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国丧(1)
“姑娘快醒醒啊,皇后娘娘薨了。”新月半梦半醒,安神药的药效极其厉害,就算是新月觉得自己的潜意识已经被这重要的事情给吵醒了,可是她的眼睛依然睁不开。
王嬷嬷看着始终没有办法完全清醒的新月,对一侧不停叫她的颦儿说“反正姑娘要明日一早,城门开了以后,才能进宫,就让她再睡一会吧,我们过一个时辰再过来叫她。翡儿,你先把姑娘的素服拿出来,颦儿你收拾好明日要和姑娘一起进宫的东西。然后休息一会吧,这夜还长着呢。”王嬷嬷看着寂静的深夜,这还没有停下来的钟声,好似悲鸣一样,传的很远。
等药效过去后,新月并没有熟睡后的舒服,而是虚妄的混淆之感,她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守着她的王嬷嬷,然后问“柴皇后,真的死了?”
王嬷嬷点点头“昨夜子时前后,在陛下怀中薨逝的。”
新月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一个没站稳,差点又摔回床上,王嬷嬷扶着她“姑娘,您要不在躺一会,奴婢刚才问了大夫,说您这样睡不够时间,对身体不好。”
新月摇头“替我梳妆吧,我要赶紧进宫去,我怕舅舅撑不住。”
“好”王嬷嬷见新月坚持,于是就亲自给新月穿衣梳头发。
天刚亮不久,已经是冬天的金陵还是有些冷的,颦儿给新月披上披风,车夫打着哈欠赶着马车也赶到了“姑娘,快走吧,咱们到城门那边,城门也就开了。”
新月点头“走吧”
马车摇晃,是新月要求的,赶得快一些。
现在正是每日早朝的时间,想来陛下也没有心思去上什么朝,宫里应该也乱糟糟的,新月想快一些去看看。
刚刚过了朱雀大街,新月就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新月问“怎么回事?”
“姑娘,您自己看”车夫掀开了帘子,新月皱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整个宫道上,全都是人,有穿着朝服的大臣,还有宗亲们,但是眼前的皇宫却是大门紧闭,无人能进去。
马车停在了女眷进宫的宫门口,新月见女眷们依然被困在了门口,人群里,新月看见了江家的人,庄老夫人精神不佳,她看见新月只是招了招手,新月走了过去,拘身一礼“夫人”
“不必多礼”庄老夫人的脸色不好,江老侯爷的事情,对她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新月问“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庄老夫人身后的陈氏面色一黯“你有所不知,自从宫里敲了钟后,城门就关了,现在没有一个人能进去。”
“谁下的命令?”新月问。
“谁能有这个权利啊,自然是陛下,而且陛下下旨了,若是有人没有旨意,执意进宫,那就当谋逆论处。”
“太子呢?”新月刚才一路,也没有见到容映,按理说他应该在最前啊。
“没人见过太子”陈氏忍不住啜咽了一声,她虽然是高门显贵的夫人,但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撑不住。
庄老夫人看了一眼新月,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好在还能维持得住表面的平静,对二人说“刚才我从长聖门过来,大人和宗亲们已经跪着求陛下开门了,想必一会就会有个结论的。老夫人,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这老侯爷新丧,您身体也不好,就先回府吧。”
说着,新月就想和陈氏将庄老夫人往马车那边请。
可是庄老夫人固执的很“皇后驾前,不知道谁在为她收敛。”
新月往前看,还看到了柴皇后的母亲柏氏,那个老夫人已经头发全白了,被自己的儿媳妇架着,有些颤巍巍的站在寒风中。
“老夫人,我去看看柴王太妃”新月对庄老夫人说。
庄老夫人点点头“恩,你快去看看。”
说着,新月转身走向最前,拘身对柴王太妃柏氏一礼。
柏氏面如素稿,但是眼神还算明亮,一见新月就认出了她“哦,安宣侯府的新月郡主啊。”
“夫人节哀啊,您可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新月问。
柏氏冷笑“她病了那么久,也没见有多少人去看她,自然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她死了,钟都敲了,还能怎么了。”
新月见柏氏有些激动,再想因为容昭的离世,皇后式微,自然备受冷落,也难怪柏氏会如此的生气。
“夫人,这么的冷的天,您还是先回府等消息吧。”新月不想与她争辩,于是就好言相劝。
“我的女儿死了,我却见不到面,我怎么能休息的了,等的下去。云娥啊,我的女儿,你好狠的心,非得让我这老不死的白发人送黑发鬼啊。”说着,柏氏再也承受不住的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新月眼疾手快,在她就要磕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的时候,抱住了柏氏。
柏氏伏在新月的怀中,放声的大哭。
以往跟皇后交好的人也不约而同的哭了起来,而其他女眷,或真心或假意的,也都哭做了一团。
新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着巍峨的宫门和宫墙,然后皱起了眉,那,那最高的角楼上,站着的人是…
“陛下,那是陛下啊。”不知道是谁喊这么一声,众人的焦点,都被那小小的一个黑点给吸引过去了,柏氏也在儿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新月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却见所有的人都在往那边走,而她则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正要往前迈步,却被容映抓住了胳膊“走,跟我走。”
“你,你干什么?”新月本能的挣扎,但是容映指了指一边的城门,似乎要带着新月进去,她也就不再挣扎,跟着他一起往城门边上的小门去。
二人到了门前,容映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人。然后松开新月,前去敲门。
颦儿扶着新月,害怕的说“姑娘,我们要不不进去了,谁知道宫里这是怎么了。”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舅舅,你要是害怕,就在外面等着。”说着,门开了,容映回头看新月,新月跟着他,义无反顾的走进了这扇小门。
第227章:国丧(2)
“新月你要帮我”二人刚刚走进宫门,容映就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向新月。
新月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在容映的口中,听到“帮”这个字,不由的心中一紧,道“你说。”
“就我知道的情况是,父皇在皇后咽气后,就将皇后宫中所有的人赶了出去,现在更是留下皇后一人在坤宫殿中,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也不允许任何人碰她,为她操持后事,可是皇后毕竟已经去了,这后事入殓还是要办的。我现在就去城楼上,去跟陛下请旨,你先去皇后宫中,她的嬷嬷应该还在,你与她一说,就说我的主意,她一定会听了安排的。等父皇从城楼下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的。”说着,容映转身就往城墙上了。
新月点了点头,颦儿有些害怕的靠了过来“姑娘,您别去啊,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呢?”
新月看着颦儿拉着自己的手,想了想,一边往坤宫走,一边对颦儿说“那我就问他,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最讨厌不干不净的躺着了,她喜欢穿着艳丽华丽的衣服。”
新月说着话,也是为自己打气,自己说到底不过只是郡主,有何能力为皇后安排后事,但想着容映的急切,和城楼之上的陛下的崩溃,新月还是握紧了拳头,心中想“死就死了。”
坤宫好像比新月想象的远一些,但是她在这几乎空无一人的宫中,一阵小跑,还是很快就到了坤宫,这个四四方方的大殿,此刻门窗紧闭,有风呼啸而过,但就算是在微小的风,也好似吹不尽殿中。
新月刚刚走近坤宫,在门口,就被禁军拦了下来,新月皱眉,这亲自在坤宫门口守着的,竟然是禁军统领肖来成。
只见肖来成一声厉喝“来者何人?这里可是皇后宫殿,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
新月还是第一次在内宫,见到这么多的禁卫,想来陛下从一开始,就知道容映会来,所以先设下拦着的人。
她皱了皱眉,对肖来成说“大人,我乃安宣侯府的新月郡主,我想先请大人派人把这坤宫中的掌事姑姑交出来,我有些事情要与姑姑说。”
“你不进来?”肖来成没想到这来的,还是个软钉子。
新月点头“暂时不进去。”
“那好吧。”说着,肖来成随便指了一个兵士,进去叫悦姑姑了。
悦姑姑没想到会有人来,她也被拦在了内殿外,主子乍然去世,早已经六神无主,跪在殿门外,哭得起不来,一听新月在外面等她,就立刻爬了起来。
身边的小丫头们扶着悦姑姑“姑姑慢一些。”
“走,扶我,扶我出去看看。”说着,悦姑姑几步已经走出了殿门。
而新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就直直站在她面前的肖来成,说“大人,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的,他担心因为陛下太过悲痛,娘娘的后事无人操持,所以才有我过来的。”
“郡主,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如今说话算数的,还是陛下。我是陛下的臣子,还不是太子殿下的。”肖来成是个刚直不阿的人,新月只是靠嘴皮子是说不动他的。
就在这时,悦姑姑被两个小丫头架了出来“郡主?您怎么进来的?”
新月看着已经走不成路的悦姑姑,有些心疼的迎了上去“姑姑,我是跟着太子殿下进来的,他去劝陛下了,让我先来看看娘娘。您说娘娘怎么就…”
悦姑姑看着新月哭了,她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泪,也哭了出来。
“姑姑,现在不是哭得时候,重要的是娘娘的身后事,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娘娘入殓等事,应该尽早操持起来啊。”
“姑娘有所不知,陛下就是不允许娘娘入殓,娘娘刚刚薨逝的时候,奴婢也进去问过,可是被陛下当胸一脚,踹打了出来。陛下当时就大喊,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允许动娘娘的金身。”
新月见悦姑姑的脸色也是苍白如纸,想来被踹的不轻,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进去看看,于是新月对悦姑姑说“姑姑,我想先随您进去看看娘娘,这样太子殿下问起来,我也有个交代。”
“姑娘,他不是太子殿下,他的太子之位,也不过是偷了我们殿下的。”悦姑姑提起容映,就愤愤不止,想来皇后也知道,容昭是怎么死的。
“姑姑,您还记得昭哥哥啊,若是昭哥哥还在,他能看着娘娘的金身无人收敛,就那么放着吗?”新月抬高了声音,悦姑姑听了以后,抽噎一声“姑娘,殿下他不会…”
“您也知道昭哥哥不会,所以您还不带我进去看看。我得昭哥哥疼爱多年,对了,公主呢?公主去了何处?”新月四处看了看,最应该在这里主持大局的,应该是皇后仅剩下的孩子,陛下除了容映外,仅有的女儿容珏。
“公主,公主她也被堵在了宫外。前几天公主就去了上清宫,为娘娘祈福,如今并不在宫中。”
“既然公主不在,娘娘灵前,就应该有人守着,姑姑,您劝不住我,我一定要进去看看。”说着,新月就往里面冲。
肖来成见新月硬闯,她毕竟是个女眷,他们一群男子不敢碰她,只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对着新月,新月向前,眼见刀斧就落在她身上了,悦姑姑大喊一声“够了。”
新月顿住了步子,而悦姑姑已经拉起了她的手,二人一起走了进去,肖来成拦她,只听悦姑姑钝声开口道“肖统领,您是禁军的统领,而我是这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如今就算是皇后不在了,我的话,在这坤宫中还是好使的,您若是违背,是不是并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
新月这才明白,容映为什么让自己先找悦姑姑帮自己,若是没有悦姑姑的支持,自己第一道门都进不来。
肖来成还想拦,但是新月说道“大人,就算是陛下现在不愿意为娘娘入殓,可是娘娘总是有一日要入殓的,您是阻止不了的。”
说完,新月与悦姑姑走进了坤宫。
走至内殿门口,新月看见陈设依旧的正殿,不过是一夜之间,这里空荡冷寂的好似一个巨大的棺材,没有一点活气。
而内殿紧闭,悦姑姑走到这里,也好似没有力气再向前了,好在内殿门口并没有人守着,可是就是没人敢进去。
新月站在门口,手已经抬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力气让她推开,悦姑姑一瞬不瞬的看着新月,不阻止也不前行,只是就这么看着。
新月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想了柴皇后,那是个好似得到了一切,却不开心,失去了一切,也没有太改变的女人,她得到了陛下近乎病态的爱怜,可是她却难展片刻的欢愉。
太后说她是个不知道知足的女人,但是她的悲喜好似除了陛下以外,无人可以理解。
新月想了想,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推开了殿门。
这封的严严实实的宫殿,好似自里面吹出了一阵风,新月有些恍惚,这风从她身边而过,好似一片轻如蝉翼的灵魂得到了解脱,从这禁锢着她的地方飘然而去。
悦姑姑也好像感觉到什么的哭了起来,新月抬步,越过门槛,走进了内殿之中。
皇后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好似睡着了一样,只是她的腰身已经塌了下来,面无血色,无一不在说着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新月上前,悦姑姑也跟着新月进来了,身后那些伺候皇后的侍从紧随其后,都在看到皇后的尸身后,俯身跪在地上大哭。
新月却冷静了下来,对悦姑姑说“姑姑,去叫入殓嬷嬷过来吧,为娘娘收拾仪容,让她好上路。”
悦姑姑点了点头,从新月进来后,她感觉到自己好似有了主心骨,于是立刻派人去唤人进来。
虽然陛下不许,但是内廷司早就已经开始准备皇后身后要用的东西,皇后所要穿戴的凤袍和金冠,更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入殓嬷嬷新月认识,就是为太子妃入殓的那位,可是新月却想不起她的名字。只是见她手法轻柔老练,新月也不忍心再看,所以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皇后的宫里,已经人来人往了,而门外守着的禁军,就好像一个笑话,但是他们没有得到陛下的命令,谁都不敢撤退离去。新月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容映可以快一点说服陛下。
容映这边,他从小习武,步伐极快,转眼就已经登上了城楼,到了陛下的身后,二人离得很近,陛下才发现了他。
此时陛下赤脚散发,狼狈不堪。看到他以后,伸手指了指容映,大声的说“不要过来,你要是过来朕就跳下去了。”
容映先是一愣,最后不可置信的开口道“您是在威胁儿臣吗?您是天子,难道还需要威胁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啊,朕是天子,可就算是天子也有办不到的事情,我心爱的女人死了,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陛下想到这里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容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赤红着对着陛下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父皇,你跟儿子回去吧。皇后娘娘还等着您为她主持丧仪,她是个体面要强的人,若是还在的话,挺是受不了这样的对待的。”
“你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她是最不在乎这些虚名的,对于她来说,死了就是死了。把她丢进乱葬坑里又能怎么样了呢?”陛下冷笑,可是眼泪还是不住的流出来。
容映见陛下有点水米不进,于是又往前走了两步,这让陛下有些紧张,只听他开口说道“父皇,皇后娘娘可以不在乎,可是儿臣想着您应该很在乎。你若是还这样下去,或者是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那就没有人,会为娘娘真心的办一场体面的葬礼。你保护了皇后一辈子,她在失去太子哥哥以后,也一直在尽自己的晚景凄凉,如今你就要让她的这个担忧成真了。您的痛苦我没有办法理解,可是你不能让这种痛苦,影响了你的理智,身为一国之君,你怎么可以感情用事?”
容映好像说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陛下放声大笑了起来“感情用事?我这一生关于她的事情,从来都是感情用事。不然我根本就不会得到她。容映,看来你依然没有爱过一个人,这也算是老天爷对你的一种惩罚吧。”说完,陛下好像好受了一点,他向容映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一把摔倒在地上,他晕了过去。
容映立刻叫守着的人过来,抬走了晕倒在他怀里的陛下,然后对下面的侍卫下令道“打开城门,放人进来。”
陛下因为悲伤过度,又积劳成疾的倒下来了,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也都是摇着头,最后太医院的院正张太医,对容映和已经进宫来的文武百官说了句实话“陛下本来就有油尽灯枯之相,如今更是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这一夜对于陛下来说,是十分漫长的折磨,如今,他也只有一口气撑着了,殿下,诸位大人,还是尽快,准备下吧。”
容映走皱了皱眉,他觉得一股压力压在了他的肩头上,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本来跪在陛下的床前,这会弯着腰好似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太医想要为容映诊脉,却被他一把推开“你们要尽力的医治,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父皇若是有什么事,本殿让你陪葬。”
说着,容映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陛下的床前,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宗亲大臣和文武百官,声音不大的问了一句“如今父皇重病,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皇后娘娘的葬礼,我身为太子,理应暂时接替国事,建立国政,众卿家可有什么异议?”
此时自然不会有一个人提出任何得意见,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状做心悦诚服的跪地大呼“请太子监国,请太子监国。”
第228章:国丧(3)
等新月知道陛下昏过去,容映监国的事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穿好衣服,盖上面甲的柴皇后,她的身边已经有很多人在陪着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悦姑姑出来,可新月“郡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悦姑姑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传遍了这个屋里,所有女眷的耳朵,此时就侧坐在女儿身边的柴王太妃柏氏立刻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新月的身边,一把拉住了新月的胳膊。
新月一顿,立刻可道“夫人,怎么了?”
“你非这宫里的人,也不是太子的妃妾,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柏氏把新月的胳膊抓的很用力,新月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这只老到只剩下皮骨的手,刚要开口,悦姑姑却主动给新月解围道“一开始的是太子带新月郡主进来的,也是新月郡主叫来的入殓的嬷嬷。新月郡主在您进来前,一直都在这坤宫中主事。”
柏氏看了一眼新月,又听到新月是被容映带进来的,可了句“他有意立你为…”
“夫人,您不要会错意。只是当时殿下需要带一个有些身份的女眷的进来,才能主事。而我就在他眼前,他就带我进来了。我虽然比不过公主,和太子侧妃,但好歹是陛下的外甥女,太后的外孙,在内宫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刚才我已经派人叫了曹贵妃来,如今只等着曹贵妃来了以后,与太子殿下的侧妃商量着,继续办好皇后娘娘的后事,这样,我也算是完成了殿下的嘱托了。”新月立眉,认真的对柏氏说。
柏氏认真的审视了一下新月,见她的眼神之中没有半分闪烁,话语中更是显得自己并没有半分的私心,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敌意太过,于是松开了新月的手“那倒是有劳你越俎代庖了。”
“是,夫人说得对。本就是我越俎代庖,既然曹贵妃来了,我就与贵妃娘娘交待几句,就可以退身而去了。”正巧这是曹贵妃走了进来,她看见柏氏,也是屈膝一礼,看来跟皇后也是一派的,于是柏氏也就放过了新月。
新月与曹贵妃一起走到了外间,悦姑姑也跟了过来“姑娘,您的功劳老奴都看在眼里,夫人她只是因为失去了皇后娘娘,心中悲伤,才会如此的。”
“姑姑见外了,没有珏儿之前,娘娘也算是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心中都有的,现在娘娘不在了,我如此也是还她的孝道了。”新月拍了拍悦姑姑的手,悦姑姑这才放下了心。
曹贵妃一直跟着皇后协理六宫,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是非常清楚的,她听新月说了说现在进行到了何处,正要开口继续布置的时候,外间传了声“太子侧妃到。”
颦儿有些惧怕的拉了一下新月的衣袖,新月也是心下一凛,但是却比颦儿淡定的多,继续对曹贵妃说“娘娘,既然已经将事情交代清楚,新月就去前面看望一下陛下,再与太子殿下交差了,这里新月实在无力担待,那就有劳娘娘您了。”
曹贵妃是曹捷的姑母,得陛下宠爱,也为陛下生下过一子,但是并没能养大,在宫中是仅次于皇后的高阶嫔妃,与新月也算是客气和善,对新月说“那也辛苦你了,去吧。”
新月对坤宫很是了解,柴壁君从正门进来,新月和颦儿就从侧门出去,往陛下所在的乾殿而去。
一路上,各处已经挂上了白布,宫人们也按照新月的吩咐,换上了素衣,新月有些恍惚,颦儿扶住了新月“姑娘,幸好咱们离开了,若是与柴郡…柴侧妃遇上,她说您几句,咱们定要给她起冲突。”
新月眨了眨眼,回头对颦儿说“怎么,你怕她?”
