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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怪人歌     清辉玉臂寒txt下载     清辉玉臂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相争(6)

    容昭是最听其父皇的话了,这些年陛下对豫王的打压和忌惮,让豫王没有办法,在不被陛下发现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发展出一只这么强大的亲兵的,别说是在他燕州,就算是他的老巢东都都不行。不会用豫王的容昭,自然是豫王绊脚石。

    就在豫王不甘心的时候,他看到了正在积蓄力量,挣扎着羽翼渐丰的容映,而容映,是不会听陛下的话的,他甚是恨着陛下,和自己一样。

    所以,容映要比那个不听话的容昭,管用多了。

    至于梁渭…

    新月往砚台中,点了些水,拿起墨块准备磨墨,却在墨块最后落下前,停住了。

    梁渭又是什么时候卷入到这场局中的呢?

    新月皱眉,思绪翻飞,想到了梁渭去金陵偷取燕州的城防图时,是真的拼了命的去盗,而且如果有梁渭的帮助,豫王的手脚还可以更快一些,不至于到了此时,才逐渐露出雏形。

    至于自己,在局中是什么作用呢。

    新月又回想起自己的那场梦,可是梦里的一些事情,好像发生了偏差,因为新月记得,在梦里,这个时候的豫王,应该去世了,他是怎么去世的呢?

    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但是依照现在的局面来看,自己梦中的豫王,怎么也不太可能是,寿终正寝。只是自己这个时候,已经身在废弃的院落之中,自生自灭了。

    夜色渐渐地将屋子笼罩了起来,等新月抬头的时候,屋中已经黑透了,借着窗外的微光,新月低头看着一个字都没写的纸,淡笑着把手里的墨块放在了盒中,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倒是平白的,让墨块染了手上的热气,有些松散了,新月摸了半天,才找到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又收好了墨块,四下看了看,一股寒意,从她的周身萦绕而来。

    新月提着灯笼,走到厨房中,点燃了取暖的灶火后,又回到了房间。

    刚刚到院子里,新月就从半掩着的门里,看到了兴高采烈回来的姵儿。

    而姵儿的身后,好似还跟着一个送她回来的年轻男子,新月仔细一看,正是汪氏的侄儿,汪璜。

    二人才认识几天,就已经很是亲密了,新月只当是没有看见,提着灯笼,走进了房中,刚刚坐在榻上,姵儿就从外面出来了。

    “夫人,您在干什么?”姵儿看新月侧坐在榻上,正在收拾着什么。

    “我最近要出门一趟,在收拾行李。”新月淡淡的,看着姵儿眉梢的喜悦之色,又开口道“放心吧,我出门前,会把你的事情安排好的。”

    “多,多谢夫人。”姵儿走到了新月身边,伸手为她叠着衣服。

    收拾好一些东西后,夜已经深了,而姵儿也早已经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了。

    这时新月觉得有些饿了,就走出了房间,从厨房里找到一块馒头,一边吃,一边在不大的院子中散步。

    这乡野之地,夜晚总是十分安静,此时已经十月过半,金陵此时应该还是深秋,而这里,已经是霜寒的冬日了,新月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棉衣,思绪又不住的要飞走,但是院中实在是太冷了,想起前两年的时候,这院中的雪,还真是不舍得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新月吃过早饭,站在门前,远远地就看见昨日刚刚成婚的一对小夫妻,从拢田上过来,又从她的门前经过,往自己的新房去。

    新月一贯晚起,这会已经是晌午了。二人看到她以后,新娘子有些腼腆,而一边的李二郎是与新月相熟的,开口道“嫂子好。”

    “你们好,这就是巧儿吧。”新月看着在他身后的新娘子,问道。

    “是,徐家嫂子吧。”巧儿笑了笑,屈身对新月道“昨日多谢嫂嫂的帮忙了,听说嫂嫂的手都受伤了,这会可好些了?”

    新月伸出手,道“并无什么大碍,就是这两日不能沾水,伤口长好了就好了。”

    “那就好”巧儿甚是害羞,说话间又躲回了丈夫的身后。

    “你们二人就回去吧,家中肯定还有很多事,别在这里站这里。”新月看二人不好意思主动告辞,于是就主动下了逐客令。

    “对了嫂子,出门前,母,母亲说叫你晌午去家中吃饭。”巧儿甚是害羞的低着头,那脸上的红晕藏都藏不住。

    新月点头“好,我会去的。”

    二人离开的背影,新月看了许久,她想起了自己和容旭刚刚成婚的时候,好像从未有过一刻如此亲密走在一起的时候,不得不说,姑姑虽然对她很好,但是为自己牵的这条姻缘,还真的是苦不堪言。

    在这里每日的日子,过的都很快,不一会就到了晌午,新月放下手中,总算是绣好了的荷包,带着之前做好的手帕,荷包,一起跨在身上,这些送到汪氏那里去,汪氏会统一收好,然后送到会收这些东西的绣坊之中去。

    这些是新月的做了十日的绣品,她做绣品的手艺一贯很快。

    慢慢的往村长家走去,新月想着想安排好姵儿的婚事,然后就离开这个村子,自己确实要跟汪氏好好地说一说。

    刚刚走到村长家所在的院子,新月就看见门前拴着几匹高头大马,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正在筹措之际,汪氏正好出来,看见了新月,立刻迎着新月过来。

    “等了你好一会了,昨日忙忙碌碌的,没顾上你,这手怎么样了?”汪氏拉起新月的手看,将她的手上包扎着,看不见伤口有多深。

    “我没事,夫人家里可有客人?我要不过一会再过来?”新月见这些马,都是上好的梁马,能骑着的人,肯定不同一般。

    “是我家大郎回来了,昨日刚刚到的信,今日就来了,你说他怎么不早来一日,正赶上自己弟弟的婚礼。我啊,这正出去,叫人在置办一场酒席,我们李家啊,真的是双喜临门呢。新月啊,你先进去,我啊,还有些事。”

    新月看着一边招呼自己,一边往外走的汪氏离开后,又往正屋的方向看了看,见里面都是一些男子,而后面也没见有女眷,自己进去,恐怕不太方便,于是决定等晚上再来,打定主意后,转身离开,却一个不察,撞在了系在门口的第一匹马上,马有些受惊,嘶声两下,新月赶紧在她惊动旁人前,拉住了它的缰绳,压低它的头后,安抚似的摸了摸他后颈。

    这是匹毛色油亮的好马,身姿高大,腿脚有力,新月伸手翻了翻它的牙口,见这马正值壮年。

    “姑娘懂马?”新月听见有人跟她说话,回头一看,是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子,眉眼间有些像李二郎和汪氏,想来应该是李家的大郎。

    “以前家父有养过,至于说懂,还差得远呢。”说着,新月又摸了摸马的脖颈,它的毛茬很硬,但是并不扎手。

    “这位夫人很是眼生啊”李大郎见新月梳着妇人发髻,立刻改了称呼。

    “是,公子应该是在我来的前一年离家去当兵的。民妇徐氏,是两年前来的李家村的。刚才不小心惊扰了…”新月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眼前闪过一片金属面反射的亮光,她眯了眯眼,等她再看清楚的时候,看到了正从正屋出来,腰间佩戴着双鱼弯刀的男人。

    新月大骇,立刻后退几步,这梁国的国土其实比大聖还要大,在这么大的地方,就往能够见到这个国家的国主,还一身麻衣,站立在一个小小的李家村村长的家中。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还好吗?怎么脸这么白?”李大郎发现新月双眼发直,脸色发白。

    新月在梁渭看过来之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然后拘身一礼“我没事,我家中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新月转身,虽然按捺着步子,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惊惧,走的极快。

    这时梁渭也信步走了过来,李大郎立刻掬手“陛…”

    梁渭挥手“禁声,怎么了?我刚才听见马叫了。”

    “回…是刚才有一位民妇从属下家门口经过,不小心撞到了属下的马,现在已经离开了。”李大郎抬头往新月去的方向看去,却已经看不见人了。

    新月侧身躲进了一边的巷子里,缓了许久,才探出头去看,见二人又回到了院子里。

    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到了家以后,新月赶紧打开柜子,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但是就当新月拿出里面所有东西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点,梁渭来了,那也就意味着他的暗卫已经无处不在了,自己可能一出去,就会被暗卫发现,所有她不能贸贸然的离开。

    几步走到了书桌前,新月磨好了墨,在纸上飞快的写出了一封信,一边往信纸里放,一边喊道“姵儿,姵儿”

    “夫人,你叫我。”过了好一会,姵儿才从外面进来。新月看见后,立刻抬声道“你立刻去镇上的递信铺子上,把这封信寄出去,给,这是二两银子,发极递。”

    “夫人,这寄一封信就要花二两银子啊,交给走马头子,五十文就…”

    “我让你去,你就给我去。我告诉你,这封信我有急用,你若是办不好这件事,我不仅会打你,还会把你卖到别的地方去。”新月大怒,将银子拍在桌子上,因为用力太大,银子都在桌子上,砸出了一处小凹槽。

    “是,是”姵儿那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立刻拿起信和银子,跑了出去。

    从李家村到镇上并不远,出了村走二里地就可以到镇上最热闹的地方,那里就有邮递铺子。

    新月在家中坐立难安,东西也收拾不下去,她想着要不天黑跑走,但是那只会更加明显。

    午后,姵儿回来了,对新月说“夫人,事情办妥了。夫人,姵儿一刻都没有耽搁,您,您可以打姵儿,但您千万不要把姵儿卖到别处啊。”

    新月看着带着哭腔的姵儿,伸手为她倒了一碗茶,又拿出手帕为她擦汗“看你这满头大汗,我就知道你没偷懒。这样,我过几日要离开这里,我会把你的婚事,跟村长夫人说好,然后把你托付给王嫂子,你在家中等我可好?”

    “我不能跟夫人一起去吗?”

    “我哥哥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也就十几日就回来了,你跟着反而劳累,你在家里看好家,等我回来,我就给你办喜事。”新月知道自己是回不来了,所以会留下信。

    “好”说着,姵儿不好意思的跑了出去。

    夜深了,梁渭从房间中出来,他心事重重,刚刚出门,就看见李大郎正站在院中练武。

    梁渭淡笑“你这倒是个好办法,睡不着打一套拳,出出汗就好了,来,我陪你。”

    说着,梁渭解下随声携带的弯刀,脱下上身的衣服,想要与李大郎切磋切磋。

    李大郎却打了退堂鼓“属下怎么能是您的对手,这样,您看这属下打拳,您指点一二。”

    梁渭想了想,也觉得欺负属下并不好,也就收了劲,穿好了衣服。

    “怎么,你有心事?”梁渭见李大郎的拳头犹疑,问道。

    “是,属下不敢欺瞒您,确实有心事。”李大郎拳脚依旧,跟梁渭说着话。

    “说说看。”

    李大郎想了想道“属下在当兵之前,有一心爱之人,并且依旧和我订了亲事,可是这几年了无音讯,那姑娘以为我死了,今年春日的时候,已经嫁为人妇了。属下今日回来,听到消息后,只觉心中难受。”

    梁渭听了以后,这李大郎的话虽然三言两语,但是还是让梁渭想到了新月,梁渭苦笑道“那女子,不要你了?”

    “是,只是属下并不怪她,不能因为属下心中有她,就要要求她心里也有属下。而且她的年纪也大了,以往只当属下死了,在等着属下,也只是守寡而已,她家中弟妹众多,需要成了婚,好为家中减负担。”李大郎说完,看梁渭在走神,他自己没有蠢到继续说,只是安静的的继续打着自己的拳头。

    梁渭想了一会,才开口道“是吗?难道不能要求她心里有我吗?”

第212章:相争(7)

    第二日一早,姵儿带着新月昨天没送到的帕子和手绢等物,往村子家去了。

    刚到门口,就遇见了汪氏,姵儿立刻迎了上来“大婶,我们夫人让我来送织物了。”

    “哦,你来了,新月呢?”汪氏将自己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问。

    “我们夫人…”姵儿没说完,就看见一侧的屋中,出来了两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尤其是站在左边的那位,一看就贵气逼人,和新月一样。

    “她怎么了?”汪氏等了许久,没见姵儿回答。

    “我们夫人病了,今天早上都起不来床了。所以让我来送这些绣品,还有跟您说一声,从今天起,这些绣品她就不做了,过几天她要出门一趟。”姵儿的眼神都落在一边的梁渭身上,梁渭只是淡淡的扫了这边一眼,李大郎把投洗好的棉巾递给梁渭“陛…大人,请。”

    梁渭接过帕子,擦了擦脸。

    汪氏继续说道“她病了?病得严重吗?灶上有熬的鸡汤,我这去看看她。”

    “婶子,您别忙了,我们夫人没什么事,染上了一些风寒,已经吃过药了。而且,您也知道她不喜欢鸡汤,家中更是连个鸡汤的影子都没有。”姵儿拉住正要往厨房去的汪氏,低声的问“婶子,这两个人是?”

    “哦,这个是我的大儿子,你昨天见了啊,至于这位大人,是我儿子的上司。”汪氏回头看着正往这边走的两个人,介绍到。

    “校尉的上司,最起码得是个郎将啊,怪不得,这么,这么…”姵儿一时词穷,新月有时候会教她读些书,但是她都只当一阵风,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根本就没有记到心里,此时却说不出来了。

    “是了,是了,那你先回去,你让她好好歇着,活计的事就不用忙了,既然她不爱喝鸡汤,那我让我家老头子去捞点鱼,给她煮鱼汤喝,这女子啊,真是比城里的大小姐还娇贵。”汪氏很喜欢新月,做活勤快,话不多,却懂得多,也知事明理,村里没有不喜欢她的。

    “好,好”姵儿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李家的院子,梁渭和李大郎也走到了汪氏身边。

    汪氏挺直后背,见儿子对他的尊敬,汪氏也不敢怠慢“大人,您起来了,睡得怎么样?”

    梁渭没有说话,他刚才听到汪氏口中的女子不爱喝鸡汤,倒是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位,不爱喝鸡汤的女子,想到那日在新月的房中,自己逼她喝鸡汤的样子,梁渭不禁的嘴角一松。

    李大郎见梁渭不想说话,立刻接上汪氏的话“娘,那人是谁啊?”

    “哦,她是昨天你见的徐氏的侍女,来给我送绣活的。”说着,汪氏给李大郎看着包袱。

    “徐氏?”李大郎回想了一下昨天那个女子的面貌和打扮,确实是个已婚妇人,又问“她的丈夫是谁?”

    “没谁,是个寡妇。两年前,因为丈夫死了以后,婆家人不容,就来到我们村里来定居了。是个阔夫人,但是平时一点架子都没有,和我还有你王家,李家嫂子,还有爱荷都很是不错的。”汪氏就给儿子简单介绍了一下新月。

    “看上去,是个很白净的夫人呢。”李大郎不知道怎么夸人,但想起新月昨天,三两下就制服住陛下的马,想来也是个有些东西的人。

    “倒是难道见你对一个女子的容貌下定论,怎么样?新月不错吧。”

    “谁?”梁渭本来都已经走到院门口了,一听到新月的名字,立刻就转了过来。

    “陛…大人,属下的母亲说的是,新月。”李大郎见梁渭的急切,好似都要把自己的母亲给吃了,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又在乡野之中,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于是替自己的母亲回答。

    “新月?姓徐?”梁渭问。

    “是,是大人,姓徐叫新月。”

    “徐新月,徐…”

    “大人,找到了,找到了。”梁渭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暗卫就骑着马来了。

    他们驻扎在村外的驿店中,收到了连夜而来的急信,片刻没停的就赶来了。

    “找到什么了?”梁渭被如此急切的显吸引去了注意力。

    显给李大郎使了个眼神,李大郎立刻会意“娘,大人有事,我们先进去。”

    汪氏就在困惑之中,被自己的儿子拉走了。

    “说”梁渭见母子二人走远,就对显说着。

    “找到新月郡主了,她在昨日给陛下寄了信。”

    “给我?”梁渭觉得自己听错了,新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写信。

    “是,陛下请看。”说着,显就把手中的信递了出去。

    梁渭接过信,见封皮上写着“梁渭亲启,新月。”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撕开了封皮,展开信,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梁渭,我是新月。自那日芦苇前一别,如今已经两年有余,这段时间,我去了很多地方,最近准备从聚县到燕州看看,却偶在路边,看到了你骑马而过,信中忐忑,想着既然被你找到抓去,还不如现在就与你见面。你收到信,我应该已经到了燕州,我们就在燕州的福运客栈见面。我只会等你三日。”

    “这信,从哪里得来的?”梁渭看完后,第一反应是要去骑马,但是走了没几步,转身问道。

    “是从聚县的邮递铺子出去的,因为是急递,一早就被送到了驿馆,属下不敢耽搁,立刻就到了。”

    “送到了驿站?就这么近的距离?”梁渭觉得有些奇怪,又问“送信到铺子的是什么人?”

    “是个小女孩,目不识丁,想来是个新月郡主随便找的人吧。”显已经问清楚了铺子的老板。

    新月没有现身,但这确实是新月的字迹,而且,写清了芦苇丛的事情,十足十的就是新月,梁渭思虑片刻,道“走,去燕州。”

    “陛下,不可啊,咱们马上就与燕州一战,您到了这里,燕州的那些人不一定不知道,这万一是个计怎么办?”

    “不会的,新月并没有回大聖,而且她是极度厌恶豫王的,她就算是和我在一起,也不会和豫王合作的,我们就去燕州。”说着,梁渭几步走出院子,翻身上马,不等显,立刻翻身而上,骑马而走。

    新月见梁渭从村口纵马而出,显和在村中各处的暗卫,一起鱼贯而出,才从躲藏的大树后面出来,新月看着不远处的村长家,新月径直走了进去。

    “新月?姵儿不是说你病了吗?怎么过来了?”汪氏刚刚把鱼汤炖在砂锅中,就看见新月走了进来。

    “夫人,我是来辞行的,我哥哥得了急病,我要去燕州看他,这就要走了。”

    “啊?这怎么回事?”汪氏见新月实在是急切,没有细问,而是让二郎把自家的马牵来,非得给新月,让她骑着。

    新月推辞不过,也觉得骑马是最快的办法,于是也就接受了,对汪氏说道“夫人,我走之后,姵儿和家中就托您照顾一二,我会写信来的。”

    说着,新月纵马而走,片刻都没有留。

    新月朝着梁渭去的反方向,骑马出了聚县,她心中一刻也不敢放松,只觉得怀中好似揣着一只兔子一样,无法呼吸,但是她不敢停,只能一直向前。

    出了聚县,新月对其他地方一点也不了解,她思考片刻,决定还是回锦城。

    已经是傍晚了,聚县往北去,就是燕州,而往南行三十里地,就到了去锦城的必经之路,正要找地方歇歇脚,明日要还要两日的路程,才会到锦城,却见有很多商贩,行人,从反方向而来。

    “大哥,问一下,你们这是从那里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新月见反方向而来的人也太多了,于是好奇的问。

    “姑娘有所不知,好像是又要打仗了,大梁到锦城的路已经封死了,看姑娘也是要去锦城,现在不行了,水路和陆路都被封了,只有从燕州进去,先到洛阳去,然后绕路过去了。”

    “燕州?”新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路,只觉头大。

    现在不能直接回锦城了,新月又对其他的地方不熟悉,现在好像只有回东都一条路了。

    新月与商队的人同行,他们认得路,而且都是走的最近的路,果然,第二日一大早行路后,不过三个时辰,新月就又重新回到了聚县。

    新月有些心急的坐在聚县县城中的客栈里,她坐立不安,觉得自己招惹了梁渭,实在没有什么后路了。

    “姑娘,你休息了吗?”新月听到有人在敲门,是新月跟着的商队的老板。

    新月开开门,问“怎么了?”

