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分兵行事布罗网
听说那一家子误打误撞掉进了白冉手里，黄芙欢喜道：“这可真是赚大了，一共十一个小娃娃，又能赚大几百两银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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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诧道：“十一个？这里只有六个娃娃，却没有你说的那么多。”
黄芙道：“没多有少，有个一算一个，能赚一两算一两。”
说完，黄芙进了禅房，但见这一地骇人的家伙，见惯了腥血的黄芙也是一惊。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采生的畜生。”
陈达跟在身后，也愣了许久，问道：“采生，说的可是采生折割滴么？”
黄芙道：“你看那刀斧却还认不出来么？”
陈达道：“我只是听说过滴呀，这刀斧都是砍手脚滴呀，这毛是做什么滴呀，好像是骆驼毛滴呀。”
黄芙道：“那毛是做犬人的，看来这伙人还有点真本事。”
陈达道：“什么是犬人滴呀？”
黄芙道：“是把这娃娃的全身皮肉用烙铁烧烂，然后放到这堆毛里，皮肉愈合了，这毛也长在了身，事后把手脚一废，人变得和狗一样，又能说又能跳，卖到戏班子里，能值不少钱……”
黄芙话没说完，但见陈达肚子鼓得溜圆，大喝一声道：“畜生滴呀！咕呱！咕呱！”
这一番话，激起陈达满腔怒火，差点现了原形，二儿子见陈达长了一身绿皮，还起了一身疙瘩，大喊一声道：“这是什么妖精？”
陈达前一巴掌拍在他脸，怒道：“畜生！还敢说我是妖精！”
这一掌，打掉了二儿子两颗门牙，咕嘟嘟从嘴里喷血。陈达还要前再打，清月前拦住道：“先莫管这群畜生，且看看女娃还有救么？”
陈达压住怒气，道：“这娃娃怎地了？”
清月道：“你且看看她这脚。”
陈达一摸女孩的脚丫，发现里面骨头稀松，眼看要化了，那女孩疼的哭出了声音，陈达问道：“这是怎地了？”
白冉道：“他们怕她逃走，用化骨散泡了这女娃的脚，还想割了这女娃的舌头。”
陈达看着那女娃，咬牙道：“畜生滴呀，畜生滴呀！”
清月道：“你且好好看看，她还有救么？”
想保住这双脚却是难了，可看着女孩的可怜模样，陈达只得宽慰道：“有救滴呀，有救滴呀，莫哭滴呀，莫哭。”
陈达赶紧拿出银针，先帮那丫头疏通血脉，等那丫头脚背有些血涌出，且长舒一口气道：“莫怕，我这下山买些药材来，当真有救滴呀。”
陈达起身便要走，白冉前拦住道：“先别急着下山，还有事情要商量。”
陈达恼火道：“商量不得滴呀，再耽搁一天这脚没得治了！”
白冉道：“你先出来说话。”
等到了屋外，白冉道：“这伙贼人在城里还有些同伙，他们手里应当还有几个娃娃，你说这事应当怎么办？”
陈达道：“这事情好说滴呀！我去救下那娃娃，把这群畜生一并打杀了！”
白冉道：“还有几个买家，等着把折割的孩子卖给戏班子，这伙人又该如何处置？”
陈达道：“都是畜生，也打杀了！”
“说的好！”白冉道，“可陈兄到底想打杀哪般人？”
陈达恨道：“不都说了么？一并打杀！先杀城里的，再杀这买家！”
白冉道：“杀了城里的，买家受了惊动，自然不肯现身，杀了买家，城里的受了惊动，只怕会杀了那群孩子，然后藏匿起来。”
“啊……”陈达犯难了，“那，那不让他知道好滴呀。”
白冉道：“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成事，得分兵而动，两边一起动手！”
陈达挠挠头道：“两边一起动手……这些畜生也都了怪了，干这丧尽天良的事情，还要分出这么多伙人滴呀。”
黄芙在旁道：“你不懂了吧，这是这行的规矩，偷孩子的身边不留孩子，糟蹋孩子的却不去卖孩子，卖孩子的不去偷孩子，必须各司其职。”
陈达道：“这是什么道理滴呀？”
白冉道：“这么做是为了躲避官府，偷孩子的身边不留孩子，算被官府抓了也找不到证据，糟蹋孩子的不轻易露面，专找荒山野岭下手，别人问起，说这是自己家的孩子，等把孩子糟蹋的没有人形，再找买家出手，买家分头行事，官府是想追，也追查不到。”
清月恨道：“怪不得他们跑来这里投栈，却是看了我们这里罕有人烟。”
陈达道：“他们分头行事，咱们也分兵而动滴呀！”
白冉道：“说的是这个计策，我不方便下山，且在这里收了那群买家，你懂医术，留在这里治好那女娃，顺便看住这伙畜生，芙妹这下山，把这事情告诉香妹和李伏，把城里的狗贼一并给收拾了，千万记得，别伤了他们性命，要捉活的，送到官府。”
陈达怒道：“送什么官府滴呀！那群狗官哪里会管这种事滴呀！”
白冉道：“你放心，别的事情他们不管，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会管，芙妹，你性情躁烈，这件事情务必转告香妹，由她定夺。”
黄芙道：“哥哥放心吧，该有的分寸却还是有的，我这下山，趁早动手，莫让那几个狗贼跑了。”
白冉又叮嘱一句道：“他们的江湖手段非常毒辣，你们务必小心。”
黄芙笑道：“若说心机自然不过哥哥，若说江湖小妹也是跌爬过的，只管交给我等便是。”
清月道：“我随你一并去，有劳陈兄把药方写给我，我先去买些药材来。”
白冉道：“我料那些丢了孩子的爹娘哭天抢地，个个心急如焚，不管有多可怜，你都不能透露一句，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清月点点头道：“我晓得是了。”
“按那老猪狗所说，贼人现住在福安客栈里，你们且小心打探，千万切记，对付这类狠人，千万不可单独行事，无，有一人结伴，便能多留一条退路。”
黄芙道；“絮絮叨叨说恁多，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姐妹好，你且小心应对那买家，吃这碗饭的都不是善类。”
第六十五章 一招鲁莽险送命
黄芙连夜下山，找到了魏香等人，待把事情说清楚，李伏怒不可遏，便要到福安客栈拿人。
魏香拦住李伏道：“急不得，可知那福安客栈在什么地方？”
黄芙道：“不远，隔着天桥只有一条街。”
魏香皱眉道：“这却不妙，白天里，那么多人求我们做生意，只怕风声已经走漏了。”
黄芙道：“我也担心这件事，怕他们连夜搬家。”
魏香摇头道：“他们倒是不敢搬，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们也不敢带着孩子轻易走动，可咱们若是逼迫的紧了，却怕他们杀人灭口。”
冬青道：“白大哥不是说了么，这是从那伙贼人嘴里问出来的，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那两个贼人是不是住在福安客栈。”
魏香道：“得先探探路，这些人生性残狠，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清月道：“我去吧，我有鬼遮眼的手段，在他们面前做个隐身法是了。”
魏香摇头道：“不妥，这类人杀气太重，杀气克鬼魂，慌乱之下，难免会露出破绽。”
李伏道：“我叫纸人去是了，我的法术不惧杀气，也不怕血腥。”
魏香道：“也不妥，这类江湖人戒心极重，若是被他们发现了纸人，定会杀了那般娃娃伺机逃走。”
清月焦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
魏香看了看黄芙，脸露出一丝笑意。
黄芙道：“不必说了，这等关头，还得咱们姐们出手，我且扮作一个住店的，从那店家嘴里能探出消息。”
“不妥，”魏香还是摇头，“咱们是积年，他们也不是雏儿，饶是你说得隐晦，他们也能听出话外之音。”
黄芙道：“那你说怎地是好？”
魏香道：“你现了原形，直接挨个屋子看，看到了那群娃娃便回来报讯。”
冬青笑道：“这是个好办法，黄鼠狼谁没见过？见到了也不会怀疑。”
“放屁！”黄芙怒道，“我现了原形，法力只能施展一半，万一被这伙贼人给算计了可怎么办？”
魏香道：“谁会去算计个黄鼠狼呢？”
黄芙道：“你怎么不现原形去？”
冬青道：“这可不一样，哪有城里到处跑刺猬的？”
魏香笑道：“要不说这丫头最机灵，说的真是在理。”
“在理个屁！小蹄子！”黄芙对着冬青的屁股拍了一下，道，“罢了，我去我去，你们可得多给我算点银子。”
事不宜迟，黄芙即刻动身，来到了福安客栈，走到一处没人的深巷，现出原形，变成了一条俊俏的黄鼠狼。
天将破晓，众人犹在酣睡，那黄鼠狼一步跃墙头，顺着廊柱子爬了屋顶，先揭开一片青瓦，往下一看，但见一男一女，下翻滚，犹在做着那好事。黄芙心下暗道：“好一番精神，竟能拼一夜，恁地怜惜光阴，想必不是正经夫妻。”
黄芙一个个卧房看过去，始终没见到一个娃娃，心里想着莫非是这贼人搬了？正思忖间，忽然听到啼哭声，好似从地下传来的。
黄芙循着声音跑了过去，但见这客栈有个地窖，地窖的门虚掩着。
黄芙悄悄钻进地窖里，这地窖很大，里面堆着不少杂物，拐弯抹角终于看见一点亮光，黄芙循着亮光爬到一堆麻袋面，看见一男一女，点着一支蜡烛，正在地窖里面挖土。
“叫你给他们多喂些药，你偏不听，这回醒了一个，可怎么办？”那女子手里一手夹着个孩子，一手紧紧捂住那孩子的嘴。
那男子应道：“咱们药不多了，还得留着点救急。”
女子道：“救什么急？你想毒死我么？”
男子道；“若是被官府捉了，咱们可都是凌迟的重罪，你难道不想死个痛快。”
女子怒道：“收了你那乌鸦嘴，怎会被官府抓了？是你胆小，却坏了这桩生意。”
男子抱怨道：“莫再多说了，赶紧把那娃娃弄死，快些帮我来挖坑！天快亮了！”
女子道：“这娃娃劲大，我有些摁不住他。”
男子怒道：“一个娃娃却也摁不住，却还恁地贪财，要是听我的，早点把药下了，何苦等到现在！”
听着两人互相埋怨，黄芙的眼睛始终盯着那女子怀里的男孩。
那孩子大概五六岁的年纪，生的的确精壮，两只小手还在拼命挣扎。
管是不管？
说好了只是探路，这事却不该管。
可若是不管，这般娃娃要死光了，这路探得还有什么用？
黄芙没再多想，一声嘶吼，冲了去，对着女子的手腕死命咬了一口，连皮带肉扯下了一大片。
女子放声痛呼，放开了那娃娃，但见是条黄鼠狼，拿起铁铲前便打。
黄芙闪身躲过，那男子喊道：“莫理会这黄鼠狼，先做正经事！”
女子转身又去找那娃娃，黄芙来不及变换身形，且亮出爪牙，再去撕咬。
她却忘了一件事，这对男女正在做杀人的勾当，手里都带着万分的戒备，那女子猛地一回头，一片石灰粉撒在黄芙头。
黄芙只觉双眼剧痛，一阵哀嚎逃到角落。
这对夫妻甚是默契，女子丢了石灰粉，男子拿着铁铲前追打，黄芙眼睛看不见，接连被打了好几铲，满身血污，倒地不起。女子啐一口道：“真他娘的晦气，把这畜生的头给我铲下来！”
……
魏香且在客栈里小睡，忽然从梦惊醒，擦去额头冷汗，跑到隔壁房间叫醒了李伏。
“李兄，大事不好，吾妹出事了！”