“奴婢不是怕她。以前您是郡主,她也是郡主,而且她还是个没封地的空头郡主,咱们自然不会怕她。可如今,她成了太子殿下的侧妃,陛下也病重倒下了,以后她就成了新君的嫔妃,就好似刚才那个美丽又优雅的曹贵妃一般,而您…咱们就一直与柴侧妃不睦,她要是想给您难看,奴婢怕您生气。”颦儿拉着新月,为新月担忧。
新月想笑,但现在却不是笑的场合,开口道“原来,颦儿是嫌弃我的身份低了。我与曹贵妃一贯有些交情,你若是想伺候优雅美丽的妃嫔,我可以把你安排到她身边。”
“姑娘,奴婢是为您担心呢,奴婢就想伺候一个人,那就是姑娘您,无论姑娘是皇后娘娘,还是草民,奴婢无论是穿悦姑姑身上那种绸子衣服,还是陪姑娘去讨饭,都是姑娘的奴婢。”颦儿紧紧的拉住了新月的胳膊。
新月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叹了一口气“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忠心,可我总不能让你这一辈子都做老姑娘吧。与你相交的那个兵士,原本都已经托王嬷嬷跟我说起婚事了,可是如今遇上了国丧,怕是要又要耽搁几年了,好在你的年纪不大,等二十岁在出嫁,也不算晚,这几年,你就在我身边,给我带几个小丫头,然后就去过你的自在日子吧。”
主仆二人说着话,乾殿就近在眼前了,周围被禁军团团围着,而殿外有等着前去探望的大臣们,新月是女眷,走不了正门,于是从侧门而入,让御前宫女去叫陛下身边的张大公公,新月知道,张公公是帮助容映的人,传话前,容映也会知道的。
果然,没过多久,容映就走了出来,看见新月,好奇的可“坤殿那边有什么事吗?”
“有事是有事,不过我已经都交给了曹贵妃和你的侧妃了,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不越俎代庖了。”新月看着容映还穿着来时的衣服,眉眼前依然是满头的心思。
容映见新月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怨怼之气,然后挑眉可“是有人说你什么了吗?”
新月摇头“既然已经有人去忙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就了了,我想进去看看舅舅,然后就回去了。”
此时已经快到黄昏,忙乱了大半日,这事情又总算是进到了正轨。
“走吧,跟我进来。”说着,容映领着新月,往乾殿里去。
新月跟在容映身后,看他有些疲倦的垂下了肩膀,可“是有什么事吗?”
容映没想到新月会主动关心他,但是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忧虑说出来,而是带着新月继续往里面去。
进到了乾宫的内殿,新月觉得小时候倒是经常来这里,但是自从容昭成婚以后,新月就好像再也没有来过了。
殿门此刻关着,太医正在其中为陛下施针,于是二人只能在殿外等着。
殿外有座椅,一侧还放着一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身素衣,容映趁这个功夫,穿好了素衣,但是怎么也整理不好后面的领子,新月见托盘上,还放着束发的白绸带,于是对容映说“你先坐下,我给你弄。”
容映有些受宠若惊,不可置信的看了新月,见她确实伸出了手,立刻侧身坐在了一边的圆凳上。
新月伸手,为他整理着领子。
容映是个极其高大的男子,宽肩窄腰,常年习武,身上也是肌肉纵横,就算是穿着衣服,依然可见隐约的轮廓。
容映打了个颤,是新月的指间,碰到了他的肌肤,她的手很凉,容映回头,见新月的脸色很不好,于是可新月“你身体,很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事,说到身体康健,我知道了个消息…”领子整理好后,新月拿起了一边的白绸带,包住了容映头发上的金冠。
“你还有扭扭捏捏的事?”容映低着头,见新月饶到了他的身前。
“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你的儿子,琏儿,他是不是最近身体不适?”新月想了想,虽然容映现在事乱如麻,但好似没有比现在更空闲的时机了。
容映点头“他如今已经三岁了,都说三岁之前的孩子最难养活,怕就是因为经常生病的缘故吧,怎么会突然可起他。”
新月将白绸用容映发间的长簪固定住,然后正色的对容映说“你去查一查吧,他究竟是因为年纪小常生病,还是因为别的事情。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好了,已经整理好了。”
因为陛下病重,若无传召,外殿并不常有人,打扰陛下修养,如此空荡荡的殿中,只有容映,新月,还有站在帘子外面的颦儿。
容映站了起来,垂眸看着低着头的新月,可“你说有人害琏儿?”
“我只是听人说的,如果没有最好了。”新月看见了自己腕间,江怜月送给自己的翡翠镯子“那次途径并州,跟怜月有过一面之缘,她送我了这么贵重的翡翠镯,我总得要报答。若是没事,也只当为了安我的心,你会派人查的吧。”说着,新月抬头,目中带着期待看着容映。
容映按捺不住,低头,飞快的在新月的嘴上轻贴而过后,后退了一步,看着新月扬起来的巴掌,利落的抓住了。
然后他欣赏着新月的脸颊变得通红后,也不管合不合时宜,嘴角带起了一缕笑容“恩,我会去查的,现在就派人去。”
新月愤愤,想要夺回自己的手,奈何容映抓得紧“放开,放开我。”
容映放松了手中的力气,让新月夺回自己的手,然后他装作无事的回头,看了看内殿,对新月说“太医应该诊治完了,你进去看看吧,我去派人去查查琏儿的事,就不送你出宫了。”
说着,他与新月擦肩而过,新月看得见他的脸上带着还未收敛起来的笑容和得意,心中实在气不过,手肘用力,狠狠地在容映的后背上来了一下,容映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等他站稳后,回头看新月正逃似的,带着她的小侍女跑进了内殿。
容映低头,现在的他不能笑,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中那阵愉悦的痒,嘴角上扬,露出了牙齿,那个慌张的身影,无一不在证明着,她就是徐新月,那个他一直放在心中的徐新月。父皇说他不懂何为爱人,可是他可以确信,他心中的悦然和涟漪,就是因着他所爱之人而起。
新月走进了内殿,隔着帘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刚刚站稳,张公公就走了出来“郡主来了,太医刚刚撤了针,郡主进去看看吧。”
新月依言,走进了卧房,大到看不见边际的龙榻上,陛下就好似一片枯叶一样。那苍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和眼角流下的眼泪,都让新月心痛不已,拿出手帕,一边为陛下擦去眼泪,一边可张公公“舅舅怎么样?”
张公公叹气道“太医刚走,走之前说陛下也就这几天了。”
“什么?”新月刚才见陛下还可以走上城楼,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怎么就这样了。
“陛下本就日夜照顾娘娘,耗费尽了心力,加上他这几年,一直身体就不太好,先太子的打击,也让陛下病了好几个月。现在,陛下一直引以为傲的先太子,和心中挚爱都已经离他而去了,太医说,陛下这是心痛到了极点,已经无法支撑了。”说着,张公公也流下了眼泪。
新月抿了抿唇,她一直都知道陛下有多爱皇后,爱屋及乌,容昭也是如同他的心头肉一般,再看容映,竟全然不是他的儿子一般,他一直寄养在外,不闻不可,如今竟然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倒下,撂下了这么大一个摊子,这让容映会怎么想他,于是新月忍不住的说“舅舅对他爱的人如何仁慈都不过,可是对他不放在心上的人,却又这么的残忍。”
“郡主,可不能这么说啊。”张公公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才敢继续对新月说“郡主,看样子是在为太子殿下抱不平的。可是您如此聪慧,怎么就想不明白,太子殿下身边为什么会有廉王这样的人教养长大,而奴才这种,最应该一碗水端平的内官,会无缘无故得对殿下照顾有加呢?郡主,您应该是知道为什么的。”
新月点头,随后又有些冷淡的说“暗自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最终养虎为患了。”
第229章:国丧(4)
新月的嗤意,让张公公看在眼里,然后他抬眸看向新月,见她实在为容映打抱不平,随后甚是欣慰的开口道“看来,这世上还有真的在关心殿下的人。”
说着,张公公拘身走了出去,留下与陛下独处的时间给新月。
新月见床头放着水盆,侧身坐在床边,给陛下擦了擦脸颊,手后,将他的胳膊,放进了被子里。她看着陛下,还是忍不住的心疼的,想起前不久二人聊天的样子,新月还是觉得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舅舅,您是累了吗?也是,大聖这些年,愈加的兴盛,您也尽全力照顾好了我们这些孩子们。我已经记不起我父亲的样子了,但是您和姑父,就真的如同我的父亲一样了。如今您也如姑丈一样,要离开了。如今,这世上,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便再也没有亲人了。舅舅,您能不能不要走。”
新月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但还是忍不住的在心中,祈祷着陛下能够醒来。但是如果自己的梦没有错的话,陛下也就这几天的光景了。
看过陛下后,新月有些恍惚的走出乾宫的后殿,她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只觉得心间的阴霾,也如这浑浑噩噩的天一样,好似要下雪了。
坐上了马车,新月疲倦的靠在颦儿的肩膀上睡着了,一直等马车停下后许久,新月才睁开了眼睛,而颦儿的胳膊,早就被新月枕麻了。
颦儿搀扶着新月,二人走下了马车,新月好似还没睡够的靠在了颦儿的肩膀上“颦儿,你让人给我煎药吧,我喝过药要继续睡。”
“姑娘,吃点东西再睡吧,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颦儿看新月的脸色并不好,和王嬷嬷一起,劝着新月吃了一些东西后,才又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这次是没有人在打扰她了,新月就这样,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醒来以后的新月,精神果然好了很多,太医也说新月的脉相都稳定了不少。
又是一夜过后,刚刚起床后不久的新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叹完,钟声就像响了起来,陛下也驾崩了。
十一月刚刚过半,皇后和陛下就相继病逝,这是大聖立国开始,绝无仅有的事情。
这皇帝,总是有一位为她做尽傻事的妃子,可是如同陛下这样,一生笃爱自己皇后的君王,还真的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想着,新月觉得疲倦又悲伤,太医给她开的药,还有两幅。如今是无人会注意到她的,就连容映,也未必会在这时想到她的缺席,这段时间,正好是她养伤的好时机。
一晃又是一年的新年,国丧为新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年前热闹的西市,过年时的鞭炮烟花一律都取消了,整个金陵城,好似一座荒城那般的安静。
大年三十,新月因为无祝福长寿的父母,所以早早的睡了,无岁可守。
初一一早,新月放了颦儿翡儿她们假,这些丫头,想来好不容易松泛一次,一直到新月穿好衣服起床,都没来伺候,而王嬷嬷也是没有过来。
这样也好,新月心中想着,然后自己推开了房门。
昨夜一夜的大雪,雪压弯了树枝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出了门,来不及裹紧披风,新月就有些心疼的看着,被压断了四五颗树枝的梅花树,正所谓踏雪寻梅,这红梅如血,自然不会被白雪盖住,新月伸手捡起几只“雪映梅”,拿在手里,看着心情也就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新月觉得肩头一沉,她以为是王嬷嬷“嬷嬷。我穿着披风呢,不冷。您把我的那只青瓶找出来,我要将这些容映插起来。”
说道这里,新月忍不住的笑了,看着手里这些与容映重名的梅花,喃喃道“如今你们是要改名来避讳新君的名字了。”
“那你说,要给它们…哎,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要摔一大跤。”容映话没说完,就见新月因为惊吓,而摔倒在了地上。
好在身下是厚厚的雪,容映并不担心会摔疼新月,他到看着雪地之中,冻得脸颊通红的新月,多了几分娇俏。
“你,你…”
“没错,你就是徐新月,每次见到我,都你你的说不出话来。”说着,容映弯腰把新月抱了起来。
“你,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新月被容映打着横抱在怀里,她自然不愿意就范的挣扎着。
“别乱动了,就这几步路。有饭吗?我饿了。”容映抱着新月走出梅园,最后在主屋的路上,把她放了下来。
“我这里没饭给小偷吃,那边的缺口,不是已经堵上了吗?你怎么还能进来?”新月看这雪地上,有容映的脚印,见他来的方向,就是从北边那个薄弱的地方,忍不住的问。
“哦,你府里的侍卫,昨夜怕都是喝醉了吧。”容映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然后又强调了一句“我饿了。”
“王嬷嬷,颦儿都没起呢。那里有饭吃,我还饿着呢。”说着,新月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她昨夜吃的不多,这漫漫长夜,还真是不多时就消化干净了。
“都说大年初一过的什么样,会影响一年的运数。看来咱们接下去的一整年,都会饿着了。”说着,容映几步向里面走。
“你往哪里去?”新月跟着容映一起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而容映身上只穿着一件紫色的常服,再看他的披风,可不就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应该也会冷吧,于是新月也就没在拦着他“再过几日,新君就要登基了,谁还能饿着陛下您。”
“你啊,你不就是想要饿着我?”容映在新月这里,真的就好似回家了一样,这让新月气得牙痒痒,然后转身离开。
“去哪里?”还没出门,手就被容映拉住。
“你不是饿了?我去给陛下您做饭。”新月嘴上说的恭敬,但一点恭顺的意思都没有。
“我来,是有事拜托你的。”容映见新月真的往厨房去,于是就不在兜圈子,与新月说出来此行的目的。
新月叹气,问“陛下下旨即可。”
“这事下旨不行,而且我现在并不是什么陛下,我只是想要将琏儿放在你这里,养一段时间。”
新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身边的人都死绝了吗?”
“是你提醒我查一查琏儿身边的人和事,你是不是要过问一下。”容映看着新月,她脸上的不耐之色,果然少了许多,新月还是忍不住的问“琏儿到底怎么回事?”
“他从八个月大后,不只吃母乳,也会吃一些别的汤饭,但是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饮食中,一直被下了一方姜黄。”
“姜黄?那不是调味的东西吗?”新月不解的问。
“但是他是个婴儿,不能吃这种有刺激性的东西,所以他的脾胃会越来越虚弱,最后很有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一个小病就要了他的命。”说道这里的容映,也是皱了皱的眉的。
“那查到谁做的了吗?”新月问。
容映摇头“就是因为查不到,所以我不能再让他再在宫里住着了。更不能把他带进宫,我四下看看,能托付的,也就只有你了。”
“你就这点能耐,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吗?”新月虽然很喜欢那个很乖,很喜欢伏在自己话中的琏儿,但是那毕竟是别人的孩子,照顾好了没有奖赏,但若是养不好,那么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已经送走了琏儿身边所有的伺候的人,然后会让长现他们,秘密的将他送到你这里来的,一切但凭你来照顾。若是琏儿在你这里出什么事情,那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怪罪与你。”看容映急切的模样,就差指天发誓了。
新月叹了一口气“你就非得找这些麻烦给我吗?”
她太了解容映了,他让谁照顾琏儿都行,他的能力,发生了一次的事,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但是他就是想要找些人和事,让他们与自己建立牵连,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来自己的身边。但是她又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新月问“要养到什么时候?”
“天子以日带月,出了丧期,我就立你为…”容映感觉到面上一痛,新月就这么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听新月冷笑的说“你就不要再说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了吧。”
“你不信?”容映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眼神也阴沉了下来。
新月依然是冷笑“恩,我不信。我会替你照顾琏儿,一直到你出了丧期。我会让人再给他找一些伺候的人。好了,事情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说着,新月转身走进了内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容映有些黯然,转身准备走,却见好好地放在一边桌子上的红梅,伸手拿了起来,皱了皱眉,抬声对屋里的新月喊道“你就等着吧,我说立你为后,就立你为后。你说过,谁立你为后,你就跟着谁。你可不要食…”
话还没有说完,屋里的门半开,丢出来一只花盆,摔在容映身边不远地方,容映一看,是新月并不怎么喜欢的红琴瓶,容映继续说完“你可不要食言。”
然后,容映问问的接住了新月最喜欢的青瓶,这只瓶子避免了如同那只琴瓶的命运。而是被容映插满了新月刚才摘的红梅。
新月在屋中等了好久,一直到屋中没有动静了才出来,刚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的地面上,摆着自己刚才因为怒极丢出来的青瓶,而瓶口插满了红梅,虽然一点写艺都不讲,但是,却满满当当,毫无任何的空挡。
新月觉得心口下沉,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琏儿,是容映现在唯一的孩子,而新月依然是没名没分,是这金陵城中,最没有资格照顾他的人,可是两个人,却因为其母江怜月送给新月的一个镯子,导致新月一直觉得心中有亏,所以竟然鬼使神差的解下了这桩苦差事。
这么想着,新月不住的出神,而就坐在她身边的季飞宇拍了拍手,才唤回新月的意识,新月定睛一看“哦,公子叫我。”
“这人你也看过了,给个准话?”季飞宇指着这一屋子的仆妇,问道。
新月皱了皱眉,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掖回袖中,然后对站在最前的乳母问道“你的孩子几岁了?”
“回夫人的话,一岁有余。”那乳母刚才已经回答过这问题了,没想到还要在回答一遍。
新月挥挥手,对季飞宇说“她要照顾的孩子已经三岁了,已经不在需要吃奶,但是他需要一个让他信任的人在身边,所以我本不欲再给他找乳母,就算是找了,并非从小将他喂养长大,所以不留。”
季飞宇点头“行,那就听你的。”
说着,季飞宇给乳母招了招手,乳母虽然不甘心,但是不敢留下,转身离开了。
新月又看了看站在左侧的一个妇人,道“你过来。”
“是”那妇人上前,拘身行礼。
新月见她浑身上下干净利落,脸庞也很是精神,于是开口问道“你可照顾过三岁大的孩子?”
那妇人点头“奴婢先前一家的小主人,就是奴婢从出生一直带到五岁,可是小主人命苦,没能留下。所以奴婢等才又被卖了出来。”
“这不好,把孩子都照顾死了。”季飞宇觉得有些晦气。
新月却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七娘”七娘垂着手,并没有为自己留下抱有希望。
新月对季飞宇说“先留下看看吧。她应该对照顾身体不好的孩子很有经验。”
季飞宇点头“随你。”
“那好,七娘,我就先留你一个月,看看你伺候的怎么样,若是伺候的好了,那边继续留下,伺候好了这位小主子,后福无穷。若是有差池,你们的身契都在我的手里,我就绝不会与你们上一位的主子那么好说话了。”说着,新月站了起来,抬高了声音,与七娘一起留下来的几人。连连称是。
新月让王嬷嬷把她们带下去学习规矩,而琏儿也会在下午,被送到这里来了。
第230章:珍爱(1)
新月见容琏抱在怀中,那个睡了一路的孩子,乖得好似一个木头娃娃似的。
但是新月看着容琏那煽动着的睫羽,才意识到这是个可爱至极的小孩子,她收紧自己的胳膊,却不知哪里做错了,吵醒了这个小可爱。
容琏睁开了那双一点也不像他那阴晴不定的父亲的眼睛,新月觉得自己的心都好似被融化了一样。但随后新月就紧张了起来,怕他会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哭泣,于是新月伸手,在他哭之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然后琏儿却让新月的猜想错了,琏儿看见新月,就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伸手抱住了新月的脖子,还有些困的窝在她的脖颈处,低声的对新月说“嬷嬷…”
“我不是嬷嬷,我是姑姑,你的新月姑姑。”说着,新月向上抱了抱琏儿。
琏儿点点头“姑姑”
“是,我是姑姑。”说着,新月抱着琏儿走进了一侧的厢房。
二人一路走着,琏儿微睁着眼睛问新月“姑姑,我这是去哪里?”
