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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怪人歌     清辉玉臂寒txt下载     清辉玉臂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国丧(1)

    “姑娘快醒醒啊,皇后娘娘薨了。”新月半梦半醒,安神药的药效极其厉害,就算是新月觉得自己的潜意识已经被这重要的事情给吵醒了,可是她的眼睛依然睁不开。

    王嬷嬷看着始终没有办法完全清醒的新月,对一侧不停叫她的颦儿说“反正姑娘要明日一早,城门开了以后,才能进宫,就让她再睡一会吧,我们过一个时辰再过来叫她。翡儿,你先把姑娘的素服拿出来,颦儿你收拾好明日要和姑娘一起进宫的东西。然后休息一会吧,这夜还长着呢。”王嬷嬷看着寂静的深夜,这还没有停下来的钟声,好似悲鸣一样,传的很远。

    等药效过去后,新月并没有熟睡后的舒服,而是虚妄的混淆之感,她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守着她的王嬷嬷,然后问“柴皇后,真的死了?”

    王嬷嬷点点头“昨夜子时前后,在陛下怀中薨逝的。”

    新月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一个没站稳,差点又摔回床上,王嬷嬷扶着她“姑娘,您要不在躺一会,奴婢刚才问了大夫,说您这样睡不够时间,对身体不好。”

    新月摇头“替我梳妆吧,我要赶紧进宫去,我怕舅舅撑不住。”

    “好”王嬷嬷见新月坚持,于是就亲自给新月穿衣梳头发。

    天刚亮不久,已经是冬天的金陵还是有些冷的,颦儿给新月披上披风,车夫打着哈欠赶着马车也赶到了“姑娘,快走吧,咱们到城门那边,城门也就开了。”

    新月点头“走吧”

    马车摇晃,是新月要求的,赶得快一些。

    现在正是每日早朝的时间,想来陛下也没有心思去上什么朝,宫里应该也乱糟糟的,新月想快一些去看看。

    刚刚过了朱雀大街,新月就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新月问“怎么回事?”

    “姑娘,您自己看”车夫掀开了帘子,新月皱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整个宫道上,全都是人,有穿着朝服的大臣,还有宗亲们,但是眼前的皇宫却是大门紧闭,无人能进去。

    马车停在了女眷进宫的宫门口,新月见女眷们依然被困在了门口,人群里,新月看见了江家的人,庄老夫人精神不佳,她看见新月只是招了招手,新月走了过去,拘身一礼“夫人”

    “不必多礼”庄老夫人的脸色不好,江老侯爷的事情,对她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新月问“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庄老夫人身后的陈氏面色一黯“你有所不知,自从宫里敲了钟后,城门就关了,现在没有一个人能进去。”

    “谁下的命令?”新月问。

    “谁能有这个权利啊,自然是陛下,而且陛下下旨了,若是有人没有旨意,执意进宫,那就当谋逆论处。”

    “太子呢?”新月刚才一路,也没有见到容映,按理说他应该在最前啊。

    “没人见过太子”陈氏忍不住啜咽了一声,她虽然是高门显贵的夫人,但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撑不住。

    庄老夫人看了一眼新月,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好在还能维持得住表面的平静,对二人说“刚才我从长聖门过来,大人和宗亲们已经跪着求陛下开门了,想必一会就会有个结论的。老夫人,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这老侯爷新丧,您身体也不好,就先回府吧。”

    说着,新月就想和陈氏将庄老夫人往马车那边请。

    可是庄老夫人固执的很“皇后驾前,不知道谁在为她收敛。”

    新月往前看,还看到了柴皇后的母亲柏氏,那个老夫人已经头发全白了,被自己的儿媳妇架着,有些颤巍巍的站在寒风中。

    “老夫人,我去看看柴王太妃”新月对庄老夫人说。

    庄老夫人点点头“恩,你快去看看。”

    说着,新月转身走向最前,拘身对柴王太妃柏氏一礼。

    柏氏面如素稿,但是眼神还算明亮,一见新月就认出了她“哦,安宣侯府的新月郡主啊。”

    “夫人节哀啊,您可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新月问。

    柏氏冷笑“她病了那么久,也没见有多少人去看她,自然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她死了,钟都敲了,还能怎么了。”

    新月见柏氏有些激动,再想因为容昭的离世,皇后式微,自然备受冷落,也难怪柏氏会如此的生气。

    “夫人,这么的冷的天,您还是先回府等消息吧。”新月不想与她争辩,于是就好言相劝。

    “我的女儿死了,我却见不到面,我怎么能休息的了,等的下去。云娥啊,我的女儿,你好狠的心,非得让我这老不死的白发人送黑发鬼啊。”说着,柏氏再也承受不住的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新月眼疾手快,在她就要磕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的时候,抱住了柏氏。

    柏氏伏在新月的怀中,放声的大哭。

    以往跟皇后交好的人也不约而同的哭了起来,而其他女眷,或真心或假意的,也都哭做了一团。

    新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着巍峨的宫门和宫墙,然后皱起了眉,那,那最高的角楼上,站着的人是…

    “陛下,那是陛下啊。”不知道是谁喊这么一声,众人的焦点,都被那小小的一个黑点给吸引过去了,柏氏也在儿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新月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却见所有的人都在往那边走,而她则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正要往前迈步,却被容映抓住了胳膊“走,跟我走。”

    “你,你干什么?”新月本能的挣扎,但是容映指了指一边的城门,似乎要带着新月进去,她也就不再挣扎,跟着他一起往城门边上的小门去。

    二人到了门前,容映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人。然后松开新月,前去敲门。

    颦儿扶着新月,害怕的说“姑娘,我们要不不进去了,谁知道宫里这是怎么了。”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舅舅,你要是害怕,就在外面等着。”说着,门开了,容映回头看新月,新月跟着他,义无反顾的走进了这扇小门。

第227章:国丧(2)

    “新月你要帮我”二人刚刚走进宫门,容映就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向新月。

    新月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在容映的口中,听到“帮”这个字,不由的心中一紧,道“你说。”

    “就我知道的情况是,父皇在皇后咽气后,就将皇后宫中所有的人赶了出去,现在更是留下皇后一人在坤宫殿中,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也不允许任何人碰她,为她操持后事,可是皇后毕竟已经去了,这后事入殓还是要办的。我现在就去城楼上,去跟陛下请旨,你先去皇后宫中,她的嬷嬷应该还在,你与她一说,就说我的主意,她一定会听了安排的。等父皇从城楼下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的。”说着,容映转身就往城墙上了。

    新月点了点头,颦儿有些害怕的靠了过来“姑娘,您别去啊,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呢?”

    新月看着颦儿拉着自己的手,想了想,一边往坤宫走,一边对颦儿说“那我就问他,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最讨厌不干不净的躺着了,她喜欢穿着艳丽华丽的衣服。”

    新月说着话,也是为自己打气,自己说到底不过只是郡主,有何能力为皇后安排后事,但想着容映的急切,和城楼之上的陛下的崩溃,新月还是握紧了拳头,心中想“死就死了。”

    坤宫好像比新月想象的远一些,但是她在这几乎空无一人的宫中,一阵小跑,还是很快就到了坤宫,这个四四方方的大殿,此刻门窗紧闭,有风呼啸而过,但就算是在微小的风,也好似吹不尽殿中。

    新月刚刚走近坤宫,在门口,就被禁军拦了下来,新月皱眉,这亲自在坤宫门口守着的,竟然是禁军统领肖来成。

    只见肖来成一声厉喝“来者何人?这里可是皇后宫殿,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

    新月还是第一次在内宫,见到这么多的禁卫,想来陛下从一开始,就知道容映会来,所以先设下拦着的人。

    她皱了皱眉,对肖来成说“大人,我乃安宣侯府的新月郡主,我想先请大人派人把这坤宫中的掌事姑姑交出来,我有些事情要与姑姑说。”

    “你不进来?”肖来成没想到这来的,还是个软钉子。

    新月点头“暂时不进去。”

    “那好吧。”说着,肖来成随便指了一个兵士,进去叫悦姑姑了。

    悦姑姑没想到会有人来,她也被拦在了内殿外,主子乍然去世,早已经六神无主,跪在殿门外,哭得起不来,一听新月在外面等她,就立刻爬了起来。

    身边的小丫头们扶着悦姑姑“姑姑慢一些。”

    “走,扶我,扶我出去看看。”说着,悦姑姑几步已经走出了殿门。

    而新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就直直站在她面前的肖来成,说“大人,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的,他担心因为陛下太过悲痛,娘娘的后事无人操持,所以才有我过来的。”

    “郡主,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如今说话算数的,还是陛下。我是陛下的臣子,还不是太子殿下的。”肖来成是个刚直不阿的人,新月只是靠嘴皮子是说不动他的。

    就在这时,悦姑姑被两个小丫头架了出来“郡主?您怎么进来的?”

    新月看着已经走不成路的悦姑姑,有些心疼的迎了上去“姑姑,我是跟着太子殿下进来的,他去劝陛下了,让我先来看看娘娘。您说娘娘怎么就…”

    悦姑姑看着新月哭了,她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泪,也哭了出来。

    “姑姑,现在不是哭得时候,重要的是娘娘的身后事,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娘娘入殓等事,应该尽早操持起来啊。”

    “姑娘有所不知,陛下就是不允许娘娘入殓,娘娘刚刚薨逝的时候,奴婢也进去问过,可是被陛下当胸一脚,踹打了出来。陛下当时就大喊,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允许动娘娘的金身。”

    新月见悦姑姑的脸色也是苍白如纸,想来被踹的不轻,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进去看看,于是新月对悦姑姑说“姑姑,我想先随您进去看看娘娘,这样太子殿下问起来,我也有个交代。”

    “姑娘,他不是太子殿下,他的太子之位,也不过是偷了我们殿下的。”悦姑姑提起容映,就愤愤不止,想来皇后也知道,容昭是怎么死的。

    “姑姑,您还记得昭哥哥啊,若是昭哥哥还在,他能看着娘娘的金身无人收敛,就那么放着吗?”新月抬高了声音,悦姑姑听了以后,抽噎一声“姑娘,殿下他不会…”

    “您也知道昭哥哥不会,所以您还不带我进去看看。我得昭哥哥疼爱多年,对了,公主呢?公主去了何处?”新月四处看了看,最应该在这里主持大局的,应该是皇后仅剩下的孩子,陛下除了容映外,仅有的女儿容珏。

    “公主,公主她也被堵在了宫外。前几天公主就去了上清宫,为娘娘祈福,如今并不在宫中。”

    “既然公主不在,娘娘灵前,就应该有人守着,姑姑,您劝不住我,我一定要进去看看。”说着,新月就往里面冲。

    肖来成见新月硬闯,她毕竟是个女眷,他们一群男子不敢碰她,只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对着新月,新月向前,眼见刀斧就落在她身上了,悦姑姑大喊一声“够了。”

    新月顿住了步子,而悦姑姑已经拉起了她的手,二人一起走了进去,肖来成拦她,只听悦姑姑钝声开口道“肖统领,您是禁军的统领,而我是这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如今就算是皇后不在了,我的话,在这坤宫中还是好使的,您若是违背,是不是并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

    新月这才明白,容映为什么让自己先找悦姑姑帮自己,若是没有悦姑姑的支持,自己第一道门都进不来。

    肖来成还想拦,但是新月说道“大人,就算是陛下现在不愿意为娘娘入殓,可是娘娘总是有一日要入殓的,您是阻止不了的。”

    说完,新月与悦姑姑走进了坤宫。

    走至内殿门口,新月看见陈设依旧的正殿,不过是一夜之间,这里空荡冷寂的好似一个巨大的棺材,没有一点活气。

    而内殿紧闭,悦姑姑走到这里,也好似没有力气再向前了,好在内殿门口并没有人守着,可是就是没人敢进去。

    新月站在门口,手已经抬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力气让她推开,悦姑姑一瞬不瞬的看着新月,不阻止也不前行,只是就这么看着。

    新月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想了柴皇后,那是个好似得到了一切,却不开心,失去了一切,也没有太改变的女人,她得到了陛下近乎病态的爱怜,可是她却难展片刻的欢愉。

    太后说她是个不知道知足的女人,但是她的悲喜好似除了陛下以外,无人可以理解。

    新月想了想,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推开了殿门。

    这封的严严实实的宫殿,好似自里面吹出了一阵风,新月有些恍惚,这风从她身边而过,好似一片轻如蝉翼的灵魂得到了解脱,从这禁锢着她的地方飘然而去。

    悦姑姑也好像感觉到什么的哭了起来,新月抬步,越过门槛,走进了内殿之中。

    皇后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好似睡着了一样,只是她的腰身已经塌了下来,面无血色,无一不在说着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新月上前,悦姑姑也跟着新月进来了,身后那些伺候皇后的侍从紧随其后,都在看到皇后的尸身后,俯身跪在地上大哭。

    新月却冷静了下来,对悦姑姑说“姑姑,去叫入殓嬷嬷过来吧,为娘娘收拾仪容,让她好上路。”

    悦姑姑点了点头,从新月进来后,她感觉到自己好似有了主心骨,于是立刻派人去唤人进来。

    虽然陛下不许,但是内廷司早就已经开始准备皇后身后要用的东西,皇后所要穿戴的凤袍和金冠,更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入殓嬷嬷新月认识,就是为太子妃入殓的那位,可是新月却想不起她的名字。只是见她手法轻柔老练,新月也不忍心再看,所以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皇后的宫里,已经人来人往了,而门外守着的禁军,就好像一个笑话,但是他们没有得到陛下的命令,谁都不敢撤退离去。新月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容映可以快一点说服陛下。

    容映这边,他从小习武,步伐极快,转眼就已经登上了城楼,到了陛下的身后,二人离得很近,陛下才发现了他。

    此时陛下赤脚散发,狼狈不堪。看到他以后,伸手指了指容映,大声的说“不要过来,你要是过来朕就跳下去了。”

    容映先是一愣,最后不可置信的开口道“您是在威胁儿臣吗?您是天子,难道还需要威胁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啊,朕是天子,可就算是天子也有办不到的事情,我心爱的女人死了,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陛下想到这里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容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赤红着对着陛下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父皇,你跟儿子回去吧。皇后娘娘还等着您为她主持丧仪,她是个体面要强的人,若是还在的话,挺是受不了这样的对待的。”

    “你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她是最不在乎这些虚名的,对于她来说,死了就是死了。把她丢进乱葬坑里又能怎么样了呢?”陛下冷笑,可是眼泪还是不住的流出来。

    容映见陛下有点水米不进,于是又往前走了两步,这让陛下有些紧张,只听他开口说道“父皇,皇后娘娘可以不在乎,可是儿臣想着您应该很在乎。你若是还这样下去,或者是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那就没有人,会为娘娘真心的办一场体面的葬礼。你保护了皇后一辈子,她在失去太子哥哥以后,也一直在尽自己的晚景凄凉,如今你就要让她的这个担忧成真了。您的痛苦我没有办法理解,可是你不能让这种痛苦,影响了你的理智,身为一国之君,你怎么可以感情用事?”

    容映好像说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陛下放声大笑了起来“感情用事?我这一生关于她的事情,从来都是感情用事。不然我根本就不会得到她。容映,看来你依然没有爱过一个人,这也算是老天爷对你的一种惩罚吧。”说完,陛下好像好受了一点,他向容映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一把摔倒在地上,他晕了过去。

    容映立刻叫守着的人过来,抬走了晕倒在他怀里的陛下,然后对下面的侍卫下令道“打开城门,放人进来。”

    陛下因为悲伤过度,又积劳成疾的倒下来了,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也都是摇着头,最后太医院的院正张太医,对容映和已经进宫来的文武百官说了句实话“陛下本来就有油尽灯枯之相,如今更是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这一夜对于陛下来说,是十分漫长的折磨,如今,他也只有一口气撑着了,殿下,诸位大人,还是尽快,准备下吧。”

    容映走皱了皱眉,他觉得一股压力压在了他的肩头上,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本来跪在陛下的床前,这会弯着腰好似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太医想要为容映诊脉,却被他一把推开“你们要尽力的医治,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父皇若是有什么事,本殿让你陪葬。”

    说着,容映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陛下的床前,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宗亲大臣和文武百官,声音不大的问了一句“如今父皇重病,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皇后娘娘的葬礼,我身为太子,理应暂时接替国事,建立国政,众卿家可有什么异议?”

    此时自然不会有一个人提出任何得意见,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状做心悦诚服的跪地大呼“请太子监国,请太子监国。”

第228章:国丧(3)

    等新月知道陛下昏过去,容映监国的事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穿好衣服,盖上面甲的柴皇后,她的身边已经有很多人在陪着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悦姑姑出来,可新月“郡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悦姑姑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传遍了这个屋里,所有女眷的耳朵,此时就侧坐在女儿身边的柴王太妃柏氏立刻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新月的身边,一把拉住了新月的胳膊。

    新月一顿,立刻可道“夫人,怎么了?”

    “你非这宫里的人,也不是太子的妃妾,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柏氏把新月的胳膊抓的很用力,新月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这只老到只剩下皮骨的手,刚要开口,悦姑姑却主动给新月解围道“一开始的是太子带新月郡主进来的,也是新月郡主叫来的入殓的嬷嬷。新月郡主在您进来前,一直都在这坤宫中主事。”

    柏氏看了一眼新月,又听到新月是被容映带进来的,可了句“他有意立你为…”

    “夫人,您不要会错意。只是当时殿下需要带一个有些身份的女眷的进来,才能主事。而我就在他眼前,他就带我进来了。我虽然比不过公主,和太子侧妃,但好歹是陛下的外甥女,太后的外孙,在内宫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刚才我已经派人叫了曹贵妃来,如今只等着曹贵妃来了以后,与太子殿下的侧妃商量着,继续办好皇后娘娘的后事,这样,我也算是完成了殿下的嘱托了。”新月立眉,认真的对柏氏说。

    柏氏认真的审视了一下新月,见她的眼神之中没有半分闪烁,话语中更是显得自己并没有半分的私心,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敌意太过,于是松开了新月的手“那倒是有劳你越俎代庖了。”

    “是,夫人说得对。本就是我越俎代庖,既然曹贵妃来了,我就与贵妃娘娘交待几句,就可以退身而去了。”正巧这是曹贵妃走了进来,她看见柏氏,也是屈膝一礼,看来跟皇后也是一派的,于是柏氏也就放过了新月。

    新月与曹贵妃一起走到了外间,悦姑姑也跟了过来“姑娘,您的功劳老奴都看在眼里,夫人她只是因为失去了皇后娘娘,心中悲伤,才会如此的。”

    “姑姑见外了,没有珏儿之前,娘娘也算是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心中都有的,现在娘娘不在了,我如此也是还她的孝道了。”新月拍了拍悦姑姑的手,悦姑姑这才放下了心。

    曹贵妃一直跟着皇后协理六宫,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是非常清楚的,她听新月说了说现在进行到了何处,正要开口继续布置的时候,外间传了声“太子侧妃到。”

    颦儿有些惧怕的拉了一下新月的衣袖,新月也是心下一凛,但是却比颦儿淡定的多,继续对曹贵妃说“娘娘,既然已经将事情交代清楚,新月就去前面看望一下陛下,再与太子殿下交差了,这里新月实在无力担待,那就有劳娘娘您了。”

    曹贵妃是曹捷的姑母,得陛下宠爱,也为陛下生下过一子,但是并没能养大,在宫中是仅次于皇后的高阶嫔妃,与新月也算是客气和善,对新月说“那也辛苦你了,去吧。”

    新月对坤宫很是了解,柴壁君从正门进来,新月和颦儿就从侧门出去,往陛下所在的乾殿而去。

    一路上,各处已经挂上了白布,宫人们也按照新月的吩咐,换上了素衣,新月有些恍惚,颦儿扶住了新月“姑娘,幸好咱们离开了,若是与柴郡…柴侧妃遇上,她说您几句,咱们定要给她起冲突。”

    新月眨了眨眼,回头对颦儿说“怎么,你怕她?”