李伏道：“可是被那群狗贼伤了？”
魏香道：“详实难说，我们姐妹有连心术，她遇险，我自知道。”
李伏没再多问，拿起背囊跟着魏香冲了出去，待赶到福安客栈，见客栈大门紧闭，尚未开张。
魏香使了个手段，带着李伏翻进了围墙，偌大的客栈却不知该从哪里寻找。
焦急之际，魏香鼻子一颤，道：“可是闻到些异味？”
李伏摇头道：“未曾闻到。”
魏香转眼看了看后院，道：“随我来！”
第六十六章 用尽手段仍疏失
魏香循着气味从后院找到了地窖，李伏也闻到了那刺鼻的味道。
二人钻进地窖里，但见一个女子拿着铁铲痛打黄芙，黄芙现出了人形，满身是血，遍体鳞伤，怀里紧紧抱着个娃娃，支应一下是一下，眼看命在旦夕。
姐妹连心，看到这一幕可真是痛到了骨髓。
魏香血涌上脑，等不及酝酿仙术，上前将那女子打翻，亮出利爪，恨不得摘了她心肝。
就怕这时候乱了心智，就怕这时候昏了头脑，此刻魏香却没察觉，还有一个男子躲在暗处。
这对夫妇本来想把黄鼠狼的脑袋铲掉，不想黄鼠狼放出一阵毒雾，熏得两人头昏脑涨。
待毒雾散尽，黄芙趁机变成了人形，可惜受了重伤，一时酝酿不出仙术。
见黄鼠狼突然变成了人形，这对夫妇也知道害怕，本想一走了之，却又担心黄芙告官，思前想后，决定铤而走险，想把黄芙置于死地。死战多时，眼看黄芙支撑不住，地窖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那女子杀红了眼，只想取黄芙的命，可那男子留着戒备，悄悄躲在了暗处。
他这一躲，正好等来了魏香，魏香因怒火攻心，没做防备，李伏看着地上的娃娃，却又想着救人，男子趁机撒了一袋石灰粉。
石灰粉是白冉玩烂的把戏，哪成想，一个术士加上两个仙家，竟然全都中了算计。二人捂着眼睛双双痛呼，男子上前拉起女子撒腿就跑。
女子道：“不能就这么走了，得要了他们的命。”
男子道：“我现在心慌手抖，头重脚轻，能保住这条命就不错了，还想要谁的命！”
女子道：“他们若是去报官该怎么办？”
男子道：“先别理会这些，想法子趁夜出城吧！”
二人冲出地窖，却见后院里边起了浓雾，两人并肩而行，竟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庞。
女子低声道：“这又是怎地了？”
男子咬牙道：“今夜当真撞了邪物！”男子拔出短刀，咬破舌尖，往刀锋上啐了一口鲜血，对着雾气一通劈砍。
这手段还真灵，因为这雾气是清月用的法术。
清月把消息带到后，便到城中采买药材，天还没亮，走了好远，方才找到一个早起的药铺，等买好药材本想回山，可转念一想又觉事情不对，临行之时，白冉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单独行事，黄芙只身前去探查，却不是犯了忌讳？
想到此，清月赶紧往回走，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李伏和魏香已经去了福安客栈，只剩下冬青一人急得坐立不安。
清月带着冬青来到福安客栈，搜寻片刻便听到后院有打斗叫喊之声。好在清月还算慎重，先做出了一阵鬼雾困住了二人，冬青则跑到客栈里，去找掌柜的报信。
没想到这对夫妇作恶多端，杀气太重，清月竟然制服不了他们，雾气慢慢消散了，男子冷笑一声道：“终究神鬼怕恶人！”可等能看清周围的景致，二人当场傻了眼。
周围站满了人，有的拿着棍棒，有的拿着刀斧。
冬青指着这一男一女，对掌柜的喊道：“就是他们，他们便是偷娃的贼！”
店掌柜一声令下，伙计们拿着家伙便往上冲，周围几家房客也冲上去助阵。这等伤天害理的禽兽，当真人人喊打。奈何这对夫妻武功高强，几十个人上前围攻，竟然近不得身。清月上去搏战，却畏惧他手里的短刀，厮杀几合便败下阵来。
男子拿着短刀一连伤了十几人，见众人不敢上前，拽上女子夺路而逃。将要逃到客栈门口，忽听魏香在背后喊道：“狗贼，哪里走！”
一道霹雳凭空而降，正打在男子后心，男子倒地不起，女子舍了男子还想逃命，李伏唤来天兵天将，一顿拳脚将其制服。
这一通手段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好在掌柜的跑的慢，未曾看到两人的法术，见众人都站在原地，且高喊一声道：“愣着作甚！快将这狗贼绑了！”
众人上前，拿出绳索将二人捆绑结实，李伏从地窖里抱出来奄奄一息的黄芙和那几个孩子。等摸过那些孩子的鼻息，六个孩子有三个已经断了气，剩下三个都中了毒，除了那个精壮的男娃，剩下两个也奄奄一息。
李伏拼了命的给这般孩子祛毒，奈何用尽手段，却也不能起死回生。待问其中缘由，这对夫妇一语不发，冬青怒道：“这还用问么？这对狗贼看事情败露了，就想把这群娃娃杀了，埋在客栈地窖里，一走了之。”
众人闻讯，群情激奋，要乱拳打死这对夫妇，魏香喊道：“使不得，当押送官府，将贼人一网打尽！”
店掌柜道：“姑娘说的是，他们明明有三个人，现在只捉来两个，咱们赶紧报官，一个也不能放走。”
“原本有三个人？”魏香闻言呆坐一旁。
黄芙躺在地上，喘息道：“这下却害了哥哥。”
魏香站起身来，撒腿便跑，李伏上前拦住道：“魏姑娘，且稍待片刻。”
魏香道：“等不得，出大事了，哥哥怕是要中算计。”
“只等片刻就好！”李伏回身对众人道，“劳烦诸位，谁能借我一架马车？”
店掌柜道：“车马舍下就有。”
不多时，伙计将车赶了过来，李伏给那三个断气的娃娃各自灌了一粒丹药，将娃娃送上马车，对魏香道：“有劳姑娘，将这三个娃娃送回客栈，交给白兄。”
魏香道：“这娃娃都死了，交给哥哥还有什么用？”
李伏道：“白兄定有办法。”
魏香道：“只怕哥哥现在自身难保……”
清月道：“就听李大哥的，救他们一命吧！”
魏香无奈，且赶着马车带上清月和这些娃娃急忙去了南山。李伏拿出纸笔，又写了一道药方，对众人道：“有劳诸位，帮我买些药材来。”
李伏这厢施术救人，魏香这边全力赶路。等赶回客栈，正撞见丽娘，魏香喘息道：“哥哥呢？”
丽娘道：“刚走片刻，下山去了。”
魏香道：“为何要下山？”
丽娘恨道：“有人来搭救那伙畜生，被你哥哥发现，便去追赶了。”
“追不得！”魏香慌道，“中了那畜生的奸计了！”
第六十七章 走漏风声拙成巧
听说白冉下山追贼去了，魏香急得捶胸顿足，正待前去追赶，却被丽娘拦住：“你都不知他往哪里去，却又要往哪里追？”
魏香道：“哥哥了贼人的算计，我拼这条命也得找到他。
丽娘道：“不必去了，你哥哥自有分寸，他见有人来搭救那伙贼人，知道你们走漏了风声，他说这样也好，索性一打尽，他带着清风、清莲和雾花一并去的，全都加着戒备，你放心是了。”
魏香哪能放心的下，找个借口又想去追，丽娘道：“你哥临走之时叮嘱过，叫你回来之后不要乱走，家里只有我和陈达，我们都是老实人，稍不留意被这般狗贼给算计了。”
丽娘说的在理，魏香也的确不该乱走，虽有满心懊恼，也只能留下来和丽娘看家。
却说白冉一行一直追到深山之，四周已然没了路，到处都是荒草密林，那人在前面走走停停，不像是一心逃跑，倒像是引白冉钩。
白冉岂能看不出这点伎俩，且低声对雾花道：“差不多是时候，该你动手了。”
雾花拿出骨笛，吹奏起来，不多时，四方便有蠕行之声。
白冉手里拿着短刀，小心候着，清风和清莲则悄悄准备好了法术。
却说他们追的是什么人？
他们追的是那老头子的小儿子。
那老太太果真藏了一手，始终没把这小儿子说出来，这个小儿子跟着姐姐和姐夫一块，在城里扮作货郎拐孩子。昨天姐夫察觉事情有变，准备杀人灭口，本想在客栈里动手，又怕尸体不好处置，索性趁着深夜跑到了地窖里。
两口子在地窖里动手，这小儿子在院子里把风。这两日赚了不少银子，白日里总去风月之所消遣，许是太过乏累，这小儿子竟然在院子里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还挺沉，等他醒来之后，姐姐和姐夫已经被擒住，慌乱之下，他赶紧出城，到南山去找爹爹。
却说他怎么能找到青云寺？原来干他们这一行，所到之处都要留记号，许是一根树枝，许是一把黄土，别人看着没甚稀，只有自己人才能看出其的玄机。
小儿子沿着记号一路追到青云寺，等寺院门口，却没敢轻易进去。
他娘有个习惯，若是在一个地方平安住下，当晚会在门前挂一块青步。小儿子找了许久，没找到这青布，便怀疑出了事情。
这小儿子有一身好轻功，找个僻静的角落翻进了围墙，很快便找到了家人所在的禅房。当时白冉正在门口把守，看样子像是睡着了。小儿子趁机进了禅房，见到家人正在受苦，赶紧前搭救，老头子瞪他一眼，低声道：“你救不了我等，快去找救兵！我给他们也留了记号，往东走，二十里，一片老林子是。”
小儿子看到一家人这般凄惨，死活不肯走，老头子怒道：“你斗不过这店家，且想办法把救兵叫来！”
老头所说的救兵，是买家，这些买家按着老头子留的记号，都在林子里等着接货。
白冉坐在门口听得清楚，故意弄出了一点动静，老头子大惊失色，让小儿子赶紧走，小儿子逃出了青云寺，却发现白冉带人在身后追赶。他心想这群买家都是生意人，叫他们也未必肯来，还不如把店家引过去，杀他一个是一个。
这样，一路跑，一路追，小儿子找到了这片密林。密林周围也有买家留的记号，小儿子看着白冉在林子外面，却始终没有进来，焦急之下，他并拢二指含在口，三长两短打了五声唿哨，告诉那般买家有恶人来了。
这群买家都是江湖积年，听到这几声唿哨，且纷纷藏在暗处，静观情势。
看到白冉身边只带了三个女子，买家们倒也长出一口气，且等着小儿子把他们引到密林再下手。
没想到白冉不肯进林子，却把别的东西放进来了。
漫山遍野近百毒蛇，慢慢钻进林子里，逢人咬。
几声惊呼，几声惨叫，十几个人相继窜出林子，四散奔逃。
在这荒山野岭之间，他们若当真逃散了，还真没法追。
可清风和清莲早准备好了鬼遮眼的法术，密林四周升起团团迷雾，这群买家在迷雾里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打乱撞近一个时辰，被毒蛇反复啮咬，直至支撑不住，且聚在一起，倒在了白冉面前。
白冉没带那么多绳子，这十几个人却也不好捆绑，索性让雾花替他们解了一半的蛇毒，让他们勉强能走路，又让清风清莲继续用鬼遮眼，带着这群贼人一直走回了青云寺。
等回到客栈里，魏香惊喜交叠，不住赞叹道：“还是哥哥好心机！”
白冉道：“你等如何走漏了风声？”
魏香把实情告诉了白冉，白冉皱眉道：“我知你心性机敏，且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不管做何事，千万要结伴而行，你怎么还让黄芙单独去了？”
魏香红着脸，低头无语。白冉道：“好在黄芙命大，等了结这桩事情，我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正说话间，清月赶了来，道：“哥哥！快些来，有几个娃娃断气了，哥哥想办法救他们一命！”
白冉怒道：“这是什么话？都断气了让我怎么救他们？”
清月道：“当初和玉虚门的道士交手，他们也是断气了，哥哥用几贴膏药不把他们救回来了么？”