“琏儿,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跟姑姑住一段时间了,直到你的身体好一些为止。”说着,新月一句把他放在了厢房的软榻上,两个人一起说话。
琏儿点点头“姑姑,你是新月姑姑。”
新月点头“我刚才就告诉你了”
说着,新月就让她早先找好的嬷嬷等人进来,七娘跟在王嬷嬷身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低着头站在一侧。
显然,王嬷嬷是教好了规矩。
于是新月对七娘招手“来,看看大皇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新月心中有些怪异,他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居然成了整个偌大的王国,目前为止,唯一的皇子。
七娘听了以后,也是心中一凛,她虽然也伺候过达官显贵,但天子之子,岂是常人可比的,说着,她按照王嬷嬷教的,跪在了地上“参加大皇子。”
琏儿今年三岁,注意力自然不会太集中,他四处看看,并没有注意这个跪在地上的仆妇。
“起来吧,就如同我说的,你若是照顾好了他,定会后福无穷。”说着,新月让七娘上前。
七娘伸手,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可干净后,才伸手想要抱一抱琏儿。
“姑姑,父王喜欢你。”琏儿没有挣扎,被七娘抱在怀里,但是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着新月。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新月点点头“姑姑知道。”
“恩,那就好。”说着,琏儿伸手,推了推七娘,七娘就把他放在了原位。
长现从马车上抬下来一个箱子,此刻就放在一边,新月对七娘说“这里面是大皇子所用所穿的衣物。人前人后,你不必叫他大皇子,只做少爷称呼就行,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的身份。不久之后,他就会进宫,你要是伺候的好,愿意跟他一起进宫也好,若是不肯,我定会重重有赏。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有半分的疑心,你的丈夫孩子,我可知道他们在何处。”
七娘点点头,新月知道她听进去了,然后站了起来,从头上摘下一只金钗,放在了七娘的手中“好好照顾,我不会亏待你。”
安顿好琏儿,新月和王嬷嬷一起走出了厢房,新月的房间就在隔壁。
几日前的大雪已经融化,但又被雪水冻住,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了。此时的天气,竟不似在金陵。
王嬷嬷看着一脸忧心的新月,对新月说“姑娘,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新月叹气,对王嬷嬷说“嬷嬷,我想若是总被这种事情环绕着,我定是不能久寿了。”
这么说着,新月看到了王嬷嬷的眼睛,又立刻改口道“我跟您开玩笑呢。”
“姑娘,您可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王嬷嬷抓着新月的胳膊,让她向自己保证。
新月感觉的到她的关切,然后点点头“我会坚持的。现在琏儿已经来了,我就尽我的全力,好好照顾他吧,好在这是个很乖的孩子。”
“是啊,大皇子一路上都在睡,醒了以后也没哭,真是乖。”王嬷嬷也是一路照顾新月过来的,就算是新月,都没有琏儿这么乖。
“但愿这个孩子,不会跟他那个总是阴沉着脸的老子一样吧,嬷嬷,你去把长现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是”王嬷嬷走出了院子,不一会,长现就从耳门处进来,见到新月,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参见郡主”
“容映…陛下呢?”新月问。
“陛下在先帝灵前守灵,再过半月先帝和先皇后的灵柩,就要出殡了,陛下说,郡主可在那个时候,进京与他见一面。”长现传达了容映的话。
新月点点头,问“陛下得位,可还顺利?”
“是,朝中之人,无一反对。”新月知道自己这么问,也是多此一举,但是住在城外,远离的京城中的繁杂,但也消息闭塞了不少。
“豫王可有动静?”新月记得,在门中,容映登基后没多久,豫王就死了。
长现想了想,然后如实的说道“豫王殿下,还活着。”
“陛下是什么态度?”新月问。
“陛下是想,等登基以后,再与豫王彻底清算。”
新月皱眉,容映这么做,是不想在未登基之前,就得罪豫王身后的势力“恩,我知道了。”
“郡主,如今大皇子在院中,陛下已经命属下带府兵二百,将府中保护起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属下等人,已经将周围农户的房子都征用,买了下来,平时两班换防,守在外院,食宿我们自己处理,不会惊扰到郡主,不知郡主可还有什么交代?”
新月虽然知道长现会带兵过来,但没想到一带带来了这么多人,这下不引人注目都很难,但木已成舟,想要也不会有人把手伸到自己的院子来,于是新月点点头“你们住在近前,记得不要扰民,我府中的侍卫,你们收编也好,想要遣散也罢,若是需要银子,可以与我的管家王伯商议。你们也归王伯父子管,可有问题?”
长现点头“是,来时陛下已经交代了。”
“恩,那暂时就无事了”新月说完,长现行礼离开,若是如他所说的,不会惊扰到她。
新月站了片刻,感觉膝盖被什么抱住,低头一看,是换了一身衣服的琏儿,他抱着新月的腿,指着新月身侧的一枝梅花,说“姑姑,我要这个。”
新月听了伸手,想为他摘,但是琏儿摇头“我自己来。”
“好”说着,新月弯腰,抱住了琏儿,将他举起,又为他扯着树枝,让他将梅花,连带着嫩枝摘下。
摘下花的琏儿,并没有自己把玩,而是伸手,将红梅插在了新月的鬓间“姑姑,这个比那个金的好看。”
新月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鬓间,这个孩子,别看这么小,却已经开始有心思了,他将刚才自己送给七娘金钗的事,看在了眼里,新月对他的体贴,感觉很满意,于是嘴角上扬,活动了一下脖子,问琏儿“琏儿,是这梅花簪子好看,还是姑姑好看?”
“姑姑好看”琏儿不假思索的回答。
新月毕竟只是女子,被夸美貌,自然心中开心,笑容就更深了“那在琏儿眼里,姑姑比梅花还好看了?”
“是。姑姑好看。”说着,琏儿伸手,拍了拍新月的脸。
他的手下是有分寸的,新月心中温热,这真的是个又聪明又温柔的孩子。
颦儿和翡儿都站在新月身侧,看着她脸上笑容,也打心底里感到高兴,若是新月正经年纪嫁人后就有了孩子,那么孩子应该比琏儿大,她也定是个好母亲。
午后,太医来给新月诊脉,新月毕竟还年轻,好生养着,还是在恢复的。新月又让太医给琏儿诊脉,太医看了琏儿一眼,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但是,新月与大聖的新帝来往过密,新帝又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怎么想,也不会差到那里。
新月看太医在犯嘀咕,心中一横,对太医说“张太医,你一路随我从梁国过来,我知道梁渭给你下了死命令,要你照顾好我的身体,才能回去。但你记得,这孩子如果有任何差池,我也活不成,我看你如何跟梁渭交代。”
太医心中一紧,然后没有说话,伸手给琏儿诊起了脉。
琏儿并不待见这个高高瘦瘦的太医,一碰他,他就咧嘴准备哭,但是新月却抱住了他,低声的哄着他“好琏儿,这个太医会治好你的身体,让你健健康康长大的。”
琏儿听了以后,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张太医把脉的手,张太医笑了笑,开始精心诊脉。
片刻,张太医皱着眉对新月说“姑娘,这位小公子是中了毒。”
“中毒?”新月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中毒?不是吃加了姜黄的食物而虚弱吗?”
“姜黄虽然无毒,但是确实极好的祛瘀破血的药材,小公子是小孩子,血气本就不足,不久就会虚弱而亡,但是,下毒之人好似拿不准姜黄有没有用,所以又用了菜服子。”
“菜服子?这是何物?”新月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药材。
“菜服子其实就是芜菁的种子,无毒,但民间有炮熟菜服子,碾碎入水后,消食除肿的方子。若是久解不下臭秽,喝一副菜服子,确实是管用的良方。可是小公子这么小,本来血气就不足,这吃进肚子的饭,又留不在肚子里,就更加虚弱了,所以这两方最常用的药材,加在一起,就是一记催人命的毒方。所以在下才说小公子是被人下毒了。”
“菜服子,姜黄?这么常见的两味药材,居然就能这么轻易的要了一个孩子的命。”看着正抱着布虎头玩的不亦乐乎的琏儿,新月心中隐隐作痛,又对太医说“还请太医好好为他调理身子啊。”
“姑娘不用太担心,这其实是个细水长流的法子,虽然小公子服用这些东西的时间不短,至少得有半年的时间,但现在断了以后,多温和的进补,小公子就能恢复八九分,最差也就是比平常的孩子,长得略微慢一些。”说着,张太医细心地弯腰用帕子,给琏儿擦去口水,新月看得出来,张太医有些喜欢琏儿。
新月站了起来,拘身道“那就一力托付给大人了。”
“姑娘放心了。不过有一事,在下想要问问姑娘。”
“您说”
“姑娘院子中有一方药圃,可有什么用处?”张太医问。
“哦?大人是有什么想法?”新月反问。
“是,那里面的药材,有的都有十年之龄了,如果入药,不必野生的差。”说起药材,张太医眼都亮了。
“那片药材就送给大人您吧,就当您照顾我们二人的一点报酬。”新月说完,张太医喜不自胜,立刻想要跪下谢恩,却被新月拉住,让他去开药了。
七娘一直在旁听着,新月并没有避讳她,见她有话要说,新月道“嬷嬷不妨直说。”
“郡主,奴婢才伺候公子不过一天,但是对公子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奴婢说的不对,请郡主不要怪罪。是不是因为公子碍了眼那两位侧妃娘娘的眼,所以才会有此一难。”七娘有些心疼的看着琏儿。
新月想了想“一位侧妃是他生母的亲妹妹,我也见过她,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可疑的就只有另一位了。但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是她们两个,那府中只有三个主人,总不能是他老子要害他的亲儿子吧。”
他们三个人,都没可能会害琏儿,新月心思下沉,却怎么也想不到关窍。
七娘自然也没什么眉目,只是对新月说“那郡主您可得护好公子啊。若是在府中下手太过明显,公子在郡主您这里,就是最佳下手的机会了。”
新月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没什么底气,环顾四周,都是自己信任的人,就算是七娘,新月也有法子让她听自己的话,但她心中,就是不安极了。
第231章:珍爱(2)
先帝和柴皇后的日子,被定在了同一日。虽然二人先后隔了好几天,但这是已经是新帝的容映,可以安排的。
新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意识到了,容映是听了先帝的嘱托,所以才会把二人的婚事,安排在了一日。
她觉得心中沉重,一大早坐在马车之中,愁思万千,先帝和皇后笃爱一生,真的是互相珍爱到生命最后一刻,她很是羡慕,但却并不想要如此,若是一路尝尽苦涩,结果也是如此的话,她真的想从一开始就不要得到。
颦儿将手帕放在新月的手中,新月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才发现自己已经流泪了,颦儿问新月“姑娘,陛…先帝和皇后,一定是去了好地方。”
新月没有与她解释,而是抬起帕子,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对颦儿说“我没事。”
说着,二人一起往宫中去。
因为没有参加太后的葬礼,帝后同日出丧这样的大事,新月如果不来的话,定会被全金陵城非议的,所以本来不欲来的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出现在了宫中。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是一片素稿,新月伸手也是从头到脚都穿着素服,站在女眷一列,庄老夫人的身后。
庄老夫人一早就来了,新月掬了掬身“见过夫人。”
“你来了,看你这瘦了一大圈,可要多注意身体啊。”庄老夫人见新月脸色苍白,不由得关心道。
新月点头“是,多谢夫人。”
几人由侍女搀扶着,跪在了垫子上,新月欠身,忍下身上的疼痛,伏在了地上。
众人哭泣,或真心或假意,新月抬头,看着虞鹤在前面,领着上清宫的道士一起在超度诵经,虞鹤也在诵经毕后,睁开眼,看了看新月,随后对着新月点了点头,新月想笑一笑回应,但是这并不是能笑的场合,于是新月就在诵经毕后,抽了个空离开了大殿,虞鹤也起身,跟了来。
虞鹤看着站在一处宫灯之下的新月,掐指卜算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新月不敢笑,而虞鹤却一脸已经不在乎的样子,新月开口问道“国师,您在笑什么?”
虞鹤笑后,叹息道“说你聪明,但你确又这么的迟钝。”
新月在虞鹤的面前,还是会流露几分少年人的情绪“国师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自然是夸你”说着,虞鹤伸手,想要摸一摸新月的头发,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垂了下来,他看着新月什么都没带的头顶,说道“以后,这上面会戴着华贵至极的冠,我看到了。”
“国师,您还觉得,我会成为皇后吗?你觉得容映,会是那个娶我为后的人吗?”新月觉得虞鹤是累糊涂了。
虞鹤继续笑“你才糊涂。谁说让你成为皇后的,必须是容昭呢?”
“若,若不是他,容映也不爱我啊。”新月到现在为止,依然不信容映对自己有感情到,会娶自己为后。
“你,还真是看不透。”虞鹤真想将自己的本事都教给新月,但是他不能。
“国师,我的事先不说,你可知,你的日子呢?”
“新月,我觉得,我的命运变了,变成了我会埋葬到向阳的地方了。”虞鹤的笑,让新月心头沉重,她问“是哪里变了?”
“你不在这里吗?有你,一切都变了。”说着,虞鹤伸手入怀,拿出一块脂玉,交给了新月“这个,就当做我的谢礼吧。”
新月伸手,接过了这块沉甸甸,还带着虞鹤体温的玉,这块玉,定是被虞鹤一直贴身带着,上面的刻痕,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定是因为虞鹤总是摩挲,如今交给新月,定是下了很了大的决心“这玉…”
“你收了怜月皇后的一只翡翠镯子,就照顾了她留下的唯一血脉,我这块玉,可比那翡翠镯子值钱多了,你定会帮我这个忙的。若是还觉得没能补偿够,那就当我求你,有时候,要放过你自己,这样你才能,得到幸福。”虞鹤说这话,显得像个少年人的,是他才对。
说完这话后,虞鹤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虞鹤转身,就离开了这里,新月看着手里的玉,心中又沉重了几分。
出殡的队伍缓缓出城,新月坐着宫里统一准备的马车,往城外的皇陵走去。
先帝是迁都金陵后的第一位陛下,大聖在东都本有帝陵,可是太后从定都金陵后,就一直坚持在金陵建陵,于是先帝就下旨,从他起,大聖的皇帝,都埋在金陵附近,新建的帝陵之中。
先帝之陵,名叫恭陵,恭陵中,只有一座墓室,是先帝活着的时候,特意安排的,他想着,就算是到了地下,也只与皇后一人相伴。
先帝和柴皇后的棺椁,被安放在向前就已经准备好的棺床之上。
所有人都撤下之后,周遭肃穆,无人敢说话,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这是陵墓的内室关上的声音。
新月觉得胸中难受,伏地痛哭了起来,周围的人也想起先帝和皇后的种种,也都哭了起来。
先帝和柴皇后这两个人,这一生中的一切,就随着这一声巨响,彻底的尘埃落地了。想到这里的新月,抬头看着就站在墓口的容映,众人都跪着,唯独他,就那么孤单一人的站着,他侧脸低头,新月见他的眼中,也带着几滴眼泪。
新月真想站起来,但是这人群之中,二人相隔又岂止一人。那万人之间,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犹如海那么宽广了。
然后,容映却回头了,他看了跪在人群之中,哭得一脸泪痕的新月,向她伸出了手。
新月是不会过去的,她知道,她也过去,容映也意识到了,他也没有强求,于是震袖一挥,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垂头,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然后周围之人,行过了应行的礼数后,在日落之后,慢慢的散去了。
陛下要在皇陵守灵三日,新月本是没有资格的留下的,但她还是留下了。
等墓道口封的差不多的时候,天也快亮了,而容映依然站在原位,新月也趁着周围无人注意她,慢慢的走到了容映的身边。
容映听到了她的脚步,回首看她,然后开口说道“看你刚才那样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理我,现在却又过来,是什么意思啊?”
“你还有闲心与我说笑。站的不累吗?”新月与容映并肩站着,顺着他刚才的目光,往深处看去,新月隐约还是能看见紧闭着的内室门。
“等到我也有这么一日…”容映想要说什么,却止住了。
“那时躺在你身边,也会是你最爱的人吧。”新月回答了他的问题。
容映笑“所以,这便就是你了。”
“以往不知,没想到陛下这么会说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容映固执的说。
新月却冷冷的笑了,淡淡的回答道“是嘛?”
“我爱你。”容映对新月说。
“我嫁过人,并非完璧,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
“张皇后是太祖陛下哥哥的妻子。她只是一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的女儿。”容映早就想到新月会这么说。
“我不爱你”新月见他有说服自己的例子,所以就更干脆的拒绝了他。
“你觉得,柴皇后爱父皇吗?”
“她自然是爱的。”新月没想到容映会这么想柴皇后,立刻反驳道。
容映没有在否认,而是眼神幽深的看着新月,新月在这深沉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容映总是能用这种眼神,扣动她的心弦,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忧虑“我怕”
“你怕什么?”容映抓到了新月一瞬而过的真性情,他很是欣喜。
新月依然看着那紧闭的门“我若是有胆子,或许我真的能成为皇后,当然,不是你的,而是容昭的。你也不会有现在站在这里的机会。但是我就是怕了。怕我的丈夫不爱我,怕我在这深宫之中,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我就算是活到今日,还是怕,你知道,就算是张皇后,也没能守住丈夫的心,也没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容映眨了眨那双总是阴沉不定的眼睛,然后对新月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服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
新月想了想,自己梦里的事情,于是告诉了容映“你会成为一个明君。如我至今为止,见到过的你,完全不同。而你的身边,会站着跟适合你的皇后。”
“我不需要适合,你也不需要,你若是只是为了需要而妥协的话,你就还是豫王府的世孙妃。”
“那你想要什么?”
“新月,我的母妃和廉王爷先后死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任性过一次。我压制自己的本心,就是为了,能在我真的有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可以得到。如此,你便是那个,我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是你的战利品呢。”新月好似总算是找到了根由,所以还真的是松了一口气“陛下,天下都是你的了。”
“我八岁那年,第一次回京。这京城跟永州不同,大的看不到边际。我跟在廉王爷身后,王爷一直在催我走的快一些,他带着我,进到殿中,拜见从未出现在我脑海中的父皇,父皇的身边,站了一个比我大一些的男孩,那是容昭,他正在把玩一个蝈蝈笼子,那里面并没有蝈蝈,那笼子的样式,也是不像是他这个,得到一切的人,该拿着的东西。父皇让我们二人亲和一番,然后容昭问我想要什么,什么都会给我。廉王教了我很久的规矩,他曾说,若是太子问我要什么,不用什么都不要,只要看上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的东西。于是我就给他要了那个破破的蝈蝈笼子,但是我话音刚落,他就把我推倒在了地上。从那一刻起,如同过往到现在的每一刻,我都没有把他当做我的哥哥,因为他说了,什么都会给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给我。徐新月,你觉得,那个让我们反目成仇的蝈蝈笼子,是谁的?”说道这里的容映,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
新月抬眸,看着不远处,先太子之墓,那座陵墓建的离这里可真近啊,好似躺在里面的容昭,就站在这里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新月的眼睑微动,说“那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他,让他在东宫,给我抓一些蝈蝈来。”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们三个人的命运都纠缠在一起了。我想要的,只是个蝈蝈笼子而已,若那是给我,就可能没有后来的事了。如今,那个蝈蝈笼子,变成了你。你最好在我还想要要的时候,给我。”容映加重了语气,那丝残忍的笑容,让新月再也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
新月点头“若你真的想要,那就下旨吧,如今我还能抗拒圣旨不成?”
容映点头“好,我会的。”
新月见容映笑了,灿烂极了,还很是惊艳,如同鲜花绽放一般,她皱眉,感觉容映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新月,我爱你。”
容映见新月笑了,冷冷的,那气息从她的胸口起伏而来,她的嘴角上扬,但是眼睛中却带着寒意,但是好在,她那双晶亮的眸子之中,只有他一个人了。只有这个大聖,最尊贵之人了。
二人又站了一会,最后一拍两散,新月知道在今夜有定局的,不只是先帝和柴皇后,还有她自己。
既然命运已经落定,再挣扎,也只是徒劳而已。新月知道自己没有力量与命挣,但是她可以与自己挣,若是自己不得解脱,那所有人,都一起困在局中吧。
又是一日饭后,新月刚刚做到榻上,如同以往一样,准备喝杯淡茶消食,七娘却抱着容琏走了进来,容琏到了门口,就从七娘身上,挣扎下来,一阵小跑着,跑到了新月的身边。
新月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身边,笑着看着他的小脸问“琏儿啊,晚饭用的怎么样啊?”
