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 兵器库的窃窃私语
大明的贵族有多奢侈和享受,从张惟贤就可以看出来。
那日上朝以后,他便有心搜集消息,这会儿正在听手下人收集来的学院情报。
可能是中午吃的汤水多,也可能是刚才喝的水有些多,突然有了尿意。
“停!”张惟贤说一声,便挥挥手让人暂时退出去。
手下人也不知道为何,但是知趣的收起手里的记录,行礼之后便往外走。
张惟贤走进帘幕后边,拍了拍手,便有四个俏丽侍女鱼贯走了进来。四个人手上都抱着东西,为首的就是个外表华丽的青白瓷夜壶。
要说一般人家,也就是陶夜壶,有钱人家大体是铜夜壶,大户人家撑死也就是银夜壶或者金夜壶。
而他这个青白瓷就了不得,青白瓷是现在的叫法,搁在后世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青花瓷!
经过蒙元的发展,青白瓷到了它的巅峰,尤其是大罐,那简直是瓷器里边集大成之所在。
虽然不是说工艺多么复杂,至少技术难度有,而且艺术形式也好,尤其是青花要烧好,那十分见技术。
只要是一件成品,里边都是匠人的心血所在。
张惟贤这个青白瓷夜壶,还是有人送给他。上边还不是一般的福寿纹,也不是普通的花鸟山水,是洛神赋图,讲述的是洛神的故事。
蒙元开始,在青花瓷上绘制故事,变得十分流行起来,后世的鬼谷子下山大罐,拍卖到了4亿6千万的高价。
他这个夜壶,上边洛神赋图,要是能传到后世,只怕也要几亿起跳,虽然说器具不雅,但是里边的故事比鬼谷子下山要有意思的多。
尤其是当中的仕女画,可比一般写意画要写实多了,传统仕女画,不会如此。可能原画作者,是个擅长话春X图的匠师吧。
第二个人手里是一块香帕,香帕也不是一般的素帕子,而是苏绣而成的仕女帕巾,一般小家碧玉都用不起的那种。
第三个人端着个铜盆,铜盆也并非是普通铜盆,而是上面有鎏金的饕餮纹!里面是温水,盥洗所用。
第四个则捧着个熏香炉,里边燃着的味道芳香又沁人心脾,使用樟脑、龙涎香、沉香木等材质混合而成,端的是珍贵异常。
抱着夜壶的侍女跪在张惟贤跟前,举着夜壶,将位置对好。
端着铜盆的侍女将盆放在一旁矮几上,然后过来给张惟贤解开腰带,伺候他小解。
完事后,拿着香帕的侍女过来给他擦干净,再伺候他系好腰带,全程不用张惟贤动一下手。
都是好东西,用在小解上!
那方帕巾,在外售卖不知道要几两银子!这就是权贵人家的穷奢极欲啊。
要是方书安见着此事,恐怕要感叹一句:这架势,老子怎么还能尿出来?
等净完手出来,他招呼一声,手下人已经在桌案前等着。
张惟贤仰在太师椅上,腆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说道,“如此说那两个胡女跟方书安没半点关系?呵呵,姓方的以前可是无肉不欢,现在倒成了正人君子?”
他那日字朝会上,还以为能抓到一些把柄,谁知道,竟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对,这不可能,定然是有什么地方他们忽略了。
侍从回道,“据小人得到的消息,那两个番邦女子对方书安并不是没有意思,只不过方书安拒绝了,好歹两个番邦女子都挂着王室头衔,一个不好就是一堆麻烦。”
张惟贤冷笑道,“王室?哪里的鸟王室?方家两个狗爷孙多次坏我好事,那日朝堂上竟不给我半分颜面,实在可恨。你去找人去城里散布消息,就说方书安与两个胡女勾搭成奸,方书安答应等登上高位就助她们恢复王位,两胡女也扬言要帮他,方小贼狼子野心,有不臣之志。”
侍从阴阴一笑道,“公爷放心,小人再给他添油加醋,两日之内保准四九城内都是这小子风言风语。”
有时候,事情并不见的是真的有事实,谎话说的多了,有些人也就信!
张惟贤不信,如此罪名的话,泰昌还能保得住他!
别的问题,或许都好说,但是谋朝篡位这种事情,想来是所有帝王的禁忌。
……
……
李尽忠最近很忙,一方面他要忙着准备自己的婚事,另一方面,还要协调兵器出售的事情。
如此大事,本不应该有他来协调,不过似乎是上头有意识磨练他,便将协调的事情放在他身上。
若是说起来,李尽忠确实合适。
作为李家人,尤其是大名鼎鼎李如梅的后代,本来在军中的头面是有的。
其次,在辽东战役当中,他表现的很好,比他那个二伯好到不知哪里去。
再者,也是最主要的一点,他在辽东回来之后,一直担任新装备的试装和军官轮训的职责,所以,他在军营的面子不算小。
经过贩卖兵器一事的锤炼,对他掌控全局的好处显而易见。
也正是如此,所以即便是在他大婚之时,也不敢忽视兵器的交接。
事实证明,他来操办此事,还真是对了!
今日与京营一处仓库交接,他们来的时间比较早,不过是库房的库大使刚刚开门,一行人也就到了。
涉及到武器的转运,整个队伍构成十分复杂。
除了负责运输的商队人手,还有兵部和户部的书记官,锦衣卫也有一小队人马负责保护。
当然,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督。
毕竟运输出去商队的人手之外,剩下都是抽调出来的精兵强将组成的护卫队。
要是有人敢来劫掠武装到牙齿的兵器运输队,他们绝对是嫌弃自己命长。
“柳大人,我等前来提取库存兵器,此乃兵部、户部公文,上有刘老将军的大印。”
李尽忠说着,将一沓文件递了过去。
此事马虎不得,需要一样样确定文件的真实性和完整性才能放行。
姓柳的库大使是个识货的人物,看见东西,两只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
“李大人,您这还自己来,让底下人知会一声,咱们准备好给您送过去。”
李尽忠不以为然,库大使们哪个不是见人说人话的高手?要是把他们客套话话当真,那可就是大傻子的做法了。
柳姓库大使虽然说的客气,但是手上翻阅的动作一点不敢耽搁。
客套话归客套话,但是流程不能耽误。
片刻之后,确认无误的库大使,继续双眼眯成月牙般,笑眯眯的说道,“文书全了,东西咱们已经准备好,各位大人请进来查验吧。”
“好,多谢李大人,各位大人请进吧。”方书安说着,闪向一边,让后边各部门的人进去核验。
户部和兵部的人手不固定,每次都是新面孔,为的就是防止他们和李尽忠等人串通一气,发生什么意外。
而锦衣卫虽然也是每次轮换,但是基本上都是那几波人,所以李尽忠和他们不是那么陌生。
具体办事的时候,都是下边人,李尽忠安排好,手下几个得力之人去清点东西,他便在外边站着,呼吸几口信新鲜空气。
整日忙碌,都没有时间看见绿色。
眼前的军营,身处京城西北,周围有不少山林,算起来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而且现在时间尚早,人们还没有大规模活动和训练,所以整个军营都透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
“柳大人,在此地几年了?”
柳姓库大使没有进去,在外边陪着李尽忠。
“嗨,说起来也有十余年了,您知道的,库大使这样的位置,都是架在火上烤。我当初阴差阳错的上来,结果就一直在此没有动换过,算起来军营的主将都换过三任了啊。”
正常主将,不会更迭如此之快。京营近几年又是大换血,又是有哗变,才会如此。
而库大使,一般就是两种。
有一种跟军中主将或者副将关系极好,油水什么的也也多,毕竟是裙带关系而来,干的就是捞油水的事情。
至于另一种,就是眼前柳大使这种,可能就是在多方博弈之下登场,最后成为各方受气包。
因为军营的物资,并不见的会按数量下发,那么如何在有限的物资之内,做到让主管和下边带兵将领们满意,那可是一项技术活!
能完成此类事情的库大使,那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加上又是在京营地界上,所以他的位置便很稳定。
“那看来,柳大人可是能吏,军中库大使,一般人可干不好,您是真的厉害,几任主官更迭,您却不曾动摇半分,绝非凡人啊。要是在其他地方,现在也是能撑起一摊事情啊。”
“李大人净说笑,我是年过而立,却仍旧一事无成。不说我了,您和方书安方大人,那才我辈典范,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假以时日,定然成为朝堂上耀眼的明星。”
“哪里哪里,您夸得有些过分了啊。我是大老粗一个,您要说书安是个厉害人物,那是有目共睹,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至于我来说,是真的不够看啊。”李尽忠对自己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他有什么好处,也是占了方书安的便宜。
“不啊,您这是过分的谦虚,方大人能力强悍不假,那您也不是纸糊的啊,换成是愚钝之人,怎么可能会跟上方大人的脚步,所以说啊,还是您的本事也不差。”
两人随便聊着点什么,场面总算不是那么尴尬,至于互相吹捧这回事,那再正常不过了,商业互吹的事情,多正常。
“怎么样,有想法要动动么?您这样的专业人士,在哪里都能有大用,在一个小兵营里当库大使,有些屈才。”
李尽忠笑眯眯的说着,总算是表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在刚才两人的交谈中,他已经做了初步的观察。
柳大使此人,是个难得人才。在库大使的职位上,虽然他有些被世俗的风气沾染,但是却未变质。
尤其是知道李尽忠是处理此事的牵头人后,也没有丝毫的放松,虽然表面上客气,但是办事的时候,仍然十分小心翼翼。
又能说话又能办事的人,放在哪里都能派上用场。
更不要说,换过几任主官之后,他仍旧能作为库大使,一切都说明他是个人物。
“多谢李大人美意,但是此处也需要有人来厘清头绪啊,尤其是最近,不但有装备更新,还有武器出售,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柳大使的回答,李尽忠思考一番,便明白了。
首先这不是单纯的拒绝,毕竟他的意思并不是回绝。
至于同意,那也不是,还是给自己留有后路。
换做是李尽忠,或许他都不能做出如此回应。
毕竟与柳大使是初次接触,谁知道是不是胡说八道,再者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弄清楚,表达出自己要先将岗位上的事情干好。
背后的意思,其实也是在暗示以后多接触两次再说。
李尽忠这些年别的本事增长的同时,对于和读书人沟通的事情,也算是有了很大进步。
两人说到此处,突然都沉默了片刻,应当是都陷入对刚才问题的思考当中。
就在此时,一阵窃窃私语声传过来,听起来是两个人边走路边说,由远及近。
李尽忠看看柳大使,示意他先不要训斥,听听说的是什么细节。
只听见一个声音说到,“你们听说了吧,据说这次卖军火,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另一个声音回答。“废话,还用你说,大家都知道,名义上是卖给红毛鬼,其实都是卖给东瀛人和南洋人,赚他们的银子,多好的事情。你们难道不知,早些年,咱们还从东瀛买过兵器。”
第三个声音说到,“你可别胡说了,又是听说而已,算起来,也就是在库房里见过一些东瀛刀,看样样子,至少几十年都不曾动过,老金头都没见过那些东西入库,算起来超过五十年了,你能听说过那些东西进来?可别胡说八道,要我说啊,至少也是百十年前的事情。”
“你们两个啊,说到哪里去了,我要说的不是此事。”第一个说话的声音又响起。
“怎么,不是此事的哈,那还能是什么,难道说卖兵器还有什么大阴谋不成?”第二个声音问道。
“还别说啊,今天一早来的时候,我该真听人说……”那个声音说着,渐渐变小。
但是两人屏住呼吸还是能听到。
只是那消息,听起来的确令人吃惊。
李尽忠脸色都变了!
541 西城猛驴
而那几个声音还在继续,“听说没有,这次要东西给什么尼德兰人,是为了避嫌。”
“避嫌,避什么嫌?”
“听说啊,学院那边,有两个女先生,她们的身份可了不得,都是佛郎机流落到大明的公主,本来都是能继承佛郎机王位。”
“你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公主能当皇帝的,你看看咱这,就是武则天当女皇,她也不是公主啊。”
“你懂个什么,人家佛郎机和咱们不一样,女王什么的,从来就不少,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的是什么呢,这两个公主啊,如果回去的话,都还有机会问鼎。但是呢,她们不能白白回去送死啊,所以就想到了兵器身上!”
“那你是胡搅蛮缠,佛郎机公主,直接卖给佛郎机商人就算了,干什么要卖给尼德兰?多一道手,费不少事。”
“傻不傻,那就是避嫌啊!你们不知道吧,为何方书安要寻思觅活费了很大劲的去弄什么兵器?还不是那俩公主吹的枕头风!”
“啥?枕头风?你快说说……怎么吹的枕头风……”
“你他娘的,净听啥呢,枕头风怎么吹,我哪里知道,但是啊,方书安还真把人弄上手了!不然,他们怎么进的书院?还不是当初看重两人的姿色!再不然,为何方书安会只有两个平妻,要知道他以前是什么名声!青楼都叫他西城野驴,是有原因的。”
……
……
西城野驴?
前边李尽忠听的特别生气,但是到后边这一句,他差点没绷住。
什么时候,方书安有西城野驴这样的称号了?
也真他娘的能胡编乱造!
驴多厉害啊,方书安以前可没有那样的水平,按照时间上来说,可比他要快多了!
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柳大使使了个眼神,李尽忠会意,向一边走去,闪身到营房一边。
看见他藏好,柳大使故意往远处挪挪,随即咳嗽两声。
刚才还嘀咕的几人,瞬间没了声音。
“谁在嚼舌根不干活,给老子滚出来!”
随着柳大使声落,几个伙头兵站了出来。
“你们几个不去做饭,在我这里唧唧歪歪什么,注意管着点自己的嘴,官人们的事情,是你们传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我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不被扒皮!”
“柳大哥,冤枉啊,咱们可不敢胡说八道,都是城里在传,咱们今早去采买时候听见的。”
“我管你们哪里听到,要是别人听见你们说,还是把你们供出去,一个个都拖家带口的,吃口饭不容易。好好留着脑袋吧,祸从口出!”
柳大使将他们打发走,回到李尽忠身边,说到,“叫李大人笑话了,兄弟们胡说八道,您别当真。”
李尽忠冷笑道,“此事,谁都知道是极为低劣的手段,书安手里有造迅雷弹的技术,他就是真要往外鼓捣东西,填饱自己,为何不用更好的?
我看啊,这确实是有人要栽赃陷害。他们现在此处忙着,有锦衣卫在,没有问题,我要赶紧去趟城里,跟他们说说此事!”
“李大人自去,此处我会帮您看着,绝对不会出差错。”
两人告辞后,李尽忠毫不含糊,在营门口骑上自己的马,向城内狂奔而去。
此事毫无疑问,是栽赃陷害,但是他不敢大意,毕竟是涉及到武器之事,还涉及到私心。
如果往深处想,极有可能还会有人在传说,是方书安想要弄兵器,然后屯着造反。
那个罪名,比什么和两个外国公主私通更要严重!
一路上,很是忙碌,清早集市刚刚散去,茶点摊位们也都收拾起来。
正常的店铺在开张,各项不需要在凌晨进出的东西,现在正有秩序的进城。
平日里,这样的情况,李尽忠绝对不会骑快马的,但是近日的事情有些着急,他也顾不得许多。
近日守城的是崔老西和贾海,两个人一个是新人,一个是老人,老带新,是常有的配置。
“吆喝,崔爷,有人要闯门这是?”贾海看着远方马匹扬起的尘土,兴奋的说着。
“怎么的,这两日有军报?”崔老西老成精了,先问问这几天的情况。
“没听说过啊,宣大的快马不走咱们这里,甘肃那里,许久没有动静。”贾海这几天执勤时间多,说了下自己的印象。
“好,只要不是军情,不是学院的快马,一会都给老子拦下来,倒要看看,现在谁敢撒野?”崔老西摩拳擦掌的说着。
万历年间,不少人喜欢张扬跋扈的骑马冲门,严格来说,要按照规定,除了一定品级的文武官员或者是急报军情,别人不能骑马跑过城门,即便是阁老,也需要打马缓步通过。
泰昌上位,不少人还是按照老习惯,不当回事,但是被上头命令狠查了几次,都已经改掉了。
现在还有人,那分明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李尽忠一时也想不起来这茬,没留神,马匹穿过众人,就要进到门洞。
说时迟那时快,崔老西和贾海同时大喝一声。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李尽忠心里急迫,根根就没想着他们所说的话,依旧在往前冲。
看这架势,要拿出来家伙事了,崔老西使个眼色,贾海就知道什么意思,马上吵起来他们的木头架子,就是对付这样冲门之人。
“看我手势,我松手你就放!”崔老西给贾海说完,便密切的关注着李尽忠马匹的进度。
“放……唉,别……你他娘的抱住了!”崔老西突然看清楚过来的是谁,赶紧让贾海抱住东西别撒手。
贾海也是一愣,刚说撒,有赶紧去抱住,奈何东西比较重,他一时没有抱住,只好随身一倒,扑在一旁。
随着一人一马走远,贾海也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土。
“怎么崔爷,怎么猛地变了?”
崔老西拍拍身上蹭的土,小声说道,刚才的人你不认识,是李家李尽忠,也算是一带有名有姓的人物,以前就是个小霸王!
李尽忠?
这个名字,贾海听过,听闻自己当初的教头,就受过李尽忠的操练。
而崔老西,此刻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尽忠的背影,想必他现在着急忙慌的过来,和早上听到的那些谣言有关系吧。
唉,天可怜见,好不容易有人办实事,就在背后造谣言,都是什么世道。
“崔爷,还要报告此事么?”贾海在一旁谄媚的笑着。
“报告?报告什么?不用!要是李尽忠都敢谋反,大明就没有几个能相信的了。”
……
……
方书安还在院子里溜着弯,最近他是迷恋上正常作息的感觉。
学院那里几个问题说是有了进展,今天他需要抽时间去看看。
再一个就是昨日老方说的大事。
如今熊廷弼在辽东,已经将黄台吉撵的鸡飞狗跳,早不敢露头了。
而在辽东的军队又是经过战火洗礼之人,熊廷弼在开荒事情上,创造不少成绩,所以朝廷就有了想法。
按照老方揣摩出来的意思,泰昌是准备将其调回来,重新出任一些职务,当然了,肯定是要高升。
在辽东一人掌握全局,交出一份不能更加精彩的答卷,适逢熊芷雨婚礼,所以应当是此番回来就不再过去。
而关于新任辽东主事一职,老方也在犹豫,究竟是将谁调过去合适?
现在辽东事情告一段落,不需要经略那么大官职,有个总督也就能掌控局面。
而在总督选谁的事情上,正好是个博弈点。
东林党和清流都有些拿得出手的人选,但是浙党就差点,他们现在没有年富力强又能主任一方的官员了。
要么就是年龄偏大,不适合外出。
要么就是过于年轻,难堪大任。
至于齐楚两党,也是有几个人选,但是在东林党推到台前之人面前,还是差了些能量。
因为东林党当那里推出的代表,赫然是孙承宗!
这些人还真是鸡贼,但凡是换做别人,方从哲直接否定完事。
可惜是孙承宗,他却不能随便一棍子打死。
因为孙承宗也是当初给朱由校找的师傅之一,眼下的意思,将他推出来,浙党还真没有同样重量级的人才。
而方从哲也能看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公布太子的合法继承权,那样的话,孙承宗的位置就更上一层楼。
所以啊,孙承宗去辽东,基本上板上钉钉的事情,老方找他说此事,也不是非要下绊子,而是想想什么应对的方法。
对此事,方书安比别人认识更加深刻,孙承宗虽然是东林党人,但是他是个实干的官员。
在任上能做实事,不像大部分人一样,都是嘴强王者。
所以他给出的办法,便是将熊廷弼拉回来之后,尽快安上新身份。
太子少保这样的官职是别想了,三公三孤之类的加衔,想要获得的话,地位要十分崇高才行。
以熊廷弼此时的资格,还不够。
不够三孤,那自有安排其他的官职,在这一点上,泰昌和老方是有共识,至于安排的具体职位,就需要老方从中参谋了。
他正在一边遛弯一边琢磨,青儿慌里慌张的进来。
“少爷,大事不好啊少爷。”
嗯?
方书安有些纳闷,青儿从来没有如此着急,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
“怎么的,慢慢说,不要着急。”
“少爷,不着急不行,我早上去采买,给二夫人找些新鲜食材,谁知道,听见十分可怕的传言,他们说你……说你……”
青儿很少吞吞吐吐,能让她害怕的事情,天下还真没有几件。
“好好说,怕个什么。”
“他们说,你是要谋反,名义上是要将兵器卖给尼德兰,其实是卖给佛郎机人,那些佛郎机在南洋准备了军队,就等着你和两个佛郎机公主振臂一呼,军队会进攻京城,最后夺下大明!他们还说,你与丽塔和苏菲娅他们有……有染……”
青儿纠结着,还是将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谁知道,方书安听完之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这样青儿有些不习惯。
“怎的,少爷,你也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一眼假的事情,有什么好操心的。这些人啊,也是想要把事情弄得像真的,就越假,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办的像样点?”