    “奴婢不是怕她。以前您是郡主,她也是郡主,而且她还是个没封地的空头郡主,咱们自然不会怕她。可如今,她成了太子殿下的侧妃,陛下也病重倒下了,以后她就成了新君的嫔妃,就好似刚才那个美丽又优雅的曹贵妃一般,而您…咱们就一直与柴侧妃不睦,她要是想给您难看,奴婢怕您生气。”颦儿拉着新月,为新月担忧。

    新月想笑,但现在却不是笑的场合,开口道“原来,颦儿是嫌弃我的身份低了。我与曹贵妃一贯有些交情,你若是想伺候优雅美丽的妃嫔,我可以把你安排到她身边。”

    “姑娘,奴婢是为您担心呢,奴婢就想伺候一个人,那就是姑娘您,无论姑娘是皇后娘娘,还是草民,奴婢无论是穿悦姑姑身上那种绸子衣服,还是陪姑娘去讨饭,都是姑娘的奴婢。”颦儿紧紧的拉住了新月的胳膊。

    新月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叹了一口气“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忠心,可我总不能让你这一辈子都做老姑娘吧。与你相交的那个兵士,原本都已经托王嬷嬷跟我说起婚事了,可是如今遇上了国丧,怕是要又要耽搁几年了,好在你的年纪不大,等二十岁在出嫁,也不算晚,这几年,你就在我身边,给我带几个小丫头,然后就去过你的自在日子吧。”

    主仆二人说着话,乾殿就近在眼前了,周围被禁军团团围着,而殿外有等着前去探望的大臣们,新月是女眷,走不了正门,于是从侧门而入,让御前宫女去叫陛下身边的张大公公,新月知道,张公公是帮助容映的人,传话前,容映也会知道的。

    果然,没过多久,容映就走了出来,看见新月,好奇的可“坤殿那边有什么事吗?”

    “有事是有事,不过我已经都交给了曹贵妃和你的侧妃了,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不越俎代庖了。”新月看着容映还穿着来时的衣服,眉眼前依然是满头的心思。

    容映见新月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怨怼之气,然后挑眉可“是有人说你什么了吗?”

    新月摇头“既然已经有人去忙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就了了,我想进去看看舅舅,然后就回去了。”

    此时已经快到黄昏,忙乱了大半日,这事情又总算是进到了正轨。

    “走吧,跟我进来。”说着,容映领着新月,往乾殿里去。

    新月跟在容映身后,看他有些疲倦的垂下了肩膀,可“是有什么事吗?”

    容映没想到新月会主动关心他,但是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忧虑说出来,而是带着新月继续往里面去。

    进到了乾宫的内殿,新月觉得小时候倒是经常来这里,但是自从容昭成婚以后,新月就好像再也没有来过了。

    殿门此刻关着,太医正在其中为陛下施针,于是二人只能在殿外等着。

    殿外有座椅,一侧还放着一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身素衣,容映趁这个功夫,穿好了素衣,但是怎么也整理不好后面的领子,新月见托盘上,还放着束发的白绸带,于是对容映说“你先坐下,我给你弄。”

    容映有些受宠若惊,不可置信的看了新月,见她确实伸出了手,立刻侧身坐在了一边的圆凳上。

    新月伸手,为他整理着领子。

    容映是个极其高大的男子,宽肩窄腰,常年习武,身上也是肌肉纵横,就算是穿着衣服,依然可见隐约的轮廓。

    容映打了个颤,是新月的指间,碰到了他的肌肤,她的手很凉,容映回头,见新月的脸色很不好,于是可新月“你身体,很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事,说到身体康健,我知道了个消息…”领子整理好后,新月拿起了一边的白绸带,包住了容映头发上的金冠。

    “你还有扭扭捏捏的事?”容映低着头,见新月饶到了他的身前。

    “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你的儿子,琏儿,他是不是最近身体不适?”新月想了想,虽然容映现在事乱如麻,但好似没有比现在更空闲的时机了。

    容映点头“他如今已经三岁了,都说三岁之前的孩子最难养活,怕就是因为经常生病的缘故吧,怎么会突然可起他。”

    新月将白绸用容映发间的长簪固定住,然后正色的对容映说“你去查一查吧,他究竟是因为年纪小常生病,还是因为别的事情。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好了,已经整理好了。”

    因为陛下病重,若无传召,外殿并不常有人,打扰陛下修养,如此空荡荡的殿中,只有容映,新月,还有站在帘子外面的颦儿。

    容映站了起来,垂眸看着低着头的新月,可“你说有人害琏儿?”

    “我只是听人说的,如果没有最好了。”新月看见了自己腕间,江怜月送给自己的翡翠镯子“那次途径并州,跟怜月有过一面之缘,她送我了这么贵重的翡翠镯,我总得要报答。若是没事,也只当为了安我的心,你会派人查的吧。”说着,新月抬头,目中带着期待看着容映。

    容映按捺不住,低头,飞快的在新月的嘴上轻贴而过后,后退了一步,看着新月扬起来的巴掌,利落的抓住了。

    然后他欣赏着新月的脸颊变得通红后,也不管合不合时宜,嘴角带起了一缕笑容“恩,我会去查的,现在就派人去。”

    新月愤愤,想要夺回自己的手,奈何容映抓得紧“放开,放开我。”

    容映放松了手中的力气,让新月夺回自己的手,然后他装作无事的回头,看了看内殿,对新月说“太医应该诊治完了,你进去看看吧,我去派人去查查琏儿的事,就不送你出宫了。”

    说着,他与新月擦肩而过,新月看得见他的脸上带着还未收敛起来的笑容和得意,心中实在气不过,手肘用力,狠狠地在容映的后背上来了一下,容映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等他站稳后,回头看新月正逃似的,带着她的小侍女跑进了内殿。

    容映低头,现在的他不能笑,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中那阵愉悦的痒,嘴角上扬,露出了牙齿,那个慌张的身影,无一不在证明着,她就是徐新月,那个他一直放在心中的徐新月。父皇说他不懂何为爱人,可是他可以确信,他心中的悦然和涟漪,就是因着他所爱之人而起。

    新月走进了内殿,隔着帘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刚刚站稳,张公公就走了出来“郡主来了,太医刚刚撤了针,郡主进去看看吧。”

    新月依言,走进了卧房,大到看不见边际的龙榻上,陛下就好似一片枯叶一样。那苍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和眼角流下的眼泪,都让新月心痛不已,拿出手帕,一边为陛下擦去眼泪,一边可张公公“舅舅怎么样?”

    张公公叹气道“太医刚走,走之前说陛下也就这几天了。”

    “什么?”新月刚才见陛下还可以走上城楼,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怎么就这样了。

    “陛下本就日夜照顾娘娘,耗费尽了心力,加上他这几年,一直身体就不太好,先太子的打击,也让陛下病了好几个月。现在,陛下一直引以为傲的先太子,和心中挚爱都已经离他而去了,太医说,陛下这是心痛到了极点,已经无法支撑了。”说着,张公公也流下了眼泪。

    新月抿了抿唇,她一直都知道陛下有多爱皇后,爱屋及乌,容昭也是如同他的心头肉一般,再看容映,竟全然不是他的儿子一般,他一直寄养在外,不闻不可,如今竟然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倒下,撂下了这么大一个摊子,这让容映会怎么想他,于是新月忍不住的说“舅舅对他爱的人如何仁慈都不过,可是对他不放在心上的人,却又这么的残忍。”

    “郡主,可不能这么说啊。”张公公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才敢继续对新月说“郡主,看样子是在为太子殿下抱不平的。可是您如此聪慧,怎么就想不明白,太子殿下身边为什么会有廉王这样的人教养长大,而奴才这种,最应该一碗水端平的内官,会无缘无故得对殿下照顾有加呢?郡主,您应该是知道为什么的。”

    新月点头,随后又有些冷淡的说“暗自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最终养虎为患了。”

第229章:国丧(4)

    新月的嗤意,让张公公看在眼里,然后他抬眸看向新月,见她实在为容映打抱不平,随后甚是欣慰的开口道“看来,这世上还有真的在关心殿下的人。”

    说着,张公公拘身走了出去,留下与陛下独处的时间给新月。

    新月见床头放着水盆,侧身坐在床边,给陛下擦了擦脸颊,手后,将他的胳膊,放进了被子里。她看着陛下,还是忍不住的心疼的,想起前不久二人聊天的样子,新月还是觉得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舅舅,您是累了吗?也是,大聖这些年,愈加的兴盛,您也尽全力照顾好了我们这些孩子们。我已经记不起我父亲的样子了,但是您和姑父,就真的如同我的父亲一样了。如今您也如姑丈一样,要离开了。如今,这世上,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便再也没有亲人了。舅舅,您能不能不要走。”

    新月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但还是忍不住的在心中,祈祷着陛下能够醒来。但是如果自己的梦没有错的话,陛下也就这几天的光景了。

    看过陛下后,新月有些恍惚的走出乾宫的后殿,她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只觉得心间的阴霾,也如这浑浑噩噩的天一样,好似要下雪了。

    坐上了马车,新月疲倦的靠在颦儿的肩膀上睡着了,一直等马车停下后许久,新月才睁开了眼睛,而颦儿的胳膊,早就被新月枕麻了。

    颦儿搀扶着新月,二人走下了马车,新月好似还没睡够的靠在了颦儿的肩膀上“颦儿,你让人给我煎药吧,我喝过药要继续睡。”

    “姑娘,吃点东西再睡吧,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颦儿看新月的脸色并不好,和王嬷嬷一起,劝着新月吃了一些东西后,才又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这次是没有人在打扰她了,新月就这样,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醒来以后的新月,精神果然好了很多,太医也说新月的脉相都稳定了不少。

    又是一夜过后,刚刚起床后不久的新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叹完,钟声就像响了起来,陛下也驾崩了。

    十一月刚刚过半,皇后和陛下就相继病逝,这是大聖立国开始,绝无仅有的事情。

    这皇帝,总是有一位为她做尽傻事的妃子,可是如同陛下这样,一生笃爱自己皇后的君王,还真的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想着,新月觉得疲倦又悲伤,太医给她开的药,还有两幅。如今是无人会注意到她的,就连容映,也未必会在这时想到她的缺席,这段时间,正好是她养伤的好时机。

    一晃又是一年的新年,国丧为新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年前热闹的西市,过年时的鞭炮烟花一律都取消了,整个金陵城,好似一座荒城那般的安静。

    大年三十,新月因为无祝福长寿的父母,所以早早的睡了,无岁可守。

    初一一早,新月放了颦儿翡儿她们假,这些丫头,想来好不容易松泛一次,一直到新月穿好衣服起床,都没来伺候,而王嬷嬷也是没有过来。

    这样也好,新月心中想着,然后自己推开了房门。

    昨夜一夜的大雪,雪压弯了树枝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出了门,来不及裹紧披风,新月就有些心疼的看着,被压断了四五颗树枝的梅花树,正所谓踏雪寻梅,这红梅如血,自然不会被白雪盖住,新月伸手捡起几只“雪映梅”,拿在手里,看着心情也就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新月觉得肩头一沉,她以为是王嬷嬷“嬷嬷。我穿着披风呢,不冷。您把我的那只青瓶找出来,我要将这些容映插起来。”

    说道这里,新月忍不住的笑了,看着手里这些与容映重名的梅花,喃喃道“如今你们是要改名来避讳新君的名字了。”

    “那你说,要给它们…哎,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要摔一大跤。”容映话没说完,就见新月因为惊吓,而摔倒在了地上。

    好在身下是厚厚的雪,容映并不担心会摔疼新月,他到看着雪地之中,冻得脸颊通红的新月,多了几分娇俏。

    “你,你…”

    “没错,你就是徐新月,每次见到我,都你你的说不出话来。”说着,容映弯腰把新月抱了起来。

    “你,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新月被容映打着横抱在怀里,她自然不愿意就范的挣扎着。

    “别乱动了,就这几步路。有饭吗?我饿了。”容映抱着新月走出梅园,最后在主屋的路上,把她放了下来。

    “我这里没饭给小偷吃,那边的缺口,不是已经堵上了吗?你怎么还能进来?”新月看这雪地上,有容映的脚印,见他来的方向,就是从北边那个薄弱的地方,忍不住的问。

    “哦,你府里的侍卫,昨夜怕都是喝醉了吧。”容映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然后又强调了一句“我饿了。”

    “王嬷嬷,颦儿都没起呢。那里有饭吃,我还饿着呢。”说着,新月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她昨夜吃的不多,这漫漫长夜,还真是不多时就消化干净了。

    “都说大年初一过的什么样,会影响一年的运数。看来咱们接下去的一整年,都会饿着了。”说着,容映几步向里面走。

    “你往哪里去?”新月跟着容映一起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而容映身上只穿着一件紫色的常服,再看他的披风,可不就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应该也会冷吧,于是新月也就没在拦着他“再过几日,新君就要登基了,谁还能饿着陛下您。”

    “你啊,你不就是想要饿着我?”容映在新月这里,真的就好似回家了一样,这让新月气得牙痒痒,然后转身离开。

    “去哪里?”还没出门,手就被容映拉住。

    “你不是饿了?我去给陛下您做饭。”新月嘴上说的恭敬,但一点恭顺的意思都没有。

    “我来,是有事拜托你的。”容映见新月真的往厨房去,于是就不在兜圈子,与新月说出来此行的目的。

    新月叹气,问“陛下下旨即可。”

    “这事下旨不行,而且我现在并不是什么陛下,我只是想要将琏儿放在你这里,养一段时间。”

    新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身边的人都死绝了吗?”

    “是你提醒我查一查琏儿身边的人和事,你是不是要过问一下。”容映看着新月,她脸上的不耐之色,果然少了许多,新月还是忍不住的问“琏儿到底怎么回事?”

    “他从八个月大后,不只吃母乳,也会吃一些别的汤饭,但是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饮食中,一直被下了一方姜黄。”

    “姜黄?那不是调味的东西吗?”新月不解的问。

    “但是他是个婴儿,不能吃这种有刺激性的东西,所以他的脾胃会越来越虚弱,最后很有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一个小病就要了他的命。”说道这里的容映,也是皱了皱的眉的。

    “那查到谁做的了吗?”新月问。

    容映摇头“就是因为查不到,所以我不能再让他再在宫里住着了。更不能把他带进宫,我四下看看,能托付的,也就只有你了。”

    “你就这点能耐,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吗?”新月虽然很喜欢那个很乖,很喜欢伏在自己话中的琏儿,但是那毕竟是别人的孩子,照顾好了没有奖赏,但若是养不好,那么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已经送走了琏儿身边所有的伺候的人,然后会让长现他们,秘密的将他送到你这里来的,一切但凭你来照顾。若是琏儿在你这里出什么事情,那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怪罪与你。”看容映急切的模样,就差指天发誓了。

    新月叹了一口气“你就非得找这些麻烦给我吗?”

    她太了解容映了,他让谁照顾琏儿都行,他的能力,发生了一次的事,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但是他就是想要找些人和事,让他们与自己建立牵连,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来自己的身边。但是她又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新月问“要养到什么时候?”

    “天子以日带月,出了丧期,我就立你为…”容映感觉到面上一痛,新月就这么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听新月冷笑的说“你就不要再说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了吧。”

    “你不信?”容映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眼神也阴沉了下来。

    新月依然是冷笑“恩,我不信。我会替你照顾琏儿,一直到你出了丧期。我会让人再给他找一些伺候的人。好了,事情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说着,新月转身走进了内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容映有些黯然,转身准备走,却见好好地放在一边桌子上的红梅,伸手拿了起来,皱了皱眉,抬声对屋里的新月喊道“你就等着吧,我说立你为后,就立你为后。你说过,谁立你为后,你就跟着谁。你可不要食…”

    话还没有说完,屋里的门半开,丢出来一只花盆,摔在容映身边不远地方,容映一看,是新月并不怎么喜欢的红琴瓶,容映继续说完“你可不要食言。”

    然后,容映问问的接住了新月最喜欢的青瓶,这只瓶子避免了如同那只琴瓶的命运。而是被容映插满了新月刚才摘的红梅。

    新月在屋中等了好久,一直到屋中没有动静了才出来,刚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的地面上,摆着自己刚才因为怒极丢出来的青瓶,而瓶口插满了红梅,虽然一点写艺都不讲,但是,却满满当当,毫无任何的空挡。

    新月觉得心口下沉,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琏儿,是容映现在唯一的孩子,而新月依然是没名没分,是这金陵城中,最没有资格照顾他的人,可是两个人,却因为其母江怜月送给新月的一个镯子,导致新月一直觉得心中有亏,所以竟然鬼使神差的解下了这桩苦差事。

    这么想着,新月不住的出神,而就坐在她身边的季飞宇拍了拍手,才唤回新月的意识,新月定睛一看“哦,公子叫我。”

    “这人你也看过了,给个准话?”季飞宇指着这一屋子的仆妇,问道。

    新月皱了皱眉,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掖回袖中,然后对站在最前的乳母问道“你的孩子几岁了?”

    “回夫人的话,一岁有余。”那乳母刚才已经回答过这问题了,没想到还要在回答一遍。

    新月挥挥手,对季飞宇说“她要照顾的孩子已经三岁了,已经不在需要吃奶,但是他需要一个让他信任的人在身边,所以我本不欲再给他找乳母,就算是找了,并非从小将他喂养长大,所以不留。”

    季飞宇点头“行,那就听你的。”

    说着,季飞宇给乳母招了招手,乳母虽然不甘心,但是不敢留下,转身离开了。

    新月又看了看站在左侧的一个妇人,道“你过来。”

    “是”那妇人上前,拘身行礼。

    新月见她浑身上下干净利落,脸庞也很是精神,于是开口问道“你可照顾过三岁大的孩子?”

    那妇人点头“奴婢先前一家的小主人,就是奴婢从出生一直带到五岁,可是小主人命苦,没能留下。所以奴婢等才又被卖了出来。”

    “这不好,把孩子都照顾死了。”季飞宇觉得有些晦气。

    新月却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七娘”七娘垂着手,并没有为自己留下抱有希望。

    新月对季飞宇说“先留下看看吧。她应该对照顾身体不好的孩子很有经验。”

    季飞宇点头“随你。”

    “那好,七娘,我就先留你一个月,看看你伺候的怎么样,若是伺候的好了,那边继续留下,伺候好了这位小主子,后福无穷。若是有差池,你们的身契都在我的手里,我就绝不会与你们上一位的主子那么好说话了。”说着,新月站了起来,抬高了声音,与七娘一起留下来的几人。连连称是。

    新月让王嬷嬷把她们带下去学习规矩,而琏儿也会在下午,被送到这里来了。

第230章:珍爱(1)

    新月见容琏抱在怀中,那个睡了一路的孩子,乖得好似一个木头娃娃似的。

    但是新月看着容琏那煽动着的睫羽,才意识到这是个可爱至极的小孩子,她收紧自己的胳膊,却不知哪里做错了,吵醒了这个小可爱。

    容琏睁开了那双一点也不像他那阴晴不定的父亲的眼睛,新月觉得自己的心都好似被融化了一样。但随后新月就紧张了起来,怕他会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哭泣,于是新月伸手,在他哭之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然后琏儿却让新月的猜想错了,琏儿看见新月,就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伸手抱住了新月的脖子,还有些困的窝在她的脖颈处,低声的对新月说“嬷嬷…”

    “我不是嬷嬷,我是姑姑,你的新月姑姑。”说着,新月向上抱了抱琏儿。

    琏儿点点头“姑姑”

    “是,我是姑姑。”说着,新月抱着琏儿走进了一侧的厢房。

    二人一路走着,琏儿微睁着眼睛问新月“姑姑,我这是去哪里?”