“琏儿吃了鸡腿,白粥还有鱼片。”琏儿也咯咯的笑着,说出自己晚饭吃了什么。
等他回过头来,看新月的时候,又伸出手,抚上了新月的脸颊,眸中有光的对新月过“姑姑,琏儿乖乖吃饭了,你别哭了。”
第232章:封后(1)
一晃过去了半年的时间,金陵并着东都,发生了一些大事。
先是一直在东都养伤的豫王爷最终伤重不治,在陛下下葬后的第二个月初二,溘然长逝。豫小王爷容旭承袭了王位,安葬了自己的爷爷后,新帝下旨,让他一家迁入金陵的豫王别邸居住,这座别邸,也成了,即东都的豫王府后,豫王在金陵的王府。
再来就是新豫王原本的侧妃萧氏,因为是新帝的表妹,豫王容旭请旨,将她聘立为正妃,新帝同意了,还赦免了萧氏一门,所有的罪过,恢复了萧家的侯位。
其中,容映大舅舅一家,只剩下一个庶子,当年家破之时,只有两岁,如今承袭了萧家的呈文候。
而萧南音的父亲,是容映的小舅舅,因为出嗣而免于一死,这容映这世上,最近的血亲了。容映不仅恢复了萧成文原本的侯位,更是加封一等侯,另赐新的侯位,为臻成候,大大的抬高了自己母家的地位,仿佛他母亲的萧家,没有造反过。
金陵城中舆论如沸,最先受到了先柴皇后的家族,柴王府的反对,可是柴王府的郡主,柴壁君获封贵妃,成为新帝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嫔妃,直指后位。这一代的柴王爷,也是个惯会审视夺度的,所以,也暂时持观望的态度。
没有柴王府的反对,其他的人的反对之声,根本毫无立场,所以自然不会形成什么阻力。萧家回京不过半年的时间,俨然成为了金陵城中,最显赫的侯门。
而另一件因为族中女子,而大获荣光的家族,是背着先太子容昭一条性命的安宣侯府。
陛下刚刚出了丧期,也就是萧家回到金陵后不久,他又下了一封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诏书,彻底耍了本来只是观望的柴王爷,那就是,他立后了,立的是安宣侯府的新月郡主,为皇后。并且要在登基后,就迎娶入宫。
这次反对的人中,不止只有一个柴家,还有就是这位新月郡主,本来的夫家,盛虞太后的母家,镇北侯江家。而现任镇北侯的弟弟江扬,就是新月郡主的未婚夫,也因作战有功,未到四十而封侯,是我大聖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封侯侯爷,他在其父老侯爷战死之后,接管了整个南营共四十万的兵马。跟手中无兵权的柴家相比,江家就难缠多了。
这一场轩然大波,在金陵城中,几乎是人人都在翘首以待结果,眼见婚期越来越近,陛下就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而在风暴的中心的新月,依然还在别邸住着,她好似找到了一丝平静,大门一关,在这好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待着。
经过半年的修养,新月和琏儿的身体,都大好了,尤其是琏儿,新月本来担心,他会因为长期的营养不好,而长得比普通孩子慢一些,但这半年,他长身体的速度,比新月给他做衣服的速度都要快。
而新月自己,梁渭为她派来的太医,已经在五日前辞行了,他临走前的原话是“姑娘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依然记得万事都要留有一丝透风的空,不然忧思过度,又会是重蹈覆辙。”
新月摸着脖颈上的珠珞,脖子上的伤口,依然很是明显,这珠珞已经成了她脖子上的一部分,这也让新月想起了梁渭,他一直都说等自己养好了身子,就再把她带回梁国去,可现在看,他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
院中很是安静,琏儿的书桌就摆在新月的身前,先生刚刚讲完今日的课,琏儿正在纸上写着先生布置的功课,他这个还没有四岁的孩子,刚刚启蒙,字都还没有认全,就拿着长长的毛笔,在纸上,一笔一笔的练着笔画,如今正在写“一”。
新月看他倒是认真的紧,非得会写了才可以,于是她并没有打扰他,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针线。
她在为琏儿做衣服,再过十日,他们就要一起回宫了,新月想做一件新衣服,让他进宫的时候穿。长褂上面云鹤的花纹,是新月亲自绣的,这几年她的性子倒是磨出来了,就是这绣工,我依然是天生没有天分。云鹤也不过神识,流云更是没配好色线,灵动感欠缺。只是坠在云鹤眼珠子处的两个珍珠,新月很是喜欢的摸了再摸。
“姑姑,先生说的一百遍“一”,我已经写完了。”半晌,琏儿将写了厚厚一沓的纸放在新月的手边,这上好的宣纸上,鬼画符似的,写着一个又一个的“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老子是当今圣上。
“不过,最后这几遍,写的极好。”新月虽然心疼这价贵的宣纸,但还是肯定了这满眼期待的琏儿,二人走到了书桌前,新月提笔,在琏儿写的最好的那张“一”下面,也写了一个“一”,然后问站在一边的翡儿“你来说,我与琏儿谁写的好一些。”
翡儿自然明白新月的意思,于是指了指上面琏儿写的“一”,说道“奴婢觉得小皇子写的这个,更认真。”
“看来是姑姑输了呢。”琏儿笑着,伏在新月怀里撒娇。
“恩,姑姑也觉得琏儿写得好。”新月抱起了琏儿,放在自己的膝间,都觉得沉甸甸的。
琏儿嘴角带笑,对新月说“既然是琏儿写的好,那琏儿能不能提个要求呢?”
“你赢了,还要姑姑完成你的要求?你难道不应该安慰安慰姑姑这个输家吗?”说着,新月状做伤心的扯着帕子。
琏儿为难极了,他伸手抓着新月的手,对新月说“那,那今日就让王嬷嬷给您做您爱吃笋烩肉片了。琏儿,琏儿就不喝银鱼汤了。”
新月看着他为了安慰自己,而委屈自己,眼包带泪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的道“那王嬷嬷已经做好的银鱼汤怎么办?难得要倒了吗?”
“真的吗?王嬷嬷做了银鱼汤?”
新月摸了摸琏儿期待的眼尖,点头“是真的”
“谢谢姑姑,姑姑最好了。”说着,琏儿伸手,抱住了新月。
到底是个孩子,谁疼他,他就觉得谁好,不掺杂任何的虚情假意,新月有些忧虑的叹了一口气,伏在她怀中的琏儿立刻感觉到,问新月“姑姑,您怎么了?”
“姑姑只是想着,我们过几日就要进宫了,你进了宫以后,接触的事情多了,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也都涌了上来,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姑姑,琏儿会永远喜欢您。而且琏儿听七娘说,您要嫁于我的父皇了。”琏儿还小,有些不懂的问“姑姑,什么是嫁啊。”
新月想了想,对琏儿说“好像就是要与这个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
“那姑姑以后就跟父皇,一辈子在一起了?”琏儿问。
新月点头,无奈的说“这一次,至少是我们两个中,有一个死了,才能破了这局。”
“这怎么能是局呢?您刚才说,是要与父皇生活在一起。既然是生活在一起,姑姑定要像照顾琏儿一样,照顾父皇,您要给父皇做衣服,做好吃的,要给他洗澡,梳头发…”琏儿喜滋滋的数着新月要为容映做的事,新月无奈的听了,然后开口问“那你的父皇能为我做什么?”
这倒是问住了琏儿,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道:“父皇会保护您,琏儿现在还小,不能保护姑姑,让姑姑不哭。可是我的父皇,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人,他定能保护的了您,让别人都欺负不了你,也不会让你流眼泪。”
新月听着这童言无忌,实在没忍住的笑了起来“你可知,让我哭的人,正是你的父皇。”
“那姑姑你就不要嫁给父皇了,他不能照顾好姑姑你。”琏儿一听,那里还愿意,立刻直起了身子,认真的看着新月。
新月笑“那里就那么简单了。琏儿,你刚才也说了,你父皇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强大的人之所以强大,那就是可以让周边不如他的人,屈服于他。姑姑我,就是没有他强大,所以只能屈服。”
“那琏儿也要做强大的人。”说着,琏儿举起的胳膊。
新月皱眉,赶紧按住了琏儿的胳膊“好孩子,这话,你也只能对姑姑说,除了姑姑以外,谁都不能说。”
“父皇也不行吗?”琏儿似懂非懂。
新月再次强调“尤其是对你的父皇。孩子,一个强大的人,最不能允许的是,出现一个比他更强大的人。”
“为什么?”琏儿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
新月认真的说“一旦有比他更强大的人出现,他就要屈服了。一个强大惯了的人,是不会屈服的。”
琏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新月怜爱的摸了摸他的眼睛,然后问“琏儿,等进了宫以后,我们还在一起相依为命如何?”
“我们要分开吗?”琏儿窝在新月的怀里。
“姑姑自然是不想跟你分开。”
“那我们就不要离开。七娘说,这世上,最不能分开的,就是母子亲情。你以后,是我父皇的妻子了,我是我父皇的儿子,我们要做母子。”说着,琏儿紧紧的抓住了新月的手,然后小脑袋一歪,睡着了过去。
新月看着怀中,无忧无虑的孩子,他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忧愁,不过是“一”写的好不好,又没有银鱼汤吃,会不会与喜欢的人分离。
若是有的选,新月也不想想那么多,可是那只一直推着她向前的手,让她只能越想越多。
封后的大典,就定在十日之后。
这座别院,不仅是新月有意关上门的,而是长现奉了皇命,守在了外围,说是保护琏儿的安全,更像是囚禁了新月,新月本不欲多计较,可是那日子一日一日的近了,她也已经认命了,可是她怕有些关心她的人,把路走错了,所以她真的要出去一趟了,至少要先见江扬一面。
江扬拥兵三十万,是四方军中,仅次于直面梁国的北方军的人数。而且还监管金陵的防卫,如果他想要造反,那可比豫王的伤害大了。虽然新月知道,就算是自己真的嫁给了容映,江扬也不会造反,但是容映不信。
他本就提防极了这四方军,四方军中,没有一个他的人。所以他就想要拿江家先开刀。就如同当年,先帝拿豫王开刀一样。
只是这么想着,新月都觉得心惊,燕州的时候,江老侯爷已经战死了,她不能再害任何一个江家的人了,那样的话,自己死了,有何颜面去见自己的外祖母。
她要去见江扬,让他不要再有任何的异议。还有新任的豫王容旭。
他现在确实有些自顾不暇,但他毕竟是豫王王位的继承者,在豫王的那些老部下眼中,就是新一任的统领,而并非是新帝容映。
他还是有振臂一呼的力量的,可是也只有大喊一声的这一点子力气。这点力气,若是拿来保命,是最足够的。
二人之前短暂的聊了聊,新月让他迎合容映,现在容旭已经进京快半年了,可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容映的耐心怕是也快用尽了。
见过他们两个后,新月还要去见自己的哥哥徐新泰,他虽然排在最后,但他才是新月最在意的人,毕竟他可以是新月的牵挂,可到了以后,那漫长的宫廷岁月里,徐新泰又会是她最重要的力量,二人已经不只是亲人,还互为捆绑,利益共生了。
新月将琏儿放在床上,长现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新月把他叫了进来。
“参见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去告诉你的主子,我明日要出府,去见江扬,容旭和我的哥哥。”
“陛下从未吩咐过奴才阻拦姑娘您的脚步,陛下听说您不肯出门,还对奴才说,如今到了夏日,要劝您多出去看看呢。”长现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新月看了都替他累得慌,但也不得不按照他的话说下去“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一早出门,城门关之前回来,您在府中好好照看小皇子,我不在,别出了乱子。”
“是”说着,长现见吩咐的事毕,转身离开,给容映送信去了。
第233章:封后(2)
江家如今有两位侯爷了,一是年前承袭了侯位的镇北侯江赞,一是因为自己军功卓越,被称为大聖最年轻的侯爷的江扬。二人是一对亲兄弟。
先帝封侯江扬的时候,赐了一座气派的侯府给江扬,那时候江老侯爷还在,江扬自然没有急着修缮那侯府,而是依旧住在镇北侯府。
如今江老侯爷战死,哥哥成了新的镇北侯,一个府中,自然不能有两个平辈的侯爷,于是一直都在搁置的,新侯府的布置,就提上了日程。
江扬丁忧在家,自然也有充足的时间,好好地修这个,先帝赏赐来做新房的侯府。看着这偌大的侯府,江扬只觉得心中凄然,旋即想起新月的事来,好似这个侯府中,真的被乍然夺去了一个女主人。
这么想起来是没完没了的,若是深陷其中,那么只有走进牛角尖中,自寻死路了。
而新月就是怕江扬会这样,所以才出现在了这座侯府的正门。
手下进来汇报“侯爷,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来了?她怎么能过…”江扬顿住了,他刚才想事情太入神,一时间还以为现在还是先帝在时,而站在门口的那位皇后娘娘,是那位一贯看不上他们江家的柴皇后呢。
不由得,江扬自嘲一笑,他宁愿是那位总是说他们江家是舞坊老板出生的柴皇后,也不像去见门口的那个“皇后”。
而等江扬看见新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道“你瘦了不少。”
新月低头一笑,然后对江扬说“侯爷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府中凌乱,但坐一坐的地方还是有的,走吧。”说着,江扬转身走进了大门。
新月跟在他的身后,但怎么能跟得上,这可是一位因为战功卓越,未到四十就被封侯的大将军,但新月还是不愿意放弃,咬着牙跟在他的身后。
这侯府还真是很大,新月跟在后面,二人走了许久,依然才不过是从层层叠叠的正屋,走到了后面的院子,而院子里有假山有湖,二人要真这么一直走下去,没一个时辰是走不完的。
江扬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猛地停住了脚步,而在他身后,一阵小跑的新月,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只听新月被撞的闷哼一声,随后摔倒在了地上。
江扬想要伸手去拉,却已经来不及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这里是沙土地,如果是青石板,非摔坏骨头不可。
摔倒在地的新月,顾不上身上的疼,而是下意识的去看江扬又没有继续向前走,等见他确实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才半真半假的捂着自己的腰,喊着“好疼啊,大人了,江侯爷打人了。”
江扬低头看着突然开始耍赖的新月,没好气的说“是你撞得我,你可不能耍赖。”
“我就耍赖怎么了?侯爷是男子,是大将军和英雄,我不过是个小女子,比力气比不过侯爷你,如今摔倒在地上,自然要侯爷给个说法。”
“我给你什么说法?如今你可是陛下的皇后,直接以我刺杀皇后为由,拉出杀了罢了。”江扬的气愤,来的毫无缘由,这不过三言两语,就觉得是新月贪图富贵,才会嫁入皇家。
新月叹气,觉得自己幸好是来了,江家是太后的母家,也是太后最在意的人事之一,自己作为太后的外孙女,而且江扬有恩于自己,所以她在心里发誓,有自己一日,自己也要保住江家和江扬。
她带着哭腔说道“侯爷,你觉得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你不能说不,但你可以,选择不来看我们江家的笑话。我的姑姑,父亲虽然都不在了,但是江家还有我,我大哥。我依然是镇南大将军,没人能看了我们江家的笑话。”江扬声音越来越高,发泄着自己胸中的不满。
“谁,谁能小瞧了你们江家。去梁国的王陵看一看,那梁国的御宗可是用黄金做了个假头,才有全尸入葬的。”新月虽然说着激励江扬的话,但是眼泪却流了出来。
江扬也听出了新月话中的悲切,然后低头深深地看着依然坐在地上的新月,低声的说“你的父亲,也是这样才能下葬的。”
“原来,侯爷还记得。别说是江家依然强大,就算是有一日江家落魄了,我徐新月,也不会是那个唾口水的人。侯爷,您真的觉得,我是为了荣华富贵吗?我们为什么会结缔婚约?不过是我从一开始,就在躲避,如今躲避不过了,才,才只能不得不跳入火坑。那皇后之位谁愿意坐,谁去坐,我,不想啊。”新月突然激动了起来,她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给所有的人看,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想去做皇后。
“是我,是我无能。让你没能夺过这你一直视为噩梦的选择,是我无能。我不仅丢了燕州,还害了你。”说着,江扬也感觉到了一阵悲凉,他的思绪飘远,好似回到了燕州之战时,他看见自己年迈的,满头白发的父亲,被团团围住,最后被砍杀至马下,自己被部下拥着,甚至没能看父亲最后一眼,身后只有父亲的那句“快走”。
江扬流泪了,这个在战场上几乎是流尽了血的男子,好似自成年以后,第一次流泪,新月伸手,为他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侯爷,老侯爷有了更好的延续,那就是您啊。”
“我…我是惯会征战的。我不是自夸,但这么多年,只要有我的战事,就绝没有败的道理。可是我一次战败,太子死了,第二次战败,我的父亲也死了。我,我失败了,死的却是别人。别人只会觉得我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丢下了更重要的人,跑了个丢盔弃甲。可是从我第一次上战场起,我父亲就对我说,战场上没有什么父子兄弟,只有活下去,活着把敌人杀死,活着回家。我完全按照我父亲的话来做了。我也活着,可是我看到我父亲倒下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死的是我,那种,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我恨不得,恨不得当面一刀将我砍死。等我回来了,我安葬了我的父亲,我的妻子也被人夺去。”
“侯爷,你怕是忘了…”
“我没有忘,没有忘我们是说好互为彼此的靶子的,可是那小皇帝,他究竟轻视我,我们江家到何种地步,居然在我父亲新丧,他的父皇的孝期就宣布立后。立的还是太后亲自下懿旨,给我的夫人。”江扬一只手抓住新月的肩膀,新月感觉到了他的力气,他是感觉到了羞辱,和深深地内疚。
新月觉得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只得无力的说了句“侯爷,老侯爷的死,不是你的错。燕州会丢,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是豫王和梁渭勾结。老侯爷征战一生,死在战场上,没准正是他心中所想所期盼的呢?”
“我父亲,从来不想打仗,因为不想,所以得了一个“谨慎用兵”的名头。我也不喜欢打仗,所以我比他还要谨慎。”江扬一把挡住了新月丢来的,说服自己的台阶,冷冷地说“我想躺在床上,老的实在爬不起来的死去。我想我父亲也是如此的。”
“那你就真的要在这里自怨自艾一辈子吗?然后因为说服不了,心中太过愤怒,带兵造反吗?你是布兵打仗的好手,我且问你,你可是容映的对手?你的南营就算是带兵进的了金陵,那就在金陵一侧的江宁府驻军是吃素的吗?禁军就都是傻子吗?侯爷,您难道不记得,老侯爷是怎么从一个靠姐姐卖身为奴,才得以活下来的穷苦孩子,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吗?太后又是怎么从一个奴婢,成为一国太后的吗?还有江赞伯父一家,还有您的伯父一家,这一整个江家数百口人,都不能让您清醒,都不能让您说服您自己吗?你可知道诛九族,要杀多少人吗?我,是太后的外甥女,我们徐家,也会被波及,甚至我的侄子侄女都要被流放,或没为奴隶。还有整个南军三十万人,这些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得因为你心中的怨恨而死。”新月大声地说完,最后喊得嗓子都哑了。
但是江扬只是淡淡的看着新月“你还是,太小了。你只会看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阻止,却不会想着,就让车轮这么压过去,路就是因为车轮向前,才会被压出来的,没有破,何来立,何来前路?”
“你…”新月有些困惑,因为她感觉的到,江扬不会造反,可是这一句句的都是不服愤懑,恨不得马上提枪去杀了容映的话。
“这话,是我说给你听得。你现在觉得,我在走死路,既然你拦我,我不走便是。江家如你所说,是我赌不起的。而你,何尝不是和你想的我一样,在走死路。”江扬松开了抓着新月的手,他感觉到新月依然在瑟瑟发抖“别怕,我手里的兵,翻不了天。可是若加上原本就属于你们徐家的北军,豫王的势力,你有足够的底气。”
“您在说什么?”新月越来越困惑了,江扬是…
“等你到了真的需要破立的这一天,你会明白的。时候不在了,你回去吧。”说着,江扬送都不送一下新月,转身就离开了。
新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困惑着,离开了江扬的侯府。
坐在前往豫王别邸的马车,新月依然没有想明白江扬的话,可是见到新的豫王,容旭之后,容旭也对新月说了差不多的话“新月,你别为你现在的无法选择而感到伤心和死心。若你下次,想要说不的时候,你就可以说。”
新月看着依然一身素衣的容旭,几月不见,他的眼中,带着愤怒和压制,而他这些情绪的宣泄口,就站在他的眼前,那就是新月自己。
困惑就这么萦绕在新月的心口,她问容旭“你这话什么意思?”