方书安说完,青儿伸出手来摸摸他的额头,随即再摸摸自己的,“少爷您没有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他们可是要对付你。”
“青儿啊,我有那么傻?你听不出来吗,咱这是反讽。散布谣言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干过,但不是他们这样的办法。
谣言嘛,要说的的含而不漏,不能什么都说出去了,要直说一点点,别的要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才有点让人猜想的空间。如果什么都说的明明白白,就是被人强制将一个观点灌注到你的头上,想想,哪个更加真实?”
青儿仔细思索,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明明都是谣言,怎么就能把来龙去脉所的那么详细呢?
好像每件事都是当事人都经历过一样!
传闲话的事情,不都是听说了一些细枝末节,然后人们在说说,才越传越有意思么。
哪里有话说的如此符合逻辑,就和已经调查完毕的案子一样。
有时候,过分的详细或者是合理,偏偏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那您不准备反击么?”
青儿还是问了问,虽然是一眼假,但是有些事情,经不起别人再三胡说啊。
“你说的也是,我会想办法的。”
“少爷!李公子到了!”
两人刚说完,便听见下人来报。
“请他进来!”
说完,方书安看着青儿,“想必他也是为此事而来啊。”
“李公子和您的关系,听闻之后,肯定会马上赶过来的。”
下人汇报的时候,李尽忠已经进了二道花门,换做是以前,他就直接奔门口了,现在毕竟方书安成家,还有两个小娃娃,还是需要注意些,不能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的进来。
该有的环节,还是要有。
542 比立储还重要
“外边都在传,你要买武器,是因为和丽塔以及苏菲娅有染,还说你要帮着她们夺回王位,说不定还会再反击大明。”
李尽忠和女主人问好之后,便笑呵呵的说着。
“就是招数有点难看,或许是他们没经验?”方书安也戏谑的回答。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总要回应一番吧,不然谁知道他们是否会干出真有威胁的事情。”李尽忠说到。
“那也要知道对头是谁啊,总不能搂草打兔子,一搂一大片,给你树敌,瞎回应。”方书安有些自嘲的说道。
“怎么,要不我帮你查查,是谁在背后弄鬼?”
“好,那就有劳你了,不对……现在还要筹备婚礼,你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要我看还是找骆兄算了。”方书安想想重新提建议道。
“也是,有骆兄在,他们锦衣卫更加擅长,确实不需要我这个门外汉。好了,消息我告诉你,那里还在运送兵器,我回去了。”
李尽忠说完就要走,以方书安的水平,也就是他算计别人,想要算计他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生呢吧。
“反正有人干,你先喝杯茶,青儿,茶呢,快些。”方书安一边招呼着青儿,一边和李尽忠坐下。
“对了,现在你带几个亲卫?刚才过来带着几个?”
李尽忠略一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要问这样的事情,说到,“亲卫?怎么?现在也就是带着四个,此刻都在库房帮忙。”
“只带着四个?还在库房帮忙?那不行,回去至少也要带上十个,等下你要是走的话,我让家里过去八个人陪着你,一直到你进行完这次,自己带上人,再给我换回来。”
“怎么,书安,你担心我?那不应该,现在明摆着,别人的目标是你。”李尽忠有些纳闷,现在明显针对的是他方书安。
“你啊,新婚快到了,还兼着运输武器的差事,先不说是不是别人的目标,万一你有点什么事,我们不是照样会受到影响,所以啊,咱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存在只打击你而不影响我的事情。”
听方书安这样说,李尽忠点点头。
随着他们逐渐成长,对头们越来越多。敌人多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有些可能还有原则和底限,有些就没有了,基本是无限制攻击,只要能伤到他们,基本上是不择手段。
说曹操,曹操到。
还不等方书安去找骆养性,他就派人来传话。
“方大人,骆千户命小人前来。”来人是个锦衣卫百户,如果在一般人家,只要不是一等一的大员,基本都是能鼻孔朝天走路。
但是在方家这样的锦衣卫世家,就显不出来他。
“大人客气了,骆兄有何事?”
“千户说,京城的流言,他会帮您查到源头,请您放心。”
方书安闻言哈哈大笑,“骆兄真是神算子,我刚刚有想法,他已经派人前来,好,谢谢百户大人,那我就骆兄的好消息!”
百户说完,便去了,看来是他负责流言的事情。
等到人走了,熊芷晴走进来,小声说着,“这又是哪家在作祟?”
“谁知道呢,谣言是怎么都敢传啊,我过去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丽塔和苏菲娅的名声不容他人胡言乱语。”
“我看你啊,是巴不得他们传闲话,最后真的收入房里,对不对?”熊芷晴酸乎乎的说着。
“唉,话不能这样说,你可是要对自己的话负责啊。我们那纯粹是工作上的交流,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方书安瞪着眼睛说。
“我还没说什么呢,您就这么多话开始辩解,怎么的,是不是心里有鬼,被我说中?”熊芷晴笑眯眯的叉着腰。
“得,不跟你说了,我是那样的人?”方书安有些无奈,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讲理呢?
“您是不是那样的人,心里没数?要不是,我打哪来的?”
“你……”她这么一说,方书安还差点急了,拿手指着熊芷晴,偏偏啥还说不出来,将手收回去。
那叫一个憋屈啊!
他心中暗暗想着:您是怎么来的,心里没数么?还来问自己……
啪~
方书安给了自己一巴掌,“得,怨我,行了吧,和你们讲不清道理。”
他也是想不开,和女人,怎么会有讲道理的事情?
两人还在日常口角,青儿轻咳一声进来,“少爷,老爷寻您。”
“哦,爷爷今日回来的晚啊,好的,我这就过去。”
方书安一边和熊芷晴继续斗着眼神,一边回头往外走,只不过,他经过青儿身边的时候,发现她两只手很不自然的在一起来回做小动作。
那是,有什么心事么?
方书安瞥了一眼,没有想那么多,继续去找老方。
赶到中心院的时候,老方在花厅喝着茶,几个侍奉的侍女在一旁伺候着。
方书安进来,挥挥手让几个侍女下去,他亲自给老方松松筋骨。
“爷爷啊,您这肩膀比前一阵还要僵硬,这几日还是要注意啊。”
“老了,不中用,这才没忙过几天,就成这样。好了,现在比刚才好多了,你先坐下,有几个事情要说。”
方书安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拿起边上的茶,先喝一口,“是孙儿的事情么,那个我知道了,正在调查背后的黑手,查出来之后,必然不让他们好过。”
谁知,老方摇摇头,“不是,那件事全是漏洞,要么就是他们有意弄的如此糟糕。不过么,还不需要如此重视,眼下是别的事情,之前只是有预计,现在要真的开始。”
“哦?难道是立储之事?”
方书安纳闷道,能让老方如临大敌的,也就是立储的事情,别的,应该没有更加严肃之事。
“立储只是其一,现在并不是最紧迫的事情。”
不是立储?
方书安更加疑惑,难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立储更让人惦记么?
“除去立储,别的也没有更紧迫的事情吧。”方书安思考片刻,他一边说,想到什么,“不会是有民变吧……”
说着,心里一咯噔,进入到泰昌朝之后,方书安一直在留意陕西甘肃一带,因为那里将是掀翻大明最后一块砖的发源地。
现在手上暂时腾不出手来,而且今年也是丰年,陕甘那边不应该出什么问题。
“民变,你在胡说什么?今年到处都是丰收,也没有加赋税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民变?”
“哦……也是……”
老方一说,方书安才缓过神来,陕西民变有个前提,就是因为辽东战事不断给大明放血,国库钱财见底的情况下,只好加重赋税。
而长此以往,往复循环,最后导致不断增加赋税,恰逢陕西大旱,又不断绝收,最后才造成农民军席卷大地。
现在辽东事情动用的是债券,并且最后还赚钱,随着新产业的开辟,财税不断增加,随着农业进口的增加,农民田赋的负担更是在减小。
如此前提之下,怎么可能会发生农民起义的事情。
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方书安也叹口气,怪自己神经有些太紧张。
按照目前的趋势,等到他腾出手向西北用兵,也不可能会有民变的发生吧……
但是,如果真不发生,西北用兵又有什么借口呢?
思维刚刚要扯那么远,又被拽回来,既然不是民变,还比立储重要,那能是什么?他是真的想不出来。
“爷爷,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孙儿是真的想不出来。”
“行吧,此事不说,你还真的想不到,最近啊,陛下想要给张白圭翻案。”
张白圭翻案!
方书安瞬间就来了精神。
泰昌真是忍不住啊,这边万历不过是刚刚下葬完事,才从大丧当中出来,就要迫不及待的给张居正正名了!
这似乎有些太着急。
“爷爷,现在是否有些太着急?毕竟先皇刚刚入土为安。”
“书安,此事我也细想过,若是能错过今年更好。但是啊,你有没有想过,陛下现在就要动手,定然是有着他的考虑在其中。”
“嗯?如此着急,那是为了什么?是为树立威信,表明态度?这些,陛下都不缺吧。”
方书安想了想,泰昌上任伊始,几件事办的都不错,不管是处理士兵哗变还是别的事情,几乎都是雷霆手段,早将福王之类的对手们整治的服服帖帖
至于朝堂之上,方从哲早就是泰昌的铁杆支持者,新上来的几个内阁又都是他提拔的,所以朝堂内外都十分稳定,没有必要此时来立威。
等等,除了立威,还有些事情一直没有机会推广,比如说改革!
明白了,这样的话,一切就能说得通。
泰昌要给张居正平反,更重要的是象征性。此前他的变法,不少事情都被废止,比如说考成法,而唯一施行的,就是一条鞭法。
而泰昌想要改革,就不可能再让张居正有污名。
作为历史上重要的改革者之一,给张居正正名,他们在法理上行事也会更加有底气。
这样一来,再行变法,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相反,如果张居正都没有得到正名,别人包括老方来主持改革的好,下边办事的人,心里都没有底气。
看看,上一个主持改革的大官还没有得到肯定,别人会怎么想?
“爷爷,孙儿想到了,陛下要给张文忠正名的意思,是要让大家知道,他支持改革变法,并且会确保人们的安全!”
“孺子可教,我也是如此考虑,不然,等到明年再说翻案,会比现在阻力小的多。”方从哲捋着胡子,十分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孙子。
也就是方书安,能从几句话推演出他的意思。换做家里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水平。
自己的孙子,果然和自己想法一样!
“那咱们按照陛下的想法去做不就可以了么?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方书安纳罕,既然是泰昌想要做的事情,那么直接干就是,谁有反对意见,留着。内阁首辅和皇帝达成一致的事情,还能有谁反对?
“现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总不能有陛下来提及此事吧。”
“这……”方书安想了想,老方说的还真是。
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有老方或者是泰昌亲自下场,需要有个人来牵头提起。
“让下边的官员找个由头递个本子,不是更好么?”方书安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递个本子,好,你来说说,用什么名义?”
老方笑呵呵的说着,似乎在考校方书安一般。
“嗯……您让孙儿想想……”
方书安脑子飞速旋转,只是,他想了好几个由头,随即给自己否定掉。
前后找到几个,都没有那么强的说服力。
也是,如果简单的话,他们早就提出来合适的主意,怎么还需要他们爷俩在此发愁呢?
“老爷好,少爷,您的东西落在院子里了,我担心您需要,给您送过来。”
青儿小心翼翼的走进来,递过一沓资料。
“哦,这个啊,现在不需要,那是拿到学院的东西,今天不去了,你拿回去吧。”方书安看看,不是需要的东西。
“好的少爷,那老爷,奴婢去了,还以为是少爷需要给您回报时候用。”
青儿说着,行礼之后慢慢退了出去。
等等,青儿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早上就是她整理的,为何会觉得自己找爷爷时候用上的啊?
方书安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几天,青儿总是奇奇怪怪的。
那边老方还等着他回话,方书安只好无奈的道,“爷爷,孙儿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你啊,平时那么聪明,现在怎么就犯傻了呢?如果说,张家后人去递状子,你觉得怎样?”
递状子翻案?
那肯定是最理想的流程。
有苦主去立案的话,后边系列工作都会更好的展开,先从一般的罪名入手,随着案情的进展,朝廷在有意识的把冤假错案纠正过来,最后便能顺理成章都给张居正完成翻案。
一番流程走下来,将罪名按在那些断案的人头上,既不会影响万历,又能给张居正翻案。
实在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只是,张居正后人,现在去哪里找?
他在后世历史上知道,张居正后人在其死后,被清算的很是厉害。
现有的情况,不可能找到他名正言顺的后人去起诉啊。
“爷爷,您的意思,是找人假冒文忠公的后人,让他来递状子么?”
方书安想了想,这样是个办法,反正没有人知道张居正后人的真实身份,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名义而已!
543 张居正后人真相
“假的?”
老方愣了片刻,他想不出来,方书安竟然能给出这样的建议。
“亏你想的出来,也不想想,有多少人盯着他的后人,又有多少人,根本就不想着他翻案。若是真弄一个假的,那不是将自己的把柄塞给对头?你平日里也算是机智,今日怎么相处如此主意?”
“这……”方书安很少被老爷子批评,这次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叹口气,“孙儿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唉,怨不得你,要不是今日得知一个消息,我也就和你一样无奈。”
今日?得到消息?
方书安眉头一挑,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老方现在说得到消息,那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此前一直没有人提起。
“怎么了,爷爷,是很重要的事情?”
方从哲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端起茶盏,先饮了一口。
看见他如此做法,方书安心里更有底气,每次老方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的时候,都是这样,此番,应该没有什么差别。
“骆思恭今日悄悄和我说,他父亲骆秉良曾经追查到,当年,张氏后人并未全部赶尽杀绝,不少人只是改名换姓,继续苟活而已。”
“这?”
方书安有些吃惊,因为按照此前的说法,张居正的几个儿子中,老大敬修自缢身亡;老二嗣修和老三懋修被发配,据说也是死在外边;老四简修被削职为民,最后穷困而死;老五被抄家逃难,回报说是已经死了;老六在张居正抄家后下落不明。
明明白白各种奏章上都说死完,怎么,难道都是?
方书安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一脸不敢相信。
“孩子,谁还没有几个誓死追随之人呢?我就这么说吧,六兄弟,现在活着的,少说有两个,多了有三个!”
“还能这样?”方书安真是傻眼,瞒天过海的技术也太高明了。
“张白圭虽然被无数人攻讦,但是他也提携过许多人,尤其是底层官员,受过他好处的大有人在。当年他老人家在位时候,有几个敢尸位素餐?有几个敢连吃带拿?给下边发多少俸禄,基本都能到个七八成。再说,他们家也有人在锦衣卫,三子简修曾经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在当中没有人?”
老方把话说到这份上,方书安就明白了。
虽然说攻击张居正那一拨人都是此前受过损失之辈,但是下层得到好处之人,以及部分他的盟友,还是在暗中保护。
那些达官贵人总不会亲自去现场查看,张居正的儿孙们是不是都被干掉。
而去执行行动的人,要么是受过张家好处的锦衣卫,要么就是被他的盟友们收买,出去应付差事之后,随意的交差。
方从哲顿一顿,又说道,“骆秉良行事小心,虽然他知道有些人没有死,却没有将他们的下落告知骆思恭,如此一来,寻找也是难题。”
老骆办事……真是不留余地!
连自己儿子都不告诉消息,看来他明白,在他们两代人有生之年,是不可能平反。
话说的让方书安愣神片刻,随即明白。
那些人,尤其是被流放的,指不定在什么犄角旮旯里藏着,如果骆秉良没有留下他们的消息,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寻找。
除非有公告颁布天下,传讯九边,那些人才有可能出来。现在没有公布之下,哪里也找不到,似乎也没有什么没用吧。
“爷爷,如果不知道他们的去处,咱们去何处寻,那有没有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若是那样,我自然不会与你说,他透露了另一个消息,说是六子静修的一个女儿,当初阴差阳错的被截下来,没有逃出去,最后可能就在京城或者不远处,可能出不了北直隶。
不过,那女孩被保护的很好,他只余一个管家或者是护卫相依为命,并且,他们并不知道,张家还有其他后人。”
“哦?”方书安有些反过味来,如果能找到那个女孩,也能是个说法。
当初张居正的女儿,现在恐怕没有几个在世,即便他们还活着,也都是谁家夫人的身份,并不合适做代表。
“那,还能联系到那个孙女么?”方书安发现问题的重点,只要能找到张居正的孙女,那就不是问题。
“不好办,现在只能通过一些消息,知道他们确实在京城有眼线,但是背后的人还没有浮出水面。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为何警惕性还是那么高。要不是骆老弟当年放他们一马,现在人都没了,怎么现在还如此谨慎。”
“爷爷,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现在毕竟只是传说,陛下也没有明确的说法,万一他们当成是诱敌出洞呢?像您说的,以前在回报里,人们可都是死了啊,现在突然出来,当初保他们的那些人,都会遭罪。”
方书安替他爷爷分析了一波,老方点点头,“孙儿说的是,让他们再去找找吧,此事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三两天。至于立储的事情,我看也不远,大皇子那里,现在怎样?”
“大皇子现在已经意识到他所处的特殊时期,一直很安静,基本上就没出过房门,在悉心听从几个师傅的教诲。”
“那就好,只要现在不出问题,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最近去一次即可,就不要找机会再去大皇子那里,以前的话,还说的过去,现在是敏感时期,要注意保持距离,以免落下刻意结交的名声。”
方书安闻言点点头,“您放心,近期我去一次也就不去了,不过其他人可能没有那么安静,我想还是要提醒皇子注意些。”
立储的风声,不可能只有他们知道,外边肯定还会与传闻。
这个时候,让朱由校安稳些很有必要。
毕竟,铺垫工作已经做了那么久,朱由校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出宫门,为的就是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对了,大皇子那里,是否有你的人?”
老方突然问道。
“嗯……算是吧……”
方书安脑子停顿片刻,回答到,他差点就忘记,自己还有个人手,安插在王选人……现在应该是王贵妃身旁。
许久没有和那个小丫头联系,不知道她是否习惯自己的生活?
别的事情比起这两件,根本就不足所道,因此两人也就一带而过。
老方安排完后,便闭目假寐,方书安行礼之后,退了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外边侍候的丫鬟,突然想到什么。
他走到最近的一个,小声问道吗,“刚才,青儿等了很长时间么?”
侍女不明白为何方书安突然有此一问,应当是关心吧。
“少爷,青儿姐姐刚才等了片刻,怕打扰到您,后来可能是担心您用,就把东西送进去。”
“哦……”方书安回应一声,随即走了。
看着他远走,侍女叹息道,“同样是丫鬟,看看青儿姐姐,再看看咱们。议事的时候,青儿能进去,咱们可从不允许。”
“你怎么和青儿比,人家是知书达礼的人物,要不是出身不好,怎么也是个端庄的小姐。你提笔能写几个字?能读几本书,老实干自己的活吧。”
“唉,我就是说说,自然不敢和青儿姐姐比较的。”
几个人叽叽喳喳说完,听见屋里有动静,便去伺候方从哲。
方书安回到房间,拿起来自己的炭笔,抽出一张纸,在上边画起来。
他先画出一个圈子,写上张居正孙女几个字,接着在边上画了另一个,写上张静修官家(侍卫)几个字。
然后又在边上画了几个圈,每个都是有一点接触点,最后在另一边画个圈,写上骆思恭几个字。
而在中间几个圈还打上问号,并不确定中间有几个人。
另一侧则是他自己、陛下、爷爷几个字。
中间写了个大大的平反。
这是他惯采用的方法,每当需要梳理一些较为困难的问题,他便画出来一个鱼骨图或者是关系图,来确定还差什么东西。
画来画去,现在只有两个点没法确定。
一个是找到那个孙女,并且确定她是都还愿意站出来为自己的爷爷说话。
另一个就是,吏科给事中那里,会不会扯后腿。
虽然说六科有封驳的权利,但是行使的时候很少。
偏生对于给张居正平凡又是个敏感的事情,在没有确定对方的口风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至于别人的看法,极有可能遭遇很大的阻力,但是在内阁首辅支持下,其他有两个反对,也被会有什么问题。
吏科给事中,还能想办法套问口风,至于联系张居正孙女,目前看是最没有把握的事情,因为都不知道中间人有几手,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
而这个事情又很重要,假手他人恐怕不合适,他想了想,似乎只有自己出马,才能确保安全。
初步梳理事情之后,方书安看看时间,还早,能去学院一趟。
别的不说,就是有关谣言,至少也要和丽塔和苏菲娅打个招呼。
出门时候,他也没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看见青儿,跟她打个招呼。
“我桌子上的东西先别收拾,等到回来我再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主意。”
说着,将随身的小本本带着,去前院招呼几个护卫一起出发。
随身携带小本本已经是他的习惯,因为很多灵感都是转瞬即逝。
此处不是从前,没有那么给他展现灵感的外部条件,所以方书安现在都是一有想法便赶紧记录下来。
等到他再想起来的时候,就不知道什么时间了,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记得。
出去大门,方书安想了想,“不走大路,走些人多的小路出西门。”
车夫闻言,愣了片刻之后回答到,“是,少爷。”
家里人也不傻,都听过这两天的传闻,现在去街上,尤其是人多的地方,还不就是想知道,目前的传说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此时坐的是两匹普通马车,至少外观看不出什么区别,在别人看不见的地盘下,是减震设计,车厢也是内衬钢板和绸布的防护设计。
外边再有四个骑马的老供奉,一点看不出来是大户人家的车队。
“路上慢些,听听百姓们在说什么。”
“是,少爷,您放心。”
随着第二个命令的传来,车夫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他长吁一声,让马车缓缓降下来速度。
一行人也不惊动旁人,就鸟悄的前进。这样不惊扰别人,也能听见外边的动静。
等到他们不声不响的走过三两条街道,却一点也没听见有人在讨论方书安的事情。
不科学啊,昨天还传的和真的一样。怎么突然没了动静?