    “姑娘,今夜您就先不要休息了,小的跟手底下商量,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燕州的城门也关了,所以今夜就想要连夜赶路,估计明日一大早就能到燕州城门前,这样,就能进去了。”

    “那样更好,走,我们现在就走。”说着,新月立刻出门。

    是夜,新月有些昏沉的骑在马上,她已经骑了两天的马,一个不经常骑马的男子都承受不了,何况是她一个女子,但是她还是撑着,只要到了东都,就好一些了。

    “姑娘,要不小的来给您牵马,您去车板上睡一会吧,看您都要从马上摔下去了。”

    “好,好。”新月看着简陋的车板,虽然不干净,但总比骑马强,所以新月毫不犹豫的下了马。

    就在这时,远远地,新月听到对面有马蹄声,此时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新月还是从前面那点微弱的火光中,看到了梁渭一闪而过的脸。

    马匹从他们身侧经过,没有停留的意思,新月一直等马蹄声过去许久后,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刚才困得不行了的自己,这会躺在车板上,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新月突然就坐了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从车板上跳下来,吓了赶车的大哥一跳,立刻把马车停下,但好在夜深难行,车速不快,新月稳妥的落在了地上,对着一侧给自己牵马的马头说道“大哥,把马给我。”

    新月翻身上马,借着前面的火光,四下看了看,但是她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心中一横“驾”的一声纵马而前,顺着这条路上前。

    果不其然,马蹄之声又在她的耳后想起,新月心中一沉,速度不减,但是自己的马,怎么能是梁渭的那匹宝马的对手,不一会,新月就在自己的左侧,看到了梁渭。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我在做梦,徐新月,我真的以为我在做梦,现在,该轮到你,从梦里醒来了。”话音刚落,新月觉得自己被拽了起来,身体后仰,梁渭一把就把新月抓到了自己的马前面,并且用双臂,如同铁链一样,固定在自己的怀中。

    新月觉得天旋地转,随后梁渭的怀抱,带着冰霜,拥在她的周围。她本能的挣扎,梁渭自然不会让她乱来,但是手在碰到她的手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心中的愤怒,怨怼,好像一下子就散去了,全部都是又把珍贵之物,重新拥在怀中的感觉。

    就在这时,新月已经抢过了马缰,她心中大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慌忙之中,拽了一下马缰,马儿好似受到了指令,立刻从疾驰的状态,停了下来,二人调整不及,就被马给甩了出去,新月还在挣扎,梁渭却又是如那里跳河时一般,紧紧的抱住新月,垫在了她的身后。

    新月听到了一阵闷哼,还没感觉到疼痛,二人就已经落地了。新月整个人都在梁渭身上,梁渭咳嗽了一声,好似摔得不轻,却还在问“你还好吗?”

    新月不肯回答他,起身就又要跑,梁渭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他心中情绪上涌,双手固住新月,起身压住了新月。

    温热的呼吸,自新月的脖颈处呼吸过,好似有水滴,滑落她的脖颈中,热的,新月下意识的去摸,却被梁渭似的按住了手。

    随后,新月觉得自己的唇间一沉,一个不由分说,霸道十足的吻,就这么落下了。

    梁渭觉得自己一瞬间,好似就被点燃了,新月的气息,她因为惊讶而发出的低声,都让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第213章:相争(8)

    新月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这是一种异样的感觉,一个男人就这么轻易的跨越了自己的心理防线,将自己压制,碾碎。

    梁渭觉得热气上涌,而随着热气而上的,是新月的眼泪和哭泣的声音,他停了下来,有些茫然,甚至有些惧怕的伸手,摸了摸新月的脸颊,却被新月一把给推开,新月坐了起来,梁渭怕她还跑,于是一把拉住了她,却被新月伸手,抽了一巴掌。

    梁渭觉得面上一疼,随后梁渭的手垂了下来,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盯着眼前的新月看,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他一点都看不见,但还是认真的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又不见了。

    新月被他盯得反而涌不出火来,粗声道“你看我干什么?”

    “因为,好看。”新月听到了梁渭的笑声,二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这么爽朗的笑声,新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让新月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又准备给梁渭一巴掌,但是梁渭却一把抓住了,他一把拉住了新月,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新月坐在了梁渭的马上,梁渭一把固定住了新月“这里离聚县的李家村很近了,徐寡妇,你这话被容旭听见,他怕是要真的被气死。”说着,梁渭双腿用力,马也就开始走了。

    新月低着头,问“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我从出了李家村,就感觉到事情的不对。”梁渭感觉到新月的温度,他伸着手,想要摸一摸新月的脸,却感觉到的身子,突然向着左边一侧歪了过来,梁渭感觉扶住了她。

    梁渭低头一看,新月是睡着了,她居然睡着了。梁渭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片刻的时间,真的拥有新月了,虽然这只是一瞬间,但是他却感觉到了满足,那种就算是身为陛下,是最强的人,也没有办法拥有的满足。

    等到他抱着新月,回到新月的房子的时候,已经睡下了姵儿,听到了门的响动,等打着灯笼,走到新月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姵儿,梁渭后退一步,道“房中太冷了,去把炉火点燃,在那些赶紧的热水来,”说着,梁渭就将门关上,又进到了房间中。

    天已经亮了许久了,梁渭看了新月许久,却依然没有等到她醒过来,正想摸一摸新月的呼吸还有没有时,新月动了一下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而梁渭却一侧身,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装作睡着了。

    新月睁开眼睛,不用怀疑,自己就是在李家村的睡房之中,而身侧的梁渭,就一定会在她身边,新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低声的对梁渭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梁渭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有些尴尬的坐直了身子“哦,我,我睡着了。只是比你醒的早一些而已。”

    新月看都不看他说道“是吗?我怎么看你的样子,像是一夜没睡。”

    “不用担心我,行军途中,两三天不睡都正常。”梁渭说完以后,发现新月并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于是低声说道“新月,我很想你。”

    “想我?想我做什么?”新月冷笑道。

    “想你去了那里,想你在做什么事情?也在想你为什么当时抛下我。”梁渭一股脑的说出自己的相思,却见新月依然冷淡的不看他,他知道,新月有了心结,问“你,要怎么样,才能留在我的身边?”

    “很简单,那就是让我不要在你身边。”新月完全的拒绝了梁渭,她平静的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什么思绪都没有,她甚至感觉到宜静。

    “你是还没有睡醒吗?新月你觉得你能拒绝的了我吗?”梁渭加重了语气。

    新月听了以后侧身坐了起来“走吧!”

    “去哪里?”梁渭有些懵,他不明白,突然的新月这是要干什么?

    “去寒都,去梁宫,哪里都行,你不是让我在你身边吗?我也确实没有办法拒绝,而且我也不想死,也就只能服从。”说着新月从床上站了起来,她冷淡的看着梁渭,让梁渭有一种冷彻心扉的感觉。

    “新月,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而已。怎么一点要求不过分吧?”梁渭感觉自己的心口痛“我还要怎么证明我对你的爱意?”

    新月冷淡的看着他“你不用证明我也不想看。而且我不觉得你是爱我,我知道爱我的人什么样,你不是。”

    “那个爱你的人死了。你也就不要抱什么幻想了。新月,你说的对,不用向你证明,你是我的了。”说着,梁渭伸手,抚摸了一下新月的脸颊,然后将她紧紧的抱着。

    梁渭发现,新月并没有挣扎,只是如同一块冰块一样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生机。

    梁渭又向前走了一步,新月也没有拒绝,更是没有迎合,她就这样被梁渭推在了床上。

    梁渭伸手想去解开新月衣服上的带子,新月依然眼神毫无波澜,一言不发。

    梁渭觉得自己生气,他气自己居然拿一个女人没有办法,也气自己停了下来。

    新月看着扬长而去的梁渭,她就是拿定了梁渭是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可是他不知道他的耐心能够用多久,而且,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离开李家村了。到时候真的到了寒都,一切都会有改变。

    汪氏心有余悸的将食盒放在新月的手边,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新月,问“新月,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去探病了,昨天晚上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和那位大人在一起。”

    新月看了一眼汪氏,还没有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我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这脖子上的血怎么回事?还有的身上怎么一身的狼狈。”

    新月听汪氏一说,侧身去看镜子,才看见自己的脖子,和脖子附近的衣服上沾上了血渍,这些血不是别人,而是梁渭的,他应该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受了伤,而且他是为了护着自己而受的伤。

    新月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梁渭也是为了护着自己满身是伤,心中的情绪翻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新月,你别哭呀!跟婶子说发生什么事了?”汪氏看新月的眼泪,就没停过,于是就更加担心了。

    “婶子,我有一件事情拜托你。我可能很快就会跟着那个人离开。我的侍女姵儿,她无父无母的很是可怜,我想请婶子你,给她说一门亲事,我的这间房子,还有外面的几亩地,都送给她做嫁妆,您看有没有合适的。”新月忍住了眼泪,见姵儿托付给了汪氏。

    汪氏见新月泪眼滂沱,心事重重却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就知她是遇到了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她一贯是个热心肠的人,有很是喜欢新月,也觉答应下了新月的请求。

    “婶子答应你可以,但是你也要答应婶子把这些饭都吃了,你不是最爱吃婶子做的骨汤面,来,吃一点。”

    新月看着食盒中的饭菜,还有汪氏关心自己的眼神,拿着筷子,将碗中的面都吃完了。

    果然,如同新月想的一样,梁渭要把自己带回寒都,越快越好。

    第二天一大早,等不及新月交代什么,马车就已经等在外面,新月看着一直被拦在外面,不让进来的姵儿道“你的事情,我已经跟村长夫人说清楚了,这家中的东西,我都留给你,你就好好地过日子吧。”说着,新月被梁渭的侍卫驱赶着,走上了马车。

    大聖和梁国之间,就燕州,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梁渭此次来,肯定也是督战,甚至是亲自上阵的,新月又想起前几天,自己想明白的事情,掀开了马车的窗帘,看着骑这马,就跟在他身边的梁渭。

    梁渭感觉到新月看他,但是他还在生气,不肯看新月。

    新月想了片刻,对梁渭说“燕州,你打不下来的。”

    “我打不打的下来,我说了算。”梁渭一听新月说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

    “豫王,和江家父子在。”新月解释道。

    “他们在又怎样?我一定会打下燕州的。”

    “豫王在等着你打燕州,这样,你就可以和江家父子玉石俱焚,而他和他所培育的不知多少的亲兵,以及他多年来,扶植的势力造反了。”新月不管他生的哪门子的闷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豫王要造反?”梁渭自然是不相信的“豫王别说是强弩之末了,他连一把锋利的刀都不算。今天他已经古稀之年了,那里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他是恨当今陛下的。当今陛下,为了弹压豫王,害死了他的孙子,还间接害死了我的姑父,豫王世子。又有因为孙子去世的刺激,豫王妃本来很好的身体,就病死了,所以,豫王是恨极了当今陛下。你还记不记得,那里围杀我们,豫王带的那只大约百人的亲兵,他们的战力如何?”

    “若是普通士兵,可以一敌十。”梁渭皱眉,好像是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这些兵士,若是过万,或者是更多,你再和江家父子,两败俱伤。豫王有东都在手,拔出并州,还不易如反掌。所以,你还不明白吗?”

    “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梁渭一直觉得新月躲在这小村子里,双耳不闻窗外事呢,没想她她知道的事情,比他还要多。

    “我不过是偶然得知,所以,燕州还不能打,这些亲兵,就囤积在燕州城中,甚至就隐藏在燕州守军之中,你们一旦与江家父子开打,江家父子有被两面夹击的可能性。”新月不知把这事情告诉了梁渭,她还抽空,急递了一封信给江扬,想必此时他应该已经收到了。

    梁渭听到以后,眉心紧皱,然后侧身对身边的显说了几句,显立刻骑马离开。

    新月松了一口气,如此,燕州之乱可解了。

    “你有没有想过,豫王造反的事情被你捅了出去,豫小王爷还有他的两个妹妹,会是什么下场。”梁渭问。

    新月皱了皱眉,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说着,新月收回了自己的手,帘子也就落了下来,梁渭就看不见新月的脸了。

    其实,新月写个江扬的信里,只是让江扬在私底下查清楚这件事情,并且有所防范,再警告一番豫王,豫王应该就会明白并且收手,不会连累容旭,珊儿和瑶儿的。

    但是,等新月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过天真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这日,是新月到达寒都的第十日,今天梁渭没有来,新月叫出来了暗中监视着自己的暗卫,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姑娘,我说,您不要想不来。”暗卫知道梁渭对新月的重视,而且梁渭又没有说不准告诉新月,于是暗卫就把一切告诉了新月“陛下与豫王结盟,这会,紫峰大将军,应该已经拿下燕州了吧。”

    “那江家父子呢?”

    “属下只听说,江晚已经战死,至于江扬,最后有消息时,他身边只有数千人的亲兵,往洛阳方向逃了,至于能不能脱身…”暗卫看着新月好似失去力气一般的摔倒在地,他不敢去扶新月,只能直直的看着。

    “去,把梁渭给我找来,你告诉他,如果不来,我就死。”说着,新月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事实证明,自己还是太过幼稚了,新月心里想着,那里有什么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而结成的联盟。自己的话,应该给梁渭通风报信,而且提供了思路,所以,一时之间,江家父子就成了豫王和梁渭双方的眼中之钉,第一个要被拔除。

    江老侯爷战死的时候,应该想都没有想到,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而江扬,又会遇到怎么样的磨难。他往东都去了,算算日子他应该收到了自己的信,就算是没有,也应该明白了豫王的反叛,他往东都去,也就意味着他应该是没有别的路走了。

    “新月,你怎么坐在地上?”梁渭心情不错,看来他是得到燕州了。

    “我问你,你救江扬一命,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说着,新月丢出了自己手上的匕首。

第214章:相争(9)

    “代价?你有什么代价可以付出呢?”梁渭看着坐在地上的新月,居高而下的看着新月。

    新月觉得有些冷,随后失魂落魄的从地上起来,然后眯起了眼睛,看着梁渭。

    梁渭觉得心中一颤,只觉得新月的手上扬,摸上了他的脸颊“陛下,你是真的觉得我不错嘛?”

    新月的手是凉的,冰冷又僵硬,梁渭再也没有办法从新月的身上,感觉到一丝温暖的气息了,但是新月的眸光中的眼泪,却让梁渭心间颤抖,片刻,梁渭才说“他不会死的。”

    “真的吗?”新月不敢置信的问。

    “你觉得我们会和豫王合作吗?他可是杀了我祖父,夺下燕州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跟他合作,新月啊,你本来是个聪明到了极点的人,可是关心则乱,关心则毁了你自己的理智,还有你好像很心烦,心烦这也是大忌,心烦到你已经不能冷静的思考了。”说着,梁渭拉住了新月的手,让她不要在抚自己的脸了。

    新月收回了自己的手,又感觉指间有热气涌过,她皱了皱眉,然后问“所以,豫王家的三个孙子辈,会怎么样?”

    “他们,会死吧。那两位小姐应该不会,她们有自己的夫家,多亏了你,她们不用受着满门抄斩之祸,至于容旭,你的上一位夫君,应该会被株连吧。”梁渭说完,看着新月又举起来的手,然后一把抓住“这只手是打我,还是摸我的脸呢?”

    新月看着他,然后后仰晕了过去。

    太医来了以后,把脉之后,皱眉看着躺在床上的新月,道“陛下,这位姑娘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心病啊。”说着,太医拿出针灸包,为新月开始针灸。

    新月觉得浑身酸痛,又觉得头疼如同裂开一样,她附身想要逃脱,可是却无法逃脱。

    太医为新月下了针,扎了许久,却没能扎开积压在新月心口的郁气,他很是问难的对梁渭说“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位姑娘是活不成了。”

    “活,活不成了?”梁渭不明白,他看着新月,觉得她能吃能笑,还非常的聪明,身体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一句活不成了是什么意思。

    “这位姑娘,浑身都是伤,额头上,脖颈,几年前好像还断过一次肋骨,这个肋骨更是让她胸口积存淤血,额头上的伤,也是对头是重创,若是血气通畅的话,或许还有散去的可能,可是脖颈上的伤口,更是让她元气大伤,看伤口,也有一年多,到两年的时间了,可是这个虚空却没能补回来。这位姑娘,若是还想活的话,就不能再动气动怒,再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中,养个几年,不然,她应该很快就会踏上黄泉路的。”太医下针深了一些,终于,新月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眉心也舒展开来。

    “你说她会死?”梁渭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太医点头“是的。”

    “要怎么治,你说了算,朕尽量配合,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拿,务必用尽一切办法,救好她。”说着,梁渭伸手想要摸一摸新月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只得低低的叫了一声“新月。”

    新月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有些茫然,因为周围起雾了,雾中只要她一人,而这声新月,是这大雾之中,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容映…”看到大雾,新月就想起容映那雾气蒙蒙的眼睛了,而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好似那焦点之中,只有自己一个。

    梁渭在新月的床边坐了许久,最后太医过来,对梁渭说“陛下,寒都马上要入冬了,新月过年在寒都是受不住的,您要把她送到更温暖的地方。”

    “那就就去缘溪行宫,那里有温泉,很是暖和。”说着,梁渭就要让人去收拾东西,却被太医制止“陛下,新月姑娘,总不能在行宫呆一辈子,而且行宫对于她来说,也太冷了。”

    “那你说,她要去那里?”

    “金陵。”太医说完后,看着梁渭的表情,就感觉到自己的小命不保了。

    可是梁渭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对太医说“你先下去吧,朕考虑考虑。”

    太医走后,天已经全黑了,此时十月初,寒都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如今,越来越冷了。

    而新月此时还穿着单衣,而在冬日的金陵,好似只需要穿着毛皮的衣服,而寒都,却怎么穿,也觉得衣服不够,梁渭怕新月冷,于是将床上的被子,都裹在了新月的身上。

    一直到看到新月的脸上,有了一些细密的汗,梁渭才为她掀开一层被子。

    一夜过去,梁渭一夜未眠,最后走到了书桌前。

    新月是要回到金陵的,她喜欢金陵,即便是与容旭来到东都之后,新月都一直想要回到金陵,而回到金陵,也便于新月养伤,梁渭害怕新月真的会死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为自己想了个好似在作弊的办法,那就是送新月回到让她感觉到高兴的地方,让她好起来,自己再带她回来,虽然他知道,新月好像永远不会回来了。

    新月醒来的时候,由内而外的,新月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想起豫王的事情,心又被提了起来。

    梁渭就在旁边看着,经过这几天的休养,新月的脸色也算是恢复了一些,但是睁开眼睛的新月,不过是眼神一转,她的脸色,立刻就如同纸一样白了,随后新月觉得自己的胸口,又闷又疼,她只能伸手捂着。

    “新月,你先不要着急。”梁渭靠了过来,新月一看到他,就满头大汗,梁渭觉得自己进退为难,随后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新月被梁渭笑的满头雾水,慢慢的坐了起来,然后看着好像是崩溃,但是在笑的梁渭,问“你怎么了?”

    梁渭笑过以后,摇摇头“新月,我会送你回金陵的。”

    新月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摸了摸梁渭的额头“你也没病啊。”

    梁渭没有躲开,而是把头靠过去“我好的很,而且我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

    “你别这样”新月看着梁渭脸上的笑容,额头上的汗就更多了。

    于是,梁渭的语气就又柔和了下来“新月,我没给你玩笑。”

    新月听了以后,想了一会,问“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梁渭没打算瞒她,于是点点头“恩,你快要死…你,你不要着急,你现在,就是不能着急啊。”

    新月也发现了,现在自己着急的话,心口和额头,就会很难受,于是她缓了一会,开口道“原来李郎中没有开玩笑,我一直都以为,伤口只要愈合了,就没有什么事了,原来还有内伤这一说。”

    梁渭点点头,没有说话。

    新月对梁渭说“你真的,要放我回金陵?”

    “你不能在寒冷的地方,你在寒都,是熬不到春日的。”梁渭依然直接告诉新月实情。

    “那,你就真的放的开手?”新月还是不信。

    “新月,你知道吗?”梁渭没头没脑的问着新月。

    新月一头雾水“什么?”

