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 从内部倒塌
京城街头满是缟素,为太上皇服丧,是大明子民分内之事。
街道上,几乎所有人都有悲戚之色。当然,那表情大部分是发自肺腑,除却有些人,是要强作悲戚。
如果现在没有人的话,指不定他就能笑出来。
今日是大议事,关系到万历发丧后事,虽说罢朝数日,但要看是什么事情。
太上皇出殡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商议。
既然是大议事,御史们也都要参与,而结束之后,钱谦益正在路边的茶摊上,填补一番肚子。
他正在一口咬下去个包子,冷不丁面前出现个人影。
谁这么没眼色?
当他抬头看时,发现正是御史房可壮。
两人的官职几年来,一直没动过。
原因不言自明,两人都是东林党人,此前还在跟方从哲作对过程中出过力。
现在还是老方当政,没把他俩拿下,一方面是老方等人并不想赶尽杀绝。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并不将这几个底层官员当回事。
刘一燝等大佬不在位置上,他们这些年轻的官员,掀不起浪花。
算起来,东林党搞过不止一次阴谋,可惜啊,从来没成功过,每次不是他们损兵折将,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次啊,东林党人没有任何动作,却出现意想不到的局面。
莫非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小二,给我来份一模一样的。”房可壮指指钱谦益吃的,自顾自的坐在他对面。
“你最好小心点,现在有几个人坐在一起用饭?”钱谦益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四周。
虽然也有人在吃东西,不过大多都是一人一个小桌,即使偶尔有一家,也都是老小几个,不会有几个男人当桌豪饮的场面。
“无事,无事,你我说些正事,又不是宴饮,不会有人怎样。”房可壮自己就是御史,他断然不会去参自己一本。至于那些锦衣卫,也对他这样的小鱼小虾没有兴趣。
人们的目标,是那些大人物,抓到他们的证据,才会有点动静。
“怎么,找到目标了?”钱谦益刚夹上一个包子,听见房可壮如是说,以为他有什么新的动向。
“没有,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新君登基,人们都小心翼翼,不会轻易露出尾巴。”房可壮摇摇头,并没有什么新目标。
“但是,现在的事情,可比遇见目标还要有意思,难到钱兄不这么认为?”
“哦?房兄是何意?”
钱谦益最近忙着在处理手上的事情,没有关注太多动向。
“看来钱兄是真没注意到,这么说吧,此番没有人对他们出手,但是想不到自己陷入了难题。”
他们,指的是谁,钱谦益不用问,因为只有死对头才会如此称呼。
看着房可壮遮挡不住的笑意,钱谦益皱着眉,他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说?
“你最好注意管理下自己的表情,差点便要笑出来。”
“我……我实在是忍不住啊,尤其是见到你,不过你说的对,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房可壮强忍着,终于制止住笑意。
“说说,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钱谦益越发的纳闷了,至于太上皇的死讯,早就不在脑子里。
“看来啊,钱兄最近是真的没有关心过时局,其实,谁也没想到,太上皇的驾崩,会让方书安等人陷入将死之局。”
“什么?”钱谦益听见几个字眼,马上支起耳朵来。
方书安等人,实在是厉害,前后换过几波人和他斗,都没有能占得任何便宜。
没曾想,看上去几乎没有对手之人,最后却在无人攻击的情况下,出了状况。
难道是真的和别人说的那般,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反倒是没有敌人,内部出现问题?
“怎得,是他们自己起内讧?那到真是老天有眼啊。看看他们将各家霍霍的,原本花上一百两银子,就能过上一年,现在看看,每个月没一百两,活都活不下去!”
钱谦益很是为大户人家打抱不平,毕竟就连他自己家都因为一些新出现的东西,开支蹭蹭的提上去。
不管是男是女,家中人都和疯了一样的去买方书安他们造出来的东西。
不过啊,那倒不是怪家里人不争气,因为他也体验过那些东西。
确实做得极好,如果是那样的水平都不拿来用,真的是有些傻。
比如那些铁炉子,简直不要太好用。
在这一点上,钱谦益和别人不同。
那些人啊,实在是有些迂腐。有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用?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受罪?
利用那些人造出来的东西,养活好自己,然后在用笔狠狠的奏他们,用嘴狠狠的骂他们,不好吗?
就是这样,还不气死他们?
到时候,那些人意识到,自己的创造在帮着对手骂自己,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看着钱谦益想的出神,房可壮没有打扰他。
直到小二将食物端上来,才打断他的思路。
“怎得,是他们内讧了?那简直不要太好。”钱谦益说着,兀自咬一口。
“内讧?那倒是不至于,虽然目前出现问题,但是似乎仍在控制当中。不过,依我看啊,时间久不了。他们要是能再坚持一个月,都算他们厉害。”
坚持一个月?
钱谦益更糊涂了,看样子,不是起内讧。
“那到底是何事?”
房可壮吃一口东西,囫囵不清的说着,“这不是禁止宴饮三个月么。三个月,无人买酒,你看看到时候他们的酒庄会怎样!”
原来是酒庄啊……
钱谦益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是方书安和张田余等人有了内讧。
不过……
转念一想,酒庄要是被限制卖酒三个月,那真的就完蛋了!
对于方书安等人的情况,东林党诸人清楚的很。当初为了要维持住粮食的价格,他们吃进去不知道多少粮食。
并且还是在有些人刻意将南洋粮食运来的情况下,那些商人们组成的联盟,恐怕买进的粮食,已经装满大小仓库!
如果说那些新出现的酒庄能大卖,或许能减轻不少压力。
将粮食变成酒,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缠上利润的事情。
是以当那些人将酒摆出来的时候,东林党诸人觉得他们的似乎又要发一笔财。
但是啊,现在的意思,似乎,发财是没可能,能否活下去,都还两说。
“三个月,不可能坚持住三个月,他们收购粮食花了天价,现在看看从何处是能找到救兵!”钱谦益咬着牙说到。
“救兵?那怕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房可壮不相信,现在的局面,还有傻子会将钱扔进他们搞的坑里。
“看来,此番我们是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他们倒下即可。”钱谦益想想,似乎真不需要他们动手。
“我也是如此认为,最好是让他们撑不住以后,内部再有矛盾,那样就是想成为一块铁板,都是不可能之事。”
房可壮保持同样的观点,现在能保持局面就是最好的情况。
如果让他们意识到,外边有人做对的话,没准会让他们再度联合起来,对付别人。
所以啊,越是没有外部的威胁,他们便越会在内部的困难下,渐渐发展出互相的不信任。
那样,对于东林党人来说,原本十分困难的事情,便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事情解决!
事实上,房可壮和钱谦益的想法,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而是代表了一类人的看法。
毕竟此前方书安他们超强的实力,众人都体会过,现在好容易看到要倒下的局面,就不去打扰,任其自生自灭就是!
方书安啊方书安,还有那个张田余什么的,再厉害又能怎样?
还能够抗得过朝廷的命令和大势?
而事实上,也基本他们想象的差不多。
整个京城新开的酒庄,几乎都成为摆设。
此前因为要效仿胡姬卖酒,因此酒庄里面有不少从西域请来的姑娘,她们穿着五彩斑斓,站在店里就是招牌。
现在倒好,因为不得宴饮喜乐,所以胡姬们都穿回了黑白色的衣衫,身上也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
捂得严实,穿着也保守的胡姬,自然引不起别人兴趣。
当然了,主要原因是他们确实也没有买酒的需要。
……
在酒庄附近的茶楼,总有人要上一壶茶,几个干果盘,坐着就是一天。
此时不许嬉乐,所以说书人和唱曲的小娘子都不在。
所以啊,茶楼的生意都十分惨淡,一天就没有几个人。
换做以前,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坐上一天。也就是现在,来茶楼的人少,所以他们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这些人啊,说他们是普通的食客,打死也不能信。但说是锦衣卫?那更不可能,虽然在京城锦衣卫也有便衣出来的时候,但是他们在人群里大部分都比较显眼,几乎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不过么,只要是多来几次茶楼,人们都能发现,那些人分明是在盯着对面的酒庄!
此类情况,在整个京城都在上演。
有心人稍微思考就知道,肯定在盯着酒庄,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要大量卖酒,那样,定然意味着,有人要违反旨意,对太上皇驾崩大不敬!
方书安和张田余,远远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那些人时不时看向酒庄,一副装作悠然却又神经紧绷的样子,十分令人好笑。
“书安啊,你说他们到底是东林党人,还是其他的手下?”
“这可不好说,我只能告诉你,肯定不是锦衣卫。”
“那还用你说,京城的锦衣卫,想要藏住自己不容易,外边的不用说,他们也不会在此执行命令。”张田余没好气的说着,方书安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出类似的情况。
“你知道还问,别人没有这般鲜明的线索,他们又不在脸上贴什么容易看出身份的东西,你让我如何猜?要我说,你管他们是谁,就让他们呆着吧,反正浪费的不是你我的时间。”
“行吧,那就听你的,不过,北边和南边,差不多还有消息了吧……”
张田余说着,目光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有他们的希望……
千里之外,杭州岸边。
易卜拉新有些纠结,昨天那两个京城商人找他的事情,究竟是做不做?
易卜拉新在大明的基地在泉州,他们很多货物从那里出海或者进行交割。
至于杭州市舶司,他来的频率要少很多,这一次见面,如果不是希望多带一些丝绸走,他自己也不会过来。
按照他的意思,只需要和制造局的那些官员和商人们谈清楚,稍微有些库存的,就多发一些货物给他们。毕竟,没有人喜欢空仓或者半仓回去。
不过啊,今年是个丰年,丝绸的产量也不少。但是架不住来提货的人多,所以想要抢到多一些丝绸,是很难办到的事。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苦苦思索应该如何解决空仓的问题时候。
有两个大明商人主动找上他,但是么,并不是说要给他多余的布匹以及丝绸,而是另类的东西。
酒!
如果是别的,易卜拉新不用请示任何人,他自己就能拍板做决定。
可惜的是,就是因为是酒,所以才陷入两难境地。
易卜拉新算起来是波斯商人,有着自己的信仰,在他们的信仰里,是不能饮用烈酒一类的饮品。
不过么,他自己是个例外。
毕竟要穿过几万里来做买卖。所以他的实验很是重要。
品尝完几个系列的白酒之后,易卜拉新知道,自己要面对更加困哪的抉择。
因为明国商人提供的酒,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味道,而且,十分好喝!
喝起来便无法停下!
据其他饮酒人给出的意见,这些酒还要能运到西边,怕是能卖出天价!
毕竟,此时西方那些葡萄酒园子,都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体系。也还没有搭配好相关的标准化要求。
所以啊,面对这些,方书安就是在开着挂,净拿些后来的东西带给现在人。
这简直就是把脚放在面门,使劲踩人家脸啊,碾压式的那种。
易卜拉新想了很多,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两个大明商人,已经很自然的坐在对面。
当中一个胖子先开口,“怎么样,易先生,您考虑的如何?如果不合适。我再去其他家看看。”
526 易卜拉新的决定
胖子崔大福早就看出了易卜拉新的纠结,而他们要找的,就是这样纠结的人。
至于原因么,反正他是不清楚,上边让干,就这么干。
这两年没学会别的,只要是上边让干,就去干,最后基本都沾了便宜。
那些犹犹豫豫之人,却是各种错过。
瘦子庞大海在一旁舔一把小火说着,“易老板,要三思而后行啊,别急着做决定。没事,咱们的买卖,不是非要强求您干。要是不方便,直说就行,东西还算不错,找别人家,问题不大,您不要有心理负担。”
一番话说将下来,像是个不愁卖的买卖。之所以找易卜拉新,是因为关系好,或者是处于某些目的考虑。
易卜拉新在大明几十年,从他做水手的时候,就跟这些大明商人打交道,不过,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现在还搞不清楚。
谁知道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脑子,为何大明商人能琢磨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要说那酒,只要运过去,利润肯定惊人,先不说远在西边威尼斯那些人,就是在奥斯曼都能卖出极好的价钱。
至于在果阿,那些佛郎机人肯定也喜欢。
虽然奥斯曼与自己的信仰差不多,但是在奥斯曼,饮酒并不是大问题。
尽管易卜拉新无法在自己的母国贩卖那些酒,销路却是不差。
只要自己不喝,应当就没有影响吧。
至少,这样也不违背教义啊。
而且,退一步不说,如果自己不接这一单买卖,再被其他商人,尤其是那些闻着味道的佛郎机商人知道。
如果那样的话,对于自家商队将会是严重的打击,此刻尼德兰商船开始在南洋坐大,再有此前就强横的佛郎机商船队,它们两者不管是谁能拿到这些白酒贸易的订单,都将会对自己的实力有极大提升。
很明显,面前的这两人,并不知道南洋商船的形势。他们来找自己,也还是因为惯性思维。毕竟几百年来,波斯商人和巴格达商人,一直是南洋的主力商队。
远在西边的威尼斯商人,过不来。
而佛郎机商人崛起还不到五十年,尼德兰商人更是二十年都还没有。
易卜拉新在权衡利弊,对面两人何尝不是在利用心理战术呢?
崔大福和庞大海的双簧,自然也是在营造一种假象,好像真的不缺人买的氛围。
上头说过,现在南洋上商船队的势力复杂,既有老牌的波斯人,也有新崛起的佛郎机和尼德兰人。
若是单纯的要卖高价,自然是尼德兰人合适,因为他们首先是纯粹的商人,基本上很少有附加的政治诉求在其中。
其次的选择是波斯商人,毕竟他们在华夏土地上经营超过四五百年,和奥斯曼算起来也能说是同气连枝。
最差的选择才是佛郎机人,不论怎么说,他们多多少少都有野心。
不过从另一个层面选择,尤其是涉及到稳定的问题,还是要说易卜拉新等人。
毕竟波斯商人枝繁叶茂,实力雄厚,距离他们的大本营也近。
尼德兰商人虽然纯粹,但是时间短,整体实力要差,能不能维持白酒的运输,还是个问题。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易卜拉新还是作出决定。
“二位老板,我此番船队还有三成空仓,先将这些装上,到泉州让长老们看一看,如果没有问题,最初不出一个月,就有答复,如何?”