“那是因为……”白冉长叹一声道，“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有法术。”
清月道：“怎知现在没有了？”
白冉恼火道：“我法力尽失了，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再问！”
清月一脸焦急道：“只求哥哥再试一次，纵使回天乏术，却也问心无愧。”
白冉看着清月，一脸费解道：“月妹，你待生人最是冷漠，为何对这般娃娃却有这番热肠？”
清月含着泪，不作声，那模样看着甚是可怜，丽娘在旁道：“成是不成，你好歹试试，万一这法术还能用呢？”
白冉正当犹豫，又见那三岁大的男娃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抱住白冉的腿咿咿呀呀说了许久。
白冉看着那娃娃，笑道：“你又何必着急？你认得他们么？”
那娃娃一脸正色，咿咿呀呀又说了一通。
白冉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而且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思忖片刻，白冉大手一挥道：“也罢，试一试也无妨！”
第六十八章 久违手段施法术
白冉试探了那几个娃娃的魂魄，还别说，虽然过去了几个时辰，可魂魄还都在身体附近。
自从被胡贤伤了之后，这是白冉第一次使用法术，手段用的不算流畅，可他还是发觉到了魂魄的气息。
白冉拿出了久违的背囊，吹掉上边的尘土，拿出了几贴膏药。
这膏药放了许久，药味都变了。清月在旁道：“哥哥，要不你再多做几贴，我闻这味道不对。”
白冉道：“我也闻着不对，可不对又有什么办法？做着一贴膏药起码要两三个时辰，你看着群娃娃还等得起么？”
清月不敢多说，白冉点起蜡烛，把膏药烧热，掀起娃娃们的衣襟，对着娃娃的肚脐逐一贴了下去。
待贴好了膏药，白冉闭目调息，准备施展法术。
换作往常，只要魂魄在身边，配上膏药的功效，瞬间就能让人醒过来。
可这一次不比往常，眼看一支蜡烛烧尽，三个娃娃却没有丝毫动静。
白冉的额头上见了汗，周围的人都伸着脖子观望着，陈达的汗水噼里啪啦掉了一滴，白冉一皱眉头，睁眼道：“都在这看甚来？二十多个贼人在那厢，还不好生给我看着！”
白冉动怒，众人自不敢耽搁，纷纷跑去看守那群贼人，藏经阁里只剩下了丽娘和清风。
看着白冉满身的汗水，清风道：“若是觉得辛苦，就莫再勉强了，可千万别伤了自己。”
白冉擦把汗道：“倒是不觉得辛苦，只是觉得这手段欠点火候，你们也别在这看着，且离我远一些，要不我心里觉得慌乱。”
丽娘道：“我不走，你若有个闪失，身边岂能没个人照应。”
白冉道：“你们且在门外照应着，快些去，别误了事！”
丽娘不肯走，清风将她拉了出来。丽娘恨道：“怨我了，就不该让他答应这件事情。”
清风道：“这事情不怪你，从清月提起之后，他的心思就已经动了。”
丽娘诧道：“动了什么心思？”
清风道：“动了法术的心思，都说他不能用法术了，连他自己也信了，可你以为他甘心么？”
丽娘道：“不甘心能怎地？却还要拼上这条命么？”
清风道：“他就是这般性情，从来都不是肯服软的人，咱们且仔细看着，若至有什么变化，赶紧把他拦住就是了。”
白冉对着三个娃娃用了几次法术，娃娃们的魂魄忽强忽弱，就像手中的风筝忽近忽远。
总觉得法术就要到了，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分寸，周身的经脉就像布满了淤泥，气血能流过，却又不那么畅通。
白冉越是焦急，气血凝滞的越紧，法术的效果越差。
眼看着娃娃们的魂魄越来越弱，慌乱之中，白冉冒出了一个念头。
救人不比害人，虽然也是追逐魂魄，可并不需要那么大的威力。
既然如此，也就不需要调动全身的气血，干脆只把一条手臂的气血集中在一处，既能省些力气，法术也来的精准。
只是……
这么做却犯了书中的忌讳，不动周身血脉，强取一处之力，这可不是修炼的正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却也难讲。
可话说来，自己已经不能修炼正道了，却还在乎什么后果？
白冉一咬牙，将右臂的气血全都集中在了右手掌心，起初觉得手掌一阵剧痛，而后慢慢控制住了气血流向。
会有什么后果？难不成会废了这条手臂？
莫再多想，先看看手段如何。
清风和丽娘在门外焦急等待。
其余人等守着那般贼人，眼睛却也时时望着藏经楼。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藏经楼里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不是一个娃娃，是三个娃娃的哭声！
清月欢呼雀跃道：“我就说哥哥还是有本事！果真把这般娃娃救下了！”
清月不顾众人拦阻，一气冲上了藏经楼，清风和丽娘已经到了白冉身边，看白冉并无大碍，便去照料那几个醒来的娃娃。
“你看这娃娃脸色还有发青，且叫陈达再帮他去去毒吧。”
“这妮子生的好水灵，却比之前那个还要秀气。”
“这小子可真是，刚一抱上就尿了我一身。”
三个女子围着娃娃们说笑个不停，脸上都带着难掩的喜悦。
这中间，只有清风问了白冉一句：“相公，当真不要紧么？”
“不要紧，没甚要紧的。”
除了手心有些疼，还这就没什么要紧，白冉擦了把汗水，独自坐在一旁，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笑容。
女人家终究离不开孩子，等把法术修炼回来，让她们一人给我生一个。
白冉想的正美，忽觉有个东西再脚边蹭来蹭去，等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三岁大的娃娃。
他手里拿了块糕饼，递给了白冉，嘴里还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白冉一愣，笑道：“这是给我吃的么？”
“嗯！”娃娃点了点头。
“是都给我么？”
娃娃抬着头，没说话，也没有其他表示。
白冉一笑，把糕饼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娃娃，一半留给自己。
二人并肩坐着，抱着糕饼，一起啃了一口，一起嚼，一起吞，一起嘿嘿的笑。白冉的掌心还是有些疼，连饼子都拿不稳，那娃娃拿过白冉的手掌，在掌心上舔了几下，又吹了几口，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那阵阵凉意，让白冉舒爽极了。
三个女子把孩子抱到楼下，陈达检查一番，果真发现还有余毒，且煎了些草药给孩子们解毒。
丽娘仰头看向藏经阁，煎白冉和那娃娃坐在窗边还在啃饼子，且问道：“你看他们两个举止是不是很像？”
清莲点点头：“像，真像，这娃娃该不是哥哥的种吧？”
丽娘道：“他性情恁地风流，可也真说不准。”
清风道：“莫再胡说了，这些娃娃既然救活了，今天就得连着这群贼人一并送下山去，以免夜长梦多。”
清月低声道：“还真是打心里舍不得……”
清风道：“舍不得也得舍，这都是人家爹娘的心头肉，赶紧做饭去吧，让他们吃顿饱饭，这场缘分也就算过去了。”
第六十九章 花落别家心枉然
这顿午饭吃的属实热闹。
小的要喂饭，大一点的要哄着吃饭，再大一点的能自己吃，再大一些的还能帮忙收拾碗筷。
这几乎是客栈里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正如清风所说，吃过一顿午饭，这场缘分散了。
抱孩子，押这群贼人，明湘客栈倾巢而动，下山去了。
客栈里只留着两个人，一个是白冉，另一个是牡丹。
白冉不能下山，牡丹不愿下山。
可恼的是，他俩之间也没什么话说。
右手还在痛，痛的愈发厉害。白冉坐在藏经楼顶，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砖一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牡丹坐在楼下，仰脸看着白冉，喊一声道：“鬼王要来找你了，你不怕么？”
鬼王？牡丹要是不提这件事，白冉差点把他忘了。
他回到藏经阁二楼，对着一屋子书卷，揉揉手掌，又去当书虫了。
牡丹轻叹一声道：“想我姿色也不差，而今与你独守空房，你竟然看书去了。”
客栈之百无聊赖，雨陵城里却分外热闹。
众人带着孩子和贼人进了城，孩子各与家人相认，喜极而泣，泪洒成河，这等事情不必多说。
得知贼人尽数落，早有差人跑去知府衙门报讯，吕知府亲率差人前往，将这般贼人一并押入死牢。
昨夜捉住了那对夫妻，吕知府对案情已经有所了解，审讯的流程非常简单，吕知府只问这群贼人一句话：“你们还有多少同党？”
这群贼人自然不肯承认，张嘴闭嘴直喊冤枉，吕知府没再多说，命人将那对夫妻押了来。
拷打了整整一夜，这顿夫妻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看到女儿受苦，老太太哀嚎不止，吕知府怒喝一声：“再问一次，你们还有多少同党！”
看着这对夫妻的惨相，众人不敢再多说，吕知府也没再多问，直接下令大刑伺候。
吕知府可能不算是个好官，但他无法容忍这种畜生不如的行为。
而且他也不会放过这场政绩，严惩这群畜生，不仅是民心所向，也是加官进爵的良机。
严刑面前，是钢浇铁铸的人，也做不到守口如瓶。案子审了两天便水落石出，这一家贼人流窜于七省之间，前后共掠卖了一百三十多个孩童，有三十多个孩童命丧其手，其余孩童戒备折割成废人，卖往各地。
这一家人的累累恶行罄竹难书，行刑之，有差人遏制不住愤怒，险些将那老头活活打死。
此案牵连甚广，吕知府也不敢独断，立即差人加急报送布政使，布政使当日即差人报往京城，朝廷闻讯，下震动，正德皇帝大怒，命令各省布政使彻查此案，买卖双方，严惩不贷。
案子查了两个月，前后共有三百多人落，许多孩童几经易主，受尽苦难，纵使被寻回，也变作不成人形的怪物。
贼人落之后，由刑部尚书亲自审理判案，凡参与掠卖者，一律斩决，家人知情不报者，一并斩之。家人不知情着，流放两千里。凡参与掠买者，徒五年，家人知情不报者，徒三年，不知情者，徒一年。
贼首一家罪大恶极，凌迟处死。两个儿媳公堂喊冤，说她们也是被掠来的。经查证，的确属实，且免凌迟之刑，改判斩决，仍然没躲过这一刀。
行刑之时，观者无不称快。
采生折割，畜生所为，但有良知犹在，人人得以诛之。
这些却都是后话，单说擒住了这伙贼人，也救下了这群娃娃，李伏在雨陵城声名大振。
当夜，李伏要与众人一起赶回山里，怎奈客栈掌柜死活不放，摆酒设宴，非要为众人庆功。
受了恩惠的人家争相设宴，城富户也摆酒款待，一连三日，酒席不断，鸾香院也递来了请帖，可惜帖子来的晚，却没能排得号。