    “其实我好想,并没有一定要你在我身边。”梁渭看着新月的眉眼,因为她不着急,情绪也稳定得多,所以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你是那里不舒服吗?用我一一提醒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吗?”新月觉得好笑,但是胸口郁积,实在笑不出来。

    梁渭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说的是,我心中有了你以后,好像并没有很想你在我的身边。”

    他觉得,照比新月在他身边的时间,好像她不在自己这里的时间更久,他也没有耽误下朝政,也没有吃不下睡不着,每天只有在晨起和睡前,想一想她,还有她就这么温和的坐在自己的身边的样子。而且他的占有欲,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厉害,好似新月,可以离开吧。

    “我不想回金陵,你把我送回李家村吧。”新月还是很喜欢李家村的日子,若是可以选择,什么新月郡主,甚至是皇后命数,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只想成为李家村的徐新月。

    梁渭摇头“你在那小村子里,也活不成,你这病,需要好好地养着,少则两年,才能恢复元气,多了很有可能你这一生,都要注意。”

    说着,梁渭摸了摸新月脖颈处的伤口,这条伤口,真的好刺目,让人无法忽视。

    新月没有挣扎,而是任由梁渭就这么抚摸着她的伤口,她感觉到梁渭不同了。她又想到了那个急切的吻,好似只是因为失而复得的欣喜,并没有太多的强迫。

    片刻,新月开口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梁渭想了想,不知道新月问的是那一道伤,只是点点头“都好了。”

    “你说谎,那天你摔得多狠啊。”说着,新月伸手,翻开梁渭的领口,梁渭躲闪不及,被她扯下了大半阙的衣服。

    新月皱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梁渭的后背上,密密麻麻的,横兀着十几道的伤口,这些伤口或深或浅,而两年前,为了保护新月,而被砍伤的伤口,在这些伤口的最上面,但是这好像是比较浅的一道。

    梁渭看见新月因为惊愕,而流了眼泪,于是状做风轻云淡的说“你手下的这道伤口,是我出暗卫营的时候,受的伤。那一天,我打了有一百场架,胳膊都要断了,而这道伤口,是我那天,受的唯一一处的伤,就连那些老家伙们都说,我是训练营,第一个走着出来的人。我父皇去接我,他是个十分懦弱的人,但是他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那时候还是很有力气的,牵动着我的伤口,很疼的。”

    “那这道呢?”新月指着其中,最长的一条伤口,这道伤口,从他的左肩,一直划到他的右腹,这一看就是被弯刀,生生的砍了一刀。

    “这条疤,和刚才那道正好相反,是我进训练营,受的第一道伤,我的叔叔砍得,他让我一动都不要动,可是我因为太害怕的动了,结果这道疤,比原本应该经受的长多了。我趴着睡了一个月,才彻底将它养好。”

    梁渭看着新月的脸,几乎将背上的伤口,给新月讲了一遍,最后伸手给新月擦干了眼泪“别哭了,眼睛这么好看,不是拿来哭得。”

    新月突然笑了,梁渭好奇的问“笑什么?”

    “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人说我的眼睛好看。”

    “怎么可能,你的眼睛多好看啊。”梁渭不信。

    “因为太后说,我的眼睛,与我母亲的眼睛,一点都不像。”

    “只是因为这个?”梁渭问。

    新月点点头“谁敢违背太后的意思,夸我的眼睛好看呢?”

    “她是你们大聖的太后,我们梁国从那没有太后。所以,在这里,你的眼睛是最好看的。”说着,梁渭又摸了摸新月的眼睛。

    或许是沉溺在要与新月分离的伤心中,梁渭并没有意识到新月对他的这种逾矩,没有挣扎和拒绝,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后知后觉,才导致了二人那刚刚展开了一些的机会之门,又被关上了。

    “你先好好养伤,送你出去这件事,宜早不宜晚。十五天后,我们启程。”梁渭算了算日子,给新月定下了出发的日子。

    新月点头“好。”

    “那你好好休息,答应我,不能再做什么傻事,也不要动怒忧愁。至于豫王的事…”梁渭还没有说完,就见新月皱起了眉,梁渭继续说完道“豫小王爷,不会有事的。”

    新月又想起自己的梦中,容旭是受到了登基为帝的容映的重用的,所以他确实如同梁渭说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的新月,觉得自己怎么也躺不住了,于是想要出去走走,可是脚还没沾到地,就被刚刚进门的年嫂看到“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新月被年嫂吼得这一嗓子,吓得心中一紧“年嫂啊,你可知道我就是因为心肺受不住,才病的啊。”

    “奴婢知道,所以姑娘要好好休息,不能下床,更不要想着出去走走,您现在每时每刻,都要在床上躺着,等着出发的那一天。”说着,年嫂又把新月按在了床上,不让她起来。

第215章:皇后贵妃(1)

    “年嫂,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我真的憋的难受,你给我穿上厚厚的衣服,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或者给我找个轿子,你让我看看这寒宫是什么样子的啊。”新月拉起年嫂的手,年嫂拗不过新月,而且太医也交代,新月的心情好是最好的良药,也只能给她梳妆,带她出去走走。

    年嫂真的如新月说的那样,给她准备了厚厚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新月包成了个球,头上也给她戴上了厚厚的兔皮帽子。

    新月还没走路,就觉得出汗了,可是年嫂坚持,于是新月就这样艰难的走了出去。

    走出暖阁的门,外面刚刚下过雪,寒都真的是名不虚传,这才十月中旬,就已经下了好几次雪。

    在金陵也只有在年底的时候,才会下雪,而且一年只下一两次。

    新月弯腰,捧了一手雪,捏在手里,年嫂看到后,道“姑娘啊,不凉吗?”

    “凉,好凉啊…”说着,新月鬼主意上来,将手里的雪团成了球,砸向了年嫂,年嫂被新月砸了个正着,年嫂惯是个伶俐和端庄的,但是突然被新月来了这么一下子,还真是有点蒙,但眼看着新月又在团雪,立刻弯腰抓起了一把雪,两个人就在雪地里,互相丢了起来。

    新月穿了一身厚厚的衣服,行动起来很不利索,年嫂又是个伶俐的,新月被雪球砸中的多,眼看落败,新月就往前跑,跑着跑着,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影,新月伸手“快,快躲开…”

    话还没有说完,梁渭碰的一下就被新月撞在了地上,梁渭被新月撞了以后,感觉马上就要落地了,就立刻抱住了新月,想要垫在她身下,但是却被新月搬着肩膀,而且脸对脸的摔倒在了雪地里。

    如同垫子一样的雪地,摔在上面一点都不疼,梁渭眨了眨眼睛,他看清新月的脸之前,就听到了新月银铃一样的笑声,然后梁渭双眼聚焦,看见了脸颊红红的新月,新月整个人躺在了雪地里,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痛快,她感觉到梁渭在看她,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梁渭,笑着说“怎么,这次你也要垫在我身下吗?”

    梁渭没有说话,他看着新月,听她继续说道“梁渭,我还是很喜欢梁国的,我感觉到了自由。”

    新月感觉自己被梁渭紧紧的抱住,他激动到浑身颤抖,然后热气呼出在新月的耳朵边,引的新月又忍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新月觉得自己的腰都麻了,她推了推梁渭,却推不动他“梁渭…”

    “嗯?”梁渭就是不想松手。

    “你会不会打雪仗?”新月问。

    梁渭摇头,却觉得腹部一痒,新月的手如同小钩子一样,在挠着他的痒肉,梁渭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但是他还是能够保持镇定的对新月说“挨了刀子我都没怕过,更何况…”

    新月看着梁渭上扬的嘴角问“更何况是什么?”

    “你,你别,不要…”梁渭躲藏不得,被新月拿的死死的,怎么也挣脱不开。

    新月笑着,梁渭好像也在新月的笑容之下,听到了自己的笑声,而他感觉到了,好似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二人从雪地上起来,新月看着梁渭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一只比她脸都大的雪球,她俯低身子,一边抓雪在手中,一边向前跑。

    显觉得面上一凉,他比新月高,很显然陛下这个雪球,就是错着新月的头顶飞出去的,然后算他倒霉,这雪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随后新月跑了过来,大声的喊“显,显,快给我团雪球,我非砸透了他不可。”

    显看了看陛下的脸色,他点了点头,显立刻弯下腰,为新月团雪球。而新月皆有显为盾,又抛出他团的雪球,没少砸在梁渭的身上,梁渭武艺高强,但是奈何新月的手速也不慢,总有几个是躲不过去的。

    至于梁渭丢过来的,大多砸在了显的身上,显是被梁渭从小打着长大的,也被他用刀砍过,但是就这样被雪砸,却被砸的满肚子的火,因为梁渭砸过来的雪球,都是冲着自己过来的,一个都没往他身后的新月身上去。

    显回头,看了新月一眼,新月读懂了他的意思,然后把一个她团的雪球,递给了显“砸他。”

    “他不敢”梁渭得意的道。

    “我命令你”新月抬高声音,梁渭皱眉,只觉胸口一痛,显手里的雪球,就在他的胸口碎裂开来。

    显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新月姑娘的命令难违。”

    “那里是她的命令难为,我看你小子应该是巴不得呢,来,你有什么气,我们两个人打一架。”说着,梁渭伸手就要摸自己的弯刀。

    显不敢动,新月又团好了一个雪球,递给了显“你要是能砸中他的脸,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姑娘”这次显有些惧意,但是看了一眼梁渭的脸,突然觉得手好痒。

    “放心,他若是敢罚你,我替你扛着。”说着,新月把雪球放在了显的手中,又拍了拍显的肩膀,显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底气。

    新月站了起来,走向梁渭,梁渭一头雾水,肩膀却被新月给固定住,梁渭转头去看新月,新月摇摇头“你看的不是我,而是他…”

    梁渭顺着新月的手指的地方看,雪球就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脸上,显丢完后,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陛下恕罪。”

    “哈哈哈哈”新月都有点傻了,她没想到显真的敢拿雪球丢他,梁渭更是没有想到,握着刀柄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新月伸手,拂去了梁渭脸上的雪“好啦,不是在闹着玩吗?当真就不好了。”

    新月的手背很凉,但是指间却热的厉害,梁渭感觉到了新月的温度,他就半低着头,看着新月,新月的笑着,还轻柔的为他扫清身上的雪,梁渭挥挥手,显就下去了。

    新月有些不放心的说“你答应我,不会对显不利。”

    “新月姑娘,你担心的事,还真是多啊。”梁渭嘴角扬着,低头看着新月。

    新月见他没有生气,然后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你可是一国之君,说定了就是定了。”

    梁渭点头“那你就担心你自己吧。”

    新月觉得自己双脚离地了,梁渭抱着她的腰,把她举了起来。

    置于半空中,周围是冰冷的风,吹在新月的脸上,却让她感觉清醒和愉快,她张开双臂,好似真的在飞一样。

    片刻,梁渭有些累了,放下了新月,新月还没有玩够,却不好意思说,有些跃跃欲试,但是梁渭却没有惯着她,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双鹿皮手套,拉起新月的手,先是用自己的干净衣服,为她擦干净手上的雪水,再给她戴上“这鹿皮手套,又保暖又防水,你戴着玩雪。”

    新月感受着手套中的风毛,柔软又顺滑,好似将自己的手,埋在动物的皮毛之中,手很快就暖了起来。而她的心口,好似有了一丝动摇,她抬头看着梁渭,和他认真的眼睛。

    梁渭感觉到新月的眼神,问“你在看什么?”

    新月错开眼神,然后低下头,看着他的衣袖道“只是替为你做这件衣服的人惋惜,这么好的衣服,成了我的擦手布。”

    梁渭举起了衣袖,道“一件常服而已。”

    “你这是有事?”新月只顾着和他玩笑了,想起梁渭刚才是皱着眉过来的。

    梁渭点头“是有事,不过不是同你说的,我只是顺路给你送这个的。你好好修养,快吃饭了,你转一圈就回去吧。”说着,梁渭才想起自己还有大事处理,于是抬步准备走,可是走了几步,实在走不动了。

    新月见他停了下来,于是追了上去“怎么了?是忘了什么吗?”

    梁渭看着新月的脸颊,白中透着红,一时心中不忍,弯腰,亲了新月的脸颊一下,然后飞似的跑了。

    新月看着落荒而逃的梁渭,皱眉,然后伸手摸了摸被他吻过的脸颊,低下了头。

    年嫂刚才一直都在,看着这对璧人,在雪中打闹,这是这个梁宫建成后,几百年间,从来没有过的风景。

    梁国的国君,如梁国的天气一般,都是冷峻如冰,坚毅如铁的男子,真的可以有柔和温暖的时候,也真的只有在心爱的女子身边,而梁渭,好像是难得幸运,有心爱之人的男子和国君。

    年嫂在新月的脸上,除了困惑和惊讶外,还看到了一丝羞怯和甜蜜,这是新月自己都没能感受到的。

    新月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觉血气都有些不稳了,年嫂扶住了她“姑娘,走走吧。”

    “好,好啊。”新月擦了擦自己脸上,早就干了的水渍,在年嫂的搀扶下,慢慢的往前走。

    二人走出院子,再往前有一条拱桥,新月有点心有余悸,这个桥,跟她摔倒头的桥,甚是相似,而且也是被白雪覆盖着。

    年嫂见新月停了下来,问“姑娘可是累了?”

    新月点点头“还真是有些累了,年嫂,我们歇歇脚。”

    “好,前面有个亭子,奴婢扶着您去。”说着,两个人绕过拱桥,往一边的亭子去了。

    可是二人还没有走到亭子,就在一处假山处,听到了一阵说话声,而且这说话的内容,还是针对新月的。

    “你真的看清楚了?陛下将那女子聚在空中,二人在雪中玩乐?”说话的语调中,新月听到了一丝大聖的口音。

    年嫂低声的道“应该是陛下的月贵妃。”

    新月对这位月贵妃甚是了解,是梁渭在回宫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大聖女子,为了迷惑容映,让他觉得自己在梁宫中,而设的幌子。

    “是啊,娘娘,那女子大声的笑,还与陛下的侍卫拉拉扯扯,撺掇着陛下的侍卫,伤害陛下,事后还撒娇卖痴,让陛下不准计较。娘娘,这女子真的很大胆呢。”

    新月想了许久,才确定那个声音粗粒的女子口中“撒娇卖痴”是用来形容自己的。

    年嫂拉着新月“姑娘,女子吃醋说的话,当不得真的。”

    新月想了想也是,正要抬步向前走,又听那位月贵妃说“听说还是大聖女子,如此不知检点,真是丢尽我们大聖女子的脸。看来也是个没有教养的人。”

    年嫂听完后,明显感觉到新月的胳膊上的肌肉收紧了,这次她并没有拉着新月,而是扶着新月,继续向前走。

    走出假山,新月深呼吸了一下,声音下沉,笑容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美丽的脸上,这样一边看着的年嫂,一瞬间以为新月会变脸。

    “大胆,你是什么人?看见月贵妃还不行礼。”那声音粗粝的女子,看见有人走过来,立刻呵斥道。

    新月的笑容不变,慢慢的走到了月贵妃身边,拘身,行了一个大聖的礼“民女徐新月,见过月贵妃。”

    “你说,你叫什么?”月贵妃没有探究新月的礼妥不妥帖,而是有些失仪的问。

    “新月,徐新月。”新月一看她如同失去养分的花似的脸,新月就知道她怎么了,随后她的笑容加深了,道“不知是不是冒犯了贵妃娘娘的讳?民女真是不应该,等见到了陛下,一定会让陛下,给贵妃娘娘您,换个更好的封号。”

    “大胆,既然知道冒犯了娘娘的名讳,那更应该…”

    “瓷儿。”月贵妃拉住了自己的侍女瓷儿,面色难看,眼睛无神的看了新月一眼“是,是本宫的错,久闻新月姑娘的大名,奈何封号是陛下亲赐的,不,不好避讳。”

    “既然是陛下亲赐,陛下没说让你改,你怎么倒先认起错来了。”新月知道,梁渭的后宫中,还有一位皇后,她出生贵族,为梁渭生了他现在唯一的子嗣,大皇子梁衍,在后宫的地位,无比的稳固。

    新月回头,看见一身华服,头戴凤钗的皇后,在奴仆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再看一边的月贵妃,也是一身华服,而且刚才梁渭也带着冠,想来是梁宫中,有什么大事吧。

    新月这次没有怠慢,弯腰掬手,给皇后行了个礼“民女徐氏,见过大梁皇后。”

第216章:皇后贵妃(2)

    新月一看到这位梁国皇后萧氏,不似看到月贵妃时,那么的满目调笑,而是心下一凛,不敢怠慢的行了礼,月贵妃也看到了新月的不同,心下暗淡。

    至于萧氏,也感觉到了新月的区别对待,很是满意,难得对新月笑了笑“起来吧。”

    “来寒宫做客多日,因为身体不适,没有跟娘娘您去请安,还请娘娘恕罪。”新月无意跟萧皇后起冲突,说话间还算是客气。

    “本宫也早早的听闻了新月姑娘重病,陛下也下令不得去打扰,只教你安心静养,所以不必请罪。”萧皇后看着新月,见她眉目清淡,有绝色之姿,但眉间有伤,脖颈中的伤,更是难以忽视,虽然两个伤口都无法忽视,但依然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尤其是那一双亮亮的眼睛,甚是美丽,美丽中还带着坚韧,只是那身材柔柔弱弱的,不似他们梁国的女子。

    “民女病重时,也收到了皇后娘娘送的人参,入药了以后,倒也养好了身子。”新月倒是一贯很得人喜欢,但是新月也知道,就算是自己巧舌如簧,也不会得了萧皇后真心的喜欢,毕竟在萧皇后眼里,自己可是抢了她的丈夫的人。

    “你无事了就好。”萧皇后见新月面色还算是好看,想来是身体已经恢复了。

    已经在外游玩了好一会的新月,只觉有些累了,看着不远处准备歇脚的亭子,想着还是与她们告辞了吧,正要说话,却见月贵妃也到了皇后身后,欠身一礼“给娘娘请安。”

    皇后看着礼数不怎么周到的月贵妃,也并没与她计较,嗯了一声算是让她起来。

    随后,新月又准备开口离开,皇后则有开口了,说道“如今,新月姑娘如我们是一样的,在伺候陛下了吗?”

    新月听了以后,皱了皱眉“回皇后的话,民女不日就要离开了。想来皇后应该知道民女是从大聖来的,如今也便要回去了。”

    “你,不是伺候陛下的人?”萧皇后问。

    “娘娘,陛下有您就够了。”新月看着萧皇后,才想自己曾经跟梁渭说自己要做他的皇后,但是这位萧皇后也并不是个可以很易替代的人,所以新月也就只当自己说了个笑话。

    萧皇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看着新月,新月见她想事情想的入神,于是新月开口道“娘娘,民女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走了这一路,累的很,还请娘娘允准民女告辞。”

    萧皇后真要点头,月贵妃却开口道“如今不是伺候陛下的人,可是本宫听说,陛下对姑娘你极为上心,燕州的战事都搁下了,非得护送着你回来,一并住了这么这多天,燕州的战事都结了。”

    新月真的是累的有些烦躁,正要开口说话,萧皇后却已经开口了,看来二人积怨以深“燕州的战事?月贵妃身在寒宫,倒是掂量着大聖的事情啊。”

    新月听了,只觉这话有些刺耳,忍不住的蹙眉,正要思考一番,但如太医说的,她忧思太过,此时一想事情,只觉得眉间刺痛难当,有些站不住。

    但她转念又一想,反正与这两个女子,是再也不必相见了,还收着话,等着下辈子说吗?于是新月开口道“娘娘,既然娘娘说起了燕州的战事,民女也是大聖之人,这燕州,是我大聖之土,月贵妃提都不能提吗?”

    月贵妃没想到新月会突然为自己说话,顿觉自己好像有了一些底气。

    这后宫之间的争斗,不过是此消彼长,不过是谁所占的宠爱多,谁就有话可以说。新月知道,萧皇后有大皇子,但是只要大皇子想要当太子,这后宫之中,就没有皇后了,而月贵妃,新月也知道她没有多得宠,两个人为着一个凉薄无措的人,在这里争斗,实在是无趣。

    于是,新月寡然道“居然这里无事,那民女…”

    “你一口一个的民女,是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吗?”梁渭从桥的另一边过来,见他也是形色匆匆,想来又是专门赶过来的,只听到了新月的最后一句话。

    新月皱眉,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一听梁渭这话,是要给自己全部都说出去,于是低着头,不愿意在说话,只听梁渭继续说“你怎么没在金陵的那个气势了,你当时说,要做我的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

    新月看着靠上来的梁渭,和跪在地上请安的皇后,贵妃,只觉心里烦躁,反正两个人也看不见,于是新月伸手,掐在了梁渭的腰上。

    梁渭皱眉,看了新月一眼,皱眉道”怎么?不给我请安吗?“

    “我在金陵说做你祖宗,你见过祖宗给后辈请安的吗?”新月低声,梁渭知道新月生气了,同样也低声同她说“我见你有病在身,不愿意给你计较,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我走的很累,这里的事快了了。”新月实在是厌烦,于是对梁渭说道。

    梁渭问“她们欺负你了吗?”