按理说,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
但是上头给他俩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多,所以还是要先拿到确定的方案,要是等一个月再出货,那造成的影响不知道多大。
“易老板,您的心思我们能明白,但是,真要是等一个月,怕是没那么多时间。东西是不是好东西,您也算是亲眼见过了。
咱们两个虽然在杭州有些名气,但是在大明还排不上号。要知道,要不是因为国丧,这些酒根本就没可能卖给外地。本来吧,大部分是要拉到北疆,与那些蒙古人交易。可能你们不了解,蒙古人对好酒的渴望,全天下都找不到几个。”
易卜拉新知道现在面临的情况,这也是他为何要等一个月的原因。“蒙古草原上都是荒无人烟的草地,那里的贵人们才多点人,他们穷困潦倒,可是饮不起!”
得益于当年蒙古西征,中东和西亚国家,都知道蒙古帝国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但是么,今时不同往日,蒙古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横跨万里的大帝国了。
“易老板你可能有些时日没去过北边,这么说吧,两年来,蒙古自平民以上,兜里的钱猛地就多了起来。
“他们会有钱?难道是牛羊大丰收了?”易卜拉新不太相信,那些蒙古人怎么会有发家致富的路子?
“倒是也差不多,尼德兰商人们一舱一舱卖的羊毛布,就跟他们有关。”
“什么?你是说……真的?”
易卜拉新再也坐不住了,羊毛布有多火,他是真的没想到。
按照波斯的气候,对于羊毛布的需求有限,谁知道那些威尼斯商人和尼德兰商人看见之后,疯了!
对羊毛布的渴望,直接促成尼德兰商队不远万里越过果阿,越过泉州,直接到杭州来接货。
要知道,此前他们大多是在果阿以西活动,了不起能到南洋诸岛上去收购香料。
就算在满刺加和淡马锡落脚的时候都少的多。
直接到大明,也是在广州和泉州,深入到杭州,还是羊毛布的主要功劳。
“原来那些羊毛布和草原有着重要的关系,那么看起来蒙古人真是富了。富了好啊,有钱好,省的他们再去打打杀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蒙古人弯弓上马。”
易卜拉新作为中东人,当然知道蒙古西征的影响有多大。
要是没有窝阔台的兵马,或许他们现在的国名还叫绿衣大食。
“易老板,话已至此,您可是想好了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要是你们现在不上手,下次再想进来,那可就不是现在,咱们俩给您谈。到时候,不管进了谁的嘴,再想出来可是不易。”
崔大福说到。
进嘴的东西,当然没有人愿意撒嘴。
比如说尼德兰人对于羊毛布的把持,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看好这些厚实的布料。
谁能想到,会在西边引起强烈的反应?
现在又有酒摆在面前,易卜拉新的国家虽然不会大量消耗,但是他明白,这些好品质的酒,价格还不贵,定然会崛起!
据他所知,那些盘踞在果阿和马六甲的佛郎机人,最喜欢美酒。
相比大明提供的纯净白酒,那些都是什么东西,浑不拉几的样子,过滤多少遍都没有办法做到纯净!
再看看大明的这些白酒,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配方。
每一滴都像是清水一样!
难怪他们敢于叫自己的东西叫做白酒,并且啊,还有不同品种。
有入口辛辣但是绝对够劲够香醇的京华醉,有入口绵柔香气悠长令人回味的醉美人,还有入口香甜十分带着果味的醉花阴。
总之,易卜拉新相信,这几种酒,都能在市场上找到他们的需求人群。
并且会是爱上就不会放手的那种!
关于运送美酒,其实不是难题。
因为自从大航海以来,运输酒水是最先得到解决的问题。
因为在很多时候,酒水都是作为饮用水替代者的身份出现的。
说起来,还是因为卫生情况差。
文艺复兴开始以后,虽然欧洲人都在努力的改善卫生环境,但是在工业革命之前,效果并不明显。
水污染的情况,十分普遍。
而民众如果引用生水的话,感染病菌的概率很高。
经过发酵的酒水,因为当中的营养成分已经被菌类代谢成为酒精或者其它物质。
当中的杂菌要么失去了营养来源,要不就被酵母菌等对人体没有危害的菌占据。
就很少有可能致病,因此,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低度酒作为普遍的饮料,来代替水的存在。
大航海上,卫生问题比陆地上还要严峻,所以他们也就养成在船上带大量酒的习惯。
不但能作为放松解压的好东西,还能成为代替淡水的重要来源。
所以对于远途运酒,各国商队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有神通。
“这样,两位,你们给我两天时间,我去杭州城内,找其他几家商号商议一番,若是可以,我们直接吃下未来两个月的货物,等到后面的事情,我从泉州过来,咱们再谈,如何?”
易卜拉新站起来,学着汉人一般的做拱手礼。
要是忽略他的白帽子,以及高鼻梁浅色眼珠,还真是一个白花花胡子老大爷的模样。
毕竟在大明的几十年,除了相貌上是个波斯人,其他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甚至于他的小儿子,说波斯语还不如说汉语来的流利。
看着他离开,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中的希望。
易卜拉新是不可能放弃机会的!
崔大福和庞大海在杭州忙碌,北方也没有闲着!
他两人可不是单纯的忽悠易卜拉新,因为不管在宣大还是甘肃,都有人在接洽!
别的东西,比如铁器或者是粮食,卖给北方或者西北方的时候,要全盘考虑,防止形成资敌的可能。
但是卖酒可就不一样了,酒水虽然消耗大量粮食,但是在产值上,要远远高于粮食。
本来这两年因为羊毛以及其他牛羊制品的事情,有些人已经有意见了,因为他们觉得,给蒙古人留的利润空间实在是太大!
当然,这件事最终涉及到国策,虽说有些人有意见,但是并不能影响到国策。
此间的道理,方书安当初曾经和李汝华讨论过。
毕竟现在户部在羊毛贸易当中,占据的是大头。
如果说给于蒙古的利润偏高,那么给大明留下的部分就少。
表面上看,账算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那些算账的官吏们,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边疆的稳定!
过去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穷,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也就只有去南边找吃的。
进而形成了大规模南下的局面。
但是啊,当草原上的人开始富足之后,谁还愿意丢掉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去抢劫还不如他们富足的农民呢?
因为羊毛贸易的盛行,近几年,草原的变化极大!
以前是人们拼命的向大明边境靠拢,因为那里能想办法“搞到”粮食。
但是随着牛羊产业交易的顺利进行,人们边开始向草原深处迁移。
因为集中在边境的话,草场根本就不够!
而在草场耐受前提下,尽可能多的繁殖牛羊,现在已经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以前是羊皮和羊奶、羊毛、羊肉卖不出去。
现在么,反正收奶干的贩子都已经套着车队在草原上串着收货,还有什么东西是卖不出去的?
这会儿让他们离开心爱的草场,去和边境的明国人做对?
打死他们才不去!
因为已经有人发现,除了和市周边,其他地区的大明子民,生活条件甚至还不如他们好!
大户们吃穿用度好起来后,对下边的剥削减少许多,于是底层牧民也有了生存的可能。
解决了吃饱和穿暖的问题,又不想去打仗,饮酒作乐是个好办法!
可惜啊,蒙古人从来就缺乏酿酒的基因,而那些和市运来的酒,好喝是好喝,就是,太没劲了!
一大坛子酒下去,都喝不倒人,像是喝了假酒一样!
长生天的子民,怎么能这样款待客人?
一坛子酒都还不倒,要么是招待不到位,要么是酒不行!
很明显,牧民们将罪过都归咎在酒水的问题上。
毕竟,酒水酒水,不只是说说而已,除了那些运来的高粱烧酒外,别的酒还真不够劲。
至于高粱烧酒,虽然有劲,可惜味道不咋样,有些辛辣呛嗓子,并且喝下去也难咽进去。
而这一切,突然都变了。
因为不知道何时,大明的商队送来不少新酒。
这些酒跟原来的那些比起来,简直是太好喝了!
货比货得扔!
原来的那些什么高粱烧,玉楼春,统统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看重了这些所谓的白酒。
因为听明人的说法,白酒价格不贵,而且,好喝啊!
527 一发入魂
蒙古草原,昼夜温差大,尤其是牧草枯黄以后,九月便开始飞雪。夜里面,不饮上些能发热的烧酒,人都要冻抽抽了。
此次大明商队带来的烧酒,品质极佳不说,售价还十分亲民,从几文到几十文都有。
让贵人们去喝几文钱的酒,不现实。同样的,让牧民们喝几十文、上百文的酒,同样不现实。
闻风而动的蒙古商人们,都涌向了张家口,据说在那里,大明北向的大商户,刘大康在等着他们。
刘大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挂钩蒙古草原的种种财富。
算起来,他也是宣府老人了。
以前吧,也就是做一些小买卖,被晋商压制之下,没有什么大动作。
但是从晋商在粮食大战中败退以后,北方与蒙古的交易,渐渐转到刘大康的手下。
他和张田余的沟通极为顺畅,也是晋商一派天生的敌人,做起事来合适且妥当。
再加上还有些工坊也在宣府,刘老板渐渐成为口内外数一数二的商人。
当然了,这并不是他机会把握的准,归根到底还是抱住方书安和张田宇两人的大腿。
在大明,谁不知道,做买卖抓住他两人,只要跟着走,断然没有失败的道理。
前往张家口的大道上,数骑纵横,掀起一面尘幕。
巴达礼很着急,因为最近科尔沁的地位越来越不重要了。
也不是说不重要,因为本来比人家虎墩兔那里就差上一些档次。
所以就更加要在其他的地方努力,争取迎头赶上,比如说提前一些时间赶到。
喀尔喀比起科尔沁,和大明的关系要更好。
要是仅仅喀尔喀也就算了,他们争不过,但是看现在的意思,就连其他一些部族的的贸易额也要追上科尔沁。
凭什么?
“扑尔盖兄弟,你们来的够早啊。”
巴达礼赶到张家口约定好的酒楼时候,发现喀尔喀的使者——扑尔盖,已经到了。
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巴达礼要到的更早。
侧面也能说出来,人们对于烧酒的事情,是多么重视。
“大王子,您来的有些晚啊。”扑尔盖说到。
“不敢和你们比,你们到底是近,我们要远得多。”巴达礼一边说着,一边找到自己的位置。
等他看看四周,似乎没有几个其他人,尤其是正在和他们竞争的几个部族,他们的代表似乎都没来。
“扑尔盖,那几个人怎么不在?”他嘴向一边呶呶,指向空出来的位置。“按照习惯,他们到的不是都挺早?”
“大王子,您可能不清楚,此番,来的人并不多,总共也就咱们四家。”扑尔盖小声解释着。
“只有四家啊,难怪没有他们……”巴达礼学着汉人捋着自己胡子。
不过这样一个动作,在扑尔盖眼里,更加表现出了巴达礼强作镇定的心理。
那样捋胡子的动作,都是上年纪的长者才会做出来。巴达礼不过三十岁上下,做起来怎么看都不协调。
即便是因为他常年在草原奔波,看起来和关内四十余岁之人差不多。
“难道说,这次的意思,是几家平分,而不是像原来一样,找到多个代理?”
巴达礼想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如果来的人少,那么看来就不是让几个部族合一个,最后分成四五个代理完事。
看现在的意思,一共也就到场四个人,那么最后下来应该不会超过两个。
“大王子,我与您的看法类似,这次他们的意思,应当是不要太多代理了,毕竟人多以后,更容易打架。”
扑尔盖说的很直接,巴达礼点点头表示赞同。
自从辽东建奴事件之后,大明在草原经营的策略进行了修订。
此前他们更加倾向扶持相对弱的一个,去对抗最强的那一股势力。
比如此前在辽东,叶赫部是最强的那个,建州部不过是用来牵制叶赫部。
谁知道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建州部慢慢变成的最强的那个。
而在辽东平复之后,朝堂对于草原的政策,最开始是倾向于喀尔喀。
但是啊,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财富的存在,喀尔喀膨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基本上一年时期,整个部落的财物情况就有了大幅提升。
如此一来,宣大总督赶忙向朝堂陈述详情,权衡利弊之下,后来的事情,便在草原找到几个不同的代理。
权力分散以后,至少无需担心喀尔喀或者科尔沁继续快速膨胀,不会发生一家独大之事。
一会儿,刘大康便陪着一个人进来。
打完招呼之后,那人的位置竟然挨着刘大康!
看来,是京城来的贵人,一般人不可能得到刘大康如此礼遇。
“诸位,首先感谢你们赶到此处,接下来,咱们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吧。”
刘大康并没有介绍身边人,而是选择开始。
如此,更让巴达礼郁闷了,一个地位能和刘大康平起平坐之人,竟然没有一点名声?
“大王子、扑尔盖大柜……”
刘大康简单做一个开场白,便继续说着。
“诸位想必也知道,我大明正值国丧,所以禁止欢愉。明人不说暗话,那些给各位提供的酒水,可不是特别制作的样品,它们是专门从库房当中取来,可以代表大明酿造的技艺!”
对于酒的品质,几个人度没什么说的。那些样品,已经能够让他们满意到惊艳!
此前前来,并不是来确认酒的品质,而是接下来的事情……
“好了,我说完了,诸位有何疑问,现在开始提问。”
刘大康说完,便端起茶水,啜饮几口。
说是喝茶,其实是思考一下下边该怎么说,顺便观察一分,几个人的态度。
“刘老板,我想问问,这个代理权,是每年更换还是和其他一样,一签三年,最后有优先权。”扑尔盖问着。
“很抱歉,每此番合约,只有三个月,到期是优先权!”刘大康回答的很干脆。
“什么,才三个月?”巴达礼有些着急。
原来还以为,没有三年的话,至少有一年吧。
结果,看这意思,是连半年都不想给!
当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不行,三个月太短,前期刚刚弄完,马上就要重新签合约,谁知道最后是怎么样的情况?”
对此,扑尔盖很快就表达了他的不满。
虽然都在反对,但是他们心里明白,也就是为了等到国丧以后,看看后边朝堂的政策。
“这个啊,我是真做不得主。不如你们去京城,向朝堂提出要求。我们说的的事情,他们可以不看,但是你们的想法,那就重视的多了!”
这样也行?
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过转念一想,刘大康说的应当是真的。毕竟如果只是他们商户们提要求,那说到天也不过是利益问题。
了不起也就是多卖些和少卖一些的区别。
但是如果放在朝堂上的话,就是另一种情况。
除了利益的问题,还会涉及到外交之事,甚至关系到边疆的稳定。
所以说啊,刘大康这样的说法,很是合情合理。
“现在是国丧期间,产量能够供应草原的需求,如果后来,大明取消限制,在销量极大之下,如何能够保证满足?”
巴达礼的问题也很重要,现在还好,毕竟大明没有多少消耗,真要是等到那时候,草原的市场已经打开,东西却没有的卖,那可怎么办。
“放心,我们的工坊很大,别说是供给大明以及草原,就是再往西,或者往北,都能供应充足!”