三天过后，众人回了明湘客栈，白冉怒不可遏，冲着众人吼道：“都跑去哪里了？丢下我不管怎地？想要饿死我怎地？”
众人好生劝慰，白冉不依不饶，暴跳如雷之际，忽见那三岁的娃娃抱住白冉双腿，笑呵呵喊道：“哒哒！”
白冉一低头，愣了半响道：“这娃娃怎么跟来了，却没送回爹娘身边么？”
清风道：“我们在城里等了三日，只有这娃娃无人认领。”
丽娘道：“官府要将他送到善堂去，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且看这娃娃和你投缘，便把他带回来先养着。”
“投缘？”白冉皱眉道，“我和他投什么缘？”
那孩子仰脸看着白冉，口不住叫着：“哒哒！”
魏香道：“齐鲁之人，管父亲叫达达，哥哥，莫非他真是你的儿？”
白冉怒道：“我哪来的什么儿？小油嘴儿，屁股痒了么？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打！”
魏香一吐舌头，没敢作声。白冉问道：“芙妹的伤势如何了？”
魏香道：“好些了，只是不能走远路，还在城休养。”
白冉看看众人，又问道：“李伏哪去了？怎没回来？”
魏香没作声，转眼看看清风，清风也不作声，转眼看看丽娘，丽娘也不知道该怎说，还是清莲胆子大，说道：“伏哥哥可不是凡人了，现在是雨陵城李真君。”
白冉诧道：“说什么李真君？他成仙了怎地？”
清月道：“不成仙也差不多，咱们抓了那伙贼人，城里人把功劳全都算到了伏哥哥的头，富商巨贾轮番相请，伏哥哥都快应付不来了。”
“啊……”白冉答应一句，神情有些失落。
见气氛甚是尴尬，陈达前笑道：“掌柜滴，都是自家人滴么，哪个不都一样滴么？李兄得了名头，咱们生意也跟着兴隆，这不也是好事情滴么。”
“啊，是呀，好事……”
陈达见白冉两眼发直，却没一点精神，又道：“能将这般畜生一打尽，说到底，还是白兄滴功劳呀，我们都是看在眼里滴呀，咱们是修道之人滴呀，名利都是身外之物滴呀，又何必介意滴呀。”
“不介意，不介意……”白冉转过身，独自了藏经楼。
第七十章 自在逍遥寻乐事
当晚，众人杀鸡宰羊做了一桌丰盛酒席，可白冉躲在藏经楼顶，不肯下来吃饭。清风让清莲请了几次，清莲噘着嘴回来，道：“哥哥却又丧个脸，拿出那半死不活的模样。”
魏香道：“我再去请他吧，哥哥心里不好受。”
丽娘道：“莫睬他，小肚鸡肠，最看不他这般嘴脸。”
清月道：“这也不怪哥哥，本来是哥哥的功劳，却拱手让人了。”
丽娘道：“什么功不功劳？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经！”
清风道：“莫再争了，叫大家来吃饭吧，我留些酒菜，一会给他送去便是。”
白冉坐在屋顶，时而仰面长叹，时而自言自语。
“我自拼性命抓贼，你倒成了什么真君，真是没羞臊。知道在外边快活，也不拿点银子回来，还说我败了家业，恁地个没良心的。”
长吁短叹，越想心里越不痛快，惆怅之际，忽见那娃娃摇摇晃晃爬了屋顶。
白冉大惊，赶紧将那娃娃抱住，怒道：“你这娃娃，还想天怎地？他们光顾着吃喝，却把你给忘了？”
娃娃看着白冉，嘿嘿嘿笑了几声，拿了一块糕饼递给了白冉。
“哒哒！”
白冉一愣，鼻子有些泛酸，且让娃娃坐在身边，两人对着月亮，一并啃着饼子。
“看你模样还与我几分相似，难道真是我儿子？”
“哒哒！”
“可我这几年没去过齐鲁之地，你当真是齐鲁之人么？”
“哒哒！”
白冉笑道：“不光长得相似，性情也有几分相似。”
“哒哒！”
“不光性情相似，这身子也不寻常。”
白冉一惊，猛地转身，却发现老乞丐坐在了身边，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
“老东西，你跑哪快活去了？我还当你死在了外面！”
老乞丐道：“不孝子，再乱说话，当心我割了你舌头。”
身旁有窜出一个人影，对白冉道：“老太爷给你求情去了，在鬼王府待了好几天，鬼王才答应饶过你。”
白冉转身一看，原来是胡玉鹏胡三。
“你个狗东西，什么时候学会这身本事？到我身边都没一点脚步声。”
胡三道：“这都是老太爷教的。”
白冉道：“老东西，你对这厮倒是心，怎么没说教我一点真本事？”
老乞丐道：“我倒是想教你，可你经脉大乱，已经学不成正经法术了。”
“谁说的！”白冉道，“我前几日还用追魂逐魄的法术救下了三个娃娃。”
老乞丐磕打了一下烟袋锅，道：“手疼么？”
“疼，”白冉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疼？”
老乞丐道：“我不光知道你疼，还知道你这手要废了。”
白冉看了看掌心，道：“一没受伤二没流血，疼的也不算厉害，怎说手要废了？”
老乞丐道：“你用了十成的法力，强冲手臂经脉，却只放出三成的法力去救那群娃娃，我说的没错吧？”
白冉道：“追魂逐魄是要命的法术，那群娃娃的魂魄娇嫩的紧，我若把十成的法术都用出来，他们非得魂飞魄散不可。”
老乞丐道：“那剩下的七分法力可怎么办？”
“剩下的……你说怎么办？”
老乞丐道：“如果你全身经脉畅通，倒也能慢慢化解，如今你把法力全都留在手臂里，日积月累，却要筋脉尽断，这手还保得住么？”
白冉哼一声道：“我能怎地？难道见死不救么？”
老乞丐道：“救人倒是好意，只怕是你心有不甘。”
白冉道：“我凭什么甘心？一层境界都不到，被那作死的胡贤给骗了！”
老乞丐道：“你且寻个出处，将那法力卸掉吧。”
“怎么卸？”
老乞丐道：“且用你逼出阴气的手段，将法力逼出来是了。”
白冉闻言一怔，转而喜道：“我还能把阴气逼出来么？”
老乞丐道：“那是内气的修为，不是法术的修为，怎不能用？”
白冉笑道：“你怎不早说！有这手段我便和娘子做正经事去了！”
老乞丐哼一声道：“你做得正经事还少么？几日不见，却有了这么大个儿子！”
白冉抱着那娃娃道：“你看他长得像我么？”
老乞丐道：“你知道他的来历么？”
白冉道：“知道怎地？不知道又怎地？”
老乞丐道：“你可知道，这娃娃和你一样有纯阳之体。”
白冉闻言一愣，转而看着这娃娃道：“你当真是我的种？”
“哒哒！”娃娃笑着点点头。
“他不是你的种！”老乞丐道，“他乃名门之后，却给族人招来灭顶之灾。”
白冉看着娃娃，娃娃眨着眼睛看着白冉。
白冉冷笑一声道：“说什么灭顶之灾？这娃娃连话都说不出几句，这么大的罪过怎好扣在他头？”
娃娃眨着眼睛看着白冉，他好像听懂了白冉的话，眼神之满是感激。
老叫花子叹道：“可惜你有这般性情，却也再也不能修行道术了。”
白冉道：“时才你不是说了么？只要把多余的法力逼出去，我还是能练法术的。”
老乞丐道：“练了又如何？练了也不会再有精进。若是不能调动全身气血，你始终入不了一重境界。”
白冉挠挠头道：“这等劳神的话等日后再说吧！”
他抱着娃娃下了藏经楼，陪着娃娃连吃带喝嬉闹了好一会，等这娃娃睡了，且将他交给清月照料，转身抱起了清风和丽娘，跑到禅房里快活去了。
一夜云雨，洗去满身惆怅。白冉心烦意乱许多日，终于露出了笑意，两个娘子也是欢喜，自然要一奉十，百般温存。
一连几日，白冉只顾着和娘子风流，却把诸般烦恼忘得一干二净。魏香和陈达却不得闲，山下生意接连不断，李伏应付不来，只得山求助，二人一去三五天，待不一夜又要下山，白冉也不理会，索性有银子赚好。
是日，白冉吃过午饭却又兴起，捉住丽娘在禅房里纠缠到了黄昏，丽娘实在挨忍不住，骂道：“你当真是牲口转世怎地？去找清风来吧，我这魂魄都快散了。”
白冉笑道：“清风昨晚被我弄了一夜，却也说要散了魂魄，你们这两个小油嘴，莫拿这言语来搪塞我。”
丽娘推开白冉道：“不还有雾花么？那妮子那么俊俏，你还不好生疼惜？”
白冉道：“雾花甚也不懂，委实让人扫兴。”
说吧，白冉摁住丽娘又要开战，丽娘拳打脚踢，奋力挣扎道：
“那让清莲伺候你，那妮子身子壮，禁得住折腾，明日我给你们摆桌酒，你把她收了是了。”
正说到清莲，清莲当真闯了进来，丽娘惊叫一声，白冉骂道：“作甚来！恁地没规矩！”
清莲一脸慌乱道：“门口来了几个道人，却把姐姐给打伤了！”
第七十一章 大开杀戒不容情
一听有人打伤了清风，白冉穿衣服，立刻冲到了门外，但见门外站着七个老道，看年纪都在六十下，一样的道袍，一样的装束，手都拿着长剑，看来是出自同一门派。
清风站在门前气喘吁吁，背有一道伤痕，当是被利剑所伤。见白冉来了，清风低声道：“他们道行不浅，是冲那孩子来的。”
白冉点点头道：“莫怕，你且歇息片刻，等我应付一阵。”
清风踉踉跄跄退到身后，清莲前将她扶住。
白冉走到道人近前，抱拳施礼道：“诸位客官，敢问从哪来？”
道人看了看白冉，问道：“你是这里主事的？”
白冉道：“我是小店的掌柜，敢问诸位是住店的么？”
“我们是全真派的道士，来到宝方，是为了寻找我派的一位同门。”
“原来是寻人的，”白冉笑道，“各位道长来错了地方，近日生意不济，店没有客人，道长且往别处寻吧。”
道士说：“我等跋山涉水，远道而来，若不是探查到了同门的踪迹，又岂敢贸然打扰？”
白冉道：“在下没有半句诳语，小店之却无客人，前几日来了几个掠卖孩童的恶贼，已经被店的伙计扭送去了官府，莫非那几位是道长的同门么？”
一个道士举剑道：“竖子！焉敢如此猖狂！”
另一个道士将他拦住，转脸对白冉道：“我等无意冒犯，还望阁下行个方便。”
白冉道：“若是住店，在下愿开方便之门，若是别有所图，我等也不是任人欺侮之辈。”
道士笑道：“住店好说，劳烦掌柜打扫两间房。”
白冉道：“房却有，五百两纹银一晚，当面付账，概不赊欠！”
另一道士勃然大怒，喝道：“狗贼，休得猖狂！”
白冉道：“老道！你也别欺人太甚！”
道士喝一声道：“你在深山之养鬼，足见不是善类，今将你打杀于此，也算替天行道！”
白冉道：“你等于我门前行凶，伤我娘子，却还反咬一口，我看你不是全真弟子，当真辱没了道家声名！”
两下言辞激烈，正在争吵间，那娃娃突然跑了出来，一摇一晃来到白冉身边，紧紧抱住了白冉的大腿。清月后脚从门里追了出来，慌忙对白冉道：“我只转了个身，这娃娃跑了。”
道士们见了这娃娃，一双双眼睛放了光。
“是他，是他！”一个道士笑道，“果真没有找错地方！”
白冉抱起那娃娃，笑道：“你说他是你们同门？他牙齿尚未长齐，怎会入了全真师门？”
道士道：“诸多详实，你不必多问，赶紧把人交出来，我饶你不死便是。”
白冉转脸对娃娃道：“乖儿子。”
娃娃摸着白冉的脸，欢喜应道：“哒哒！”
白冉又问：“你认得他们么？”
娃娃转过脸，看着一群道士，伸出一只小手，指指点点，咿咿呀呀，似乎在叫骂。
白冉转过脸，对道士说：“想必你们认错人了，这是我儿子，不是你们同门。”
道士怒道：“你说是你儿子，可有何凭证？”
白冉转脸对娃娃道：“乖儿子，应我一声。”
“哒哒！”娃娃答应的响亮。
白冉转脸对道士说：“你也叫一声，看他应么？”
道士咬牙道：“狗贼，贫道百般相让，你休要不识起倒。”
白冉道：“伤我妻，又要夺我子，却还说什么百般相让，敢问你们眼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一个道士冷笑道：“你想必还不知道这娃娃的来历吧？”