方书安想了想,说到,“前边靠边停下,咱们找个小摊去吃点东西。”
现在也不到饭点,他们并不饿,吃东西不过是需要有个和别人交流的地方而已。
看着几个人都要跟着,方书安皱眉道,“别都过来,我先过去,你们来两三个就行,人一多,别人就要有疑心。”
几人应诺以后,他溜达着想拐角的一处馄饨摊走去。
馄饨是少数能从早卖到晚的吃食,别的小吃摊,早晚买的东西不一样,只有他们等少数几种,能对付早饭,晚饭以及饭后的加餐。
“店家,一碗馄饨,一个酥饼。”
“好嘞您呢!”
店小二过来招呼着他,将桌子简单擦擦。
他们家收拾的还算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少顷,几个手下走了过来,在他相邻的桌子上坐下,也都点些东西。
现在人不多,店小二上的很快,方书安的东西刚端上,几个人的也端上来。
方书安趁着和他们交换个眼神,便有人问道,“小二哥,昨天听见说,阁老家的孙子要卖兵器造反,是真的么?我们在路上听见,吓了一跳。”
哪知道,小二像是被惊到一般,赶紧做着噤声的手势。
“嘘……慎言啊,诸位,慎言!”
嗯?
这样意外的表现,让方书安有些吃惊,他也没有下达过什么封口之类的命令吧。
小二收拾完,就想要走。
那人也是机灵,手一伸,一枚散碎银子落在桌子上。
还别说,一手玩的挺漂亮,方书安都没看清,是怎么出来的。
谁知道,这还不算什么,小二哥笑眯眯的回来,黑影闪过,银子就没了!
果然啊,还是术业有专供,论起收银子,还有谁能比得他们?
几个人一愣,随即洒然一笑。
小二哥谨慎的看看四周,小声说着,“昨日啊,有几个泼皮在说那事,但是今日一早,那几个泼皮匆忙过来,说昨日事情,一点也不要再说了,若是有人敢传,打断他们的腿!”
“他们说你们就听?”
“听啊,怎么不能听,泼皮们下手黑着呢,可没有人和他们做对!”
方书安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
是谁在背后帮着他们呢?
544 史可法的计划
方书安想了想,此事虽然有蹊跷,却并不是现在工作的重点。
而且,已经托付给骆养性,有他处置,没有比之再好的人选了。
天下之大,论起追踪查案的事情,还有谁能比得上锦衣卫?又是涉及到方家的事情,于公于私,骆养性必然会十分上心,在大明,只要是锦衣卫全力追查,不留后手,能逃出他们眼皮子的事情还真不多,想必一两天会有答案。
眼看着此地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他们也就没有再继续盘问,纷纷低下头去吃些东西。
毕竟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等着,能多吃点东西,顶的时间更长些。
一行人吃完,回到车上继续路程。
在车里,贴身护卫的老供奉想了想还是说到,“少爷,这样一来,会不会有些人说咱们在暗中操纵?”
此种看法很正常,没有才稀罕。
“无事,本来就来的蹊跷,现在背后有人搞事,等着骆兄去调查吧,咱们先干别的。”
方书安这样说,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主事的是方书安。
丽塔更加忙碌一些,方书安现在来学院的时间变少,她更多的承担起一些教学任务。
苏菲娅相对而言,课程少些,她还有些科研的项目。
第一个看见的是史可法,他是年轻一代的教师代表,老人们都有自己的实验项目或者是学科研究,史可法为代表的年轻教师,则成为答疑解惑的主力。
方书安看见他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带着一帮学生们进行拉练。
由于校园面积扩大,附近工坊运输队越来越多,除非特别需要长距离拉练的时候,才会出门,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在校园里进行体能练习。
“方先生!”
史可法招呼一声,便回头让另一个老师带着学生们继续,他也有不少事情,要找方书安。
“怎么了,小史?”
要说这方先生,哪里都好,就是喊人名字时候,总是有自己的特色,别人都是称呼表字,叫比辈分低的人,叫名字也没什么。
但是总是加上小或者老是怎么回事?
真要说起年纪,他好像跟方先生差不多吧!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细节的时候。
“先生啊,先生,总算是看见您了,上次我给您的申请,您觉得如何?”
上次的申请?
一句话把方书安问懵了,搞的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一点也想不起来,史可法找他干什么……
他摸摸自己脑壳,思来想去也想不起来,此前答应过史可法什事。
看来还是太忙啊……
心里想着,他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张嘴说到。
“小史啊,上次是什么事情?要不,你再简单跟我说说?”
史可法:……
一副哔哔了狗的表情,他就知道,方先生肯定是又忘了,要不然,按照习惯来说,不可能那么慢都没有回应。
学院的结构,现在名义上没有山长,因为按照此前的政策。
山长会由太子兼任,此前的太子朱常洛,已经登基为皇帝。
而大皇子朱由校,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之人。只不过,一天没有太子名分,学院的山长就没法确定。
至于祭酒,仍旧是徐光启兼任。可是自从徐光启任内阁大学士以后,本来就紧张的时间便更少了。
现在常态化的情况是,没有山长、没有祭酒,方书安以前负责教学,现在也不常在。
所以很多行政的事情,都落到宋应星身上。
那么还有别的问题,因为学院一直在鼓励学生和老师搞科研发明。
最初这些事情,都是宋应星、徐光启、丽塔、苏菲娅,再加上方书安做。
虽然人手少,但是取得成绩也比较客观。
后来随着发展,人手越来越多,学习过基础科学知识的人也越来越多。
就是这样,依然没有能引起他们主动进行研究的兴趣。
最大的改变是从假期的时候,朱由校从他自己的收益里提出一笔钱,专门设置为皇家奖金,就是为了奖励做出突出科技进步之人。
方书安忽悠朱由校开展之后,他自己也出钱搞了个理论研究奖。
同样的张田余他们也很快跟进,搞个实用发明奖。
大明的学子,都有自己的节操,那就是为生民立明、为天地立心、为往生继绝学的信念。
可是啊,没有什么能比得过白花花银子的奖励。
尤其是在人们还在坚持自己的八股文时候,同僚甚至同窗拿到了高达五百两甚至一千两的奖励,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虽然在学院读书给的补贴不少,但是在一大笔奖励之下,必有勇夫。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钱多,尤其是本来就想从事商业和科学以及技术之人。
能在干好本职学习工作之外,还能拿到钱,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么?
或许国子监还有人在喷学院的学生不务正业,但是在金钱威力之下,根本就不算什么!
最初,还有人窃窃私语,说费劲很久只能拿到一千两,如果好好做足学问,进入官场,以后可是平步青云啊。
说这样话的人,忽略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搞出的发明,如果能实际生产以及售卖,最后能拿到提成!
那样的话,就是躺着收钱……
到时候别说是一千两,就是一万两白银都不算什么!
而除了奖项以外,学院还有各项资助。
奖励是要拿出成果才能到手,而资助和经费就是后世各种基金和科研经费的思路。
学院里的经费,由学院教师或者学生提出申请,方案经过宋应星的初步审核。
通过以后,再有方书安决定是否能够实施。
毕竟他是出经费的大头,所以他来决定,没有什么不妥。
最重要的是,方书安知道历史上那些科学弯路啊,能提前预知避开弯路能剩省下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
话说回来,史可法不是特别缺钱的人家,尤其是他进入学院成为教师之后。
但还是那句话,谁会在乎自己钱多?
尤其是还能做贡献的情况下!
“就是上次我给您说的方案,我们尝试新型建造防御设施的办法,利用钢条作为骨架,再用细钢丝和竹蘖作为辅助,织成大致形状。
再用水泥砂浆进行灌注,等到他们硬化之后,用条砖或者是夯土填充空余部分,然后在外侧或者是需要强化部位进行强化。这样筑城或者是修建城楼,要比现在的方法快,成本低,耐用性也不差!”
咦……
方书安有些纳闷,上次他肯定没有看到史可法的项目书,要不然不可能错过。
现在水泥产量越来愈大,在筑城上的使用并不是主流,所以目前筑城还是用最开始的方案。
那时候钢筋使用量很少,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当初钢铁产量跟不上。
而在熊廷弼将黄台吉驱除之后,他手上有大量的骑兵,也有先进的火枪、火炮和迅雷弹,所以并没有在辽东大规模筑城。
这样一来,筑城的工艺便落了下来。
但是,方书安知道,筑城的思路,至少还有两三百年,所以不断优化水泥钢筋混凝土的工艺,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啊,史可法的方案,令他眼前一亮。
果然是什么人干什么事,史可法在历史上便是善于守城,现在果然还是在琢磨守城的事情。
可惜啊,他没有意识到,筑城是一方面,因为他的思路还没有向民用转变,那里,才是更为广阔的用途!
“小史啊,你的方案我批准了,回头你将老宋那里签字的计划给我,我给你通过,随后展开就是。不过啊,我给你再追加一些钱,你要在筑城之外,再想一些应用。
比如说,用钢筋和水泥砂浆盖民居的话,怎么盖比较好,成本能降低多少,是否能替代现有的建房形式?”
相比筑城来说,钢混结构在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修筑边城才多点规模?
用来建民居,那才是涉及到衣食住行的大事情。
要不是史可法提起来,方书安还真想不到,只是有些事情必须未雨绸缪。
随着东北开发,粮食产量增加。
或许未来几年有减产的情况,但是整体上粮食产能会逐步增加。
尤其是在南方沿海已经开始有玉米和土豆红薯等大宗农产品出现,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育,粮食产量已然会大幅增加。
而随着人口爆炸,居住问题也会越来越明显。
现在人们的建筑,大多是夯土搭配房梁以及檩条。
说起来,造价确实低不少,但是另一个问题也不得不忽视。
随着人口的增加,绿化的规模已经在逐渐减少,去年焦炭开始普及之后,砍树作为燃料的情况有所缓解。
但是,如果现在不有意识的引导,等到开始显现出问题的时候再去纠正,有些太晚。
而且,现在修建房屋,仍旧保留着小农经济的传统。
想要将大明打造成为工业商业化社会,衣食住行的每一个层面都要涉及到。
此前他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进行钢混建筑的开发,如果史可法能找到合适的方案,那是再好不过!
两人谈完,各自高兴的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以至于,谁都没有意识到:现在大明的很多研究项目,都是别人来提出,方书安进行引导,而不是最一开始,都由方书安提出来,后边别人实践和完善。
学院的变化是越来越大,方书安每次来,都能看到新气象。
今年的学生,比去年足足多一倍。
刚开始很多人其实都是方书安坑蒙拐骗而来,但是随着名声打出去,今年很多人都是实打实的人才,只要好生教育,肯定能成为某一方面的顶梁柱。
不过,这样的半路出家学生,依旧不是方书安的核心,他最关注的还是那些从辽东带来孩子的发展。
从年幼开始培养,一张白纸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现在的学生,很多人人生观世界观已经基本上定格,想要给他们灌注某些想法,并不容易。
所以,除了那些从辽东带回来的孩子,方书安也让别人在福泽院里找些天资聪颖的孩子。
他们,才是学院最初的计划人选,也是学院的将来。
随着建筑一片片起来,此前一进门能四下张望的广场便越来越小。
北边在建设的是一个新图书馆,上次方书安来的会后,不过是刚做好低级,现在已经除了地面,基本有了形状。
木质结构的好处就是,建设的速度很快。
除却地基需要等上一些时间之外,上边没有其他建筑形式需要的硬化和晾晒时间。
所以啊,从开始搭建主体结构开始,进度便非常快。
看着那边热火朝天的劲头,方书安很是感慨,多多少少有些后世基建狂魔的感觉。
顺着广场边的主干道,他往办公区走去。
前年栽种下去的柳树,终于有了点样子,不再是光秃秃的枝桠。
迎风招展的枝叶,多少有了学校的味道。
至于银杏,基本上还没有变化。
这些需要时间积累的树木,十年都不得的有什么变化。
等他们能够乘凉的时候,只怕方书安都入土为安了。
还不待他有感叹时间流逝的情怀,已经到了丽塔的办公室。
果然,还是她好找,苏菲娅不知道去哪里忙了,看不见人。
“丽塔,许久不见,可曾想我?”方书安开着玩笑说到。
“想你?现在怕是不敢,外边谣言传的厉害,你就不怕当真了?”
“说的哪里话,我一个男人怕什么,巴不得是真的才对,哈哈哈。”方书安一边说着,一边大笑向丽塔的教案桌子走去。
自从方书安在自己办公室摆上一个大大的方桌后,人们也都有样学样,摆个大长条桌在自己房间。
用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
再上边写写画画,能摆的东西也多,尤其是查找资料的时候,可以摊上很多在桌子上,不需要一个摞一个,时间都耽误在翻东西上。
只是,当他看一眼丽塔桌子上的东西以后,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怎么,你们要尝试了?”
丽塔笑笑,“是啊,现在很多实验都在等着它。”
545 工业之母
事实上,随着学院研究的展开,很多技术性的工作,都有留校的教师带着技师和匠人们在做。
要说手艺货,还是匠人们更擅长。
丽塔现在画的东西,正是方书安曾经说过的三酸两碱。
真要是说起来,不管在欧洲还是华夏,硫酸和硝酸的历史都比较悠久。
公元8世纪,黑衣大食炼丹家贾比尔通过干馏硫酸亚铁晶体得到硫酸。
一些早期对化学有研究的人,如拉齐、贾比尔等,还写了有关硫酸及与其相关的矿物质的分类名单。
其他一些人,如伊本·西那医师,则较为重视硫酸的种类以及它们在医学上的价值。
而发展到此时的欧洲,德意志化学家将硫与硝酸钾混合,蒸汽加热制出硫酸,在这过程中,硝酸钾分解并氧化硫令其成为能与水混合并变为硫酸的三氧化硫。
所以,现在药剂师和炼丹师们使用的硫酸,都是此法制成。
而丽塔也了解过一些细节,大致知道,所以她的设计方案,也是用硫硝酸钾法生产硫酸。
按照丽塔的思路,没有问题,只是容器的选择上,会有些不妥。
“丽塔,据我所知,你选择陶瓷反应罐,并不合适。你知道的,德意志那些药剂师使用的陶瓷罐,反应速度有限,生产硫酸的效率并不高。因为单个陶瓷罐的接触面积有限,并且散热也不好,会有大量的酸雾无法沉降,影响反应效果。”
硝化法制取硫酸,温度是关键,必须要有温度,才能方便反应进行。而同时,产物需要冷却下来才可凝结成为产品。
因此啊,此时的欧洲同行们,都没有办法大规模量产硫酸。
丽塔给出的方法是用几个陶瓷的反应罐串联。整体思路没问题,但是容器选择不好。
陶瓷虽然耐硫酸腐蚀,却不利于散热。
所以啊,方书安根据后来的发展趋势,提出来更换丽塔设计当中的反应罐。
将陶瓷材质更换为金属铅,铅耐硫酸腐蚀,并且具有相对陶瓷更好的散热性,能够兼顾防腐蚀和散热的特性。
按照方书安前世的了解,这样的方法能制造出浓度为65%的硫酸,如果改良过后,多几级反应,使其能制造出浓度高达78%的硫酸。
并且,此时人们是不断向其中添加硝酸钾,认为硝酸钾是消耗品。
只有明白了反应的本质之后,才清楚,氮氧化物不过是促进反应进行的过程,真正起到氧化作用的是氧气。
所以只需要解决好氮氧化物氧化硫以后,继续跟氧气反应形成高价氮氧化物即可。
此时,整个反应里,硝酸钾便是催化剂所用,那样的话,生产成本便能够大大减小。
想要再提高浓度,就需要进一步改善反应装置,将现有的铅室法改为塔式法或者是接触法。
那时候,能以更低成本制造出三氧化硫以及硫酸。
而在华夏历史上,在古代稀硫酸被称为“绿矾油”。唐高宗时,炼丹家孤刚子在其所著《黄帝九鼎神丹经诀》卷九中就记载着“炼石胆取精华法”,即干馏石胆而获得硫酸。
但是干馏胆矾的方法作为实验室制备没有问题,将来要是作为工业生产用原料,还是有些贵。
所以在华夏历史上,制取硫酸的方法没有过突破性进展,也就没有大规模应用。
“先从硫酸开始吧,你这里的经费没有限制,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工业化方法即可。比起德意志的同行,你比他们有钱。”
方书安看着丽塔在修改计划,鼓励的说道。
要是比研究经费,全天下没有人能比得过方书安,那些欧洲的药剂师们,虽然意识到硫酸会有用,但是他们想象不到,硫酸可是现代化工业之母。
共和国时期,华夏人民能用少量耕地种出世界上最多的粮食,丰产的原因,包括三个方面:种子的大幅度改良,农药的大规模应用以及化肥的使用。
要说哪个最重要,自然还是要归属到化肥的应用。
没有他们提供足够的氮磷钾,种子再好也是白搭,而虫子或着灾害,可能都因为植物营养不足饿死而灭亡。
化学产业的发展,是带来化肥产业飙升的关键。可惜,不同于硫酸工业,此刻就是在现代化学的发源地,人们都没有真正形成化肥工业。
此时,科学家们开始研究植物生长与土壤之间的关系,可能有少数人对生长和化学元素之间关系有初步认识,但是要等到正式形成体系,还需要到19世纪。
李比希研究植物生长与某些化学元素间的关系。他阐述了农作物生长所需的营养物质是从土壤里获取的,并且确定氮、钙、镁、磷和钾等元素对农作物生长的意义,并预言农作物需要的营养物质将会在工厂里生产出来。
至于说人工生产化肥,要到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时,人类企图用人工方法生产肥料,以补充或代替天然肥料。
磷肥和钾肥的生产开始得比氮肥早,原因是农业耕作长期施行绿肥作物和粮食作物轮作制以及大量使用有机肥料,所以对氮肥要求不很迫切。
尤其是硫酸制取成本大幅度降低以后,生产磷肥才成为可能。
在磷酸盐能化学生产以前,更多的是开采天然的磷酸盐。
但是并非所有地方有和瑙鲁一样,有着几十米的鸟粪沉淀磷酸盐层。
天然磷酸盐容易开采的部分产量有限,根本无法满足大量的产品需要。
从硫酸出发制备磷酸,再生产磷肥,也就是化肥的主要路线。
1840年,李比希用稀硫酸处理骨粉,得到浆状物,其肥效比骨粉好。
不久,英国人劳斯用硫酸分解磷矿制得一种固体产品,称为过磷酸钙。他建了工厂,这是第一个化肥厂。
几十年后,德国首先生产湿法磷酸,用它分解磷矿生产重过磷酸钙,用于制糖工业中的净化剂。
直到后来磷酸能连续生产以后,重过磷酸钙成本降低,才成为磷肥的主要来源。
而钾肥则主要是开采矿石,钾矿富集和精制工艺的开发成功,为提高钾肥的品位奠定了基础。
而更困难的是氮肥,一直到合成氨的工艺成熟,大规模生产氮肥才成为现实。
时间进入到19世纪末,人们开始从煤气中回收氨制成硫酸铵或氨水作为氮肥施用。
后来,挪威建厂用电弧法固定空气中的氮加工成硝酸,再用石灰中和制成硝酸钙氮肥,两年后进行了工业生产。
再后来,用石灰和焦炭为原料在电炉内制成碳化钙,再与氮气反应制成氮肥──氰氨化钙。
继续发展下去,便是鼎鼎大名的哈伯法合成氨。
如果方书安能够解决化肥的问题,那么未来几百年,华夏的生存都将不是问题。
人们也能改变长期将碳水化合物作为主食的习惯,饲养或者圈养家禽牲畜,能提供更多的肉食。
饮食习惯丰富以后,对提高百姓的身体素质也有好处,到时候,便能形成正向循环。
饮食改变带来强健的身体,强健的身体让民族和国家强大,从而更好的提供食物和经历来源,周而复始,便会不断强大。
除了成产化肥,硫酸还有更多的用途,核心之一便是合成炸药的生产。
尽管方书安对火器改变了很多,比如颗粒化、模块化的概念。
但是仍旧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如果说他没有见过后世各种猛炸药,那么也不会对现在的黑火药有什么苛求。
毕竟,经过改良以后,大明的火器已经是当世最先进,领先世界至少几十年以上的优势。
拉出去作战,不管对手是强大的西班牙军队,或者是后来居上的尼德兰军队,都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现在的颗粒黑火药,尤其是他们装备的模块化颗粒黑火药,基本上是黑火药的巅峰,想要再进一步,要么添加铝粉,要么添加氯酸钾。
而两种他添加剂成本更高,并且,同样需要工业条件的支撑。
想要有铝粉,怎么也需要有电解铝工艺才行。但是现在连电力工业都还没有,去哪里搞电解铝?