刘大康对酿酒工坊的信心很足,按照此前囤积的粮食,供应他们根本就不是问题。
“诸位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咱们就把各自的条件报出来吧,和以前一般,一会儿直接公布结果。”
不管是喀尔喀还是科尔沁,都只不过是白酒在蒙古草原的代理,是纯粹的代理,并不涉及政治诉求。
所以此次展开的是纯粹的公开投标模式,也正是方书安开放新产品代理时候,在大明最常用的形式。
结果其实没什么悬念,另外两个来的部族,论规模比喀尔喀和科尔沁小上太多,体量不足以支撑他们给出特别好的条件。
并且,两部平日里,一个日常附议虎墩兔,一个则跟着科尔沁眼色行事。
所以在报价和条件上,或许就是多留个心眼,根本就没办法和两部相提并论。
如此,最后就是喀尔喀和科尔沁,两股最大的实力分享。
刘大康笑呵呵的与两人谈完合作要点之后,话锋一转,“烧酒上的事情,就是上边咱们说的。基本上,条件很不错,至于别的,想要谈的话,就随我去京城吧。”
从张家口到京城,没有几百里,过去也方便。
但是两个人有些犹豫,尤其是巴达礼,他甚至有些担心,这是不是大明做的局!
可是,他又很纠结。
因为现在的局势,大明没必要图他那点东西,并且两人的合作也很是愉快。
有人要联合刘大康搞自己?
巴达礼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啊,那些能和他竞争之人,已经在上次的兵变未遂里被干掉。
如此一来,便更加无人能够干扰到他。
“刘老板,您交底一句,我们去,到底能争下多少,如果少的话,我们索性就不去了!”巴达礼这句话,一半算是试探,另一半就是找台阶。
如果刘大康回答的不肯定,那么他就不去京城了,反正有几个月,还有优先权,到时再去干就是。
不过,刘大康的回答很直接。
“实不相瞒,朝廷里有人不看好烧酒,你们去,就是告诉他们,是真的有订单,而不是空生产烧酒。”
刘大康的回答,实在是太直接。
按照他的意思,两人就是去现场当托去。
不过么,他们是要真的下单,也确实是有这样的需求。
那样的话,去京城看看,似乎也不错……
南北都有人在想办法卖白酒,为了钱奔波。
而在京城的方书安,最近没有安排特别占据时间的工作,因为,他有另一件事情要忙!
时间终于到了……
一大早熊芷晴的肚子就开始阵痛,方家花重金请了三个稳婆,都是京城里最有经验的接生婆子,三个稳婆见惯大场面,其中以姓马的稳婆为首,其他两个打下手。
平时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接生这个方面都是盛名人物,谁也不服谁。
这是方书安第一个孩子,他也不敢怠慢,早早就开始准备,但找三人接生的很多,其中不乏皇亲勋贵,方家的牌子并不好使,三人开始都没接,还是朱由校听说此事,让人用自己牌子去请,三人才来。
到中午时,熊芷晴呻吟声已经由开始的高亢变得虚弱,孩子仍没有生下来,急得方书安就想冲进去,被家中婶婶拦住,急说使不得。
此时的观念不同,男人无论如何是不能进产房,否则,便会沾染血光之灾。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担心。
大明的医疗水平,很多在后世算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现在都不好解决。
林月华和灵儿两人离得不远,方书安原说不让两人过来的,但林月华坚持要来看看。
她的心里,还是不服气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播种这样的事情,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有人辛辛苦苦耕耘,只要日子差不多,几乎每天都在努力。
结果一两年时间过去,愣是种不上。
而有些人,纯粹是无心插柳,甚至是有意避开日期。
但就是这般,仍然会一发入魂。
或许,终究还是运气问题?
林月华心事重重,按在廊柱的上的左手青筋鼓胀,右手的指甲也已经掐进肉里,内心的痛苦此时才露了出来。
灵儿没去注意自家小姐异样,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被熊芷晴的惨叫声吓到。
没有见证过之前,还以为生孩子也就是瓜熟蒂落,到时候按时自己爬出来就是。
谁知道,她还是太年轻了,原来竟是这般的夸张!
女人生孩子原来这么痛!
她抱着一根廊柱,俏脸苍白,却还不时向熊芷晴产房瞄两眼。
早点出来吧,早点出来,谁都能少受点罪……
方书安已经如同一只即将暴走的凶兽,他在产房前来回踱步,方家仆役躲得远远的,怕被方书安怒火烤着。
少爷何曾像是今日一样!
他们都没有见过此等状态,如果真的遭道枪口上,还不知道会怎样!
所有人的心都在悬着,忐忑的厉害。
这样的煎熬,何时才会是个头?
528 双生花
人不能处在过度的压力当中,尤其是还在从事某件事情的时候。
有句话说的好,越是担心一件事,越是避免错误。已然不会阻挡错误的发生。
而这一件,当年正当气氛紧绷的人们都受不了的时候,忽然,传来声音……
哇~~~
咦,不对!
人们都支棱起来耳朵,听那声音似乎是……
婴儿!
一声婴儿啼哭响起!
放在其他时间,婴儿的哭喊,可是做母亲和仆役的噩梦!
只要他们敢哭,必定会占用大量的时间。
但是对与眼前的事情来说,就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一声哭喊对于等候的人来说,是解脱,是大解脱!
那,简直就是来自仙界的音符,方才还在团团转的方书安,马上便停住。
这一声响,不但救了方书安的心,同样也是其他人的救世主。
如果气氛一直紧张,压力一直持续下去,神仙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要说方书安,也是调控情绪的高手。
方才那声喊,瞬间让他改了状态,立马变得气息沉稳,一派高人气象。
好像之前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周遭的下人们纷纷揉着眼睛,确认他们是不是看花了眼。
要说翻书比翻脸快,那翻书还需要时间,看看他们家少爷,根本就不需要翻书的时间,瞬间就能变。
比起别的来说,这份功夫实在是一个高啊。
嘎吱吱~
这边厢,产房终于有了动静。
刷刷刷!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姓马的稳婆打开门,冲出来报喜。
那劲头,比她自己得了孩子还要兴奋!
不过么,并不是说她的情怀有多高深,还不是钱财的功劳。
此前管家早就说,不管是公子还是千金,赏赐都少不了!
想来也是,方家今时今日的地位,钱财自然是不缺的。
对于老方来说,如果是儿子,那不错。如果是女儿的话,反而更好。
至少是女儿的话,不用那么纠结应该如何排名的问题。
“恭喜方大人,贺喜方大人,是个千金,老婆子这厢跟您讨喜了!”
方书安笑道,“哈哈,同喜同喜,辛苦您了。”
说着,便掏出来几张票据,塞给她。
马婆子也是个机灵人,现在给的都是多余的赏钱。既是赏钱,当然没有道理就这样子打开,她满脸堆笑,直接将之收了起来,只是一个劲的表示感谢。
反正……
多说感谢又不值钱。
比她更高兴的,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林月华,她也听到马婆子报喜声。
尤其是在听到是个女儿之后,瞬间收摄心神,面露笑容。
方才的嫉妒啊,着急啊之类的表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啊,很好,女儿好啊!
只要是女儿,那么她就还有机会,她和熊芷晴的关系就还有缓和的空间。
如果是个儿子,那就是十分尴尬的局面。
虽说熊芷晴会是平妻,但她到底进门晚。虽说是长子,但并非是嫡子,所以说,女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佳。
将来无非嫁妆丰厚些罢了,不会涉及到争位子等层面。
想到如此,她终于放宽心情,可以去面对该面对的人了。
检查一番衣服和妆容,没有什么差错以后,就想去看看熊芷晴……
后宅当中,方家祖母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一手扶额,在闭目养神,但是周边伺候的人一点也不敢怠慢。
“生……生……生了……”
仆役一边喊,一边跑着,将消息呆了过来。
“老夫人……那边生……生了。”
“是男是女?”老祖母没有睁眼,动作也没有变化。
“是位千金!”
“哦?”老祖母睁开双眼,手也不再撑着额头。
似乎一声轻叹,她便抚了抚膝上的一只锦盒。
只是,周边之人看老祖母的面庞,何曾有半分的可惜神色?
那声音是何许人传来?
那也难怪,老祖母什么年纪,何种风风雨雨不曾见识过?
眼前的事情,虽然会让她有心情波动,但是还不至于形成重大影响。
这,就是大家族曾经的掌舵人,该有的气度吧。
一时间,整个方府都变成欢乐的海洋。
新添一个小千金,尤其是方书安的孩子,方家年轻一代最看重之人的后代,别的不说,赏赐的事情,肯定少不得!
人们议论纷纷,都为之高兴。
不过,正在在众人以为万事结束时,姓刘的稳婆冲了出来。
怎么得?
看见她脸色之人,心齐齐提了上去。
看样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当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刘婆子在马婆子耳边耳语一番,马婆子立刻变了脸色。
方书安见状,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难道说,真出了什么意外?
而且还是那种,两个人都无法解决的事情。
那……
实在是太可怕了。
身在大明,很多事情,后世还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不说别的,像是羊水栓塞,此中难题就是在科技高级发达的后世,都是死亡率极高的事情。
若是在大明,那基本上就需要放弃治疗了。
除此以外,很多已经能完整解决的问题,在大明都是无能为力。
比如说,大出血;比如说,妊娠高血压等形成的综合性反应;放在这里,都是难以挽回的局面。
脑海中做了最坏的打算以后,他才敢开口问。
“究竟出了何事?晴儿可还安好?”
不过他着急归着急,却没有办法。
但是看看眼前的两个婆子,方才的瞬间过后,也没有了主意。
马婆子示意刘稳婆赶紧回去,向方书安施礼笑道,“夫人确实出了些问题……”
“啊,真的有问题!”方书安听到,脑袋嗡一下的炸了!
看来究竟是没有多过去啊……
该怎么办!
“大……大人……莫要如此,先让婆子说完。”
“你……先说吧。”方书安无奈的揉着额头,他确实有些头疼,不知该怎样开始。
“我是说,夫人怕是双生子。”
双……双生子?
方书安听到这句话,瞬间像是满血复活一样。
娘的,白担心了白天,这婆子啊,手艺好是好。但是说话大喘气的样子啊,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如果是个情绪耐受能力差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抢救了。
“老婆子要去忙活,方大人勿忧。”
婆子说完,也赶紧跟了进去。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方书安的本事如此之强,你们看见没有,咱这个就叫,不发不已,一发双靶!瞧瞧,这可是能力的体现啊!”
方才还抑郁的方书安,瞬间再改换状态。
好家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现在看来,是双胞胎!
那自然是极好的,现在他家大业大,多养活个孩子算什么!
双胞胎女儿的生活,想想就是极为幸福的。
眼看他迈步的姿态,已经变成老员外才有王八步。
而已经走了几步的林月华,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些摔倒,心又提了起来。
双生子是几个意思?
究竟是一男一女,还是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的话,还好些,如果是一男一女……
天啊,她连想都不敢想,以后熊芷晴在方家的地位,那还了得!
虽说自己年长,还是个大,但是在两个孩子的加成下,熊芷晴才会是最有存在感的那个人!
传信的仆役飞一样的冲向后宅,老祖母还在抚摸着盒子,同时在笑眯眯的接受别人的祝贺。
“老夫人,大……大喜事……”
仆役虽然喘着粗气,但是没有等到老夫人询问,便自己说出来,“少奶奶怀的是双生子!”
“嗯?”
老太太尽管涵养极深,但是闻言之后,再也按捺不住。
“扶我起来!”
她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话语,让人们心里一咯噔。
刚才还好好的老夫人,怎么会因为一句话,而改变的这么快呢?
被人搀扶着,老夫人上了步撵。
毕竟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尽管在院子里,老方也安排了步撵,供老夫人在府里行走。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小院。
听闻老夫人到来,方书安赶忙迎出来见礼。
“好了,无需多礼,坐下说。”
“是,奶奶。”方书安一边说着,一边着人拿来一把椅子。
“奶奶,您先坐,咱们慢慢说。”
而刚才还要离开的林月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回来坐好,侍候在一旁。
看着面前俩人,老祖母欣慰的笑笑。
多好的孩子啊,都不是捣乱的。不过,毕竟是老江湖,虽然两人都很平静一样。
但是么,实际表现仍旧有差距。
虽林月华在竭力装作平静,但任谁都能看出其身子紧绷。
都现在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老祖母经历过类似的大风大浪,她也明白林担心的是什么。
她微笑的摆摆手,让林月华走近,温言道。
“你是个好样的,熊氏这第二胎无论是男是女,并不重要,书安自己也不是什么嫡子长孙,可方家还是要交到他手上。”
这一番话,虽然没有承诺什么,但是起到的作用很好。
林听闻之后,表情瞬间就变得如沐春风。
而且,绝对不仅仅是装出来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解脱。
或许,这就是老而为妖的真实写照吧……
好在,婆子们很快也传回消息。
第二个仍旧是千金,皆大欢喜的局面……
熊芷晴生产的问题完美解决,方书安也总算是有时间,来兼顾到白酒的外销事情当中。
要说实际操作的话,确实也有些困难,不过么,都在控制当中,尽管不断有新问题产生,却总是能够及时解决。
相比之下,阻力更大的地方,不是国外那些商人们对白酒的认可问题。
最大的阻力,来自国内,来自朝堂,尤其是因为涉及到粮食。
几乎清流和东林党人们,都在反对白酒的大规模酿造和外销!
朝堂之下,为此事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老方为何不在府里,就是因为一直在争吵,所以他只能在宫里和那些反对者斗法。
尤其是消失一段时间的左光斗,此刻正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在疯狂的攻击着卖酒的政策。
“陛下,酒是何物,酒乃粮**华。他们不单单是谷物所化,更是集天地之灵气精华!原本就应该是少数人能品尝到的好东西。
如今我大明风调雨顺,仓廪殷实,所以能让更多的老百姓,尝到粮**华的味道。
这样的话,本无可厚非,但是,将烧酒卖出去的做法,实在是有失思考!”