白冉道：“还说什么来历？我都说了，这是我儿子，你们当真是他同门，那是他师兄弟，论起辈分，你们都该叫我一声爹爹。”
道士道：“你苦苦留下这娃娃，定是看了他纯阳之体吧？”
白冉道：“真真瞎了你的狗眼，却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体魄！”
道士们一怔，一个道士低声道：“师兄，此人好像也是纯阳之体。”
另一个道士道：“看样这次真是来对了。”
白冉道：“你们这般妖道，莫非是想借这孩子的纯阳之体提升修为？”
道士们没说话，他们觉得已经没有掩饰下去的必要了，脸都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白冉喝一声道：“娘子，把咱们儿子带回去。”
丽娘赶紧前，把娃娃抱回了客栈。
白冉又道：“清莲，取我长戟来！”
清莲一转身，把白冉的浑铁青龙戟拿了出来。
白冉拿着长戟，观望着一群道人。
道士们看着白冉，笑道：“你若束手擒，贫道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白冉道：“你若迷途知返，我也可以留你们一条生路。”
为首的道士喝一声道：“不知死活的狂徒，诸位听令，列北斗七星法……”
他想说列北斗七星法阵，可没等他说完，白冉已经冲到身前，长戟一挥，直接斩断他一条手臂。
道人一脸惊悚，还没来得及察觉疼痛，白冉横过铁戟，将他人头劈了下来。
以少敌多，对方还有满身法术，若是一招一式从容应战，哪还有丝毫胜算。
对方既然要置白冉于死地，白冉自然要痛下杀手，绝不容片刻喘息之机。
剩下的六个道士被惊呆了，没等他们做出回应，清风举起长剑又刺杀一人。
剩下的五个道士这才回过神来，布起阵势，围攻二人。这些道士不光法术精湛，武功也十分了得，轻而易举击退了清风，转眼之间便把白冉逼到了绝境。
一个道士抢步前，猛刺一剑，直逼咽喉，白冉勉强躲过，另一个道士横过长剑来斩前胸。近身搏斗，长戟不如长剑灵便，眼看剑锋步步紧逼，白冉奋力招架，转过身形，运足气力，从口吐出一片毒雾，正这两个道士的面颊。
两个道士倒地不起，剩下三个道士后退几步，一人惊呼道：“此乃妖人！”
另一道士道：“其身有鬼魅之气。”
七个道士死伤了四个，这群道士满身手段，却输给了白冉的凶残和狠毒。
见情势不妙，三个道士不理受伤的那两人，转身便走，白冉追赶几步，忽听骨笛作响。
一群毒蛇窜入乱草之，道士慌乱之间，未作防备，三名道士相继倒地，白冉前一人一戟，转瞬之间，七个道士命陨当场。
第七十二章 又逢新客赶尸人
白冉从不轻易杀人，但这一次，他一口气杀了七个人。
清风觉得有些意外，问道：“今天为何大开杀戒。”
白冉低声道：“人有三杀之由，三由皆在，必当杀之。”
清风道：“哪三由？”
白冉道：“一有杀我之力，二有杀我之心，三无惧杀我之罪！遇到这等狠人，实无道理可讲，我不杀他，他必杀我，三杀之由具备，必当杀之。”
清风一怔，道：“我却没看错你，这等心机当真世间罕有。”
白冉道：“这些人是冲着那娃娃来的，只怕周围还有同党，却连尸体都不能留下，以免日后再有祸根。”
清风道：“这好说，一把火烧了就是。”
白冉摇头道：“他们都有道行，烧了却是可惜。”
清风道：“你想怎地？难不成拿去炼丹？”
白冉苦笑道：“宝贝娘子，我哪懂得炼丹之术，你叫上清莲和清月，把他们给吃了吧。”
清风摇头道：“我和前辈学了正道法术，今后不再吃人了。”
“正道，正道，恁多正道！”白冉恨道，“说到那老叫花子，他人哪去了？”
清风道：“今早带着胡三出门，却再也没见过他。”
“遇到事情便见不到他，这老鬼，一天也不知他是什么心思，”白冉回身对清莲道，“你姐姐不吃，且便宜你们两个就是了。”
清莲摇头道：“我和清月也跟姐姐学了正道法术，我们也不吃人了。”
白冉恼火道：“既是都不吃，那就烧了吧。”
“他们不吃我吃！”雾花道，“这么多有道行的人，烧了却不可惜？”
清风叹道：“终究不改尸鬼本性。”
雾花抱起一个道士，当着白冉的面啃食起来，跟着又唤来一堆蠕虫，爬到了剩下的道士身上。
眼前这场面可真是骇人，一个俊美女子带着一群蠕虫啃食尸体，清风曾是吃人的厉鬼，看到这一幕，却也忍不住作呕。
不多时，七具尸体吃的干干净净，只剩衣衫和白骨，雾花抹抹嘴道；“剩这些骨头怎么处置。”
白冉道：“一并烧了，连灰都不要留下。”
待全都处置妥当，众人回了客栈，丽娘和清月正抱着那孩子玩耍，可那孩子好像受了些惊吓，一直闷闷不乐。
白冉上前抱起娃娃，问道：“吾儿，时才怕了么？”
“哒哒！”娃娃表示不怕。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我知都是坏人，却是哪路坏人？”
“哒哒哒哒！”
……
嬉闹片刻，娃娃又露出了笑容，一脸欢喜往白冉怀里钻。
白冉让清风和丽娘准备一桌酒席，今日全歼强敌，当好好庆贺一番。
酒席倒也好说，可白冉三杯酒下肚，却又想起了那风月之事，丽娘看了看清风，清风面色惨白，不敢作声。
这两日被白冉折腾的半死，两个娘子可都受了不少的苦，看她两人都不作声，白冉有些恼火了。
“临阵退缩，推三阻四，岂是为妻之道！”
丽娘不知该如何回答，清风道：“师老兵疲，却不能勉强应战，既伤了贱妾筋骨，也坏了夫君兴致。”
白冉一撇嘴道：“夫君兴致正浓，你等忍心拒夫君于门外？”
清风看看丽娘，丽娘看着雾花道：“夫君跟你说话呢？假装没听见么？”
雾花道：“我都听不懂你们说甚来，时才却不是说打仗么？”
丽娘道：“休要装糊涂，今夜由你伺候夫君就寝。”
雾花道：“我伺候就我伺候，不就做那事么？有什么好怕！”
白冉苦笑道：“你们且听听，却说什么做那事！要不我说她无趣，当真不是冤枉了她！”
雾花道：“怎地才算有趣？我却不懂。”
清风道：“不懂你就学。”
雾花道：“有什么好学？”
丽娘道：“要学的可多了，含箫品玉，总得会吧，后园**，总得会吧！”
雾花诧道：“什么箫，什么玉？还有什么后园？你们到底说甚来？”
“箫和玉都好说，”丽娘笑着拍了拍雾花的屁股，“这后园可就不好练了。”
雾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脸恼火道：“这是要做甚来？那是什么地方？却也能乱来么？我却不要伺候他！”
一家人欢声笑语，过了两天太平日子，又到一日黄昏，白冉正在和娃娃嬉闹，清莲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哥哥，又有客上门了。”
白冉问道：“什么客人？”
清莲道：“是个赶尸的，要三间下房。”
白冉赶紧堵住了娃娃的耳朵，让清月把娃娃带了出去。
“你说什么赶尸的？”
清莲道：“他说他从北边来，赶着尸体回湘西。”
白冉道：“让他滚蛋！既然是赶尸的还不懂规矩么？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清风道：“我赶他了，他不走，十几具尸体就摆在咱们门前，死活赖在这了。”
白冉皱眉道：“好个泼赖，敢在我门前撒泼，我去会会他先。”
白冉跟着清莲来到门外，但见一个年轻人站在了门口。这后生长得可真是丑，一张扁脸，又宽又短，半张脸黑似木炭，半张脸黄如烟熏，鼻头溜圆，没有鼻梁，满脸疮疤，坑坑洼洼，他眯着两只小眼睛，呲着一口大黄牙，对白冉笑道：“掌柜的，我是来投栈的。”
要说赶尸的就该长得丑，这是他们这行选人的规矩，白冉看了也不觉得意外，又看他把十几具尸体整齐的码放在门口，看的出来，这的确是个正经的赶尸匠。
“我说小哥，出徒几年了？”
年轻人道：“掌柜的见笑，有三年了。”
“三年，也不算雏儿了，”白冉道，“你师父就没教过你，该找什么地方投栈么？”
年轻人道：“师父的确是教过，我们这行不该去一般地方投栈。”
白冉道：“你看我这地方不一般么？”
年轻人笑道：“的确不一般，掌柜的，我看你就不是一般人。”
他本想奉承白冉几句，不想白冉变了脸：“再不一般，这也是活人住的地方，这点规矩你都不懂么？”
第七十三章 道外邪门炼尸术
原来赶尸行里有一条规矩，赶尸途中不能随便投宿，只能去专门的赶尸客栈。这类客栈也都开在深山里，清晨时分迎客，黄昏时分送客，平时紧闭大门。
客栈一般分两层，下边一层住着赶尸匠，上边一层住着尸首，二楼的客房从来不关门，因为尸体就站着放在门板之后。
这类客栈不迎接普通客人，同样的道理，普通的客栈也不接纳赶尸匠，可能是这位小哥把明湘客栈当做了赶尸客栈，毕竟在深山野领开客栈的人太少。
“你往西边走，翻过这座山，半山之中有一家你该去的客栈。”
白冉给这个年轻人指了条路，年轻人看了看远处的山峰，少说也得有五六十里的路程，且转过脸对白冉道：“掌柜的，你行行好，我三天没地落脚了，鞋底磨破了，干粮也吃光了，就留我一晚吧。”
白冉道：“这好我行不得，趁着天还亮，你赶紧……上路吧。”
白冉停顿了一下，仔细对着年轻人打量了一番，年轻人满脸可怜相，滴着眼泪道：“掌柜的，你既然不肯收留，就容我在你屋檐底下蹲一宿吧。”
清莲道：“这可不能让你蹲，你要蹲在这，还有客人上门么？”
赶尸匠低着头，眼看要流眼泪，白冉叹一声道：“看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便留你一晚吧，三间下房，房钱可不能少了我的。”
年轻人一脸欢喜，但见摇起铜铃，唱了几句法咒，那些尸体便跟着他走进了客栈。
清莲吃惊的看着白冉，白冉道：“还等甚来，快去招呼客人吧。”
清莲点点头，带着赶尸匠去了下房。下房很是简陋，除了一床铺盖，什么都没有，等安顿他住下，赶尸匠对清莲道：“劳烦姑娘给些干粮。”
清莲没好气道：“干粮有，钱另算。”
赶尸匠摸摸索索，拿出了几个铜钱，可怜巴巴道：“够么？”
清莲借过钱，数了数，道：“凑合吧，我去给你拿些饼子吃。”
等见了白冉，清莲道：“哥哥，你怎么就改了主意？”
白冉道：“你不觉得奇怪么？赶尸人都在夜里赶路，天马上就要黑了，他怎么跑到我这里投栈来了。”
清莲一拍大腿，道：“我却忘了他们这行的规矩，这个赶尸匠不是好人！”
白冉道：“你算说中了，我也险些被他骗了，这厮当真不是好人，许是个炼尸的术士。”
炼尸术士，是术士中的特殊一类，这类术士出自湘西，的确有一身赶尸的手段，只是他们不以赶尸为生，却通过尸体修炼法术。
清莲道：“我听道尊说过，炼尸术士最是邪污，千万要避而远之，哥哥怎么还把他们领进了门来。”
白冉道：“炼尸术士道行都不浅，明知道咱们客栈不一般，这厮还敢来闯，分明是有意而为之。”
清莲道：“难道说，又是为了那娃娃？”
白冉点点头道：“想我年幼之时却从没被这些恶人惦记，这娃娃可还真是命苦。”
清莲道：“那你怎还引狼入室？”
白冉道：“引狼入室？我倒觉得是关门打狗！这厮就让找上门来，就算我不让他投栈，他也要暗算于我，如今他掉在我手上，倒比在外面好对付些，你将此事告知众人，叮嘱丽娘照顾好那娃娃，咱们今夜布个法阵，且好好招呼一下这个后生。”