    “琏儿,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跟姑姑住一段时间了,直到你的身体好一些为止。”说着,新月一句把他放在了厢房的软榻上,两个人一起说话。

    琏儿点点头“姑姑,你是新月姑姑。”

    新月点头“我刚才就告诉你了”

    说着,新月就让她早先找好的嬷嬷等人进来,七娘跟在王嬷嬷身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低着头站在一侧。

    显然,王嬷嬷是教好了规矩。

    于是新月对七娘招手“来,看看大皇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新月心中有些怪异,他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居然成了整个偌大的王国,目前为止,唯一的皇子。

    七娘听了以后,也是心中一凛,她虽然也伺候过达官显贵,但天子之子,岂是常人可比的,说着,她按照王嬷嬷教的,跪在了地上“参加大皇子。”

    琏儿今年三岁,注意力自然不会太集中,他四处看看,并没有注意这个跪在地上的仆妇。

    “起来吧,就如同我说的,你若是照顾好了他,定会后福无穷。”说着,新月让七娘上前。

    七娘伸手,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可干净后,才伸手想要抱一抱琏儿。

    “姑姑,父王喜欢你。”琏儿没有挣扎,被七娘抱在怀里,但是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着新月。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新月点点头“姑姑知道。”

    “恩,那就好。”说着,琏儿伸手,推了推七娘,七娘就把他放在了原位。

    长现从马车上抬下来一个箱子,此刻就放在一边,新月对七娘说“这里面是大皇子所用所穿的衣物。人前人后,你不必叫他大皇子,只做少爷称呼就行,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的身份。不久之后,他就会进宫,你要是伺候的好,愿意跟他一起进宫也好,若是不肯,我定会重重有赏。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有半分的疑心,你的丈夫孩子,我可知道他们在何处。”

    七娘点点头,新月知道她听进去了,然后站了起来,从头上摘下一只金钗,放在了七娘的手中“好好照顾,我不会亏待你。”

    安顿好琏儿,新月和王嬷嬷一起走出了厢房,新月的房间就在隔壁。

    几日前的大雪已经融化,但又被雪水冻住,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了。此时的天气,竟不似在金陵。

    王嬷嬷看着一脸忧心的新月,对新月说“姑娘,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新月叹气,对王嬷嬷说“嬷嬷,我想若是总被这种事情环绕着,我定是不能久寿了。”

    这么说着,新月看到了王嬷嬷的眼睛,又立刻改口道“我跟您开玩笑呢。”

    “姑娘,您可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王嬷嬷抓着新月的胳膊,让她向自己保证。

    新月感觉的到她的关切,然后点点头“我会坚持的。现在琏儿已经来了,我就尽我的全力,好好照顾他吧,好在这是个很乖的孩子。”

    “是啊,大皇子一路上都在睡,醒了以后也没哭,真是乖。”王嬷嬷也是一路照顾新月过来的,就算是新月,都没有琏儿这么乖。

    “但愿这个孩子,不会跟他那个总是阴沉着脸的老子一样吧,嬷嬷,你去把长现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是”王嬷嬷走出了院子,不一会,长现就从耳门处进来,见到新月,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参见郡主”

    “容映…陛下呢?”新月问。

    “陛下在先帝灵前守灵,再过半月先帝和先皇后的灵柩,就要出殡了,陛下说,郡主可在那个时候,进京与他见一面。”长现传达了容映的话。

    新月点点头,问“陛下得位,可还顺利?”

    “是,朝中之人,无一反对。”新月知道自己这么问,也是多此一举,但是住在城外,远离的京城中的繁杂,但也消息闭塞了不少。

    “豫王可有动静?”新月记得,在门中,容映登基后没多久,豫王就死了。

    长现想了想,然后如实的说道“豫王殿下,还活着。”

    “陛下是什么态度?”新月问。

    “陛下是想,等登基以后,再与豫王彻底清算。”

    新月皱眉,容映这么做,是不想在未登基之前,就得罪豫王身后的势力“恩,我知道了。”

    “郡主,如今大皇子在院中,陛下已经命属下带府兵二百,将府中保护起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属下等人,已经将周围农户的房子都征用,买了下来,平时两班换防,守在外院,食宿我们自己处理,不会惊扰到郡主,不知郡主可还有什么交代?”

    新月虽然知道长现会带兵过来,但没想到一带带来了这么多人,这下不引人注目都很难,但木已成舟,想要也不会有人把手伸到自己的院子来,于是新月点点头“你们住在近前,记得不要扰民,我府中的侍卫,你们收编也好,想要遣散也罢,若是需要银子,可以与我的管家王伯商议。你们也归王伯父子管,可有问题?”

    长现点头“是,来时陛下已经交代了。”

    “恩,那暂时就无事了”新月说完,长现行礼离开,若是如他所说的,不会惊扰到她。

    新月站了片刻,感觉膝盖被什么抱住,低头一看,是换了一身衣服的琏儿,他抱着新月的腿,指着新月身侧的一枝梅花,说“姑姑,我要这个。”

    新月听了伸手,想为他摘,但是琏儿摇头“我自己来。”

    “好”说着,新月弯腰,抱住了琏儿,将他举起,又为他扯着树枝,让他将梅花,连带着嫩枝摘下。

    摘下花的琏儿,并没有自己把玩,而是伸手,将红梅插在了新月的鬓间“姑姑,这个比那个金的好看。”

    新月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鬓间,这个孩子,别看这么小,却已经开始有心思了,他将刚才自己送给七娘金钗的事,看在了眼里,新月对他的体贴,感觉很满意,于是嘴角上扬,活动了一下脖子,问琏儿“琏儿,是这梅花簪子好看,还是姑姑好看?”

    “姑姑好看”琏儿不假思索的回答。

    新月毕竟只是女子,被夸美貌,自然心中开心,笑容就更深了“那在琏儿眼里,姑姑比梅花还好看了?”

    “是。姑姑好看。”说着,琏儿伸手,拍了拍新月的脸。

    他的手下是有分寸的,新月心中温热,这真的是个又聪明又温柔的孩子。

    颦儿和翡儿都站在新月身侧,看着她脸上笑容,也打心底里感到高兴,若是新月正经年纪嫁人后就有了孩子,那么孩子应该比琏儿大,她也定是个好母亲。

    午后,太医来给新月诊脉,新月毕竟还年轻,好生养着,还是在恢复的。新月又让太医给琏儿诊脉,太医看了琏儿一眼,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但是,新月与大聖的新帝来往过密,新帝又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怎么想,也不会差到那里。

    新月看太医在犯嘀咕,心中一横,对太医说“张太医,你一路随我从梁国过来,我知道梁渭给你下了死命令,要你照顾好我的身体,才能回去。但你记得,这孩子如果有任何差池,我也活不成,我看你如何跟梁渭交代。”

    太医心中一紧,然后没有说话,伸手给琏儿诊起了脉。

    琏儿并不待见这个高高瘦瘦的太医,一碰他,他就咧嘴准备哭,但是新月却抱住了他,低声的哄着他“好琏儿,这个太医会治好你的身体,让你健健康康长大的。”

    琏儿听了以后,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张太医把脉的手,张太医笑了笑,开始精心诊脉。

    片刻,张太医皱着眉对新月说“姑娘,这位小公子是中了毒。”

    “中毒?”新月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中毒?不是吃加了姜黄的食物而虚弱吗?”

    “姜黄虽然无毒,但是确实极好的祛瘀破血的药材,小公子是小孩子,血气本就不足,不久就会虚弱而亡,但是,下毒之人好似拿不准姜黄有没有用,所以又用了菜服子。”

    “菜服子?这是何物?”新月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药材。

    “菜服子其实就是芜菁的种子,无毒,但民间有炮熟菜服子,碾碎入水后,消食除肿的方子。若是久解不下臭秽,喝一副菜服子,确实是管用的良方。可是小公子这么小,本来血气就不足,这吃进肚子的饭,又留不在肚子里,就更加虚弱了,所以这两方最常用的药材,加在一起,就是一记催人命的毒方。所以在下才说小公子是被人下毒了。”

    “菜服子,姜黄?这么常见的两味药材,居然就能这么轻易的要了一个孩子的命。”看着正抱着布虎头玩的不亦乐乎的琏儿,新月心中隐隐作痛,又对太医说“还请太医好好为他调理身子啊。”

    “姑娘不用太担心,这其实是个细水长流的法子,虽然小公子服用这些东西的时间不短,至少得有半年的时间,但现在断了以后,多温和的进补,小公子就能恢复八九分,最差也就是比平常的孩子,长得略微慢一些。”说着,张太医细心地弯腰用帕子,给琏儿擦去口水,新月看得出来,张太医有些喜欢琏儿。

    新月站了起来,拘身道“那就一力托付给大人了。”

    “姑娘放心了。不过有一事,在下想要问问姑娘。”

    “您说”

    “姑娘院子中有一方药圃,可有什么用处?”张太医问。

    “哦?大人是有什么想法?”新月反问。

    “是,那里面的药材,有的都有十年之龄了,如果入药,不必野生的差。”说起药材,张太医眼都亮了。

    “那片药材就送给大人您吧,就当您照顾我们二人的一点报酬。”新月说完,张太医喜不自胜,立刻想要跪下谢恩,却被新月拉住,让他去开药了。

    七娘一直在旁听着,新月并没有避讳她,见她有话要说,新月道“嬷嬷不妨直说。”

    “郡主,奴婢才伺候公子不过一天,但是对公子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奴婢说的不对,请郡主不要怪罪。是不是因为公子碍了眼那两位侧妃娘娘的眼,所以才会有此一难。”七娘有些心疼的看着琏儿。

    新月想了想“一位侧妃是他生母的亲妹妹,我也见过她,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可疑的就只有另一位了。但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是她们两个,那府中只有三个主人,总不能是他老子要害他的亲儿子吧。”

    他们三个人,都没可能会害琏儿,新月心思下沉,却怎么也想不到关窍。

    七娘自然也没什么眉目,只是对新月说“那郡主您可得护好公子啊。若是在府中下手太过明显,公子在郡主您这里,就是最佳下手的机会了。”

    新月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没什么底气,环顾四周,都是自己信任的人,就算是七娘,新月也有法子让她听自己的话,但她心中,就是不安极了。

第231章:珍爱(2)

    先帝和柴皇后的日子,被定在了同一日。虽然二人先后隔了好几天,但这是已经是新帝的容映,可以安排的。

    新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意识到了,容映是听了先帝的嘱托,所以才会把二人的婚事,安排在了一日。

    她觉得心中沉重,一大早坐在马车之中,愁思万千,先帝和皇后笃爱一生,真的是互相珍爱到生命最后一刻,她很是羡慕,但却并不想要如此,若是一路尝尽苦涩,结果也是如此的话,她真的想从一开始就不要得到。

    颦儿将手帕放在新月的手中,新月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才发现自己已经流泪了,颦儿问新月“姑娘,陛…先帝和皇后,一定是去了好地方。”

    新月没有与她解释,而是抬起帕子,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对颦儿说“我没事。”

    说着,二人一起往宫中去。

    因为没有参加太后的葬礼,帝后同日出丧这样的大事,新月如果不来的话,定会被全金陵城非议的,所以本来不欲来的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出现在了宫中。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是一片素稿,新月伸手也是从头到脚都穿着素服,站在女眷一列,庄老夫人的身后。

    庄老夫人一早就来了,新月掬了掬身“见过夫人。”

    “你来了,看你这瘦了一大圈,可要多注意身体啊。”庄老夫人见新月脸色苍白,不由得关心道。

    新月点头“是,多谢夫人。”

    几人由侍女搀扶着,跪在了垫子上,新月欠身,忍下身上的疼痛,伏在了地上。

    众人哭泣,或真心或假意,新月抬头,看着虞鹤在前面,领着上清宫的道士一起在超度诵经,虞鹤也在诵经毕后,睁开眼,看了看新月,随后对着新月点了点头,新月想笑一笑回应,但是这并不是能笑的场合,于是新月就在诵经毕后,抽了个空离开了大殿,虞鹤也起身,跟了来。

    虞鹤看着站在一处宫灯之下的新月,掐指卜算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新月不敢笑,而虞鹤却一脸已经不在乎的样子,新月开口问道“国师,您在笑什么?”

    虞鹤笑后,叹息道“说你聪明,但你确又这么的迟钝。”

    新月在虞鹤的面前,还是会流露几分少年人的情绪“国师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自然是夸你”说着,虞鹤伸手,想要摸一摸新月的头发,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垂了下来,他看着新月什么都没带的头顶,说道“以后,这上面会戴着华贵至极的冠,我看到了。”

    “国师,您还觉得,我会成为皇后吗?你觉得容映,会是那个娶我为后的人吗?”新月觉得虞鹤是累糊涂了。

    虞鹤继续笑“你才糊涂。谁说让你成为皇后的,必须是容昭呢?”

    “若,若不是他,容映也不爱我啊。”新月到现在为止,依然不信容映对自己有感情到,会娶自己为后。

    “你,还真是看不透。”虞鹤真想将自己的本事都教给新月,但是他不能。

    “国师,我的事先不说,你可知,你的日子呢?”

    “新月,我觉得,我的命运变了,变成了我会埋葬到向阳的地方了。”虞鹤的笑,让新月心头沉重,她问“是哪里变了?”

    “你不在这里吗?有你,一切都变了。”说着,虞鹤伸手入怀,拿出一块脂玉,交给了新月“这个,就当做我的谢礼吧。”

    新月伸手,接过了这块沉甸甸,还带着虞鹤体温的玉,这块玉,定是被虞鹤一直贴身带着,上面的刻痕,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定是因为虞鹤总是摩挲,如今交给新月,定是下了很了大的决心“这玉…”

    “你收了怜月皇后的一只翡翠镯子,就照顾了她留下的唯一血脉,我这块玉,可比那翡翠镯子值钱多了,你定会帮我这个忙的。若是还觉得没能补偿够,那就当我求你,有时候,要放过你自己,这样你才能,得到幸福。”虞鹤说这话,显得像个少年人的,是他才对。

    说完这话后,虞鹤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虞鹤转身,就离开了这里,新月看着手里的玉,心中又沉重了几分。

    出殡的队伍缓缓出城,新月坐着宫里统一准备的马车,往城外的皇陵走去。

    先帝是迁都金陵后的第一位陛下,大聖在东都本有帝陵,可是太后从定都金陵后,就一直坚持在金陵建陵,于是先帝就下旨,从他起,大聖的皇帝,都埋在金陵附近,新建的帝陵之中。

    先帝之陵,名叫恭陵,恭陵中,只有一座墓室,是先帝活着的时候,特意安排的,他想着,就算是到了地下,也只与皇后一人相伴。

    先帝和柴皇后的棺椁,被安放在向前就已经准备好的棺床之上。

    所有人都撤下之后,周遭肃穆,无人敢说话,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这是陵墓的内室关上的声音。

    新月觉得胸中难受,伏地痛哭了起来,周围的人也想起先帝和皇后的种种,也都哭了起来。

    先帝和柴皇后这两个人,这一生中的一切,就随着这一声巨响,彻底的尘埃落地了。想到这里的新月,抬头看着就站在墓口的容映,众人都跪着,唯独他,就那么孤单一人的站着,他侧脸低头,新月见他的眼中,也带着几滴眼泪。

    新月真想站起来,但是这人群之中,二人相隔又岂止一人。那万人之间,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犹如海那么宽广了。

    然后,容映却回头了,他看了跪在人群之中,哭得一脸泪痕的新月,向她伸出了手。

    新月是不会过去的,她知道,她也过去,容映也意识到了,他也没有强求,于是震袖一挥,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垂头,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然后周围之人,行过了应行的礼数后,在日落之后,慢慢的散去了。

    陛下要在皇陵守灵三日,新月本是没有资格的留下的,但她还是留下了。

    等墓道口封的差不多的时候,天也快亮了,而容映依然站在原位,新月也趁着周围无人注意她,慢慢的走到了容映的身边。

    容映听到了她的脚步,回首看她,然后开口说道“看你刚才那样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理我,现在却又过来,是什么意思啊?”

    “你还有闲心与我说笑。站的不累吗?”新月与容映并肩站着,顺着他刚才的目光,往深处看去,新月隐约还是能看见紧闭着的内室门。

    “等到我也有这么一日…”容映想要说什么,却止住了。

    “那时躺在你身边,也会是你最爱的人吧。”新月回答了他的问题。

    容映笑“所以,这便就是你了。”

    “以往不知,没想到陛下这么会说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容映固执的说。

    新月却冷冷的笑了,淡淡的回答道“是嘛?”

    “我爱你。”容映对新月说。

    “我嫁过人,并非完璧,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

    “张皇后是太祖陛下哥哥的妻子。她只是一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的女儿。”容映早就想到新月会这么说。

    “我不爱你”新月见他有说服自己的例子,所以就更干脆的拒绝了他。

    “你觉得,柴皇后爱父皇吗?”

    “她自然是爱的。”新月没想到容映会这么想柴皇后,立刻反驳道。

    容映没有在否认,而是眼神幽深的看着新月,新月在这深沉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容映总是能用这种眼神,扣动她的心弦,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忧虑“我怕”

    “你怕什么?”容映抓到了新月一瞬而过的真性情,他很是欣喜。

    新月依然看着那紧闭的门“我若是有胆子,或许我真的能成为皇后,当然,不是你的,而是容昭的。你也不会有现在站在这里的机会。但是我就是怕了。怕我的丈夫不爱我,怕我在这深宫之中,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我就算是活到今日,还是怕,你知道,就算是张皇后,也没能守住丈夫的心,也没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容映眨了眨那双总是阴沉不定的眼睛,然后对新月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服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

    新月想了想,自己梦里的事情,于是告诉了容映“你会成为一个明君。如我至今为止,见到过的你,完全不同。而你的身边,会站着跟适合你的皇后。”

    “我不需要适合,你也不需要,你若是只是为了需要而妥协的话,你就还是豫王府的世孙妃。”

    “那你想要什么?”

    “新月,我的母妃和廉王爷先后死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任性过一次。我压制自己的本心,就是为了,能在我真的有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可以得到。如此,你便是那个,我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是你的战利品呢。”新月好似总算是找到了根由,所以还真的是松了一口气“陛下,天下都是你的了。”

    “我八岁那年,第一次回京。这京城跟永州不同,大的看不到边际。我跟在廉王爷身后,王爷一直在催我走的快一些,他带着我,进到殿中,拜见从未出现在我脑海中的父皇,父皇的身边,站了一个比我大一些的男孩,那是容昭,他正在把玩一个蝈蝈笼子,那里面并没有蝈蝈,那笼子的样式,也是不像是他这个,得到一切的人,该拿着的东西。父皇让我们二人亲和一番,然后容昭问我想要什么,什么都会给我。廉王教了我很久的规矩,他曾说,若是太子问我要什么,不用什么都不要,只要看上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的东西。于是我就给他要了那个破破的蝈蝈笼子,但是我话音刚落,他就把我推倒在了地上。从那一刻起,如同过往到现在的每一刻,我都没有把他当做我的哥哥,因为他说了,什么都会给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给我。徐新月,你觉得,那个让我们反目成仇的蝈蝈笼子,是谁的?”说道这里的容映,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

    新月抬眸,看着不远处,先太子之墓,那座陵墓建的离这里可真近啊,好似躺在里面的容昭,就站在这里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新月的眼睑微动,说“那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他,让他在东宫,给我抓一些蝈蝈来。”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们三个人的命运都纠缠在一起了。我想要的,只是个蝈蝈笼子而已,若那是给我,就可能没有后来的事了。如今,那个蝈蝈笼子,变成了你。你最好在我还想要要的时候,给我。”容映加重了语气,那丝残忍的笑容,让新月再也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

    新月点头“若你真的想要,那就下旨吧,如今我还能抗拒圣旨不成?”

    容映点头“好,我会的。”

    新月见容映笑了,灿烂极了,还很是惊艳,如同鲜花绽放一般,她皱眉,感觉容映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新月,我爱你。”

    容映见新月笑了,冷冷的,那气息从她的胸口起伏而来,她的嘴角上扬,但是眼睛中却带着寒意,但是好在,她那双晶亮的眸子之中,只有他一个人了。只有这个大聖,最尊贵之人了。

    二人又站了一会,最后一拍两散,新月知道在今夜有定局的,不只是先帝和柴皇后,还有她自己。

    既然命运已经落定,再挣扎,也只是徒劳而已。新月知道自己没有力量与命挣,但是她可以与自己挣,若是自己不得解脱,那所有人,都一起困在局中吧。

    又是一日饭后,新月刚刚做到榻上,如同以往一样,准备喝杯淡茶消食,七娘却抱着容琏走了进来,容琏到了门口,就从七娘身上,挣扎下来,一阵小跑着,跑到了新月的身边。

    新月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身边,笑着看着他的小脸问“琏儿啊,晚饭用的怎么样啊?”