左光斗的观点很明确,白酒是稀罕东西,尤其是高度数白酒。
他多多少少了解过白酒尤其是烧酒的生产过程,虽然别的小工坊达不到方书安他们的效果,但是中间需要消耗多少粮食,产生大致多少酒,他也算清楚。
所以在此事上,他还真是做得游刃有余。
“陛下,此事臣不敢苟同!白酒固然是粮**华,但是要看什么样的精华。如今他们酿造的酒,虽说比一般的技法时间长久。但是酒的产出率却很高,算起来的话,粮食消耗量,会比小工坊低上很多。”
李汝华作为次辅,此事他不方便直接下场,但是酒本身的情况,还是要有人说清楚。于是,便有了工部官员刚才的一番言论。
“这些还是次要,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价格大降。要不是商人们用保底家收购粮食,今年粮农们还种不种?这些个问题,也要考虑在其中啊。”
“为陛下分忧,为大明分忧,本来就是每个臣子和子民的本分。难道做这些,还要求怎么样的回报么?”
左光斗准备的很充分,他抛出一个问题,对面便有人开始时讨论起来。
可惜啊,别人没意识到,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东林党在提出,而且啊,问题似乎是一个套着一个。
看那样子,分明是故意在找到无法解决的问题!
“陛下,本朝也不过短短几月的禁酒时间,等到事情过去,人们还是会喜欢本地酒。那时候,朝廷已经将单子做出去,产量都给了远在海外的其他国家。那样的概况下,究竟该怎么办?是该优先订单,还是优先本国子民?”
事情怎么看,都是一个坑啊……
529 清流的反击
反正现在,作为方书安等人的对手,他们是学乖了,不到特殊时刻,绝对不会站起来反对。
在后边打冷枪,掣肘,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效果不一定差。
“陛下,今年粮食产量虽高,但是不能保证每年都如此,臣以为,还是不要大量酿酒的好,还是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才是最好的打算。”
清流当中,老顽固不少,他们执着的认为,粮食就应该拿来吃,而不应该大量酿酒。
东林党众人,尤其是左光斗,看见清流那些人开始冒头之后,便选择了低调。
他们引火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怎么交锋,是清流的事情。
泰昌登基之初,提拔不少清流和东林党人。
这些都是按照万历的要求,要平衡朝堂。
按照他的意思,是担心泰昌压不住朝堂。毕竟万历在位几十年,当初能和他对手的张居正之类,早就被搞的名字都成了禁忌。
现在么,泰昌刚上位,朝廷还都是以老方马首是瞻。万历担心儿子没有自己的手段,所以初衷就是让朝堂上多两方势力。
至少不能让齐楚浙党为首的老方一家独大。
不过么,泰昌心里知道,清流和东林党的作用,也就是防止方从哲等人权势过大。
要是说想办好事情,还必须靠方从哲等人。
东林党和清流,想要办好改革的事情,那是万万做不到。
计划很美好,但是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最初的目的是保驾护航,等到现在,却成阻碍改革前进的事情了?
如果现在朝堂上没有这么多清流和东林党,那么白酒外销根本就不会遇上什么问题。
毕竟此前茶叶、瓷器、丝绸的销售,都已经十分成熟,每年只要定期做好订货即可。
同样是外销,到了白酒这里,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唱反调?
当然,也有粮食关系国计民生有关,出发点没有问题,可是不分青红皂白,有些说不过去。
如果说粮食的产能有问题,那么大规模卖酒肯定不合适。
东林党和清流们,此前并没有做过调查,自然不清楚,今年粮食的产量和进口量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如果他们知道,光是整个商业联盟存的粮食,都能供应大明小半年的量,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当然,方书安和张田余,绝对不会说他们囤积了多少粮食。
一旦有风吹草动,粮食的价格必然会大幅度下跌,那可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现象。
但是吧,这个事情又不能一点都不提,要不然,那些清流还以为,粮食会是影响大明生死存亡的危机。
好在,除了商人,户部也清楚粮食大致有多少富余。
因为他们几个大型粮仓,已经存满……
李汝华本来不想出列,但是看着那些清流们只会夸夸其谈,他也不打算让小弟出面,干脆自己出马得了。
现在,他是越发的觉得,要和清流划清界限。
此前吧,作为户部主事,他并没有在齐楚浙三党联合之内。
事实上,作为户部一把手,那时候更多的是和老方顶牛。
毕竟,不管老方要做什么事,只要是花钱,都需要向户部伸手。
那时候,李汝华手里可是没钱,尤其是在辽事问题上。
库房里干净的耗子都要饿死了,他怎么可能会与老方相处的高兴?
事情么,总是不断的在发生变化。
随着方书安等一项项行之有效的建议拿出来,整个大明的财物情况,迅速好转。
于是户部在几年之内,从库房里漏风变成塞的爆满,这样的户部,怎么可能再和首辅对着干?
更何况,他李汝华还因为工作能力的突出,成功进入内阁,成为次辅!
这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啊!
可以想象,在可预见的未来。
只要不是有什么突然的变故,他就将是下一任首辅。在大明内阁历史上,基本就是论资排辈的过程。
除非是,皇帝有意看重某一人,先将排在前边的某个人暂时拿下,发配到边疆当个什么要职,待上半年以后再调整回来,依旧进入内阁,虽说只是转了一圈,但是排名已经发生变化。
此时,那些原本排在后边的成员,在顺位上已经靠前。
不过,李汝华这次可不是为了投桃报李,他是真的清楚,方书安和张田余为了粮食事情,在背后做了多少工作。
不说其他,在粮食疯狂跌价的时候,要不是那些商人们常开口袋收粮,粮价不知道会低到什么样子。
也正是户部和商户们一起保住粮价,才让农户们有继续种植庄稼的动力。
万一当时他们不想再种粮,那下一年的问题可就大了……
想完这些,李汝华排众而出。
“陛下!此事,绝对不是其他大人想的那样。没有调查过的人,万万不敢在此事上评论。先听我道来!”
他说的十分强横。
“圣上……”
清流那人还打算说话,谁知李汝华直接打断。
“先听我说完,各位了解情况以后,再说你们的观点!
这一遭海外的买卖,先不说低价果酒占据很大比例,哪怕是粮食酒,也是在粮食大丰收的情况下!
几位大人恐怕不清楚,今年粮食丰收到何种地步了吧。我就这么说,几个大库,现在都已经装满。就是这样,还都是商户们同时收购大量粮食的情况下!
拜某些人所赐,今年我大明粮食大丰收,但是海外进来的粮食,不但没有减少,更是大幅度增加!若是灾荒年景,外来的粮食还真能雪中送炭。至于今年,按理说不应该有更多粮食进来,但是就不知道为何,偏生有大量粮食!
再者,各位大人都清楚,今年的粮食都有个好收成,紧紧按照以往的良田,都会有大量的粮食富余。
更不用说,如今朝廷在辽东大量开采农田,土里流油的黑土地,一天都能开采几千亩,这些农田出产的粮食,难道都要存着?
只要是正常年景,粮食都会有富余,这个时候,不拿去产生更高的价值,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虫蛀发霉?”
李汝华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可是啊,老顽固们,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透彻?
“李大人,你说的话,或许是事情。但是,谁又能保证,人家国外是真的有需?别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借机把酒卖到国外,实则是在偷偷贩卖吧。毕竟现在我大明国丧期间,寻常人是不允许宴饮。”
“你!”
李汝华几乎被这个老顽固的话气笑了。
偏偏啊,他还骂不得,因为,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比方从哲都大!
也不知道,当初泰昌登基的时候,是谁从哪个角落里将这个黄图埋到胸口的老家伙挖了出来。
常言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那也要看清形势,如果是饱学大儒或者是老资格有能力有见识的官员也行。
但是,看眼前这位胡子花白的老家伙,怎么都像是那种,把别人熬死以后,留下的最平庸之辈。
因为别人都死了,他辈分高,就成那个权威之人!
此人存在感之低,以至于李汝华都想不起来他叫什么,看站立的位置,也不是大官。这个岁数还能在朝廷当个小官,也真是难为他。
“大人,怎么,我大明商人也是忠君爱国的好商人,朝廷既然说不让宴饮,他们断然不会将造出来的酒随便的卖给宴饮的人家。要是大人不信的话,大可以去一家一家监视他们的出处,看看谁敢!”
说到后边,李汝华已经着急了,就差眼睛喷火。
这都是什么样的人!
当初户部犯难的时候,他们这样的老东西,是半个屁都不敢放,生怕找他们要钱一样。
现在倒好,商人们辛辛苦苦想出来赚钱的法子,这些人却还要来捣乱。
还是不是人?
也难怪阁老不愿意和清流打招呼,虽然他们有时候会明事理,但是在改革这个事情上,似乎一直在唱反调啊!
“老夫一把年纪,自然是有心无力,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不劳李大人吩咐,这就自请去监督那些人!”
一句话差点将李汝华噎住。
他倒是忘了,清流虽然大多时候也是嘴炮,但是真要是逼急了让他们干,他们也是能干!
不像东林党有些人,只剩下嘴炮,一说真的去干,纯粹缩的没有影子。
“老大人不能去,我们去,我从酿酒开始,就去酒厂看着那些人,看看他们敢不敢将酒卖给大明的子民!”
李汝华听到这话,还没什么,毕竟他不是那么敏感。
但是徐光启就不一样了,作为技术官员出身,他自然知道,在方书安的产业里,每一个都有很多的技术机密在其中。
若真是让这些人去现场监督,那么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个事情不能答应!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在别人表态的时候。
徐光启噌的站出来,“陛下,此事不可!”
李汝华纳闷了,他们想去就去吧,还能怎样,答应他们,整个事情就能够顺利的推进。
现在突然改变主意,谁敢保证这些老家伙们,不会继续出幺蛾子?
“徐大人……”他伸手招呼着徐光启,想要控制一下节奏,或者至少两人有个沟通。因为他不清楚,徐现在站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大人,请听我一言。”徐光启朝他拱拱手,便继续说着,“陛下,此事不可!”
泰昌也有些纳闷,徐光启不是和方书安站在一条战线么,怎么现在突然跳出来,难道是有什么内部矛盾?
不过,身为内阁大学士,泰昌也只能先听听他的话。
“诸位大人,徐某有一言,先听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徐光启拱拱手,便展开自己的意见。
“众所周知,方小子他们弄出来的技术方案,每一种都是独一无二的创新,即便是已经存在的东西,在他们的改良下,也能成为最优的组合。
而这些,恰好就是他们的价值所在。试想,如果有人去现场看着,那么,他们的机密便会暴露在人前!再次,也不是不相信谁,毕竟人多嘴杂,万一有人不小心流传出去,那么他们费尽心思琢磨出来的东西,很快就会被别人知晓。
那样的话,以后还有什么心思去琢磨新东西,如何能造出来好东西卖给番人,去挣他们的钱?所以,我怕并不同意从最开始就看!”
“徐大人,你这是不相信我们的为人了?你怎么就敢说,我们的人就一定会泄密呢?或许是那些伙计们说出去呢?”
“就是,不想从一开始就看着,难道是当中有何猫腻不成?莫非是容易被人发现当中的机密?”
徐光启一番话,马上跳出来两个人来反对。
要命的是,这些人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总不能说,他们一定能泄露机密,而且把,源头藏起来产量,别人也不知啊!
“怎么,你们也说了,不敢保证一定能泄露,那万一呢?凭什么让商人们将自己的秘密交给被人的手里去掌握。换做是你们,愿意么?”
徐光启气愤的说着。
“大丈夫当为国为民,不过是自己的一己私利,拿出来,让给大明的利益,有何不可!难道他们的圣贤书,都是白读的?叫他们过来,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不?”
随着话题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不管他们嘴上怎么说,表面上的大仁大义,道貌岸然。
但是,有人却在一边冷笑。
此人正是骆思恭,身为锦衣卫高层,他当然知道大部分官员的情况。
别人不敢说,现在正在大放厥词的这个人,看上去人模狗样,其实则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此前锦衣卫在追踪别的案件时候,可是无意中查到,他帮别人办事情的时候,竟然将一对母女齐齐收到帐下!
要不是因为那两人是主动在先,骆思恭当时就要想办法将他办了!
哪知道那会儿仁慈一番,现在他却在此处装起了大瓣蒜?
正在朝堂焦灼的时候,门外侍卫大声通报……
530 早就挖好坑
今日朝会的另一个主题,便是北方草原的使者。
宣大那边早就八百里加急将消息传了过来,是以朝廷已经做好准备。
恰好今日有大朝会,在进行完此前的议题之后,便是召见使者的环节。
虽然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但是来往的礼节不可少。
毕竟是双方的正式场合,该有的流程要有。
两人站在门口,心中都有些激动,身边的礼仪官员小声的和他们说着一会儿的注意事项。
巴达礼和扑尔盖,都不是一次觐见大明皇帝,但是他们还没有这次一样,心怀忐忑。
“大明皇帝陛下,草原喀尔喀(科尔沁)使者扑尔盖(巴达礼)向您请安。”
两人按照标准的礼仪流程,进行完之后,便站在一旁。
吏部官员见两人站定,总算是松一口气,没有出岔子就好,不然他们又会成为焦点。
接见使者的大朝会和一般的大议事还是有些不同,不过该到的人也都到了,不算失礼数。
“二位使者,可有什么话说?”
泰昌已然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依旧还是要问一问,步骤不能少。
“大明皇帝陛下,小臣此次前来,是来恳求大明能够允许最新的白酒卖到草原去。去年的冬天,实在是冷,今年春天来得晚,秋冬来得早,只怕是比去年更加冷。
炉子和焦炭能缓和体外的寒冷,然而牧民们还是希望能有喝下去就火热的白酒来抵挡严寒。前些日子,和市还能买到,最近的日子,都卖断货,牧民们迫切希望,大明能够将白酒卖给我们!不然,他们整日里都去和市等着,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巴达礼说的话很委婉,但是有些人听出来其中的意思。
草原人么,以前为了些许利益,就敢南下劫掠。现在有白酒这么一个东西,他们就更有胆子。
虽说现在人们变得比以前富有,但是为了白酒那么好的东西,再发点疯,也是有可能之事。
“陛下!他们这是在威胁我大明!”
泰昌还没有说话,又有个老家伙站出来说到。
又是个清流?
泰昌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当时用清流也就算了,好歹多选点年轻些的人。
当中的意思,大家都能听出来,就不要明说了行不行?
而且,巴达礼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们有组织的南下,而是那些人会自己组成小队,南下去抢酒。
毕竟,蒙古的牧民组织体系,远没有大明那么有效。
巴达礼也只是在暗示,有些人可能会因为白酒断供,失去控制,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
为何这个傻子非要说出来?
“话可不敢如此说,巴达礼王子是来请求售卖白酒,你那句话听出来威胁之意了?如今喀尔喀、科尔沁与大明是是休戚与共的状态,怎么会有其他意思,老大人不要信口开河!”