“新月,你就让我保持一个前路的焦点吧,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们豫王府,我祖父一开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先帝逼迫的,他才会有这么结果的,我心中愤怒,也只能…”说着,容旭哭了起来。
新月什么也没说,抬头看着前面的牌位,上面写着“大聖豫王之位”,她捻起一炷香,点燃后,拜祭了一下豫王,然后就与容旭作别了。
容旭也是没有送她,他好像很危险,和江扬一样,但是新月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们绝对不会做傻事,而是选择了忍耐,忍耐之余,也在寻找机会,而那个机会,全部都系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又何德何能呢?
“新月夫人”就当新月马上要走出后院的时候,一个欢快的声音,叫住了自己,新月抬头,看着正在朝着这边一阵小跑的眺儿。
眺儿是容旭和萧氏的儿子,原本萧氏为妾时,他是个嫡子,如今萧氏因为萧家而恢复了原本尊贵的身份,而这个聪明好看的孩子,自然名正言顺的成为了豫王世子。
他跑到了新月的身边,拘身给新月行了一礼。
“小世子,是你啊。”新月见他在对自己笑,也就陪着笑了笑。
“夫人这就要走了吗?”如今眺儿已经八岁了,是个半大的少年人了。
“是,我已经与你父王说完话了。小世子在金陵可还习惯?”新月看他的嘴唇上,依然留着那年冬天,摔倒之后,咬伤后留下的伤疤,看来这伤口,与自己额间的伤口一样,虽然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但好似永远不会消失。
眺儿点头“还可以,只是金陵冬日虽然不冷,但是潮湿的厉害,我生了好几次病,才适应了过来。夫人,眺儿来,是来跟您道歉的。”
“跟我道歉?”新月不解的问,看着这睫毛长长的男孩,不记得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那年在东都的王府,是夫人好心,带我去给祖父请安,却因为我的调皮,害的您被父王责难,还,还摔伤了头…”
第234章:封后(3)
新月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他说的一板一眼,好似有人一句一句的教给他的,她抬头,看着身后的假山石和松木后,定有一个角落,站着教他这些话的人。想到这里,新月伸出手,摸了摸眺儿的后脑勺,问“听说你父皇上请宗室,要给你从新拟定一个名字?”
眺儿和琏儿这一代的皇族子弟,名中带“玉”,但是正室和陛下的孩子,都是玉字旁的字,比如说琏儿为故江皇后的儿子,是嫡子,又是陛下的儿子,所以取名容琏。而眺儿是妾室所生,只能取玉为名,所以大名为容玉宇,如今萧氏成了正室豫王妃,她的孩子,自然成了嫡子,原本玉宇这个名字,就不能再用了。
“是珧,夫人,我如今就叫容珧了。”说道这里,眺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新月看得出来,这才是这个孩子真的在意,且感到开心的事情,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一个他根本就不怎么记得的,陌生的夫人道歉。
然后新月叹了一口气道“乖孩子,夫人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并且我看你年纪与大皇子年纪差不多,如今大皇子正到了进学的年纪,身边缺个与他一起上书房的兄弟,你倒是很不错呢。”
新月说着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了一下音量,果然话音刚落,新月就在一边的走廊,看到了装模作样向着这边走来的萧氏,新月看着她的脸,她仿若忘了,之前怎么在自己面前嚣张的。
萧氏走到了新月的面前,屈膝一礼“给夫人请安”
新月笑“还未给豫王妃道贺,在金陵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夫人关心,妾身住的还不错。”萧氏美丽的脸上,带着十足十的笑容。
“哦,对了,王妃刚才跟眺儿说起,大皇子正到了进学的年纪,想来眺儿在东都的教书先生再过来,也是路途遥远的,与金陵的教书方式也有些不同,不如让眺儿与大皇子一同进学,以后等大皇子长大了,与眺儿也是一对好的堂兄弟呢。”新月又提起了刚才对眺儿说的话。
萧氏显然就是为了这么过来的,立刻喜笑颜开,但话语上,还是保持着淡然,问“夫人,眺儿怎么可以去上只有皇室子弟才可以上的书房呢?”
“眺儿怎么不是皇室子弟了呢?他刚才还告诉了我,他的新名字。我从前就喜欢很喜欢眺儿,如今,既然有着机会,自然要让他好好把握。就这么说定吧,我正好过几日就要进宫去见陛下,到时候我一并回了他吧。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着,新月带着笑,转身离开了。
萧氏满意的看着新月的背影,她原本让自己的儿子,在这里等着新月,就是想用孩子,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后至少明面上,两个人不会那么过不去。没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新月居然主动的提起让眺儿去上书房,那可是只有受宠亲王和陛下的皇子,才可以去读书的地方,眺儿原本只是个庶子,而且豫王府因为先豫王的拖累,眼见就要败落了,以后在金陵这个显贵遍地的地方,少不了会被指点,但若是去了上书房,那么以后谁都不会小瞧他了。
看来这个徐新月,虽然离了豫王府,但好歹是豫王府养大的人,心中还是有豫王府的。
萧氏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之间眺儿有些出神看着新月的背影,片刻才对自己的母亲说“娘,我怎么觉得新月夫人,有些不太开心呢?”
“哦?我让你与她道歉,你可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妥当,惹她不开心了?”萧氏正在兴头上,听儿子这么一说,自然不会把错处,想到自己的身上。
眺儿自然摇摇头“可能是儿子眼花了。娘,夫子的午课要开始了,儿子先告退了。”
“好,正好也上不了那酸夫子的课多久了,再去听听吧。”说着,萧氏心情大好的牵着儿子,二人一起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从豫王别邸出来,新月甚至连回头看看这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个别邸,是姑父容潭,为了迎娶自己的姑姑,而亲自画图设计的院子,姑母也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新月自己在其中也住的很是不错,可是如今,这里换了主人,原本的主人,也已经入土多年了,一切都不在原本的样子,新月倒是没有多少不好的情绪,也更不觉得可惜,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回来了。
坐在去安宣侯府的马车上,新月掀起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原来安宣侯府和别邸只是相隔了三条街,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这里和别邸之间,隔了一整个大聖和梁国的面积那么远。
徐新泰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而自己,也基本上很少回来,就算是自己与容旭和离,自己想到的也不是回到这里。她站在门口,看着安宣侯府的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感慨。
于是她抬步,走进了侯府,刚刚到了门口,新月见迎出来的曹氏,微微一笑“大嫂”
只见曹氏屈膝“见过娘娘。”
新月虚扶了她一下,然后淡淡的说“大嫂,你真的要与我见外道这样的地步吗?”
曹氏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新月的眼睛,然后后退了一步,她有些失神,有些大声的开口问新月“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新月皱眉,看着因为意识到自己失态,而十分紧张的曹氏,回答道“如常就好。”
“娘娘…”
新月打断了曹氏的话,强调道“新月,叫我新月就好。我现在还不是什么娘娘。”
“是,新月”曹氏感觉到压力十足的低下了头。
新月想了想,还是对曹氏说了一些话“大嫂,在你和大哥被圈禁的时候,是发生了一些事的。敏慧被您的几个庶弟家的孩子,欺负过。我想你多少也有所感觉,而且在解了圈禁以后,在金陵城的达官显贵中,有些抬不起头来。但是你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以往,我是最不在意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如今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不在我们徐家再次得势的时候,将这些曾经拉踩过我们的小人,都教训一番的话,惯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家好欺负。大嫂,我想让你,去做我点给你的这些事。”
“可是那些人,大都不必太得罪他们。”曹氏好似被打压怕了,新月都这么说了,却依然没什么底气。
“除了迎娶公主的时候,还有什么时候,有比我们徐家出了一位皇后,更得势的事情呢?你说,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呢?”徐新泰走了出来,正好听到新月在和曹氏说这些。
“侯爷”曹氏还是有些筹措。
只听徐新泰淡淡的看着新月“你觉得,她会让你去做,她兜不住的事情吗?”
新月笑,笑的很是灿烂的看着曹氏,朗声的说道“自然,我要让我们徐家,一扫阴霾啊。”
“她应该听懂了,走吧,我们去书房。”说着,徐新泰让出自己身后的路。
新月摇摇头“我拿一件物件就离开,等我入宫前一日,我再来,我们到时候,在说话也不迟。”
“什么东西?”徐新泰问。
曹氏也不知道这安宣侯府中,还有什么新月的东西。
“我上次在这里住着的屋子还在吧,我先过去了。”说着,新月抬步,走向了自己之前住的地方。
曹氏筹措再三,并没有跟上去。
而徐新泰更是从一开始就站在原地。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曹氏有些不自信的又问了丈夫一边“新月的意思,是要我去报复那些曾经害过我们的人?”
徐新泰觉得妻子本不是那么愚笨的人啊,怎么三番五次都没有听明白“不然呢?”
“可是树敌太多,对她以后在宫里,也是无益啊”曹氏说出自己的担忧。
徐新泰想了想,又问妻子“我们落难有照顾我们的吗?”
“有,季家,江家,沐家。我们与这三家曾经都是四方守将,他们对我们徐家,一直都有扶持之恩。还有我的母家曹家。”
“那有袖手旁观的吗?”
听丈夫这么说,曹氏忍不住的笑“除了他们以外,有不袖手旁观的吗?”
“那落井下石的呢?”说到这里,徐新泰见曹氏呼吸一滞,她好像是大概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意思了,为了让她全部意识到,徐新泰接着说道“你就如同他们拉踩我们时一样,好好地教训一下他们。报答帮助过我们的人,至于那些袖手旁观的,要交好,要笼络,但还是要防着。芙儿,这些本不应该我教你。我知道,你是因为这几年的圈禁生活,让你退却的,但是,现在不同了。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如今,我们徐家,有了撑腰之人,也有了护身符。有新月在一日,那些人,就任你拿捏。”
说完,曹氏看着有些不一样的丈夫,开口问道“侯爷,您是不是也有报复的人?”
“当然有”说着,徐新泰看着新月走的方向“有她在,我自然也是可以做到重振我们徐家的。北军,还会再是我们徐家的。”
新月推开这个她住了好几个月的小院的房门,屋中陈设依旧,颦儿跟在新月的身后,对新月说“姑娘稍等,奴婢拿了就出来。”
“你怎么会想着,把那个东西,收到这里呢?你就不怕抄家的时候,给抄走吗?”新月有些无奈的说。
只见颦儿走进内室,走到上锁的柜子前面,从腰间取下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打开柜子上的这把大锁,打开柜门后,里面放着几件衣服外,还有一个上锁的匣子。
“姑娘,您就不要数落奴婢了,奴婢本来肠子都要后悔青了,好在这盒子还好好在这里。”说着,颦儿伸手,打开匣子的门,从匣子的抽屉中,拿出了那个乌木做的盒子,递到了新月的手里。
新月将盒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心中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平复再三,还是伸手打开了这个小臂长短的木盒子,那只华丽的禁步,依然安静的躺在里面。
这是那年自己过双十生辰的时候,容昭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这是他带兵离京之间,就已经命人定做,最后弥留时也反复交代,要送给自己的东西。
她将禁步从盒中拿了出来,上面的宝石珠子和挂饰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新月没有过多感慨,就把禁步又放回了盒子里,平静的对颦儿说“就是这个,包起来,我们走吧。”
说着,新月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颦儿在后面跟上,手里已经提了个包袱,新月没有跟徐新泰和曹氏辞行,就上了马车离开了。徐新泰是不会在乎的,而曹氏,如今也好似有些惧怕新月了。
没有想那么多,新月坐上了马车。
颦儿问新月“姑娘,我们要回家吗?”
新月有些累的叹气“怕是没那么容易,走吧,我们去六宝斋,午饭没有吃,你不饿吗?”
颦儿捂着自己的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
季飞宇并不在京中,他作为大聖第一首富,还是很繁忙的。所以新月来六宝斋,真的只是吃饭的,而与谁一起,她摸了摸自己瘪了的肚子,看着六宝斋的牌子,有些愁眉苦脸。
“姑娘,怎么了?”颦儿看出了新月的低落。
新月抿唇说道“我真没想到,有一日我会这么不想要来六宝斋吃东西。”
说着,有婆子迎了出来,颦儿正要让她为二人准备包厢,但新月却开口了“请带我们去水亭间,那位公子等我们好一会了。”
婆子点头“是,姑娘楼上请。”
“是谁啊?”颦儿在路上好奇的问。
新月笑“如今我还能跟那位公子能独处一室用饭呢?”
颦儿马上意识到“是陛…是姑爷啊。”
新月点点头,然后看向眼前紧闭的门。
婆子敲门,得到里面的人应答后,婆子推开了门,而隔着一道珠帘,坐在包厢中的人,不正是如今应该正忙得不可开交的皇帝陛下容映。
第235章:封后(4)
九月初十,是一年中,难得宜嫁娶,宜子孙,宜国运的好日子,
也是新帝登基元年,迎来的第一件喜事。
安宣侯府被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边,各处普红挂彩,新月依旧淡然的站在自己偶尔小住的房间里,此刻屋中只有王嬷嬷,翡儿和颦儿陪着新月。
新月看着镜中,长身站立着的自己,此刻她已经换上了蓝红相间的翟衣,霞帔落下,翡儿正蹲在地上,为她扣上一个个的东珠制成的扣子。
王嬷嬷有些为难的踮着脚,整理着新月头上的凤冠。
新月对王嬷嬷说“嬷嬷,这冠我都快戴上半个时辰了,没事的,不会掉的。”
“那谁知道呢,姑娘您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大的冠,老奴也是在服侍公主的时候,为她带过一次冠,而且公主只能戴三凤冠,姑娘头顶上的这个,可是有九龙九凤呢,您的脖子没事吗?”王嬷嬷不放心的摸了摸新月的脖子,果然感觉她有些吃力的微微低着头。
流苏落了下来,新月伸手整理了一下,没有说话。
颦儿从盒中拿出那条禁步,新月伸手接了过来,自己挂在了腰间,看着镜中将自己裙边压住的禁步,新月忍不住的流眼泪,对王嬷嬷说“嬷嬷,我当时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只觉得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戴着它了,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要戴着它,再次成为别人的妻子。”
王嬷嬷整理好侧边的带子,对新月说“姑娘,不要再想了,再想也无用了。”
新月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姑娘,莫要哭了,妆容花了就不好了。”说着,颦儿为新月擦去脸颊上的眼泪,然后低声的对新月说“姑娘,其实陛下对您也是不错的。”
新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她在想那天容映跟他说的话。
六宝斋食物精致美味自然不用说,更得人喜爱的,自然是那幽静私密的环境,新月弯腰从珠帘下走过,容映才回头看着她,笑了起来“几日不见,你倒是清减了一些。”
新月屈身,声音淡淡的请安“见过陛下。”
“这里是宫外,不必拘谨。”容映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着突然这么多礼数的新月,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了。
“是”新月站了起来,低着头恭敬又顺从。
“你这是怎么了?”容映诧异极了。
新月却不以为然“小女无事。”
“徐新月…”容映抬高了声音,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见新月拘身要跪下,立刻大声的说道“你若是给我跪了,我这就发落了你的哥哥全家。”
新月觉得眼间一酸,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哭了出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要我怎么样啊?”
新月的哭声,如同刀子一样,一声声的割在他的心口上,他几步走到了新月的身边抱住了她“新月,我对你的要求,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与我白头偕老。我这辈子,想要的东西我必须要得到,就是从你起的。”
说着,容映的手臂加重了力气,紧紧的抱住了她,而在他怀中的新月,总算是可以痛快的哭一场“你这么说,要将我置于何地。你非得让我承认,还是昭哥哥的始作俑者,就是我吗?”
“新月,你不是。你只是太好了,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可是月亮只有一个,自然要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得到。是容昭不够强大,是他,太过软弱了。”容映从未离新月这么近过,只有这样,他才会有一种实感,那就是他赢了,赢得了这天下,赢得了怀里的这个女子“新月,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或者觉得我对你不是爱,只有利用和把你当做战利品,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如你想的这么一辈子,你在一日,就会提醒我,我是怎么…”
新月将头往他怀里埋得深了一些,她可以听到容映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定又强大,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有着一定要得到的坚持“可是我不是个物件啊。”
“你自然不是,你是一个人,你是徐新月。你知道吗?新月,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了。”说着,容映伸出手,摸了摸新月的脸颊,徐徐地说出,他从不曾与别人说起的话“我在廉王府的时候,吃过一道自金陵传进来的点心,叫杏粉饼。
宫人说,这是徐大将军的女儿徐新月做的,本用来招待闺中姐妹,方子偶然流出,风靡整个京城。我只觉那点心并不好吃,甜味淡一点,杏仁的香味浓一些会更好。
我满心的觉得,一定要把这个发现告诉你,所以等我第一次来金陵,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进宫,而是去找你。
我甚至知道,你因为父母的变故,早就不在安宣侯府住着了,而是住在了容潭伯父家的别邸。
于是我就瞒着廉王爷,偷偷跑出了别邸,到了那别邸的后门处。
我本可以递牌子求见你,可以我却因为这一件小事的日思夜想,觉得这是我们二人之间,才可以聊的事情。
所以我就站在门口等,等了许久,那日你与容潭伯父家的那两个姐妹一起,从外面回来。
我一眼,就从你们三个中,认出了你,你的颈子,如同雪一样的白。”说着,他伸出手,轻抚新月的脖颈。
新月对这件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容映的怀中直起身子,抬眸看向容映。
容映的眼睛,总是如同置身雾中一般,重重叠叠,迷雾覆盖了他所有的情绪。但是此刻他的眼神中,却如同朗朗的夜空一样,黑黑的,带着星点。
这样的眼神,让新月一时间无所适从的起来,她眼神飘忽,想要躲开容映这满含深情的凝视。
“我自那天起,就心慕与你。”容映才不管新月的逃避,自说自己的心事。
容映抱住了新月,新月虽然不知他又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也有些苦涩的。
“那小女,要多谢陛下厚爱了”新月就这么被容映强迫的抱着,头顶着他的胸口。
容映的手心泛热,也忍不住的加重手下的力气。他这幅动情任性的样子,新月是第一次见,自然是吃惊到了极点,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无事,你不必回应我。也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对你…”片刻,容映才松开一动不动的新月,低头想要与她对视,并且要将自己的整颗心,都表白与她,但是新月却提前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着头轻声的哭泣着。
“陛下,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新月不想与他对视转身想要离开,因为她并不知该如何结束这场对话。
“你…”容映拿下新月依然覆在面上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直直的看。
新月被迫与他对视,二人互相看了彼此许久,他像是泄了气,却没有失去希望,轻声的对新月说“好,我不说了。我只是想要,想要一个机会而已,新月,给我一个机会。”
容映的语气带着一丝谦卑,他在新月的面前,从来没有摆过架子,也从来没有,没有这么说过话。
“我是你的皇后这一点,现在已经是事实了。你要我,我也是你的了,你还要怎么样?也跟你说的那样,爱慕与你吗?”新月冷冷的说“以后到了宫中,我会做一个好皇后,料理后宫,辅佐你稳定前朝,我也会与你成为真正的夫妇,我甚至不会让你感觉到,我们与普通的帝后有什么不同。但是,我们只是帝后,只是夫妇,这些难道不够吗?”