没有电解铝,遑论作为炸药添加剂的铝粉了。
而氯酸钾乃至于高氯酸钾,同样需要工业体质的支撑。
浓硝酸都还没有影子,发烟硫酸或者浓硫酸还制造不出来,如何去生产氯酸钾乃至于高氯酸钾。
火药添加法不成,则是直接改变火药的配方,放弃黑火药,改用新式炸药。
新式炸药也存在同样问题,生产硝化甘油、硝化棉、三硝基苯酚或者是三小鸡甲苯等合成炸药。
他们都离不开硫酸,还是浓硫酸。
最后回到试验台前,一旦丽塔能很好的解决硫酸,特别是浓硫酸产业化的问题。
整个大明的化工业,便能实现飞一般的突破。
新式炸药能不能量产先不说,至少可以为生产雷酸汞打下良好基础,那样的话,将底火研发出来以后,击发发射弹药将迅速提上日程。
到时候,哪怕依旧是使用黑火药作为发射药,也能答复提高作战效率。
等到后装枪配上击发栓动的方式,明军横扫世界将不是笑话!
别人还在排队枪毙时候,明军已经能实现栓动连发!
并且因为后装,可以使用膛线!
装弹速度和准度大大提高的情况下,战场形势将会大幅度改变,直接从现在的排队枪毙时代,进入到连发后的堑壕以及冲锋时代。
和丽塔交流完硫酸工业化的方案出来,方书安在走廊上长出一口气,看向远方。
三酸两碱为代表的现代化工业,绝对不是他和丽塔两个人能搞定,需要大量的化学工程师才能一点点攻克。
今年学院招生人看上去不少,但是分到每个方向上,根本就不够用。
更何况,现在甘心做化学的人本来就少。
还是需要发展一批技术工人啊,先让他们顶上去……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从零开始培养一个化学工程师,周期太长。
与其说等着,不如先让丽塔一边研究一边带人,反正有宋应星从旁帮衬,那些头脑灵活的工匠,能知道该如何操作他们需要干的事情就行。
等到未来一批批的能培养出化学专业工程师的时候,情况便能好上不好。
尽管他们第一届学生留了几十人,当时还觉得有些多,目前看来,根本就不够用。
若是只计算教授课程的老师,或许有不少富余,但是涉及到科研上,差太多了!
平均每个方向,都匀不上三个人,就这,还是大明最为精通同学科之人,再想去找,根本就不存在!
而新入学的学生,接触的东西还很少,不过是刚刚接手新的数字模式,让他们能在科学研究上帮忙,怎么也要到头一年快结束的时候才有可能。
不过么,学生们上理论课,最好的实践形式就是在各种试验场。
帮助老师们做各项试验,也正是实践形式的重要组成。
想明白未来计划以后,方书安便继续在办公区转悠转悠,他要去看看,其他人还有没有像是丽塔一样的爆炸性项目。
此前看见史可法的东西,觉得他很不简单,不愧是毕业生当中的佼佼者。
等到看完丽塔的项目,才知道,教授和教师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的。
硫酸工业化这样的事情,史可法搞不出来,毕竟他没有对世界范围内的化学工业全局化了解。
苏菲娅哪也不在,他见了好几个老师,却唯独不见苏菲娅。
这个姑娘啊,又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方书安叹息一声,准备去找宋应星。
现在他承担着整个学院行政管理和项目实施情况,可以说是整个学院最为忙碌之人。
换成别人,恐怕早就是抱怨,但是他不一样,每天都乐乐呵呵在其中。
有些人认为他是傻瓜,不知道该如何平衡工作和休息。
但是方书安知道为什么,因为比起别人,宋应星是纯粹的科技狂人,哪怕他做官,也不能影响他对于科学的狂热。
在宋应星那里,总算是看见了苏菲娅。
看见两人弄的东西,方书安惊讶的合不拢嘴。
546 烟草与社交
此刻苏菲娅像是献宝一般,端着一盘东西,让方书安查看。
俩人正在折腾的,正是烟卷!
烟草传入华夏已经有百年,当年随着佛郎机人和波斯商人一起传入,最开始仅限于南方种植,后来,喜欢这种东西的越来越多,便开始向北发展。
等到现在,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已经流通到很多地方,从泉州港到辽东,都有人开始抽烟叶。
宋应星为了找寻灵感,也会在没有思路的时候抽烟叶。
要说那些像草一样的东西,还挺神奇,在思绪纷乱的时候来上一口,还真能让人从乱码当中理清楚些思路。
而对于抽烟的方法,此时还没有成熟的方案,大多数人都是用烟袋锅。
需要的时候,从烟袋里舀出来一些,点燃之后,吧嗒吧嗒几口,就算完事。
而烟袋锅的灵魂,则是抽完之后在鞋底磕的几下。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多么有格调的姿势。
而对于乡下土财主来说,拿个烟袋也没什么,但是登堂入室的话就差点意思。
宋应星和苏菲娅的改良方案,一种就是向西方一样,使用烟斗,毕竟绅士们也是使用烟斗。
至于另一种,则是运用纸筒,制成筒装烟丝,也就是后世香烟的雏形。
“你们制作纸筒,耗费工时如何?为何不考虑,直接采用纸卷?”方书安看着他们的样品,拿着一个问道。
“纸卷?那样的话,太过柔软,强度不够,会影响结实程度,收放也不方便。”宋应星说到。
“可是,本来就是消耗品,为何要做的像是耐用品一样结实呢?”方书安反问回来。
“这?……”苏菲娅有些明白方书安的意思,“你是说,它反正是会烧掉,所以就不需要额外的包装,是不是?”
“还是苏菲娅明白,你们看啊,你们弄出的卷烟,是要替代现有的旱烟。眼下,烟叶已经成为市井百姓以及大户人家通用的消费品。
但是啊,你们看,烟袋锅委实不便拿出来,那些随时拿出烟袋锅抽一口的,往往都是车把式,让主家或者员外们当街掏出来烟袋锅,定然不合适。”方书安解释着。
苏菲娅接着说,“对,方说的极是,在欧罗巴,绅士们都是拿着烟斗,大明的烟袋锅真心难看。所以我们才设计纸卷烟,因为平日里,也看见不少人,都是自已用草纸卷烟抽。”
“纸卷烟不错,但是你们的方向错了,纸筒虽然硬,但是抽到嘴里,有纸的辛辣味。所以,不能用纸筒,要选择厚薄适当的纸张。
再者,也不要用如此粗大,要细一些,和小拇指粗细就差不多。现有的设计太长,抽很长时间能抽完,而烟袋锅也就几口的事情。再一个,就是包装的问题。”
俗话说,产品的高度,一在品质,另一个就是包装。
苏菲娅已经算是审美不错,如果按照宋应星的设计,那就是散装,到时候和烟叶一样,给顾客称重!
虽然是很实惠,但是不符合方书安对烟草的定位!
如果是低端走量的烟草,那不如直接取缔,反正不能带来多少利润,还对人体有害!
直接禁止,不现实,烟草并非是危害特别重大的东西,虽然成瘾吸的时间过长,会影响健康,但是它不会某些东西一样,影响人的身心。
即便是大规模禁止会让一部分人不吸,却仍旧会有人偷偷种植。
归根到底,也达不到禁止的目的。
既然无法禁止,那么只能学着后世绝大多数国家的做法一样,对烟草课以重税。
可以说,在后市,每一个烟草上,绝大部分是税金。
在21世纪,华夏的烟草收入,达到了惊人的万亿规模,也就意味着,一根香烟下去,绝大部分都是税。
既然禁不住,那就提高税率,提高售价,让穷苦人家远离烟草,又能享受烟草带来的巨大收入。
并且,和盐专卖带来的走私盐不同,烟草虽然也有走私买卖,却很难影响到大宗烟草的销售。
归根到底,烟草除了商品的属性,还带有交际属性。
而当一个商品告别单纯的商品,有了其他附加值以后,事情就有些不同。
在共和国成立后,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渐渐形成华溪楼王为代表的几个特色烟,分别牢牢保持着不同社交场合。
中华牌绝对是认识度最广的那个,玉溪次之,黄鹤楼和芙蓉王则分别有自己的拥趸。
当两人不管是家常闲聊或者是商务谈判,掏出的香烟便代表着彼此的身份地位。
一个有钱人,定然不会拿出五块钱的石林来招呼客人。而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拿出中华烟的时候,或许意味着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平平无奇。
方书安看见他们要制造卷烟,便想同时将香烟的社交价值发挥出来。
“因此,要设计不同的包装盒子,每盒装十支或者二十支,不要多装,方便贵人们带在身上。拉开不同价格,让烟卷区别出人们的地位,如此一来,不同人购买不同的需求,相信我,绝对比你们现在设计的好卖!”
尽管宋应星知道方书安有天大能耐,但是真正见识过后,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从刚开始他的表情来看,宋应星能看出来,方书安绝对死第一次见识到他们的烟卷。
但是仅仅片刻功夫后,就能想出如此完美的方法,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能力,除了天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书安啊,你的想法,简直是令人拍案叫绝,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相信,不过是在眨眼间,你就能想出如此好的主意!”
“其实也不是您想的那样,不过是举一反三,我们在白酒的售卖策略上,就是此种方案。
有些东西,价格越高,品质真的越高,但是从一两提高到五两,真正提升的品质绝对没有那么多,多出来的都是税金和利润。毕竟,真正需要那些的人,不会因为区区价格而在意!”
像是高端白酒一样,能花三五两买一瓶白酒的人,自然不会在乎价格是不是合适。对于他来说,白酒带来的额外附加值,就是身份的认可。
比较白酒,烟草更加容易确认,只要从口袋里掏出来,便能显示出彼此身份和阶层的差距。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从头卷到尾一般粗细的话,那会浪费许多。”宋应星对方书安描写同样粗细的卷烟,还是有些顾虑。
他的设计方案,只要在嘴刁的那一头,设计细一些,只是通道。
而方书安给出的建议,是全部一般粗。
“没有人会在意浪费多少,外观的美观,要比浪费的更要重要。”方书安笑呵呵的说出来卷烟的本质。
“我觉得,书安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是拿出来的门面,自然就是美观为主,所以,我们还是先琢磨,该如何做好看包装吧。”
苏菲娅领会到方书安的精髓,便和宋应星去更改方案。
毕竟是女生,天生对审美敏感,哪像是宋应星,一个大老爷们,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审美是什么意思……
转了一圈,方书安发现自己这趟,收获真大。
不但有钢筋混凝土建筑方案,还有硫酸生产方案,更有能大幅度增加收入的烟草。
真是绝了,看来以后啊,他还真的不能来的太勤快,要不这些人憋不出好东西。真是需要都给他们一些时间,用来想更多的好东西。
离开学院的时候,西方只有余晖,今日收获很多。
如果是过去,他基本会选择在办公室休息。
现在不一样了,家里除了有两个老婆,还有一对小宝宝等着他回去。
因此,心情和原来有很大区别,只要不是太晚,或者离得很远,一般都会选择当天回去。
等到西方没有一丝亮光的时候,车队到家。
方书安刚要穿过花门时,管家来了。
“少爷,方才通报,说熊大人明日到达京城,老爷说,让您尊卑迎一迎。”
“岳丈要来,那我是要去迎接,好嘞,您放心吧。”
……
熊廷弼回京,跟孙承宗交接完就登上早就准备好的车马往回走。
不过刚到城门前就被请进宫,皇帝召见。
熊府门口,熊芷雨带着一众亲朋还在等着,熊廷弼没等着,反倒是运送熊廷弼行李的车到了,问过护卫才知道老熊进宫面圣去。
李尽忠一大早就来,送来不少酒肉,酒是方家商号最顶级的好酒,调制极为繁琐,成本高昂。
肉除了草原来的上好羊肉,还有几只熊掌,是山中猎户打的,被路过的李家商队买走,李家掌柜知道自家少爷要成婚,便费力替主家弄了不少好东西。
本来李尽忠今天是要拉方书安一同来的,不过待了一会被老方找走。
其实方书安昨晚想了想,自己现在出现还真不合适,反正老方哪里也有事情,刚好有借口,他知道熊廷弼对自己正气不顺呢,才不自己朝着枪口撞。
皇宫内,武英殿。
“辽东……啊,不,应该说东北,绝对是我大明意外的收获,谁能想到,在辽东苦寒之地北面,还有如此适合耕种的土地,可惜,一年只能收一次,若是和北直隶一样,能收两茬,那可是大明万世基业!”
泰昌对开发北大荒很是满意,当初万历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谁知道真有奇迹。
按照目前的统计,已经超过北直隶的耕地,根据探马的回报,总体下来,应该比北直隶加上山东还要多!
那能增长的粮食,绝对是天文数字!
如果不是现在人手不够,他们能一直开垦到天边!
“要说这些,那都是方小子的功劳,当初没有他的献策,臣也不可能做到。”
“熊卿莫要谦逊,他说是他说,也不能保证成功,论起来,还是治理有方,才能让大明拓地数千里。放心,你的奖赏少不了,给朕一些时间,朕给你慢慢加上来!”泰昌满是期许的眼神,都是真诚。
熊廷弼诚惶诚恐,慌忙行礼道,“臣惶恐,大丈夫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臣分内之事,不敢向君王邀功!”
虽然他不适合搞关系,说客套话的花活,但是面对皇帝的表扬,可不能生生的受了!
客套话该说一定要说!
东北对于大明传统的势力范围,自然有很大不同,泰昌是个勤政之人,比他父亲要关心更多的细节,两人交谈之下,时间过的很快。
就连用膳,都是让尚膳间传到武英殿,两人一起用的。
熊廷弼这番奏对足持续了有一天,直到快结束,泰昌才问了自己想了许久的问题,“熊爱卿,朕想赦免张居正,为他正名,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熊廷弼闻言,不做任何等待或者疑惑,站起身来,整理衣冠,大礼参拜泰昌,道,“如此,臣为陛下贺,此乃我大明之幸,百姓之福也!”
老熊是个爽利人,虽然张居正在改革的同时,确实做得跋扈,但是他大明的贡献,熊廷弼也是知道的清楚。
最起码,张阁老在内阁的时候,从来不会因缺银子而耽搁打仗。
官员也不会像他去辽东时候,都是敷衍了事!
如果当今陛下想要有作为,那么为张居正平反,早晚要经历的事情!
所以,他才不管皇帝是否在试探,直接了当表达自己的看法。
泰昌对于老熊的回答十分满意,他抚须微笑,道,“既如此,朕知道了,赶紧回家去吧,想必你早就归心似箭了。”
老熊一回府,熊芷雨立马开了宴席,宴席之上,李尽忠面对未来岳父马屁不断。
其实,熊廷弼虽对李尽忠不是很满意,但女儿喜欢,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要是能选择,李尽忠并不是最佳人选,京城比李尽忠人品好学识好的人,不在少数。
找到别的,也不是问题。
不过啊,真要是说做出的成绩和他比,还真是没几个。
想来那就只有方书安能超过。
想到方书安,熊廷弼发现他没来,心下微怒,这混账小子,竟敢不来见自己,明日有他好看!
虽然自己生他气,但是他怎能不来?
547 张居正孙女
从方书安本身来说,他确实不想来,但是如果不是老方找他,是不可能不到。
老丈人远道而来,当女婿的不出面,算是怎么回事?
就是他不懂礼数,也不能这样干。不过么,老爷子找他,那就另当别论。虽然迎接老丈人是大事,可是朝廷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还是要听他爷爷的。
要是让老丈人知道,为了见他而耽误朝廷的事情,那迎接他的恐怕会比第一次见不到面更加严重。
能让方从哲急着召回方书安的原因,是因为,找到联系张居正后人的方式!
“爷爷,孙儿回来了。”方书安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甚至还有些喘气。
他的体质,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如此,能看得出来,方书安很重视。
“怎么,让你从熊廷弼那里离开,你是不是很轻松?”方从哲打趣道。
“哎呀,爷爷,您就不要取笑我了,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么。现在熊大人恐怕还憋着一口气,如果我撞上去,怕不是还要惹他生气。”方书安无奈的说着。
避开一时锋芒也不错,总归后边解释再说。
“好吧,他也不是个小气之人,等此间事了,和他好好解释一番,不是多大问题。”
老方说的在理,熊廷弼到底还是因为一口气,让他过劲即可。又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老丈人总不至于让女婿多么难看吧。
“好吧,那爷爷您先说什么事情吧。”方书安将话题扭转到要办的事情上。
“已然找到张家那个小姑娘,你去与她谈吧。”老方的表情很是玩味,不过方书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如此之快的么?”方书安有些不相信,他这里还没有什么反馈,那里已经找到了人?
“是啊,就是这么快,人家藏的好,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发现。”方从哲笑呵呵的说着。
不过吧,这次,方书安总感觉他爷爷那笑容里有一些东西。
老方已经不止一次如此了,方书安没多想。
“人在哪里呢?”他问道。
“就在花厅候着,你去吧。”老方端起茶饮了以后,指指前院花厅。
方书安告辞之后,便去往前厅,张家的孙女,究竟会是怎么样样子,他是充满了期待。
走到前院,几只喜鹊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这样的生物在家里,最是找人喜欢。
“吆喝,你们也知道,家里有喜事啊,真是有眼光,回头给你们找些好吃的。”方书安看着安歇喜鹊,心里也是高兴,这些牲口还是懂事的。
不过么,进入花厅后,就有些失望,里边除了青儿,根本就没有别人。
难道说是等的时间长,去别处了?
而且,青儿还是在背对着他收拾东西。
方书安很纳闷,“青儿,你知道这里的人去哪了么?”
“少爷,我不知,来的时候,只有我自己。”青儿还是没有转过来。
“你在收拾什么?茶么?给我来一盏,从熊家跑回来,刚才有和爷爷说了一通,还真有些口渴。”
方书安一边招呼着,一边往外看看。
说好的张家人,究竟去了何处?
她总不能自己去转悠,那也太没礼貌。
青儿将茶递给他,自己闪在了一旁,默不作声。
“你来的时候,一个人没见?”
“是的,没看见。”
“行,没见就没见吧,我在等会,你先回院子,这里没事的。”方书安喝完一口茶,交代着青儿。
青儿嗫喏着,手搓着衣角,并没有走。
方书安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
等他再看青儿的时候,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青儿根本就没穿着平时那套家里的高级丫鬟穿的衣服,而是一身秀金红色襦裙,外批一件淡粉色褙子,标准富贵人家小姐的打扮。
“吆喝,今日怎么舍得穿这一身了?”
对她身上的衣服,方书安还是有些印象。
那是有一日两人一起出去,不知不觉的走到一个成衣店,恰好碰上青儿看着有套衣服舍不得走,方书安专门买了下来。
从那以后,除非是出门需要,否则青儿是不穿的,到如今一共也就穿过两三次吧。
见青儿不说话,方书安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她的身份,在方府看着是个丫鬟,但是老方和方世清都拿半个女儿看待,穿上小姐衣衫,也没什么。“行,你想穿着,以后都穿着就是,在咱家里,你有这个身份。”
“那就谢谢少爷了。”青儿总算是给出一个反应。
“好了,客气什么,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处理。”
“可……可是……我不能走。”青儿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能走?什么意思?难道说也给你安排了什么?”
霎那间,方书安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他突然站起来。
“你……你就是张……张家的孙女!!!”
他是真不敢相信,原来一直找的,就在身边。
青儿看着她,表情从微笑渐渐变成了啜泣,“少爷……是我少爷,我叫张青儿,家父姓张讳静修……”
双手终于不再悟出安放,放下了衣角,坦坦荡荡的垂在身侧。
现在
她终于把心底
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以后在方书安面前,终于没有隐瞒之处。
方书安上千揽住她,轻轻抚着后背,劝慰道,“辛苦你们了,辛苦你们张家,是朝廷对不起你们,是那些小人们对不起张先生!”
“少爷,我不是有意瞒着您,以前是害怕,害怕自己身份泄露,会害了您!后来,后来就是习惯了在您身边,不愿意……不愿意离开。”
青儿似乎是想过各种各样的开场白,却不料最后变成如此。
“嗯,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放心,只要不不走,没有人让你走。”方书安也是内心感慨万千。
他曾经怀疑过青儿的身份,却没有想到,青儿竟然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合着,前些日子,你就知道我们在找你,为何还能假装下去?并且是先找爷爷,再来找我?”