    “琏儿吃了鸡腿,白粥还有鱼片。”琏儿也咯咯的笑着,说出自己晚饭吃了什么。

    等他回过头来,看新月的时候,又伸出手,抚上了新月的脸颊,眸中有光的对新月过“姑姑,琏儿乖乖吃饭了,你别哭了。”

第232章:封后(1)

    一晃过去了半年的时间,金陵并着东都,发生了一些大事。

    先是一直在东都养伤的豫王爷最终伤重不治,在陛下下葬后的第二个月初二,溘然长逝。豫小王爷容旭承袭了王位,安葬了自己的爷爷后,新帝下旨,让他一家迁入金陵的豫王别邸居住,这座别邸,也成了,即东都的豫王府后,豫王在金陵的王府。

    再来就是新豫王原本的侧妃萧氏,因为是新帝的表妹,豫王容旭请旨,将她聘立为正妃,新帝同意了,还赦免了萧氏一门,所有的罪过,恢复了萧家的侯位。

    其中,容映大舅舅一家,只剩下一个庶子,当年家破之时,只有两岁,如今承袭了萧家的呈文候。

    而萧南音的父亲,是容映的小舅舅,因为出嗣而免于一死,这容映这世上,最近的血亲了。容映不仅恢复了萧成文原本的侯位,更是加封一等侯,另赐新的侯位,为臻成候,大大的抬高了自己母家的地位,仿佛他母亲的萧家,没有造反过。

    金陵城中舆论如沸,最先受到了先柴皇后的家族,柴王府的反对,可是柴王府的郡主,柴壁君获封贵妃,成为新帝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嫔妃,直指后位。这一代的柴王爷,也是个惯会审视夺度的,所以,也暂时持观望的态度。

    没有柴王府的反对,其他的人的反对之声,根本毫无立场,所以自然不会形成什么阻力。萧家回京不过半年的时间,俨然成为了金陵城中,最显赫的侯门。

    而另一件因为族中女子,而大获荣光的家族,是背着先太子容昭一条性命的安宣侯府。

    陛下刚刚出了丧期,也就是萧家回到金陵后不久,他又下了一封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诏书,彻底耍了本来只是观望的柴王爷,那就是,他立后了,立的是安宣侯府的新月郡主,为皇后。并且要在登基后,就迎娶入宫。

    这次反对的人中,不止只有一个柴家,还有就是这位新月郡主,本来的夫家,盛虞太后的母家,镇北侯江家。而现任镇北侯的弟弟江扬,就是新月郡主的未婚夫,也因作战有功,未到四十而封侯,是我大聖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封侯侯爷,他在其父老侯爷战死之后,接管了整个南营共四十万的兵马。跟手中无兵权的柴家相比,江家就难缠多了。

    这一场轩然大波,在金陵城中,几乎是人人都在翘首以待结果,眼见婚期越来越近,陛下就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而在风暴的中心的新月,依然还在别邸住着,她好似找到了一丝平静,大门一关,在这好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待着。

    经过半年的修养,新月和琏儿的身体,都大好了,尤其是琏儿,新月本来担心,他会因为长期的营养不好,而长得比普通孩子慢一些,但这半年,他长身体的速度,比新月给他做衣服的速度都要快。

    而新月自己,梁渭为她派来的太医,已经在五日前辞行了,他临走前的原话是“姑娘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依然记得万事都要留有一丝透风的空,不然忧思过度,又会是重蹈覆辙。”

    新月摸着脖颈上的珠珞,脖子上的伤口,依然很是明显,这珠珞已经成了她脖子上的一部分,这也让新月想起了梁渭,他一直都说等自己养好了身子,就再把她带回梁国去,可现在看,他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

    院中很是安静,琏儿的书桌就摆在新月的身前,先生刚刚讲完今日的课,琏儿正在纸上写着先生布置的功课,他这个还没有四岁的孩子,刚刚启蒙,字都还没有认全,就拿着长长的毛笔,在纸上,一笔一笔的练着笔画,如今正在写“一”。

    新月看他倒是认真的紧,非得会写了才可以,于是她并没有打扰他,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针线。

    她在为琏儿做衣服,再过十日,他们就要一起回宫了,新月想做一件新衣服,让他进宫的时候穿。长褂上面云鹤的花纹,是新月亲自绣的,这几年她的性子倒是磨出来了,就是这绣工,我依然是天生没有天分。云鹤也不过神识,流云更是没配好色线,灵动感欠缺。只是坠在云鹤眼珠子处的两个珍珠,新月很是喜欢的摸了再摸。

    “姑姑,先生说的一百遍“一”,我已经写完了。”半晌,琏儿将写了厚厚一沓的纸放在新月的手边,这上好的宣纸上,鬼画符似的,写着一个又一个的“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老子是当今圣上。

    “不过,最后这几遍,写的极好。”新月虽然心疼这价贵的宣纸,但还是肯定了这满眼期待的琏儿,二人走到了书桌前,新月提笔,在琏儿写的最好的那张“一”下面,也写了一个“一”,然后问站在一边的翡儿“你来说,我与琏儿谁写的好一些。”

    翡儿自然明白新月的意思,于是指了指上面琏儿写的“一”,说道“奴婢觉得小皇子写的这个,更认真。”

    “看来是姑姑输了呢。”琏儿笑着,伏在新月怀里撒娇。

    “恩,姑姑也觉得琏儿写得好。”新月抱起了琏儿,放在自己的膝间,都觉得沉甸甸的。

    琏儿嘴角带笑,对新月说“既然是琏儿写的好,那琏儿能不能提个要求呢?”

    “你赢了,还要姑姑完成你的要求?你难道不应该安慰安慰姑姑这个输家吗?”说着,新月状做伤心的扯着帕子。

    琏儿为难极了,他伸手抓着新月的手,对新月说“那,那今日就让王嬷嬷给您做您爱吃笋烩肉片了。琏儿,琏儿就不喝银鱼汤了。”

    新月看着他为了安慰自己,而委屈自己,眼包带泪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的道“那王嬷嬷已经做好的银鱼汤怎么办?难得要倒了吗?”

    “真的吗?王嬷嬷做了银鱼汤?”

    新月摸了摸琏儿期待的眼尖,点头“是真的”

    “谢谢姑姑,姑姑最好了。”说着,琏儿伸手,抱住了新月。

    到底是个孩子,谁疼他,他就觉得谁好,不掺杂任何的虚情假意,新月有些忧虑的叹了一口气,伏在她怀中的琏儿立刻感觉到,问新月“姑姑,您怎么了?”

    “姑姑只是想着,我们过几日就要进宫了,你进了宫以后,接触的事情多了,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也都涌了上来,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姑姑,琏儿会永远喜欢您。而且琏儿听七娘说,您要嫁于我的父皇了。”琏儿还小,有些不懂的问“姑姑,什么是嫁啊。”

    新月想了想,对琏儿说“好像就是要与这个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

    “那姑姑以后就跟父皇,一辈子在一起了?”琏儿问。

    新月点头,无奈的说“这一次,至少是我们两个中,有一个死了,才能破了这局。”

    “这怎么能是局呢?您刚才说,是要与父皇生活在一起。既然是生活在一起,姑姑定要像照顾琏儿一样,照顾父皇,您要给父皇做衣服,做好吃的,要给他洗澡,梳头发…”琏儿喜滋滋的数着新月要为容映做的事,新月无奈的听了,然后开口问“那你的父皇能为我做什么?”

    这倒是问住了琏儿,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道:“父皇会保护您,琏儿现在还小,不能保护姑姑,让姑姑不哭。可是我的父皇,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人,他定能保护的了您,让别人都欺负不了你,也不会让你流眼泪。”

    新月听着这童言无忌,实在没忍住的笑了起来“你可知,让我哭的人,正是你的父皇。”

    “那姑姑你就不要嫁给父皇了,他不能照顾好姑姑你。”琏儿一听,那里还愿意,立刻直起了身子,认真的看着新月。

    新月笑“那里就那么简单了。琏儿,你刚才也说了,你父皇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强大的人之所以强大,那就是可以让周边不如他的人,屈服于他。姑姑我,就是没有他强大,所以只能屈服。”

    “那琏儿也要做强大的人。”说着,琏儿举起的胳膊。

    新月皱眉,赶紧按住了琏儿的胳膊“好孩子,这话,你也只能对姑姑说,除了姑姑以外,谁都不能说。”

    “父皇也不行吗?”琏儿似懂非懂。

    新月再次强调“尤其是对你的父皇。孩子,一个强大的人,最不能允许的是,出现一个比他更强大的人。”

    “为什么?”琏儿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

    新月认真的说“一旦有比他更强大的人出现,他就要屈服了。一个强大惯了的人,是不会屈服的。”

    琏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新月怜爱的摸了摸他的眼睛,然后问“琏儿,等进了宫以后,我们还在一起相依为命如何?”

    “我们要分开吗?”琏儿窝在新月的怀里。

    “姑姑自然是不想跟你分开。”

    “那我们就不要离开。七娘说,这世上,最不能分开的,就是母子亲情。你以后,是我父皇的妻子了,我是我父皇的儿子,我们要做母子。”说着,琏儿紧紧的抓住了新月的手,然后小脑袋一歪,睡着了过去。

    新月看着怀中,无忧无虑的孩子,他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忧愁,不过是“一”写的好不好,又没有银鱼汤吃,会不会与喜欢的人分离。

    若是有的选,新月也不想想那么多,可是那只一直推着她向前的手,让她只能越想越多。

    封后的大典,就定在十日之后。

    这座别院,不仅是新月有意关上门的,而是长现奉了皇命,守在了外围,说是保护琏儿的安全,更像是囚禁了新月,新月本不欲多计较,可是那日子一日一日的近了,她也已经认命了,可是她怕有些关心她的人,把路走错了,所以她真的要出去一趟了,至少要先见江扬一面。

    江扬拥兵三十万,是四方军中,仅次于直面梁国的北方军的人数。而且还监管金陵的防卫,如果他想要造反,那可比豫王的伤害大了。虽然新月知道,就算是自己真的嫁给了容映,江扬也不会造反,但是容映不信。

    他本就提防极了这四方军,四方军中,没有一个他的人。所以他就想要拿江家先开刀。就如同当年,先帝拿豫王开刀一样。

    只是这么想着,新月都觉得心惊,燕州的时候,江老侯爷已经战死了,她不能再害任何一个江家的人了,那样的话,自己死了,有何颜面去见自己的外祖母。

    她要去见江扬,让他不要再有任何的异议。还有新任的豫王容旭。

    他现在确实有些自顾不暇,但他毕竟是豫王王位的继承者,在豫王的那些老部下眼中,就是新一任的统领,而并非是新帝容映。

    他还是有振臂一呼的力量的,可是也只有大喊一声的这一点子力气。这点力气,若是拿来保命,是最足够的。

    二人之前短暂的聊了聊,新月让他迎合容映,现在容旭已经进京快半年了,可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容映的耐心怕是也快用尽了。

    见过他们两个后,新月还要去见自己的哥哥徐新泰,他虽然排在最后,但他才是新月最在意的人,毕竟他可以是新月的牵挂,可到了以后,那漫长的宫廷岁月里,徐新泰又会是她最重要的力量,二人已经不只是亲人,还互为捆绑,利益共生了。

    新月将琏儿放在床上,长现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新月把他叫了进来。

    “参见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去告诉你的主子,我明日要出府,去见江扬,容旭和我的哥哥。”

    “陛下从未吩咐过奴才阻拦姑娘您的脚步,陛下听说您不肯出门,还对奴才说,如今到了夏日,要劝您多出去看看呢。”长现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新月看了都替他累得慌,但也不得不按照他的话说下去“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一早出门,城门关之前回来,您在府中好好照看小皇子,我不在,别出了乱子。”

    “是”说着,长现见吩咐的事毕,转身离开,给容映送信去了。

第233章:封后(2)

    江家如今有两位侯爷了,一是年前承袭了侯位的镇北侯江赞,一是因为自己军功卓越,被称为大聖最年轻的侯爷的江扬。二人是一对亲兄弟。

    先帝封侯江扬的时候,赐了一座气派的侯府给江扬,那时候江老侯爷还在,江扬自然没有急着修缮那侯府,而是依旧住在镇北侯府。

    如今江老侯爷战死,哥哥成了新的镇北侯,一个府中,自然不能有两个平辈的侯爷,于是一直都在搁置的,新侯府的布置,就提上了日程。

    江扬丁忧在家,自然也有充足的时间,好好地修这个,先帝赏赐来做新房的侯府。看着这偌大的侯府,江扬只觉得心中凄然,旋即想起新月的事来,好似这个侯府中,真的被乍然夺去了一个女主人。

    这么想起来是没完没了的,若是深陷其中,那么只有走进牛角尖中,自寻死路了。

    而新月就是怕江扬会这样,所以才出现在了这座侯府的正门。

    手下进来汇报“侯爷,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来了?她怎么能过…”江扬顿住了,他刚才想事情太入神,一时间还以为现在还是先帝在时,而站在门口的那位皇后娘娘,是那位一贯看不上他们江家的柴皇后呢。

    不由得,江扬自嘲一笑,他宁愿是那位总是说他们江家是舞坊老板出生的柴皇后,也不像去见门口的那个“皇后”。

    而等江扬看见新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道“你瘦了不少。”

    新月低头一笑,然后对江扬说“侯爷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府中凌乱,但坐一坐的地方还是有的,走吧。”说着,江扬转身走进了大门。

    新月跟在他的身后,但怎么能跟得上,这可是一位因为战功卓越,未到四十就被封侯的大将军,但新月还是不愿意放弃,咬着牙跟在他的身后。

    这侯府还真是很大,新月跟在后面,二人走了许久,依然才不过是从层层叠叠的正屋,走到了后面的院子,而院子里有假山有湖,二人要真这么一直走下去,没一个时辰是走不完的。

    江扬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猛地停住了脚步,而在他身后,一阵小跑的新月,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只听新月被撞的闷哼一声,随后摔倒在了地上。

    江扬想要伸手去拉,却已经来不及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这里是沙土地,如果是青石板,非摔坏骨头不可。

    摔倒在地的新月,顾不上身上的疼,而是下意识的去看江扬又没有继续向前走,等见他确实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才半真半假的捂着自己的腰,喊着“好疼啊,大人了,江侯爷打人了。”

    江扬低头看着突然开始耍赖的新月,没好气的说“是你撞得我,你可不能耍赖。”

    “我就耍赖怎么了?侯爷是男子,是大将军和英雄,我不过是个小女子,比力气比不过侯爷你,如今摔倒在地上,自然要侯爷给个说法。”

    “我给你什么说法?如今你可是陛下的皇后,直接以我刺杀皇后为由,拉出杀了罢了。”江扬的气愤,来的毫无缘由,这不过三言两语,就觉得是新月贪图富贵,才会嫁入皇家。

    新月叹气,觉得自己幸好是来了,江家是太后的母家,也是太后最在意的人事之一,自己作为太后的外孙女,而且江扬有恩于自己,所以她在心里发誓,有自己一日,自己也要保住江家和江扬。

    她带着哭腔说道“侯爷,你觉得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你不能说不,但你可以,选择不来看我们江家的笑话。我的姑姑,父亲虽然都不在了,但是江家还有我,我大哥。我依然是镇南大将军,没人能看了我们江家的笑话。”江扬声音越来越高,发泄着自己胸中的不满。

    “谁,谁能小瞧了你们江家。去梁国的王陵看一看,那梁国的御宗可是用黄金做了个假头,才有全尸入葬的。”新月虽然说着激励江扬的话,但是眼泪却流了出来。

    江扬也听出了新月话中的悲切,然后低头深深地看着依然坐在地上的新月,低声的说“你的父亲,也是这样才能下葬的。”

    “原来,侯爷还记得。别说是江家依然强大,就算是有一日江家落魄了,我徐新月,也不会是那个唾口水的人。侯爷,您真的觉得,我是为了荣华富贵吗?我们为什么会结缔婚约?不过是我从一开始,就在躲避,如今躲避不过了,才,才只能不得不跳入火坑。那皇后之位谁愿意坐,谁去坐,我,不想啊。”新月突然激动了起来,她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给所有的人看,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想去做皇后。

    “是我,是我无能。让你没能夺过这你一直视为噩梦的选择,是我无能。我不仅丢了燕州,还害了你。”说着,江扬也感觉到了一阵悲凉,他的思绪飘远,好似回到了燕州之战时,他看见自己年迈的,满头白发的父亲,被团团围住,最后被砍杀至马下,自己被部下拥着,甚至没能看父亲最后一眼,身后只有父亲的那句“快走”。

    江扬流泪了,这个在战场上几乎是流尽了血的男子,好似自成年以后,第一次流泪,新月伸手,为他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侯爷,老侯爷有了更好的延续,那就是您啊。”

    “我…我是惯会征战的。我不是自夸,但这么多年,只要有我的战事,就绝没有败的道理。可是我一次战败,太子死了,第二次战败,我的父亲也死了。我,我失败了,死的却是别人。别人只会觉得我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丢下了更重要的人,跑了个丢盔弃甲。可是从我第一次上战场起,我父亲就对我说,战场上没有什么父子兄弟,只有活下去,活着把敌人杀死,活着回家。我完全按照我父亲的话来做了。我也活着,可是我看到我父亲倒下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死的是我,那种,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我恨不得,恨不得当面一刀将我砍死。等我回来了,我安葬了我的父亲,我的妻子也被人夺去。”

    “侯爷,你怕是忘了…”

    “我没有忘,没有忘我们是说好互为彼此的靶子的,可是那小皇帝,他究竟轻视我,我们江家到何种地步,居然在我父亲新丧,他的父皇的孝期就宣布立后。立的还是太后亲自下懿旨,给我的夫人。”江扬一只手抓住新月的肩膀,新月感觉到了他的力气,他是感觉到了羞辱,和深深地内疚。

    新月觉得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只得无力的说了句“侯爷,老侯爷的死,不是你的错。燕州会丢,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是豫王和梁渭勾结。老侯爷征战一生,死在战场上,没准正是他心中所想所期盼的呢?”

    “我父亲,从来不想打仗,因为不想,所以得了一个“谨慎用兵”的名头。我也不喜欢打仗,所以我比他还要谨慎。”江扬一把挡住了新月丢来的,说服自己的台阶,冷冷地说“我想躺在床上,老的实在爬不起来的死去。我想我父亲也是如此的。”

    “那你就真的要在这里自怨自艾一辈子吗?然后因为说服不了,心中太过愤怒,带兵造反吗?你是布兵打仗的好手,我且问你,你可是容映的对手?你的南营就算是带兵进的了金陵,那就在金陵一侧的江宁府驻军是吃素的吗?禁军就都是傻子吗?侯爷,您难道不记得,老侯爷是怎么从一个靠姐姐卖身为奴,才得以活下来的穷苦孩子,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吗?太后又是怎么从一个奴婢,成为一国太后的吗?还有江赞伯父一家,还有您的伯父一家,这一整个江家数百口人,都不能让您清醒,都不能让您说服您自己吗?你可知道诛九族,要杀多少人吗?我,是太后的外甥女,我们徐家,也会被波及,甚至我的侄子侄女都要被流放,或没为奴隶。还有整个南军三十万人,这些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得因为你心中的怨恨而死。”新月大声地说完,最后喊得嗓子都哑了。

    但是江扬只是淡淡的看着新月“你还是,太小了。你只会看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阻止,却不会想着,就让车轮这么压过去,路就是因为车轮向前,才会被压出来的,没有破,何来立,何来前路?”

    “你…”新月有些困惑,因为她感觉的到,江扬不会造反,可是这一句句的都是不服愤懑,恨不得马上提枪去杀了容映的话。

    “这话,是我说给你听得。你现在觉得,我在走死路,既然你拦我,我不走便是。江家如你所说,是我赌不起的。而你,何尝不是和你想的我一样,在走死路。”江扬松开了抓着新月的手,他感觉到新月依然在瑟瑟发抖“别怕,我手里的兵,翻不了天。可是若加上原本就属于你们徐家的北军,豫王的势力,你有足够的底气。”

    “您在说什么?”新月越来越困惑了,江扬是…

    “等你到了真的需要破立的这一天,你会明白的。时候不在了,你回去吧。”说着,江扬送都不送一下新月,转身就离开了。

    新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困惑着,离开了江扬的侯府。

    坐在前往豫王别邸的马车,新月依然没有想明白江扬的话,可是见到新的豫王,容旭之后,容旭也对新月说了差不多的话“新月,你别为你现在的无法选择而感到伤心和死心。若你下次,想要说不的时候,你就可以说。”

    新月看着依然一身素衣的容旭,几月不见,他的眼中,带着愤怒和压制,而他这些情绪的宣泄口,就站在他的眼前,那就是新月自己。

    困惑就这么萦绕在新月的心口,她问容旭“你这话什么意思?”