入夜时分，清莲带着一袋干粮，一包腌肉，一坛老酒送到了赶尸匠的房里，赶尸匠见有酒有肉，自然感激万分感激。打开酒坛子，就这咸肉干粮，敞开了吃喝。
清莲笑道：“小哥，我的手艺如何？”
赶尸匠憨憨一笑：“小娘子长得俊，这手艺却也没的说。”
清莲道：“你还当真敢吃，却不怕里边有毒？”
赶尸匠道：“有甚不敢吃，小娘子这么俊的人，哪能给我下毒呢。”
清莲道：“油嘴滑舌，毒死你也应该。”
赶尸匠抹抹嘴道：“你是这客栈里陪宿的小娘么？”
“呸！不知羞，哪有你这么问的？”
赶尸匠挠挠头道：“我听师父说，城里的客栈都有陪宿的小娘。”
清莲道：“是又怎地？想找本姑娘睡一觉么？”
赶尸匠舔舔嘴唇道：“要多少钱？”
清莲道：“你有多少钱？”
赶尸匠摸了摸钱袋，羞红了脸，低声道：“这些钱还得留着当盘缠，等我做完这趟买卖，再来找你吧。”
清莲笑道：“你这趟买卖又能赚多少？”
赶尸匠一脸得意道：“能赚五吊钱。”
“行！”清莲笑一声，“且等你赚了钱再说。”
清莲转身走了，临走的时候偷偷看了看另外两件下房，房门都是关着的。
“我说这位小哥，按你们这行的规矩，这房门应该开着，把尸首放在门后才对。”
赶尸匠道：“那是在赶尸的客栈里，那里的门板大，后面能放下十几具尸首，你这门板太小了，要是被人看见了，却不得把人吓死。”
清莲没再多问，赶紧回到了白冉身边。
“哥哥，那小子就是个雏儿，给他吃便吃，给他喝便喝，一点戒心都没有。”
白冉道：“留意过房门么？”
“留意了，房门是关着的，那小哥说咱们的门板不够大，挡不住尸体，怕吓坏了人。”
“说的倒也在理……”
清月道：“我看还是防备一些的好，敢来咱们这投栈的都不是善茬，依我说刚才就该给下点迷药，等他一觉睡醒，赶紧让他滚蛋。”
白冉摇头道：“他敢吃敢喝，想必也不怕迷药，我还是给他送点毒药去吧。”
清莲道：“还要给他送饭么？”
“饭就不必送了，直接把毒送去吧。”白冉看着雾花，笑了笑，雾花倚在大树下，一脸愤恨道：“看我作甚？昨夜险些被你弄死，整整一天都不敢坐下。”
丽娘诧道：“怎就不敢坐了？”
雾花恼火道：“还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后园，简直要了命，却跟着火一样疼。”
众人哑然失笑，白冉对雾花道：“好花儿，你且弄些毒蛇过去，再试探试探那小哥。”
七十六章
若说法术白冉不济，可若说江湖手段，白冉从没怕过谁。
今天可真是遇上了行家，白冉棋差一招，竟然被一个赶尸匠给算计了，这个赶尸匠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而是藏在了一堆尸体里。
而今这堆尸体打进了藏经楼，饶是清风冰雪聪明，却也斗不过他。这赶尸匠武功了得，还懂得降鬼之法，几个回合便把清月逼到了绝境。
清月本来就敌不过他，手里还得护着孩子，见那赶尸匠一剑刺过来，她转过身去，竟然拿脊背硬抗。
别以为鬼魂当真百打不死，赶尸匠的剑上满是杀气和尸毒，这一剑当真被他刺穿了，轻则落下重伤，重则魂飞魄散。
眼看剑锋碰到脊背，忽见牡丹从二楼飞身而下，一剑斩向赶尸匠的手腕。
赶尸匠慌忙缩手，牡丹一剑接一剑，剑剑凶悍，把赶尸匠逼到了大厅中央。
清风再次施展法术，唤来阴兵鬼将制度了一群行尸，转身拿起长剑和赶尸匠打在一起。雾花从行尸当中脱身，拿着苗刀也和赶尸匠厮杀起来，以一敌三，赶尸匠力不从心，渐渐退到门外，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吐出一片浓雾，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雾花冒火道：“怎能让她跑了！”
牡丹叹道：“你们当真不中用，这样的狠人若是跑了，事后必来报复。”
话音未落，强光爆闪，赶尸匠痛呼一声，捂着双眼摔在地上，牡丹咬牙道：“这是什么东西？闪的我心口直疼！”
清风道：“这是相公的闪光雷，你且躲远一点，可别伤了你的魂魄。”
牡丹一愣。转而一脸不屑道：“我不怕，我是人，和你们不是一个种。”
清风冷笑一声道：“是么，你且上前两步，再让相公闪你两次。”
牡丹一脸尴尬，看来有些事情藏不住了。
雾花用苗刀架住了赶尸匠的喉咙，赶尸匠抡起赶尸棒还想反抗，丽娘和清莲自后赶上，一通乱拳将赶尸匠打了个半死。
白冉来到赶尸匠面前，擦去脸上血迹，揪住赶尸匠的衣领，狞笑道：“好本事啊，白某终日打雁，今天让雁啄了眼，你来我客栈，到底有何图谋？”
“无甚图谋，”赶尸匠喘息道，“只是一场误会。”
“有甚误会？”
“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正说话间，缓慢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清月变了脸色道：“不好，又有行尸！”
赶尸匠摆摆手道：“诸位莫怕，只剩下这一具了。”
白冉道：“这一具也不好对付，你赶紧把他收了。”
只剩一具满身烂肉的行尸，这具尸体是赶尸匠的傀儡，用来冒充自己的。行尸有满身尸毒，皮糙肉厚刀枪不入，多少会些武功，也会一点法术，而且力大无穷。
按理说，有这具行尸在，赶尸匠还能支撑两合，可若想帮助赶尸匠全身而退，只怕难比登天。
死拼便是必死无疑，与其寻死，还不如寻觅一个求生的机会。就算白冉不肯放过他，他也有时间寻找脱身的办法，赶尸匠算是个明智的人，他没再做出任何反抗，十分配合的变成了白冉的囚犯。
经历了一场恶战，众人十分乏困，可叹那娃娃真是了得，始终睡在清月怀里，竟然没有醒过。
白冉让众人回去歇息，只留清风、雾花和牡丹一起审讯那赶尸匠，之所以留下牡丹，是因为白冉觉得好奇，这个冷漠的女子为什么会出手相助。
可牡丹却没有审讯犯人的心情，她连声打着哈欠，对白冉道：“我倦了，却不想理你。”
白冉道：“你倦了，早就该睡去，却还帮我救这娃娃？”
牡丹道：“救了他，是因为他有用处，纯阳之体，试问谁不想要呢？”
牡丹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看得出来，她并不是想打那娃娃的主意，而是真心喜欢那娃娃。
那娃娃身上好像长了欢喜肉，谁见了都喜欢。
牡丹要走，白冉喝住道：“不许走，你欠了我几个月的房钱，今晚若是走了，明天不给你饭吃。”
牡丹叹道：“也罢，我留下就是，可我能帮你做甚呢？”
白冉道：“你且帮我分辨一下，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你是江湖上的油皮，你若分辨不出来，问我也没用。”
“别管有用没用，出个主意便好。”
四人坐成一排，当真跟审问犯人一样，赶尸匠一脸囧色，低头不语，一副伏法认罪的样子。
“赶尸的，”白冉喝一声道，“来我客栈，到底想要做甚？”
赶尸匠低声道：“掌柜的，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不是个赶尸人。”
“你是个炼尸术士？”
“掌柜的好眼力，在下在这一行里，已经走了三十年了。”
白冉看了这人的长相，还真说不上他有多大年纪。他比那尸体傀儡还要丑，满脸疮疤，坑坑洼洼，连眼皮上面都有麻子，大麻子套着小麻子，连五官都看不分明。
清风有分辨年纪的法术，她盯着赶尸匠看了片刻，低声道：“你还不到四十，就敢说在江湖上走了三十年？难不成你不到十岁就出师了？”
赶尸匠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这行的独门手段，其实我已经年近七十了。”
原来这个赶尸匠已经快七十岁了，难怪行事如此老辣。
清风又问一句：“你吃尸首么？”
以前跟着叶秋的时候，清风只要吃下有造化的人畜，就能年轻许多，料想赶尸匠用的也是这般法术。
赶尸匠摇摇头道：“吃尸乃下贱之流所为，在我炼尸一门里，这等人都称不上术士，只能称之为贱流。”
清风诧道：“那你用的是什么法术？”
在这世上，各种法术不下千万，可能够改变年纪的法术如同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众人很感兴趣的看着赶尸匠，赶尸匠一脸真诚的看着白冉。
“掌柜的，炼尸一门不算正道，可我修炼的法术也不算是邪路，如果你能饶我一条性命，我愿把这法术传授给你。”
白冉犹豫片刻，低声问道：“能长生不老么？”
赶尸匠摇头道：“天人有三衰，我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长生不老的法术，可我师父今年已有百二高龄，看起来仍如而立之年，掌柜的，却不想一试么？”
第七十五章 两厢斗法舍死争
白冉在下房的禅院里面，被一道法阵困住了。
想要突破这道法阵，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符纸。
可现在还有一个棘手的难题摆在面前，那个赶尸匠化成了一堆烂肉，缓缓走向了白冉。
不用问，这东西绝对不是赶尸匠本人，而是他用尸体做出的傀儡。
赶尸匠本人藏在尸体当中，让这具尸体傀儡替他做挡箭牌，这手段来的可真是稳妥，怪不得他敢吃也敢喝，也不怕毒蛇咬，纵有刀山火海，全都让尸体抵挡，白冉千算万算，却没算出他这李代桃僵的计策。
眼看那傀儡缓缓走来，白冉挥拳便打，清莲把白冉推到一边，喊道：“不能碰他，这东西满身都是尸毒。”
白冉一惊，忽然想起自己也会喷毒，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东西和那群道士不同，他已然是个尸体，若是沾了刀劳鬼的毒，万一再变成了刀劳鬼，岂不更难对付。
好在这尸魔动作不快，众人一边和他周旋，一边在院子里找符纸。白冉久经江湖，自然知道赶尸匠的用意，他之所以把这具尸体留在房中，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清风那边肯定有危险。
找了半响，一无所获，白冉一咬牙，且让清莲和丽娘把尸体引开，自己使出一招石化之术，拼尽全力，撞向了门口。
这招石化之术李伏也曾用过，但白冉的这招手段却不是和李伏学的。早在和火玄交手的时候白冉就曾用过这一招，他一招来的比李伏慢，光酝酿法术就得一炷香的时间。
可等酝酿好了法术，他的石化之术却比李伏好用的多，李伏一旦攥紧符纸，身子就彻底变成了石头，再也动弹不得。
白冉用了石化之术后，身子还能动，只是皮肉变得坚如磐石。虽说这法术厉害，可也不是正道法术，应算作左氏法术的一类偏门。也幸亏这是一道偏门法术，白冉血脉凝滞，却还能自如运用。
等撞上门口的那一刻，白冉只听耳畔砰地一声巨响，身子猛地一震，跟着天旋地转，翻了几个跟头倒在了地上。
法阵没撞开，却把白冉弹了回来。白冉挣扎起身再往上撞，只撞得头晕耳鸣，眼冒金星。
丽娘看的心疼，喊一声道：“莫再撞了，且想想别的办法。”
白冉懂得这门法术，当真有别的办法，他也不用这般拼命，且看他咬着牙一次次撞向门口，丽娘泪眼模糊，却见一片漆黑的门口，凭空生出了一道裂纹。