    新月摇头“走吧。”

    萧皇后抬头,看着两个人窃窃私语,新月说的话,也是出格至极,但是陛下确实带着笑意,心情很是不错。

    “你们都起来吧。”梁渭拉着新月的手,下意识的见她挡在自己的身后,月贵妃起身时,看见了这一幕。

    她在梁渭身边,何时见过他将后背露给谁过,而且得陛下这么倾身护着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见。

    “新月,我们走吧。”梁渭拉着新月准备走,新月停住,拘身对皇后道“那就告辞了。”

    梁渭拉着新月,慢慢的走到了一边的亭子里,新月总算是坐在了凳子上,梁渭见新月的脚好像不舒服的样子,弯腰蹲在了地上,问“你这脚,怎么回事?”

    “刚才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崴了一下,倒也没事。”新月活动了一下脚腕,倒是没什么。

    梁渭见她也没大事,笑道“记得你在金陵的时候,跟我还有容映说,说谁能给你皇后之位,你就嫁给谁,怎么,现在到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新月没想到了梁渭居然拐着弯的笑话她,皱了皱眉道“那这话还算数,你今日给我下了封后诏书,我们今天…”

    萧皇后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新月这么说,她的脸立刻就白了,新月顿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站了起来“娘娘,您还有什么事吗?”

    “有事是有事,只是不与你相干。”萧皇后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的柔和了,新月知道她听见了,于是不再说话,梁渭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挡在新月的面前,问“那就是找朕了?”

    “陛下,妾身是想问您,前面的事情了了吗?”萧皇后好似真的找梁渭有事,二人讨论起了今日的宫宴,新月没有在插话,从亭子的另一边,和年嫂一并走了。

    年嫂看着新月有些失落,问“姑娘,您怎么了?”

    新月想了想,道“只是觉得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可怜。我自小,也算是在帝王家中长大,嫁了人以后,也是不得丈夫的喜爱,明白萧皇后为什么会对我有敌意,明白是明白,我还只觉得她们可怜。”

    “姑娘的事,奴婢多少听陛下说过几次。这天下间,没有几个女子能有姑娘这样的勇气的。不过,奴婢想了想也是,既然丈夫不爱,又何必守着一个无心之人,再眼睁睁的看着他,对另外一个女人好。”

    新月就知道年嫂能够明白自己的话“我的丈夫,也就是我的表哥,他不知不喜爱我,还常常怕他喜爱的人,受我的欺负,所以没少给我难堪。但是我们从夫妇,又变回了表兄妹,他反而对我比做丈夫的时候好多了,还会替我说话,打抱不平。我想啊,这世人多艰,自己都看不开,这路就难走多了。”

    话音刚落,新月就听身后传来萧皇后的声音“姑娘等等。”

    新月和年嫂交换了一下眼神,新月有些懊恼,怎么总是在说人坏话的时候,被逮住呢,于是新月拘身“今日是第三次参见皇后娘娘了。”

    “你看得开,这一世怕也只有这三次了。可是本宫看不开,还得守着这让我受尽了难堪的人,过完本宫这一生。”说着话的时候,萧皇后面容如常,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新月赶紧上前“娘娘,新月不是这个意思。”

    “刚才听你说起了你前夫婿的事,你只觉你走的爽快,可你有想过,为什么能走的这么断然吗?”萧皇后问新月。

    新月摇头“也不是很断然,其中也是历经了一些波折,只是不便于讲给娘娘听。”

    萧皇后倒是笑了,新月看得出来,这笑中有耻笑“本宫说的不是这样,而是你能够如此断然的与你的夫婿和离,只因为你与他一眼,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才觉得自己有一种挣脱了枷锁的感觉,可是一个人如果深爱另一个人,那怎么可能会放手呢。本宫的家族有一些势力,陛下对你的所作所为,本宫也是心里有数的,姑娘,陛下的行为,才是一个人,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态度。”说着,萧皇后心情好似好了起来,伸手从头上的冠上,摘下一只纯金的凤钗,凤喙镶着珠珞,伸手华丽,她抬手,插在了新月的发髻之间,新月自然不敢要这么僭越的东西,自己就算是要了,也没有场合戴啊。

    “这只凤钗,你拿着,新月姑娘,我总觉得,有一日你有用武之地的。只不过,我不知道的是,到时候,你是在别处,还是在这里了。”说着,萧皇后准备走。

    新月从头上摘下这只凤钗,问“娘娘,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华贵的东西,我受不起。”

    “因为你替我出气了,这是我因为气顺了,而赏给你的。”说这话的萧皇后,眉间一挑,尽显梁国女子的飒爽。

    “啊?”新月是不明白的。

    萧皇后这次笑的就有些苦涩了,说道“我爱他,不得,他爱你,也不得。总算是能出了这口恶气,我自然是高兴。”

    新月承认自己有点欣赏这位豁达的萧皇后,只是她好似困在一些事里,所以愁云惨淡。她忍不住的对萧皇后说“皇后娘娘,您有没有想过,真的了解一下陛下,他喜欢聪明大胆的女人,我平生也算是见过不少女子,也不是恭维娘娘,娘娘也是聪明大胆的女子啊,只是这寒宫,您的大皇子,和您的一些执着,困住了您的光芒。”

    萧皇后没想到新月能跟她说这些掏心窝的话,想了想后,有些不自信的说道“新月姑娘,您曾两次就陛下与危难,本宫刚才看着,他对您也真的是情根深种。他爱的不是聪明大胆的女子,而是他爱的女子,聪明又大胆。本宫自十五岁就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本宫,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本宫刚刚伺候他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和执着,他依然没有看上本宫,所以,有些事是没有办法强求的。而且,本宫也没有时间了。”

    说完这话,新月觉得自己和萧皇后也就言尽于此了,所以转身准备离开。

    最后,萧皇后好似自言自语道“我啊,就等着我的儿子,成为了太子,而我也就能结束这种难熬的日子了。”

    年嫂看着新月低着头,没有看路,而是看着手里的凤钗,对新月说“如果姑娘为难的话,这只凤钗,奴婢可以为您收着,留给陛下去处理。”

    新月摇摇头,问年嫂“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陛下的叔叔,泽王殿下回宫了。”

    “他回宫了,有什么不同吗?”

    “姑娘,泽王殿下,是训练陛下的人,他的年事高了,想来为陛下训练过继承人后,就会辞去宗室长的位置了。”年嫂说的很隐晦,但是新月听懂了。

    梁渭那唯一的儿子,要进宗室的训练营了,而皇子进训练营前,就要失去自己的母亲,想来…

    新月握紧了手里的凤钗,抿了抿唇,也明白了萧皇后说的那句,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了。

第218章:二回金陵(1)

    十几日的时间,寒都连着下了三场大雪,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冷,新月从一开始的新鲜,到现在冷的出不去门,也明白年嫂为什么每日都给她穿那么多衣服的用意了。

    这日,是新月启程回金陵的日子了,居然她离开,已经过去两年的时间了,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了。

    梁渭并没有骑马,而是和新月一起,坐在马车里,他一贯不是个话多的,就算是与新月一同坐马车,也只是闭着眼睛养神,但是新月大致能感觉到,他只是希望与自己多待一会。

    他们此行,从寒都出发,先到燕州,而容映,应该从燕州外等着她。

    燕州如今已经被梁渭打了下来,一定余地,都没有给豫王留,而豫王也在见到大梁的兵马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不可能成功的,立刻收拢了自己的势力,退回了东都的王府中。

    只是可惜了江家父子,江老侯爷战死,致死都不知道梁军为什么从燕州的四面八方而来,也没有想到这是豫王引进来的,而江扬收到了新月的信,虽然并没能避免被大梁和豫王两面夹击,但是他在回京的路上,一直都在避着豫王的势力走,在豫王的大军逼近并州前,就已经在并州,把消息传给了容映。

    容映在并州也不是白经营这么多年,豫王自然不是反应过来的朝廷的对手,他为了保存实力,立刻放弃了起兵,只在东都待着,俨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豫王是陛下的皇叔,又是先帝的亲弟弟,先帝一朝,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江扬毕竟是没在燕州看到豫王的兵马,仅凭新月的消息,他是指证不了豫王的,豫王好似就可以这么的全身而退了。

    一切的翻涌,只在暗中,表面上已经平静的好似没有旋涡。

    新月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想着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既然变了这么多,又忍不住的问“容旭,他真的没事吗?”

    “现在最没事的,就是他。陛下的意思,是赐豫王自尽,给他体面,让他陪葬入先帝的王陵,而豫王的位置,依然由容旭做,但这么做的前提,就是要豫王交出他的封地东都,以防以后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梁渭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新月。

    新月又问“那些亲卫呢?怎么样了?”

    梁渭想了想“无迹可寻。”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那些亲卫?”新月不信。

    梁渭也是不信的“这一切,就得等豫王的交代了,他是拉着他们全家一起去死,还是交代出一切了。”

    “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新月觉得梁渭了解的如此清楚,他也做了些什么。

    “我?我做的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只是想要燕州。”梁渭对自己得到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随后梁渭回头,认真的看着新月“这样,我就有地方种稻米,也有臣民,可以吃上,你吃的那种白白的东西了。”

    新月见他的目中有光,那种对于未来的向往。

    梁渭在新月眼里,一直是个阴沉不定,有一向喜欢拿实力说话的人,而且,非常的残忍,可是,好似就这么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就会看见了不一样的他。

    虽然一直以来,新月都在燕州俯下,聚县的李家村离住着,但是这两年多的时间,她一次燕州都没有去过。

    到了燕州的城门口,立刻有身着黑色鳞甲的官兵拦住了他们,这黑色鳞甲,是梁国兵士的铠甲,现在燕州易主,自然要换上梁国的兵士。

    梁渭没有下马车,但暗卫们接受盘查的时候,梁渭突然转过脸来对新月说“我们要不去聚县等容映吧,他明日才来。”

    “怎么了?”新月见梁渭有些不安。

    梁渭摇头“我不知道,但总是感觉有事发生,走,我们去聚县。”

    “回李家村吗?”新月心中有些雀跃,没想到自己还能再回到李家村。

    “恩,回李家村。”说着,梁渭吩咐了下去,马车立刻掉头。

    梁渭见新月很高兴,问“怎么了?”

    “我在李家村的院子里,藏了一坛酒,今晚可以把它喝了再走了。”新月一直嘴馋这坛子酒许久了,如今能够把它喝了再走,实在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太医…”

    “你不用拿太医压我,太医可没说我不能喝酒,而且我也是能喝酒的,那是五斤的坛子,应该喝不醉我。”新月很是笃定的说着。

    李家村离得燕州并不远,新月回头看着,就这么过门不入的燕州,还真是有点好奇,问梁渭“燕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梁渭想了想“是个温暖,可以种大米的地方。”

    “你就是缺个种大米的地方?”

    “自然不是,这个地方,很重要,往前有东都,还有并州,如果拿下这三个城,金陵就近在眼前,而大聖就尽在我手里了。”梁渭并没有瞒着新月的意思,因为他发现新月是个虽然想得很多,也都能把事情想明白的人,只是她从来不插手,这也是新月聪明的地方,既然无力改变,那就不要螳臂当车。

    “那你觉得,你打的进金陵吗?”

    梁渭听了,想了想后,摇了摇头“应该不能。”

    “你怎么还灰心了?”新月见梁渭说的是认真的。

    “我只要把燕州给稳定好了,我的儿子没准就能打进金陵。”梁渭雄心勃勃,但是他也明白“容映,也确实不是个吃素的,若他以后是个昏君,没准我还有机会。”

    “你既然能害死了容昭,你为什么不害他呢?”新月问。

    梁渭思考了片刻,认真的对新月说“对啊,我怎么没想过,我还可以害死他。”

    “你是认真的吗?”新月不信梁渭从没想过要害容映。

    梁渭难道一笑“我自然是与你玩笑。至于我和容映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我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是…”

    新月觉得面颊一凉,梁渭的手抚上在她的脸上,新月觉得脸间并着左半边的脖子,也是一阵酥麻,她的心跳的很快,为了不被看出情绪,所以新月低下了头。

    “我不碰你好了”梁渭以为是新月不愿意他的触碰,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新月平静了片刻问“容映什么时候来接我?”

    “明天,我已经让人给他去信了,明日就在李家村的村口碰面,他可是丢了燕州,正灰头土脸,明日见了他,我非得奚落他一番不可。”说着,梁渭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李家村还是老样子,新月一直坐在马车上,停下了车才知自己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姵儿在门口等着新月,看见新月下来,立刻扑了上去,扶住了她“夫人,夫人您可回来了。奴婢以为您…”

    “我这不回来了嘛,你可还好?”新月见姵儿的脸色并不好看。

    “夫人,奴婢还好,只是想夫人您。夫人,奴婢已经无依无靠了,只剩下您一个人了,您可千万不要抛下奴婢啊。”说着,姵儿就哭了起来。

    “怎么?汪大婶没有给你定亲事吗?”新月见她如此说,还以为汪氏没能帮自己办好这件事情。

    “定了,定了汪大婶的侄子。”姵儿说起了自己的未婚夫,不仅脸色一红。

    “看,你这不就又有亲人了,走吧,我们先进去。”此时刚刚午后,早起赶路,本来要去燕州,又从燕州到了这里,新月还真有些饿了,于是新月问姵儿“家中可还有什么吃的?”

    姵儿摇头“姑娘走了以后,汪大婶就叫奴婢去她家中了,平时帮忙干些活,她管奴婢吃喝。”

    “那你去汪大婶家要些蔬果和肉,我有些饿了,要做些饭吃。”说着,新月给了姵儿二两银子。

    “你饿了?”新月看着梁渭吃惊的样子,忍不住的问“怎么?我这赶了大半天的路,难道不能饿吗?”

    “我看你别回什么金陵养病了,就在这待着吧。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你说你饿了。”梁渭有些无奈,对新月说“我让显去镇上买一些,更快。”

    “不用,我想吃锅巴饭,你来给我烧火。”说着,新月脱下身上绸缎,细绣的披风,一把丢给了年嫂。

    年嫂看着一身华服的新月,与这不大的厨房,怎么看的都显得格格不入,但是见新月挽袖子,洗手,淘米,煮饭,一气呵成。

    梁渭站在门口,也是看着忙碌着的新月,新月见他还站着,用手拍了拍案板“快过来点火。”

    “属下来吧”说着,显就要往厨房里去,却被梁渭拉住“我来。”

    片刻,新月烦躁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蒸米饭的桶,无奈的看着这越来越多的烟“陛下,您到底什么时候,把火给我点起来?”

    “这,这不是有火吗?有火,显,你看看有没有火?”

    显就站在他的身边,一语不发,梁渭又叫了年嫂“年嫂,你看,又没有火?”

    年嫂放下手里的抹布,低头看了看炉灶,实话实说“陛下,奴婢没有看见什么火。您应该在那些大的柴禾之间,多放些干草,这样形成连火之势,才能…”

    “我不能连火都点不着吧,不用你们管。”说着,梁渭把手边所有的干草,都丢进了炉灶之中,新月开口“你不能把炉灶都填的满满的,这样没有空气,火是着不起来的。显,你来。”

    “是”说着,显就靠了上来,三两下就把火给点燃了。

    新月看着上涌的热气,总算是可以煮饭了,满意的笑了笑“显,做的不错,我多煮了一些米,一会有你一碗。”

    “我,是我已经点燃了,这炉子里本来就已经有火了…”梁渭嘴硬,新月居高临下,看着梁渭道“你们梁国一贯幕强,弱的人就要认可臣服强的人。在我看来,显就是比你强。”

    “走,显,我们出去一趟。”梁渭猛地站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银鱼刀柄,吓得显缩了缩脖子,很是无助的看了新月一眼。

    “怎么?比不过别人还打人?还真的是你的作风呢,你要是打了显,一会我做的饭,你一口都不要吃。”话音刚落,梁渭放开了显的衣领,又蹲下了。

    姵儿送回了食材,隐他们也杀好了鸡鸭,新月准备好好地露一手,见梁渭依然在这里碍事,于是抬脚踢了梁渭一下“陛下,您虽然贵为王上,但也不能在这里吃白饭,这火好不容易生起来的,您在这里也会给我捅坏,你跟着姵儿,去把我埋在树下的酒挖出来吧,她知道在何处。”

    “你刚才,是不是踢了我?”梁渭不动,只是低着头看着新月的脚。

    “恩,我踢了你。”新月敢于承认,然后活动了一下脚腕“怎么了?”

    “我要把你的脚砍下来。哎…哎…新月,徐新月,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吧?你刚才也说我是一国的王上,我非得…你别踢我,你在踢我?”梁渭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腰间的弯刀甚是碍事,影响他往外滚的速度了,但他的手,始终没有将刀拔出来。

    “快去。”新月总算是把他赶出了厨房,显也总算是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开始烧火“还是向你烧的火好,不大不小,正好用来做饭。年嫂,你来帮我切一下这鸡肉,切成块。”

    年嫂合上了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从新月手里接过鸡,见它斩切成块“姑娘,您真的不怕陛下砍了您的脚吗?”

    “你说谁?梁渭吗?”新月正在用小刀子切着汪氏给的这块肉,跟年嫂也只是闲聊。

    “是啊,陛下一贯都是说一不二的,属下刚才也怕陛下会砍下您的脚。”显的眼中闪过恐惧。

    新月笑了“显啊,你刚才应该看见了,你们陛下怕我踢到他的硬骨头,一直用后背,腹部这些肉多的地方对着我吧。”

    显点点头,刚才梁渭确实是这样的。

    新月有些沉思,好一会才回神过来,一边继续切着手里的鲜肉,一边几乎喃喃的说道“他啊,几次救我,在他眼里和心里,您可他自己受伤,也不会再伤我半分了。”

第218章:二回金陵(2)

    新月做饭很快,不一会就已经将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摆在了桌子上,当然,这也少不得年嫂的帮忙,她很是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这道炖鸡,她虽然不爱喝鸡汤,但是这村里,肉是不常吃的,如果想要解馋,只能吃鸡肉,新月吃了几次,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很足的肉菜。

    “还怕有人给你偷走了吗?酒坛子埋得这样深。”梁渭双手是泥,捧着手里的酒坛子。

    酒坛子肚大口紧,有五斤重,若非梁渭这样的习武之人,双手举着定是不能的。

    “正好可以吃饭了,这是高粱酒,尝尝。”姵儿拿来了酒具,新月有些迫不及待。

    梁渭洗干净手的功夫,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味,混合这饭菜的香味,梁渭也久违的感觉到饿意,而新月也摆好了碗筷,盛好了酒,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吃我们的最后一顿饭吧。”

    新月一说这个,梁渭的眉心就紧紧的皱了起来“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好啦,尝尝我的手艺行了吧,这道鸡肉菜,是我到了李家村后学的,说是梁国常吃的风味,你尝尝。”说着,新月把筷子递给梁渭。

    梁渭接过了新月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在了自己的唇齿之间,新月手执浅口的酒盏,一边小口喝着酒,一边侧目看着梁渭。

    梁渭吃下以后,品尝了好一会,才有些怅然的放下了筷子,四下看看手边有新月为他盛好的酒,端了起来,一口喝光了盏中的酒,然后好像被辣的不清,大声叹了一句“好酒。”

    “这自然是好酒”新月看得出来,他有了心事,想了想才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梁渭摇了摇头,拿起酒勺,为自己给新月添酒,然后摇了摇头“没事,挺好吃的。”

    新月没有在追问,只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鸡肉,鸡肉是又嫩又有滋味,很好吃啊。

    “这是什么?”梁渭指了指另外三道菜,新月又打起了精神,介绍了起来“这是肉沫蒸蛋,若是有虾就是金陵的风味,可惜啊,这里离河离海都很远,没有虾,所以我用瘦肉炒了肉沫,加了黄酱,做了浇头,倒成了大梁的风味,这是香菇炒青菜。至于这道,可是十足十的金陵风味,咸水鸭,可惜这鸭子不肥,还是热的,若是冷了再吃,再有这么一坛子酒,都不够我们下酒。”新月夹起了一块鸭子,放在了梁渭的碟中,梁渭没有拿筷子,而是用手捻了起来“恩,我在金陵吃过。”

    新月看着梁渭,期待他能评价一番,可是他连着吃了两块,一句话都没说,等再拿第三块的时候,新月的筷子就砸在了他的手上“这不是有手,有手就不会拿筷子吗?”