弄清楚了人,剩下的时间就是事情,不过在正式办事之前,他还是要明白一些细节。
“家里长辈说了,需要跟老爷确认过事情的真伪,才能说。”青儿轻声道。
“行吧,老人们考虑的周全,没有问题。所以你在我来的时候,是因为紧张,所以在去假装倒水的?”
“这……青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只好如此。”她也是没办法,尽管在见方书安之前,已经做过各种构思,在真等到到了事情跟前,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好准备。
“也好,掩饰是情绪,不至于十分激动,不过啊,你掩饰情绪的手段,可不怎么高明。也就是十来岁孩子的水平吧。”方书安调笑到。
“又捉弄人家,您才是十几岁的孩子,奴家也二十多了!大女人!”青儿愤愤的说道。
看着她波涛汹涌的样子,褙子都阻挡不住。
方书安咽了口口水,“对……你说的对,你是个大!女人!”
看着他的目光,青儿无奈的啐了一口,刚才还好好的方公子,怎么恁快就现原形呢?
“好了,不跟您贫嘴了,我听您的安排。”
经过一番玩笑,青儿总算是从刚才悲戚的环境中缓过劲来。
而这正是方书安的目的,如果青儿一直在哭哭啼啼或者是压抑着情绪,肯定没办法好好谈。
不如给她一个宣泄的空间,将注意力转移,也就不会只是沉浸在痛苦当中。
现在看来,目的已经达到。
“好,那我就说正事,倒是也简单。就是让你作为张家后人,写一份奏章,爷爷再安排人递上去,然后就不用管,后边的事情,自有人来安排。”
“是否有些过于简单?”青儿也不太相信,她要做的仅仅是出面。
“其实,奏章都不用你写,有人来完成,你只需要出面,递上去即可。其他的事情,我们会安排好。”
泰昌和方从哲,需要的就是一个借口,至于说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来完成,不需要他们出手。
青儿自始至终,就是作为张家后人,来为泰昌想给张居正平反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毕竟现在万历刚走,那些死硬排挤张居正的人也不少。
要名面上压制住他们,还是要有过硬的理由。没有什么能比张家后人更加有说服力。
“好,少爷,我相信您,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青儿跟方书安这么久,还是相信他的行为。
“那咱们就按计划准备就是,别的也没什么,走回去吧,早知道是你,咱们在自己院里,就能把事情办了。”
“可是……”青儿有些犹豫。
以前他是青儿,自然可以在方家作为丫鬟,现在是张青儿,成了张居正孙女,再做丫鬟,有些说不过去。
而没有丫鬟这一层身份,她自然也就失去在方家待着的可能!
“没关系,你还在这住的,不是丫鬟,是我方书安的干姐姐,谁又能说什么。父亲和爷爷,想必都很乐意!”
方书安瞬间便想出解决方案。
不当丫鬟怎么了,做个干姐姐,总可以吧。
张居正生前官不小,方从哲也不差啊,做方家的干女儿,并没有亏待青儿的意思。
“此事……此事再议吧。”
青儿并没有应承下来,倒是在方书安意料之中,有些事情,三言两语不可能有结果,确实需要给她时间考虑。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青儿眼里失望的眼神。
因为,如果真的成为了方家的干女儿,另外的可能性,或许便彻底没有机会。
“现在没有决定也不要紧,踏实在方家住着,反正也不差你一个人,以后下人的活不能再干了,有灵儿盯着别人干就是。不过,这样就能光明重大的聘请你去学院当老师!张阁老平反在即,他老人家的孙女做学院的教师,多么合适!”
方书安又灵机一动,想出个解决方案。
此前青儿顶多是作为助教出现,甚至没有在学院名义上的职位。
原因么,她的身份到底是个丫鬟,虽然学生们可能不在乎,但是国子监等对手,绝对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攻讦的机会。
因此,即使青儿的学识水平已经足够担任教师,但是方书安依旧没有安排。此事,就连被人手短缺困扰的徐光启也没有办法。
“学院的教授?”青儿思考了片刻,感觉不错。
有苏菲娅和丽塔两个外人女子做教授,张居正的孙女能成为教授,也就没什么不良影响。
更关键的是,这个身份,并不和她心中所想的事情冲突。
想到此,挤出一个微笑,“若是能做教授,那奴家……我也想做女教授!”
现在,学院的教授身份也不是一般读书人能比,起码两榜进士在他们面前也不算什么,毕竟有进士在此继续进修。
虽然名义上,学院教授没有和国子监一样的官职,但是在地位上,可是一点都不差。
很多时候,学院教授更加受人尊敬!
两人结伴回去,方书安给灵儿升职为大管家之后,嘱咐了林月华对青儿看顾好,以后不能按照丫鬟对待,转身就要走。
“相公,难道你不应该说明青儿的身份么?”林月华问道。
“现在先不着急,等到我回来时候,才能说,现在时间还不够,需要保密。”
方书安说完,没有等着林月华说话,便转身走了。
背后,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奇怪。
这方家人尤其是方书安院子里,都是那么奇怪呢?
昨天还是丫鬟,今天就翻身把歌唱?
林月华只是好奇,片刻她就想起方书安的安排,相公交代的事情,只要不是家里多个人,她都能接受。
“灵儿,你去安排个房间给青儿,以后家里的活计记得多盯着,弄出岔子,打烂你的屁股!”
看着主人说的严厉,灵儿十分委屈。
“小姐啊,我哪里敢啊,您和姑爷双双安排的事情,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来的。但是,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提醒您。”
灵儿表情古怪的说着。
“提醒我,提醒我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灵儿一番话,让林月华颇感意外,难道说灵儿有什么新发现?
548 背锅侠
灵儿眯着双眼,似乎是看透什么大机密一般,神神叨叨的说着。
“小姐,您想想,一以前青儿和我一样,是大丫鬟,现在的意思,不能当丫鬟了,那是何意?恐怕是要扶上位了吧。以前早就听说过,青儿不简单,那时候还以为是他的通房丫头……”
灵儿的意思,林月华能听明白。
以前人们都以为青儿是通房丫头,结果后来发现不是。
或许是嫌弃通房丫头名声不好,说出去拿不出手,或许是别的原因,比如说没有名分。
现在的意思,似乎是要有名分了?
难道说,要做妾?
方书安的种种表现和灵儿的一番话,让林月华心里一咯噔,或许是真可能!
男人的嘴,真是靠不住,以前还说要怎样,结果不声不响的就把熊芷晴收了,还先生出孩子。
现在看,又要把青儿收入房中的意思?
“小姐,要不咱们先……”灵儿凑了过来,跟自己主人出主意。
“莫要胡思乱想,现在什么都不清楚,胡闹个什么?”
林月华训斥着灵儿,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虽然她很介意方书安身边再多女人,但是也要分情况。
如果是新来的,那肯定要和熊芷晴联合起来对付她们。这次是青儿,情况有些不同,算起来,青儿和方书安在一起的时间,比她俩都要久,比她俩都要长。
而且在生活上陪伴如此之久,真要算起来,比她们更算是半个女主人。
所以啊,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即便是真要有所行动,也要等到熊芷晴回来后,商议一番再行动。
方书安再去找老方的时候,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进门看见爷爷还在看书信,却并没有请安,而是自顾自的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方从哲见状,会心一笑,开口说道,“怎样,你们应当交谈的比较顺利。”
方书安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啊,被自己爷爷给算计了。
“爷爷,您知道是青儿,直接告诉我不就是了。完了我过去只看见青儿,还以为她做什么事情,差点闹出笑话。”
“傻孙子,谁让你反应慢半拍,人安排妥当没有?”
“我打算还在我那院子里,然后让他做父亲的干女儿,您觉得如何?”方书安问道。
“干女儿之事,还是要听本人意见。不过一定要让她在方府,现在如果有人知道张家孙女在京城,肯定会有所动作。让她自己在外,或许有危险。你安排好,我命人加强你院子的守卫。”
“是,爷爷,孙儿这就去安排好。”
“先别着急走,等下安排上,你就去熊家看看,现在想必熊廷弼已经回去,你没去迎接他,这个熊瞎子,心里指定有想法。陛下应该跟他说了张居正之事,此刻才去跟他说明原因,倒也无事。对了,记得东西不要拿太多,虽然你是他姑爷,也是家财万贯,但礼物不能过重。”
方从哲嘱咐孙子一些细节,便让他去了。
出门的时候,暮色降临,临走前,他去院子里又让林月华准备些礼品,同时将好好注意安全的事情说了一番,并且告诉她,小院的保卫会加强,但是不要过分担心。
越是这样说,林月华越是不安,想要问具体的事情,最后还是忍住。
按照方书安的习惯,只要是能说的事情,他一定会说,如果没有说,要么时间不到,要么就是不合适。
林月华一边思考,一面坐下,边上灵儿小声嘟囔着,“看来您说的是,果然是家中有什么大事。”
“当然了,若非如此,相公怎么如此?也就是你啊,跟谁学的那些有的没的,以后少跟别院里的丫头们学乱七八糟的,跟我学学做买卖的技巧。以后嫁出去,或许能用上。”
“灵儿才不要嫁人,灵儿要一辈子守护者您!”
“净瞎说,女人家家的,哪能不嫁人!以后找个好人家,我给你点产业,以后自己负责,也能补贴家用。”
林月华说的一点产业,在别人面前,也是很多。
“小姐,我真不嫁人,真的要嫁人,也不能要您的东西啊。”
“好了,此事就不需要客套,我的人,不能亏待你。”
主仆二人在谈论的时候,方书安已经带着东西,到了熊府。而他的到来,终于缓解掉李尽忠和熊大尬聊的局面。
“岳丈大人,小婿方书安给您行礼,之前在门前候着您,后来家里说张阁老后人求见,让我去见见她。”
抬眼看熊廷弼的时候,比在辽东变化不少。
或许是经常在户外走动,也或者是因为操心的事情多。
熊廷弼明显比方书安离开辽东的时候,苍老的多,不过许是因为后来没有打仗等劳心劳力的事情,所以看起来比过去富态。
因为方书安没第一时间出现,再加上熊廷弼本身心里就有想法,所以他没有给方书安好脸色。
刚开始,他是想正经的把自己女儿说给方书安,谁知道竟然没能成。
你说没成就没成吧,买卖不成仁义在,谁知道,后来就把人家女儿给霍霍了呢?
要是正经的霍霍也罢,还是未婚先孕,孩子都有,才补上的婚礼。换位思考一番,放在谁身上,能受得了?
尤其还是熊廷弼这样,还在上升期的官员!
边上熊芷晴和李尽忠干看着,也不好开口,这会儿是熊廷弼面子问题,不是其他的事情,插嘴不合适。
为此,刚开始说话的时候,熊廷弼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但是听到是张居正的后人,瞬间表情变了。
“怎得,刚才你是去见张家后人?”
真正办事的人,从来不会把个人恩怨放在国家大事面前,听见方书安的话,他马上就将思维转移到要重视的话题上。
泰昌跟熊大说完张居正的事情,他就已经在心里盘算。
和老方得出的结论一样,如果有张家人出面,那是最好的结果。
“她怎么说?”
“听我们的安排,没有别的想法。”
“如此好说话?”熊廷弼纳闷了,张家后人怨气小不了,怎么半分条件也不提?
换做是他,就算是要出山,也要对方许点什么,才能甘心。
“那个……您有所不知,张家的孙女,名字叫做张青儿……”
方书安说到青儿,熊芷晴、熊芷雨还有李尽忠都坐不住了,齐齐站起来。
“怎么,青儿竟然是张家孙女?”熊芷晴带头问道。
“是啊,谁能想到张静修之幼女张青儿,竟然在方府给我当丫鬟……”
“难怪,难怪青儿姐姐不像是一般的丫鬟,她要是个男儿身,中个两榜进士不成问题!我就说她不简单,想不到竟然是张家后人。”熊芷晴和青儿接触的时间最久,自然能感受到,那个奇女子的不简单。
也明白为何方书安对其尊敬有加,如果是此前那个吊儿郎当的方书安,还真配不上这样的伴读加丫鬟。
也就是他后来突然像是醍醐灌顶一样,才值得青儿这样的丫鬟。
“晴儿?你与张青儿相处很多?”熊廷弼见自家女儿说话,便转过头问他。
方书安,让那小子先晾会再说。
“父亲,青儿是书安的丫鬟,其实更多时候是伴读的角色。您从小就教育女儿要多读书,多明理。但是在青儿姐姐面前,女儿那点微末学问,根本就不值一提。”
熊芷晴的描述,让熊大陷入思考之中,自家女儿的话,没有什么问题,不需要怀疑。
如果是方书安说出来,他肯定要好生怀疑一番。
现在看来,青儿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即便如此,她为何一点要求也没有?”熊大还是揪着不放,因为没有要求的话,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岳父大人,青儿的意思,只要能给他们家平反,就是最大的条件。”这句话当然不是青儿的原话,是方书安自己补充上的。
换做是他,肯定会有要求,青儿不说,兴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那么强的痛苦。
如果是张家其他人,应该就有些条件,比如说要惩戒某些人,或者给些什么说法。
其实,那样的话,事情到好办,因为有明确的条件,越是这样模模糊糊的,后期越难办。
不过没有就没有吧,先给张居正平反,后边肯定会让他的其他后人当官或者是赐给封号,那时候再去讲条件就是。
现在青儿的做法,反倒是会引起朝中各方势力的好感!
如果是有意为之,那将是十分高明的手段。
想通这些,熊廷弼没有再犹豫,他将喝完手里的酒说到,“好吧,既然人家如此仗义,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尽快安排便是,来,你也饮一杯酒,其他事情慢慢谈。”
熊廷弼指着一杯酒,给方书安说着。
他不傻,知道这是熊大给他台阶,马上端起酒杯,双手捧着。
“小婿谢过岳丈大人!”说完,便一饮而尽。
最后一杯酒结束以后,赶来的宾客走的走,散的散,只有熊廷弼以及方书安和熊芷晴两口子以及熊芷雨和李尽忠。
几个人在花厅里,打发走下人之后,由熊芷雨伺候着说话。
这时,奶妈将方娉和方婷两个娃娃抱上来,弄得熊大双眼冒出了光!
都说隔代亲近,尤其是看到外孙女,那疼爱的眼神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快,去取两块上好的熊皮,给两个娃娃!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熊廷弼越看越高兴,抱起一个放下那个,乐的笑开了花。
“父亲,粉色襁褓是姐姐,烟色襁褓是妹妹。”熊芷晴在一旁说到。
“哎呀,真好,你看你看,这俩小家伙,眼睛像我,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熊家血脉,真好,真好哇!”
熊芷晴和方书安早就猜到,孩子的感染力是巨大的。
他们将孩子带来的目的,就是借着孩子光,让熊廷弼消气。
现在看来,效果简直太理想!
“父亲,有句话,女儿不得不说。”
“你说吧。”熊廷弼一边哄着外孙女,一边说着。
“其实,当时怪不得书安,是我趁着他喝多了以后,才……”
“什么?”熊大一听,老脸顿时挂不住!这叫什么事,还以为是方书安霍霍自己女儿,原来完全弄反,是自己女儿送上门!
那情况,就是完全不同。
哇……
许是刚才他说话声音过大,怀里的娃娃被吓到,哗一下哭出来。
“哎呦,别哭,别哭,是你母亲的错,不是你的错啊。”
熊廷弼一个纵横南北,所向披靡的猛人,面对着弱小的娃娃,竟然熟手无措。
还是熊芷晴出面,“父亲,给我吧,我来……”
熊大瞪她一眼,却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小心翼翼的递过去。
他那又想发脾气,又小心谨慎的样子,让熊芷雨和李尽忠憋的难受。
但是又不得不憋着,此时可不能笑出来,否则难受的就是他们两个。
说来还是,娃娃跟娘亲,孩子到熊芷晴怀里以后,稍微晃几下,便不再哭泣,随着熊芷晴逗弄,竟然笑的咧开了嘴。
老熊那个无奈啊,他一腔脾气,让孩子给拿捏的一点没有。
看着母女在那里欢乐,熊廷弼大袖一挥,“行了,事已至此,坐那去吧。”
“你们两个啊,知道消息也不跟我说半句!”
熊大还是有气,他只好将矛头转向李尽忠和熊芷雨。
这下子,他们倒成了受气包……
几人说完家常,便各自分别。
熊芷晴嫁为人妇,自然是要回去。李尽忠两人尚未成婚,他便和方书安他们一起出去。
刚过了垂花门,李尽忠便苦着脸说,“书安啊,这次我可是替你背锅,下次我有什么难处,你可要记得帮我,都是你啊,要不是你,我今天也不会……”
方书安抱着闺女,冷不丁的说着,“跟我没关系啊,岳丈都说了,不是我……”
李尽忠一想,还真是,最后的事情,不是熊芷晴么,他刚刚将目光转过去。
熊芷晴便盯着他,“怎么的,你要跟我算账?”
“不敢,不敢,小子不敢……”
熊芷晴是谁,虽然现在是他嫂子兼大姨子,但是在此前,也是京城圈里霸主啊,跟她过不去。以后自己的日子能好过?
李尽忠深切的体会到,今天来此,纯粹就是背锅男!
549 杀手的选择
熊廷弼已经回京,他的官位很快会有安排,而留给他的位置,其实并不多。
所以,朱由校的身份,也会尘埃落定。
等到朱由校太子位置落实,给熊廷弼加的官职也方便加。
现在,趁着还没有什么风声的时候,方书安赶紧去趟宫里,与朱由校见面,顺便叮嘱一番。
再次行走在皇宫大内,感觉明显不一样。
以前万历在位,整个皇宫死气沉沉,到处连个人影都没有。
泰昌即位以后,皇宫里不足的人手得到填补,内廷银子也不缺,很多年久失修的地方都在干活,再加上新进来很多年轻的面孔。
整体来说,到处是一副朝气的模样。
所以,方书安能察觉到,这个二百多年的皇宫,像是重生一般,再次焕发青春。
有变化就好,只要有变化,说明有人在努力。
幸好,他能赶上泰昌皇帝。
万历垂垂老矣,刚愎自用,不可能说动。想要在万历任上改革,难于上青天。
历史上的泰昌皇帝,虽然在位只有几个月,但是表现出来的治理国家的愿望还是十分强烈,结果走的太早,朱由校没有多少耳提面命就被按在皇帝座位上,最后只能被叫做木匠皇帝。
现在,有泰昌来革新,再给朱由校成长的空间,大明终于能有新局面。
他一路思考,一路走着,总算是到了朱由校的居所。
比其以前,经过几个老师的教育,朱由校的面貌有了很大改善。
孙承宗是传统的文人,虽然他是东林党人,但是在教授皇子之事上,还是勤勤恳恳,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
徐光启更多的是带给他对西洋的认识,也正好符合朱由校喜欢机械和手工的性格,两人在科技上,一说能说很久。
不管他们偏向于哪一方面,在学识上都不差,现在的朱由校,总不会成为以后的木匠皇帝。
再见到的时候,他的变化非常大。
自从方书安南下中牟以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
朱由校最开始是个小胖子,当时万历对朱常洛放养,朱常洛对待他也是放任。
所以几个人整天在一起行动,也把朱由校变成一个精壮的少年。
少年时候的友谊,最为深刻。
即便是后来,方书安和朱由校的交往变少,总算也没有让客氏有机会。
两人一见面,朱由校没有以往见面的激动,但是眼神里的感情却是掩藏不住。
至少,心里的感情没有变化。
“书安,许久不见了。”
此时的朱由校,身上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质。
此前,他身上更多是有一种跟屁虫的感觉,那样,怎么看都不是太子有的感觉。
现在么,随着孙承宗和徐光启的教授,总算是有太子的味道。
不过么……
也就是绷了片刻,朱由校便哈哈大笑,“怎么样,书安,我的劲头可以么?”
“可以,相当可以,以后保持啊,即便是咱们见面,也应当如此。”
哪知,朱由校摇摇头,“不一样,那可不成,别人是君君臣臣,咱们可不是,用你的话说,咱们是一起玩大的小伙伴。”
方书安讲的话很多,但是对于小伙伴这个词汇,他有着很深的感情。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咱们都是纨绔,没有什么分别。今后不同了,您注定会是帝国的太子,将来要登大宝,总归是要分出君臣。”
方书安看见他的领子有些歪斜,帮他整理整理。“以后啊,我可就不能给您整理领子了,以后您是老大,我是老二,我是您的跟班。”
“唉,说的哪里话,太客气了。不过,你说的对,以后我是老大,你就是老二,咱们就配合着,把你过去说的话,我说过的事情,咱们都给他,一件一件的实现了!”
“好,都实现!”
方书安很放心,朱由校并没有因为一段时间的不见面,与他生分了,只要这份情谊在,定下太子之位后,一切都好办。
“对了,你的娶妻之事,定的如何?”方书安突然想到,差不多快到给他选秀的时间,不知道他的选侍,会不会还是那个张嫣?