说话之人正是礼部侍郎,他负责联络草原方向的外交事宜。
一句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话,如果因为这个老家伙一番胡乱解释,破坏掉现有的大好局面,他要疯。
“之前你们说,喀尔喀和科尔沁不可能大规模采买白酒。现在,科尔沁的王子和喀尔喀的大人已经站在朝堂之上,你们还说他们威胁大明。难道说,你们就是不想看见这桩生意的成交?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祸心?”
户部也忍不了,白酒的税率很高,刚开始有销量的时候,收上来的酒税很是令人高兴。
结果刚开始高兴没多久,就突然没了来源。
现在,好容易外销有了来源,那些人还要破坏,这个不能忍!
“既然对草原上的民众有用,我大明又是粮食丰产,那么送出去就是,为何还要卖?”
这句话说出来,人们当即傻了。
方才还开口的两个老家伙,快速的站回队伍,他们意识到,说这句话的人不是白痴就是傻子。
你说在议事的时候,说说也就是了,现在可是当着巴达礼和扑尔盖的面。
难道说,非要把大明官员当中,最沙雕的那一面露出来么?
也正是本别人都在愣神的功夫,他又继续说着。“我大明富有四海,昔日有三宝太监下南洋,那时候可不是想着卖东西,是宣威与海外,如今国富兵强,不应该再现当年的盛世,让万国来朝么,区区草原多少人,白酒我们送的起,何况……”
“住口!”
一直在装闷葫芦的方从哲,直接打断他的话。
老方独相多年,内阁首辅的威严还是有的,而且,比起年龄,比他大的小官几乎没有。
积威之下,那人停顿下来,不敢说话。
“如今,巴达礼王子和扑尔盖大人亲自来我大明寻求购买白酒。而且目的很明确,是为了牧民暖和身子。
草原也是苦寒之地,大雪降落后,天气会冷的可怕。如果有些白酒,至少能保证他们在活动的时候,不会感觉到从头到脚都是凄寒彻骨。为了草原子民的考虑,我以为,应当向喀尔喀和科尔沁部出售白酒!”
出人意料的是,方从哲说完之后,再也无人反对!
东林党众人,一个也没有出来。
左光斗何曾不想站出来说几句,但是如今的形式,摆明是没有机会。此前反对最大的原因,就是假借蒙古的要求,说他们会将白酒在边境贩卖。
现在看来,人家蒙古人是真的需要,都求到门上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刚才那个说要白送的,简直是……脑子让驴踢了。
永乐时期是何等国力?
再者说,那时候宣威南洋和西洋,虽然有大量的赏赐,但是带回来的好东西也不少。
现在么,刚富足起来没有多少时间,竟然有人叫嚣着送给蒙古人白酒。
要知道,不管是方书安等人,还是方从哲和李汝华,都将白酒外销视为重大财税来源。
现在他们正在搞铁路建设,需求大量的钱财。
想要断掉他们的财源,要用能说的过去的办法,将下的金蛋拱手送出去,泰昌不可能做到!
“好,就按方阁老的说法,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与两位蒙古使节达成一致,不可耽误!”
泰昌的命令也是斩钉截铁,挣钱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可能放弃。
相比万历,泰昌可是讲究实际效果的皇帝,像是征潮鲜那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他的任上,泰昌会不会出兵,还难以确定。
“陛下,除此之外,来袭满刺加、淡马锡的波斯商人,联合泉州之波斯商人,请求全权代理白酒在南洋的贸易权,为期三年,为此,他们愿意出高价!”
泰昌刚刚说完,话尚未完全落地,李汝华便站出来补充道。
事实上,这个消息前两天就到了,但是他故意压制,一直没有上报。
原因么,自然就是想着趁机借蒙古人的东风,现在见皇帝发话,当然要赶紧抓住机会!
如果是单独议事的话,可不敢保证是否会像今天的朝堂一样。
他曾经想过反对派会用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否定,但是他真的没想到,竟然有些清流会无脑如斯!
既然已经卖给蒙古人,就没有理由不卖给波斯商人,至于说几年独占的经营权,那都不是问题,反正现在波斯人在南洋上和大明没有利益冲突,也就是佛郎机人才需要注意。
议事结束,各路管员小声议论着退朝。
现在还是国丧时间,如果有谁没有眼力的边说边笑,十有八九是会被拿出来作为杀鸡给猴看的鸡进行重点照顾。
至于东林党诸人,本来是打算让清流那些人出面,给方从哲制造困难。
谁知道,他们不出面还好,一出现竟然是笑料百出。愣是让左光斗他们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又恶心。
说起来,也不能说清流无用。实际上,那些清流之中的聪明人,早早的便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以站出来开口之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
虽然一把年纪,但是仍旧是愣头青,不然怎么会一把年纪还是个小官。
“左大人,就这么结束了?”钱谦益快步跟上在前边走的左光斗。
“还能怎样,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蒙古和波斯商人的事情,他们早就心中有数。这次之所以到最后次啊说出来,就是不想让陛下觉得,他们是以势压人。
这些倒好,他们不但得了好名声,还让陛下以为咱们和清流那帮人不懂理财,不懂赚钱,就会在关键时候扯后腿,以后的日子啊,只怕会更加难过!”
左光斗现在总算是看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用等到大朝会上来决定。
在内阁就能讨论个八九不离十,方从哲、李汝华、徐光启,都是为了赚钱能想各种办法的人。只要他们三个人一致,别人反对也无效。
而且现在的户科给事中又是他们的人,只要内阁通过,断然不会有封驳的可能!
明明不用朝议就能讨论的事情,非要拿出来让他们说,无非就是想要让皇帝看清楚,提拔上来的这些人根本就起不到什么好作用。
偏生那些清流的家伙们,还是分配合的展现出自己傻乎乎的一面,方从哲等人,想不赢都难!
为了将事情做的曲折翻转,他们还专门邀请蒙古贸易当中最大的两个部族前来。
并且,还跟波斯商人提前谈好细节!
想到此处,左光斗无奈的摇摇头。
今时今日靠着东林党那些人和才能,怎么可能与方从哲党人斗智斗勇?
事情开始的时候,他们为自己能利用清流与其之间的矛盾,来坐收渔利,等到最后的结果出现,才发觉原来都是早就挖好的坑啊!
他回头望去,只见方从哲和李汝华并肩站在大殿的屋檐下,笑眯眯的看着。
看样子,分明就是在看着他们!
而那微笑,怎么看都像是讽刺。
那么一瞬间,左光斗真想一走了之。今时今日内阁的势力,方从哲的手段之高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他们,怎么做都是输啊……
其他散朝的官员们,都在小声讨论着白酒的事情。
毕竟今天这场好戏,他们可是从头到尾的见证了。原本以为,白酒说什么也不可能翻身,谁知道就这样轻松的将反对者的声音挡在外边。
换做以前,凡是涉及到粮食的问题,都毫无疑问的会保证百姓的吃食。
这次,竟然是赚钱优先。
哪怕是心里再不关心粮食产量的人,也能对今年的产量有个直观的了解!
而其他地方的土地,并没有变化。哪怕是常规的丰年,也不会与这么多的富余。
由此看来,辽东的农田,真的是和传说中那样,多到种不过来!
毕竟,所有人都经历过往辽东发配犯人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哪怕是不够上流配的人,也都会被塞到辽东。
现在总算明白为何辽东要那么多的人,种粮食的人手是真不够啊!
官员有官员的热闹,方书安他们却在忙着进行调度。
此前已经酿造出来白酒,还没有进行分装。按照易卜拉新的意思,他们是打算和红葡萄酒一样,装进木桶之后,再到目的地分装。
毕竟木桶运输起来很是方便,但是这个方案被否决掉了。
在方书安和一众酿酒师傅的讨论下,都发现木桶用来装白酒的话,并不能和红葡萄酒一样相得益彰。
或者说,在没有进行大量验证以前,并不合适。
但是装成普通的一斤或者两斤的小坛子,又浪费空间,最后决定,普通白酒装五斤坛子,廉价品种装十斤坛子。至于那些品质好的,则直接进行分装,用一斤的陶瓷瓶子装!
他们将方案所用的瓷瓶给到易卜拉新的时候,后者直接傻了!
他们可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瓶子,当然了,是一次性用来售卖的瓶子。
毕竟大明产的装饰瓷瓶有更加好看的品种,而这些瓷瓶,哪怕用作艺术品,都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现在,竟然用来装酒卖!
虽然说整体的价格并不低,但是美酒和漂亮的瓶子在一起,让人有种超值的感觉!
531 产不了庄家的田
在产品的包装上,将其他国家捆绑在一起,也不是大明的对手。
作为世界手工艺的中心,波斯商人对高端白酒的包装形式有着充分的信心。
给他们这么好的东西,如果还卖不出去,那就是商户本身的问题了。
再说方书安和张田余等人,此前下边的商户都在等消息,现在有了结论,自然是马上开始行动。
大户还好,实力雄厚,小户若是不赶紧出货见到钱,日子会很难过。
执行的层面,不再需要方书安来安排。
关于产品出口不管是往草原还是海外,张田余还有下边的商队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两个人商议完,总算能喘口气。
青儿端来两杯饮子,两人便靠在方书安做出来的软塌上歇着。
一般人是进不了他这个房间的,都是在花厅,花厅是标准的明式家具。
他这个小会客厅,则是专门打造的家具。
实际上就是他在新世纪经常挺尸的沙发,经过改良和设计以后,他让木匠给自己打制一些,分别放在家里、别院以及学院办公的场合。
尤其是奢侈的还弄了两侧的贵妃榻,别提多舒坦了,尤其是忙碌完之后,短暂的在上边躺上半个时辰,简直能像重生一样。
张田余摸着他的沙发,左右坐坐,学着方书安靠下去,才发现当中的真谛。“书安啊,还别说,刚开始看见你这个东西,床不像床,榻不像榻,我还以为弄弄得什么四不像东西,谁知道,嘿,这样半躺着是真舒服!”
方书安舒心的喝完一大口,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让木匠师傅废了好些心思弄出来的东西,怎么样,合你胃口吧。不说是你,只要是长期伏案写东西或者是干活之人,中间休息的功夫,在这样的榻上休息片刻,对脖颈是极有好处的。”
是否对脖子有好处,张田余感觉不出来,但是整个东西的造型太让人喜欢。
比较传统的榻或者是床,这个极为方便,它有坐的位置,并且还能靠着,比一般的圈椅要舒服很多。
即便是不喜欢靠着的时候,还能在两侧的贵妃榻上躺着,而且设计的长短十分合理,不需要必须脱掉鞋子才能上。
总之,一切就是为方便休息并且不需要额外的更衣或者脱鞋等动作,太适合放在办公场合作为临时休息之用!
看着他十分好奇的在研究,方书安只是笑笑,不在多余的解释。
东西好不好用,亲身感受最是明显。
沙发经过几百年的进化,在方书安过来的时代,已经达到顶峰。不管是人体工程学设计还是说选材用料上,都到了巅峰状态。
他想要完全达到那样的状态,难度不言自明,毕竟现在没有高强度海绵,也没有各种耐用的化纤以及混纺布料。
没有那些,一定程度上会有些不足,退而求其次,稍微降低下标准,也是能达到他的需求。
并且,在很多细节上,也经过此时工匠的优化设计,更加符合大明的生活条件。
张田余没有使用过后世那种几乎完美的沙发,所以方书安房间的这套东西,在他眼里就是完美的存在。
他爱不释手的又摸了一遍之后,才叹口气。“都知道你在各方面都有超越凡人的眼光,谁知道,就是弄出来一套家具,都能如此完美。等到过一段时日,咱们理顺了白酒,我们把这套软塌也推向市场,要是他不火爆,那真是天理难容!”
越是让人能偷懒的东西,越是能火爆并且形成潮流,沙发这样的家具,在日常家庭社交当中,可比什么圈椅好用多了。
方书安此前没想着推广,主要是真没有注意到。
毕竟沙发虽然是大件,消费量不如其他东西,但是卖出去的话,也不是个小数目。
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和马车一样,受到产能和需求的限制。
沙发撑死也卖不出多么昂贵的价格,它的市场容量会十分巨大。
新式马车不同,因为有板簧悬挂和胶圈轮胎的存在,见过的人都知道方家的马车好用,但是没有多少人能用得起。
毕竟他们设计的马车,上边没有什么额外的装潢,已经比起现款高端装饰的马车造价还高。
所以啊,马车一直没能成为爆款。
“你说,不会像马车一样,不好卖吧。”方书安想了想,还是问道。
“不会的,马车是好东西,但是因为弹簧等成本还高,所以售价也高。虽然他行走起来十分安稳,但是真正长途走马车的人并不多。他们买辆新式马车的价格,能够买上好几辆现有马车,等到将来价格下降,才会有销量吧。”
作为方书安旗下最不走量的产品,他们也没有办法,有此可见,大明的消费者,对于价格情况还是十分敏感。
尤其是不能有重大变革,或者是他们能直观感觉出来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做决定。
在城里,普通马车并不会颠簸的让人难受,而常年在野外走远路的,不是车夫就是掌柜之类。
他们对马车的颠簸早就习惯了,要是再习惯减震好的马车,还需要不少时间。
最主要的是,那些人要么不是自己出钱买,要么就是对价格比较敏感,所以才有如此状况。
两人商业互吹一番之后,张田余忽然想起什么,突然小声道,“书安莫要回灰心,两个女娃没什么,下一次好好努力,不行就让大夫看个好时机,到时候必定能一击中的!”
女娃?努力?一击中的?
方书安有些蒙,这都是在说啥,刚才还在好好的讨论业务,怎么就要说到房事上来?
“张兄,你是何意?是有人和你说什么?”
如此一问,差点给他问住。
“啊,这个……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只是听说一些消息,还以为……还以为你有什么想法,他们让我找合适的时机,劝劝你。”
???
不说还好,一说他更加郁闷了,自己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啊,怎么就有人开始造谣?
“不行,今儿个,你得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张田余哪里敢说!
“就是……啊,就是……没什么,你自己稍微注意,节制些……啊,你这茶真不错,我先走了!”
“站住……你个兔崽子!”方书安一边喊着,一边作势追几步,哪里知道,这家伙跟兔子似的,窜的飞快!
有节制?
难道说,还有谁把自己的房事频率说出去么?
林月华说给张田余?