    “我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都是老虎吃饭的时候,狮子都不敢惹,你倒好,我是真的太惯着你了。”梁渭正在兴头上,被新月打断,眼中的凶狠一闪而过,随后他看到新月期待受到夸奖的眼神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拿起了筷子,对新月说“我有不是专门写文书的先生,你看我吃得这么香,就知道味道是极好的啊。”

    “真的吗?”新月问。

    梁渭肯定的点了点头“是。”

    “那里多吃几块”新月夹了好几块,放在了梁渭的碟中。

    新月很高兴,这盐水鸭她是第一次做给别人吃,一贯都是自己觉得好吃,得到别人的欣赏,她自然有些喜不自胜,自己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呢。

    二人吃过饭后,天也黑了下来,此时天也很冷了,二人坐在暖榻上喝酒,新月没有赶梁渭走,梁渭自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已经沉默了好一会了,酒倒是一杯杯的喝,加上温暖的室内,二人都有些醉了。

    新月自然是不容易喝醉的,梁渭看上去很有酒量的样子,但实际喝起来,并不是有多能喝,这会已经快要坐不住了,新月伸手推他“我给你准备了房间,你要是喝酒了,你就回你屋里睡。”

    梁渭摇头,摇着摇着,好像有些晕,然后一歪,靠在了一边的被子上,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太可惜了,这夜若是拿来睡觉,就太可惜了,天亮了,你就要走了。”

    说着,梁渭伸长胳膊,拉住了新月的胳膊,新月任由他拉着,喝完了杯中的酒,这坛酒还有好多,好像可以喝好久。

    “你不舍得我走?”新月问。

    梁渭点头,放在新月胳膊上的手,已经放在了新月的手上“恩,不舍得”

    “你可以去金陵看我。”新月道。

    “金陵?”梁渭说完,冷笑了一声,然后摇头“不去了,每次去,我都很疼。”

    梁渭真的喝醉了,用左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我每次去都会受伤。”

    “那上次呢?上次你可是好端端的回来了的。”新月的脸也红了起来,想来酒劲也要发起来了“不对,你也受伤了,不过那次受伤,可不是在金陵,是,是在锦城,锦城是你活该,你忘了,谁死在锦城了?”

    “哦,对,还有上一次,我把你带回来了那次”两个人开始鸡同鸭讲了,梁渭看着新月,然后絮絮的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那么迫切想要把一个人,就这么据我所有,我从来没有那种感觉,可是我又生怕,用力太过,将你捏碎了,可是你还敢给我跑,你居然跑了。”说着,梁渭抱住了新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新月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抗拒不过,而不得已的接受,到现在已经任由梁渭抱她了,新月此时,也只觉得梁渭的怀抱很暖和。

    “梁渭,我这辈子,没有恨过任何人,就连害我至深的姑母,我也只是感念她对我的养育之恩,可是,我真的恨着你和容映,你们两个人,害死了这世上,真心对我的人,。我本想把你们当做坏人远离,可是你们不只是坏人,还是强盗,是绑匪。你们就这么交替枉顾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可是就是因为你们这样躲不掉的直接,所以,我才会被卷入一桩又桩的事情里,你们害我,又救我,又救我…”说道这里的新月,又回想起了梁渭,数次付出生命的救自己,然后哈哈一笑“你知道吗?我明明知道,是你们害的我,可是我却忍不住的被你们感动。”

    “我感动了你?”梁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得认认真真的看着新月的眼睛,看她又没有说谎。

    只见新月的眼中,闪动着光亮,好似是泪花,又好似是别的什么,梁渭双臂收紧,二人靠的很近。

    气氛开始升温,梁渭低着头,新月的脸颊就在咫尺,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喝一杯酒,这样他就不会有这最后一分的理智了,他就这么久久的看着新月,就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新月浑然不觉,只觉得浑身温暖,然后歪着头,靠在了梁渭的肩膀上,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吃那道鸡肉菜?”

    “什么?”梁渭感觉肩上一沉,看着新月的侧脸,心绪一点点的乱了起来。

    “我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吃那道鸡肉菜。”新月觉得很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

    梁渭苦不堪言,只得收紧胳膊,然后说点别的事情“那道菜,是,是我父皇爱吃的口味。后来他病得很厉害,几乎起不来床,太医不让他吃盐味重的东西,但他每日都要吃两块炖鸡,才可吃药,我也常陪,陪着他吃一些。”

    “你跟你父皇很亲密吗?”新月从梁渭的话中,听到了深深地怀念之情。

    梁渭点头“恩,只要我在寒都,我每日都要陪他吃饭,宫中人少,他又不爱冷清。所以,所以我们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我还是会陪着他坐一会,新月,你,你别动了行吗?”

    “你这里是什么东西?”新月伸手,摸了摸梁渭左边的腰。

    梁渭皱眉,然后想要放下自己抱着新月的胳膊,可是他却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个东西,隔得我疼,还是长方形的。”说着,新月从算是从梁渭的腰间,摸出了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那是个黑色的锦盒,有两指那么宽,巴掌那么长。

    “哦,这是送给你的。”梁渭找到了理由,立刻松开了新月,接过了盒子,打开了盒子。

    新月探头一看“是项链呢。”

    “恩”说着,梁渭把项链拿了出来。

    此项链是用宝石珠子串制而成,脖颈处,足有一指那么宽,下延米粒一样的宝石若干,铺展开来,好似一个倒放的荷花。宝石中有红有蓝,在珍珠的底色下,显得格外的璀璨,梁渭伸手,新月配合的低下了头,他笨手笨脚的给她戴上,然后满意的笑道“真好看。”

    “你怎么想起送我这个?”新月虽然没有镜子,看不见,但她很喜欢,不住的用手去摸。

    梁渭想了想,才开口道“你怕别人看到你脖颈的伤口,一直都在穿着带领子的衣服,有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去拉扯领子。我,我不想你,你这么担心,你只要戴上这个,就没人能看到你的伤口了。”说着,梁渭伸手去摸新月的脖颈,隔着珠珞,梁渭还是摸到了新月的皮肤“都怪我,都怪我,这如同白雪一样的肌肤,就…”

    新月听梁渭有些哽咽,他是不会哭的,新月也不信,但他的眼中,有泪光,新月皱眉,然后,凑了上去。

    两个人的唇只有一指的距离,新月的呼吸直直的扑在梁渭的脸颊上,只听新月低声道“我只给你,这一次的机会。所以,你现在,要把握吗?”

    屋中很热,新月抬眸看着梁渭,她有些颤抖,但是眼中精炼。

    但更不可置信的是梁渭,他就好像被封印了一样,一动不敢动,随后不可置信的问新月“你,你是…”

    新月不说话,因为心中羞怯,又因为身体的不适,只伸出胳膊,捂住了梁渭的嘴,梁渭好似得到了允许一样…

    第二日,天蒙蒙亮,新月穿戴一新的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脖颈上的珠珞,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了梁渭,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更多的是羞怯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酒,真的是危险的东西呢。”

    说完,新月整理好了自己的披风,推门走了出去。

    年嫂正在门口带着,新月看见她,面上一红,对年嫂说“他若是不记得了,那就别告诉他。”

    年嫂淡笑“他怎么可能忘记。姑娘这就要走了?”

    “恩,显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显从门外进来,门外系着两匹马。

    “他来了吗?”新月问。

    显点点头“天不亮,晋…大聖太子就来了。”

    “走吧”新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梁渭,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骑马向前,村口就在眼前,而新月远远地就看见了容映,他骑在马上,马蹄不稳,只因为骑马的人心中不安,但是那人在看到新月起,就催马而来。

    时隔两年半,容映总算是又见到了新月,新月没有变,依然是眉目淡淡的看着他,但是她的眼神,依然是那么的波动他的心弦,容映试探的叫了一声“新月。”

    新月眨了眨眼睛,片刻道“殿下,若我跟你回去,你就少了一个鼓动江家,调动兵马,其实是为了扶植你自己力量的理由,所以您还希望我回去吗?”

    “你…”容映没想到新月会这么想她,但是又想起自己对新月做的这些事情,然后也就不再解释,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对新月说“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

    “但愿吧”说着,新月双腿一加,催动自己的马匹向前,走了没两步,新月回头,对前来送她的显和年嫂道“你们回去吧,保重身体,后会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姑娘”年嫂还想上前,但是容映的侍卫就在新月的身侧。

    “年嫂,我会好好地。”说着,新月转身,骑马向前,随后眼泪也流了下来。

第219章:二回金陵(3)

    新月骑马而行,容映看着一边,为她准备的马车,见她坚持,也就没有再问,只是骑马跟在她的身后,正要开口跟新月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之声。

    新月不用回头,就知道追来的是谁,她抬起头看向容映,淡淡的说道“你能让开吗?梁渭好像有话跟我说。”

    容映皱眉,道“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新月双眼无神的看了看四周,又转过脸来对容映说“要我们当着你的面说吗?”

    这个“我们”就好似一根刺一样,刺痛了容映的心,当他准备调转马头离开的时候,梁渭已经追了上来,而跟他以往的作风一样,一把抓住了新月,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马上。

    新月早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切,所以照比往常,显得格外的平静,回头对梁渭说“梁渭,你放开我。”

    梁渭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新月,这个举动可是彻底惹毛了容映,容映拔剑,而他周围的侍卫,也都是如此,但是这里毕竟是梁渭的地盘,梁渭的侍卫也就在四周,梁渭纵马而前,容映却一点跟上去的办法都没有,就被梁渭的侍卫给拦住了。

    二人骑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梁渭才放新月下马,下了马的新月看了看容映那边,容映依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新月冷笑“照比你,容映还真的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梁渭没有顾及其他的意思,伸手,揽住了新月,并且吻了上去,但是意外的是,这次新月却躲开了,而且伸手揽住了想要继续向前的梁渭“我应该和你说的很清楚,我只会给你这一次的机会。”

    “机会?机会是通过这件事情,把握住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你,没有丝毫想要留下来的意思。”梁渭怒极,他急匆匆而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穿好。

    新月伸手,替他整理好衣服,将内衣的带子系好,接着是中衣和外袍,新月的举动,让梁渭的怒气,好似一圈打在了棉花上,但是他却怎么都没有再挥一次拳头,发一次火的力气了。

    新月自顾自的坐着自己的事情,然后开口道“这是我的姑母教我的,她说,新婚夫妇,在第二日,新娘要为丈夫整理衣服,和梳理头发。我不是你的新妇,也没对你有什么依靠和托付,只是我一直想要做一次而已。”

    梁渭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情绪激动,但他就是一动不动,一直让新月为他整理好衣服后,新月收回了手,转身准备离开。

    他愣了许久,等想着去追的时候,新月都已经快要走到容映的身边了。

    “你不要走”梁渭开口。

    新月脚步没有停,更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你是我的女人了,你要走去那里?”梁渭伸手,拉住了新月,新月挣扎而开,梁渭还想上前,新月却看着容映,开口道“你就这么看着吗?”

    容映皱眉,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新月已经骑在了马上,居高而上的看着容映道“不走吗?”

    “我求你,不要走。”梁渭感觉到了自己胸口起伏的情绪,声音都已经颤抖。

    如此动情的话,只引得新月淡淡一笑“不是你将我,送到容映手里的吗?你们两个人都一样,将我送来送去,如今,我不过如同跟你来寒都一样,跟着他回金陵了。我是你的女人?你问问他答不答应?”新月指了指容映,容映对着追上来的梁渭举起了剑“她说了,如今是要跟我走。”

    “新月…”梁渭上前,而容映的剑,已经就在梁渭的胸口处了,容映看着梁渭穿戴整齐的衣服,和刚才看见的二人的亲密,觉得甚是刺眼,心中的火气再也无法按捺,想着如果梁渭再往前一步,就动真格的。

    梁渭看着新月唇角的笑,皱眉后,眉又皱的更深了,随后好似想通了,看着护在星月的容映,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的自己上气不接写下去后,才对着已经走远的新月的背影大喊“徐新月,你耍我,你把我们都耍了。”

    新月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向前,她任由眼眶中的眼泪干去,随后,又看向了一头雾水,满肚子疑问的容映,道“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没,没什么”容映跟脾气暴躁,却更喜欢直来直去的梁渭不同,他的心思要深一些。

    他看着新月,总觉得新月不同了,但是再深深望去,新月依然是以前的新月,不爱理他,躲得远远的。他想要解释点什么,却觉得新月根本不会听,只是沉默着,心中的气,也是无处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新月才突然开口道“王嬷嬷,颦儿翡儿她们都还好吧?”

    “王嬷嬷听了你的话,带着你的两个丫头,去了太后的陵上守灵,我来时,告诉了她们你会回去,所以她们都回你的别庄去收拾了,只等着你回去。”容映解释道。

    “舅舅和舅母呢?我听说,舅母不久于人世?”新月又问。

    “恩,皇后已经十日里,只有一日还清醒着就不错了。怕是你一回去,就会赶上她的丧事。”容映对皇后还是满腔敌意的,毕竟在他的眼中和心里,是皇后害死了他的母妃。

    “舅舅呢?还坚持得住吗?”容映听后,摇了摇头“皇后喝水,父皇才会喝一口,皇后吃饭,父皇也才会吃。相对于皇后,父皇才是快坚持不下去的那个。”说起陛下,容映的脸上,才会有一丝的担忧。

    新月笑“你也,该登基了。”

    在新月的梦里,容映就是在今年登基的,如今,是十月初,想来,最快一个月,最多,也没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如同他们正在离开的梁国,大聖,也会迎来一位新的陛下。

    回金陵的时间,骑马的话,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新月也一直骑马,总算是在第五日的傍晚,金陵城门关闭前,来到了金陵城下。

    新月要先回安宣侯府,见一下自己的哥嫂,如今,徐新泰在安宣侯府囚禁的日子,刚刚结束,新月想去见一见自己的哥哥。

    金陵还是老样子,巍峨的城门,湿润的空气,新月吃完手里的梅花肉包,对容映说“走吧。”

    容映点点头,从茶摊上站了起来,侍卫付了钱,二人上马继续向前。

    刚刚进了城门,新月才想起来问“豫王怎么样了?”

    “你回来的正好,他的丧事你也能赶上。”说完,容映不在说话,二人一起往安宣侯府去。

    一直到侯府门口,二人无话,容映见新月下马,侍卫早已经去抠门,此时站在门口等着新月的是府里的易管事,他是从新月父亲起,就在府里伺候的老人,一看见新月,眼泪就有些挂不住了。

    新月下了马,而容映一言不发,策马离开,新月也懒得理他,易管事拘身,引着新月入到府中“姑娘,如今您也回来了,侯爷夫人也解了圈禁,如今我们全家总算是可以团聚了,待会啊,老奴定会把金陵城中所有的鞭炮都买来,放它个三天三夜的热闹。”

    新月看着眼含泪光的易管事,笑了笑后,对易管事说“易叔,您先别忙,城里还有丧事,我们如今这么招摇,不太好。”

    “是,是老奴忘形了,快,姑娘快进来,夫人知道您回来,一早就等着您了,而侯爷也是,午后就一直在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谁?我大哥吗?”新月不敢相信的问易管事。

    易管事连忙点头“是的的呢,就是侯爷,易叔能骗您吗?”

    新月看着易叔诚恳的样子,点了点头“恩,易叔说的都是真的。”

    二人说话间,穿过前庭,到了后庭的内院,新月还没到主屋,就看见了站在二门处等着自己的曹氏。

    新月拘身“见过嫂嫂。”

    “快别那么多的礼数了,快,快让嫂嫂看看。”说着,曹氏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因着这几年的圈禁生活,曹氏老了不少,消瘦干枯,但是因着本来就是美人,好好养着,总能恢复。

    新月倒还是老样子,反而在李家村无忧无虑的生活,让她胖了一些,虽然病着,但是脸色还算不错,二人的年纪相差不多,可是曹氏却看上去要比新月年长五岁都不止。

    “嫂嫂,我虽然在外面,但真正吃苦的,是你们才对。您看看你这手…”一开始新月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情绪,但是看到曹氏干枯的手,眼泪还是不住的流了下来“这群王八蛋,竟然如此苛待你和哥哥。”

    曹氏这几年,要浆洗衣服,做饭,还在府后开辟了菜园,还要做农活,总之这哪里是个侯爵夫人的手,反而更像是一个农妇的手,曹氏知道新月心疼,拍了拍新月的手“好在一切事情都过去了。”

    新月点点头“恩,都过去了。”

    话音刚落,新月在正屋门口,看见了正负手站着的徐新泰,他应该站了有一会了,他等着新月,新月看到他后,更是哭了起来。

    兄妹二人相拥,新月才真的如同找到一些依靠似的放声大哭,徐新泰一贯是个冷硬的人,对新月的事,看上去也不怎么“上心”,但是这次也是红了眼眶,伸手拍了拍新月的后背,低声的对新月说“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新月,为兄不会让那些人白白欺负了我们的。”

    新月感觉到了徐新泰的决心,伸手抓住了徐新泰的胳膊,然后回答道“那我们一起,不放过这些欺负我们的人。”

    “好了,你们兄妹二人怎么在这风口里站起来了,来,快进来,进来。”曹氏引着两个人向里面去。

    新月与徐新泰四目相对,然后徐新泰点了点头,兄妹之间,本来就有这与旁人不同的默契,想来二人这次,也说好了一些事情。

    “大嫂,我想先去祠堂,拜一拜父亲和母亲。”新月站在主屋门口,曹氏一愣,立刻开口“自然,这是自然,好,祠堂一直都有打扫,我让人跟你去。”

    “不用了,我们两个人去就好。”徐新泰提出同行,二人一前一后,往祠堂去了。

    徐家的祠堂,与别家那种繁华富荣,彰显子孙繁茂的祠堂不同,这是个十分古朴,却带着武人性情的祠堂,供奉牌位的神桌左右,各放着两幅铠甲,左边的那副是新月祖父的,那是他战死沙场时所穿的,右边的,是新月父亲的盔甲,上面都沾着他们的血,以此开警醒和激励后人。

    徐新泰跪在蒲团之上,新月把点燃的香递给徐新泰,跪在了徐新泰的身旁,把自己手里的香举过了头顶,徐新泰看了新月一眼,新月开始说话“爹,娘,女儿回来了,特来告诉你们一声,在外两年多,女儿疏于问候,还请爹娘不要怪罪。爹娘,徐家的列祖列宗在上,新月在此起誓,女儿再也不会软弱无能的被人如同一个物件一样,说被带走,就被带走。”

    徐新泰也举起香“爹娘在上,列祖列宗见证,我徐新泰,必振兴我们徐家,保护家人,我与妹妹今日之辱…”

    徐新泰有些哽咽,新月接过香,插入香炉之中,二人俯身磕了头后,谁都没有起来。

    片刻,徐新泰开口“你有什么打算?”

    “晋,不是,太子殿下对我颇有意思,如今舅舅即将西去,我想,我也该应了我的那个天像之说了。”

    “成为皇后?”徐新泰不可置信的问。

    “哥哥,你觉得我不能吗?”新月看向徐新泰。

    徐新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勉强自己。”

    “我不是勉强我自己,而是我在临离开金陵之前,我就想好了,若是我回不来金陵也就算了,如果我能回来,我必须,要让这一切不同起来。”

    “柴家和江家的侧妃都已经入府了,你,要怎么做?”徐新泰问。

    “不是我要怎么做,而是看容映怎么做。哥哥,你身为男子,却不怎么了解男人呢。”新月看着自己母亲的牌位,道“豫王要被秘密处死了,他死后,想来豫王一系会群龙无首,哥哥,你一定要让舅舅,在这个时候,将你安排的离这群乱臣贼子,远远地啊。”新月的声音冷淡到了极点,徐新泰点点头“不用你说,我的任书早在昨天就下来了,我不日,就要前往锦城了。”

第220章:二回金陵(4)

    新月在安宣侯府住了一晚,敏慧和敏聪晚饭后才来看新月。

    敏聪对新月很是陌生,但是奈何血脉亲情,不一会就跟新月熟络了起来,他今年七岁了,在曹家已经开始进学了,新月让他写几个字给自己看,也写的有模有样。

    但是敏慧好像刻意的跟新月生疏了,新月不住的拿眼看敏慧,敏慧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的母亲身边,曹氏怎么让她跟新月亲近,她也只是站着,倔强的很。

    新月没有在强迫,而是让人带走了已经困了的敏聪,曹氏看新月有话对敏慧说,也就找了个由头先走了,不一会,屋中就剩下两个人了。

    敏慧依然立在一边,低着头,很是木讷的样子。

    新月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问“你在曹府,受委屈了?”