    “新月,你就让我保持一个前路的焦点吧,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们豫王府,我祖父一开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先帝逼迫的,他才会有这么结果的,我心中愤怒,也只能…”说着,容旭哭了起来。

    新月什么也没说,抬头看着前面的牌位,上面写着“大聖豫王之位”,她捻起一炷香,点燃后,拜祭了一下豫王,然后就与容旭作别了。

    容旭也是没有送她,他好像很危险,和江扬一样,但是新月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们绝对不会做傻事,而是选择了忍耐,忍耐之余,也在寻找机会,而那个机会,全部都系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又何德何能呢?

    “新月夫人”就当新月马上要走出后院的时候,一个欢快的声音,叫住了自己,新月抬头,看着正在朝着这边一阵小跑的眺儿。

    眺儿是容旭和萧氏的儿子,原本萧氏为妾时,他是个嫡子,如今萧氏因为萧家而恢复了原本尊贵的身份,而这个聪明好看的孩子,自然名正言顺的成为了豫王世子。

    他跑到了新月的身边,拘身给新月行了一礼。

    “小世子,是你啊。”新月见他在对自己笑,也就陪着笑了笑。

    “夫人这就要走了吗?”如今眺儿已经八岁了,是个半大的少年人了。

    “是,我已经与你父王说完话了。小世子在金陵可还习惯?”新月看他的嘴唇上,依然留着那年冬天,摔倒之后,咬伤后留下的伤疤,看来这伤口,与自己额间的伤口一样,虽然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但好似永远不会消失。

    眺儿点头“还可以,只是金陵冬日虽然不冷,但是潮湿的厉害,我生了好几次病,才适应了过来。夫人,眺儿来,是来跟您道歉的。”

    “跟我道歉?”新月不解的问,看着这睫毛长长的男孩,不记得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那年在东都的王府,是夫人好心,带我去给祖父请安,却因为我的调皮,害的您被父王责难,还,还摔伤了头…”

第234章:封后(3)

    新月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他说的一板一眼,好似有人一句一句的教给他的,她抬头,看着身后的假山石和松木后,定有一个角落,站着教他这些话的人。想到这里,新月伸出手,摸了摸眺儿的后脑勺,问“听说你父皇上请宗室,要给你从新拟定一个名字?”

    眺儿和琏儿这一代的皇族子弟,名中带“玉”,但是正室和陛下的孩子,都是玉字旁的字,比如说琏儿为故江皇后的儿子,是嫡子,又是陛下的儿子,所以取名容琏。而眺儿是妾室所生,只能取玉为名,所以大名为容玉宇,如今萧氏成了正室豫王妃,她的孩子,自然成了嫡子,原本玉宇这个名字,就不能再用了。

    “是珧,夫人,我如今就叫容珧了。”说道这里,眺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新月看得出来,这才是这个孩子真的在意,且感到开心的事情,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一个他根本就不怎么记得的,陌生的夫人道歉。

    然后新月叹了一口气道“乖孩子,夫人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并且我看你年纪与大皇子年纪差不多,如今大皇子正到了进学的年纪,身边缺个与他一起上书房的兄弟,你倒是很不错呢。”

    新月说着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了一下音量,果然话音刚落,新月就在一边的走廊,看到了装模作样向着这边走来的萧氏,新月看着她的脸,她仿若忘了,之前怎么在自己面前嚣张的。

    萧氏走到了新月的面前,屈膝一礼“给夫人请安”

    新月笑“还未给豫王妃道贺,在金陵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夫人关心,妾身住的还不错。”萧氏美丽的脸上,带着十足十的笑容。

    “哦,对了,王妃刚才跟眺儿说起,大皇子正到了进学的年纪,想来眺儿在东都的教书先生再过来,也是路途遥远的,与金陵的教书方式也有些不同,不如让眺儿与大皇子一同进学,以后等大皇子长大了,与眺儿也是一对好的堂兄弟呢。”新月又提起了刚才对眺儿说的话。

    萧氏显然就是为了这么过来的,立刻喜笑颜开,但话语上,还是保持着淡然,问“夫人,眺儿怎么可以去上只有皇室子弟才可以上的书房呢?”

    “眺儿怎么不是皇室子弟了呢?他刚才还告诉了我,他的新名字。我从前就喜欢很喜欢眺儿,如今,既然有着机会,自然要让他好好把握。就这么说定吧,我正好过几日就要进宫去见陛下,到时候我一并回了他吧。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着,新月带着笑,转身离开了。

    萧氏满意的看着新月的背影,她原本让自己的儿子,在这里等着新月,就是想用孩子,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后至少明面上,两个人不会那么过不去。没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新月居然主动的提起让眺儿去上书房,那可是只有受宠亲王和陛下的皇子,才可以去读书的地方,眺儿原本只是个庶子,而且豫王府因为先豫王的拖累,眼见就要败落了,以后在金陵这个显贵遍地的地方,少不了会被指点,但若是去了上书房,那么以后谁都不会小瞧他了。

    看来这个徐新月,虽然离了豫王府,但好歹是豫王府养大的人,心中还是有豫王府的。

    萧氏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之间眺儿有些出神看着新月的背影,片刻才对自己的母亲说“娘,我怎么觉得新月夫人,有些不太开心呢?”

    “哦?我让你与她道歉,你可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妥当,惹她不开心了?”萧氏正在兴头上,听儿子这么一说,自然不会把错处,想到自己的身上。

    眺儿自然摇摇头“可能是儿子眼花了。娘,夫子的午课要开始了,儿子先告退了。”

    “好,正好也上不了那酸夫子的课多久了,再去听听吧。”说着,萧氏心情大好的牵着儿子,二人一起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从豫王别邸出来,新月甚至连回头看看这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个别邸,是姑父容潭,为了迎娶自己的姑姑,而亲自画图设计的院子,姑母也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新月自己在其中也住的很是不错,可是如今,这里换了主人,原本的主人,也已经入土多年了,一切都不在原本的样子,新月倒是没有多少不好的情绪,也更不觉得可惜,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回来了。

    坐在去安宣侯府的马车上,新月掀起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原来安宣侯府和别邸只是相隔了三条街,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这里和别邸之间,隔了一整个大聖和梁国的面积那么远。

    徐新泰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而自己,也基本上很少回来,就算是自己与容旭和离,自己想到的也不是回到这里。她站在门口,看着安宣侯府的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感慨。

    于是她抬步,走进了侯府,刚刚到了门口,新月见迎出来的曹氏,微微一笑“大嫂”

    只见曹氏屈膝“见过娘娘。”

    新月虚扶了她一下,然后淡淡的说“大嫂,你真的要与我见外道这样的地步吗?”

    曹氏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新月的眼睛,然后后退了一步,她有些失神,有些大声的开口问新月“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新月皱眉,看着因为意识到自己失态,而十分紧张的曹氏,回答道“如常就好。”

    “娘娘…”

    新月打断了曹氏的话,强调道“新月,叫我新月就好。我现在还不是什么娘娘。”

    “是,新月”曹氏感觉到压力十足的低下了头。

    新月想了想,还是对曹氏说了一些话“大嫂,在你和大哥被圈禁的时候,是发生了一些事的。敏慧被您的几个庶弟家的孩子,欺负过。我想你多少也有所感觉,而且在解了圈禁以后,在金陵城的达官显贵中,有些抬不起头来。但是你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以往,我是最不在意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如今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不在我们徐家再次得势的时候,将这些曾经拉踩过我们的小人,都教训一番的话,惯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家好欺负。大嫂,我想让你,去做我点给你的这些事。”

    “可是那些人,大都不必太得罪他们。”曹氏好似被打压怕了,新月都这么说了,却依然没什么底气。

    “除了迎娶公主的时候,还有什么时候,有比我们徐家出了一位皇后,更得势的事情呢?你说,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呢?”徐新泰走了出来,正好听到新月在和曹氏说这些。

    “侯爷”曹氏还是有些筹措。

    只听徐新泰淡淡的看着新月“你觉得,她会让你去做,她兜不住的事情吗?”

    新月笑,笑的很是灿烂的看着曹氏,朗声的说道“自然,我要让我们徐家,一扫阴霾啊。”

    “她应该听懂了,走吧,我们去书房。”说着,徐新泰让出自己身后的路。

    新月摇摇头“我拿一件物件就离开,等我入宫前一日,我再来,我们到时候,在说话也不迟。”

    “什么东西?”徐新泰问。

    曹氏也不知道这安宣侯府中,还有什么新月的东西。

    “我上次在这里住着的屋子还在吧,我先过去了。”说着,新月抬步,走向了自己之前住的地方。

    曹氏筹措再三,并没有跟上去。

    而徐新泰更是从一开始就站在原地。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曹氏有些不自信的又问了丈夫一边“新月的意思,是要我去报复那些曾经害过我们的人?”

    徐新泰觉得妻子本不是那么愚笨的人啊,怎么三番五次都没有听明白“不然呢?”

    “可是树敌太多,对她以后在宫里,也是无益啊”曹氏说出自己的担忧。

    徐新泰想了想,又问妻子“我们落难有照顾我们的吗?”

    “有,季家,江家,沐家。我们与这三家曾经都是四方守将,他们对我们徐家,一直都有扶持之恩。还有我的母家曹家。”

    “那有袖手旁观的吗?”

    听丈夫这么说,曹氏忍不住的笑“除了他们以外,有不袖手旁观的吗?”

    “那落井下石的呢?”说到这里,徐新泰见曹氏呼吸一滞,她好像是大概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意思了,为了让她全部意识到,徐新泰接着说道“你就如同他们拉踩我们时一样,好好地教训一下他们。报答帮助过我们的人,至于那些袖手旁观的,要交好,要笼络,但还是要防着。芙儿,这些本不应该我教你。我知道,你是因为这几年的圈禁生活,让你退却的,但是,现在不同了。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如今,我们徐家,有了撑腰之人,也有了护身符。有新月在一日,那些人,就任你拿捏。”

    说完,曹氏看着有些不一样的丈夫,开口问道“侯爷,您是不是也有报复的人?”

    “当然有”说着,徐新泰看着新月走的方向“有她在,我自然也是可以做到重振我们徐家的。北军,还会再是我们徐家的。”

    新月推开这个她住了好几个月的小院的房门,屋中陈设依旧,颦儿跟在新月的身后,对新月说“姑娘稍等,奴婢拿了就出来。”

    “你怎么会想着,把那个东西,收到这里呢?你就不怕抄家的时候,给抄走吗?”新月有些无奈的说。

    只见颦儿走进内室,走到上锁的柜子前面,从腰间取下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打开柜子上的这把大锁,打开柜门后,里面放着几件衣服外,还有一个上锁的匣子。

    “姑娘,您就不要数落奴婢了,奴婢本来肠子都要后悔青了,好在这盒子还好好在这里。”说着,颦儿伸手,打开匣子的门,从匣子的抽屉中,拿出了那个乌木做的盒子,递到了新月的手里。

    新月将盒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心中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平复再三,还是伸手打开了这个小臂长短的木盒子,那只华丽的禁步,依然安静的躺在里面。

    这是那年自己过双十生辰的时候,容昭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这是他带兵离京之间,就已经命人定做,最后弥留时也反复交代,要送给自己的东西。

    她将禁步从盒中拿了出来,上面的宝石珠子和挂饰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新月没有过多感慨,就把禁步又放回了盒子里,平静的对颦儿说“就是这个,包起来,我们走吧。”

    说着,新月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颦儿在后面跟上,手里已经提了个包袱,新月没有跟徐新泰和曹氏辞行,就上了马车离开了。徐新泰是不会在乎的,而曹氏,如今也好似有些惧怕新月了。

    没有想那么多,新月坐上了马车。

    颦儿问新月“姑娘,我们要回家吗?”

    新月有些累的叹气“怕是没那么容易,走吧,我们去六宝斋,午饭没有吃,你不饿吗?”

    颦儿捂着自己的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

    季飞宇并不在京中,他作为大聖第一首富,还是很繁忙的。所以新月来六宝斋,真的只是吃饭的,而与谁一起,她摸了摸自己瘪了的肚子,看着六宝斋的牌子,有些愁眉苦脸。

    “姑娘,怎么了?”颦儿看出了新月的低落。

    新月抿唇说道“我真没想到,有一日我会这么不想要来六宝斋吃东西。”

    说着,有婆子迎了出来,颦儿正要让她为二人准备包厢,但新月却开口了“请带我们去水亭间,那位公子等我们好一会了。”

    婆子点头“是,姑娘楼上请。”

    “是谁啊?”颦儿在路上好奇的问。

    新月笑“如今我还能跟那位公子能独处一室用饭呢?”

    颦儿马上意识到“是陛…是姑爷啊。”

    新月点点头,然后看向眼前紧闭的门。

    婆子敲门,得到里面的人应答后,婆子推开了门,而隔着一道珠帘,坐在包厢中的人,不正是如今应该正忙得不可开交的皇帝陛下容映。

第235章:封后(4)

    九月初十,是一年中,难得宜嫁娶,宜子孙,宜国运的好日子,

    也是新帝登基元年,迎来的第一件喜事。

    安宣侯府被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边,各处普红挂彩,新月依旧淡然的站在自己偶尔小住的房间里,此刻屋中只有王嬷嬷,翡儿和颦儿陪着新月。

    新月看着镜中,长身站立着的自己,此刻她已经换上了蓝红相间的翟衣,霞帔落下,翡儿正蹲在地上,为她扣上一个个的东珠制成的扣子。

    王嬷嬷有些为难的踮着脚,整理着新月头上的凤冠。

    新月对王嬷嬷说“嬷嬷,这冠我都快戴上半个时辰了,没事的,不会掉的。”

    “那谁知道呢,姑娘您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大的冠,老奴也是在服侍公主的时候,为她带过一次冠,而且公主只能戴三凤冠,姑娘头顶上的这个,可是有九龙九凤呢,您的脖子没事吗?”王嬷嬷不放心的摸了摸新月的脖子,果然感觉她有些吃力的微微低着头。

    流苏落了下来,新月伸手整理了一下,没有说话。

    颦儿从盒中拿出那条禁步,新月伸手接了过来,自己挂在了腰间,看着镜中将自己裙边压住的禁步,新月忍不住的流眼泪,对王嬷嬷说“嬷嬷,我当时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只觉得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戴着它了,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要戴着它,再次成为别人的妻子。”

    王嬷嬷整理好侧边的带子,对新月说“姑娘,不要再想了,再想也无用了。”

    新月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姑娘,莫要哭了,妆容花了就不好了。”说着,颦儿为新月擦去脸颊上的眼泪,然后低声的对新月说“姑娘,其实陛下对您也是不错的。”

    新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她在想那天容映跟他说的话。

    六宝斋食物精致美味自然不用说,更得人喜爱的,自然是那幽静私密的环境,新月弯腰从珠帘下走过,容映才回头看着她,笑了起来“几日不见,你倒是清减了一些。”

    新月屈身,声音淡淡的请安“见过陛下。”

    “这里是宫外,不必拘谨。”容映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着突然这么多礼数的新月,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了。

    “是”新月站了起来,低着头恭敬又顺从。

    “你这是怎么了?”容映诧异极了。

    新月却不以为然“小女无事。”

    “徐新月…”容映抬高了声音,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见新月拘身要跪下,立刻大声的说道“你若是给我跪了,我这就发落了你的哥哥全家。”

    新月觉得眼间一酸,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哭了出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要我怎么样啊?”

    新月的哭声,如同刀子一样,一声声的割在他的心口上,他几步走到了新月的身边抱住了她“新月,我对你的要求,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与我白头偕老。我这辈子,想要的东西我必须要得到,就是从你起的。”

    说着,容映的手臂加重了力气,紧紧的抱住了她,而在他怀中的新月,总算是可以痛快的哭一场“你这么说,要将我置于何地。你非得让我承认,还是昭哥哥的始作俑者,就是我吗?”

    “新月,你不是。你只是太好了,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可是月亮只有一个,自然要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得到。是容昭不够强大,是他,太过软弱了。”容映从未离新月这么近过,只有这样,他才会有一种实感,那就是他赢了,赢得了这天下,赢得了怀里的这个女子“新月,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或者觉得我对你不是爱,只有利用和把你当做战利品,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如你想的这么一辈子,你在一日,就会提醒我,我是怎么…”

    新月将头往他怀里埋得深了一些,她可以听到容映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定又强大,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有着一定要得到的坚持“可是我不是个物件啊。”

    “你自然不是,你是一个人,你是徐新月。你知道吗?新月,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了。”说着,容映伸出手,摸了摸新月的脸颊,徐徐地说出,他从不曾与别人说起的话“我在廉王府的时候,吃过一道自金陵传进来的点心,叫杏粉饼。

    宫人说,这是徐大将军的女儿徐新月做的,本用来招待闺中姐妹,方子偶然流出,风靡整个京城。我只觉那点心并不好吃,甜味淡一点,杏仁的香味浓一些会更好。

    我满心的觉得,一定要把这个发现告诉你,所以等我第一次来金陵,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进宫,而是去找你。

    我甚至知道,你因为父母的变故,早就不在安宣侯府住着了,而是住在了容潭伯父家的别邸。

    于是我就瞒着廉王爷,偷偷跑出了别邸,到了那别邸的后门处。

    我本可以递牌子求见你,可以我却因为这一件小事的日思夜想,觉得这是我们二人之间,才可以聊的事情。

    所以我就站在门口等,等了许久,那日你与容潭伯父家的那两个姐妹一起,从外面回来。

    我一眼,就从你们三个中,认出了你,你的颈子,如同雪一样的白。”说着,他伸出手,轻抚新月的脖颈。

    新月对这件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容映的怀中直起身子,抬眸看向容映。

    容映的眼睛,总是如同置身雾中一般,重重叠叠,迷雾覆盖了他所有的情绪。但是此刻他的眼神中,却如同朗朗的夜空一样,黑黑的,带着星点。

    这样的眼神,让新月一时间无所适从的起来,她眼神飘忽,想要躲开容映这满含深情的凝视。

    “我自那天起,就心慕与你。”容映才不管新月的逃避,自说自己的心事。

    容映抱住了新月,新月虽然不知他又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也有些苦涩的。

    “那小女,要多谢陛下厚爱了”新月就这么被容映强迫的抱着,头顶着他的胸口。

    容映的手心泛热,也忍不住的加重手下的力气。他这幅动情任性的样子,新月是第一次见,自然是吃惊到了极点,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无事,你不必回应我。也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对你…”片刻,容映才松开一动不动的新月,低头想要与她对视,并且要将自己的整颗心,都表白与她,但是新月却提前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着头轻声的哭泣着。

    “陛下,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新月不想与他对视转身想要离开,因为她并不知该如何结束这场对话。

    “你…”容映拿下新月依然覆在面上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直直的看。

    新月被迫与他对视,二人互相看了彼此许久,他像是泄了气,却没有失去希望,轻声的对新月说“好,我不说了。我只是想要,想要一个机会而已,新月,给我一个机会。”

    容映的语气带着一丝谦卑,他在新月的面前,从来没有摆过架子,也从来没有,没有这么说过话。

    “我是你的皇后这一点,现在已经是事实了。你要我,我也是你的了,你还要怎么样?也跟你说的那样,爱慕与你吗?”新月冷冷的说“以后到了宫中,我会做一个好皇后,料理后宫,辅佐你稳定前朝,我也会与你成为真正的夫妇,我甚至不会让你感觉到,我们与普通的帝后有什么不同。但是,我们只是帝后,只是夫妇,这些难道不够吗?”