“说起来,前些日子给我送来几个画像,我看了看,有几个意向,怎么,你帮我看看?”
朱由校笑呵呵的说着。
“不不,使不得,使不得,那个是皇家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是。我可不管你,挑花眼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拿主意。”
“哈哈哈,竟然看出来我自己看花眼!不会是好兄弟。”朱由校反过来拍拍方书安的肩膀,自己的那点小伎俩,还被他看穿了。
“你啊,下次使心眼,稍微遮掩点,总是被属下猜出来,可不好。”
“我这是故意让你猜出来,既然来了,可不能让你轻易跑掉,必须让你给我看看。别人?想要知道我的心思,可是要好生想想才成!”
朱由校也是有些小得意。
“行行,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方书安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明面上的话已经说到,实际上朋友的帮助还是要做的。其实,他当然更希望,朱由校有什么事情,都能问问自己,那样的话,以后办事会更加方便……
方书安可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后世怎么会有此类体验。
除非是去会所什么的,有一大堆技师给你选。
不然,就算是相亲,也不会有一大堆资料在手上,看来看去。
看的出来,王贵妃对儿子的事情很上心,当中少不了李贵妃的参谋。
她们都知道,这基本上就是选以后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当然要万分小心。
拿着一沓资料,方书安有些头疼。
画师们已经尽力写实了,但是他依旧看不出来,人和人有多大的区别……
画啊,还是写实画更好,尤其是画人物肖像的时候。
也难怪朱由校有选择困难症,放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这一个个的,简直就是千人一面!
看着他犯难,朱由校在一旁乐了,“怎么样,知道我为啥为难了不,你就说说,这些画师收人家多少银子?人再长,还能长得一样喽?”
“哈哈哈,他不见得是收钱,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人物中间的区别啊。”方书安无奈的一张一张翻着,不过,当他看见个名字的时候,便知道该谁!
张嫣!
原本历史上,天启帝的皇后,既然她在,还用选别人?
看着方书安的目光,也停在同样的纸上,便咧开嘴角。
看样子,两个人的审美果然是差不离,还是朋友了解朋友的审美啊!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跟我想的差不离,张嫣还在我的备选里,要不,就这个?”
“还是要选几个见见真人吧,最后再决定。”
方书安拿着张嫣的资料,一边看一边说。
“好,我选出来几个,让母妃帮我安排。”朱由校像是下决心般。
方书安一边归拢着剩下的资料,一边问到,“对了,那个在贵妃那里的宫女,现在如何?”
“哦,芸娘?很好,再回宫以后,她就是母妃里的得力帮手,仅次于贴身宫女和两个老嬷嬷。怎么,书安要将她调走么?”
对于萧芸娘,方书安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此前两人说好,是帮还是王选侍的朱由校生母,度过难关。
现在看,任务早就完成,还附赠了不少时间,不知道她是如何想法。
“对了,她有时间过来?”方书安还是决定,要问问本人。
“有,你说过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耽误,已经着人安排好了,现在需要见面,我便命人去请来。”
“那便差人去叫吧,咱们再说些别的。”
“其实,让她留下,也是不错的选择,母妃上次也提过。”朱由校还是强调一句。
“我明白,只要芸娘愿意,就遵从她的意愿,也让贵妃放心。”
对于他的要求,方书安还是乐意的,萧芸娘漂泊多年,如果能在皇宫里谋生,还能当王贵妃身边的红人,那将是最为理想的选择。
再者说,有她这样的高手在宫中帮忙,方书安对朱由校的敌对势力捣乱,也会有多一种应对方式。
两人聊着一些宫里宫外的趣事,有阵子没见面的老友,随便一件事情,都能乐呵许久。
“殿下,芸娘到了。”
俩人正在哈哈大笑,小太监便来回报。
“好,进来吧。”
两人先后整理下妆容,芸娘虽然也是亲近人,但属于他们两个之外之人,主仆间,还是要有些区别。
“哎呀,天气不错,我去外边看看,你们聊聊!”
朱由校很知趣的起身,借口去外边溜达,将空间留给他们。
再见到萧芸娘时候,方书安都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那个女杀手?
“公子万安~”萧芸娘深深一福,随即站起身在旁侧,等着方书安说话。
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萧芸娘,就是个桀骜不驯的小辣椒,站在那里固然有气势,却是杀手的气质。此刻在那里,虽然身姿微微前倾,却有深宫大院才有的端庄肃穆。
虽然气质卓绝,但是绝对不会抢夺主人的风头。
“看来,你是很喜欢在宫里啊。”方书安打趣道。
“唉,也不能说是喜欢吧,当初说好是保护完贵妃以后,我就完成任务,离开此地。但是啊,等到真的在宫里留下以后,发现没什么不好。”
萧芸娘过去做刺客杀手,虽然是天高海阔任她飞翔,却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性命。
此前睡觉,就从来没有睡过囫囵觉,有几次还真的是因为睡觉,差点耽搁,要么就是任务失败,要么就是被对手干掉。
“皇宫内,虽然规矩多,但是并没有比我们那一行难多少;皇宫里虽然难与人相处,但是总能找到相信之人。最主要的是,贵妃她是个好人,性子总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小时候。”
方书安其实能猜到这样的情况,如果说萧芸娘要走,早就想办法与自己取得联系。直到现在还没有联系的原因,肯定是已经有些留恋。
他感叹道,“皇宫真是有魔力的地方啊,竟然能让你这样敖翔天际的鸟儿,心甘情愿的留下。反正,你自己的路,自己决定,要是一直留在贵妃身边,也是好事。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将他们安排的安全的地方,并且会按时给他们钱财,你放心就是。”
“我就知道,你这个大好人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你承诺的事情,我放心。你也放心,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贵妃还有大皇子的事情。毕竟,你才是我的老板。”
方书安哈哈一笑,“不,贵妃才是你的老板,我只是给你发工资的掌柜,所以啊,还是要听贵妃的。”
“怎么,难道说,小女子以后对你没用了么?”萧芸娘突然有些俏皮的说道。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嘛,方书安还以为,她已经忘记过去自己的习性。现在看来,不过是有意压制而已。
事实说明,她是真的喜欢此处,为此,甚至有意磨练自己的性格。
此前,方书安可是几次三番告诫于她,都没有改变啊。
“如非重大紧急必要之事,我不会找你,所以你放心,踏踏实实做自己的女官就好。从一个浪迹天涯的女子,到如今皇宫能叫出名号之人,你是真的不易。”
“知道啦,你放心就是,我是不会再和那些人有联系!”
萧芸娘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们的组织虽然厉害,但是以现在皇宫的守卫能力,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她待的这样要害部位,那是极难的事情。
泰昌登基以后,先加强的便是宫廷的防御。
梃击案那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在他的治下发生!
“以后,想嫁人了,跟我说,我帮你求情。”
“放心吧,不会的,天底下能入眼的男人,也就那么三两个,等闲人,我才不嫁!一想到要给那些凡夫俗子们相夫教子,我就浑身难受。”
“吆喝,你果然是你,眼光也是不一般,那么说说,天底下哪几个能入的芸娘的发言?我去帮你说和说和。”
“呸,你少臭美,自己脸没那么大。反正没有你就是了!”
萧芸娘说完,行礼转身便走。
方书安哈哈一笑,低头饮茶,他没有发现,芸娘的双肩猛然颤抖了下。
550 坏事也在丈母娘
林家一大早门前就开始热闹,热闹的不像话,不是一般的人多,而是一堆捣乱之人。
也不知从哪来了七八个骂街的泼妇,走到林家门口一字排开,口吐污言秽语,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月华。
有人说林月华是母老虎,有人说她是石女,有人还说是不下蛋的牝鸡。
总归是怎么难听怎么来,按照如此情况,一般都是叉出去打个半死。
“管家,怎么办,人不少,要不,咱们还是老规矩?”
护院头子问道。
“你个傻帽,整个二百五脑壳,那么多人,现在要是按住她们打,明天信不信顺天府能把咱们打个血淋淋的?”
护院头头看看,也是啊,围观的人太多,如果打个皮开肉绽,还有十分恶劣的影响。
“那怎么办?人太多,咱们要是什么都不干。他们能把小姐骂成啥样,这帮老娘们,什么话说不出来?要是传到小姐耳朵里,我可不担罪名。”
护卫头也有些要撂挑子,要是让小姐知道,非好好罚他。
管家也是想来想去,只好说到,“去吧,驱散他们完事!记得啊,人多,用棍子招呼,别弄出血来!”
人多,也只能如此。
不过,当护院头带着人们下场的时候,发觉事情没有发现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赶紧滚蛋,不然小心……”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便察觉出新困难。
“好啊,连你都敢在我们家头上撒野了是么?来啊,有本事打死我啊,打死我,我看看他怎么解释!”
管家定睛一看,八个骂街妇人当中就有林天华岳母,护卫们自是识得,相互看看谁也不敢上前动手。
护卫们慢慢聚集在一起,既不向前,也不退后,小声说着,“老大,怎么样,动手么?”
“动手,动手你大爷啊。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咱们谁能惹得起他?等着吧!”
自那日被林月华当众教训,他媳妇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做马车回了娘家,扬言要跟他和离。
开始林天华没当真,以为过几日等媳妇冷静下来就去接回来,顶多多说几句好话。
谁知去了三次都被骂了出来,带的礼物也被扔了一地,看着那满地的好东西。
林天华发现,或许此番真的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因为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他那个丈母娘,一直都是视财如命,如果连宝贝们都不在乎,也只能再想办法。
林天华叹口气,无奈之下,唯有回家想办法,他对媳妇还是有感情的。
他岳父原本不过是京城周边昌平县的一个小小狱吏,他们这一支与李尽忠家血脉已算疏远,但好歹也受到照拂,日子过得虽不富裕,温饱起码没有问题。
与林家结亲后,家里跟着做起生意,短短半年就小有资财,不但买了宅子,置办几十亩好田,出入也都是马车代步。
林天华岳父也从一个小狱吏升为牢头,光每月的油水就颇不少。
然而这一切,他们从来不认为是林家带给的,只认为是李家起的作用。
他也不想想,作为李家人,以前都没有给他们多少帮助,现在又怎么会呢?
若不是借林家的光,谁会给他面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家现在的身份地位,岂是一般人?
他们在整个大明,只怕紧紧次于皇家和户部的产业,至于和张家谁大谁小,还真没有人敢拍板。
反过来,林家虽是豪商,但林天华岳父家这种破落户都敢瞧不起,可见商人在大明的地位。
士农工商的顺序,在明初被太祖皇帝制定之后,几乎就没有改变过。
现在,虽然情况有些变化,部分人也对大商家偶尔也会有憧憬的眼光,但是在更多的时候,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
这不是么,林家现在受了爵位,也没多大改变。
“少东家在屋里,要不去找少东家?”护院头说着。
“少爷可不成,他在这帮老娘们面前,沾不上任何便宜,要我说啊,还是赶紧去请小姐回来,也就是她能解决问题。你这就去,别耽搁。”
管家想了想,嘱咐他赶紧去。
听到消息的林月华匆匆赶了回来,从后门进家。
家中只有林天华主事,林胖子昨日就出远门谈生意去了。
此时,知道消息的林天华,早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乱了阵脚。
他对这个屠户出身的岳母很是惧怕,看到姐姐总算舒一口气。
“姐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些还是要靠您,我是真不行。”着急的林天华,甚至都带上一丝哭腔。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一个爷们,还被丈母娘逼着在家里出不了门,甚至都要哭,像什么话?”
“我的好姐姐啊,您是知道的,那个丈母娘,可是个老虎,我是真的惹不起!”
林天华是真的无奈,他是从心底有些忌惮。
“你啊你,灵儿,帮我更衣。”
灵儿帮林月华卸下披风,关上门退了出去。
刚刚,有灵儿在,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分。
现在,林月华脸罩寒霜,越过林天华坐在主位之上,冷声道,“李家不知今日他们的所有皆是我林家给的么?昌平知县还是你姐夫同榜进士,没有这层关系,你岳父能坐那个位置?当真欺我林家太甚。”
林天华嗫喏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有些事情,他只能知道一些大概,却不知道具体的实际情况,就比如说安排岳父家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清楚。
见他摇头,林月华说着,“是时候,展现我林家实力了,既然他们家愿意当做靶子,那就让他们当靶子!”
她算是下定决心,要好好让人们知道自己的能量。有时候,不知道你的实力,别人都以为你软弱可欺。
毕竟算是一家人,门前的叫骂,林月华没有任何反应。
围观的人们,第一天还饶有兴趣,第二天也有零星的围观,第三天,连想要看的热闹的都没有几个人。
反反复复是那几句话,没有什么创新,谁还有兴趣看?
并且,人们都以为,因为是理亏,林家只好捏着鼻子吃了亏。
林天华的丈母娘是个狠人,连续骂了三日,仍没有放弃。即便是没有观众,即便是有些人已经嘴角满是泡,他们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那样子,是要骂到不知何时。
第四日起,事情起了变化,李家的货源断掉!
李家的掌柜,屁滚尿流的跑回,汇报情况。
“老爷,老爷,不好了啊,咱们的货半点也没了。本来说好一早去提货,但是去了之后,再也提不上。”
“那些老伙计们呢,他们怎么说?”
“别提了,老爷,那些主顾说了,现在没货,并且以后不再合作。”
“没有问问他们什么原因?”李家老爷想不明白,为何突然终止合作?
“我问了他们,但是啊,问起原因也都是一副看傻瓜的表情。”
看傻瓜?
李家老爷仿佛突然抓到什么一样,但是啊,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外边一声招呼。
“知县大人到!”
知县大人?
李牢头更家郁闷,知县老爷何时来过大牢?
“老爷,那我赶紧出去避一避。”
“出去,你出去个屁啊,现在出去还不是碰上。赶紧去,找个地方,蹲那里别动!”
他有些急了,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知县大老爷突然视察监牢,除非有大案子。
在两个衙役的陪同下,知县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大老爷,您怎么来了,这里脏……”
话还没说完,知县直接伸手打断,“开门,进去看看。”
不过是个照面,他已经察觉出事情不简单。此前,知县对他不是非常熟络,也算是礼敬有加,怎么突然间,变成这副模样?
李牢头陪着小心,在后边慢慢跟着,前边有衙役在引导。
“你们大牢到底克扣了多少钱,早就跟你们说过,将那些稻草换掉,怎么还在用?那些拨给你们买被棉的钱财呢?”
被棉?
李牢头有些愣,这件事情,从来就没有提过,向来是牢里不明说的秘密!
一般都是和当官的分,上次送给知县的时候,他没收,还以为是年轻官员,想要一清二白,不给别人把柄。
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是在此等着他。
他还没有想起该怎么解释,又是一番,“怎么的,牢里发霉的地方,都不知道修理么?”
几次三番之下,知县将林天华岳父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这,还不是结束,等到知县离开的时候,不声不响的说了句,“这样吧,你先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吧,等到想清楚什么地方错了,再来说。”
啪嗒!
他缓缓靠在墙上。
李牢头这是等于被免了他的职啊!
好在几个手下还算有义气,“牢头,牢头。”
“你们……你们先去忙着。我去想办法……”
这些日子,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连忙想起来,只有自己夫人为了给女儿讨面子,去林家闹去。
“老天爷的,忘记林家是尊大神。这个娘们啊,真是坏事!”
回到家,惶急之下,他总算是想起来事情的来由。
但是么,现在去直接找林家,那肯定不行,面子直接就没了。
“快,备厚礼,我要去京城!”
此时此刻,只有去别人帮忙。
他备厚礼去找李尽忠,又让李尽忠一顿训斥。
要不是林家的关系,他想进李府的门,都不可能。
只有去李家,也是能找李尽忠,毕竟和林家的关系,还是李尽忠更紧密。
“老李,你的事情我大体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能成为牢头,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给你家提供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啊,都是林家帮忙啊。”
李尽忠摇摇头,“你啊,我看你还是不知道。你就能想到林家,但是没想清楚背后却不是林家,那是方书安啊!也不想清楚,昌平知县是方书安同窗。
而那些买卖不是方家就是林家的,都是抢手的东西,而在你那里,都是原本的买卖。为何会给你让出来?还不都是因为你的女儿和林天华的关系?”
“这……还真是啊……”
李牢头总算是反应过来,明面上看是林家,实际是方书安。
林家尤其是林天华和林月华,或许会给他们面子,但是方书安可不会!
给脸不要脸的事情,方书安不会干。
“知道怎么做了?”李尽忠问道。
“知道,知道了,回去这就让不孝女,好生相夫教子。”
“这就对了嘛,林天华是什么水平,大家心知肚明。他要是有做买卖的头脑,早就去撑起林家的门楣。现在看,林月华已经嫁出去,却还负责生意。
不就是因为,林天华靠不住吗?林天华也就算了,他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那么你女儿呢?难道以为自己是下一个林月华?难道没发现,她林天华都不如?心里没数?”
“是,我回去好好教训……”
李牢头此前,一直将女儿捧在手心。
毕竟,他知道,是女儿带来的变化。
可是啊,捧在手心的时间长,也就变成骄纵,这会儿,便是骄纵带来的后果。
女儿还在家,颇有些得意洋洋,就等着林天华来跪地上了。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林天华,等到的是父亲。
“爹爹,这次一定给他好看!”
啪~
李牢头一巴掌下来。
“好看,好看你娘了个腿!你娘个混蛋不懂事,你他娘的也不懂事?林家是商人不假,但是他们有爵位在身,再说,林家还是方家的亲家,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
“你打我……”
“我打你,我看你是不知道问题,我看是很久没打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啪!啪!
李牢头又是劈头盖脸一阵,打的他女儿从开始的犟嘴,便到哭腔,再到最后便是求饶。
“你给我听好了啊,我告诉你,要是下次还敢在林家撒野,还敢鼓动林天华胡闹,你就别认我这个爹,以后有事,你自己去处理,我们管不着。”
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林家的势力,比她家高出不知道几个层级!
只是,当她去诚心道歉的时候,却发现林家两姐弟都不在家,宅子里也是乱作一团。
“怎么了,管家。”
管家看见是她,本不打算理人,想了想还是主人,便说道,“出大事了!”
551 大火掩盖的真相
南城大火,黑烟冲天。
京城,大部分有钱人都不会选择住在南城,所以此地多是中下层居民,正因如此,私搭乱建十分常见。
原本能过去两辆马车的巷子,因为你家往外砌个棚子,我家向外垒个菜园子,他家有个茅房。
如此下来,大部分巷子最后马匹都过不去,只能容两人擦身而过。
大火不知从何处开始,迅猛发展,因为是在下午,大部分青壮都不在家,火势极难控制,蔓延的很快,过火面积很快就冲破两个街道。
到处都是茅草屋和木板房,在火焰吞噬下,片刻就成为熊熊烈焰。
万幸又是在下午,大部分人都不在家中,而且看见火焰也能跑出来。
如果南城和其他地方一样街道整洁,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正是因为私搭乱建,火龙和水车等等根本就进不去。就算是有人提着水上去泼,也因为道路难走,大大耽误时间。
后来,也就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将火场周围的房子拆倒,才算是彻底控制住火情。
林家姐弟赶到现场不是为别的,南城虽然也有他们的店铺,但是很少。那里都是穷苦人家,他们的买卖很少能覆盖。
以前,林家还在南城有些库房,毕竟南城地价低廉,租金也便宜。
不过随着实力的增长,库房有些盘了出去,剩下的也都是存些陈年老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玩意儿们。
每次灾难之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出来义务赈灾。
像是粥棚,或者是帐篷等等。
火灾现场,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都在忙着救人,虽说大部分人都逃出来了,还是有些年纪大的,不是摔伤就是烧伤灼伤之类。
林天华和林月华站在被士兵们隔开的一处高地,看着远处的惨象。
目力所及之处,都是黑黢黢一片,很多地方还有明火,大部分已经化作灰烬,只有些青烟。
“姐姐,火是真厉害啊,多少人家都被烧的什么都不剩,还有四五个月入冷,你说他们怎么办?”林天华不适合做生意,但是脑子还是有的。
“此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看看朝廷大员们怎么说。对了,这几天你不要去干别的,让几个掌柜大开粥棚,你就看着这些吧,不要让有些人坏了咱们林家的规矩。
还有帐篷,让几个工坊赶紧赶出来一些,好歹让百姓们有个遮身之地,至于成衣,也先做一批短打衣衫吧。朝廷如果派发,咱们就给官府,如果他们不发,咱们就自己去发。”
“是,姐姐,我这就去。”
赈灾的事情,跑不掉,走在朝廷前面,并不会被人忌惮,历史上有钱人都是如此。
林天华最喜欢干的是别人给他安排清楚的事情,放在后世,算是一个合格的执行者,没办法成为决策人。
林月华站在高地,看了好一会,也是一筹莫展。
南城造成的损失不见得有多大,但是百姓们何去何从,是个问题。
因为很多人家,平日并没有什么积蓄,等到场地收拾出来,他们能不能自己建房子,都两说。
恐怕到在最后,依旧会成为户部的负担。
想起来方书安前阵子给他说过,户部有个大事情要搞,谁知道一把火烧起来,恐怕又要耽误。
……
……
方从哲前脚刚刚回府,就被太监传了回去,同样的还有熊廷弼,他也是刚到家,也是宣回去。
等到内阁到齐,六部主官到齐以后,人们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但是当张惟贤和顺天府的人都到后,大家反过味来,是有大事。
“李大人,听说南城大火?”