不能够,虽然几人是合作伙伴,但是这么私密的事情,林月华是说给张田余的,不管是他本人或者是他夫人。
毕竟不断提出需求的是林月华自己,不是方书安非要拉着她一起造人。
一般也就是男人在外边宣扬,吹牛说自己一晚七次郎,或者一晚八次郎。
哪里有女人在外边说,我一晚上要求十几次?
疯了吧,那是窑子里的姐儿炫耀自己收入才会拿出来攀比,正经人家谁说这个?
不是林月华,还能是青儿或者是灵儿?
那就更不可能了,自己的丫鬟担心自己身体受不了,去找张田余说?
怎么可能?
不……
等等,或许……
还真有可能。
毕竟青儿做事,和一般的丫鬟不同,她的地位也远高于一般人。
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或许真的会就此事和张田余沟通,让他来劝说?
想想的话,还真有那么一些道理,但是再深入的思考,也并不是。
如果是青儿的话,他肯定会找关系更好的李尽忠,那厮前日才过来撬走了不少好东西。
何必会舍近求远的去找张田余?
想来想去,只能是家里其他人吧……
毕竟张田余年长,与长辈的沟通更加顺畅,也更方便说。
好歹他也是有家室之人,不像是李尽忠,还没有成亲,在长辈的意识里,那就还是个孩子!
此外,他还在话里边察觉到别的意思。
莫非是近期自己对熊芷晴那边有些少,所以长辈们借着告诫他注意房事的节奏,顺便提醒自己注意那边?
似乎,真的有些频率少了!
想到此,便稍微收拾,去那里看看……
方书安无奈的看着熊芷晴,只见她抱着两个女儿又亲又疼,左手放下这个,右边又抱起那个。
小不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在她们的意识了,还对整个世界没有概念呢吧。
他也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但是每当要去伸手接的时候,都被打断了。
“您不能这样接着,等着我告诉您,手是要从下边伸过去,托着她,不能和你那样,硬生生的抱着。小娃娃骨头还软的很,经不起你那样折腾。”
其实,方书安是会抱小婴儿的,不过刚才看见孩子,一时忘记,差点用了错误的动作。
女人啊,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熊芷晴的态度转变,也是来的很快。
不过么,说起来,还是与他自己有关系呢吧。
前两日还对女儿爱搭不理,哭着非要换换,说什么不是男儿,自己不中用之类。
当时哭笑不得的方书安好一顿安慰,产妇吗,得哄着,如果产后抑郁,头疼的还是自己。
女儿多好,父亲贴心的小棉袄,尤其上边两个是大的,以后也能成为父母的小帮手。
虽说他们家里不缺带孩子的人,但是方书安并不想和同时代的人一样,父亲很少参与到子女教育当中。
他想更多的见证孩子们的成长。也正是见方书安对女儿实在疼爱到了骨子里,熊芷晴才阴转晴,主动奶起了孩子,更多的和孩子们互动。
她暂时不能伺候方书安睡觉,对于方林两人折腾的事情,反倒很是认同。
毕竟自己孩子都出生了,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换作是她,也会索求过度。
也就是在方书安面前,她才露出小女儿样子,要知道,堂堂熊大姐无论在官宦人家里还是京城商界都是响当当一号人物!
别人想要看见她如此模样,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方书安抱着女儿,他其实分不清哪个是大哪个是小。但熊芷晴是清楚的很,这或许就是母亲的天生能力吧。
他一边摇晃着手里的娃,一边看着正在做鬼脸的熊芷晴摇头说到,“两个女儿还不够你得瑟的,前两天还说那浑话,哼!”
与方书安处的久了,熊芷晴自然明白得瑟是什么意思,但对方书安的话浑不在意,自顾自与怀中小女儿说着婴语。
片刻后才叹口气说到,“奴家怎么知道,您是对女儿爱护的紧。别人家大业还不如您的那些。对自己家的女儿,仿佛不是自己亲生的一般。莫说是抱着她们,就是能正眼看上几眼的都是少数。您可倒好,真是当两个宝贝在养着。要不是看见您这般,我还真不敢与孩儿们如此亲近。”
熊芷晴的话,是时代的真是写照,在男权社会里,尤其是三纲五常的封建社会,女子的地位简直是低的可怕。
对于熊大姐来说,作为母亲,谁会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之前她是不清楚方书安的真实感受,如果说他对女儿不上心,熊芷晴也只能跟着他,无法投入太多精力。
但看看现在,不但要亲自抚养,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能有这样的夫君和父亲,简直是她和孩子们修来的福分。
等两个孩子睡着,熊芷晴看了眼坐在桌前打瞌睡的方书安,叹息一声,这个人有多累她是知道的,工坊、朝廷、学院、商家,十分之纷繁复杂。
下了床,摇醒丈夫,熊芷晴柔声道,“回去吧,这院子里丫鬟婆子又多,有人伺候,倒是你,老往我这里跑,冷落了房中人可不好。”
冷落?这也就是客套话,现在人们都在劝他注意身体了,也就是熊芷晴还在觉得冷落……
对于熊芷晴的大度,方书安很是欢喜,握住熊芷晴玉手,“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送方书安出门,熊芷晴冷不丁来了一句,“可怜我夫君,大晚上的还得去耕一块产不了庄稼的田。”
“哎呦~”
方书安一步踏空,差点没闪到自己老腰。
正想训斥熊芷晴一句,回头时她早就关上了房门,只好作罢。
这话无论如何不敢传到林月华耳朵里去,否则她非得气疯了不可。
532 尼德兰传教士
给方书安在床上奋战的时间并不多,虽然他很想就这样播种成功,但是没有各种试纸的今天,哪怕是命中靶心,也需要时间来确认。
所以啊,在没有确认之前,只能不断的努力!
原本是个彼此都高兴的事情,但是渐渐的差点让方书安操劳过度……
可惜啊,好日子总算是有限,没有两天清净的忙碌日子,徐光启找上门来。
不仅仅是徐光启,确切的说是徐光启和丽塔以及苏菲娅。
三个人还带着另一个老外,丽塔和苏菲娅跟自己的关系,根本就不需要再让徐光启开路,现在看来,应当是那个老外有事情。
“您三位这是作甚?这位外国友人又是?”方书安明知故问,他们还没有介绍来人,只能自己先开口了。
“书安,实不相瞒,此次是有事相求。”徐光启倒也干脆,在方书安面前,他没有摆架子的必要,直接开门见山。
“您说就是,小子听着,不过是不是先介绍一下?”
徐光启哈哈一笑,你看我这脑子,“苏菲娅,你来介绍吧。”
苏菲娅盈盈一笑,来了个大明的礼节,朱唇轻启,“这位是菲利普,来自尼德兰的传教士,他找到了我们。虽然说现在我们也有一些实力,但还是认为,来找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菲利普?
方书安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一个人,但是说到他背后的尼德兰传教士,那就有些微妙了。
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某些人,最开始就是用传教士的名义在世界各地活动。
他们名义上是传教士,实际上干些不知道什么勾当,有些是刺探情报,有些是间谍工作,有些则是串通当地的实力,颠覆原有的政府。
方书安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菲利普先生,您是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么?”
菲利普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后来更是红着脸,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
“想不到,在遥远的大明,也有人知道联合东印度公司,十分惭愧。实不相瞒,我的确是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但是我也是地道的传教士。”
还真是东印度公司的,方书安心里一沉。
“那您是从香料群岛里,还是从东印度群岛而来?”
能来到大明的传教士,肯定不是直接从尼德兰本土过来。
他们一般都是在香料群岛或者是东印度群岛活动一段时间,在跟那里的华人商人学会一些汉语之后,往往会随着商船北上,到传说中的中国来看看,见证马可菠萝遍地是黄金的国度。
荷兰东印度公司是第一个可以自组佣兵、发行货币,也是第一个股份有限公司,并被获准与其他国家定立正式条约,并对该地实行殖民与统治的权力。
1602年荷兰建立的具有国家职能、向东方进行殖民掠夺和垄断东方贸易的商业公司,又叫做联合东印度公司。其平均每个海外据点有二万五千名员工,一万两千名船员。
这是世界上第一家跨国公司也是第一个发行股票的公司。这也是世界上第一个特大公司,政府持有股份,又为战争支持薪水,与外国签订条约,铸造货币,建立殖民地等权利,在世界贸易中有重要影响力,每年给政府分红18%。
而在发展过程中,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成为荷属东印度,在19世纪又扩展到整个印度尼西亚群岛,形成了现代意义上的印度尼西亚。
“方大人,您对东印度公司的熟悉程度,令人惊讶,但是我不是您认为的那种人。我从尼德兰而来,本来是打算在大明传教,但是当我见识您印刷的那些启蒙教材之后,我改变了想法,想来请求您的印刷厂,帮我们印刷书籍,当然了,费用有我们东印度公司承担。”
菲利普的汉语并不好,但是还能够交流,看的出来,他在大明这一段时间很是努力。
想想倒也正常,从前朝开始,进入中华大地的传教士就越来越多,在一次次碰壁之后,他们先从中华文化入手,为此,很多人都成为学贯中西的大学问家,像利玛窦之类的学者,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印刷?不知要印刷何物?”
一说是买卖,方书安便来了劲头,菲利普来大明,或许是真的有什么想法,但是在他方书安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旧约!我要印刷十万册,不,贰拾万册!”菲利普豪气干云的伸出来一个指头,随后觉得似乎是不够霸气,又伸出来第二个。
印刷二十万册旧约?
对于外贸单子来说,那还真是大买卖,但是在大明,就有些微不足道,毕竟他们就是印刷启蒙书籍,都是随随便便一批十万册起步。
对于如此大的一个订单,方书安有些疑问。
因为古登堡印刷术在欧洲已经流行了一百多年,虽然说自己的印刷技术比古登堡的可能先进些,但是路途遥远,经过运费抵消之后,并不是那么明显。
“美因茨和斯特拉斯堡不是已经有先进的印刷技术?为何你不远万里来到大明,来我们这里印刷旧约?”
听他提到美因茨和斯特拉斯堡两个地名,菲利普神色一黯,低下头道,“想不到,您连古登堡印刷厂都知道,天啊,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实不相瞒,就算是丽塔和苏菲娅殿下,她们恐怕都不知道,在斯特拉斯堡有这样一个印刷厂,不是么?”
菲利普说着,将目光转向两个美女。
丽塔和苏菲娅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她们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在德意志有这样先进的印刷技术。
“既然您知道斯特拉斯堡,那肯定也知道,在我的家乡,不只有路德宗、加尔文宗,还有天主教,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要比大明境内的教派更加繁多,恰好,我与他们就属于不同的教派。”
“原来如此……”
方书安算是听明白了,菲利普在尼德兰,那里新教徒比较多,或许他们就是路德宗以及加尔文宗,而斯特拉斯堡,也就是古登堡印刷厂的大本营,或许是在天主教的掌控之下。
在大明同时期的欧洲,不同教派间可是势同水火,要不然,也不会有清教徒们冒着死亡的危险,乘坐五月花号去美洲。最后创立了雄霸天下的新罗马帝国。
如果他是路德宗活着加尔文宗的传教士,去信仰天主教的工厂印刷自己版本的教义,那肯定行不通。
“看来是那些德意志乡巴佬,不愿意帮您印刷。”方书安说着。
“不愿意是一方面,虽然古登堡不能印刷,也有些倾向性不是那么强烈的小印刷厂,只要给他们钱,就能办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里印刷的效果,不如您印刷厂的清晰,并且,价格要贵上很多,哪怕计算运费,也不如在此印刷合适。当然,我们也不瞒着您,在香料群岛以及满刺加等地,也需要大量的教义。”
几个理由加在一起,倒是很容易令人信服。
“别的都能理解,但是你说的我们印刷的效果,会比古登堡的更清楚,这是真的么?”
方书安有些不敢相信,铅活字印刷,古登堡已经发明有两百年,在两百年过程中,经过各种改良,不能比他现在的效果还差吧。
“古登堡印刷术,也不过两百年,东方的印刷术,可是有千年。还有,您不知道,西方的纸张,那是天价,很多时候,他们宁可您在羊皮卷上,也不愿意用纸张!”
这才对嘛!
方书安抓住了要点,这个事他是了解的,在明初期,造纸还是个投入产出比不高的行业,大规模生产柔软的印刷纸,也是痴人说梦。
正是在一代代工匠的努力之下,到了万历年间,印刷用纸已经变成白菜价。
但是这个工艺,并没有传播到欧洲,因此菲利普说的还是很有道理。
如果那些人无法降低纸的成本,那么他们只能用劣质的纸张或者是羊皮进行印刷,材料不行的话,很容易影响印刷效果。
“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是他们的纸张质量不好,所以印刷出的效果不可。”
菲利普摇摇头,“据我所知,不仅仅是纸张的问题,斯特拉斯堡的墨,一直不过关。”
墨?
方书安差点忽略油墨问题,印刷用油墨,是一直困扰印刷水平的问题,别看古登堡早早的搞定印刷活字的工艺,但是油墨一直到18世纪19世纪才得到很好的解决。
如此一来,菲利普过来的理由就很清晰了,宗派之争是最基本的原因,再有就时纸张的质量和成本,还有就是油墨的技术不行。
这些政治和技术上的原因,确实不好解决。
除此之外,最后一条就是使用地的问题,他们传福音的传教士,手里怎么能没有东西,随身带上几本教义,遇见能聊得来的,自然就送上去一本,一起学习探讨。
毕竟现在不是最初的那些年,传教都是依靠这刀枪棍棒,毕竟现在已经征服该征服的地方,香料群岛等等值得殖民的地方,已经成为东印度公司囊中之物,菲利普他们要干的,就是让那些殖民地的原住民,成为主的信徒。
对于这样一笔纯粹是赚钱,不掺杂其他条件的买卖,方书安还是同意做的。荷属东印度公司虽然听上去是个庞然大物,在和佛郎机舰队的相争过程中都能不落下风。
但是在大明面前,他们都是弟弟。
也就是在明末风雨飘摇之时,他们才窃取了湾湾岛,现在兵强马壮的情况下,就凭在香料群岛的那些人和枪,还不够大明一个舰队塞牙缝!
卖给他们一些书籍,也不算是问题。
不过,他还有别的想法在里边,反正做生意是做,不如,再多加点东西进去!