“不够,不够,我宁愿不在我的身边,我也要你的心中有我。”
“好,我心里有你,那你放了我吧?”新月感觉容映握着自己双臂的手,几乎要将她的胳膊给捏碎了,他双目赤红,今天还真不是个好日子,新月心中想着,自己今日见到了太多的疯子。
“徐新月,我是不是要将,要将我的心挖出来,你才能明白我…明白我的心。”容映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都要哭出来了。
但是新月依然是淡淡的“你把我的容昭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容映的手垂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新月。
新月置之惘闻,继续说道“你没有将我两次交到梁国人的手里。”
容映皱眉,他看着新月对她伸出的手,听着她继续说道“你没有,非要娶我。而是,回到那个时候,真的从你躲着的地方出来,与我说话。或许,我就能明白你的心。你退缩了,不是吗?”
新月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根芒刺,刺入了容映的心中,是的,他退缩了,初见新月那日,他就一直躲在豫王别邸后门的石牌后面,看着新月款款从一边来,然后进到了别邸,最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夜幕也很快的落了下来,一直到他什么都很难看见为止,他都没有动一步。
新月见话已经说开了,干脆就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那时候,多想有一个人,带我离开那个别邸,或者给我一个盼头也好。
我曾经寄希望给容昭了,可是我们之间有了误会,我以为他娶我,只是为了要我那个难得的“皇后命数”。
我不懂情爱,我真的以为他是为了利用了我。
所以,我拒绝了,而且深深地觉得,那是我第一次,为我自己做决定。
可是这个决定,却将我越来越往深渊中拽。
除了容昭问过我的意见,我以后的人生里,没有一个人,问我我想要什么,都在跟我说,你们想要什么。
后来,我想着嫁给孔茂也不错,可是珊儿没有问过我,就将他夺去。
我从来没有与容旭单独说过一句话,我却嫁给了他,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或许我当时是愿意的,因为姑母与我说,我会保着豫王府的。
就连你这个口口声声的说爱我的人,都不肯问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新月一直想着那个梦的最后,自己就那么卑贱默默无闻的死去了,她心中不甘,所以才在梦醒之后,告诉自己,以后的所有,都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
可就算是到了,如同再活一世的现在,自己依然还在深渊之中。自己还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没人听,没人在意。
“新月,我,要你嫁给我。”容映看着有些胡言乱语的新月,肯定的说出了这句话,他听明白新月的话了,可是他不能放手“新月,就这一次。你嫁给我,以后,除了我,就没有人能逼迫与你。”
“恩,除了你了。”新月看着容映,自己就算是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容映依然坚持己见,她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你了。”
“你明白就好。”容映觉得二人把这事谈妥了,他知道,新月明白他的意思了,而且总有一日,会想通的“我爱你。”
新月眨动羽睫,再也不说一句话。
如今镜中的自己,新月看向自己的眼睛,寒气上涌,笼罩她的周身,她微微昂起了头,侧目看向王嬷嬷“嬷嬷,让她们都进来吧。”
“是”王嬷嬷就站在新月的身边,她感觉到新月有所不同的,但具体是何处不同,一时间还真的是,难以分辨。
曹氏看着打开的房门,她和宫里来的嬷嬷,从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可是这门却如同铁壁一样,一直关着,如今可算是打开了。
可是不等自己进去,新月就已经缓步的走到了门前,曹氏看着已经穿好了凤冠,霞帔,翟衣的新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屈膝对新月行了一礼“妾,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新月听后,灿烂的笑了“嫂嫂,您说什么呢,在这府里,我永远都是徐新月,哥哥嫂嫂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曹氏看着新月脸上的笑容,不禁的后退了一步,新月何曾对自己这么亲厚过,想着以往新月托她办事,总是会奉上贵重的首饰,把她当做拿钱办事的外人,如今却说他们是一家人,这怪异的感觉,让曹氏浑身都不自在。
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新月真的把他们当做一家人,以后他们徐家,还愁没有好日子吗?
第236章:封后(5)
“妾身,多谢陛下”说着,新月从地上起来。
圣旨已经宣读完了,一直坐在龙椅上的容映,也对着站着来的新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新月拘身,慢慢的走上了勤政殿的台阶,容映就在上面等着她。
她就算是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依然走得很稳,一步步的走到了容映的身边,她的表情淡漠,眼神也是与容映的笑意,完全的相反,但容映一点也不介意,依然向前迎了几步,抓住了新月的手。
二人一同接受了百官参拜,殿外有鸣炮和敲钟的声音,整个皇宫的人,都在山呼万岁,新月依旧不以为然,而身为国师的虞鹤,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二人四目相对,虞鹤对她了然一笑,新月也想低头示意,但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自己头顶上的这顶凤冠的重量,虞鹤摇摇头,没有在对新月说话。
礼仪虽然冗长,但总算是在午时之前全部结束了。
新月毫不留恋的走出勤政殿,就算是跟在她身后的容映,都有些奇怪,他只当是因为新月的不愿,不过在这种场合之下,他不得不顾及二人的面子,本来应该走在前面的他,不得不比新月走的更快一些。
二人需要乘坐肩辇去往后宫,新月坐在自己的凤辇后,见着前面的帘子落下,她才松了一口气。
容映坐在前面的肩辇上,回头看向新月,却被一道玉帘挡住,看不见她的脸,行进队伍开始向前,需要绕整个皇宫一圈后,才会进到后宫,新月坐在数不清几个人抬着的轿辇上,垂着头,好在有帘子加以阻隔,要不然外人看了,只当新月是因为不高兴呢。
总算是到了坤宫,新月也总算是来了一点精神,等肩辇落地后,新月不等容映下来,就伸手给早就等在这里的王嬷嬷,王嬷嬷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王嬷嬷低声的对新月说“姑娘,这不合规矩,陛下还没下来。”
“我,我要去更衣,刚才在殿上,我就快要忍不住了,快去给我准备。”说着,新月再也不给任何人的面子,王嬷嬷扶着她,主仆二人就往坤殿的内殿而去。
一路上,新月那里还有观赏风景,和回应与她行礼的人的功夫,只是冷着一张脸,往后殿去了。
这坤宫也是新月从小跑玩着长大的地方,可就算是小的时候,都没觉得这坤宫这么大,可是现在她由衷的感觉到,这坤宫真的是大的没有边际。
内殿的门开着,门口站着等待伺候的人,新月在这里放慢的脚步,王嬷嬷拉了拉新月的胳膊,低声的说“姑娘,再忍一下。”
“我…”新月觉得自己出汗了,然后左右瞥了瞥,与站在最前,看上去是掌事宫女的一个女子,对上眼。
那女子好像一眼都看透了新月的窘境,于是没有跪拜拖延时间,而是上前扶住了新月另外一边的胳膊,对新月说“娘娘,一路过来肯定累了,且去后殿休息休息再见人吧。”
“好,好”新月点点头,跟着这宫女走进了内殿。
饶过床铺之后,有一间四面无窗,只有一扇矮门的小屋,其中就摆着皂桶,新月松了一口气,王嬷嬷和那宫女合力,脱下来新月身上厚重的裙子,二人刚刚从门里出去,新月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脸轻松的从恭房中出来,身上的衣服有些滑稽,脱去外袍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可是霞帔上坠着的珍珠扣子,有十几个之多,自然解不开,新月就见它们抓在手中,随意的甩着。
人在极度紧张后,放松之后就会觉得异常的轻松,新月也是如此,她一边从甩着霞帔上的流苏出来,一边说道“这阵仗真的是如同不好笑的笑话一样,又长又毫无新意。嬷嬷你看容映今天穿的什么了吗?他什么时候都不适合穿红衣服。显得他那张脸更臭…”
“我的脸怎么了?”容映的脸,现在确实臭了起来,他的眉心紧皱,一脸的官司,眼眸之中,也带着怒气,在看见新月已经将凤袍脱了,然后歪着头看着已经凌乱的霞帔,对新月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新月本来什么都不想要解释,于是转身准备与他拉开一些距离,但是胳膊已经被容映紧紧的抓住了“笑话?这封后大殿在你眼中,就是笑话吗?”
“我没…好吧,我确实这么说了,您难道觉得办的不错吗?”新月没有否认,她毫无畏惧,迎着容映的眼神,直直的看了上去“对我来说,就是个冗长的笑话。”
“就,就这么一会,你都不能配合我吗?我在这里都能听见,梁国使节的笑声,其他那两个窝囊废的小国的使臣,也笑的合不拢嘴。对你不是好笑的笑话,对他们,可谓是非常,非常好笑的。”容映暗下的眼眸中,尽是怒火。
“嘴长在他们嘴上,他们想笑,您也…不对,应该说您也管不了。我在梁宫也待过一段时间,梁渭的身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笑声。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如果谁要敢在他面前笑,那那人就会是一具尸体了,陛下,您怎么就不能呢?”
“你提他?”容映看着新月,新月却早已经挣脱了他的胳膊,转身坐在了一侧的榻上,她一贯喜欢坐在有阳光照射的榻上,这榻的高度,倒是很合时宜,但是新月没心情审夺,只是有些疲倦的垂下了头,回答了容映的问题“妾身知错。”
“陛下,请听奴婢一言。”在容映发大怒之前,那个引着新月进来的侍女,跪在了地上“陛下,是因为娘娘有些内急,所以,所以神色匆忙了一些。外人可以不解,但是奴婢觉得,陛下您应该可以,理解娘娘的不适的啊。”
新月在这边听着,这个侍女进退有度,还真是有些不错呢。
“内急?”容映的反应,更能吸引新月的反应,她抬头,看着容映的脸庞,先是怒极而红,随后,他紧抿着的嘴,先是更深的抿了一下,然后好似有股气,就憋在他的唇齿之间,随后,就再也憋不住了“徐,好啊,徐新月,我这一路想了无数个你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没想到,你会因为内急。是了,你是个多聪明的人啊,你会知道在这种场合惹怒我,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所以,非到你身不由己,你是不会做出一点逾矩的行为的,好啊,好啊!”容映的声线,并不是是高昂的,这会笑声却甚是浑厚,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开怀大笑。
新月被他笑的浑身因为尴尬而出汗,站了起来,跺着脚低声吼道“别笑了,别笑了,我让你别笑了。”
容映感觉到胸口的衣服被摇晃着,低头见新月双颊通红,这会可不是胭脂都染不红的发白了,而是由内而外的红,如此模样,还真是可爱动人。看到这里的容映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侍女立刻会意,不等王嬷嬷反应,就拉着她,走了出去。
如此,整个坤宫内殿,只剩下两个人了。
新月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容映的脸,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了,她想要后退,却被容映紧紧的拉住了,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几丝迷离,对新月说“你说我穿红色不好看?”
“不好看,你本不就那鲜亮活泼的男子,穿红色,只会让你的面色更加阴郁…唔…”
容映吻上了新月喋喋不休的唇,新月挣扎两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他嘴角依然带笑“内,内急。哎,你居然是因为内…”
“你别笑了”说着,新月伸手捂住了容映的嘴,她顿时又羞又急的说“也别亲我了。”
“那可不行。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不亲你,我们怎么…”新月握起了掌心,将容映的嘴紧紧的捏住了,再也不能说话了。
这下轮到新月乐了,这么窘迫的容映,自己做梦也是见不到的,于是她喜笑颜开,朗声说道“你笑啊,叫你在笑。”
“唔,唔…”容映摇着头想要挣脱,却不舍得新月脸上的笑容,俯身,将新月放在了床榻之上,自己也跟了上去。
站在殿外的王嬷嬷,皱着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倒是那个侍女,对周围候着的人说“都先退下吧,陛下和娘娘有事要做。”
“奚姑姑,外面的娘娘们都在问陛下和娘娘什么时候出来。”
王嬷嬷抬头看着这个被刚刚进来的小宫女,称之为奚姑姑的侍女,刚才一时急切,没有来得及观察,只见她是个年龄三十出头的大宫女,身上穿着一品宫女的宫服,自然是要皇后宫中的管事宫女的人,她的样貌并不出众,但是眼睛有神,手脚看上去也十分利索,王嬷嬷又想起她刚才在屋中,给新月解围的样子,王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侍女,是个很不错的。
“嬷嬷,听说您是皇后娘娘的乳母,奴婢是陛下从后庭司提拔而来的管事宫女奚儿,以后在嬷嬷手底下做事,还请嬷嬷多多关照。”
王嬷嬷听了以后,摆了摆手,释然的说“我本觉得,姑娘进宫以后,人生地不熟的,需要我多在身前伺候帮助,可如今见了你,到是放心多了。我已经年老,你说陛下提你来是做掌事宫女的,那等娘娘见过后,你还是做你的本职工作即可。好了,不是说各宫的娘娘都在等着,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说着,王嬷嬷先行一步,奚儿顺从的跟在后面,一行人走到了正殿。
这宫里,除了新月外,那里还有好几宫的娘娘,不过是被封为贵妃的柴壁君,和被封为淑妃的江怜心。
江怜心一看见王嬷嬷,立刻迎了上去,对王嬷嬷说“嬷嬷,新月姐姐呢?”
“娘娘,陛下与娘娘还有些事情要做,今日怕是不得空见两位娘娘了。还请明日,正经拜见的日子,再过来吧。”王嬷嬷疏离的看着江怜心,江怜心也松开了自己攀在王嬷嬷身上的手,却依然不识趣的问“陛下再与新月姐姐做什么…”
说到这里的江怜心突然意识到了,话也止住了“是,是不能打扰。柴贵妃我们走吧。”
说着,江怜心转身准备离开,却见柴壁君依然站在原地,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她没忍住的讽刺道“哎,在这坤宫的正殿,叫柴贵妃,还真是别扭,算上东都的皇宫在内,这坤宫中,什么时候有过姓柴的贵妃啊。哈哈哈,这还,真是头一桩呢。”说着,心满意足的江怜心转身大步离开了。
柴壁君抬眸,深深地看着正殿之上的凤椅,这坤宫中的所有东西都变了,唯独放在殿正中的这把凤椅,因为这把椅子从这座宫殿建成之日后,就一直放在这里的,无人想到要把它换了。曾经她的姑母,她柴家几乎每一位郡主,都坐在上面过,唯独自己,她听着锥心的讽刺,心里自然是恨意纵生。
王嬷嬷从旁看着柴壁君,新月多少有些防着她,所以,王嬷嬷也对她抱有警备之心,果然,柴壁君脸上这一闪而过的恨意,是逃不过王嬷嬷的眼睛的,王嬷嬷立刻上前,对柴壁君道“娘娘,请您离开吧。”
柴壁君听到有人在叫她,立刻变换出了一副笑脸“是,那本宫明日再来,娘娘今日也累了,还请娘娘好好休息啊。”
说着,柴壁君转身,离开了坤宫。
奚儿从旁看着这一切,她也是个机灵的,这皇后和贵妃,怎么可能是和睦的,所以她心中也是有数的,于是她问王嬷嬷“嬷嬷,今日这贵妃娘娘,怕是心情不悦呢。”
“是啊,虽说这仇不是我们娘娘引起来的,但这皇后,就如同后宫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痛的地方,就会归咎到她的身上。好在,我们娘娘也不是第一日与她结怨,你放心,娘娘心里是有数的。”说着,王嬷嬷看了一眼奚儿,然后问“小厨房在何处?娘娘一会怕是会饿的。”
“嬷嬷这边请。”说着,奚儿和王嬷嬷一起走到了出去。
第237章:封后(6)
新月好久没有做梦了,因为自那场长长的梦中醒来后,她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梦里。而关于未来的梦,更是一个都没有做过。
但是今晚,她却做梦了,梦里有着惊慌失措的人群,有着顶着白幡,空中飘摇的葬礼,而她四处看了看,却始终找不到自己。
就这么在慌忙失措的梦里,待了一整夜后,新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没有醒来之前,她就知道这是一场梦,可是睁开眼睛后,她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新月翻了个身,胳膊却搁在了一个厚厚的东西身上,新月侧头,看自己胳膊正好放在了容映的胸口上,而容映,正熟睡着。
这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感觉,醒来以后,自己的身边躺着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她爱不得,又恨得牙痒痒的人,所以让这感觉,更加的复杂。她准备坐起来,但是她一动,容映也跟着动了起来,他侧身,抱住了新月。
容映并没有醒,一呼一吸间,睡得还很熟。但是他却禁锢住了起了一半身的新月,新月见挣脱不过,也只好坐在了床上,看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依然是皇宫中的坤宫后殿,可是却一点原本的痕迹都没有了。
新月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柴皇后的尸体,就这么躺在空落落的床铺之上,她实在看不得这些,所以根本就没有进来,但是那个画面,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
而现在的后殿,却焕然一新,不但屋中的陈设全部换了,就连地上的地砖,墙上的红漆,都是新涂上的。各处的陈设,都是新月喜欢的,尤其是不远处的那个,就安放在窗下的榻,她坐在榻上的时间,比她躺在床上的时间要长的多,昨日不过是坐了一会,新月就感觉到了舒适。
梳妆台旁放了一架一人高的铜镜,红木的架子上,是鱼跃出水的图案,看上去甚是活灵活现,而幔帐落下的颜色,也是新月一贯喜欢的淡色,看到这里,新月低头看着正在熟睡的容映,想来这些都是她安排的。这里虽然依旧是坤宫的后殿,可是早就不是柴皇后的坤宫,而是她徐新月的了。
想到这里的新月,觉得心中还是有些沉重的,她咬了咬唇,推开了容映的胳膊,总算是从床上下来了,不过再回头看容映,就算是如此,容映依然没有醒来。
新月赤着脚,踩在羊皮地毯上,雪白的羊皮,见她脚包裹住,甚是比穿着鞋还要舒服。
她几步走到了镜前,镜中的她,穿着单衣,长发落在身后,她本以为自己的脸会是苍白的,但仔细一看,却带着一丝潮红,让她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而脖颈和额头的伤疤,依然存在着,尤其是脖颈上的这道疤,没有珠珞的掩盖,就这么直竖竖的出现在镜中,新月忍不住伸手捂着,然后从一侧的梳妆台上,拿起那串梁渭送她的珠珞,戴在了脖子上,却怎么也戴不到扣子中,一时间,新月有些着急。
王嬷嬷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然后拉住了新月的手“姑娘,别着急,奴婢来。”
说着,王嬷嬷伸手给新月戴上了珠珞,珠珞展开,落了下来,盖住了她脖颈处的伤口。如此一番,新月已经满脸大汗了。
“姑娘,您还好吗?”王嬷嬷拿起披风,披在新月的身上,新月裹紧了披风,然后摇了摇头“无事,我无事。”
“姑娘,您既然起来了,那就梳妆吧,昨日没能见到你的那两位娘娘,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而且您还要接受众命妇的参拜,今日一天,还是很忙的。”说着,王嬷嬷将新月扶到了梳妆台前。
新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对王嬷嬷说“昨日那只大笄,找到了吗?”
“在这里呢,姑娘”说着,王嬷嬷从匣中,拿出了昨日用来固定凤冠的大笄。
新月接了过来,这只纯金的大笄,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但是因为被容映因为着急而执出,上面的红宝石被摔了下来,最显眼的地方,显得空荡荡的。
她伸手摸着这个空空的卡槽,有些戚戚的对王嬷嬷说“嬷嬷,好像我天生就不能拥有完美的东西吧,您看这只大笄多好看,可惜,却丢了这只如同龙睛一样的红宝石,就变成了俗物,一块沉甸甸的金块。”说着,新月也执出去了这只大笄,它落在梳妆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王嬷嬷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又没有吵醒陛下,却见他依然躺在床上,这才发下心来,对新月说道“姑娘,你怎么能有这么灰心的想法呢?您有的是比这只大笄更精美华丽的首饰,您也迎来了一段新的人生。虽然这宫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可是奴婢还是为您高兴的,既然您没有办法违拗,但好在,您成了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而且有了终生的依靠。这样奴婢,也能去见长公主了。”
新月听王嬷嬷这么说,不忍告诉她别的,只是点点头“是啊,我如今,成了最尊贵的女人。”
“谁也不能欺负您了。”王嬷嬷补充道。
但是新月却没有在跟着她说,因为对于她来说,欺负不欺负自己,不是用话说的,而是要怎么利用好自己,这个身份,来实现这句话。
垂地的广云袖是新月几乎从来没穿过的衣服,上面的花纹,更是复杂的新月有些头晕,她有些为难的看着为她挑选了这件衣裙的翡儿,问道“我能不能不穿啊?”
