是因为这一举一动,牵动着他的心,他实在是没有一点点办法。

    新月坐在了马车里,坐在她身边的琏儿,也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娘,你怎么了?”

    新月抬眸看了一眼琏儿“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娘,我爹他不是个好人。我知道,他为了达到今天的高度,肯定做了一些你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琏儿开口说道“可是,他对你真的很好,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好像明白,他可以为了你付出他得到的一切。我虽然不知道这一切的重量为几何,可是,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是真的呀!”琏儿怕新月不相信,反复的强调着。

    新月伸手把琏儿抱到了怀里“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父皇,我觉得这是对于那个人的背叛。还有我心中的背叛。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实在是…”

    琏儿似懂非懂的伏在新月的膝头“娘,至少今天是个快乐的日子。”

    新月点点头“是,至少还有今天。”

    梨苑自从被皇家别院分割出去以后,就有附近的人,在每年花开的时候来赏花,而且梨苑结的梨子,很是水润可口,夏日结果子的时候,路过摘来也是解渴。

    既然现在并不是夏日,没有脆甜的果子吃,那在树下赏花,也是不错的。

    容映早早的就派人来,圈起了一块地方,铺好了毯子,和小座椅。

    桌子上备了茶水点心等物。

    梨苑最美的地方,在笼山的半山腰的开阔之处,马车停在近前,这一路而来的路,倒也平坦,不过,新月走过来后,还真是有些累,看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倒也很是满意,对梨苑说道“也真是难为你准备了。”

    “无事,不过是吩咐几句的事。”容映知道新月在夸他,他本来心中也是泛出一丝美意的,但话说出口就变了味道,只得立刻改口道“你脸上不好,可是累到了?”

    “没事,那里就那么娇气了,我坐一会,喝口水。”新月刚才吃了鱼丸和米糕,这会还真是有些渴了。

    茶水正沸,容映倒也自在盘腿坐在了新月的对面,为她倒了一杯茶。

    点心是掺了蜂蜜制成的米果,栗子糕还有酥饼,新月一看这酥饼就是大果店的肉酥饼,伸手一摸还热着。

    “是肉酥饼呢,娘,你最好吃了。”琏儿一看就认出来了。

    新月拿起了一个递给了他“我没没见你不喜欢吃,来,快尝尝,看冷了没有。”

    琏儿本来一路吃来饱了,但是眼前的肉酥饼,甚是美味,他自然抵挡不过,伸手接了过来。

    梨花雪白,此时日头正好,阳光自这些花瓣之间,影影绰绰的落了下来,照在了新月的身上,新月伸手,看着斑驳与掌间的阳光,和不知道从何处,翩然过来的梨花花瓣,微微一笑,有种的叹道“可真美啊。”

    容映听后,四下看了看,梨花色白,藏在绿色叶子下面,让本来有些寡淡成一片的花,显得生动了一些,再又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随着呼吸传入肺腑,耳边有藏匿在梨花树枝间,鸟雀的叫声,而微风带着暖意,吹动眼前新月的头发,容映也是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是啊,真美。”

    “爹,这个好吃”琏儿还是小孩心性,这肉酥饼也是他一贯爱吃的,拿起了两个,分别放在了容映和新月的手里。

    梨花随风,簌簌的从花枝上落下,有一些落在琏儿的肩头,新月伸手去拂,却被容映的手覆住,两个人都想为琏儿拂去肩膀上的花片。

    琏儿看到两个人的动作,非常懂事的自己伸手把花瓣拂去,见新月的手要收回,容映实在舍不得放,琏儿也使了一把力气,二人一起拉住了新月。

    新月的手垂下,任由容映拉着。

    容映的手本是冷的,他也总是个冷心冷面的样子,可现在,他的手是热的,掌间的茧子磨着新月手间的皮肤,新月觉得自己心间涟漪浮动,如同风中的梨花片儿,忽上忽下,难以控制。

    新月一贯知道自己是个冷静的,现在,自己梦中所有的时间都已经过完了,而在自己那场大梦中,自己那里有现在在这里,身怀六甲,还有容映的陪伴,而梦里的自己,早就被一捧黄土,虚虚的掩埋了。

    只是,现在这美的好似梦里的场景,又是为何让她觉得,如此的真实呢?她心中略有钝痛,那是她在为死去的容昭而悲痛,可是那钝痛之后,竟然还涌起了丝丝的甜蜜,新月扪心自问,她要不要接受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这是个没有问题的答案,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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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玉臂寒介绍:
豫王家的世孙和世孙妃要和离的消息,从东都一道传到了金陵,闹得举国皆知,名声狼藉。
人人都说这世孙妃徐新月善妒,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新月本以为和离后,会母亲留下的庄子里,过着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清辉玉臂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辉玉臂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辉玉臂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