李汝华回到,“是啊,我来的时候已经听闻,据说损失重大。”
他一边说着,心里一边在打鼓,刚计算好,能挤出一些钱财来修复三大殿。按照现在的情况,怕是没那么容易。
好不容易随着白酒和兵器交易带来大量的盈余,眼看着又要花出去,作孽啊!
老方眉头紧皱,趁着泰昌还没到,问道,“损失几何?伤亡几何?”
“阁老,损失不好估量,伤亡并不多,事发在白天,在家之人本就不多。人们也都清醒着,很快便逃生出来。可是……”
“可是什么。”老方追问到。
“可是啊,那里巷子狭窄,火巡铺的人根本进不去,否则,哪至于烧成一片焦土!”
另一个声音说着,“如此看来,最大的损失,就是百姓们的房子重建。”
房子重建……
李汝华的心直往下沉。
重建房子是个大窟窿,若是在小城或者是村里,重建房子不需要多少钱财,不管是檩条还是椽子,都是自己去找树木砍伐了加工好就能用。
稍微有钱的人家,房子上是瓦片,买些瓦片花点钱。
差些的人家,房顶上是茅草,花费更少。
不管用什么,基本上都是邻里互相帮助,主家只需要管饭就行。
可是在京城,这样的路子行不通。
数量巨大的房屋需要重建,谁给谁帮忙?
没有人帮助的话,从砍树开始到做成椽子,一年都不可能完成修房子的过程!
再者说,京城四周,没有无主之田,哪里能提供大量的木材?
泰昌到的时候,也是一脸冰霜,好好的计划被破坏,怎么会有好脸色?
“顺天府,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陛下……臣疏忽,眼下正在调查,初步排除有人恶意纵火,因为起火点只有一个地方。”
“无人纵火,怎么损失如此之大!”泰昌愤怒了,没有人纵火,都能烧成焦土,要是有人放火,那还不将整个京城烧掉?
“陛下,也是事出有因。现在过了雨季,正是天干物燥之时,近几日气温又居高不下,很多地方是干的冒烟。但凡是早几天,也不会烧成这般。”
顺天府也很无奈,上一场大雨,不过半个月功夫,算不上干旱。
谁知近日,都是万里无云的天气,气温虽然渐渐向凉处走,也起了北风。
正是这北风,更加坏事。
北风干燥,平常三五天就会将空气中的水分谁敢,现在一连十天,到处都是点火就着的局面。
“当务之急,是先施粥棚,安顿好灾民,等到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清理干净之后,再看看如何重建吧。”
李汝华站出来建议到。
“也好,今日暂且如此,李卿负责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等待明日有损失统计之后,看看如何重建。”
“陛下,时间不等人啊,还有几个月天变凉,到时候灾民受到影响极大。”徐光启在一旁说到。
“那就让下边人干活快一些,早点统计上过火房屋。”
众人再讨论一番细节,便散朝,各自安排去了。
京城大火,烧掉大片棚户区,是要让国外使节笑掉大牙的。
高层会议,方书安并没有机会参加。
但是,不代表他们没与有想法,在张府,一众合作伙伴已经忙碌起来。
各家都在调兵遣将,准备粥棚。
不少人也将平时仓库用的大型苫布拿来,准备临时搭造窝棚使用。
越是这时候,越要跑得快。
他们这些赚的钱的商人,天灾人祸的时候,人们都在盯着,谁要是没有干点什么,就等着人们戳脊梁骨骂吧。
“书安,你说吧,咱们都听你的。”张田余知道,如果按照老法子,方书安也就不会组织他们在一起议事。
看着骨干都到的差不多,方书安缓缓开口,“众位,如果说朝廷将重建的重任放在我们头上,你们觉得,多少钱?”
他的问题,使得刚才还有些热闹的人群,陷入到沉思当中。
“前不久,我家在城外盘了几处房屋,作为车夫脚店以及库房用,合五十两一处小院。若是在城里,至少要翻倍。南城虽然便宜,但是一处小院,少说也要百两。”
“路掌柜所言,还是一层房屋,南城虽然贫穷,也是两层居多,算下来,怎么也要到二百两。”
林月华接过话头,“来此前,我在现场查看,过火少说也有四五条街,算下来,几千户是有的。”
几千户……
人们长吸一口气。
难怪要让朝廷紧急上朝,大官们悉数到场。
哪怕是四千户,也要将近百万两银子……
四千户,受灾人口可能没有几万,但是京城居大不易。
让几万人吃饱饭是小事,后期如何安排重建,才是大问题。
百万两,恰好,现在朝廷有钱。
可惜,钱的用处已经做好去向,正是重建三大殿!
泰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钱,眼看着又要被用掉。
理论上来说,重建的事情,并不是朝廷必须要帮忙,朝廷可以帮着你吃饱穿暖,但是没有义务帮你一分钱不花的重建好。
“遭灾的人数,极有可能会多于计算人数。因为南城很多人,并不是一户一院,很多人是两三户住在一个院子。更有甚者,是栖身在路边随意搭建的草棚当中,这些人,应该怎么办?”
作为常年和下边人打交道的掌柜们,他们对南城的构成还是比较清楚。
如果这些人都要安排,朝廷肯定安排不起。
人们讨论的热闹,但是方书安没有说话。
不对,他不说话,一般代表着,又有什么好主意。
“书安,你怎么不说话?肯定又有法子了……”
方书安呵呵一笑,“谁告诉你们,修房子就一定是花钱?或许能赚钱呢?”
修房子还能赚钱?
人们不可思议,要是能赚钱的话,那为朝廷解决了大难题!
“你们听着……”
方书安神神秘秘的说着,不过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翌日,大朝会。
规模比肩一般的朔望大朝会。
南城火灾的事情,一晚上便能传遍京城。如果有人细心观察的话,便能发现,头天晚上,大小官员们纷纷走动串联,似乎都在密谋着什么事情。
而锦衣卫那里,也是忙个不停。
骆养性此刻正在听着汇报,属下说完之后,他眉头拧成疙瘩。
“消息准确?”
“大人,差不了,小的们从连个不同渠道,得到都是如此。”
“好,你们继续追查,我去和方大人说说。”前一阵子,方书安的传闻之事,总算是调查出一些端倪。
按照锦衣卫的线索,不出两日就能有结论,谁知道,正在他们追踪的线索在南城的时候,发生火灾之事……
骆养性赶到方家别院的时候,方书安正在与众人探讨着可行性方案。
“书安,你来一下。”
见是骆养性招呼,方书安让他们继续讨论,自己随着他一起走到院子里。
“除了冬日,暖棚真是去不得啊。”骆养性看着窗户齐开,却依然水汽蒸腾的暖棚,说到。
“是啊,也就是冬日有优势。其它时候,在里边十分受罪。”
骆养性将目光收回,小声说道,“散布你谣言的事情,有些线索,本来明日指不定就能给你结论。谁知道,昨天断了。”
线索断了?
方书安突然想到什么,“难道说,跟南城有关联?”
骆养性点点头,“岂止是有关联,关系大了,这么说吧。南城的火灾,很有可能便是此事引起!”
“什么?”方书安站不住了,他可想不到,自己的事情竟然会和南城火灾联系在一起。
“我也不相信,但是经过仔细分析,似乎只有这样一种可能。散布谣言之人,正是在南城聚集。而反对散布消息的人,老巢也指向南城。
昨日,几个孩子们找到些线索,但是怕打草惊蛇,决定晚上过去,谁知道刚走不久,火就烧起来,而且,起火点,就是他们追踪的院子。那里,也是少有发现尸体的地方。”
“如此看来,真是要掩盖行踪?”
“不只是行踪,还要毁尸灭迹,那里的尸体,似乎都是死后才被火烧的样子。”
“所以,最终是没有找到幕后主使?不是东林党吧。”
“不是,东林党人,没有那么傻,反倒是背后的势力,可能与之前一股很强横的反贼们有关。”骆养性皱着眉,并不是很肯定的说道。
“怎么,繁峙县那些?”方书安突然想到什么。
“可以这么说……”
繁峙县,方书安明白了,想到在南直隶见到的那些人。
552 净地拆迁
这也就能理解,为何就会有人来平息谣言。
因为在神秘组织面前,他们觉得现在时机尚不成熟。
如果朝廷,尤其是泰昌皇帝,真的因为一些小道消息怀疑方书安。
那么他们原来的方案,都会泡汤。只有方书安获得上边的认可,并且不断重用,才能继续。
现在方失去信任,只会坏了他们的计划,要从头开始布局,将是大大的不妙!
为此,不惜自己手下出来,平息谣言。
这样,整个过程也就差不多清楚。
可是,散布谣言的人呢?不是东林党,会是哪股势力?
骆养性很忙,能抽时间过来,就是让方书安有个心理准备,如果火灾的事情深挖下去,没准真能找出些关联。
但是,方书安并没觉得害怕。
挖出来就挖出来,又能怎样,既然双方敢于毁尸灭迹,便说明,他在南直隶写的那个东西,暂时会是安全的。
屋里依旧在讨论细节,有张田余和林月华主持,方书安决定不进去了。
他是把握大方向和战略之人,小细节,让掌柜们去制定。
此前在建设各路工坊的时候,已经有了施工队伍的雏形,此前又让张田余他们注意培养专业施工队伍,现在就是在他们的基础上进行扩充。
十个人的队伍,分成五个两人组,两人组出去作为正副队长,挑选人手重新培养,很快就能成为五个队伍。
这是方书安一贯坚持的原则,前期队伍都是精英化原则,先熟悉各种流程,等到需要大规模扩编的时候,极短时间,就能通过老带新,以及实践代练,很快便能具备战斗力。
大朝会,大小官员都会参加。
方书安刚在院里还没有遛满一圈,便被人找到。
宫里,老方正在等着他……
此时的武英殿,正是热闹的时候。
清流们正在口沫横飞说着,朝廷要负责重建的必要性。
在他们眼里,只有建好房子,将所有流民安置,然后吃穿用度全部包圆,养着他们到明年夏收,才是最好的朝廷!
清流们脱离实际,李汝华很是清楚,但是他想不到,那些人竟然能无视人性到这般地步。
如果因为一场火灾,他们就能从破烂房子里搬出来,住上宽敞明亮的新房子,还不用工作,躺在家里便能吃到来年春天。
家里的东西也都一应换新,那样的日子,以后大明就别想干别的了,请等着一场又一场的火灾吧!
火灾怕什么,烧死一了百了,烧不死的话朝廷还安排,天底下还有更好的事情么?
“这也是权宜之计,南城都是清苦百姓,他们都没有享受过大明的福利。如今,财政宽裕,当然是要靠着国家的支持,保护子民。要不然,留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在库房里发黑么?”
清流们才不会在意那么多细节,在他们眼里,只要有钱,就必须要花在老百姓身上。
有钱的时候便使劲造,等到没钱,自有没钱的办法!
他们也不想想,朝廷有钱没钱,还不是一张嘴的事情,总不能让百姓们去国库里看。
如果此后再有类似的事情,朝廷对待的条件有区别,人们不闹事就稀罕了!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东林党眼看着清流们在出头,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先看看两边的区别。
其实他们知道,李汝华留下这笔钱,肯定是要修建三大殿!
如果事情成功,内阁的功绩又会多一分。
作为现任内阁的死敌,东林党人肯定不会看着他们成功。
直到现在没出手,就是因为找不到机会。
他们早就计算好,打蛇七寸,只要李汝华露出七寸,东林党人们便会蜂拥而上,不死也要让内阁扒层皮!
“陛下,万万使不得啊,朝廷现在有银钱不假,但是事情可不能如此办理。今日给灾民重建房屋,那么下次有类似的情况怎么办?
甚至往更坏的地方想,如果说有些穷人,因为自己家里住的房子破烂,想要换上新的,他放一把火,烧掉整个街区怎么办?人不患贫而患不均,正是此理!以臣之见,还是不要重建为妙,让百姓们自己想办法!”
李汝华的观点,正是处理事情的常规做法。
历史上,还真没有哪个皇帝,帮着灾民完全重建,再好吃好喝一样不落,全部供给。
“此一时彼一时也,今日国朝府库充盈,正是彰显我大明胸怀的时机。
古有千金买马骨,今日不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海内听闻大明对待百姓,无不称赞我为礼仪之邦,倒是敬仰之下,威加海内尤其是空言?再者,人之初性本善,百姓怎么会那样做?李大人怕是搪塞世人吧,留下的钱,不知道要干什么!怎么,你敢不敢说出去?”
听闻此言,李汝华疯了,这话谁敢说出去?让灾民知道,恐怕要直接冲到他家里,谁都拦不住的那种。
真是一帮糊涂蛋!
“难道说,按照李大人的意思,是不管灾民们重建?”
有人说道。
“我何时说不管?休得曲解我的意思。”
李汝华冷眼一瞪,知道这帮人要出幺蛾子了。
“怎么,难道李大人说的意思,不是不管么?户部没钱的时候,不管也就不管,现在有钱也不管,这是朝廷的态度,就不怕灾民们闹事?”
李汝华不认识此人是谁,看官服,官职不高。
但是说话的语气,妥妥清流无疑。
“当然要管,管也要有限度!你敢保证,现在手把手帮着灾民们修建好房子,安排他们住进去,再安排好吃喝,会没有其他事情?我来问你,真要是有人效仿,你怎么办?”
“人之初,性本善,百姓又不是刁民,谁会和你说的那般无赖!”
李汝华无奈了,这特么的是没有遭受现实的毒打啊!
看的出来,眼前人应当是个翰林或者是类似的官员,没有在基层工作过。
但凡是当过知县或者县丞之人,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真是天真,百姓若都是这般,天下又怎么会有人犯罪?人性当中,本恶不少,休要飘在天上,脚踏实地才是正理!”
李汝华此话一出,东林党众人眼睛瞬间亮了!
他们等的就是这般机会,人性本恶,也敢说。
身为御史的钱谦益随即出列,“陛下,各位大人,李大人所言不妥。我大明百姓王化教育两百余年,又不是没有开化的野人,怎么会是人性本恶,这是对我大明的诋毁,是对陛下仁政的诋毁!”
房可壮同样出来,“陛下,钱大人所言甚是,李大人怎能用先秦的眼光来看待我大明。太祖立国以来,我大明广兴教育,老有所祜,幼有所养,鳏寡孤独者,皆有归处!李大人此言,将百官和大明两百年的努力,尽付流水!请陛下治罪!”
“陛下……”
李汝华现在是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多大的官啊!
御史们等着就是这样的好机会,只要能在他身上咬下肉来,那对自己的名声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就知道东林党人们不会闲着,刚才他们没下场,看来是没有等到时机。现在不过是有些小错误,就抓紧扑了上来,果然是一帮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当然了,这个词还是从方书安哪里得来的。
心中想着,李汝华并不着急,他和方从哲已经商议好。只要是两个反对的声音都出手,也就是他们反手出招的机会,不过么,还要等到方书安过来。
至于说陛下会不会听信几个人的摸黑言论,那更是不可能,如泰昌要是信,内阁早就将东林党人赶得一个都不剩。
看着老方依旧气定神闲的态度,就知道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但是,李汝华还需要跟这帮人废话一些时间。
要不然大朝会,人们都等着也不是办法。
“你们啊你们,人之初性本恶,是韩非子的话,又不是我说的。再者说,谁告诉你们,朝廷就一点不管,我们只不过是没有说出办法而已!”
老狐狸!
钱谦益小声骂道,李汝华刚才不说,现在才开口,摆明就是等着他们都扑出来……
简直太不要脸了!
好在,他们也有所保留,没有一窝蜂都上,要不然,李汝华这些老狐狸回头跟他们来一下子,东林党人在朝廷又是一番打击。
其实方从哲他们此前通过气,此番,东林党人和清流们,肯定还会跳出来反对。
放在以往,是打击竞争对手的好机会。
但是,这次,他们并不打算让对手多难看,或者说,不打算打击他们特别厉害。
因为泰昌的目的很明显,要让朝廷有不同的声音。
现在这些人在朝廷,虽然时不时的会造成一些影响,但是整体上并不影响大局。
真要是将他们逼得紧急,来个狗急跳墙,会有什么样的局面或未可知。
泰昌也不希望,他们过于打击异己,那样的话,继续加强东林党的力量,也不是没有用可能。
现在朝廷那些人,看上去左光斗是核心人物,但是他的真正实力有限。
反倒是钱谦益更有可能成长,这是几个人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
所以啊,李汝华和方从哲的意思,是给东林党人落一些面子即可,浅尝辄止,不必要赶紧杀绝。
万一他们这些低能之人下去,上来一批能人,局面再有反转的话,便是得不偿失。
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是应对东林党人的手段。
什么时候,泰昌能完全放弃他们,也就是下死手的时候。
“你们说的轻巧,拿出办法来,空口无凭的说大白话,谁不会!”房可壮才不会示弱,别说李汝华现在没有办法,就算是有,他也能将白的说成黑的!
李汝华好整以暇,“急什么,人到了自然给你说。”他向泰昌行礼到,“陛下,宣方书安进来吧,他已经草拟出来方案,可以不用花费朝廷的钱,帮助灾民重建!”
不花朝廷的钱!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不可能,方书安肯定有什么阴谋!”
“不花朝廷钱,那定然是让老百姓出钱!”
“百姓怎么会有钱,我看是要让他们做苦力,不可!”
李汝华说完之后,下边便是沸反盈天,谁都要上来踩一脚。
“肃静!”
李鋕大喊一声,作为左都御史,他有权利监督朝堂秩序。
“能不能行,一会儿听方书安说说,便可知晓,现在吵得不可开交,成何体统!”
没有多长时间,方书安便带着一份手稿进来。
“方卿,说说你的计划。”
泰昌对他的计划充满了期待,方书安说能做的事情,肯定能成!
能不能做?
当然能,放在后世,那就是妥妥的净地拆迁!
一把火将地面上的建筑物烧了个干净,半点都没有残留,还有比这个更容易开头的么?
至于说地契,那就更不是问题。南城都是穷苦人家,很少有大户人家拿着几十亩地地契的那种。
更多的都是在朝廷手里,毕竟,南城过去不少是兵营,还有些工坊,即便是后来建造了库房,也都在户部手里。
而少量在私人手里的地契,也有办法。
“只要将那一片土地,交给我们来做,必定能保证,不花朝廷的钱财,就能重建。”
这是方书安说出来的。
“那么,你钱从何处来!”
“朝廷只管将那些无主的地给我,就算是经营的费用,至于私人地契,不用管,我们有办法。”方书安早就做好了,方案,但是具体操作不能说。
“那些有地契和没有地契之人,怎能混合对待!”
“我没有说一样对待啊,有地契的人家,去找到地契,我们按照比例给他们换算成建好的院子。至于没有地契的人群,若是想要建好的房子,就来工地上做工换取。
既没有地契,又不能做多少活计的百姓,就等着最后建成之后,租赁我们建造的公租房吧,不过那个要经过严格的报名和筛选,最后合格之人再能发放!”
“那照你说,人们不都忙着去申请公租房?”
“不一样,大不一样,有地契之人,能得到一套院子,多退少补。
做工之人,如果全家统计的工作量足够,自然能换取房屋,如果不够,就签署一份合约,每年还钱到钱庄,也能够提前住上房子,不过么,这样的房屋和有地契之人不同,要小很多。
至于说公租房,便没有院子可言,仅仅是能够保证有一块地方遮风挡雨。”
553 皇帝要抢好处
“你说的好听,但是又怎样判断谁是真的有地契?南城很多人当年在买卖房屋之时,都是口头约定,没有在官府留有地契,那些人,怎么办?”
方书安好整以暇地说到,“自然以官府备案算数,大火中,烧掉的地契不计其数,所以只有靠官府存底为准!”
笑话,这样的问题还打算难住他?
那些口头成交的房屋,要么是产权不清楚,要么就是有什么其他无法过户的因素,虽然有些人是真的被忽悠,可是,那又怎样,自己去跟上家打官司去!
如果每个人都靠着口头约定就提要求,怎么可能都解决?