    敏慧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新月怎么不知道她是口是心非,立刻问“是你舅母欺负你了?”

    “舅母,待我很好。”

    “那是曹家那几个庶子家的孩子?”新月接着问。

    “不,不是的。”敏慧还想否认,奈何眼神都已经飘忽了,新月了然,就是这些人欺负了敏慧。

    新月又问“你的外祖母和舅母知道吗?”

    “舅母看见过几次,虽然管过几次,但后来,他们就不在人前欺负我了。”说着,敏慧觉得自己被新月抱住,才哭了出来“姑姑,你跟我说,心里有什么苦要藏在自己心里,可是慧儿这两年,真的忍了太多的苦,再藏下去,就要被逼疯了。姑姑,您终于回来了,慧儿知道,只要有您在,就不会让人欺辱了咱们家。”

    新月有些心疼的拍了拍敏慧的后背,片刻,等敏慧的情绪稳定了以后,新月才开口道“慧儿啊,虽然你找我,去替你出气,是个很明智的办法。但是最姑姑没办法这辈子,都做你矛和盾,你要自己手里有矛,怀中有盾才行。或许没人教你,所以这次姑姑就替你教训他们,但是下次,你就自己来吧。”

    说完,新月放开了敏慧,敏慧脸上的泪水还没干,但是她听懂了新月的话,虽然有些难堪,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是”

    “敏慧啊,别哭了,眼泪是解决不了任何的事的。”新月摸了摸敏慧的脸,为她擦干净了眼泪。

    等敏慧走了以后,天已经全部黑透,新月有些疲倦的坐在了床上,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问外面“洗澡水准备好了吗?”

    无人应答后,新月到没有生气,而是侧身躺在了床上,既然无人准备,那今日就不洗了,天挺冷的,这是新月还真是有些想念别庄的温泉。

    想着想着,新月只觉得眼皮打沉,睡着了。

    此时的新月已经不会再梦到容昭了,她只是因为疲倦,所以总能睡得很沉,那些美梦,噩梦都已经不在了。

    第二日一大早,新月就让人备了马车,准备回别庄去,休息几日后,再进宫和四处走动。

    刚刚走到门口,新月皱了皱眉,问送自己的易管事“江老侯爷,什么时候出殡?”

    “是今天呢”易管事这才想起来。

    “正好赶上了,易叔你去递帖子,我去祭拜一下。”

    “姑娘,晌午就要出殡了,现在去是不是晚了?”易管事问。

    “什么时候去都不晚,走吧”说完,易叔就先去递帖子了。

    新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淡色的长袍,然后就上了马车,往江家去了。

    距离上次去江家,已经过去了近三年,新月觉得有些生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下了马车,脚还没有落地,新月就看见了一身重孝,匆匆跑出来的江扬。

    江扬看见了新月,立刻就就迎了上来“新月,新月真的是你…”

    新月看着江扬握着自己的手,笑了笑,但是发现这里并不是能笑的场合,于是垂下手,拘身一礼“正是小女呢。”

    “你,你回来了?我早听太子说你会回来,没想到你真的…”

    “小女在皇陵两年,将军竟一次都没来看过小女。”新月看见了正从门口出来的江家的女眷,抬着头道。

    “是,是呢,倒是你,一去皇陵这么久,这才回来。”江扬也意识到了二人身后有人,所以立刻改了说辞。

    新月走下了马车,拘身道“见过老夫人,夫人”

    “新月,你总算是回来了。”说着,庄老夫人抓着新月的手,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失去江老侯爷对她来说,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是,新月回来了,老夫人,您可要保重自身啊。”说着,新月也借势撇开了江扬的手。

    陈氏看着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的新月,皱了皱眉,然后对新月说“这几年皇陵生活,也真的是苦了你了。”

    “无事。新月本应在老侯爷的事后,第一时间就来侯府中问候,奈何新月大病了一场,一直到昨日才将将好了一些,所以到现在才过来,请老夫人和夫人不要怪罪啊。”说着,新月掬了掬身。

    “哪里话,你来就是好的,来,进来吧,现在还没有起灵,你且进去拜祭一二吧。”庄老夫人拉着新月的手,新月被几人簇拥着,进到了后堂。

    新月是来拜祭的最后一个人,等新月点过香,磕过头后,管事进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江家的人哭作一团,庄老夫人看着就在一侧的棺木,更是哭得拉都拉不起来。

    新月想起江老侯爷以往神色,又知他是为了保卫燕州,和救回自己才会战死沙场,但是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燕州丢了,想到这里,新月觉得自己真的无颜面对江老侯爷,也是凄然而泣后,给江扬留了个口信后,转身离开。

    坐着马车回到别庄后,新月觉得心情猛地一松快,看着依然如同往日的门口,新月已经哭红了的眼睛,又再一次流出了眼泪。

    王嬷嬷已经在门里等候多时了,可是左等不到右等也不到,正要推门出去找,谁知门被从外面推开,新月正慢慢地走了进来。

    王嬷嬷看见新月的那刻,一时无法接受,就坐在了地上,看着新月有连滚带爬的起来,一把抱住了新月“姑娘,我的好姑娘啊,您终于回来了。”

    翡儿和颦儿也在一旁,不约而同的抱住了新月,主仆几人痛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新月怕王嬷嬷大喜大悲的伤了身体,于是克制自己道“嬷嬷,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洗澡了,而且我现在也很饿,想吃嬷嬷您的银鱼汤和笋片炒肉。”

    “您,您看老奴这太高兴都给忘了,姑娘,姑娘快进来吧,奴婢都准备好了。颦儿翡儿,伺候姑娘去沐浴,奴婢立刻为您去做饭。”

    新月总算是能进到家中,信步在小路上,新月看着周围的花草树木,与她走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原本只比人高不到那里去的梅花树,如今树干都有胳膊那么粗,三五成林,接在一起,都打着花骨朵,好似随时都会开花。

    走回自己的睡房,这里倒是一点没变,与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新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颦儿扶着新月“姑娘,里面和姑娘离开时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呢。”

    “恩,好,好。”说着,新月走进了房间。

    果然,这里和新月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床榻,屋里的摆设,正屋鱼缸中的鱼,依然是新月很喜欢的红凤尾,新月觉得眼睛一酸,看着床铺上的云锦和棉被,让她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到后面的浴室,新月下意识的往后门处看了看,当初梁渭就是从那里进来的,如今那后门紧闭着,新月心中感觉到了一阵失落,又觉得十分的安心“伺候我沐浴吧。”

    脱去身上的衣服,新月沐浴在温热的池水中,颦儿俯下身来,想要解下新月脖颈上的珠串,但是被新月别开了“不用解了,就这么戴着吧。”

    “是”颦儿虽然好奇,但既然新月坚持,她也没有再去摘。

    翡儿为新月浣发,新月的头发又黑又亮,奈何这三番五次的受伤,元气大伤,渐渐地有了些枯黄的样子,翡儿用捣碎的何首乌,从头到尾抹了一个遍“姑娘的头发这么精心的养着,如今这样,可真是可惜啊。”

    新月不太喜欢闻这何首乌的味道,道“最好是能管用。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是啊,以前姑娘最不喜欢这么养头发了。还是夫人好说歹说,姑娘才坚持下来的。”颦儿提起姑母,但是她感觉到新月的胳膊上的肌肉,明显一僵,片刻,新月才说“以后,不必在我眼前提姑母了。”

    “是”翡儿和颦儿有些讶异,但是谁都不敢问新月。

    就在这时,颦儿眼尖,看着新月脖颈上珠串因为沾水而滑下来了一点,露出了她脖颈处的伤疤,新月看着因为惊讶和心疼而哭泣的颦儿说道“既然你已经看见了,那就替我摘了吧。”

    说着,颦儿感觉到自己的整个手都在颤抖的拿下了新月脖颈上的珠串。

    新月低声的把自己这两年遇到的事情,简单的和颦儿,翡儿和闻讯而来的王嬷嬷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王嬷嬷伸手摸了摸新月脖颈处,早已经愈合的伤口,眼泪都要流干了。

    新月实在是心疼,对王嬷嬷说“嬷嬷,我已经没事了,这不也好端端的回来了。而且,嬷嬷,我这次回来,就再也不会让人欺辱我,想带走我就把我带走的。嬷嬷,您知道的,我一旦打定了主意,我就一定会办到。”

    王嬷嬷拿起丝帕,轻轻的为新月清洗了一下伤疤周围的灰尘,之后,才开口说“姑娘,老奴知道,无论如何,老奴都陪着您。”

    “奴婢也是”

    “奴婢也是”

    颦儿和翡儿异口同声,新月点点头“若不是你们在我身边,我还真的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回到了熟悉的家,躺在了睡惯了的床上,新月倒是睡不着了,她看着刚刚换过,还带着香味的幔帐,思绪飞得很远,但是她现在的身体,可容不得她多思多想,不一会,新月就觉得自己头痛极了,非得揉揉太阳穴,才会好转。

    夜还很长,新月告诉自己,一切都能慢慢的来。

    在别庄中修养了几日,加上自己在江老侯爷的葬礼上,露了个脸,现在整个金陵的人,都知道新月从“皇陵守灵回来了”。

    这日一早,新月刚刚起床,宫里就传来了消息,说陛下要召见她。

    新月本来打算这几天就进宫拜见陛下的,没想到陛下会主动叫自己过去,新月在自己原本的发鬓上,插上了两只金簪后,穿着身上半旧的长衫,就坐上了进宫的马车,颦儿跟在新月身后,一直在给她整理衣服,可是这朴素的衣服,实在没有什么好整理的,于是颦儿有些担心的说“姑娘,奴婢包袱里有那件新作的掺了金丝的长袍,您要不换上吧。”

    新月四下看看,觉得自己穿的挺不错的,于是对颦儿说“好颦儿,我进宫又不是选妃的,而是去诉苦的,穿着金丝织成的衣服,带着一头华物宝钗,实在是不合时宜,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真的吗?”颦儿不放心的问。

    新月点头“恩,真的。”

    颦儿这才放下七上八下的心,陪在新月的身边。

    新月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脖颈间的珠珞,即便是她说不在乎身上的衣服,但是这道疤,她还是不住的在意,直到马车停下,新月才沉了一口气,对颦儿说“走吧。”

    自然,这皇宫还是老样子,下了马车后,新月看着阴沉的天,对颦儿说“颦儿,好像要变天了。”

    颦儿点点头“是呢,出门时,王嬷嬷还说这是要下雪了,如今已经十月底了,合该是下雪了。”

    “是啊”说着,新月从长贞门进去,往陛下所在的坤宫而去。

    皇后病倒以后,陛下就几乎没有出过坤宫,就算是议论朝中大事,也只是在坤宫的书房中,对皇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新月知道陛下和皇后极其恩爱,二人成婚都这么多年了,依然是如此呢。

第221章:二回金陵(5)

    新月小的时候,府中教习的嬷嬷,闲暇时,很喜欢给她和珊儿,瑶儿讲什么帝后的悲情故事,听得最多的,是太祖和张皇后的故事,而其他,不知哪朝哪代的故事里,都是帝后本来情深几许,最后互相往复,最后皇后黯然,帝王与一个个妃子又是一段段的风流故事。

    可是本朝的这对帝后,从二人成婚至今,就一直恩爱至今,在新月的梦里,也是皇后先去世后,第三天,陛下就盍然而逝,而如今,会不会这个结果,新月心中没有数,毕竟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进入宽敞甚至是空旷的坤殿,新月见到了皇后身边的悦姑姑,新月拘身“姑姑,您怎么来了,我是来见陛下的,可是没有见到陛下的引官。”

    悦姑姑好像早就知道,于是对新月说“郡主,陛下刚刚好不容易睡下了,皇后娘娘知道他要见你,所以让奴婢在这里特意等候您,让您先去见一见娘娘,让陛下好睡一会。”

    “好,既然陛下在休息,那请姑姑通报,新月去见一见皇后。”

    “请吧,皇后娘娘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说着,悦姑姑在前面引路,新月跟在她身后,二人一起走进了坤宫的后殿。

    这里依然是老样子,唯独是这里的女主人,正无力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新月行过礼后,掬着手站在床前,见她还有些精神,想来还可以在活几天“娘娘,新月来看您了。”

    皇后看着新月,顿了顿,随后说话也没有以往的和蔼了,而是沙哑着嗓子,直直的问新月“你去到他战死的地方看了吗?”

    新月心中一惊,随后垂下了目光,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看了”

    “那里是怎么样的?”皇后问。

    新月叹了一口气“一片荒凉,我本以为会是个满是白骨,累累遍地的可怖之地,可是那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地,除了枯草外,什么都没有。”

    “呵…”新月听皇后一阵冷笑,新月不解的问“娘娘,您在笑什么?”

    “你一定觉得,昭儿真的是太可怜的吧。”皇后依然是带着冷笑。

    新月一时拿不准她的意思,只得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是,太子本来是可以大展雄图的。”

    “那你真的还是不了解昭儿,你看看我,躺在这软塌之中,享尽荣华,却也是受尽病痛的折磨,也那里有昭儿那样,去的那般痛快。”说着,皇后干涩的眼睛里,还是流出了两行眼泪。

    新月低着头,片刻才对皇后道“娘娘,都是新月的错。”

    “恩,确实是你的错。你若是成为了他的太子妃,或者是与别人过的幸福一些,就没有如今的事情了。”皇后虽然在说着数落新月之责的话,但是语气中,却一点怪罪之意都没有,果然,她话锋一转“不过,也是他活该他既一往情深,热血上头,就应该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你也,不必自责。”

    新月没想到皇后居然还在宽慰自己,低着头,眼泪更是成串的往下滴。

    “你说,你究竟看不上我的儿子那点?又看上了那个人的儿子那点,居然,这么的倔强。”皇后伸手,新月握住,她一用力,新月就明白她是让自己坐在她的身边。

    新月欠身坐在了她的身边,皇后咳嗽两声,等着新月回答。

    “娘娘,如今,我已经不是豫王府的儿媳妇了。”新月回答。

    “我说的不是容潭大哥的儿子,而是他,那个害人害己的贱人的儿子。”皇后提起姑父的名字的时候,还是带着些许温柔的,新月还没来得及细品其中的意思,就被她后面的那句给困住了,想了半天,才尝试着问了句“娘娘说的是容映?”

    皇后点点头,新月皱眉,不知道说什么。

    只听皇后接着说“新月,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自己输给过任何一个人。你的姑母?她不过是个没有眼界,只顾眼前的蠢女人,后宫的其他女人?也不过是我懒得收拾她们,包括容映的生母,她自作孽,也最终没能得到活路。可是我不甘心,我那么精心养出来的儿子,居然比不过那种贱人生的孩子。”

    皇后絮絮的说了很多,新月总算是明白了,陛下,皇后和萧贵妃之间的仇怨,也知道了容映口里,无辜又懦弱,被皇后所害的萧贵妃,居然是这样的人。

    “娘娘,容映和萧贵妃是不同的。星相说他会克害宫里的孩子,所以把他送出去,反而是救了他,他是廉王一手带大的,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其实他文武双全,骑术和箭术绝佳,新月可以非常客观的说,他其实一点也不比昭哥哥差,只是因为,因为陛下对您和昭哥哥的疼爱,和对他的漠视,所以,才没能在您和陛下的眼前发挥出来啊。”新月虽然知道了萧贵妃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她却依然站在客观的角度上,为容映说话。

    这话在皇后耳朵里,却不是客观的意思,她看着款款说出容映优点的新月,问“你爱上他了?”

    新月猛的一顿,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想要否认,但是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

    皇后了然“看你的眼中,你好像做了一些无法挽回,但你不后悔的事情。”

    新月没想到皇后会如此通透,于是也就不在隐瞒,点了点头“是,新月不会后悔的。”

    “你要怎么做?”皇后问。

    新月想了想,对皇后说“娘娘,容映会成为明君,会做好这大聖的中兴之主,甚至比陛下做的还要优秀,但是他绝对不会比陛下幸福。您或许在我的眼中看到了爱意,或许新月也真的对他有一些心动,可是,我与他之间,有太多我无法释怀的东西,我可能会为此,折磨他一生。”

    新月以为皇后听了她近乎发誓的话,会觉得开心和释然,可是她却冷笑出声,新月看的出来,皇后是在嘲讽自己,新月啜咽一声问“娘娘,您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啊,你看不出来吗?”皇后反问,新月点点头“我只是不知道您为什么笑?”

    “我作为过来人,本来是要与你说清楚的,可是我见到你这样,突然就不想说了,只等着你某一日,后悔难道,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在恍然想到我今日的笑,就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新月啊,新月,你真的是被你母亲,姑母还有太后给宠坏了,至此也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事情。你也不用发毒誓似的安慰我,没有什么能安慰的了我,除非你能让我的昭儿活过来。可是你明明有过让他活着的机会,可是你却没有握住,却要把这份后悔和歉意,发泄到别人身上。新月啊,你也不会有太好的下场的,我只在天上看着你,能有我今日的下场吗?”说了这么多话,皇后又大笑了几声后,她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半合上了眼睑,好像是在养神,又好像就快没了气息。

    新月在她床边坐了片刻,将她的话反复想了一会后,才开口道“娘娘,若是真的有你说的天上,我也不会又来到了这里。我就是因为没能得到解脱,所以才又将这满身的枷锁,往身上套了个无数遍。”

    皇后没有再回应她,而是慢慢的睡着了过去。

    新月从皇后寝宫出来,刚刚关上门,就看见了陛下身边的王公公,他拘身给新月行礼“郡主,陛下醒了。”

    “恩,我们走吧。”说着,新月跟在王公公身后,走进了另一边的书房。

    “给陛下请安”新月行了大礼,跪在了地上。

    陛下正背对着新月,伸手拿书架上的一本书,一听到新月的声音,手一顿,又放了下来,没有拿那本书,片刻才转过身来,问新月“回来了?”

    “是,新月回来了。”新月跪好,伏在地上,不愿抬头看着陛下。

    陛下也感觉到了她的别扭,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太后的驾前,如今马上就要三年了,这对舅舅和外甥女,倒显得越来越生疏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陛下坐回了书桌后面,开口道“新月,朕有几个疑惑,想要你为朕解答一下。”

    “新月不敢。”新月将身子伏的更低了。

    “朕觉得,你一定会告诉朕的。”陛下胸有成竹,很快就问了新月第一个问题“掳走你的,是外敌啊,还是内鬼?”

    新月想了想,陛下应该早就查清楚了,问自己,只是为了印证他心里的疑问,于是新月实话答道“内外勾连。”

    “哦?这倒是朕没有想到的,那朕再问你,梁国那位宠冠六宫的月贵妃,可是你?”

    “不是,新月在出了锦城,就借故逃脱了,这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在燕州近下,一个叫聚县,李家村的村子里生活。”新月又如实告知。

    “原来如此,太子可知道?”陛下这里问的太子,自然是已经被册封,并且已经监国了的容映,新月听完,摇了摇头“他不知。”

    “他不知?”陛下是冷笑,然后想了想,觉得这事,好像也解释的通,问道“他爱你?”

    新月皱眉,想了许久后,答道“我不知。”

    “那他就是利用你,那个月贵妃,他巴不得真的是你,这样江家,想要浑水摸鱼的豫王,就更能为他所用。”新月听后,没有说话,想来容映,确实曾有过这样的心思吧,至于他想在怎么想的,新月答道“我不知”

    “好一个你不知,新月,舅舅怎么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呢?”陛下居高而上的看着新月,只看到她的后脑勺,和小小的身影,他有些恍惚,有点想起自己的亲妹妹宜宁了。

    “陛下,您问,新月答,新月自然是知无不言。”新月抬起了头,陛下才恍然,她跟自己的妹妹,长得一点也不像。

    “那好,朕再问你,梁国的王上,和你是怎么认识的?”陛下敲了敲桌子,新月看着陛下有些空洞的眼神,一时拿不准要怎么开口,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不要赌一把呢?