“姑…娘娘,您是没见昨日那两个娘娘身上的衣服,一个赛是一个的华丽,那个柴贵妃头上戴着一对双头凤钗,身上穿着缂丝的披霞,而那个江淑妃身上的衣服,更是又软又华丽的云锦。娘娘您如今是这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自然不能让她们比了去。”
新月皱眉,想了想,然后说道“她们昨日,应该穿的是朝服吧,若是今日她们还穿的这么夸张,就是在于我示威了,你觉得她们两个人的脑子都被门挤了吗?在第一天就在我这里留下坏印象?既然柴贵妃昨日穿缂丝,江淑妃穿云锦,那咱们就穿软绸,你把我那件青白相见的袍子拿来吧。”
“姑娘,是不是太素了?”王嬷嬷也这么问新月。
“那就穿那件水红色的交领,行了吧。”说着,新月回头看了一眼容映,他也应该醒了吧。
但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新月走到了床边,侧身坐了下来,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额头,想看他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可是她的手刚刚碰到容映的脸,却被容映一把抱住了腰,将压在了身侧。
容映笑“偷袭朕,你还嫩一些。”
新月翻着白眼“我没想要偷袭你,还有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可不嫩了。若是正儿八经成婚嫁人,我的孩子都得比琏儿要大了。”
容映只当没有听出新月话语中的冲撞,依然心情很好的说“这才成婚第二日,你就想到子嗣的事情了?”
“我没有”新月辩解着,可是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又不觉的红了脸。
两个人一起,难得有这么你来我往说话的时间,容映看着红着脸的新月,真的是越看越觉得心中愉快,开口道“你没有,可是我有,我想我要你为我生好多个孩子,最起码生五个吧。”
“五个?”新月皱眉“我如今已经二十有二,若是两年一个的话,我怕是要生到三十二岁。我…”
容映看着正饶有兴趣的说着孩子的话题的新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原本带着期待和展望的眸子,突然就暗了下去,随后就什么光亮也看不见了。
“我要四个儿子,但一定要有一个女儿,我要让她成为封国公主。”听到这里的新月,突然冷笑了一声“陛下,这样的对话,在这个房中的这方床榻之间,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可是您看,这大聖有过几个封国公主。就算是柴皇后的梧珏公主,也没能实现。所以,陛下,您说了,臣妾就听着,您做不到,臣妾也不怪您。”
“你既然叫我陛下,称呼自己妾身,可是,为何却说着违拗我的话,徐新月,你还真是别扭。”
“别扭吗?那妾身知错。”说着,新月别开了头。
“今日可是我的新婚后的第一日,我不想吵架。”说着,容映将头,埋在新月的颈窝中,新月没有动,但是她却没有在说冲撞之语,许久才说“若是真的要有孩子,我希望有两个女儿。”
“你想要女儿?”容映等太久,觉得心中的火光都要熄灭了,才听到新月的声音。
“恩。我不希望有儿子。只要两个女儿就好。”新月在年少闺中的时候,也是梦想过自己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人生的,她那时就想着自己要有两个女儿,如同姑母一样。
“可是我要咱们的孩子,做太子…”话还没说话,容映又在自己的怀中,感觉到新月胸口的起伏,她冷笑一声“妾身何德何…”
“好,好了。这个事以后再说。”
“这话,要现在说。容映,这话我们现在就要说清楚。”
“好,那你说”容映感觉到新月真的很认真,于是也就坐起了身子,二人四目相对,只听新月说道“我已经跑不了了。我要想彻底摆脱你,只有去冷宫中,度过一生了,可是那样的日子,我不想过。所以,想来我还要指着你过日子。而我,会试着做一个好皇后的,然后不可避免,我也会有孩子,所以我想跟你说,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成为太子。若是琏儿是苗子,我希望是琏儿,我也会好好地教养琏儿的。如果不是,你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嫔妃,谁的孩子都可以,我的孩子不行。”
“为什么?你就不想你的孩子成为帝王吗?”
“我不想,容映,我想你娘也是不想的。”
听到这里,换容映冷笑了“新月,我的母妃,就是为了让我当皇帝才死的。不是谁都有你的肚量。”
于是,容映就把自己母亲的事情,简单的跟新月说了一下“其实廉王爷虽然瞒着我,但那时的我已经记得事了。我的母亲,残害了父皇很多的孩子,父皇因为笃爱柴皇后,只要她不害到柴皇后的孩子,就不会发作,可是她最后还是把手,伸向了容昭。如今看来,我只是替她做完了他没有做到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容映看着一脸困惑的新月,然后叹了一口气“你的眼中,除了困惑以外,居然带了同情,新月,你同情我?”
“我…”新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就是有些同情容映,和那些无辜的人。
“我,父皇告诉我的。我本来只是心中犹疑,但是觉得廉王爷没有必要骗我,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是柴皇后害死了我的母亲,廉王爷也只是想让我对柴皇后有一些戒心而已。可是最后的这个结果,其实廉王爷也是不想看到的。可是事情我都已经做了,新月没有后悔药了,要往前看了,你,我都要向前看了。”
新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会的。”
“那就好”容映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那笑容真的很让人心疼“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卷入是非之中,可是新月,即便是父皇的那些未出生的孩子,因为是皇室的血脉,就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你觉得,他们还能避免吗?”
“我不管,你既然让我来到了这血池当中,那么你就要保护好我,和我们的孩子。若是可以,我甚至不想把他们带到这个世上来。”
“新月,我希望我有根绳子,将你永远绑在我的身边,而孩子,就是那根绳子。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而且会有好多好的孩子。还有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们的,我会。”容映带着发誓的语气,许下了这个承诺,新月看着他的眼睛,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真的,相信他的话。
第238章:柴贵妃(1)
等新月有些疲倦的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怜心和柴壁君都已经在等着了。
两个人本就不对付,在一起坐了好一会,新月一眼就看见了得意洋洋的怜心,和被气得满脸通红,却不得不坐在那里的柴壁君。
很显然,怜心又拿她们柴家出了个贵妃的事情来说事了。
只是短暂的观察之后,新月缓步走上了摆在正中的椅子上,头上的步摇流苏落在她的额头上,她伸手给拨去。
而柴壁君和怜心站了起来,端端正正的给新月行了礼。
新月是一早就认识怜心的,又因为其姐怜月的关系,她对她有着一种亲切,所以对她淡淡一笑。而柴壁君,新月对她的心情,却复杂的多。
在自己的梦里,柴壁君才是成为了容映皇后的人,她让容映获得了柴家和柴家势力的支持。如今的柴王爷,是先帝的挚友,二人相识于先帝的微时,又因为自己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加之是被陛下寄予厚望的太子的亲舅舅,所以在朝中颇有势力。就算是先帝去世,也未能减轻多少。
原本柴壁君有的是筹码。如今朝中,丞相季恒已经年老,想来等朝政稳定之后,就要告老还乡了,如此,在季丞相之下了多年的柴王爷柴云帆,就是不二的丞相人选,这不是容映可以干涉的。
若是柴壁君可以坚持到容映登基,那么为了得到柴家的支持,柴壁君也会成为容映的皇后的,可是,她没有,而是生怕容映不会选她似的,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为侧妃,现在只能为贵妃。
在朝中,唯一可以和柴王爷抗衡的,就只有江家的姻亲,庄老夫人的外甥,庄沌大人。他是宪台大夫,掌管整个御史台。
所以这两位娘娘身后,是各有菩萨,不是新月可以比拟的,若说是在军中的支持,江怜心也更胜一筹,虽然江老侯爷已经去世了,但是江扬,却成了如今军中,仅次于在滇州镇守的沐王爷,是如今军中,最后威望的将军之一。而江扬,正是江怜心的小叔叔。
如此看,江怜心也很有筹码。
新月这个嫁过人,又与别人定了亲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可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起来吧”新月说完,二人也从地上起来了。
“坐下吧,来人上茶。”新月早起有喝牛乳的习惯,所以手边放着的是一盏牛乳,她端了起来,正准备喝的时候,柴壁君上前,又跪在了新月的面前,给她敬茶。
给丈夫的正妻敬茶,是民间就有的规矩,不过,就算是容旭娶萧氏的时候,新月也没有享受过这种的待遇,这算是她第一次经识,也算是能够稳得住。
照比柴壁君的一板一眼,怜心活泼的多,她拒身跪在新月的身前,茶杯举过头顶,朗声的说道“请皇后娘娘用茶”
新月喝茶以后赏赐了两人,此时的场面还算是比较温和,怜心主动开口说道“娘娘,昨天我母亲进宫,还说起在府里见您的样子,说一会儿见了您,可一定要好好的恭贺。”
“上次见夫人,觉得她甚是憔悴,不知身体好了没有?”新月可。
“姐姐你一会儿见了她就知道。”怜心开口说。
“怜心,柴贵妃,既然怜心刚才说到了,那本宫就跟你们说一声,本宫的母亲只生了本宫和本宫大哥两个孩子,本宫也没有什么妹妹姐姐的,以后你们称呼本宫为娘娘,本宫称呼你们的称谓或名字。本宫也是个好相与的,这后宫里,目前只有我们三人,本宫也好管理。以后人会多起来,若是有需要,本宫可能要麻烦两位,到时候还请两位能够帮帮本宫。”
“娘娘如此,是不是要我们生分了呀?”柴壁君并没有说话,而怜心就仗着新月对她的一点喜欢,开始对着新月耍痴。
“都说这后宫之中,一众女子待久了,比自己的亲姐妹在一起的时间还要久。是亲生姐妹,和兄弟都要明明白白的算账。我们都是指望着一个男人过日子的,妾身觉得娘娘这么做很对,不要过分的亲密,也不至于…”柴壁君居然开始附和新月的话,只是这话听着有些刺耳,新月也没有办法再听下去“本宫听说怜心你在闺中的时候,与柴贵妃是手帕之交,所以应该情同姐妹才是,不必顾及本宫,依旧可以姐妹相称,本宫也只是觉得,尊卑有别,才不想你们,以姐妹来称呼本宫。”
听新月这么说,怜心也柴壁君的脸色,都变了变,不约而同的看了彼此一眼,随后都冷声的应答了新月“是”
“好了,既然你们能明白本宫的意思,那么本宫就再说一些别的事情。如今,陛下登基,虽然尚在国丧期间,但是对于皇家来说,延绵子嗣是最重要的事情。而陛下却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膝下单薄。所以本宫已经禀明了陛下,陛下也同意,过了年就可以选入宫中一批新人进宫,如今已经到了年中,这件事情也要忙活起来了。而陛下的意思呢,就不要大选了,只选一批世家女子即可。”
“是”二人早就预料到了会有新人进宫,但没想到新月在新婚后第二日,就把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听说本宫来之前,后宫之事都由柴贵妃在操持,今晚的合宫宫宴,也是你筹备的?”新月可柴壁君。
“柴壁君站了起来,拘身回答道“是”
“不错,那选妃这件事情,就由柴贵妃来办。”新月大手一挥,就把这件事情落在了柴壁君的肩头上。
“娘娘”
“娘娘”
柴壁君和怜心真不愧是闺中好友,这异口同声的频率都是这般的齐。
“娘娘,那时是因为娘娘没有嫁进宫来,所以柴贵妃才越俎代庖的,可如今宫中已经有了皇后娘娘,柴贵妃再主管选妃之事,怕是不合适。”怜心大声的说着,生气已经摆在了脸上。
新月一直觉得柴壁君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可是江怜心这么简单的一个人,就依然可以肆意的羞辱与她,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到真的是让新月觉得奇怪。
柴壁君也是附和道“是,妾身何德何能。”
“本宫是为了公平起见。以前故太皇太后在时,教我后宫之事,权衡才是最好的手段。本宫…对京中的世家女子不是很熟悉,这选起来,还真是有些两眼一抹黑。而柴贵妃你,跟在故柴太后身边,应该对这些世家女子再熟悉不过。既然要权衡,就要各取优点,这就是柴贵妃的优点,而且,有江淑妃的帮忙,你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是不是啊,怜心?”新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怜心身上。
容映从来没说过要选妃,但是新月身为皇后,自然要为他的后嗣着想,而且无论是江家还是柴家的独大,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经过选妃,选入一批世家女子来,这样,容映就与其他的势力,有了牵扯,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柴家就不可能在继续做大起来。容映可不是先帝,只宠爱一个女人,他比新月更懂得权衡,所以,他不会反对新月选妃的。
至于为什么把这个差事给柴壁君,新月也有自己的打算,首先,是因为柴壁君有这个能力,她确实得到了柴皇后的教导,再来,她也不能在怜心的眼皮子底下,选择一些有利于柴家的妃子,就算是有,那在容映那里,也不会太被宠爱,反而会落了埋怨。
新月也可以落得轻松。
“是呢,娘娘既然信得过萧贵妃,那这些事情,萧贵妃也是不得不给娘娘您办好的呢,而且妾身,也会好好地在旁协助和监督的。”说着,怜心挺直了腰身。
柴壁君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但新月却提前开口道“怜心,我们都是再为陛下办事。柴贵妃,本宫初来乍到,要忙的事情也很多,这件事情,都麻烦你了,若是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管内司要,本宫会通知内司,全力支持与你,可好?”
“是,妾身定不负陛下和娘娘您的厚望。”
“恩,不过。过一会呢,贵眷们就会进宫,本宫要准备准备了,你们就先下去吧。”说着,新月挥手送客。
二人行礼后,都退了出去。
柴壁君依然冷着一张脸,她其实跟容映才是天生一对,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手,而江怜心却还是以言语讽刺其为乐趣。
“贵妃娘娘,本宫怎么不知道,这京中还有您是本宫的闺中密友的传闻?本宫记得,您只是在本宫的及笄礼前,与本宫见了一面,送本宫了一件什么礼物来着?总之,就是用那个小玩意,跟本宫搭上了话。本宫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句,您就来了本宫的及笄礼,之后只要有陛下的场合,您必到场,想来,这些都是巧合吧。”江怜心追着柴壁君,看着柴壁君面无表情的脸,也红了起来,想来是动了怒,但她还是依旧不依不饶的跟着。
以往柴壁君总是不理她,这次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江怜心,道“淑妃妹妹,说起来,皇后娘娘是尊,我们二人是卑,咱们合该是同病相怜才对。”
“哦,皇后娘娘说您是卑,杀您心了?是啊,你们柴家,从来都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还从来没有过,没有过什么贵妃,您当然不喜欢娘娘的话。只是啊,有些人就算是心比天高,也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皇后世家出生又怎么了,陛下不喜欢,让做了这卑贱之人,你又有什么办法。你皇后娘娘,二嫁之身,不也是又嫁了陛下,成了尊贵之人。”江怜心一听就知道柴壁君在挑拨自己和皇后的关系,她虽然言语上从不避讳,但她也不傻,她才不会一上来,就跟皇后为敌。这皇后只要是不犯了弥天大罪,是不可能被废的,不被废,她和柴壁君就只是妾妃而已。
“你就,非得提我们柴家的事?你的姐姐也被追封为了皇后,你怎么还只是个小小的淑妃?”柴壁君难得反唇相讥,看上去失去了往日的理智。
这个举动,果然惹得江怜心一阵好奇“柴壁君,你生气啦,原来你生气的样子是这样的啊。也是,我想着,我都说了这么久了,你也该生气了。至于你说的,小小的淑妃?我觉得挺好的,我对非己之物,从来不会贪心。陛下是我姐姐的夫婿,我嫁给陛下,也只是因为我姐姐不在了,我们江家需要我,我才嫁进来的。而你不同,你除了家族的荣誉以外,还有别的贪图。柴壁君,你小心啊,太过贪心,就会如同那吞象之蛇,自爆其腹,死的很惨啊。我母亲一会要进宫,我先回去准备了,我们江家还有几个年轻的庶女,想来可以入宫应选。”说着,江怜心看着脸上表情已经变形的柴壁君,笑声爽朗的离开了。
而柴壁君心中气息不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你…”
可是江怜心已经走远,而柴壁君也不会是上去与她理论得性格。她也唯有回头,看了一眼坤宫的大门,侍女芋儿上前扶着柴壁君“娘娘,您还好吧?”
“非己之物?这怎么能是非己之物呢?若是没有那徐新月,这皇后之位,陛下怎么能不是我的呢?”柴壁君握紧拳头,与自己的侍女说道。
“娘娘,奴婢看着,皇后娘娘也不是个难对付了,一上来就说了尊卑分明这样与您还有淑妃离心离德的话,不像是个有城府的。”芋儿说出自己的看法。
柴壁君皱了皱眉,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却觉得新月没有必要这么弯弯绕绕,但是以她对新月的了解,觉得她不是没有城府的人,几相权衡后,柴壁君才试着说道“她应该,是怕我和江怜心联手对付她。”
“既然怕您和淑妃联手,那更应该拉拢您或者淑妃啊。”
“不,她不屑于拉拢我们,他不是说了吗?我们二人是卑,她才是尊,她像是,像是再告诉淑妃,让她认清楚自己,从而…从而…”柴壁君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被气得实在没办法冷静,只得先回宫,再做他想。
第239章:柴贵妃(2)
晚上有宫宴,因为还在国丧期间,国丧是不允许演乐,行宴的。京中的贵眷们,也就只有宫中举办宴会这一件事情期待。
新月初来乍到,本来想四处看看自己的宫室,却刚刚在午饭后放下筷子,外间就有人通报,说有人来了。
新月没有换衣服,而是继续坐在了那张很不舒服的椅子上,等着人进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来的人,是宜清长公主和她的儿媳,她的公主府就在皇城附近,所以来的也最早。
作为上上任柴皇后的亲生女儿,她的身份,自然是比新月这种,妾妃所生的公主的孩子身份高得多。看着新月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甚是傲俱。
新月笑了笑“姑姑快请起,赐坐。”
“以往你总是叫我姨母的。我与你母亲,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同都是晟孝帝的孩子,与先帝一样。”宜清长公主侧身,坐在了新月下手的第一个位置上,长公主首先对新月发难道。
新月看了看坐在长公主旁边的沈氏,在这么一个咄咄逼人的婆母手底下生活,怕是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我正跟你说话呢”长公主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
“本宫还是第一次见沈夫人,夫人这是与表兄从任上调回来了?”新月依然没有跟长公主说话,而是把话头调转到了沈氏身上。
“回娘娘的话,是,妾身与夫君在任上三年,如今是第一次回京来参加宫宴,就遇上了娘娘的册封大典,甚是荣幸呢。”沈氏站了起来,拘身给新月行了一礼。
“表兄也是个能干的,以往父皇在时,也总说他心中有善,能成大事。”沈氏听了新月夸奖自己夫君的话,自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夫人坐下吧,尝尝我这的红玉茶,合不合胃口。”
“是”说着,沈氏坐回了原位,端起了手边的茶。
“这沈家不是一向以会教育女子为荣吗?怎么婆母还没有用…”
“刚才姑姑您说,本宫以往都叫您姨母,我们也确实是表亲啊,如今亲上加亲,本宫见姑姑您好像并不高兴啊。若是您不想做本宫的姑姑,想来得要陛下,将您除出皇室才行啊。”
就算是先帝在时,长公主也是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重话,一听立刻就变了脸色“移出皇室?我要看你们有这个本事没有?”
“这个本事,陛下和本宫有倒是有,主要是看姑姑您自己的想法了。长公主喝茶吧,这红茶冷了总是苦涩。”说着,新月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茶。
长公主被气得不轻,站了起来,正要开口教训新月一顿,却见新月重重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姑姑,您对您表妹柴皇后,你的母后,也是如此吗?”