是自己眼花了么？
不对，白冉笑了。
看来他这办法还真是管用。
……
清风和雾花守住经楼门口，屏息待战。清月紧紧抱着娃娃，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外面的脚步声越发密集，雾花咬牙道：“闷杀人也，为何虫蛇都没了回应？我干脆跟他们出去拼了！”
清风道：“万不可轻举妄动，我料你那些虫蛇已经遭了毒手。”
雾花恨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清风笑道：“莫慌，你我本是鬼魂，却还怕他什么怪物！”
哐当！哐当！
有东西在撞藏经楼的大门，力气大的出奇，门栓上下颤动，仿佛随时会断折。清风顺着门缝向外观瞧，但见一具男尸，身上的皮肉大半腐烂，伸着一双满带着白骨的双手，用力的推搡着房门。
清风念起口诀，对着门外轻轻吹了口阴风，那男尸像中了**药，摇晃身躯，栽倒在地。
不多时，窗边也传来了撞击之声。雾花顺着窗缝一看，门口站着一具壮硕的女尸，也和那男尸一样，用力推动窗扇，雾花从窗缝放出一条蜈蚣，这蜈蚣只要叮咬一口，就能让一头水牛立刻丧命。哪成想那女尸捡起蜈蚣，塞到嘴里，竟然把它吃了。
雾花大惊，接连后退几步，窗扇不比房门坚固，被女尸三两下撞烂了，清月往窗外一看，但见两具行尸，一男一女，正站在窗口向里张望。
雾花派不上用场，清月不敢离开孩子，左支右绌全靠清风支应。这些行尸不比寻常，被清风吹倒之后，不多时又能重新起身，眼看窗子全被撞破，门也被撞开了。清风一声令下：“退到楼梯上！”
清月抱着还在赶紧退上了楼梯，雾花和清风紧随其后。楼梯狭窄，行尸不能成合围之势，只能逐一上前和清风交手。试探了十几回合，清风很快抓住了行尸的弱点，但见她点燃一张符纸，把纸灰拍行尸头上，那行尸立刻被定住了身形，在一群行尸的推搡之中，摔下了楼梯。
又有行尸冲了上来，清风如法炮制，接连烧了几张符纸，且把纸灰一吹，纸灰过处，行尸全都定住不动，整个藏经楼转眼之间清净了下来。
雾花赞道：“你这厉鬼还真有点本事！”
清风道：“今后要叫我姐姐，再敢叫我厉鬼，我抽烂你屁股蛋子。”
眼看行尸都定住了，众人松了一口气，清月问道：“哥哥怎么还不来？我怕他会有闪失。”
雾花道：“别管他有没有闪失，且先把这群尸体处置了吧，我看着实在瘆得慌。”
清风笑道：“听说你在池塘地下困了好几年，身边都是尸体，怎么今天知道怕了？”
雾花道：“那不一样，当初我们身边都是细皮嫩肉的好姑娘，哪像这些烂的掉渣的丑鬼。”
清风道：“咱们先到外面，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再去看看相公，可千万别有什么不测。”
三人下了楼梯，正在尸体之间穿行，不想一具尸体突然动了，伸过手来直扑清月而去。
众人都送了这一口气，幸好清月留着这一丝戒备，但见那尸体扑来，赶紧转身躲到一旁，顺势一脚将那尸体踢翻在地。
一具尸体动了，一群尸体跟着都动了起来，雾花没有对付尸体的法术，转眼之间被几具行尸按倒在地，清风被一群行尸困住，抽不得身。两具行尸走向了清月，其中一具拔出了长剑。
清月看的仔细，这具尸体虽然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可他身上没有腐肉，眼睛里也有眼仁。
他不是尸体，正是那赶尸匠。
第七十六章 李代桃僵真心机
若说法术白冉不济，可若说江湖手段，白冉从没怕过谁。
今天可真是遇上了行家，白冉棋差一招，竟然被一个赶尸匠给算计了，这个赶尸匠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而是藏在了一堆尸体里。
而今这堆尸体打进了藏经楼，饶是清风冰雪聪明，却也斗不过他。这赶尸匠武功了得，还懂得降鬼之法，几个回合便把清月逼到了绝境。
清月本来就敌不过他，手里还得护着孩子，见那赶尸匠一剑刺过来，她转过身去，竟然拿脊背硬抗。
别以为鬼魂当真百打不死，赶尸匠的剑上满是杀气和尸毒，这一剑当真被他刺穿了，轻则落下重伤，重则魂飞魄散。
眼看剑锋碰到脊背，忽见牡丹从二楼飞身而下，一剑斩向赶尸匠的手腕。
赶尸匠慌忙缩手，牡丹一剑接一剑，剑剑凶悍，把赶尸匠逼到了大厅中央。
清风再次施展法术，唤来阴兵鬼将制住了一群行尸，转身拿起长剑和赶尸匠打在一起。雾花从行尸当中脱身，拿着苗刀也和赶尸匠厮杀起来，以一敌三，赶尸匠力不从心，渐渐退到门外，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吐出一片浓雾，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雾花冒火道：“怎能让她跑了！”
牡丹叹道：“你们当真不中用，这样的狠人若是跑了，事后必来报复。”
话音未落，强光爆闪，赶尸匠痛呼一声，捂着双眼摔在地上，牡丹咬牙道：“这是什么东西？闪的我心口直疼！”
清风道：“这是相公的闪光雷，你且躲远一点，可别伤了你的魂魄。”
牡丹一愣。转而一脸不屑道：“我不怕，我是人，和你们不是一个种。”
清风冷笑一声道：“是么，你且上前两步，再让相公闪你两次。”
牡丹一脸尴尬，看来有些事情藏不住了。
雾花用苗刀架住了赶尸匠的喉咙，赶尸匠抡起赶尸棒还想反抗，丽娘和清莲自后赶上，一通乱拳将赶尸匠打了个半死。
白冉来到赶尸匠面前，擦去脸上血迹，揪住赶尸匠的衣领，狞笑道：“好本事啊，白某终日打雁，今天让雁啄了眼，你来我客栈，到底有何图谋？”
“无甚图谋，”赶尸匠喘息道，“只是一场误会。”
“有甚误会？”
“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正说话间，缓慢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清月变了脸色道：“不好，又有行尸！”
赶尸匠摆摆手道：“诸位莫怕，只剩下这一具了。”
白冉道：“这一具也不好对付，你赶紧把他收了。”
只剩一具满身烂肉的行尸，这具尸体是赶尸匠的傀儡，用来冒充自己的。行尸有满身尸毒，皮糙肉厚刀枪不入，多少会些武功，也会一点法术，而且力大无穷。
按理说，有这具行尸在，赶尸匠还能支撑两合，可若想帮助赶尸匠全身而退，只怕难比登天。
死拼便是必死无疑，与其寻死，还不如寻觅一个求生的机会。就算白冉不肯放过他，他也有时间寻找脱身的办法，赶尸匠算是个明智的人，他没再做出任何反抗，十分配合的变成了白冉的囚犯。
经历了一场恶战，众人十分乏困，可叹那娃娃真是了得，始终睡在清月怀里，竟然没有醒过。
白冉让众人回去歇息，只留清风、雾花和牡丹一起审讯那赶尸匠，之所以留下牡丹，是因为白冉觉得好奇，这个冷漠的女子为什么会出手相助。
可牡丹却没有审讯犯人的心情，她连声打着哈欠，对白冉道：“我倦了，却不想理你。”
白冉道：“你倦了，早就该睡去，却还帮我救这娃娃？”
牡丹道：“救了他，是因为他有用处，纯阳之体，试问谁不想要呢？”
牡丹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看得出来，她并不是想打那娃娃的主意，而是真心喜欢那娃娃。
那娃娃身上好像长了欢喜肉，谁见了都喜欢。
牡丹要走，白冉喝住道：“不许走，你欠了我几个月的房钱，今晚若是走了，明天不给你饭吃。”
牡丹叹道：“也罢，我留下就是，可我能帮你做甚呢？”
白冉道：“你且帮我分辨一下，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你是江湖上的油皮，你若分辨不出来，问我也没用。”
“别管有用没用，出个主意便好。”
四人坐成一排，当真跟审问犯人一样，赶尸匠一脸囧色，低头不语，一副伏法认罪的样子。
“赶尸的，”白冉喝一声道，“来我客栈，到底想要做甚？”
赶尸匠低声道：“掌柜的，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不是个赶尸人。”
“你是个炼尸术士？”
“掌柜的好眼力，在下在这一行里，已经走了三十年了。”
白冉看了这人的长相，还真说不上他有多大年纪。他比那尸体傀儡还要丑，满脸疮疤，坑坑洼洼，连眼皮上面都有麻子，大麻子套着小麻子，连五官都看不分明。
清风有分辨年纪的法术，她盯着赶尸匠看了片刻，低声道：“你还不到四十，就敢说在江湖上走了三十年？难不成你不到十岁就出师了？”
赶尸匠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这行的独门手段，其实我已经年近七十了。”
原来这个赶尸匠已经快七十岁了，难怪行事如此老辣。
清风又问一句：“你吃尸首么？”
以前跟着叶秋的时候，清风只要吃下有造化的人畜，就能年轻许多，料想赶尸匠用的也是这般法术。
赶尸匠摇摇头道：“吃尸乃下贱之流所为，在我炼尸一门里，这等人都称不上术士，只能称之为贱流。”
清风诧道：“那你用的是什么法术？”
在这世上，各种法术不下千万，可能够改变年纪的法术如同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众人很感兴趣的看着赶尸匠，赶尸匠一脸真诚的看着白冉。
“掌柜的，炼尸一门不算正道，可我修炼的法术也不算是邪路，如果你能饶我一条性命，我愿把这法术传授给你。”
白冉犹豫片刻，低声问道：“能长生不老么？”
赶尸匠摇头道：“天人有三衰，我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长生不老的法术，可我师父今年已有百二高龄，看起来仍如而立之年，掌柜的，却不想一试么？”
第七十七章 夜半三更试诚意
天下如果有一万个术士，只怕至少有八千个术士梦想自己能长生不老。
每个术士都曾想过要修炼长生术，甚至包括白冉这样的江湖术士，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如今，这个炼尸术士说他有长生的法术。虽然做不到真正的长生不老，可他说自己年近七十，却还仗着不到四十岁的模样，这样的诱惑委实不小。
而且他还说了，他的师父有一百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的人，这番话，可真让白冉有些心动了。
可他说的是真的么？这件事情可得好生思量一番。
白冉把这炼尸术士用锁链捆好，扔进了禅房里，又在四周布下了法阵，还让雾花用虫蛇看守，确系万无一失，且到藏经楼里和众人商议对策。
清莲道：“想必他说的是真的，要不然凭他那年纪，怎会有这多心机？”
牡丹冷笑道：“这心机和年纪没什么干系，你看你哥哥也就三十上下，不也有满肚子的坏心思么？”
清莲道：“谁能跟哥哥比，他心里住着千年老妖。”
白冉问清风：“你觉得如何？”