    “不够,不够,我宁愿不在我的身边,我也要你的心中有我。”

    “好,我心里有你,那你放了我吧?”新月感觉容映握着自己双臂的手,几乎要将她的胳膊给捏碎了,他双目赤红,今天还真不是个好日子,新月心中想着,自己今日见到了太多的疯子。

    “徐新月,我是不是要将,要将我的心挖出来,你才能明白我…明白我的心。”容映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都要哭出来了。

    但是新月依然是淡淡的“你把我的容昭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容映的手垂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新月。

    新月置之惘闻,继续说道“你没有将我两次交到梁国人的手里。”

    容映皱眉,他看着新月对她伸出的手,听着她继续说道“你没有,非要娶我。而是,回到那个时候,真的从你躲着的地方出来,与我说话。或许,我就能明白你的心。你退缩了,不是吗?”

    新月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根芒刺,刺入了容映的心中,是的,他退缩了,初见新月那日,他就一直躲在豫王别邸后门的石牌后面,看着新月款款从一边来,然后进到了别邸,最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夜幕也很快的落了下来,一直到他什么都很难看见为止,他都没有动一步。

    新月见话已经说开了,干脆就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那时候,多想有一个人,带我离开那个别邸,或者给我一个盼头也好。

    我曾经寄希望给容昭了,可是我们之间有了误会,我以为他娶我,只是为了要我那个难得的“皇后命数”。

    我不懂情爱,我真的以为他是为了利用了我。

    所以,我拒绝了,而且深深地觉得,那是我第一次,为我自己做决定。

    可是这个决定,却将我越来越往深渊中拽。

    除了容昭问过我的意见,我以后的人生里,没有一个人,问我我想要什么,都在跟我说,你们想要什么。

    后来,我想着嫁给孔茂也不错,可是珊儿没有问过我,就将他夺去。

    我从来没有与容旭单独说过一句话,我却嫁给了他,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或许我当时是愿意的,因为姑母与我说,我会保着豫王府的。

    就连你这个口口声声的说爱我的人,都不肯问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新月一直想着那个梦的最后,自己就那么卑贱默默无闻的死去了,她心中不甘,所以才在梦醒之后,告诉自己,以后的所有,都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

    可就算是到了,如同再活一世的现在,自己依然还在深渊之中。自己还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没人听,没人在意。

    “新月,我,要你嫁给我。”容映看着有些胡言乱语的新月,肯定的说出了这句话,他听明白新月的话了,可是他不能放手“新月,就这一次。你嫁给我,以后,除了我,就没有人能逼迫与你。”

    “恩,除了你了。”新月看着容映,自己就算是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容映依然坚持己见,她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你了。”

    “你明白就好。”容映觉得二人把这事谈妥了,他知道,新月明白他的意思了,而且总有一日,会想通的“我爱你。”

    新月眨动羽睫,再也不说一句话。

    如今镜中的自己,新月看向自己的眼睛,寒气上涌,笼罩她的周身,她微微昂起了头,侧目看向王嬷嬷“嬷嬷,让她们都进来吧。”

    “是”王嬷嬷就站在新月的身边,她感觉到新月有所不同的,但具体是何处不同,一时间还真的是,难以分辨。

    曹氏看着打开的房门,她和宫里来的嬷嬷,从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可是这门却如同铁壁一样,一直关着,如今可算是打开了。

    可是不等自己进去,新月就已经缓步的走到了门前,曹氏看着已经穿好了凤冠,霞帔,翟衣的新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屈膝对新月行了一礼“妾,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新月听后,灿烂的笑了“嫂嫂,您说什么呢,在这府里,我永远都是徐新月,哥哥嫂嫂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曹氏看着新月脸上的笑容,不禁的后退了一步,新月何曾对自己这么亲厚过,想着以往新月托她办事,总是会奉上贵重的首饰,把她当做拿钱办事的外人,如今却说他们是一家人,这怪异的感觉,让曹氏浑身都不自在。

    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新月真的把他们当做一家人,以后他们徐家,还愁没有好日子吗?

第236章:封后(5)

    “妾身,多谢陛下”说着,新月从地上起来。

    圣旨已经宣读完了,一直坐在龙椅上的容映,也对着站着来的新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新月拘身,慢慢的走上了勤政殿的台阶,容映就在上面等着她。

    她就算是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依然走得很稳,一步步的走到了容映的身边,她的表情淡漠,眼神也是与容映的笑意,完全的相反,但容映一点也不介意,依然向前迎了几步,抓住了新月的手。

    二人一同接受了百官参拜,殿外有鸣炮和敲钟的声音,整个皇宫的人,都在山呼万岁,新月依旧不以为然,而身为国师的虞鹤,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二人四目相对,虞鹤对她了然一笑,新月也想低头示意,但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自己头顶上的这顶凤冠的重量,虞鹤摇摇头,没有在对新月说话。

    礼仪虽然冗长,但总算是在午时之前全部结束了。

    新月毫不留恋的走出勤政殿,就算是跟在她身后的容映,都有些奇怪,他只当是因为新月的不愿,不过在这种场合之下,他不得不顾及二人的面子,本来应该走在前面的他,不得不比新月走的更快一些。

    二人需要乘坐肩辇去往后宫,新月坐在自己的凤辇后,见着前面的帘子落下,她才松了一口气。

    容映坐在前面的肩辇上,回头看向新月,却被一道玉帘挡住,看不见她的脸,行进队伍开始向前,需要绕整个皇宫一圈后,才会进到后宫,新月坐在数不清几个人抬着的轿辇上,垂着头,好在有帘子加以阻隔,要不然外人看了,只当新月是因为不高兴呢。

    总算是到了坤宫,新月也总算是来了一点精神,等肩辇落地后,新月不等容映下来,就伸手给早就等在这里的王嬷嬷,王嬷嬷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王嬷嬷低声的对新月说“姑娘,这不合规矩,陛下还没下来。”

    “我,我要去更衣,刚才在殿上,我就快要忍不住了,快去给我准备。”说着,新月再也不给任何人的面子,王嬷嬷扶着她,主仆二人就往坤殿的内殿而去。

    一路上,新月那里还有观赏风景,和回应与她行礼的人的功夫,只是冷着一张脸,往后殿去了。

    这坤宫也是新月从小跑玩着长大的地方,可就算是小的时候,都没觉得这坤宫这么大,可是现在她由衷的感觉到,这坤宫真的是大的没有边际。

    内殿的门开着,门口站着等待伺候的人,新月在这里放慢的脚步,王嬷嬷拉了拉新月的胳膊,低声的说“姑娘,再忍一下。”

    “我…”新月觉得自己出汗了,然后左右瞥了瞥,与站在最前,看上去是掌事宫女的一个女子,对上眼。

    那女子好像一眼都看透了新月的窘境,于是没有跪拜拖延时间,而是上前扶住了新月另外一边的胳膊,对新月说“娘娘,一路过来肯定累了,且去后殿休息休息再见人吧。”

    “好,好”新月点点头,跟着这宫女走进了内殿。

    饶过床铺之后,有一间四面无窗,只有一扇矮门的小屋,其中就摆着皂桶,新月松了一口气,王嬷嬷和那宫女合力,脱下来新月身上厚重的裙子,二人刚刚从门里出去,新月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脸轻松的从恭房中出来,身上的衣服有些滑稽,脱去外袍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可是霞帔上坠着的珍珠扣子,有十几个之多,自然解不开,新月就见它们抓在手中,随意的甩着。

    人在极度紧张后,放松之后就会觉得异常的轻松,新月也是如此,她一边从甩着霞帔上的流苏出来,一边说道“这阵仗真的是如同不好笑的笑话一样,又长又毫无新意。嬷嬷你看容映今天穿的什么了吗?他什么时候都不适合穿红衣服。显得他那张脸更臭…”

    “我的脸怎么了?”容映的脸,现在确实臭了起来,他的眉心紧皱,一脸的官司,眼眸之中,也带着怒气,在看见新月已经将凤袍脱了,然后歪着头看着已经凌乱的霞帔,对新月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新月本来什么都不想要解释,于是转身准备与他拉开一些距离,但是胳膊已经被容映紧紧的抓住了“笑话?这封后大殿在你眼中,就是笑话吗?”

    “我没…好吧,我确实这么说了,您难道觉得办的不错吗?”新月没有否认,她毫无畏惧,迎着容映的眼神,直直的看了上去“对我来说,就是个冗长的笑话。”

    “就,就这么一会,你都不能配合我吗?我在这里都能听见,梁国使节的笑声,其他那两个窝囊废的小国的使臣,也笑的合不拢嘴。对你不是好笑的笑话,对他们,可谓是非常,非常好笑的。”容映暗下的眼眸中,尽是怒火。

    “嘴长在他们嘴上,他们想笑,您也…不对,应该说您也管不了。我在梁宫也待过一段时间,梁渭的身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笑声。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如果谁要敢在他面前笑,那那人就会是一具尸体了,陛下,您怎么就不能呢?”

    “你提他?”容映看着新月,新月却早已经挣脱了他的胳膊,转身坐在了一侧的榻上,她一贯喜欢坐在有阳光照射的榻上,这榻的高度,倒是很合时宜,但是新月没心情审夺,只是有些疲倦的垂下了头,回答了容映的问题“妾身知错。”

    “陛下,请听奴婢一言。”在容映发大怒之前,那个引着新月进来的侍女,跪在了地上“陛下,是因为娘娘有些内急,所以,所以神色匆忙了一些。外人可以不解,但是奴婢觉得,陛下您应该可以,理解娘娘的不适的啊。”

    新月在这边听着,这个侍女进退有度,还真是有些不错呢。

    “内急?”容映的反应,更能吸引新月的反应,她抬头,看着容映的脸庞,先是怒极而红,随后,他紧抿着的嘴,先是更深的抿了一下,然后好似有股气,就憋在他的唇齿之间,随后,就再也憋不住了“徐,好啊,徐新月,我这一路想了无数个你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没想到,你会因为内急。是了,你是个多聪明的人啊,你会知道在这种场合惹怒我,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所以,非到你身不由己,你是不会做出一点逾矩的行为的,好啊,好啊!”容映的声线,并不是是高昂的,这会笑声却甚是浑厚,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开怀大笑。

    新月被他笑的浑身因为尴尬而出汗,站了起来,跺着脚低声吼道“别笑了,别笑了,我让你别笑了。”

    容映感觉到胸口的衣服被摇晃着,低头见新月双颊通红,这会可不是胭脂都染不红的发白了,而是由内而外的红,如此模样,还真是可爱动人。看到这里的容映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侍女立刻会意,不等王嬷嬷反应,就拉着她,走了出去。

    如此,整个坤宫内殿,只剩下两个人了。

    新月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容映的脸,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了,她想要后退,却被容映紧紧的拉住了,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几丝迷离,对新月说“你说我穿红色不好看?”

    “不好看,你本不就那鲜亮活泼的男子,穿红色,只会让你的面色更加阴郁…唔…”

    容映吻上了新月喋喋不休的唇,新月挣扎两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他嘴角依然带笑“内,内急。哎,你居然是因为内…”

    “你别笑了”说着,新月伸手捂住了容映的嘴,她顿时又羞又急的说“也别亲我了。”

    “那可不行。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不亲你,我们怎么…”新月握起了掌心,将容映的嘴紧紧的捏住了,再也不能说话了。

    这下轮到新月乐了,这么窘迫的容映,自己做梦也是见不到的,于是她喜笑颜开,朗声说道“你笑啊,叫你在笑。”

    “唔,唔…”容映摇着头想要挣脱,却不舍得新月脸上的笑容,俯身,将新月放在了床榻之上,自己也跟了上去。

    站在殿外的王嬷嬷,皱着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倒是那个侍女,对周围候着的人说“都先退下吧,陛下和娘娘有事要做。”

    “奚姑姑,外面的娘娘们都在问陛下和娘娘什么时候出来。”

    王嬷嬷抬头看着这个被刚刚进来的小宫女,称之为奚姑姑的侍女,刚才一时急切,没有来得及观察,只见她是个年龄三十出头的大宫女,身上穿着一品宫女的宫服,自然是要皇后宫中的管事宫女的人,她的样貌并不出众,但是眼睛有神,手脚看上去也十分利索,王嬷嬷又想起她刚才在屋中,给新月解围的样子,王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侍女,是个很不错的。

    “嬷嬷,听说您是皇后娘娘的乳母,奴婢是陛下从后庭司提拔而来的管事宫女奚儿,以后在嬷嬷手底下做事,还请嬷嬷多多关照。”

    王嬷嬷听了以后,摆了摆手,释然的说“我本觉得,姑娘进宫以后,人生地不熟的,需要我多在身前伺候帮助,可如今见了你,到是放心多了。我已经年老,你说陛下提你来是做掌事宫女的,那等娘娘见过后,你还是做你的本职工作即可。好了,不是说各宫的娘娘都在等着,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说着,王嬷嬷先行一步,奚儿顺从的跟在后面,一行人走到了正殿。

    这宫里,除了新月外,那里还有好几宫的娘娘,不过是被封为贵妃的柴壁君,和被封为淑妃的江怜心。

    江怜心一看见王嬷嬷,立刻迎了上去,对王嬷嬷说“嬷嬷,新月姐姐呢?”

    “娘娘,陛下与娘娘还有些事情要做,今日怕是不得空见两位娘娘了。还请明日,正经拜见的日子,再过来吧。”王嬷嬷疏离的看着江怜心,江怜心也松开了自己攀在王嬷嬷身上的手,却依然不识趣的问“陛下再与新月姐姐做什么…”

    说到这里的江怜心突然意识到了,话也止住了“是,是不能打扰。柴贵妃我们走吧。”

    说着,江怜心转身准备离开,却见柴壁君依然站在原地,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她没忍住的讽刺道“哎,在这坤宫的正殿,叫柴贵妃,还真是别扭,算上东都的皇宫在内,这坤宫中,什么时候有过姓柴的贵妃啊。哈哈哈,这还,真是头一桩呢。”说着,心满意足的江怜心转身大步离开了。

    柴壁君抬眸,深深地看着正殿之上的凤椅,这坤宫中的所有东西都变了,唯独放在殿正中的这把凤椅,因为这把椅子从这座宫殿建成之日后,就一直放在这里的,无人想到要把它换了。曾经她的姑母,她柴家几乎每一位郡主,都坐在上面过,唯独自己,她听着锥心的讽刺,心里自然是恨意纵生。

    王嬷嬷从旁看着柴壁君,新月多少有些防着她,所以,王嬷嬷也对她抱有警备之心,果然,柴壁君脸上这一闪而过的恨意,是逃不过王嬷嬷的眼睛的,王嬷嬷立刻上前,对柴壁君道“娘娘,请您离开吧。”

    柴壁君听到有人在叫她,立刻变换出了一副笑脸“是,那本宫明日再来,娘娘今日也累了,还请娘娘好好休息啊。”

    说着,柴壁君转身,离开了坤宫。

    奚儿从旁看着这一切,她也是个机灵的,这皇后和贵妃,怎么可能是和睦的,所以她心中也是有数的,于是她问王嬷嬷“嬷嬷,今日这贵妃娘娘,怕是心情不悦呢。”

    “是啊,虽说这仇不是我们娘娘引起来的,但这皇后,就如同后宫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痛的地方,就会归咎到她的身上。好在,我们娘娘也不是第一日与她结怨,你放心,娘娘心里是有数的。”说着,王嬷嬷看了一眼奚儿,然后问“小厨房在何处?娘娘一会怕是会饿的。”

    “嬷嬷这边请。”说着,奚儿和王嬷嬷一起走到了出去。

第237章:封后(6)

    新月好久没有做梦了,因为自那场长长的梦中醒来后,她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梦里。而关于未来的梦,更是一个都没有做过。

    但是今晚,她却做梦了,梦里有着惊慌失措的人群,有着顶着白幡,空中飘摇的葬礼,而她四处看了看,却始终找不到自己。

    就这么在慌忙失措的梦里,待了一整夜后,新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没有醒来之前,她就知道这是一场梦,可是睁开眼睛后,她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新月翻了个身,胳膊却搁在了一个厚厚的东西身上,新月侧头,看自己胳膊正好放在了容映的胸口上,而容映,正熟睡着。

    这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感觉,醒来以后,自己的身边躺着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她爱不得,又恨得牙痒痒的人,所以让这感觉,更加的复杂。她准备坐起来,但是她一动,容映也跟着动了起来,他侧身,抱住了新月。

    容映并没有醒,一呼一吸间,睡得还很熟。但是他却禁锢住了起了一半身的新月,新月见挣脱不过,也只好坐在了床上,看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依然是皇宫中的坤宫后殿,可是却一点原本的痕迹都没有了。

    新月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柴皇后的尸体,就这么躺在空落落的床铺之上,她实在看不得这些,所以根本就没有进来,但是那个画面,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

    而现在的后殿,却焕然一新,不但屋中的陈设全部换了,就连地上的地砖,墙上的红漆,都是新涂上的。各处的陈设,都是新月喜欢的,尤其是不远处的那个,就安放在窗下的榻,她坐在榻上的时间,比她躺在床上的时间要长的多,昨日不过是坐了一会,新月就感觉到了舒适。

    梳妆台旁放了一架一人高的铜镜,红木的架子上,是鱼跃出水的图案,看上去甚是活灵活现,而幔帐落下的颜色,也是新月一贯喜欢的淡色,看到这里,新月低头看着正在熟睡的容映,想来这些都是她安排的。这里虽然依旧是坤宫的后殿,可是早就不是柴皇后的坤宫,而是她徐新月的了。

    想到这里的新月,觉得心中还是有些沉重的,她咬了咬唇,推开了容映的胳膊,总算是从床上下来了,不过再回头看容映,就算是如此,容映依然没有醒来。

    新月赤着脚,踩在羊皮地毯上,雪白的羊皮,见她脚包裹住,甚是比穿着鞋还要舒服。

    她几步走到了镜前,镜中的她,穿着单衣,长发落在身后,她本以为自己的脸会是苍白的,但仔细一看,却带着一丝潮红,让她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而脖颈和额头的伤疤,依然存在着,尤其是脖颈上的这道疤,没有珠珞的掩盖,就这么直竖竖的出现在镜中,新月忍不住伸手捂着,然后从一侧的梳妆台上,拿起那串梁渭送她的珠珞,戴在了脖子上,却怎么也戴不到扣子中,一时间,新月有些着急。

    王嬷嬷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然后拉住了新月的手“姑娘,别着急,奴婢来。”

    说着,王嬷嬷伸手给新月戴上了珠珞,珠珞展开,落了下来,盖住了她脖颈处的伤口。如此一番,新月已经满脸大汗了。

    “姑娘,您还好吗?”王嬷嬷拿起披风,披在新月的身上,新月裹紧了披风,然后摇了摇头“无事,我无事。”

    “姑娘,您既然起来了,那就梳妆吧,昨日没能见到你的那两位娘娘,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而且您还要接受众命妇的参拜,今日一天,还是很忙的。”说着,王嬷嬷将新月扶到了梳妆台前。

    新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对王嬷嬷说“昨日那只大笄,找到了吗?”

    “在这里呢,姑娘”说着,王嬷嬷从匣中,拿出了昨日用来固定凤冠的大笄。

    新月接了过来,这只纯金的大笄,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但是因为被容映因为着急而执出,上面的红宝石被摔了下来,最显眼的地方,显得空荡荡的。

    她伸手摸着这个空空的卡槽,有些戚戚的对王嬷嬷说“嬷嬷,好像我天生就不能拥有完美的东西吧,您看这只大笄多好看,可惜,却丢了这只如同龙睛一样的红宝石,就变成了俗物,一块沉甸甸的金块。”说着,新月也执出去了这只大笄,它落在梳妆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王嬷嬷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又没有吵醒陛下,却见他依然躺在床上,这才发下心来,对新月说道“姑娘,你怎么能有这么灰心的想法呢?您有的是比这只大笄更精美华丽的首饰,您也迎来了一段新的人生。虽然这宫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可是奴婢还是为您高兴的,既然您没有办法违拗,但好在,您成了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而且有了终生的依靠。这样奴婢,也能去见长公主了。”

    新月听王嬷嬷这么说,不忍告诉她别的,只是点点头“是啊,我如今,成了最尊贵的女人。”

    “谁也不能欺负您了。”王嬷嬷补充道。

    但是新月却没有在跟着她说,因为对于她来说,欺负不欺负自己,不是用话说的,而是要怎么利用好自己,这个身份,来实现这句话。

    垂地的广云袖是新月几乎从来没穿过的衣服,上面的花纹,更是复杂的新月有些头晕,她有些为难的看着为她挑选了这件衣裙的翡儿,问道“我能不能不穿啊?”