“老菲啊,我觉得,咱们除了印刷书以外,还可以谈点别的生意……”方书安说着,露出奸诈的笑容。
这样的表情,不管是徐光启还是苏菲娅两人都很熟悉,每到这个时候,一定是他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您不要这个样子,菲利普先生是正经人,他不会去干那些违背神职的工作的。”丽塔有些愤愤不平,这就出来指责方书安要带坏好人。
“唉唉,我说丽塔,我都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不知好事呢。这些年,咱干过坏事么?不要胡乱琢磨,再者说,老菲是传教士,又不是神父。他也是世俗之人,做买卖还是可以的。”说着,他转向菲利普,“你说对么,老菲。”
别的不说,他这一口一个老菲叫得十分难受。
“方先生,我的名字是菲利普,不是老菲……您或许可以叫我,老菲利普?”
“我知道菲利普是你的名字,但是大明就喜欢简单的在前边加个老字,这不是显得亲切么,和年龄无关。”
菲利普无奈的摊摊手,“好吧,如你所愿。那么,我想知道,您说的另一个买卖,是什么呢?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谈谈。”
方书安说的没错,菲利普是传教士,并不是神父,他不是严格的教会中人,算起来不过是传福音的信徒,在生活方面,受到的限制并不多。
否则,那些借着传教士之名行着各种龌龊事的人们,早就应该被他们的主惩罚了。
所以,对方书安提出来的主意,菲利普也很有兴趣。
在从泉州登陆之后,菲利普逆流而上,先后考察过杭州、江浙沿海、南直隶,对于大明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因此,他对于近两年屡创奇迹的方书安还是有所耳闻。
换成是别人,想跟方书安搭上线,都很不容易。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为何能放手?
毕竟,他从认识徐光启到丽塔和苏菲娅,背后都有着不小的花费啊!
要不是有印书的名义,上边也不可能给他那么多活动经费,让他去公关和打点。
花出去的东西,总是要收回些成本吧……
533 军火贩子
“不知道你们联合东印度公司对大明的兵器,有没有兴趣?”
方书安总算是说出来自己的计划,他要卖武器给这些海上马车夫!
兵器?
菲利普一愣,随即摇摇头,“不,那真的不需要,您知道的,大明的火枪和火炮,前些年还是从佛郎机进口。虽然我们的火绳枪没有他们的先进,但是应当不会大明的差很多。”
他对于现今世界主流的武器装备,还算是比较了解,稍微考虑下如今的情况,便能做出决定。
事实上,菲利普也是捡着客气话再说,说起来,前些年大明的火器,连东瀛都比不上,怎么可能跟尼德兰生产的东西相比?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已经很客气,但是徐光启脸色还是有些变得难看。
不好用也不能说的这么直接吧,换个说法不行?
这就是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吧,要是换做大明的官员,无论如何不会说的如此直接,怎么着也会换个委婉的口径来说。
方书安还是比较能理解,他思想观念开放的多。
至于说徐光启,毕竟和老外们接触的多,也没有进一步的反应。
方书安看着菲利普的反应,摇摇头说着。
“不,不是像您说的,我们不卖热兵器,我们卖的是弓箭和刀这样的冷兵器,我想,你们在香料群岛或者其他地方,还是需要低成本冷兵器的,对不对?”
冷兵器?
菲利普犹豫了,如果说火绳枪之类,大明或许不够先进,但是刀剑之类的冷兵器,可没有多少能比得上。
大马士革钢刀那是个例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装备。
他们在香料群岛的统制,还真需要一些冷兵器,用于日常维护稳定殖民统治。热兵器都在东印度公司来自尼德兰的士兵手里,那些本土招募的士兵,也需要武装,拿着刀剑,总比烧火棍好吧。
再不济,买到手再转手一卖,也是不错的办法。
自古以来,军火生意向来是最为暴利的生意之一,其他的工业产品,就是附加值再高,都没得和军火比较。
而且,不管是多么落后的武器,都会有需求,大明淘汰下来的武器,在蒙古或者北方女真,都是上好的制式装备,哪怕就是蒙古他们淘汰下来的武器,卖给东瀛也都是先进装备。
哪怕就是东瀛淘汰的装备,卖给满刺加或者是香料群岛,也是好东西。
这样的鄙视链,一直存在。
所以说啊,做武器贸易,就不存在亏本的可能,落后的旧武器在大明没有用,在其他地方就是好东西。
菲利普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他看看徐光启,再看看方书安,“方大人,此事,您做主就能卖么?”
他这次很机智的没有去问徐光启,而是问方书安。
毕竟老徐若是说能,那怎么都好说,但是说不能,还是有些丢面子。
问方书安,好歹还有个缓冲。
还别说,菲利普真问对人了,如果此事他问徐光启,老徐还真不知行不行。
虽说他是内阁大学士,但是在卖武器的事情上,徐光启并没有多少发言权。
“只要您有要做的意向,我们就能卖,毕竟随着换装,大明还是有很多剩余的库存装备。”
“换装?”菲利普很敏锐的捕捉到关键字。
原来大明军队在大规模换装,难怪他们要卖武器,看起来,将会是一笔很大的买卖。
不过,同样也有疑惑在心里,毕竟他也知道,明军刚刚在北方完成作战任务,可以说是完美的粉碎了那里一支盘踞十余年的地头蛇。
现在正是威震四方的时候,为何会有大规模换装的需要?
但是吧,这个事情,他还真不方便问,毕竟换装备怎么着也算是一个国家的高级秘密。
“另外,武器装备我都能用很低的价格给你,但是有一点,结算用黄金,怎样?”
“用黄金?”菲利普有些疑问。
他不明白,方书安为何要点名用黄金交易。
说起来,在此前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西班牙从美洲的阿兹特克以及印加王国搬回来很多黄金,所以黄金的价格一度跌的很低,直到后来又有大量白银产出,两者才渐渐恢复正常。
而现在,白银的产量并没有完全赶上黄金的增幅,所以现在用黄金结算,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如果换成菲利普,他站在方书安的角度,肯定会选择白银,毕竟白银换成黄金,中间都能有差价!
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要么他是傻子,要么就是有很深的图谋!
菲利普心思电转,但是想不明白,方书安为何会做出决定。
最后只能得出结论,一定是在他想不通的地方,方书安留着什么后手!
实际上,不止他想不明白,徐光启也是有些纳闷,甚至于眉头已经皱起来。
现在用黄金结算,明显是亏本的买卖。
就连不怎么关心国与国结算的丽塔和苏菲娅,也知道现在黄金的结算比例并不合适。
徐光启很想问问方书安,他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卖武器就卖武器,反正随着新式装甲、兵刃和枪械的搭配,库存的旧式装备越来越多。
如果全部销毁,那毫无疑问是暴殄天物,能卖出去一部分,对于大明的财税收入,也算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偏生用黄金,只能说,这小子又要玩什么计谋了吧。
随着方书安从不失手的情况称为人们的共识,他每次做出来不符合常理的决定,人们都会去推理,究竟是又有什么新路子。
甚至于,只要是他做的事情,哪怕一点都不符合常理,与他同一阵营的人也能想出来各种各样的借口活着理由帮他圆过去。
其实,方书安也是心里有苦啊。
因为现在大明用银作为结算货币,并且还是天下最大的贸易顺差国家。
所以啊,每年都有海量白银流入大明。
换句话说,从明中期一直到明末,白银作为货币,整体是处在贬值的情况下。
所以一直有人在说,到明末的时候,物价疯涨,通货膨胀的厉害。
但是他们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现象,那就是大明的白银储备,实在是太多。
在生产力和物资没有大规模增长的情况下,货币贬值也是一种必然!
所以,方书安有意识的增加黄金的输入。
毕竟,作为贵金属,黄金的长期价值远远高于白银,尤其是现在,黄金整体处于低位,正是入手的好时机。
本来就是不打算销售的武器,先在用来换黄金,怎么看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还有一层隐藏的意思,方书安一直没说出来。
因为,他一直在准备的币值改革,也已经在计划当中!
此时的国际结算,西班牙银币已经初步形成规模,除了东方市场,在整个西方,西班牙银币作为一种国际货币来发行。
可惜啊,虽然西班牙现在有铸币权,但是他们还没有完全掌握铸币的精髓!
因为工艺和技术的限制,尽管西班牙银币换算成为大明银两,会有一定优势,但是他还没有完成成为符号化的货币,仍然需要通过重量来确定币值。
毕竟西班牙银元看上去铸造精美,但是他们还没有完全能做到防伪的技术,只要是资深工匠,经过一定程度的努力,也能造出来伪造的货币!
这样一个根本原因,导致重量才是决定币值的因素。
方书安要解决的,自然就是将币值与重量剥离,因为他有着别人所不具有的技术!
一个是合金的冶炼,再一个就是大型水压机的应用!
在西方还没有解决模具硬度的前提下,他们很难生产出可重复冲压的模具。
没有高强度的模具,也就无法连续用大压力冲压货币。
所以啊,当方书安拥有这些技术之后,冲压货币对他来说就不是问题!
只要能生产出别人无法仿制的货币,他就能够将币值和重量剥离,从而能够将铸币的历史,展开全新的一页。
至于纸质货币,此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那太考验君主和内阁的定性,如果他们准备的准备金不够,活着是滥发纸钞,对于国家的货币信用体系将会是极大的破坏。
全新的货币系统,一定会是铜合金、银合金、金币几种组成形式。
华夏版图上,历来不是盛产黄金的地方,如果他将来的币值改革,能成为覆盖整个东方乃至于全世界的,那可就是剪全世界的羊毛啊,想想就很激动。
当然了,那将是另一个长远的计划,不是现在一年两年就能做到。
从眼前就开始收集黄金,还是一个很有意义的事情。
“方大人,我回去同上司商讨一番,如果能同意,那自然就是一桩大买卖,到时候,还望您从中间多走动一番。”菲利普由衷的说着。
“那是自然,只要是能做成这一单子买卖,你放心,以后的合作,定然少不了!”
方书安也是十分豪气的说道。
他并不担心,那些尼德兰人不购买他们的武器。
作为全世界做运输的商人,他们不可能找不到买主!
这也是方书安找他们做武器买卖的原因,佛郎机毕竟和大明有过冲突,虽说规模并不大,也算是有。
想要和他们做买卖,那实在是太难了,内阁根本不可能同意。
将武器卖给自己的敌人,谁也不会同意!
至于尼德兰商人,则是另一个概念。
毕竟两个国家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过正面交锋,卖给他们的话,要说服内阁会好很多。
再者,尼德兰商人,很有可能将武器一直卖到西方教会世界,毕竟西班牙军队虽然已经火器化,但是在欧洲大陆上,胸甲骑兵和其他兵种仍然是两个宗教对抗的主力。
尼德兰商人能将武器带到西欧,而另一方面,他们可以将武器同样交给波斯商人,那些人能将武器带给奥斯曼!
双方持续千年的战争,从未停止过!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买武器给战争双方,更加赚钱的买卖呢?
想当年,米国一直不愿意参加二战,不就是因为他能够吃定双方,一方面在给英法等过提供贷款以及武器。
另一方面,又把石油、橡胶、钢铁等战略物资,源源不断的卖给日本。
如果不是后来同盟国逼得紧,米国指不定将他货卖两头的生意做到何时!
当然,此事是不能当着苏菲娅和丽塔说的,毕竟广义上来说,他们属于西方阵营。
甚至于连徐光启,方书安都不好说,他也算是亲西方阵营一员。
也就是在本土那些官员,比如李汝华和方从哲面前,方书安才能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大明的火器越发的先进,钢铁产量,特别是精钢产量越来越大,此种情况下,多卖出去一些武器,回来钱财,多么好的生意啊!
送走几人,他赶紧收拾东西,出去准备去和几个内阁大学士们讨论一番。
自己的爷爷并不是第一位,因为老方的意见虽然很重要,却不是最具决定性的。
此事涉及到户部以及兵部,核心的核心便是户部。
如果他能够说服李汝华,那么其他人都讲不是问题!
而对李汝华来说,他有n个理由相信,自己能搞定。
钱财不用说,虽然现在户部进项越来越多,但是赶上修铁路和再建钢铁联合体,钱花的也是很厉害。
而且,随着盈余增多,越来越多人提议,是时候重建三大殿了!
三大殿,是大明持续性伤痛啊,经过几次重建,却又几次损毁!
因为三大殿的缺失,就连泰昌登基,都不得不在武英殿举行。
日常大朝会,也只能在武英殿。
对于明帝国来说,武英殿的格局还是小。
以前在皇极殿举行大典礼,殿内站不下,殿前巨大的广场,也能站满低品级官员。
而武英殿的广场就小的多,根本放不下此前那么多官员。
是以举办大典礼的时候,很多按照祖制能参与的官员,都没有机会参加。
李汝华被此类事情烦恼着,毕竟他一边需要准备大的花销,一边还要为皇帝考虑,何时能动工重修三大殿。
河工要钱,赎买产业的股份要钱,再加上各种建设,就算是财税收入屡创新高,也不能满足下边官员提出来的预案啊!
534 次数多是苦差事
“卖兵器给尼德兰商人?”李汝华对方书安大开脑洞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是的,大人。”方书安回答道。
“你为何不先去问问阁老,他老人家点头,我自然是没有意见。”也不知道李汝华是在说客套话还是怎么的。
至少表面上,应当是这么个意思。
“大人,爷爷那里,并不是决定性因素,我要先说服您同意,爷爷的主意还是要听您户部主官的意见。”
虽然知道方书安说的话基本上不怎么靠谱,但是还挺让人受用。
卖兵器的事情,还是要经过户部一把手点头。
“你将利弊好生与我说说,待我看看有何难度在其中?”