没等清风作答，丽娘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对白冉道：“练什么长生，这些邪门外道的人哪一个有正经本事？你莫中了他算计，要杀就赶紧杀了，不想杀了就赶紧送官府。”
白冉轻叹一声道：“我也不想学什么邪门外道，可正道的长生术，我已经练不成了。”
丽娘道：“谁要你练成了？学那东西有什么用？这一辈子还不够你活么？又不是让你做皇帝，长生不老又能怎地？”
“有我两个好娘子，却比皇帝过得还快活。”白冉搂着丽娘和清风，一人亲了一个嘴，雾花站在一旁，黑着脸不说话。
白冉赶紧亲了雾花一下，笑道：“三个娘子，三个娘子，三个娘子都好，只是……”
一脸欢喜转眼消失不见，白冉长叹一声道：“再过二十年，你们芳华依旧，我却两鬓斑白，行将就木，你们却不嫌弃我么？”
丽娘道：“自家郎君有什么嫌弃的，过了那么许久的日子，看也看惯了。”
白冉道：“三十年后呢？”
清风道：“三十年后也是这般。”
白冉道：“四十年后呢？”
清风道：“四十年后也是这般。”
白冉道：“一百年后呢？”
众人不说话了，雾花道：“一百年后，我们再找个人过日子就是了，你都烂成了骨头渣，还让我们守着你不成？”
白冉上前，一把揪住雾花，扯下裤子，对着屁股蛋子猛打，雾花又羞又疼，连连求饶。白冉把雾花丢在一旁，道：“我还是找那厮练长生去吧。”
牡丹道：“我劝你还是慎重些，我看那厮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清莲道：“要我说，哥哥也不必费那心思，等死了之后，一并变成鬼魂，再和咱们一起快活，不也挺好？”
白冉道：“我死了之后，变成个七八十的老鬼，你却愿意多看我一眼？”
清莲道：“那可不成，哥哥要死的话，现在就死吧！”
白冉一瞪眼，清莲捂住屁股不敢再说话。白冉回身对牡丹道：“你最懂世情，且随我去一趟。”
牡丹道：“你给银子么？包老娘一夜，少说得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清莲怒道，“你当你是金子做的”
牡丹得意一笑：“鸾香院的当红姑娘，就是这个价码。”
白冉道：“先随我来，银子先欠下。”
牡丹道：“本姑娘账上有规矩，从不赊欠。”
白冉道：“那你欠了我恁多房钱可怎说？”
牡丹一撇嘴，恨一声道：“嘴脸。”且不情愿的跟白冉去了。
雾花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低声对清风道：“厉鬼，你说咱们男人跟他走了，会不会那个……”
清风扯过雾花，扒下裤子又打了几巴掌，怒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叫我姐姐！”
雾花揉着屁股，噘着嘴道：“我是怕咱们男人……”
丽娘道：“没什么好怕，只要他别乱来，爱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白冉带着牡丹来到房前，白冉用手捅破了窗户纸，向里边看了看。
那炼尸术士抱着满身的铁链，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这厮真是奸滑，”白冉低声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牡丹道：“这个好说，你且在门口等着，我去试探他一下，你可不能走远，我若遇到了凶险，你得立刻进去救我。”
白冉道：“理会得。”
牡丹进了房门，走到了炼尸术士身旁，先对着术士的耳畔吹了口气，又轻轻摸了摸他的发丝，在脸颊上亲了两下，那术士开始不动声色，不多时便脸红了起来。牡丹拿着他的一双手，一只放在了胸脯，另一只放在了腰下，且把那双唇往嘴边一送，没等亲上这一口，那炼尸术士先喷出一口血来。原来他正在准备脱身术，却被牡丹三下两下给破了功。
“看见了么？”牡丹笑道，“这厮正打算逃命去呢。”
炼尸术士睁开眼睛道：“姑娘，你这手段当真太毒了。”
白冉道：“我自以诚相待，你却又来骗我，你这人当真不可信，我还是一刀杀了你，永绝后患的好。”
白冉拿出短刀，炼尸术士急忙喊道：“掌柜的，且容我说句话，到了这等关头，且问你想不想逃命？”
白冉道：“那要看抓我的人安了什么心思，他要一心想要我的命，我自然要逃，可他若是想跟我做个买卖，我倒想跟他好好商量一番。”
炼尸术士道：“如此说来，掌柜的是想和在下做这笔买卖。”
白冉道：“可我真是不知你这货的成色是真是假。”
炼尸术士笑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劳驾把那会用蛊术的姑娘叫来。”
白冉叫来了雾花，炼尸术士道：“劳烦借一条老蛇给我。”
“老蛇……”雾花犹豫了半响，吹气骨笛唤来了一条蛇，“这条蛇已经有十来岁的年齿，过了这一夏，估计也熬不过这一冬了。”
炼尸术士看着白冉道：“掌柜的，可否我容我一只手。”
白冉解开了锁链，让他双手得了自由。
“掌柜的，可否容我拿一件东西。”
白冉把背囊送到了眼前。
炼尸术士从背囊里拿出了一粒仙丹，小心剖开一半，递给了雾花。
“且将这药灌下去，让诸位看看在下的手段。”
第七十八章 冒险苦求长生术
炼尸术士把丹药给老蛇灌了下去，白冉问道：“这条老蛇能返老还童么？”
炼尸术士摇头道：“我门法术不能返老还童，却能让人自修炼之日起延缓衰老。”
白冉一愣，又问道：“你的意思是……”
炼尸术士道：“我年近四十方才入门，入门将尽三十年，容颜从未改变。”
白冉道：“那我现在入门的话，却也不算晚？”
炼尸术士道：“不晚，不晚，掌柜的，你正在壮年，正是入我法门的大好良机。”
白冉点点头道：“看来这事情还耽误不得。”
“且住！”牡丹在旁喊一声道，“你怎就这么轻信了他？”
白冉道：“他不已然试过了么？”
牡丹道：“他试过什么了？”
“他给这老蛇灌了药。”
“灌了药又怎地？”
“这老蛇将不再衰老。”
“你怎知他不再衰老？”
“这个……”白冉转眼看了看炼尸术士，问道，“说的也是，怎知这老蛇将不再衰老？”
炼尸术士笑道：“这老蛇已在风烛残年，今年入冬便是他的死期，可他吃了我的丹药，至少还能再活三年。”
白冉点头道：“听到了么？他说这老蛇还能再活三年。”
雾花点点头道：“若是能再活三年，可真是一桩了不起的造化。”
“造化？这分明是句屁话！”牡丹对白冉道，“三年之后的事情谁能知道真假？亏你是江湖上的积年，怎能被这种蠢话给骗了？”
“蠢，蠢么？”
的确很蠢，这炼尸术士分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用几句空话就把白冉给骗了。
白冉那么好骗么？
却分什么事情，他太想得长生了。
于是他又问了一句蠢话：“你当真是骗我么？”
炼尸术士连忙摇头道：“在下绝无半句虚言。”
牡丹不耐烦道：“还听他胡说八道，赶紧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白冉看着炼尸术士，喃喃低语道：“杀了他，委实可惜。”
炼尸术士点点头道：“掌柜的，莫听妇人之言，你且留我三年，看着老蛇寿数如何，若是三年之内当真死了，你再杀我不迟。”
牡丹冷笑道：“还留你三年？不用三年，三天之内，我等恐怕就要命丧你手，届时全都变成孤魂野鬼，且在破庙里等着长生不老。”
听到这话，白冉终于有些醒悟了，可他看着赶尸匠，依然没有放弃那份执念。
“三年太久了，却没有别的手段么？”
“别的手段……也好说，”炼尸术士道，“时值深秋，劳你找只秋虫来，他若能熬过这一冬，便证明在下没有欺骗你。”
“一冬……”白冉犹豫许久，点点头道，“倒也不是不能等。”
牡丹怒道：“你且在这等吧！到时候没人收尸，你且到阴曹地府哭去吧。”
牡丹忿忿而去，白冉默然许久，带着雾花离开了禅房。
路上，白冉对雾花道：“娘子，那厮当真是在骗我么？”
雾花道：“也不知是怎地了，一听说长生两个字，你便不中用了。”
白冉皱眉道：“当真不中用么？今夜且操演后园**，且看我中不中用。”
雾花拼命摇头道：“可别说什么后园，当真要了性命。”
白冉怒道：“不给后园便家法伺候！”
雾花哭道：“家法就家法，横竖都是屁股受罪，还不如让你打一顿算了。”
……
白冉当真魔障了，第二天，他早早起床，亲自下厨给炼尸术士烧了几道小菜。
这件事情招来了许多人的不满，就连清风也多少有些怨言。
白冉也曾帮着清风煮饭，他的厨艺很好。可要说特地为别人做饭，这还真是头一回。
丽娘问清风：“这人莫不是魔障了？”
清风叹口气道：“念想断了，就想再续一个，且由着他魔障吧。”
清风当真了解白冉的心性，守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再加上温顺可爱的妹子，却问白冉舍得死么？
天天躲在藏经楼里，可不光是为了学本事赚钱，他真想长生不老，永生永世过这快活日子。
可现在正道法术练不成了，好不容易遇到的个邪门外道，却问白冉能不心动么？
炼尸术士过得可是逍遥，好酒好肉天天伺候，一张漆黑的脸多少有了些颜色，看着也不是那么丑陋了。
“我说小哥，这些日子白某也没亏待你，你好歹拿出些真本事出来看看。”白冉对赶尸匠语气，甚至有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赶尸匠慨叹一声道：“掌柜的，我当真把本事都拿出来了，你怎就不信我呢？你看那老蛇每天活蹦乱跳恁地欢快，却不信他还能多活三年么？”
“多活三年倒也没什么稀罕，你就不能让它多活三十年？”
赶尸匠一脸正色道：“只要修炼得当，莫说三十年，三百年却也不在话下。”
牡丹在旁哂笑道：“三百年，干嘛不吹出个三千年？干脆吹到寿与天齐，才能显出你真本事！”
谎话说到没边际，白冉就是再糊涂，也能分辨出个真假。这天中午，炼尸术士又胡吹乱侃一通，许是吹得太狠，却把白冉惹恼了。
“你们家师父能和阎罗王斗法，却还惦记着我儿子作甚？”
炼尸术士苦笑一声道：“令公子和掌柜的一样，都是纯阳之体，我师父派我来，就是想收个正经弟子，把他衣钵传承下去。”
白冉皱眉道：“为何不把衣钵传给你？”
炼尸术士道：“炊沙不成米，烂泥不上墙，我不是那能得道的材料，天分不够。”
白冉道：“纯阳之体便是天分么？”
炼尸术士道：“掌柜的，你有所不知，纯阳之体万里无一，若是修炼我门法术，三百年内，定能成仙。”
“三百年？”白冉愕然道，“竟然要修炼那么久？”
“修仙不易，修成者寿与天齐！”炼尸术士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又道，“反正咱们有的是寿数，只要潜心修炼，一如愚公移山，三百年光阴，弹指一挥间而已。”
“弹指一挥间……”白冉摇头道，“我却等不了三百年，三年我也等不了，我今天捉了只将死的秋虫，你若能救活它，我便入你门下，学你的道法，你若救不活，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