    “姑…娘娘,您是没见昨日那两个娘娘身上的衣服,一个赛是一个的华丽,那个柴贵妃头上戴着一对双头凤钗,身上穿着缂丝的披霞,而那个江淑妃身上的衣服,更是又软又华丽的云锦。娘娘您如今是这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自然不能让她们比了去。”

    新月皱眉,想了想,然后说道“她们昨日,应该穿的是朝服吧,若是今日她们还穿的这么夸张,就是在于我示威了,你觉得她们两个人的脑子都被门挤了吗?在第一天就在我这里留下坏印象?既然柴贵妃昨日穿缂丝,江淑妃穿云锦,那咱们就穿软绸,你把我那件青白相见的袍子拿来吧。”

    “姑娘,是不是太素了?”王嬷嬷也这么问新月。

    “那就穿那件水红色的交领,行了吧。”说着,新月回头看了一眼容映,他也应该醒了吧。

    但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新月走到了床边,侧身坐了下来,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额头,想看他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可是她的手刚刚碰到容映的脸,却被容映一把抱住了腰,将压在了身侧。

    容映笑“偷袭朕,你还嫩一些。”

    新月翻着白眼“我没想要偷袭你,还有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可不嫩了。若是正儿八经成婚嫁人,我的孩子都得比琏儿要大了。”

    容映只当没有听出新月话语中的冲撞,依然心情很好的说“这才成婚第二日,你就想到子嗣的事情了?”

    “我没有”新月辩解着,可是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又不觉的红了脸。

    两个人一起,难得有这么你来我往说话的时间,容映看着红着脸的新月,真的是越看越觉得心中愉快,开口道“你没有,可是我有,我想我要你为我生好多个孩子,最起码生五个吧。”

    “五个?”新月皱眉“我如今已经二十有二,若是两年一个的话,我怕是要生到三十二岁。我…”

    容映看着正饶有兴趣的说着孩子的话题的新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原本带着期待和展望的眸子,突然就暗了下去,随后就什么光亮也看不见了。

    “我要四个儿子,但一定要有一个女儿,我要让她成为封国公主。”听到这里的新月,突然冷笑了一声“陛下,这样的对话,在这个房中的这方床榻之间,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可是您看,这大聖有过几个封国公主。就算是柴皇后的梧珏公主,也没能实现。所以,陛下,您说了,臣妾就听着,您做不到,臣妾也不怪您。”

    “你既然叫我陛下,称呼自己妾身,可是,为何却说着违拗我的话,徐新月,你还真是别扭。”

    “别扭吗?那妾身知错。”说着,新月别开了头。

    “今日可是我的新婚后的第一日,我不想吵架。”说着,容映将头,埋在新月的颈窝中,新月没有动,但是她却没有在说冲撞之语,许久才说“若是真的要有孩子,我希望有两个女儿。”

    “你想要女儿?”容映等太久,觉得心中的火光都要熄灭了,才听到新月的声音。

    “恩。我不希望有儿子。只要两个女儿就好。”新月在年少闺中的时候,也是梦想过自己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人生的,她那时就想着自己要有两个女儿,如同姑母一样。

    “可是我要咱们的孩子,做太子…”话还没说话,容映又在自己的怀中,感觉到新月胸口的起伏,她冷笑一声“妾身何德何…”

    “好,好了。这个事以后再说。”

    “这话,要现在说。容映,这话我们现在就要说清楚。”

    “好,那你说”容映感觉到新月真的很认真,于是也就坐起了身子,二人四目相对,只听新月说道“我已经跑不了了。我要想彻底摆脱你,只有去冷宫中,度过一生了,可是那样的日子,我不想过。所以,想来我还要指着你过日子。而我,会试着做一个好皇后的,然后不可避免,我也会有孩子,所以我想跟你说,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成为太子。若是琏儿是苗子,我希望是琏儿,我也会好好地教养琏儿的。如果不是,你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嫔妃,谁的孩子都可以,我的孩子不行。”

    “为什么?你就不想你的孩子成为帝王吗?”

    “我不想,容映,我想你娘也是不想的。”

    听到这里,换容映冷笑了“新月,我的母妃,就是为了让我当皇帝才死的。不是谁都有你的肚量。”

    于是,容映就把自己母亲的事情,简单的跟新月说了一下“其实廉王爷虽然瞒着我,但那时的我已经记得事了。我的母亲,残害了父皇很多的孩子,父皇因为笃爱柴皇后,只要她不害到柴皇后的孩子,就不会发作,可是她最后还是把手,伸向了容昭。如今看来,我只是替她做完了他没有做到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容映看着一脸困惑的新月,然后叹了一口气“你的眼中,除了困惑以外,居然带了同情,新月,你同情我?”

    “我…”新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就是有些同情容映,和那些无辜的人。

    “我,父皇告诉我的。我本来只是心中犹疑,但是觉得廉王爷没有必要骗我,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是柴皇后害死了我的母亲,廉王爷也只是想让我对柴皇后有一些戒心而已。可是最后的这个结果,其实廉王爷也是不想看到的。可是事情我都已经做了,新月没有后悔药了,要往前看了,你,我都要向前看了。”

    新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会的。”

    “那就好”容映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那笑容真的很让人心疼“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卷入是非之中,可是新月,即便是父皇的那些未出生的孩子,因为是皇室的血脉,就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你觉得,他们还能避免吗?”

    “我不管,你既然让我来到了这血池当中,那么你就要保护好我,和我们的孩子。若是可以,我甚至不想把他们带到这个世上来。”

    “新月,我希望我有根绳子,将你永远绑在我的身边,而孩子,就是那根绳子。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而且会有好多好的孩子。还有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们的,我会。”容映带着发誓的语气,许下了这个承诺,新月看着他的眼睛,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真的,相信他的话。

第238章:柴贵妃(1)

    等新月有些疲倦的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怜心和柴壁君都已经在等着了。

    两个人本就不对付,在一起坐了好一会,新月一眼就看见了得意洋洋的怜心,和被气得满脸通红,却不得不坐在那里的柴壁君。

    很显然,怜心又拿她们柴家出了个贵妃的事情来说事了。

    只是短暂的观察之后,新月缓步走上了摆在正中的椅子上,头上的步摇流苏落在她的额头上,她伸手给拨去。

    而柴壁君和怜心站了起来,端端正正的给新月行了礼。

    新月是一早就认识怜心的,又因为其姐怜月的关系,她对她有着一种亲切,所以对她淡淡一笑。而柴壁君,新月对她的心情,却复杂的多。

    在自己的梦里,柴壁君才是成为了容映皇后的人,她让容映获得了柴家和柴家势力的支持。如今的柴王爷,是先帝的挚友,二人相识于先帝的微时,又因为自己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加之是被陛下寄予厚望的太子的亲舅舅,所以在朝中颇有势力。就算是先帝去世,也未能减轻多少。

    原本柴壁君有的是筹码。如今朝中,丞相季恒已经年老,想来等朝政稳定之后,就要告老还乡了,如此,在季丞相之下了多年的柴王爷柴云帆,就是不二的丞相人选,这不是容映可以干涉的。

    若是柴壁君可以坚持到容映登基,那么为了得到柴家的支持,柴壁君也会成为容映的皇后的,可是,她没有,而是生怕容映不会选她似的,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为侧妃,现在只能为贵妃。

    在朝中,唯一可以和柴王爷抗衡的,就只有江家的姻亲,庄老夫人的外甥,庄沌大人。他是宪台大夫,掌管整个御史台。

    所以这两位娘娘身后,是各有菩萨,不是新月可以比拟的,若说是在军中的支持,江怜心也更胜一筹,虽然江老侯爷已经去世了,但是江扬,却成了如今军中,仅次于在滇州镇守的沐王爷,是如今军中,最后威望的将军之一。而江扬,正是江怜心的小叔叔。

    如此看,江怜心也很有筹码。

    新月这个嫁过人,又与别人定了亲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可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起来吧”新月说完,二人也从地上起来了。

    “坐下吧,来人上茶。”新月早起有喝牛乳的习惯,所以手边放着的是一盏牛乳,她端了起来,正准备喝的时候,柴壁君上前,又跪在了新月的面前,给她敬茶。

    给丈夫的正妻敬茶,是民间就有的规矩,不过,就算是容旭娶萧氏的时候,新月也没有享受过这种的待遇,这算是她第一次经识,也算是能够稳得住。

    照比柴壁君的一板一眼,怜心活泼的多,她拒身跪在新月的身前,茶杯举过头顶,朗声的说道“请皇后娘娘用茶”

    新月喝茶以后赏赐了两人,此时的场面还算是比较温和,怜心主动开口说道“娘娘,昨天我母亲进宫,还说起在府里见您的样子,说一会儿见了您,可一定要好好的恭贺。”

    “上次见夫人,觉得她甚是憔悴,不知身体好了没有?”新月可。

    “姐姐你一会儿见了她就知道。”怜心开口说。

    “怜心,柴贵妃,既然怜心刚才说到了,那本宫就跟你们说一声,本宫的母亲只生了本宫和本宫大哥两个孩子,本宫也没有什么妹妹姐姐的,以后你们称呼本宫为娘娘,本宫称呼你们的称谓或名字。本宫也是个好相与的,这后宫里,目前只有我们三人,本宫也好管理。以后人会多起来,若是有需要,本宫可能要麻烦两位,到时候还请两位能够帮帮本宫。”

    “娘娘如此,是不是要我们生分了呀?”柴壁君并没有说话,而怜心就仗着新月对她的一点喜欢,开始对着新月耍痴。

    “都说这后宫之中,一众女子待久了,比自己的亲姐妹在一起的时间还要久。是亲生姐妹,和兄弟都要明明白白的算账。我们都是指望着一个男人过日子的,妾身觉得娘娘这么做很对,不要过分的亲密,也不至于…”柴壁君居然开始附和新月的话,只是这话听着有些刺耳,新月也没有办法再听下去“本宫听说怜心你在闺中的时候,与柴贵妃是手帕之交,所以应该情同姐妹才是,不必顾及本宫,依旧可以姐妹相称,本宫也只是觉得,尊卑有别,才不想你们,以姐妹来称呼本宫。”

    听新月这么说,怜心也柴壁君的脸色,都变了变,不约而同的看了彼此一眼,随后都冷声的应答了新月“是”

    “好了,既然你们能明白本宫的意思,那么本宫就再说一些别的事情。如今,陛下登基,虽然尚在国丧期间,但是对于皇家来说,延绵子嗣是最重要的事情。而陛下却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膝下单薄。所以本宫已经禀明了陛下,陛下也同意,过了年就可以选入宫中一批新人进宫,如今已经到了年中,这件事情也要忙活起来了。而陛下的意思呢,就不要大选了,只选一批世家女子即可。”

    “是”二人早就预料到了会有新人进宫,但没想到新月在新婚后第二日,就把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听说本宫来之前,后宫之事都由柴贵妃在操持,今晚的合宫宫宴,也是你筹备的?”新月可柴壁君。

    “柴壁君站了起来,拘身回答道“是”

    “不错,那选妃这件事情,就由柴贵妃来办。”新月大手一挥,就把这件事情落在了柴壁君的肩头上。

    “娘娘”

    “娘娘”

    柴壁君和怜心真不愧是闺中好友,这异口同声的频率都是这般的齐。

    “娘娘,那时是因为娘娘没有嫁进宫来,所以柴贵妃才越俎代庖的,可如今宫中已经有了皇后娘娘,柴贵妃再主管选妃之事,怕是不合适。”怜心大声的说着,生气已经摆在了脸上。

    新月一直觉得柴壁君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可是江怜心这么简单的一个人,就依然可以肆意的羞辱与她,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到真的是让新月觉得奇怪。

    柴壁君也是附和道“是,妾身何德何能。”

    “本宫是为了公平起见。以前故太皇太后在时,教我后宫之事,权衡才是最好的手段。本宫…对京中的世家女子不是很熟悉,这选起来,还真是有些两眼一抹黑。而柴贵妃你,跟在故柴太后身边,应该对这些世家女子再熟悉不过。既然要权衡,就要各取优点,这就是柴贵妃的优点,而且,有江淑妃的帮忙,你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是不是啊,怜心?”新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怜心身上。

    容映从来没说过要选妃,但是新月身为皇后,自然要为他的后嗣着想,而且无论是江家还是柴家的独大,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经过选妃,选入一批世家女子来,这样,容映就与其他的势力,有了牵扯,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柴家就不可能在继续做大起来。容映可不是先帝,只宠爱一个女人,他比新月更懂得权衡,所以,他不会反对新月选妃的。

    至于为什么把这个差事给柴壁君,新月也有自己的打算,首先,是因为柴壁君有这个能力,她确实得到了柴皇后的教导,再来,她也不能在怜心的眼皮子底下,选择一些有利于柴家的妃子,就算是有,那在容映那里,也不会太被宠爱,反而会落了埋怨。

    新月也可以落得轻松。

    “是呢,娘娘既然信得过萧贵妃,那这些事情,萧贵妃也是不得不给娘娘您办好的呢,而且妾身,也会好好地在旁协助和监督的。”说着,怜心挺直了腰身。

    柴壁君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但新月却提前开口道“怜心,我们都是再为陛下办事。柴贵妃,本宫初来乍到,要忙的事情也很多,这件事情,都麻烦你了,若是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管内司要,本宫会通知内司,全力支持与你,可好?”

    “是,妾身定不负陛下和娘娘您的厚望。”

    “恩,不过。过一会呢,贵眷们就会进宫,本宫要准备准备了,你们就先下去吧。”说着,新月挥手送客。

    二人行礼后,都退了出去。

    柴壁君依然冷着一张脸,她其实跟容映才是天生一对,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手,而江怜心却还是以言语讽刺其为乐趣。

    “贵妃娘娘,本宫怎么不知道,这京中还有您是本宫的闺中密友的传闻?本宫记得,您只是在本宫的及笄礼前,与本宫见了一面,送本宫了一件什么礼物来着?总之,就是用那个小玩意,跟本宫搭上了话。本宫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句,您就来了本宫的及笄礼,之后只要有陛下的场合,您必到场,想来,这些都是巧合吧。”江怜心追着柴壁君,看着柴壁君面无表情的脸,也红了起来,想来是动了怒,但她还是依旧不依不饶的跟着。

    以往柴壁君总是不理她,这次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江怜心,道“淑妃妹妹,说起来,皇后娘娘是尊,我们二人是卑,咱们合该是同病相怜才对。”

    “哦,皇后娘娘说您是卑,杀您心了?是啊,你们柴家,从来都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还从来没有过,没有过什么贵妃,您当然不喜欢娘娘的话。只是啊,有些人就算是心比天高,也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皇后世家出生又怎么了,陛下不喜欢,让做了这卑贱之人,你又有什么办法。你皇后娘娘,二嫁之身,不也是又嫁了陛下,成了尊贵之人。”江怜心一听就知道柴壁君在挑拨自己和皇后的关系,她虽然言语上从不避讳,但她也不傻,她才不会一上来,就跟皇后为敌。这皇后只要是不犯了弥天大罪,是不可能被废的,不被废,她和柴壁君就只是妾妃而已。

    “你就,非得提我们柴家的事?你的姐姐也被追封为了皇后,你怎么还只是个小小的淑妃?”柴壁君难得反唇相讥,看上去失去了往日的理智。

    这个举动,果然惹得江怜心一阵好奇“柴壁君,你生气啦,原来你生气的样子是这样的啊。也是,我想着,我都说了这么久了,你也该生气了。至于你说的,小小的淑妃?我觉得挺好的,我对非己之物,从来不会贪心。陛下是我姐姐的夫婿,我嫁给陛下,也只是因为我姐姐不在了,我们江家需要我,我才嫁进来的。而你不同,你除了家族的荣誉以外,还有别的贪图。柴壁君,你小心啊,太过贪心,就会如同那吞象之蛇,自爆其腹,死的很惨啊。我母亲一会要进宫,我先回去准备了,我们江家还有几个年轻的庶女,想来可以入宫应选。”说着,江怜心看着脸上表情已经变形的柴壁君,笑声爽朗的离开了。

    而柴壁君心中气息不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你…”

    可是江怜心已经走远,而柴壁君也不会是上去与她理论得性格。她也唯有回头,看了一眼坤宫的大门,侍女芋儿上前扶着柴壁君“娘娘,您还好吧?”

    “非己之物?这怎么能是非己之物呢?若是没有那徐新月,这皇后之位,陛下怎么能不是我的呢?”柴壁君握紧拳头,与自己的侍女说道。

    “娘娘,奴婢看着,皇后娘娘也不是个难对付了,一上来就说了尊卑分明这样与您还有淑妃离心离德的话,不像是个有城府的。”芋儿说出自己的看法。

    柴壁君皱了皱眉,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却觉得新月没有必要这么弯弯绕绕,但是以她对新月的了解,觉得她不是没有城府的人,几相权衡后,柴壁君才试着说道“她应该,是怕我和江怜心联手对付她。”

    “既然怕您和淑妃联手,那更应该拉拢您或者淑妃啊。”

    “不,她不屑于拉拢我们,他不是说了吗?我们二人是卑,她才是尊,她像是,像是再告诉淑妃,让她认清楚自己,从而…从而…”柴壁君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被气得实在没办法冷静,只得先回宫,再做他想。

第239章:柴贵妃(2)

    晚上有宫宴,因为还在国丧期间,国丧是不允许演乐,行宴的。京中的贵眷们,也就只有宫中举办宴会这一件事情期待。

    新月初来乍到,本来想四处看看自己的宫室,却刚刚在午饭后放下筷子,外间就有人通报,说有人来了。

    新月没有换衣服,而是继续坐在了那张很不舒服的椅子上,等着人进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来的人,是宜清长公主和她的儿媳,她的公主府就在皇城附近,所以来的也最早。

    作为上上任柴皇后的亲生女儿,她的身份,自然是比新月这种,妾妃所生的公主的孩子身份高得多。看着新月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甚是傲俱。

    新月笑了笑“姑姑快请起,赐坐。”

    “以往你总是叫我姨母的。我与你母亲,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同都是晟孝帝的孩子,与先帝一样。”宜清长公主侧身,坐在了新月下手的第一个位置上,长公主首先对新月发难道。

    新月看了看坐在长公主旁边的沈氏,在这么一个咄咄逼人的婆母手底下生活,怕是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我正跟你说话呢”长公主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

    “本宫还是第一次见沈夫人,夫人这是与表兄从任上调回来了?”新月依然没有跟长公主说话,而是把话头调转到了沈氏身上。

    “回娘娘的话,是,妾身与夫君在任上三年,如今是第一次回京来参加宫宴,就遇上了娘娘的册封大典,甚是荣幸呢。”沈氏站了起来,拘身给新月行了一礼。

    “表兄也是个能干的,以往父皇在时,也总说他心中有善,能成大事。”沈氏听了新月夸奖自己夫君的话,自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夫人坐下吧,尝尝我这的红玉茶,合不合胃口。”

    “是”说着,沈氏坐回了原位,端起了手边的茶。

    “这沈家不是一向以会教育女子为荣吗?怎么婆母还没有用…”

    “刚才姑姑您说,本宫以往都叫您姨母,我们也确实是表亲啊,如今亲上加亲,本宫见姑姑您好像并不高兴啊。若是您不想做本宫的姑姑,想来得要陛下,将您除出皇室才行啊。”

    就算是先帝在时,长公主也是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重话,一听立刻就变了脸色“移出皇室?我要看你们有这个本事没有?”

    “这个本事,陛下和本宫有倒是有,主要是看姑姑您自己的想法了。长公主喝茶吧,这红茶冷了总是苦涩。”说着,新月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茶。

    长公主被气得不轻,站了起来,正要开口教训新月一顿,却见新月重重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姑姑,您对您表妹柴皇后,你的母后,也是如此吗?”

    “你一个二嫁之身,破落之门所出的皇后,岂能与我的母后,表妹可比?”