    “说啊?”陛下等的快要失去耐心了。

    新月开口,将自己如何跟梁渭认识,梁渭一开始为什么要带自己走,后来又为什么要留自己在身边的种种,都要告诉了陛下,她赌了,赌陛下只是在用自己考究容映的城府,而并不是在这里兴师问罪。

    但是帝王之心何其难测,新月一时间拿不准。

    只有一个个的回答陛下的问题,问了一会,新月忍不住的反问道“陛下,您问这些,意欲何为啊?”

    陛下听了以后,皱了皱眉,反问新月“你觉得,朕要做什么呢?”

    “新月真的不知。”新月虽然有所猜测,但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陛下笑了笑,但是笑意满带苦涩,回答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别扭极了,又固执。所以总是困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陛下,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新月早就自己的缺点,多说也是无宜。

    “那朕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只要如实的回答我,我就会回答你的问题。”新月听了以后,心中咯噔了一下。

    果然,陛下问出了那个最后的问题“昭儿,是不是容映害死的?”

    新月听了以后,紧皱眉头,伏地正要说话和否认,陛下就开口了“你若是不如实所说,朕,就杀了你的哥哥全家。”

    “陛下,那可是您的亲外甥啊。”新月觉得陛下应该不会如此狠心,可是陛下却笑了“新月啊,帝王家里,何曾有过手足和血亲。你看容映,不就做了残害手足的事情吗?”

    新月觉得陛下有些循循善诱,她真的方寸大乱,拿不准陛下的意思,于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陛下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定数,为何还要问我?”

    “朕确实不必问你,我想问你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记住是谁害了昭儿吗?”

    新月皱眉,心中剧痛的喊道“陛下,容映也是您的儿子啊。”

    “他只是我的血脉而已,我这一生,只将一人放在我的心里,只将她的孩子,当做我的孩子。至于映儿,也只当我是活该。好了,我再问你一遍,昭儿,是谁害死的?”

第222章:蝉落(1)

    “陛下,您不是已经说了吗?昭哥哥,是你害死的啊,是你的偏心,是你对容映的寡恩薄情害死的啊。”新月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随后又极其小声的说道“也是容映害死的,那个您一手养大的怪物,害死的。可是我现在,却对着丑陋的怪物,满怀同情。”

    陛下听后,眉心好似打结了一样,深深皱了起来,半晌没有说完,新月跪的膝盖已经没有知觉了,她抬起头,陛下依然是满脸疑惑,许久才开口问新月“真的,是朕吗?”

    新月感觉自己的舅舅老了,鬓间已经全都白了,脸上也是一脸的疲倦,如今跟是遭遇了很大的打击似的,有些呆滞。看到这些的新月,有些不忍心的对陛下说“陛下,您也不想这样啊。”

    陛下没有接下新月这句话,而是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没准朕会帮你。”

    “如果陛下真的想要帮忙的话,就跟江家,提一提我与江家的婚事吧。”

    “江家如今在办丧事,江扬要丁忧三年,如何还能娶你?”陛下疑惑的问。

    “就提一提吧,跟您觉得有必要提起的人。”说着,新月又问陛下“舅舅,我跪的膝盖疼,可以站起来吗?”

    陛下又把眼神落在了新月的身上,点点头“恩,起来吧。”

    新月扶着一边的椅子,站了起来,淡然的立在一边,陛下看着她,笑了笑,但是又因为心中有很沉重的东西,又垂下了嘴角,道“新月,你真的是大姑娘了。”

    “舅舅,我过了年,就二十三岁了。若是我能如普通女子一样,孩子如今也应该七八岁了。只是老天爷没能厚待我。”说着话的新月,表情虽然平淡,但是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陛下伸伸手,新月走进,他拉住了新月的手,他的手很凉,眼神也有这难得的慈爱,于是他对新月说道“都怪我,是不是?”

    新月低着头,不再说话。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颦儿见新月心情低落,于是问新月“姑娘,我们要不要去六宝斋吃些东西?奴婢听说,六宝斋上了一道酪包,味道很不错呢。”

    新月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还欠季飞宇人情,于是点点头“走,就去六宝斋吧。”

    六宝斋就在朱雀大街上,离宫道并不远,新月下车的时候,看着一切如旧的六宝斋,还真的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依然是周到的招待,新月被一婆子一直引着,坐在了包厢中,新月点好了菜后,对婆子说“若是季老板在,请他来见我一下,我是住在城北的月姑娘。”

    婆子看了一眼新月,然后又觉得很不合礼数的低下了头“是,姑娘稍候。”

    菜上的很快,新月看着就放在她手边的,雪白的酪包,净手后,拿起了一个给了颦儿,既然是她提起来来吃的,应该是她喜欢的吧。

    然后,新月又为自己拿起了一个,这包真的是很白,比新月白色的绸衣还要白。

    “姑娘,您尝尝。”看颦儿的样子,她是吃过的,于是新月轻启朱唇,咬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这竟然是带馅的。”

    牛乳和白面做的发面外皮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蓬松且柔软,而面皮之间,确实酸甜更兼十足奶味的粘稠馅料。

    “这里面是发酵过的牛乳酪,酸甜可口,奶味也更加浓郁了,奴婢想姑娘一定是很喜欢的。”颦儿见新月脸上惊喜,就知道自己给新月推荐对了。

    新月点点头“味道真不错。”

    “姑娘喜欢就太好了。姑娘在尝尝别的菜吧。”说着,颦儿为新月布菜,半个时辰后,新月吃饱了,刚刚放下筷子,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新月知道,是季飞宇到了,于是对颦儿点点头,颦儿立刻开口道“请进。”

    门外的人,自然是季飞宇,他是个极瘦又高的男子,因为戏子的过往,一举一动中,都极具风韵,新月看着他,季飞宇拘身“新月姑娘,许久不见了。”

    新月笑了笑,这才站了起来,拘身道“是啊,聚县一别,有一年多了。”

    “是啊,前些日子收到了姑娘的信,听说姑娘要回来,没想到姑娘会回来的这么快。”

    新月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快的回来,只得苦笑道“在聚县的时候,多亏了公子的照顾,李家村两年多的日子,倒是新月生命中,为数不多的,觉得幸福轻松的时光。”

    季飞宇好像很有感触,想了想后,对新月说“如果姑娘真的向往这样的日子,季某愿意帮忙。”

    新月知道他是有这样的本事的,但听过以后,也只当是没有听到的摇摇头“多谢公子,若有需要,定会告诉公子的。”

    “姑娘坐吧,姑娘刚吃完饭,喝些解腻的绿茶如何?”季飞宇与新月还要话说,只在这里客套,实在是浪费时间。

    “好,颦儿,你先出去等着吧。”新月看着不解的颦儿,她实在是不解,新月什么时候,和季飞宇如此熟悉了,但颦儿还是顺从的走出了房间。

    包厢中,只剩下新月和季飞宇两个人了,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撤下,二人手边各放着一杯茶。

    新月看着氤氲而升的热气,季飞宇却开口道“新月姑娘,您有话直说吧。”

    “季老板,我并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啊。”新月有些为难。

    “既然姑娘已经来了,想来就没把季某当外人,季某可能大事上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一些姑娘需要触手的小事,季某还是可以办的。”季飞宇并没觉得麻烦,而是为新月找上门来,让自己帮忙,而感觉到自豪。

    新月想了想,开口道“是这样的,我在被梁渭带离锦城的时候,被豫王的亲卫追杀,那队人大约百人,但是都是最起码以一敌十的好手,梁渭的亲卫你也知道是什么人,但是都太是他们群攻的对手,我但是没有多想,只觉得豫王这么一位带兵多年的王爷,有这么一只百人的侍卫,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聚县李家村的时候,我听人说起,这只亲卫队伍,一直在燕州驻扎,燕州的守将,是豫王曾经的手下,所以如果这支队伍,如果想隐藏在燕州城中,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燕州丢了以后,我也问过梁渭,这支队伍,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人间蒸发了,就连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一百人,都没有。所以,我想去请您在燕州的人,替我查一查这只亲卫,有多少人?是怎么纠集成军,如今又隐藏在何处?具体有多少人。”

    季飞宇认真的听新月说完,反问道“姑娘只见过这只队伍中的百人?”

    新月点头“但我有种预感,不止这么多。我对豫王,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如今被困在豫王府中,赐自尽的毒药,已经送进去好几天了,他一定在等着安置好这只亲卫,才会选择服毒,我想在他们彻底成为暗线前,抓到马脚。”

    “姑娘是想…”季飞宇不懂新月的意图。

    新月叹了一口气“我怕,容旭会走歪路。”

    “是,季某知道了。”季飞宇点点头,对新月说“东都和燕州路途遥远,姑娘给在下十日的时间,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在下都给姑娘写信。”

    新月点头,然后站起来掬手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姑娘这是哪里话,如果姑娘愿意,季某今日所有的任何东西,都可尽归姑娘所有。”季飞宇也赶紧站了起来,拘身说道。

    “公子…”新月想了想,决定告诉季飞宇自己下一步的打算“接下来,新月很有可能进宫。”

    “姑娘是说,为妃为嫔?”季飞宇还真没想到新月会有这样的打算。

    新月点了点头“是,新月有这么打算。”

    “那在下就祝姑娘心想事成,而且在下会一直帮助姑娘的,只要姑娘需要。”季飞宇面色如常,眼神无比坚定。

    新月啜咽一声“其实救你的人,是容昭,并不是我。”

    “在下知道,那就当是在下在完成太子殿下的遗命,那就是照顾好姑娘。姑娘,无论以后怎么发展,在下肯定会拼尽所有,也有此能力,保下姑娘一命的。”季飞宇道。

    新月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也只觉得,他是想要报答自己救他一命的恩情,但是他已经为自己做了够多了。

    那日新月初到聚县,原本典当耳饰的钱,已经见底了,她正好想要安定下来,所以准备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都典当了,正好去的就是季家的典当行,而季飞宇正好就来燕州办事,临回金陵前,准备去巡一下店,二人就在离金陵千里之外的地方,相遇了。

    季飞宇帮助新月找了地方安定了下来,隐藏了原本漏洞百出的行程,所以才能逃得过这片大陆上,最有权势的两个人的寻找。

    于是,在新月眼里,季飞宇根本就不欠自己的。

    二人说了一会话,季飞宇突然开口,对新月说“姑娘听说了吗?太子殿下的独子最近病了。”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新月从没见季飞宇说过废话。

    “在下只是看见姑娘手腕上的翡翠镯,当日姑娘如此困难,都没将它典卖了,所以,想来这镯子对姑娘有特殊的意义吧。”季飞宇没有直说清楚。

    新月抬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这是容映的正妃江氏送我的,她就是琏儿那孩子的生母,他病了?”

    新月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难道说?”

    季飞宇点点头“姑娘,您若是找不到突破口,可以先去查一查这位世子殿下和他周边的人。”

    新月皱眉,因为她不觉得自己可以拿一个孩子做什么文章,但是…

    “姑娘,您现在插手其中,其实是在救这个孩子。”季飞宇说完,新月心中,也多少有了些数。

    第二日,新月还没有起床,颦儿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对新月说“姑娘,小王爷来了。”

    “谁?”新月睡意朦胧,一时间还真有些恍惚,随后转念一想,他来又怎么样“你让他在外间等我。”

    “是”颦儿出去后,新月才慢慢的自床上坐起来,翡儿伺候她穿戴好,来到外间,已经是一炷香后了。

    容旭一看到新月,这么长时间的等待,那火急火燎的心情,反而落了不少,看到新月,也主动问起“你回来了?可是吃苦了?”

    新月看着容旭,又想起豫王,冷笑道“托豫王殿下的福,差一点就埋在了锦城。”

    “新月,你可知祖父他…”见新月主动提起豫王,容旭立刻开口,但说到一半,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把后半句话,哽在喉中。

    新月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于是开口道“小王爷,没人能救豫王的。”

    “可是,那毕竟是我的祖父,我,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容旭一拳打在了一边的柱子上,这早已经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无人告诉他,只有在新月这里,被她点醒了。

    “小王爷,你得以保有豫王的称号,全然是因为皇后求了陛下,以及陛下,对,对豫王战功的顾念,你应该感恩才对。”说着,新月拉住了容旭的手,不让他再做伤害自己的傻事。

    容旭咬牙“陛下如果真的是仁慈的,那他就从一开始,就不这么逼迫我们豫王府啊。”

    容旭也是满腹的怨气,这是新月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危险的。新月等他心绪平静了一下后,开口道“小王爷,您是斗不过陛下的,无论是现在的陛下,还是不久之后的那位,我知道,你是明白的。豫王府不止你一个人,珊儿,瑶儿都会受到牵累,她们还有孩子,以及你的孩子,眺儿,那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要被豫王蛊惑,以及走错了路啊,不然姑姑姑丈在九泉之下,是不可能瞑目的啊。”

    容旭一瞬不瞬的看着新月,如今这么劝阻自己,又看得懂时局,也就只有新月了,只听新月接着说“萧氏一族,很快就会起复,你只要做好样子,真心臣服,再将豫王府迁入金陵,豫王府就不会没落的。”

第223章:蝉落(2)

    容旭有些难以接受的问“你为什么好像从一开始,就预见了这个结果呢?”

    新月见他冷静了一点,心中实在压不下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于是开口问容旭“你说,如果我没有预见这个结果,依然在你的后院之中,我会是个什么结局呢?”

    “既然萧家会从新得势,那么南音就不会在居于妾室之位,而你…”容旭总算是想明白了,他的眼神复杂,一开始的质问,也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心疼了,垂着肩膀,喃喃的说了句:“对不起。”

    新月早已经不想在反反复复的提起这些事情,她又问了容旭一句“我刚才说的,你可记住了?”

    容旭点点头“我,我记住了。”

    “那你现在就写信给豫王吧,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可拖了。”新月看着容旭离开,她有些失神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可是屁股还没有坐热,颦儿又进来对新月说“姑娘,珊小姐和瑶小姐,也来了。”

    “那她们可遇见了小王爷?”

    “好像是没有遇到。小王爷出了咱们府门,只往北边去的,遇不到从南边来的两位小姐。”颦儿送容旭到了门口,所以对他的行踪还是很熟悉的。

    新月听到这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还算他…”

    随后,她好似意识到什么的闭上了嘴,随后开口对颦儿说“让她们进来吧。”

    新月又坐直了身子,强打着自己的精神,她回金陵其实是为了在温暖且让她感觉到舒适的地方养病的,这样她才不会因为思绪过度而早逝,可是看着这一桩桩接踵而来的事,梁渭其实是巴不得她死,才会把她送回来。

    这么自嘲着,珊儿和瑶儿也就并肩进来了。

    二人一见到新月,珊儿立刻就开口道“大嫂,陛下的旨意是什么意思呢?爷爷究竟犯了什么事?”

    “大嫂,现在京中的风向变得好快,瑶儿有些害怕。”说着,瑶儿想靠在新月的怀中,却见新月并没有伸出手。

    “你们都坐下吧,一路而来,定会有些疲倦的。”说着,新月让颦儿赶紧上茶,二人却没有喝茶的心思,都是一脸急切的看着新月。

    新月端着手中有些烫手的茶盏,静静地等着茶凉,但是这两个丫头,却没有给她这个时间,于是新月叹了一口气对二人说“若是我不从皇陵回来,你们两个今天是不是要去皇陵找我?”

    “大嫂,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你一贯知道,我公公是个不喜欢我的,现在京中都在传,燕州丢了,是因为祖父与梁军里应外合,还害死了江老侯爷,我公公在府中,更是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那个便宜婆婆又要把她的什么表外甥女,庶侄女嫁进来,茂郎,茂郎也是什么话都不说,就连孩子教养之事,也不许我过多的过问了,理儿可是我的儿子,我就算是被祖父所累,也应该又管教他的资格吧。”新月有些淡漠的看着珊儿,她一股脑的向新月抱怨着她在衍文公府中受到的委屈,一语不发。

    珊儿发现了新月的不同,看着面无表情的新月,语气更加急切起来,对新月说“看你这不相关的脸,是个什么样子?”

    新月依然是淡淡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珊儿啊,是姑丈姑母还有我逼着你嫁进衍文公府的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在提当年的事,你若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那为什么如今衍文公府的世子妇是我,而不是你呢?”说着,珊儿就好似被点中痛点的站了起来。

    新月并没有被这架势吓到,而是依旧语气淡漠的开口道“我是说,既然是你应该嫁衍文公府,那我这时听到的应该是好消息才对啊。”

    “你…”珊儿还想说什么,却被新月突然抬高的语调镇住,只听新月继续说道“所以,既然你觉得你理所应当而且心安理得,你就应该过的比谁都好才对,如今在我的面前聒噪,你是将你的脸放在我的手掌之下,你就别怪我,伸手打你了。”

    珊儿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突然发难的新月,怔怔的坐了下来,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只是想,想来问问大嫂你,家中的事。”

    瑶儿也不再是那个刚刚出阁,纯真善良的小丫头了,两年多的历练,她也通达了许多人情世故,看着一向对她们姐妹百依百顺的新月,突然如此的疾言厉色,立刻变化的情绪,在其中转圜一下,此刻紧张的情绪,她伸手拉着新月的衣服“大嫂,我们也是为此间变故而感到着急,也不信爷爷能做出传闻之中的事情。”

    “他连给你下…”新月本来在气头上,差点说出难以挽回的话,就在话马上要脱口的时候,新月及时的止住了,她垂下了自己的肩膀,对瑶儿说“瑶儿,豫王是个很复杂的人。他一贯是个骄傲跋扈又非常有能力的人,而且他对豫王妃情根深种,又对你们的父亲,和你们有深深地舐犊之情。所以,他,他才因为你们受到了伤害,豫王妃震惊悲伤而死,姑丈又坠马,火烧而亡等一系列事情,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的骄傲,被当今陛下踩在脚底下反复碾压,他自然…

    “他自然是无法忍受的,所以一时情急之下,做错了事。但是,陛下也明白他对大聖做了多少贡献,先帝在时,他的赫赫战功,让陛下没有办法,真的让他颜面扫地,这样陛下也没有颜面去见先帝。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让豫王服毒,然后体面而去。你们的哥哥,会成为新一代的豫王,而且,豫王府的荣耀依旧,甚至会在新朝,有更光明的未来。”新月看着瑶儿还有些光亮的眼眸,说出了一切的事情。

    “大嫂,我好害怕。”说着,瑶儿不管新月伸不伸手,就反手将新月抱住。

    但是新月的怀抱,已经冰冷了下来。

    “大嫂刚才我也是一时情急。”珊儿见新月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也软和的语气,伸手想要拉住新月的手,但是被新月躲开,她推开了瑶儿“坐下吧。”

    瑶儿还想撒娇,却被珊儿的眼神制止,只听珊儿又问“大嫂,那我们以后…”

    “珊儿,瑶儿,就算是豫王府被抄家灭族,你们是外嫁之女,嫁的也不是没有势力的小门小户,刀子是挨不到你们身上的,所以,你们只要跟自己的丈夫一条心,外间说一段时间的闲话,就过去了。”新月看着被珊儿一个眼神,就止住的瑶儿,心下不由一阵冷然,瑶儿从未这么听过她的话。

    “大嫂,你就没什么办法吗?”瑶儿想要拉着新月的手,可是新月同样是躲开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说起来,如今我是江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与你们,倒是有了一段仇怨。不过我们是表姐妹,看在姑姑的面子,我不至于与你们牵扯。”

    新月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鬓发,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额间的伤疤了,但是今日她觉得这道伤疤格外的痒,好似快要愈合好的伤口。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你不与我们牵扯是什么意思?”瑶儿到这里,毕竟还是见识浅,并且还是下意识的依赖着新月把她的所有困难给解决了,所以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但是新月知道,珊儿听明白了。

    珊儿明白是明白了,可是豫王府眼见式微,虽然新月说豫王府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可是京中的那些达官显贵,是最会观察朝中的风向的,而且又不是没有不知内情的大人,豫王府可是犯的是叛国之罪,以后谁还会愿意和有着这样污点的她们来往。而新月一贯是有办法,又是陛下的外甥女,与太子(晋王容映)的关系,也有着说不清楚的联系,她不能想要抽身而去,就抽身而去,所以珊儿只当是没有听到其中的意思,强着拉住了新月的手“大嫂,瑶儿说的对,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们自然是一家人。”

    “珊儿,你还真的是,没有变过。”说着,新月叹了一口气“我何德何能,甚至没有左右自己命运的能力。”

    “大嫂,听说新泰哥哥犯事的时候,你求得太子为新泰哥哥说话,新泰哥哥一家才得以保全,如今圈禁之期也解了,你既然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说得上话,那如今能不能再去说说。”珊儿依旧在装傻,倒是很有几分求人的模样。

    新月实在没忍住的冷笑一声,然后有模有样的笑了起来“珊儿,你还真是聪明啊。”

    “那大嫂…”珊儿以为新月一开始没有想到,此时的笑容也是因为听从了她的意见,而觉得此法可行,才流露的舒心的笑容,但是,瑶儿却看懂了新月笑容的意思“大嫂,您是不肯为祖父去求太子殿下了?”