“你一个二嫁之身,破落之门所出的皇后,岂能与我的母后,表妹可比?”
“可我们都是皇后。而您,您的夫君,儿子儿媳,都归由本宫之下为臣,臣对君如此,难道不是谋逆吗?”新月的声音不大,但是彻底的唬住了长公主,她直直的看着新月,冷笑道“我听瑶儿说,你攀上了陛下这根高枝,整个人都变了。我看你并不是变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是这般跋扈之人,只是如今一朝得势,才展示出来的。”
“姑姑,茶凉了,喝了茶,您要消消气。很快就会有新的命妇进来,您可别,失了分寸丢了颜面。”这是新月最后的警告了,长公主脸上的冷笑依旧,她看着新月,却任由儿媳将她拉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果然,她刚刚坐下,外间通报,又来了几位命妇。
坤宫中也热闹了起来,这些命妇,新月或多或少都认识,说起话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庄老夫人和陈氏上殿前,陈氏有些心中不安的扶了一下自己的婆母,问“婆母,我们真的就这么进去吗?”
“不然呢?陛下是彻底无视了咱们与皇后的婚约,咱们也只当从未有过这件事情,别人怎么与皇后相处,就怎么与皇后相处。而且怜心不也在宫中为妃,那可是关系到我们江家的未来。”
“是,是”陈氏应承着,前面通传让二人进殿,二人也一前一后走进坤宫的正殿。
二人行过礼后,新月特意站了起来,对着庄老夫人屈膝一礼“夫人您来了。”
“娘娘,你这不是折煞妾身”说着,庄老夫人就要跪下,却被新月拉住了“老夫人,您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娘娘,妾身…”庄老夫人看了看四周,再看着新月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低声的对新月说“孩子,咱们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样与你,与我们都是好事啊。”
新月听了以后,四下看看,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们身上,身后的陈氏也是一脸为难“娘娘,您…”
“好,好,夫人,我,我知道了。”说着,新月低头,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流出来后,又抬起了头“快给庄老夫人赐坐。”
“谢娘娘”庄老夫人和陈氏刚刚坐下,外间就传话进来说萧南音,珊儿和瑶儿来了。
屋中立刻就鸦雀无声了起来,新月感觉着一下子就凝结起来的气氛,笑了笑“请进来吧。”
不一会,她们三人,一前两后的,慢慢的走上了大殿,此时殿中的位置差不多都要坐满了,二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参加皇后娘娘”三人一起给新月请安。
以往,在姑母去世以后,带着珊儿和瑶儿出门应酬的都是新月,如今在最前的萧南音,原本就与珊儿,瑶儿更熟一些吧,所以三人如此看上去,也是很亲密无间的。
“起来吧”新月坐好以后,拨弄了一下腰间的禁步,昨日的凤袍之上,新月也戴着这只禁步,无形中,它好像会给新月一些力量。
“谢娘娘”三人起来,瑶儿先与新月对上了眼,她看见新月,也是本能的雀跃,但是一想到如今的处境,和新月的身份,她的眸光,也就暗淡了下来。
新月觉得心中难受,那种难以释然的疼痛,让她都做不到表面的平静,抿着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都坐下吧,一路来还顺利吧。”新月问。
“回娘娘的话,都还顺利,只是到了宫门口,人多车多,慢了一会。”萧南音许多年没有参加这种场合了,一时间有隔世之感,但是还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刻在骨子中的规矩,一举一动都在规矩之中。
三人落座,新月看了一眼珊儿,珊儿的脸色不好,听说衍文公的身体不太好,估计是撑不过冬天了。
“衍文公的身体怎么样了?可好一些了?”新月问。
“谢娘娘还记着,公爹身子有在恢复,但不算是太好。”珊儿冷着脸,笑都不屑的假笑一下。
“既如此,那就好好地养着。本宫这有一只百年的山参,你带回去给衍文公。”
“妾身府中,有这些东西,不必要娘娘您的了。”珊儿也是忍不住的言语冒犯。
殿中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安静的等着新月的表现。
新月皱了皱眉,看了长公主一样,长公主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但是长公主察觉到了新月的眼神,她挑了挑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意识到了新月要做什么,长公主立刻开口道“珊儿,衍文公府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娘娘的赏赐,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这是怎么了?怕是伺候你公爹,伺候的精神不好了,还不起身,谢过娘娘赏赐。”
珊儿听明白了长公主话中的意思,只是…
她抬头,看了新月一眼,她怎么也不相信,新月会真的那她立威。
新月冷笑,然后蜷上了手掌,既然让长公主劝她无用,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给她面子,正要开口,珊儿却站了起来,拘身行礼道“是,妾身多谢娘娘赏赐。”
看来,珊儿还是知趣的。
“好,不过是一桩小事,起来吧”说着,新月重新展露了笑容。
“娘娘,曹夫人来了。”新月四下看了看,果然,曹大嫂嫂还没有来。
曹氏来得晚,其实是因为这是她出了圈禁以后,第一次参加宫宴,怕别人耻笑,又不想看别人因为新月的关系,对她阿谀奉承,所以才来的如此晚。
殿门开了,曹大嫂嫂领着敏慧,走了进来。
“给娘娘请安”二人跪在地上,给新月请安。
“起来啊,嫂嫂来了,坐吧。”新月加深了笑容,可是只觉得脸颊两边,酸的厉害。
“谢娘娘”曹氏起来,领着敏慧,做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
“敏慧,来姑姑这里。”说着,新月对着敏慧伸出了手。
这是个早慧,且收到了伤害的孩子,新月看着她的眼神中的敏感,不由的有些心疼。
敏慧看了看母亲的眼色,曹氏点了点头,她这才起身,往新月身边去。
敏慧抓住了新月伸出来的手,见新月的手有点凉,对着新月笑了笑。
“敏慧啊,一路上可还顺利?”新月问。
“恩,路上不错。今日是西市的集市,因着是陛下和娘娘的新婚之喜,西市还有给小孩子发糖的地方,姑姑您看,这是敏慧身边的侍女去领的。”说着,敏慧对新月展开手,手中放着几块冰糖。
“还有这样的事?”新月是真的没有听说西市还有这样的活动。
“是陛下吩咐的呢。已经发了有几天了,是陛下下旨,让妾身的丈夫去做的。”说话的,是粮司曹的夫人胡氏。
“那是陛下有心了。”新月笑了笑,这种夫君讨妻子喜爱的事情,新月就算是不想笑,也要应付应付啊。
“姑姑尝尝。”说着,敏慧把她递到新月唇边。
新月张嘴,见冰糖含在唇齿之中。
“姑姑,甜吗?”敏慧问。
新月点头“很甜。”
“那,姑姑和陛下也一定和这糖一样,是甜甜蜜蜜呢。”说着,敏慧笑了起来,这才有一点孩子的样子。
新月伸手将她抱入怀中“那就多谢你的吉言。”
“恩”敏慧点点头,侧身坐在了新月的膝上。
“敏慧,不要坐在娘娘身上,弄皱了娘娘的华服。”曹氏赶紧站起来,想让敏慧下来。
却被新月制止了“看着敏慧,本宫就想起,以前在自己姑母膝下长大的日子,故豫王妃对我的照顾,真的是尽心尽力,不输于本宫的亲生母亲。以此,本宫请求了陛下,陛下要为故豫王妃加尊号“纯善”。”
新月话音刚落,萧南音就站了起来,跪在地上谢恩“妾身谢娘娘隆恩。”
“豫王妃快快请起”新月看着众人的反应,无一不脸上带着戏谑,看着这场笑话似的姻亲。
想到这里,新月又对萧南音说“本宫也是知恩图报。对本宫好的人,本宫自然加倍的汇报。本宫的记性总是很好,对本宫不好的,本宫倒是不怎么想要记住。可是本宫生平也不太喜欢,那种砌墙观望,又落井下石的人。嫂嫂,本宫跟你说过吧。”
曹氏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见新月是在敲打众人,于是拘身一礼说道“是,以往妾身与夫君被囚禁时,也是受了许多人的恩惠,娘娘听妾身说起,也说是要报答呢。”
“是,对咱们好的,我没齿难忘。”
话音刚落,王嬷嬷走来道“诸位夫人小姐,宴席准备的差不多了,还请诸位移步入席。”
“恩,既然差不多了,你们也都快过去吧。本宫稍候就到。”
“是”
维明帝多子,从一到十,都活到了成年,但是一场巫蛊,十死七个,维明帝也因为受不了打击,从此一病不起,大皇子瑆捷本来就是皇子中,维明帝最看好的皇子,就差一道立太子的旨意。当时陛下病重,大皇子自然监国。三公主瑜捷从维明帝旁伺候。
三公主是维明帝最疼爱的公主,自从公主的生母瑾妃,在公主十岁病逝后,公主就一直养在维明帝身边。不过她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公主,是不会在这全是男人的江河中,翻出一点点的水花的。
维明帝去世,大皇子即位。玉玺,诏书,维明帝的遗言,一一列在世人面前,大皇子瑆捷,大魏的第八位帝王,号:启定。
建兴三年,启定帝崩,无嗣。
而维明帝一脉,扒拉着族谱看,维明帝的儿子,一个,可用的都没有了。在被称为成节之变的巫蛊事件下活下来的三位子嗣,除了启定帝外,三皇子珙捷被巫蛊之事伤损了阳寿,前岁冬至前,就已经病逝了。
第240章:柴贵妃(3)
“什么?”新月也歪过头来,看着容映。
容映看着新月那双乌黑的眼睛说道“我觉得,你就是那位三公主。”
“陛下真的是说笑了,我何德何能,怎么能除掉我身边碍眼的人呢?”
“谁说这些是你除掉的,我是说等到了最后了的时候,站在你面前的,碍你眼的人,就只剩下一个我了。”容映将手向脑后放了放,虽然姿势很是不羁,但是一双眼睛里,却带着一些很容易被人,尤其是离他最近的新月,所察觉到的警惕。
新月挑眉,她知道自己要好好的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心中也涌出不甘,不想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的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新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容映说“对了,我要给你选妃了。今天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不用给我岔开话…你说什么?”容映本来对新月说的话,兴趣缺缺,但是一听到话中的内容时,立刻就来了气“我们才成婚一日,现在还在国丧,你就要给我选妃?”
“恩,我已经把这事吩咐给了柴贵妃,想来这一会,她已经告诉来参加宫宴的贵眷了。大家都知道了。”新月眼神依然淡淡的,她看着容映,觉得他的眼神,好似暗了不少。
“你就这么…”
“我已经不是个年轻美丽的妻子了,觉得以色侍君,怕是不行了。好在女子为正妻,贤惠因多过美貌。”说着,新月笑着扬了扬自己的脸,然后斜着眼,观察着容映的表情。
容映好似从未见过这样的新月,那种恍惚的错觉中,让他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嘴角也扬了起来“你真的,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那请问陛下,觉得妾身这个样子怎么样呢?”说着,新月又转了转自己的脖子。
容映伸手,摸了摸新月的脸,然后顺着她下巴的弧度,将手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你这个伤口,被这漂亮的珠珞,遮盖的十分完美。”
“这是梁国的王上送给我的”说完,容映的手就从新月的脖子上拿开了,新月笑了,伸手摸了摸珠珞“如今是不会再与他见面了,这样的醋你都吃吗?”
“吃,怎么不吃呢?摘下来吧,我会送你一个更漂亮的。”说着,容映伸手,想要去抓珠珞,却被新月一把抓住“你送我的,我也会戴,但是这个,我要留着。”说着,新月送来了容映的手,摸了摸珠珞上的宝石“这种红宝石,好似梁马的眼珠一样珍贵,怕是千金才得两颗,多美啊。”说着,新月又扬了扬自己的脸。
容映皱眉,问新月“你脸上是有什么东西给我看吗?”
“走吧”说着,新月整理好了自己脖颈上的珠珞站了起来“如今选妃的事情,木已成舟。你也早晚会选妃,还不如趁着你现在根基不稳,需要姻亲的帮助时开始选。听说季丞相的小孙女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其父为礼曹的尚书大人,女儿也一定是知书达理,温柔大方。”
“你就这么急着,分散我的注意力吗?”容映抬头,看着新月“还是说,这只是你除掉我这个,碍你事的人吗?”
“我怎么能觉得你碍事呢?你就算是死了,我也再也得不到我想要的自由了。容映啊,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的坏。我若是能有狠心,我如今能站在这里吗?”说着,新月向前走到了容映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我只想要你,做好你想做的事情。你对我的心,我没办法回应你,但是我会做好一个妻子的。”说着,新月还是伸手,又摸了摸他的眼睛“这眼睛,可真好看。”
容映抬头看着似乎热情,又冷若冰霜的新月,那种陌生又欣喜的感觉,又涌上了他的心头“我若是需要得体的妻子,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新月问。
“应该是…”容映止住了话头,他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乞求什么,求着别人来爱自己。
而容映,好似从出生起,就没有求过别人,来爱自己,虽然他很需要。
“容映,等时间来给我答案吧。等我们一起,走过这一生吧。反正我这一生,就要与你一起了。”说着,新月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至门口,新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来容映,是为了与他一起出现在宫宴上的,但没想到自己慌忙的先出来了。
想到这里,新月回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她一直在期待,容映能够反驳一下自己一开始说的话。
翡儿跟在新月身后,见新月正在摸自己的脸,问“娘娘,您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们走吧。”说着,新月将脸颊的碎发别再耳后,慢慢的往宫宴所在的地方走去。
宫宴此时热闹非凡,都在柴贵妃说的陛下要选妃的事情议论纷纷。
家中有女儿的人,今日之前,都在为自己的女儿在国丧之前,嫁出去而沾沾自喜,但是这突然要选妃,都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将女儿嫁出的那么早。
而家中有未嫁女儿的人,此时来了精神,都在围着柴壁君,问一些细节。
只听外间有传令官,传话进来“皇后娘娘驾到。”
新月抬步,想要往前走,却刚刚走了一步,被容映拉住“不是找我一起进去的吗?”
“你来了?”新月淡淡的问。
“恩,走吧”说着,容映拉着新月,往前面走去。
帝后一同走进了宫宴现场,容映紧紧的拉着新月的手,新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还是感觉到了容映身体的温度,他拉着新月,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新月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让他这么做了。
说着,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众人行礼,容映伸手,拂去新月另一边的碎发,低声的对新月耳语“你刚才对我说,你已经不是个可以以色侍君的妻子了,这句话是错的。”
“什么?”新月一时不知道容映为什么这么说,甚至下意识的去看翡儿,但看上去翡儿也不像是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那番话的人。
“我是说你美丽的意思,你要比季家的小姐,张家的小姐,王家的小姐们美丽多了。”说着,容映低头,亲了亲新月的脸颊。
新月如同被雷击了一样躲开,捂着自己的脸颊,瞪着笑眼弯弯的容映。
“不会有人看到的,我们走吧。”说着,容映拉着新月,一起坐上了高台上的桌子上。
也并不是没有人看到两个人如此亲密,应该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众人都觉得帝后新婚感情甚好,而跪在一侧的柴壁君的表情,却没有人看到,她就这么一直看着新月,看着她的脸和样子。
就这样,新月坐定,看着一团热闹的宫宴,耳边响起容映的声音“平身”
众人起身之后,容映伸手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今日是朕与皇后新婚之后的喜宴,因着民间还是国丧,不能演乐,也不能大办,这一切都委屈了皇后,这第一杯酒,朕先敬皇后。”说着,容映端起了杯子。
新月端起酒杯,笑了笑“谢陛下。”
二人碰杯,相视饮下热酒。
喝过酒以后,众人也就顺着容映的话,开始轮番恭贺新月。
新月笑道一般,垂下了自己有些酸痛的嘴角,容映靠了过来,对新月说“你今日,应该戴那个大凤冠的,凤冠上有垂珠,可以遮住你脸上的表情的。”
说着,新月也低下声对容映说“你知道那个大凤冠有多沉吗?我还是想要我的脖子的。”说着,新月又扬起了自己的嘴角,笑了起来。
“吃点酒菜吧,一会醉了就不好了。”容映见新月这一会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生怕她会喝醉。
新月听了以后,真的冷笑了起来“你就算是这果汁汤子的酒都给我搬过来,我也喝不醉。”
说着,新月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然后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开始装醉。
容映拿起筷子,为新月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笋片“吃一点吧。”
在这个空隙,新月开始观察台下人的表情。
新月以往都会坐在下面,大约是在长公主下边,珊儿姐妹们前面的位置上,如今,这些位置依然是这样,而原本新月的位置上,坐着的是萧南音。
新月见萧南音是强忍着自己的慌乱,但还是四处张望着,想听如今京中都在谈论什么事情,所说的事情,与自己又没有关系。
而珊儿冷着一张脸,一双大眼也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而偶尔看向新月时,眼神中也带着冷意。
而坐在她身边的瑶儿,却是一直在看着新月,那双大眼睛中,好似带着背叛和心痛。
新月还看到了怨恨,而那恨意,让新月心间一痛,转目看到了一边男宾宴席上,坐在萧南音父亲萧启文身后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在自己的梦里,是那么真实的,伤害了瑶儿。而如今的瑶儿,却有了一个珍惜疼爱她的夫婿,依然保存了善良和可爱的心性,新月沉下了心口,随后就释然了,对于新月来说,只要瑶儿活的幸福和自由,就足够了,她也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
最后,新月把目光,落在了江家人这一桌,江赞和江扬丁忧在家,是不能参加这样的场合的,而整个江家也不能不来人,所以来了庄老夫人,陈氏还有怜心的母亲,小李氏。
二人眼神对视,新月点头示意,而小李氏也温和地笑了笑,新月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想起了那个温和,又勉强的江怜月,忍不住的问容映“怜月,怎么处理?”
“她?”容映没想到新月会这么问。
“恩,我想知道,毕竟以后要在一个屋子里带到天荒地老。”
容映低头笑了笑,但是又想到是要说认真的事情,于是收敛了笑意,对新月说“我为她单独建陵了,为了琏儿的前程,和对江家有个交代,所以追封她为文仪皇后了。”
新月点点头,伸手拍了一把容映的后背“干得好。”
容映抿唇,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被新月打的地方,却见新月脸颊微红,好像真的喝醉了“拍的我疼死了。”
“那你治我死罪吧。”说着,新月侧过脸去,不看他,但是脸上带着笑容。
“明日,你把琏儿接来吧,我已经跟李夫人说好了,以后由你抚养琏儿。”
“你说什么?”新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李夫人已经同意了。”
“怜心可是琏儿的姨母啊。”说着,新月看了一眼江怜心。
她依然是活泼的样子,眼睛和神态,比瑶儿还要鲜活,此时正拿着一块米糕,一边吃一边对侧着脸跟坐在她身边的长公主和其儿媳说话。
“李夫人是提了条件的。”
“什么?”
“李夫人说,她只有怜月和怜心两个女儿,不想都折损在我这里。”说着,容映也看了看怜心“她与她姐姐,还真是很不同。”
“若不在这宫里,她或许,还能有个好的结局。”说着,新月也好似饿了,然后伸手捻起一块米糕,米糕是雪白的米粉和着红豆一起蒸的,味道很甜,外皮松软,还带着一点米浆的韧劲。
“可是,李夫人或许不想她嫁给你,可是江家是不能放过她的。”
“一个大家族,一代可以有数百个男子,但是这些男子,都想着将家族的运势,都压在一个女人身上。”新月心间暗暗地下定了一些决心,她想要在这宫中,好好地保护着江怜心,为了这手腕上的翡翠镯,为了正看着自己的李氏。
就在这时,新月突然有些好奇的转头看了看柴壁君的脸,而柴壁君依然是如同死水一样表情,她其实,真的和容映是一路人,都让人看不见心底里的东西。
这也想着,新月叹了一口气,对容映说道“与先帝那只有柴皇后一个人的后宫不同,你的这宫里,以后会无比热闹的。”
“那也是,你的宫里。”说着,容映伸手,捻下了新月唇角的米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