想不到,他在大明搞房地产的生涯,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开始,本来的方案是要徐徐图之,他们连专门的建筑队伍都还没有准备。
火灾的出现,打破原有计划,仓促之下这就要开始了。
经过商议和讨论,形成初步方案。
按照规划,地契持有人,根据自己地契,按照行情价折合银子。在上浮一定比例之后,选择标准的小院。
多亏少补,当然,家里人口多,选择两套也未尝不可。
小院是方书安选择后世的乡村别墅设计,砖混主体,方便短时间统一修建。
至于大小,则是标准的五间房屋,上下两层。其它诸如东西配房一应俱全,南面则是放置杂物的地方。设计上来说,没有下人房,也没有前后院。
看上去不够合理,但是符合南城人的身份。
居住在南城之人,本来就不是能雇佣下人的人家,他们大多数人不是帮着别人做活,就是在市井之中谋生。一年下来,年景好了有些积蓄,年景不好还需要借钱度日
这样的人,哪里有钱财去雇佣下人?
次一级的设计,便是三间两层房屋,只有一面配房,要么在东边,要么在西边,根据具体格局不同,会有些变化。至于院子,则会更小一些,也就能放一些杂物。
与五间房院子作比较,一个像是后世独栋,一个更像是双拼的模式。
至于公租房,按照他的设计,便是后世三室一厅的设计概念。当然院子是没有的,只有几个房间,并且是三层楼或者四层楼。
厨房可以在阳台,厕所则是公共卫生间。
毕竟现在人口还没有紧张到后世的程度,公租房没有必要控制不超过一百平方米面积。
公租房的概念,合作伙伴们听完方书安的阐述,惊为天人,也就是他能设计出如此完美的方案!
至于建筑形式,和学院的宿舍建造形式差不多,也是方便快速建造的类型。
具体的细节,方书安没有在大朝会上阐述的很清楚,他只是将大致的概念说了说。
不过,就是这样,也将那些人说傻了。
公租房!
如此神奇的想法,方书安是如何想出来的!简直是太完美了!
他自己也想不到,能让人们惊叹的,不是别的什么方面,竟然是公租房。
那毕竟不是方书安的首创,是他从后世借鉴而来。
说起来,他的公租房模式,并非是传统的共和国模式,而是借鉴了李家坡的组屋,将两者混合。
现在的大明,生产力距离后世相差很远。而他也不想将京城搞成大明版的香江。
毕竟在后世,香江房产和李家坡房产是一对对立面。
说起来,香江和李家坡的经济曾经伯仲之间。
但是在住房上,李家坡采取类似公租房的组屋模式,人们获取住房的成本低很多,可以用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创业以及工作当中。
相反,香江则是彻头彻尾的将自己捆绑在房产经济当中。
当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住房负担加重之后,经济也就失去上升的动力,人们也都被捆绑在住房之上,无法动弹。
香江弹丸之地,没有纵深,即便是不想被房产经济绑架的年轻人,也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最后的结果就是,李家坡在后来的二十年间,人均生产总值几乎超越香江一倍!
方书安见证过后世房产绑架经济的实例,不管是香江还是东瀛,都深深陷入泥淖当中。
因此啊,他并不打算将房产作为大明经济的提升机,而是仅仅作为工业化的发动机之一。
清流和东林党们,哪里见识过方书安这样的玩法,虽然都想反对,却想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反对词汇,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他的方案,足足领先时代四百年,早就经历过各种论证,被无数人推敲过。
一时半会儿想找出来缺陷,怎么可能!
近乎完美的方案,让反对者闭嘴之后,大朝会便在喁喁私语当中结束。
在他们眼里,方书安的策略,简直是上天才能找出来的方案!
其他无关官员退朝以后,只剩下内阁以及熊廷弼、工部尚书、侍郎,户部尚书、侍郎等人。
泰昌还是要弄明白,方书安所说的建造模式,收支平衡点在何处。
“书安,现在没有闲杂人等,你来说说,商人们是如何保证盈利的。”泰昌很是直白,没打算跟方书安弯弯绕,上来开门见山。
天下没有白白吃亏的事情,此前商人们还说要一起收买粮食,当时还为他们能慷慨解囊,保证粮食稳定而感激不已,谁知道后来就出现酿酒赚翻了的例子。
几次事实说明,方书安肯定会安排有后手,哪怕一时半会无法盈利,也在不远处准备着。
按照他对其了解,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这些商人们肯定不可能干。
方书安皮皮赖赖的说着,“回陛下,大家都是想帮着朝廷做一些事情,真没有什么利润啊。”
“行了,将你的空话收起来,现在问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朝廷不会跟你们抢。现在要是不说,后边真有利润的话,你们可是欺君之罪哦。”
虽然泰昌笑眯眯的说着,但是李汝华和林如楚的目光,则是变得有些灼热了。
他们就知道,方书安一定有盈利的路子!
现在,欺君罔上的名义在那里,谅方书安也无法承担。
“唉,小子就那么点心思,还是被陛下看穿了……实不相瞒,我们大体计算过,南城土地上,有地契的面积不超过三成。
给这三成人修建的房子,实际占用一成半的土地即可。
剩余的一成半,我们计划拿出来售卖。而公租房占用的土地,不过一成,却能解决几万人的住房。剩余的四成,都将建成用作售卖的小院子,所以,这些才是大头。按照我们的计算,盈利几十万两,不成问题!”
嘶……
人们想象不到,方书安竟然有着如此严谨的计划。
本来要花费百万两的事情,竟然还能盈利几十万两!
“那么还剩两成的土地呢,你们干什么!”户部右侍郎问道。
“绿化、园林、广场,我们将会修建几个小广场以及园林,使其美观漂亮,适合居住。如此,才能吸引小商户或者是手里有积蓄的匠人们,在此置办房产。”
绿化?园林?广场!
绿化和广场好说,这些本来就是官家修建的东西。
至于园林,向来是私产。
按照方书安的意思,是要在现有的街坊里,修建上园林和广场,那会是……
就在人们想象的时候,方书安拿出一副示意图。
“诸位请看,这就是设计的方案……”
他直接将后世的成熟设计方案拿出来,在现在官员面前展示。
毕竟领先者几百年的设计眼光,和大户人家的园林自然是无法相比,但是和南城此前的风格比较的话,那是天渊之别。
“哎呀,真是奇思妙想。按照书安的设计,只需要走出家门几十上百步,就有小园林。虽非是自家所属,但是晨昏之间能漫步其中,也是非常快意。”
“那这个沟渠是?”工部左侍郎指着路边一些放大的局部问道。
“哦,那是排水沟,深挖下去形成地下管路,到时候让脏水顺着水沟排往城外,免得街巷污水横流。”
排水的概念,在江南和皇宫都有,但是在南城,还没能普及。
“那很好,若是能提前挖掘好,便能解决街面脏污,妙!”
“可是,那么多的房屋,京城的房价也不便宜。那些做工之人如果工时不够,并且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积蓄,如何购买?”
“房屋借款!”
住房贷款!
这才是方书安的杀手锏!
别的什么砖混结构的房子,或者是三层四层的单元房,不过是在建筑形式的改进。
而住房贷款,则是方书安此次计划的核心!
“房屋会根据行情价格,制定合理的售价,需要购房的人群,在将工时结算成房价之后,便可提前搬进房屋当中。
而后每三个月到钱庄付一笔钱,等上五年十年之后,钱付清,就将房契还给住户,这便是住房借款!
若是住户有意中断或者是偿还不起,那么钱庄则会将房屋收回,将其售卖时候,房主已经付清的部分结算回去。只要有房契在钱庄押着,就不怕他们不给钱!”
后世金融市场里,住房贷款是所有银行最愿意做的贷款之一。
除非遇到重大变故,不然住房贷款都是一本万利最为稳当的贷款。
即便是借款人因为种种原因断供,银行将房屋拍卖之后,都能收回成本。
所以,住房贷款几乎是没有风险的贷款。
正因为如此,方书安才敢将住房贷款用房屋借款的名义引入。
在债券开始普及之后,是时候将消费信贷产品引进。
“不错,不错,果然是好办法,不过我觉得,赚几十万两,太容易了,你们不如分出来点?”
泰昌话锋一转,让方书安有些站不住。
这哪里像是个皇帝啊,分明是在跟他抢肉吃的土狗!
不过,越是这样的皇帝,越是能爱民如子,抢富人手里的吃食,总比抢百姓的好。
就不应说的那么清楚,现在倒好,皇帝来抢买卖来了。
“陛下,您不是说不抢么?”
“对啊,没有抢,只不过让你们帮衬着修筑三大殿,怎么了?”
三大殿!
这一句话,让人们都惊了!
三大殿可是烧钱巨大啊,当年严世蕃修建三大殿,花了足足数百万两。
现在重修,只怕成本更要上涨。
方书安清楚的很,前些年核算过成本,下来怕是要将近千万两白银!
就算是天启朝,在朱由校亲自督办之下,还花费了六百万两白银之巨!
让他用区区几十万盈利来修建三大殿,不可能办到!
“陛下,三大殿光是楠木就要数百万两,微臣办不到啊。”活不能接,方书安当机立断,这就跪下了,三大殿是坑,是大坑。
就算是李汝华和李鋕两人不想从中捞取多少,下边还有一层层官员。
他们谁不想从中摸点油水?
再说了,三大殿都用的金丝楠木,成本就占据大半。
这个是个巨大的烫手山芋,搞不好,他们都要折进来,以后的改革也甭想了。
“谁跟你说让你们出钱了,朕的意思是让你们来修建,工部负责督办。”
听意思,是要将三大殿承包出去?
谁也没想到,泰昌脑子转的如此之快,不过是看见商人们能将花钱的事情办成赚钱的,还不劳民伤财,他就想着将修建三大殿的事情转包出去。
但是……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
方书安明白,泰昌其实是想做最好的选择。
如果在已有的体制内,让工部修建,只怕三大殿真要消耗几百万。
但是,这活,不能接,起码现在不能接。
金丝楠木的来源,工部和营造能提供多少帮助,都是未知数,若是早早的答应,后边想要讨价还价的环节都没有。
“陛下,三大殿不是修建民居,民居要简单的多,三大殿工艺难度极大,还是先看看商人们修建的民居如何,再做计划如何?”
也就是方书安敢这样拒绝皇帝,即便是老方,表达起来也要婉转许多。
泰昌神秘的笑笑,“好,朕就先看看你们能做成何种样子。”
说完,还不忘看看李鋕和两个工部侍郎,眼神当中满是深意……
554 三大殿可行性分析
奏报完毕,方书安先行出来,官员们商议着其他的事情,通道上只有一人,不知何时,他已经出了一后背的汗。
皇帝果然不简单啊,尽管自己的方案将他们震慑住,但是也感受到来自帝王的压力。
泰昌当太子的时候,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让人们觉得是个憨憨。
若是他一直保持刚开始的状态,那么内阁便不用过分顾忌帝王的感受,甩开膀子迈步干就是。
现在看,能在太子位置上安稳多年,就是万历想拿下他换人都办不到。
其人,怎么可能简单?
放眼前朝,废太子刘据,愍太子李承乾,都是在太子位上干的太久,最后没能耐得住,丧失登上大宝的机会。
看看泰昌,长子身份二十年才立为太子,太子位上又是二十多年隐忍,才有机会成为皇帝。
所以啊,谁敢说自己比他更聪明?
以前人家铁憨憨的形象,不过是保全自己的手段。
现在掌控天下,又巩固好权利,是时候展现自己本性。
出宫的路上,方书安在想,泰昌究竟是真的想要干,还是随口一说,给工部施加压力。
今年还不到年底汇总统计之时,但是他觉得,去年的盈余加上今年的盈余,几百万两是有的。
如果按照泰昌现在的治理水平,控制在几百万修建好三大殿,不是没有可能。
严世蕃修葺,也就是三百余万两白银。天启年间再重建,说是六百万,其实要考虑到白银大量输入以后的通货膨胀,还有金丝楠木在收购以及运输过程当中让人胡乱加价的部分。
严世蕃不用多说,嘉靖不理朝政,票拟决策大权在他父亲严嵩手里,中间有多少水分,鬼才知道。
至于天启,能控制的部分也极为有限。
泰昌不一样,现在他除了有锦衣卫和全新的东厂为他发觉上游材料的贪腐,更有一招监税司能用。
三个手段一起使用,最大限度降低金丝楠木的成本也容易办到。
其他的则是建造过程当中的人工费用,三大殿都是木质结构,榫卯是最为消耗工时的事情。
市井匠人们没有工部以及营造局那么好的技术,无法担当关键榫卯工艺,但是在一般活计上没有问题。
问题越想越难,没有一点简单之处。
方书安只好摇摇头,算了,三大殿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议,现在更为着急的是灾后重建工作。
他们的时间不多,回去就要开始准备,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施工,在黄叶落尽的时候,要让百姓们搬进去。
冬日严寒,普通的帐篷,根本没有办法让百姓过冬,要是耽误到那时候,恐怕会造成数量不小的寒冷致死案例。
那样的话,内阁的压力会大很多,而官员们肯定会将矛头指向他们,疯狂攻击,最后借机再将方从哲拉下马。
不过,方书安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情,给灾民们重建,朝廷在各方面都能大开方便之门。
数万受灾民众,光是劳动力就能腾出来很多。
要不是户部和顺天府上报的人数差不多,方书安根本就不敢相信,怎么能烧掉那么多房屋!
直到他看见别人给他的草图,再结合一部分实际例子,总算是明白过来。
最初时候想过南城交通不便人口密集,没想到有那么密集。
着火的中心点在南城人口最为密集且混杂的地方,别处的街巷,有些还能过去一个人,火场中心那里,巷子已经不能叫巷子了。
很多巷子上边都盖着茅草顶,白日里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小作坊或者摊位,到了晚上则是很多人安身的场合。
连巷子都是这样,别的可想而知。
连日干燥之下,茅草都是噼里啪啦的,一把火就烧起来。
再加上火场短时间没有被控制,等他蔓延起来之后,在西北风的助力之下,毫无准备的人们压根就反应不过来。
竹木的临时墙壁,茅草顶,不烧这里烧哪里?
很多人即便是土墙,外边也都靠着各种各样的柴草,烧起来那叫一个快。
明白了过火快的原因,便更加让他们有改进的理由。
南城民居大量采用竹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主要是成本限制。
好在,竹木结构的房子虽然搭的快但是在砖混面前,速度优势并不明显。
砖混结构的优点就是快速建造,传统的榫卯结构,准备榫卯结构件的周期很长,快的是最后的组装。
方书安的钢混结构,随着筑城的应用以及学院教授们的改进,已经形成系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主体。
至于墙面,白灰墙面或许有些奢侈,并且不适合在没有充分干燥的情况下使用,所以他们准备的是麦秆泥浆抹墙,想要用白灰,等到明年自己重新装饰。
现在先解决的是房屋的有无问题,并不是居住质量。
现有情况下,水泥和钢材现在都能满足要求。
开平煤钢已经能达到三成设计产量,京西钢铁也开始试产,只要他们的订单能下去,新型刚才生产出的盘条钢也不是问题。
当然,现在的技术,盘条钢也就是钢筋的水平无法和后世相比,不过现有的条件下,完全够用。
水泥经过几年的产能扩充,加上年初在京西南为扩建西北工厂群投产的水泥厂,只需要稍微再扩大些产能,问题不大。
至于水泥砂浆的另外两样东西,石子和石灰,就更好办了。
石灰在华北平原从来就不缺,不管是太行山还是燕山,都是石灰石为主,找个合适的地方开挖就行,在水泥厂旁边将原来配套的石灰厂进行扩建即可。
经过几年的建设,水泥砂浆以及砖头都有配套工坊,产能跟不上的扩产,在现有厂房上扩大就行。
目前看来,最受限制的其实是瓦片,瓦片也算是产量不小的东西,但是从来没有如此大规模的需求。
加上他是附加值比较低的产品,也没有哪个大商人是做瓦片出身,所以都是小工坊,少有大厂。
那些瓦片行是从周边进货,平日里周边的瓦片窑厂,都是一炉一炉的烧制,按照他们的生产进度,根本就不可能供应上。
别的,就是基础的建筑用工具问题,除去手上用的泥抹,瓦刀,还有铁锹等等。
小型工具,直接让钢厂生产。大型设备难度大些,修建两层房屋还好,用脚手架就行,修建三层乃至四层,需要用到龙门架,龙门架他们都是用钢架组装,需要用到的角钢不少。
虽然现在开平和抚顺都能产角钢,但是量能否保证还需要确认。
在东北筑城时候,方书安已经设计出来使用滑轮组合的龙门架,现在看,即便是角钢的数量足够,还需要大规模装配。
原料,工具再加上人员和灾民的利用,一切都是摆在面前亟待解决的事情。
在他来之前,商业联盟的人们就在讨论这些细节,现在回去,必须要拿出章程。
官府统计完损失情况之后,便会将土地移交给他们。清场需要五天时间,就算是灾民们一起帮忙,来往也需要大量的车队清理废墟。
早知道,该让朝廷出这一部分钱啊!
就算是不出钱,出人工也行!
等等,出人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几万人来打下手还行,真要是用他们建房子,建好之后各回各家,那不是白白培养?
如果能找到一些人,成为专门的施工队伍,那多好?
就像是共和国大裁兵时期,不少队伍直接转成建筑公司,也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又打起注意。
若是兵部能给他们运过来一些士兵的话,那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三四十岁的老兵,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平日里不是在种地就是在帮着主将干别的,这些人最是合用……
回去的时候,人们分作几群,有的还在热闹的讨论着,有的争得面红脖子粗,个别的在喝茶吃点心,闲情逸致的看着别人。
“我说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他们吵得热闹,你们也不拦着点?”
“那拦不住啊,他们愿意争就争吧,愿意多出钱的事情,咱不拦着。”
听刘青说是在争着出钱,方书安也不说话了,这是好事情,不能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别人家办事,想让人多出钱都不成,他们倒好,争抢着来出钱。
“不去管他们,让他们争着,青兄,我问你啊,现在宣化府那里的边军,待遇如何?”
刘青不明白,为何突然问他宣化府边军的事情。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秘密,便说道,“像你所知道的那样,前些年,边军的日子十分难过,很多军户都是吃不果腹。也幸亏这里是北疆,此前一直有蒙古人骚扰,若是和其他地方一样,只怕家里也要做半掩门的买卖了。”
说到这里,二人唏嘘不已。
宣府和大同,到底是九边,战略位置重要。
以前一直处在抗击蒙古的第一线,前些年还时不时有骑兵下来骚扰。
自打和市越来越弱甚至取消以后,卫所的军户们常年都是挣扎在糊口的边缘,近几年,贸易力度加大,他们的生活才稍微好一些。
“宣大确实好点,虽然不像辽东,但是也比陕甘和西南要好,那里的军户真是生不如死。”刘青继续说着。
宣大因为有草原方向的和市以及偶尔的骚扰,下边的军将做的不算过分,西南和西北两个方向,那就是难看的紧了。
“你说,那些不算紧张的方向,我向朝廷讨要些军户,让他们转成匠人,干不干?”
方书安提出来自己的打算。
“这……”刘青有些犹豫。
若是在永乐朝,甚至是嘉靖朝以前,人们肯定不会干。
军户们虽然钱少,但是实打实的有东西继承,再不济,地位还是有的。
而匠户就更差劲了,匠户连军户都不如,根本没有可能去做其他行业。
不过,现在是泰昌年间,事情早就有了很大变化。
嘉靖朝开始,户籍之间的限制就已经松动,方从哲锦衣卫户籍,都能考中进士,成为首辅。
军户和匠户之间的界限已经不是泾渭分明。
现在很多匠户的事情,都是军户来做,而那些匠户,早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凭本事读书当官的也不少。
如果可能,西北西南那里多余出来的军户,给他们口饭吃,巴不得脱离原籍。
“军户们本身,应当没有问题。”经过思考的刘青,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过他随后继续说,“现在的困难不是在军户本身,而是那些统兵的将领们。”
军户自然是要找到吃饱饭的机会,可是将领们并不那么想。
军饷的发放,是按报上去的人数,而吃空饷,几乎是大部分将领都会做的事情。
将他们手底下的士兵们抽调走,那等于是断人财路。
刘青顿一顿,“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可得考虑完善后再伺机而动。”
是啊,没有几个将领心甘情愿放走手下人,多一些人在册,就能多一些收入,拿着喝兵血来的钱,对他们来说,也挺香啊!
“此事我再想想办法,咱们上次的邮政,帮着兵部消化了不少老兵和伤兵,多大的人情啊。这次,也该还回来了,西北和西南那里,我也算熟悉,在辽东时候,与他们有些接触。待我问问爷爷,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如果爷爷能够支持,别人也不是问题。”
刘青点点头,多一条腿走路,再好不过。
按照他们的计划,以后建筑队伍要出去承接各种活计,在京城的可能性会很小。
而受灾的百姓当中,大部分都是有其他活计在身,很难成为专门的泥瓦匠等等。
他们两人说的差不多了以后,刘大康和张田余也凑了过来。
两人刚才还吵得挺热闹,转眼间变成没事人,现在么,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他们情绪转换也是够快的……
方书安想了想,还是决定说说,“不瞒你们,今日在朝中,陛下有意让我们承担三大殿的想法,说说吧,你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