    “对了,我不去。”新月抽回了自己在珊儿手中的手,拍了拍突然脑子开窍的瑶儿。

    “徐新月,你还真的是自私自利,为了你家里的事情,跟太子打得火热,又是骑马又是与他一起饮酒,那段时间京中传的纷纷扬扬,你都不在乎,可是现在轮到我家的事情,你就这么直接的拒绝,你怕是忘了,是谁将你养大到如今的,你还真是忘恩负义。”珊儿依然是没有变,一听新月居然敢拒绝,立刻就急了。

    新月看着地上,被她一把摔在地上的茶盏,和因为气愤而红了脸的珊儿,挑了挑眉“珊儿,有句话你说对了。我为了我自家的事情,为了我的哥哥和我的家族,所以可以不顾你口中的礼义廉耻,而且是管用的。我的哥哥一家得以保全活了下来。而今,你也遇见了同样的事情,你的家族大厦将倾,你有本事,有能力也豁出去啊。”

    新月的语调不高,缓缓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当初,我见你为了自己的婚事,倒是很豁得出去。”

    “呵…”珊儿冷笑“说到底,还是为我抢了你的姻缘的事。那你应该去怪母亲,是她跟我说的,要多与孔茂接触,他虽然更喜欢和你在一起,但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我只是听了母亲的话,我何错之有?”

    “大姐,你在说什么呢?”瑶儿拉住了珊儿,但是依然没能阻止她说完所有的话。

    新月早已经知道所有的事了,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可是她毕竟是个人,不是个可以被任意利用的工具,心中的气愤让她深深地呼吸,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啊,你刚才不是有很多话和怨言对我说吗?徐新月,你一直觉得我抢了你的孔茂,可是你有争取过一次吗?你又不是不能进宫,不能去见衍文公,你当时就算是说一句,你要嫁给孔茂,我也不会有今日在这里让你怨怼。你以为是我抢的,不过是你不想要,又觉得丢了可惜在这里自怨自艾。徐新月,先太子也是,孔茂也是,你又何尝,把他们放在过你的眼中。到如今我怎么瞧着你倒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有今日,还不是你自己做下的。”珊儿简直是火力全开,说出了这么多年,她从旁瞧着,所有看在眼里的事。

    新月因为气息的震荡,而咳嗽了起来,最后不得不闭上眼睛,才能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随后她有些失控的站了起来“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你是我的家,不是你们的。你们在我的家中,还不能把我欺负了。”

    说着,新月一把将杯子扫在了地上,但是心中的情绪实在是无法发泄,于是她开口道“珊儿,你既然什么都懂,我且问你,我如果但是没有嫁进豫王府,你可知豫王府会怎么样吗?太后怜惜我,怕我如我的母亲一样,因为年轻丧夫而想不开,所以才劝着陛下,对豫王府手下留情,你记着,如果没有我,你们豫王府,早就不存在了。这话我对豫王说过,如今我就再对你说一遍,这难道,就是你们,面对护身符的态度吗?”

    说完,新月拂袖而去。

第224章:蝉落(3)

    珊儿也是拂袖而走,瑶儿在原位坐了一会后,站了起来,去找了新月。

    新月这会也刚刚回到房中,坐在榻上,等着自己情绪平复下去,颦儿走了进来,低声对新月说“姑娘,瑶小姐还在外面。”

    “你让她也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她,她若是不肯走,你跟她说,我现在在气头上,如果不想在我这里,听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就让她先回去。”新月不想见到瑶儿,说到底,她还是对瑶儿有着感情的,她不想真的把话都说开了。

    片刻,新月以为是颦儿进来了,没有理她的侧身躺在了榻上。

    可是刚刚躺下后,就感觉身上一沉,新月闻到了淡淡的鲜花的味道,这是瑶儿身上的香粉味,随后听到瑶儿带着三分撒娇的声音“大嫂”

    “瑶儿,你就饶了我吧”新月躲开她的胳膊,从榻上坐了起来。

    瑶儿一直都很会看新月的脸色,不在说话,但是没有离开。

    不过她这一行为,就是再给新月示威,逼她就范,新月长叹一口气,然后从榻上站了起来,居高而下看着瑶儿,见瑶儿还是原本的样子,她抿了抿唇,问“瑶儿,别的我不说,我只问你,敏慧在曹家住着的时候,你为什么任由曹家庶子和本家的那几个孩子欺负她?”

    “我没…”瑶儿下意识的否认,但是当她抬头,看到新月的眼睛后,就说不出话来了,新月将她的表现全部尽收眼底,然后就明白了她确实做了。

    新月难掩失望的对瑶儿说“瑶儿啊,你回去吧。”

    “可是,我是有…”

    “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曾庇护与你,也确实将你的命运改变了一些,可是,我却不能,要求你如我一样。瑶儿,我明白珊儿为什么来求我,她在衍文公府中的日子不好过,可是你呢?曹捷和曹家定不会因为豫王的事情而责难与你的啊。”新月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大嫂,我只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可是自从我成婚,你离开豫王府后,你的身边的人就多了起来,敏慧跟是在你的眼中心中比我都重要了。我,我是没有照顾好她,可是她有爹有娘,照顾她本不是我的责任,我凭什么要管她。”瑶儿对着新月,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着的话。

    新月看着她漂亮的脸颊,突然觉得这脸还真是陌生啊。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照顾你呢?”

    “因为你答应我娘了,答应她要好好照顾我的。你确实也一直都在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所以,你既然要照顾我,就要一直对我好才对啊。大嫂,你不是说过,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新月看着她,她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执着,然后新月问“你身边,不也多了很多人吗?你有了你的夫君孩子,婆母对你也很好。我觉得他们也能照顾好你啊。”

    “大嫂,他们跟你可不一样。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实意,毫无索求的对我好。所以,你既然一时对我好了,那就要这一生都要如此,我不允许你…”

    新月看着瑶儿一边说,一边抓住自己的手,一把把她推开“瑶儿,你该长大了,我也不会在照顾你了。你的事,以后要你自己处理了。”

    说完,新月对外面喊道“颦儿,翡儿,把瑶小姐带出去。”

    翡儿颦儿一起将瑶儿架了出去,瑶儿的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吃惊等表情,还哽着泪,新月看了,虽然很是心疼,但是她与敏慧都是自己的亲人,她就算是为了敏慧,都不能原谅她。

    瑶儿出去后,新月抬眸,看着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离开的颦儿,二人四目相对,新月道“颦儿,你只有一个主子,我同你说的话,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

    “姑娘…”颦儿想要追过来,但是却被新月的眼神制止了,她低下了头“是”

    王嬷嬷在旁,看到了所有的事情,她跟着新月走了进去,她觉得现在的新月有些不同了。

    新月总是觉得疲倦,身上又累又酸痛,此时躺在了床上,觉得血过头皮,才好一点。

    王嬷嬷坐在新月的身后“姑娘”

    “恩”新月应了一声。

    “您去豫王别邸时,嫁于小王爷的时,与小王爷和离时,老奴都与您谈心,眼前姑娘您,又要有了大的改变,是不是要与老奴说一声呢?”王嬷嬷为新月盖上了被子,新月啜咽了一声“嬷嬷,这两年包括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感觉到屈辱。”

    新月双手合拢,抱住了自己,然后回头看着王嬷嬷,继续说着“嬷嬷,这种屈辱的感觉,让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不想做那个人人可以欺辱与我,利用与我的徐新月。我想要做,谁都不能惹,不可或缺的那种人。”

    王嬷嬷一听,就大致明白了新月的意思,道“若是姑娘不嫌弃,老奴愿意跟着姑娘去任何地方。”

    “嬷嬷,我怎么能忍心,再将你拖入深渊之中。”

    “那姑娘不就正在深渊中吗?姑娘,老奴这话,是想与你说,你做任何决定,老奴都陪着你,好在老奴身体还硬朗,能再陪姑娘几年。”说着,王嬷嬷摸了摸新月的脸颊,新月垂下了眼眸,她是个异常固执的人,王嬷嬷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劝都没有劝她,而是决定陪着她。

    新月躺在床上,总算是睡了回来以后的第一个好觉,但是醒来之后,天依然还是黑的。

    自黑夜之中,新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容映没想到新月会突然醒来,二人这一路上,几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二人之前,有了厚厚的隔阂,但是他听到了新月的这声叹息,也是心疼到了极点。

    新月好似并没有察觉屋中还有别人,她转了身,将自己埋入自己的臂间,心中实在难受,所以低声的哭了起来。

    容映就这么默默地站在离新月床边一米多的地方,月光自窗外投了进来,落在新月的乌发之中,新月的哭声,在这深秋之月中,显得那么的悲伤。

    未及多时,新月感觉到了什么,她转了转眼珠,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谁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的房中,新月伸手,擦干净自己脸颊上的眼泪,抬声道“还未恭贺殿下被立为了太子。”

    容映心中一惊,有被发现后的局促,又好似心中得以解脱,新月与他说话了。

    二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虽然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但是都感觉离得彼此好远。

    “我并不缺你这一声恭贺。”容映嘴硬。

    新月冷笑“那正好,反正我是不会恭贺你的。”说着,新月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将自己包裹上,好似这样她才会有一些安全感。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还是容映开口“这几年,你在梁国过的怎么样?”

    “谁说我在梁国?”新月问。

    “你不在?”容映不信的反问。

    新月想了想,回答道“谁知道,没准我就在你眼皮下面。”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容映感觉到,新月有些陌生,她冷硬的语气,是从她的心底涌出的寒冷。

    新月冷笑“我以前,与你,说过什么话呢。”

    容映挑眉“是,你以往,是最不喜欢与我说话的。”

    说着,两个人沉默了。

    就在这时,新月觉得自己的床沿一沉,容映坐在了她的身边,语气难得的平淡“新月,不如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的说话。新月,我总是要得到我一直渴求的东西了,而这些渴求的事中,也有你啊。”

    容映的手扶住了新月的胳膊,但是他感觉到新月的肌肉都收紧,很是抵触自己,又放了下来,只听新月淡淡的说“如今,我便不是你摆在前面的一个幌子,而是你渴求的东西了?果然,我在你面前,依然是个玩意。”

    “对不起”容映的声音,总算是有了一些他真实的情感,新月听了以后,身子一颤,随后流下了眼泪“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真的是唯一一个利用过我后,还跟我道歉的人。”

    “新月,让我弥补吧,给我一个机会吧。”容映语气越来越恳切,不知是月色的冷清,还是接着月色,看见的新月脸上的泪渍,他再也无法如同以往那样,自由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新月摇头“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我…”容映语噎,那种失落,让他心中感到了痛意“为什么?”

    “哈…”新月忍不住的冷笑出声了,她转过头,接着月光看着容映的脸,正要出口伤人,但是月色朦胧柔和,带着深深地冷意,而月色之中的容映,他的眼中不再是海中那片深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雾,而是带着些许亮光和期待。这样的容映,让她说不出来,片刻,新月才开口说道“你应该有的是办法,将我从你渴求的,变为你的。可是,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容映啊,有些事情,你真的不能只按照你的想法。”说着,新月又别过脸,不再说一句话。

    容映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但是他知道新月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一会月光也不见了,两个人谁都看不见谁了,一直到天边总算是有刺破这深幕一样的夜,容映才站了起来,他附身,在新月的耳边低沉的说道“你总是,给我出好了主意。”

    新月浑身一颤,等她坐起来想要跟他理论的时候,容映却已经直接从正门离开了。

    而等新月追过去的时候,容映却已经走到了二门处,只听新月在他身后喊道“我一直都给你指了方向。既然虞鹤说我,我有皇后的命数,那我就要做皇后,你想要得到我很简单,那就下旨给我。但是,你做不到,所以,我才可以这么的气定神闲,容映,你可以杀了挡了你路的人,可是你永远不会成为容昭,永远不会。”

    容映回头,看着新月散着发,赤着脚站在门前,脸色苍白,但是她说的话,确实那么的有力和伤人。他的眼神之中,又涌起了雾气,但是新月感觉到,他生气了,但是新月可不怕他,昂着头,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那你就等着吧”说完,容映扬长而去。

    新月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许久,觉得额间紧绷,头也疼了起来。

    梁渭为了给新月治病,让她不会因为思绪过度而英年早逝,不仅将她送回了,“便于养伤”的金陵,就连国中医术最好的太医,都一并给新月送来了。

    新月侧坐在榻上,看着正在为自己诊脉的太医问“王太医,您从搭上我的脉,就一直眉头紧皱,怎么?脉相不太好吗?”

    王太医看了看新月苍白的脸色,叹道“姑娘啊,看来老朽判断有误,这金陵城并不适合您养病,更像是您的殒命坑啊。”

    “太人明鉴。我这几日思绪太过,一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还请大人能给我治一治。”新月的头疼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想要好好睡一觉得以缓解。

    “那老朽给姑娘开几副安眠的药,姑娘这几日多吃有营养,但清淡的东西,好好休息几日,休息过来一些元气,头就会好一些的。”说着,王太医就转身出去,给新月写药方了。

    新月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得到回金陵后,片刻的安静了,所以药抓来后,立刻让王嬷嬷按照太医吩咐的,喝了一些人参汤,服药后躺在了床上。

    刚刚洗过热水澡的她,感觉到了难得的轻松,她活动了一下脖颈,好似没有一直以来那么紧绷了。

    王嬷嬷端了药来,正想着怎么好言劝着新月将药喝了的时候,新月却主动的端起了药碗,但是还是先将一颗蜜枣放在了自己的唇齿之中,皱着眉苦着脸把药喝了下去。

    “姑娘,您慢慢喝。”王嬷嬷话音刚落,新月就已经将药全部都喝了下去,蜜枣也嚼碎吞下,这有了一丝好转“嬷嬷,啊…好苦啊。”

    新月耸着肩,眼泪都流了下来。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不过半个时辰,新月就感觉自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新月听到了钟声,她撕开一丝眼皮,但是药性好似很霸道,她始终没办法清醒,随后她说服了自己,转身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225章:蝉落(柴皇后番外完结)

    一夜梦醒,我睁开了眼睛,自从昭儿离去后,或许是从更早,我都快忘了,我已经多久,没有怎么轻松了。

    若是可以,我还真想下床去走一走,或许在去液池上,看一看季末的桂花。

    天是还没有亮吗?怎么还这么的黑,我自黑暗中,尝试着叫了一声他“小奴才”

    “哎,我在。”我虽然看不见他,但是他的气息,他的手都扑了过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不过才十月末,你就冷了吗?”我抬起手,想要摸摸他是不是身上穿的衣服薄。

    “你不要乱动了,太医说你要好好的休息。”说着,他附身,抱住了我。

    我感觉他应该是冷,所以浑身的颤抖,我伸手拉起我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背上“你该冷了。”

    “云娥,我不是冷。”他的声音都打颤了,不是冷那是什么?

    他好似读懂了我的心思,回答道“我是害怕了。”说着,他的胳膊又收紧。

    “你说今年金陵还会下雪吗?我记得昭儿和谭大哥走的那年冬天都会有场大雪,你说今年老天爷会不会给我下一场雪?”说着,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脸颊带着泪,我为他擦去“你当你还是十几岁的那个少年人,说哭就哭。如今你可以统御一国的皇帝陛下。”

    “云娥,我多想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人,至少你会一直都在。”他哭声渐响,我的心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我也是十几岁就陪着你,怎么,还没跟我过够吗?”

    他摇头,抽噎着“别离开我。”

    “容焕啊,你也是走过了大半生,你怎么还没看透,这世间有多少事,能真的顺你的心意。我是最不愿意信命的,但是到了今天,这命运还真是厉害,一日的光景,都不会再给我了。”我想了想,上次见他名字是什么时候,我好似从见他第一眼,就叫他小奴才,这一叫,就是三十多年。

    “我愿意付出所有,云娥,没有你,我不能活,我不能。”他像个孩子一样哭泣,我也没忍住的流出了眼泪,然后伸手抱住了他,我知道了,我的时日不多了,我也知道,我要与他告别了“容焕,你让人把灯点起来。”

    “来人,点灯。”说着他直起了身子,不一会,屋里的灯就亮了起来,我再一次看见了我爱人的脸,如同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有着异样的悸动。

    他哭泣的时候,眼睛总会先红起来,眼皮也肿着,比人家哭了一日的还惨,我伸手,他附身,让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我想要笑一笑,但是我感觉我的脸颊有千钧的重量,无法再展笑颜,我努力再三,也终于放弃了“容焕,你别哭了。陪我,说说话吧。”

    “云娥,我,我会陪你说一辈子的话,求你了,你就好起来吧。”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就是那么的任性,对我,他从来都是任性妄为。

    “你啊,就没问我过一次,我愿不愿意。”我歪着头,为他一点点的擦去脸上的眼泪“容焕,你可还记得,我们当时在仙女楼看到的那个服毒而死的红衣舞娘。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飞霞”他记性总是好的,我想他定是看人家漂亮,所以才会将名字记得这么牢。

    “我这几日,总是会梦到她。虽然我只见过她一面,连一支舞都没见她跳完,可是我却记住了她,还会梦到她。”梦中的飞霞,跳完了那支舞,然后笑着,施施然一礼,离开了舞台。

    “她在你梦里干什么了?”陛下强忍着泪水,问我。

    我将她在我梦里的模样说给他听,然后继续说道“她好像,在我的梦里,有了一个新的结局。那个她爱到可以为他去死的男子,没有离开她,而是给她赎了身,带她离开了仙女楼,与她过起了幸福美满的日子。没准她还为那个男子生了两个孩子呢。”

    “云娥,你糊涂了,那种背信弃义的男人,怎么能与她过这样的一生。”说着,他为我擦去眼角不经意间流出的眼泪。

    我茫然,然后问了句“是吗?”

    “云娥,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话吗?”这还真是把我问住了,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真的爱了的男人,然后淡淡说“我想对你说的话,已经在这三十多年,与你说尽了,没什么遗憾了。”

    “你都说了什么?”他问我。

    我指了指我的眼睛“我这双眼睛,从看到你后,就一直落在你的身上,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它就没有看想过别去。”

    “还有呢?”他问我。

    我将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我的这颗心里,有你。你啊,将这里都填满了。”

    “还有呢?”他笑了笑,随后又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容焕,我对你的情绪太复杂,有爱有恨有怨,但是没有悔意,你也真的是足够勇敢的,让我能陪在你身边。”

    我们四目相对,他低着头平复了一下情绪“云娥,我也爱你,我只爱你,我不怨不恨你,我有一颗爱你的心,你知道吗?你感觉的到吗?”

    “恩,我知道”哎,说话可真累啊。

    我垂下了我的手,然后长长的呼吸,这一生,还真是漫长的可以,我也好像,真的在梦里,在爱恨交织中度过了这场梦,可如今是要梦醒的时间了吗?

    可是梦醒了以后,我还能再见到这些人吗?尤其是是你。

    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伸出了我的双臂,抱住了我的爱人。

    “不要离开我,云娥,不要离开我。”他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

    “若是有下辈子,我还在夏日的廊下面等你,你莫要总低着头走路,记着向上看看,我或许就在那廊下乘凉。这辈子,可真是太长了,这梦里,我唯独舍不下你。再见了,我的爱人。”

    柴云娥,是我的名字,是美丽的女子的意思,我母亲也总算,我是个美丽的女子,只是美丽的女子,好像总有一个悲剧的结果,如同那个光彩照人,却又荼蘼而落的飞霞。

    可是我,却好似美满,又抱有遗憾,可是我却可以拥着我的爱人,永远的,离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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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玉臂寒介绍:
豫王家的世孙和世孙妃要和离的消息,从东都一道传到了金陵,闹得举国皆知,名声狼藉。
人人都说这世孙妃徐新月善妒,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新月本以为和离后,会母亲留下的庄子里,过着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清辉玉臂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辉玉臂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辉玉臂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