    “可我们都是皇后。而您,您的夫君,儿子儿媳,都归由本宫之下为臣,臣对君如此,难道不是谋逆吗?”新月的声音不大,但是彻底的唬住了长公主,她直直的看着新月,冷笑道“我听瑶儿说,你攀上了陛下这根高枝,整个人都变了。我看你并不是变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是这般跋扈之人,只是如今一朝得势,才展示出来的。”

    “姑姑,茶凉了,喝了茶,您要消消气。很快就会有新的命妇进来,您可别,失了分寸丢了颜面。”这是新月最后的警告了,长公主脸上的冷笑依旧,她看着新月,却任由儿媳将她拉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果然,她刚刚坐下,外间通报,又来了几位命妇。

    坤宫中也热闹了起来,这些命妇,新月或多或少都认识,说起话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庄老夫人和陈氏上殿前,陈氏有些心中不安的扶了一下自己的婆母,问“婆母,我们真的就这么进去吗?”

    “不然呢?陛下是彻底无视了咱们与皇后的婚约,咱们也只当从未有过这件事情,别人怎么与皇后相处,就怎么与皇后相处。而且怜心不也在宫中为妃,那可是关系到我们江家的未来。”

    “是,是”陈氏应承着,前面通传让二人进殿,二人也一前一后走进坤宫的正殿。

    二人行过礼后,新月特意站了起来,对着庄老夫人屈膝一礼“夫人您来了。”

    “娘娘,你这不是折煞妾身”说着,庄老夫人就要跪下,却被新月拉住了“老夫人,您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娘娘,妾身…”庄老夫人看了看四周,再看着新月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低声的对新月说“孩子,咱们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样与你,与我们都是好事啊。”

    新月听了以后,四下看看,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们身上,身后的陈氏也是一脸为难“娘娘,您…”

    “好,好,夫人,我,我知道了。”说着,新月低头,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流出来后,又抬起了头“快给庄老夫人赐坐。”

    “谢娘娘”庄老夫人和陈氏刚刚坐下,外间就传话进来说萧南音,珊儿和瑶儿来了。

    屋中立刻就鸦雀无声了起来,新月感觉着一下子就凝结起来的气氛,笑了笑“请进来吧。”

    不一会,她们三人,一前两后的,慢慢的走上了大殿,此时殿中的位置差不多都要坐满了,二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参加皇后娘娘”三人一起给新月请安。

    以往,在姑母去世以后,带着珊儿和瑶儿出门应酬的都是新月,如今在最前的萧南音,原本就与珊儿,瑶儿更熟一些吧,所以三人如此看上去,也是很亲密无间的。

    “起来吧”新月坐好以后,拨弄了一下腰间的禁步,昨日的凤袍之上,新月也戴着这只禁步,无形中,它好像会给新月一些力量。

    “谢娘娘”三人起来,瑶儿先与新月对上了眼,她看见新月,也是本能的雀跃,但是一想到如今的处境,和新月的身份,她的眸光,也就暗淡了下来。

    新月觉得心中难受,那种难以释然的疼痛,让她都做不到表面的平静,抿着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都坐下吧,一路来还顺利吧。”新月问。

    “回娘娘的话,都还顺利,只是到了宫门口,人多车多,慢了一会。”萧南音许多年没有参加这种场合了,一时间有隔世之感,但是还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刻在骨子中的规矩,一举一动都在规矩之中。

    三人落座,新月看了一眼珊儿,珊儿的脸色不好,听说衍文公的身体不太好,估计是撑不过冬天了。

    “衍文公的身体怎么样了?可好一些了?”新月问。

    “谢娘娘还记着,公爹身子有在恢复,但不算是太好。”珊儿冷着脸,笑都不屑的假笑一下。

    “既如此,那就好好地养着。本宫这有一只百年的山参,你带回去给衍文公。”

    “妾身府中,有这些东西,不必要娘娘您的了。”珊儿也是忍不住的言语冒犯。

    殿中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安静的等着新月的表现。

    新月皱了皱眉,看了长公主一样,长公主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但是长公主察觉到了新月的眼神,她挑了挑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意识到了新月要做什么,长公主立刻开口道“珊儿,衍文公府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娘娘的赏赐,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这是怎么了?怕是伺候你公爹,伺候的精神不好了,还不起身,谢过娘娘赏赐。”

    珊儿听明白了长公主话中的意思,只是…

    她抬头,看了新月一眼,她怎么也不相信,新月会真的那她立威。

    新月冷笑,然后蜷上了手掌,既然让长公主劝她无用,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给她面子,正要开口,珊儿却站了起来,拘身行礼道“是,妾身多谢娘娘赏赐。”

    看来,珊儿还是知趣的。

    “好,不过是一桩小事,起来吧”说着,新月重新展露了笑容。

    “娘娘,曹夫人来了。”新月四下看了看,果然,曹大嫂嫂还没有来。

    曹氏来得晚,其实是因为这是她出了圈禁以后,第一次参加宫宴,怕别人耻笑,又不想看别人因为新月的关系,对她阿谀奉承,所以才来的如此晚。

    殿门开了,曹大嫂嫂领着敏慧,走了进来。

    “给娘娘请安”二人跪在地上,给新月请安。

    “起来啊,嫂嫂来了,坐吧。”新月加深了笑容,可是只觉得脸颊两边,酸的厉害。

    “谢娘娘”曹氏起来,领着敏慧,做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

    “敏慧,来姑姑这里。”说着,新月对着敏慧伸出了手。

    这是个早慧,且收到了伤害的孩子,新月看着她的眼神中的敏感,不由的有些心疼。

    敏慧看了看母亲的眼色,曹氏点了点头,她这才起身,往新月身边去。

    敏慧抓住了新月伸出来的手,见新月的手有点凉,对着新月笑了笑。

    “敏慧啊,一路上可还顺利?”新月问。

    “恩,路上不错。今日是西市的集市,因着是陛下和娘娘的新婚之喜,西市还有给小孩子发糖的地方,姑姑您看,这是敏慧身边的侍女去领的。”说着,敏慧对新月展开手,手中放着几块冰糖。

    “还有这样的事?”新月是真的没有听说西市还有这样的活动。

    “是陛下吩咐的呢。已经发了有几天了,是陛下下旨,让妾身的丈夫去做的。”说话的,是粮司曹的夫人胡氏。

    “那是陛下有心了。”新月笑了笑,这种夫君讨妻子喜爱的事情,新月就算是不想笑,也要应付应付啊。

    “姑姑尝尝。”说着,敏慧把她递到新月唇边。

    新月张嘴,见冰糖含在唇齿之中。

    “姑姑,甜吗?”敏慧问。

    新月点头“很甜。”

    “那,姑姑和陛下也一定和这糖一样,是甜甜蜜蜜呢。”说着,敏慧笑了起来,这才有一点孩子的样子。

    新月伸手将她抱入怀中“那就多谢你的吉言。”

    “恩”敏慧点点头,侧身坐在了新月的膝上。

    “敏慧,不要坐在娘娘身上,弄皱了娘娘的华服。”曹氏赶紧站起来,想让敏慧下来。

    却被新月制止了“看着敏慧,本宫就想起,以前在自己姑母膝下长大的日子,故豫王妃对我的照顾,真的是尽心尽力,不输于本宫的亲生母亲。以此,本宫请求了陛下,陛下要为故豫王妃加尊号“纯善”。”

    新月话音刚落,萧南音就站了起来,跪在地上谢恩“妾身谢娘娘隆恩。”

    “豫王妃快快请起”新月看着众人的反应,无一不脸上带着戏谑,看着这场笑话似的姻亲。

    想到这里,新月又对萧南音说“本宫也是知恩图报。对本宫好的人,本宫自然加倍的汇报。本宫的记性总是很好,对本宫不好的,本宫倒是不怎么想要记住。可是本宫生平也不太喜欢,那种砌墙观望,又落井下石的人。嫂嫂,本宫跟你说过吧。”

    曹氏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见新月是在敲打众人,于是拘身一礼说道“是,以往妾身与夫君被囚禁时,也是受了许多人的恩惠,娘娘听妾身说起,也说是要报答呢。”

    “是,对咱们好的,我没齿难忘。”

    话音刚落,王嬷嬷走来道“诸位夫人小姐,宴席准备的差不多了,还请诸位移步入席。”

    “恩,既然差不多了,你们也都快过去吧。本宫稍候就到。”

    “是”

    维明帝多子,从一到十,都活到了成年,但是一场巫蛊,十死七个,维明帝也因为受不了打击,从此一病不起,大皇子瑆捷本来就是皇子中,维明帝最看好的皇子,就差一道立太子的旨意。当时陛下病重,大皇子自然监国。三公主瑜捷从维明帝旁伺候。

    三公主是维明帝最疼爱的公主,自从公主的生母瑾妃,在公主十岁病逝后,公主就一直养在维明帝身边。不过她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公主,是不会在这全是男人的江河中,翻出一点点的水花的。

    维明帝去世,大皇子即位。玉玺,诏书,维明帝的遗言,一一列在世人面前,大皇子瑆捷,大魏的第八位帝王,号:启定。

    建兴三年,启定帝崩,无嗣。

    而维明帝一脉,扒拉着族谱看,维明帝的儿子,一个,可用的都没有了。在被称为成节之变的巫蛊事件下活下来的三位子嗣,除了启定帝外,三皇子珙捷被巫蛊之事伤损了阳寿,前岁冬至前,就已经病逝了。

第240章:柴贵妃(3)

    “什么?”新月也歪过头来,看着容映。

    容映看着新月那双乌黑的眼睛说道“我觉得,你就是那位三公主。”

    “陛下真的是说笑了,我何德何能,怎么能除掉我身边碍眼的人呢?”

    “谁说这些是你除掉的,我是说等到了最后了的时候,站在你面前的,碍你眼的人,就只剩下一个我了。”容映将手向脑后放了放,虽然姿势很是不羁,但是一双眼睛里,却带着一些很容易被人,尤其是离他最近的新月,所察觉到的警惕。

    新月挑眉,她知道自己要好好的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心中也涌出不甘,不想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的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新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容映说“对了,我要给你选妃了。今天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不用给我岔开话…你说什么?”容映本来对新月说的话,兴趣缺缺,但是一听到话中的内容时,立刻就来了气“我们才成婚一日,现在还在国丧,你就要给我选妃?”

    “恩,我已经把这事吩咐给了柴贵妃,想来这一会,她已经告诉来参加宫宴的贵眷了。大家都知道了。”新月眼神依然淡淡的,她看着容映,觉得他的眼神,好似暗了不少。

    “你就这么…”

    “我已经不是个年轻美丽的妻子了,觉得以色侍君,怕是不行了。好在女子为正妻,贤惠因多过美貌。”说着,新月笑着扬了扬自己的脸,然后斜着眼,观察着容映的表情。

    容映好似从未见过这样的新月,那种恍惚的错觉中,让他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嘴角也扬了起来“你真的,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那请问陛下,觉得妾身这个样子怎么样呢?”说着,新月又转了转自己的脖子。

    容映伸手,摸了摸新月的脸,然后顺着她下巴的弧度,将手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你这个伤口,被这漂亮的珠珞,遮盖的十分完美。”

    “这是梁国的王上送给我的”说完,容映的手就从新月的脖子上拿开了,新月笑了,伸手摸了摸珠珞“如今是不会再与他见面了,这样的醋你都吃吗?”

    “吃,怎么不吃呢?摘下来吧,我会送你一个更漂亮的。”说着,容映伸手,想要去抓珠珞,却被新月一把抓住“你送我的,我也会戴,但是这个,我要留着。”说着,新月送来了容映的手,摸了摸珠珞上的宝石“这种红宝石,好似梁马的眼珠一样珍贵,怕是千金才得两颗,多美啊。”说着,新月又扬了扬自己的脸。

    容映皱眉,问新月“你脸上是有什么东西给我看吗?”

    “走吧”说着,新月整理好了自己脖颈上的珠珞站了起来“如今选妃的事情,木已成舟。你也早晚会选妃,还不如趁着你现在根基不稳,需要姻亲的帮助时开始选。听说季丞相的小孙女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其父为礼曹的尚书大人,女儿也一定是知书达理,温柔大方。”

    “你就这么急着,分散我的注意力吗?”容映抬头,看着新月“还是说,这只是你除掉我这个,碍你事的人吗?”

    “我怎么能觉得你碍事呢?你就算是死了,我也再也得不到我想要的自由了。容映啊,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的坏。我若是能有狠心,我如今能站在这里吗?”说着,新月向前走到了容映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我只想要你,做好你想做的事情。你对我的心,我没办法回应你,但是我会做好一个妻子的。”说着,新月还是伸手,又摸了摸他的眼睛“这眼睛,可真好看。”

    容映抬头看着似乎热情,又冷若冰霜的新月,那种陌生又欣喜的感觉,又涌上了他的心头“我若是需要得体的妻子,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新月问。

    “应该是…”容映止住了话头,他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乞求什么,求着别人来爱自己。

    而容映,好似从出生起,就没有求过别人,来爱自己,虽然他很需要。

    “容映,等时间来给我答案吧。等我们一起,走过这一生吧。反正我这一生,就要与你一起了。”说着,新月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至门口,新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来容映,是为了与他一起出现在宫宴上的,但没想到自己慌忙的先出来了。

    想到这里,新月回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她一直在期待,容映能够反驳一下自己一开始说的话。

    翡儿跟在新月身后,见新月正在摸自己的脸,问“娘娘,您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们走吧。”说着,新月将脸颊的碎发别再耳后,慢慢的往宫宴所在的地方走去。

    宫宴此时热闹非凡,都在柴贵妃说的陛下要选妃的事情议论纷纷。

    家中有女儿的人,今日之前,都在为自己的女儿在国丧之前,嫁出去而沾沾自喜,但是这突然要选妃,都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将女儿嫁出的那么早。

    而家中有未嫁女儿的人,此时来了精神,都在围着柴壁君,问一些细节。

    只听外间有传令官,传话进来“皇后娘娘驾到。”

    新月抬步,想要往前走,却刚刚走了一步,被容映拉住“不是找我一起进去的吗?”

    “你来了?”新月淡淡的问。

    “恩,走吧”说着,容映拉着新月,往前面走去。

    帝后一同走进了宫宴现场,容映紧紧的拉着新月的手,新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还是感觉到了容映身体的温度,他拉着新月,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新月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让他这么做了。

    说着,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众人行礼,容映伸手,拂去新月另一边的碎发,低声的对新月耳语“你刚才对我说,你已经不是个可以以色侍君的妻子了,这句话是错的。”

    “什么?”新月一时不知道容映为什么这么说,甚至下意识的去看翡儿,但看上去翡儿也不像是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那番话的人。

    “我是说你美丽的意思,你要比季家的小姐,张家的小姐,王家的小姐们美丽多了。”说着,容映低头,亲了亲新月的脸颊。

    新月如同被雷击了一样躲开,捂着自己的脸颊,瞪着笑眼弯弯的容映。

    “不会有人看到的,我们走吧。”说着,容映拉着新月,一起坐上了高台上的桌子上。

    也并不是没有人看到两个人如此亲密,应该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众人都觉得帝后新婚感情甚好,而跪在一侧的柴壁君的表情,却没有人看到,她就这么一直看着新月,看着她的脸和样子。

    就这样,新月坐定,看着一团热闹的宫宴,耳边响起容映的声音“平身”

    众人起身之后,容映伸手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今日是朕与皇后新婚之后的喜宴,因着民间还是国丧,不能演乐,也不能大办,这一切都委屈了皇后,这第一杯酒,朕先敬皇后。”说着,容映端起了杯子。

    新月端起酒杯,笑了笑“谢陛下。”

    二人碰杯,相视饮下热酒。

    喝过酒以后,众人也就顺着容映的话,开始轮番恭贺新月。

    新月笑道一般,垂下了自己有些酸痛的嘴角,容映靠了过来,对新月说“你今日,应该戴那个大凤冠的,凤冠上有垂珠,可以遮住你脸上的表情的。”

    说着,新月也低下声对容映说“你知道那个大凤冠有多沉吗?我还是想要我的脖子的。”说着,新月又扬起了自己的嘴角,笑了起来。

    “吃点酒菜吧,一会醉了就不好了。”容映见新月这一会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生怕她会喝醉。

    新月听了以后,真的冷笑了起来“你就算是这果汁汤子的酒都给我搬过来,我也喝不醉。”

    说着,新月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然后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开始装醉。

    容映拿起筷子,为新月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笋片“吃一点吧。”

    在这个空隙,新月开始观察台下人的表情。

    新月以往都会坐在下面,大约是在长公主下边,珊儿姐妹们前面的位置上,如今,这些位置依然是这样,而原本新月的位置上,坐着的是萧南音。

    新月见萧南音是强忍着自己的慌乱,但还是四处张望着,想听如今京中都在谈论什么事情,所说的事情,与自己又没有关系。

    而珊儿冷着一张脸,一双大眼也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而偶尔看向新月时,眼神中也带着冷意。

    而坐在她身边的瑶儿,却是一直在看着新月,那双大眼睛中,好似带着背叛和心痛。

    新月还看到了怨恨,而那恨意,让新月心间一痛,转目看到了一边男宾宴席上,坐在萧南音父亲萧启文身后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在自己的梦里,是那么真实的,伤害了瑶儿。而如今的瑶儿,却有了一个珍惜疼爱她的夫婿,依然保存了善良和可爱的心性,新月沉下了心口,随后就释然了,对于新月来说,只要瑶儿活的幸福和自由,就足够了,她也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

    最后,新月把目光,落在了江家人这一桌,江赞和江扬丁忧在家,是不能参加这样的场合的,而整个江家也不能不来人,所以来了庄老夫人,陈氏还有怜心的母亲,小李氏。

    二人眼神对视,新月点头示意,而小李氏也温和地笑了笑,新月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想起了那个温和,又勉强的江怜月,忍不住的问容映“怜月,怎么处理?”

    “她?”容映没想到新月会这么问。

    “恩,我想知道,毕竟以后要在一个屋子里带到天荒地老。”

    容映低头笑了笑,但是又想到是要说认真的事情,于是收敛了笑意,对新月说“我为她单独建陵了,为了琏儿的前程,和对江家有个交代,所以追封她为文仪皇后了。”

    新月点点头,伸手拍了一把容映的后背“干得好。”

    容映抿唇,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被新月打的地方,却见新月脸颊微红,好像真的喝醉了“拍的我疼死了。”

    “那你治我死罪吧。”说着,新月侧过脸去,不看他,但是脸上带着笑容。

    “明日,你把琏儿接来吧,我已经跟李夫人说好了,以后由你抚养琏儿。”

    “你说什么?”新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李夫人已经同意了。”

    “怜心可是琏儿的姨母啊。”说着,新月看了一眼江怜心。

    她依然是活泼的样子,眼睛和神态,比瑶儿还要鲜活,此时正拿着一块米糕,一边吃一边对侧着脸跟坐在她身边的长公主和其儿媳说话。

    “李夫人是提了条件的。”

    “什么?”

    “李夫人说,她只有怜月和怜心两个女儿,不想都折损在我这里。”说着,容映也看了看怜心“她与她姐姐,还真是很不同。”

    “若不在这宫里,她或许,还能有个好的结局。”说着,新月也好似饿了,然后伸手捻起一块米糕,米糕是雪白的米粉和着红豆一起蒸的,味道很甜,外皮松软,还带着一点米浆的韧劲。

    “可是,李夫人或许不想她嫁给你,可是江家是不能放过她的。”

    “一个大家族,一代可以有数百个男子,但是这些男子,都想着将家族的运势,都压在一个女人身上。”新月心间暗暗地下定了一些决心,她想要在这宫中,好好地保护着江怜心,为了这手腕上的翡翠镯,为了正看着自己的李氏。

    就在这时,新月突然有些好奇的转头看了看柴壁君的脸,而柴壁君依然是如同死水一样表情,她其实,真的和容映是一路人,都让人看不见心底里的东西。

    这也想着,新月叹了一口气,对容映说道“与先帝那只有柴皇后一个人的后宫不同,你的这宫里,以后会无比热闹的。”

    “那也是,你的宫里。”说着,容映伸手,捻下了新月唇角的米糕,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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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玉臂寒介绍:
豫王家的世孙和世孙妃要和离的消息,从东都一道传到了金陵,闹得举国皆知,名声狼藉。
人人都说这世孙妃徐新月善妒,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新月本以为和离后,会母亲留下的庄子里,过着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清辉玉臂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辉玉臂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辉玉臂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