还真是像方书安想的那样,现在李汝华对各种赚钱的事情都感兴趣。
主要不是涉及到大明的根基,能做的买卖他恨不得都能做。
这不是才促成白酒贸易,这就又开始琢磨兵器交易了。
两年前找他,肯定不同意,也就是这两年,老兵刃和老式甲胄退役不少。
那些东西如果化了再重新打制,付出的成本也不也是个小数目。
直接换钱,自然是最好的。
方书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如何赚尼德兰商人的钱。
不过里边涉及到货币改革的部分,先没有说。
李汝华听完,思考一会儿,说到,“此事,我是同意的,毕竟也算是废物利用的好事。不过,要想推行下去,恐怕还需要说服更多人才可。”
“只要您同意,其他的事情我们来办,您放心就是。”
李汝华贵为户部尚书,又是内阁大学士,让他居中奔走,不现实。
虽说方书安挣回来的钱,都要到户部的口袋里,但是还是需要一个代理人来执行。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那些将门干起来最合适,比如李尽忠,比如英国公或者是其他国公的后代。
所以啊,方书安也有了计划,此时并不适合张田余参与……
不过,李尽忠这几日不在,去了天津卫,那里有更换火器的事情,过两天才回来。
反正,事情也不着急这两天,他先将方案再完善一番。
熊芷晴也搬到了小院,整个院子里甚是热闹。
从院子的规模来说,其实是有些小了,毕竟当初方书安的地位不怎么样,所以他占据的院子挺小。
后来,即便是他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但是院子却不曾变化过。
毕竟在外边有别院,还有另一处年初再买下的别业,搬出去也能住的开。
而不想搬出去的原因,是为了大家族的体面,如果他现在搬出去的话,还不知道背后会有多少闲话。
不换院子,算是住习惯了吧,人们轻易懒得搬家,虽说他现在的小院子有些紧张,但是能住下两个人。
他后边的院子本来就是空的,现在打通,将熊芷晴安置过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她也搬过来之后,两个人的区别也便体现出来。
熊芷晴在方家的群众基础很好,毕竟双方都是官宦人家,在待人接物的事情上,更有共同语言。
相比林月华商人出身,虽然都是是大户人家,行事还是有不少区别。
比如在对待亲近的下人身上,虽说都是让人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手法却是截然不同。
熊芷晴主要是用情感牌,让她的丫鬟与主人休戚与共,有归属感。
而林月华更多的是用的商人常用的手段,在金钱上找齐,虽然偶尔也会用情感,但是更多的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用钱砸出来的关系,说出来比较容易深入,却同样容易破坏。
所以说,在方家下人当中的号召力,熊芷晴是要远远超过林月华的。
总体上来说,官宦人家出身之人,例如熊家大姐,身上天然就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又会施恩于人,极得人心,林月华比较之下就是星辰相对皓月,虽也是女强人,但差了档次。
林月华照例每日都要去探望熊芷晴,此前离得稍微远,她都要坚持去,现在离得近,去的便更加准时。
几乎是每天用完早饭以后,都会带着灵儿和青儿去上门“问好”。
灵儿毕竟是从林家带过来,跟着她再正常不过,至于青儿,却被林月华绑上自己的船。
虽然她以前也算是院子的半个女主人,但是在真正的女主人面前,还是要听人家的安排。
平时,林月华其实也不安排青儿做什么事情。这一次么,应当是让青儿也尽快熟悉和熊芷晴的关系,所以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
方书安院子里一共只有三个人,他自己基本上吃完早饭就出门,也就是晚上回来才会和熊芷晴见一面顺便逗弄孩子。
两个人见面,明面上的火花闪电不存在,貌似气氛融洽,但是言语中仍免不了夹枪带棒。
然而屋子里却不时传出两人笑声,单纯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可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样的现象,也就令屋外侍候的丫鬟婆子纳罕不已,两位夫人关系这不是挺好的吗。
为何私底下却说,两个人势同水火,互相看不顺眼呢?
谣言,都是谣言啊!
那些嚼舌头根子的下人实在是太可恨了,什么都能成为他们传播的闲话。
屋里,两个人“和睦”的对话仍旧在继续。
“妹妹,看看这个,是我从江浙松江府那里,找当地有名的匠人,花了大价钱给你专门做的。别小看它,可不是一般的蚕丝被,选料时候,用的都是同一大小的健康蚕,最好的嫩桑叶饲喂,再选择其中颜色洁白,光泽闪亮的茧子,用十年缫丝经验的女工精心缫丝。后边都是十年以上的一等一的匠人来制作,她们做出来的蚕丝被啊,比市面上一般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还有这个,是松江府一等一的棉花,纺织的精线,用双十年华的女工做出来的布匹,再有十几年经验的绣娘和女工纺织剪裁,她们做出来的小衣服啊,最受王公贵族欢喜了呢。”
林月华拿着几件东西,献宝一般的给熊芷晴介绍着。
论起家大业大,找到好东西,熊芷晴打着灯笼也比不上她。
“那我就替两个娃娃谢过姐姐,让您为他们忧心,真是折煞我了。”
“妹妹哪里的话,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操劳呢?两个娃娃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呢!”
林月华笑呵呵的说着。
只是,话说到这里,熊芷晴的笑容突然间就僵住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要从她手上拿走一个孩子的抚养权么?
此前方家奶奶有意无意的还提了一嘴,问她能否一个人看顾孩子,莫非是真的?
那可不行!
孩子是自己生下的,当然是跟着自己最好带。
至于给到林月华那里,会怎么样,谁能说的清楚?
万一她用什么卑鄙手段,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想到此,熊芷晴也微微一笑,但是明显笑容没有那么自然,“姐姐,两个娃娃是我的娃,是相公的娃,自然也是您的娃,不过啊,您最近也是一直在尽力,说不定,也快了呢!”
林月华听完,脸色嗖的一下就变了!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熊芷晴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过是说了对她的孩子如同对自己孩子一样,怎么就突然出言嘲讽呢?
她将东西往边上一放,摆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去做,妹妹好生养着,天往凉处走,小心为上!”
两个人嘴上的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心里已经对垒起来。她们都觉得,自己在彼此面前吃了亏,落了面子,不小的那种……
有火气,自然就要找撒火的地方。
对于林月华这边厢来说,可就苦了方书安……
他也是有苦自己知啊,每天回去林月华都要痴缠他。
闺房之乐,那是在合理的情况下,次数合理,时间合理,才是两情相悦的好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超量,尤其是房事,多了也就成了苦差事。
方书安的身体,一直在坚持训练,加上他的体质本来就强健不少,比较起一般人,那简直就是铜皮铁骨。
可惜啊,要看那是面对什么事情,在房事上,好像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加成……
以至于,忙碌的他经常都是后腰和大腿会抽筋……
林月华,太能索要了。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虚过,黑眼圈越发的明显,这婆娘真疯了!
他刚刚从外边回来,满身酸痛的正打算让青儿捏捏,回头却看不见这姐姐的身影。
“青儿?青儿?”
喊了几句没人,他只要自己先活动活动,好在桌子上还有一盏热茶,看样子是刚放下,估计是忙别的事情。
不止一个人提到过,往他的院子里再加上几个下人。
方书安统统拒绝了,即便是在后院照顾熊芷晴的人,也不能住在前院,偶尔有个洒扫门厅之人,也不得踏入方书安的房间和书房。
这并不是他的规矩大,而是方家下人的一条共识。自从老方和方世清强调过以后,没有人再敢随便踏入他的院子。
那里边藏着太多方书安的秘密,每一种都能带给大明巨大的变化,如果被有心人窃取,流传到外面,对于方家的损失,将会十分巨大。
嗯?
咕咚喝完一口,他感觉有些不对,这不是平常他爱喝的红茶啊。
嘴里嚼着一根东西,方书安看看杯盏里。
娘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切片的人参,还有鹿茸,那一些似乎是某种鞭???
呸!
难怪感觉味道怪怪的,别人都是用动物的鞭做汤和,谁给他这是泡来当茶!
不是青儿,这可不是青儿干的。
青儿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从来不随便给他弄乱七八糟的东西。
恐怕又是林月华让灵儿弄得吧……
可是真行啊,这都有些近乎于揠苗助长……
以前从来不动的补品,现在当饭吃还不算,更要在茶水里加上!
要怪就怪那些送东西来的人,一众损友贴心的给他往家里送各种补品。
人参、虫草、鹿茸、虎骨、鹿鞭、虎鞭,总之是各种虎狼之药啊,都往他家里拿。
一开始还能泰然处之,但是啊,随着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方书安也有点挂不住。
这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些力不从心?
以至于上街时街上百姓不时对他的马车指指点点,然后窃笑,臊的他都不敢露头,现在还换了个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
原来那个,实在是太过于扎眼。
还是年轻啊,没有那种唾面自干的老贼面皮。
各种措施做上,回来还是逃不过家里的手段,尤其是灵儿搞的这叫什么味道的东西!
她把那鹿鞭泡在茶里,是要泡出来尿的滋味么?
喝还是不喝?
要是不喝?似乎真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现在林月华,可不是要一次完事,一晚上总是要求三四次,说什么是正对着日子,不能浪费……
这就有些胡说八道了,对于女人的周期,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在别人那里,好时机都是不超过十天,但是在林月华这里,除了见红的日子,就都是方便的日子,说出去谁信呢?
他现在已经深信不疑,林月华一半原因是真的想要怀上身孕,至于另一半,应当是喜欢上,云里雾里的日子,毕竟,费劲的不是她啊!
顶多也就是某个时间段,会换个姿势,那时候才会辛苦一下下,但是也都有方书安在帮忙扶着她啊!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喝完,不喝吧,或许真供不上,喝了吧,味道还甚是让人难以下咽!
“相公,您喝完没有,奴家来伺候您了……”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林月华出现。
方书安一抬头,我的个乖乖!
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差点就流鼻血了!
天气都往凉里走,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看上去就是蜘蛛网的衣服,是从哪里弄来的东西?
穿上它还不如不穿,也就护住几处要害,若隐若现的样子,比直接漏出来还要诱人!
咕噜~
一声响,方书安咽了口水以后,将茶一饮而尽!
管他娘的什么尿不尿呢,先干为敬!
好喝难喝不重要,主要是,他口渴啊!
535 买卖不好做啊
事实证明,这驴鞭茶啊,喝进去除了尿骚味,没有别的什么效果。
除了有喝尿的感觉外,并没有感觉能提高房事水平,不管是缓解疲劳还是提高效果上,都没啥效果。
日常一次之后就开始没有体力。
看着折腾一身香汗,躺在床上的林月华,方书安终于叹口气,拉住被子盖上睡觉。
入睡之前,心中想到最后一个念头:娘的,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事早就闹得满京城皆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方书安家出了什么事,肯定是路人皆知……
涉及到军火的事情,泰昌需要亲自过问方书安。
而在朝堂上,召见方书安时,他那一股萎靡不振的样子就无所遁形了。
看着他哈气连天的劲头,泰昌想佯做不知都难,底下太监早将方书安的事当笑话讲给泰昌听。
现在瞧见他,果真是和传说中没有差多少。
轮到方书安时,还没开口,只听泰昌笑道,“方卿着实辛苦了,要不朕给你放一段时间假,好好休息休息?”
放……放假?
他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现在放假对他来说,那是噩耗!
若是要休息在家,那两个婆娘不得折腾死他,忙躬身说道,“谢陛下,但小臣……小臣不累。”
累不累,自己还不知道么,男人苦啊!
说累就会更累,不说累,还能咬着牙扛着!
“果真不累?”泰昌笑眯眯的问着。
“不……坚决不累,必须不累!”
“哈哈哈,好,你说不累便不累,这份忠君为国的心,朕知道了。眼下,说说你要卖兵器的计划吧。朕问过李卿,他是很乐意。兵部的崔尚书,也认为可以,可惜啊,还是有些人觉得,你们的法子并不合适,不知方小子可有何说法?”
方书安仔细注意了泰昌说话的语气,因为当中会有很多信息,比如说第一句还是客套的方卿,到后边就是他常说的方小子。
这中间的细微差别,只要是有心的官员都能听出来,分明是对方书安的宠溺。
他也有些纳闷,崔景荣和李汝华都同意的前提下,再有反对意见的,就是张维贤那拨人吧。
别人,怎么会在泰昌面前有着如此之大的影响力。
但是啊,关于军事上的事情,皇帝也不可能不问问将门的意见。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土木堡之变以后,能算的上将门的,本来就剩的很少。
而一百多年过来,传承有序的,便更加的少。
即便是英国公张维贤没什么水准,前些日子还犯了错,但是在这样比较重大的决策下,还是要问问他们。
大规模卖现役兵器,对于大明来说,是头一遭。此前卖兵器,都是捡一些不重要的或者专门定制的武器。
现在的那些刀枪剑矛之类,可是不少明军还在用的标准配置。
至于部分退下来的甲胄,更是有些卫所军都装备不上。
像是天津卫这样的地方,一不靠边境,二没有市舶司,没有蒙古人骚扰,也没有倭寇骚扰,所以啊,他们的军官都没有钢盔钢甲,充其量也就是布盔布甲。
第一个提出来反对意见的不是别人,算起来还是楚党领袖之一,吴亮嗣!
现在他官至太常寺卿、中宪大夫。
按例说,太常寺也就是管管礼乐和祭祀的事情,中宪大夫更是虚衔,没有什么实际职责。
但是么,知识分子的事情,是自己分内的事情,要管,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也要插上一脚!
虽然说,齐楚浙党当初为了反对东林党,结成一个宽泛的联盟,彼此以浙党为尊,更是将方从哲奉为第一人。
但是啊,那也要看个人,虽说齐楚浙三党联盟,但是吴亮嗣是个纯粹的官,敢于向任何人开炮的官员……
他初任南充知县,因办事干练,升为兵科给事中。
看升迁路线,基本上和孙传庭一样,除了受大佬赏识,本身还要有极强的能力。
吴亮嗣能力是有,但是因为脾气太硬,所以任谏官十余年。
议事不避权贵,不畏内宦,敢于直言,曾多次上书讽谏时弊。
当时万历怠政,不理政务,内阁只有朱赓一人,吏部没有掌印官,不能给牒,以致于数千人在京中等待赴任,动弹不得。
别人不说话,他可是三天两头的催着皇帝办事,可惜啊,都被压下去,泥牛入海,基本上都没呈到万历面前。
再后来,朝廷委派尚书舒应龙守边。
你说一个尚书去守边,那在过去就是使相的级别,比一般的宰相还要高一阶,哪里是一个普通言官能够参动。
但是啊,吴亮嗣不信邪,上书言其衰老不能胜任,又弹劾内监桂茂杖杀四品武官。
平常的言官,两件事说一件,基本上都会被人穿小鞋,可惜人家是吴亮嗣,愣是将两人的事情都搅黄了。
两件事办成,已经是言官的高峰,普通人早就等着升迁。
别人当言官是为了什么,很多人都是为了博取名声,然后快速升迁。
可惜,吴亮嗣不一样,他似乎是上瘾了。又开始揭发内监高采在福建肆虐多年,在广东作恶,激起民变之罪;奏劾杨镐为辽东守备时,与总兵争礼不和;此两件事,同样起到作用,内监高采被拿下,而杨镐也暂时回京。
几件事办完,总该调走了吧,别的言官都在眼巴巴的猜着,他下一任应该去什么地方,毕竟一连办了几件响当当的大事,能去的肯定也是响当当的地方。
不过,当时是在万历末年,或许是他自己还要再办些事情,或许是有些人刻意选择忘记他。
但是呢,吴亮嗣从来不会忘记自己,他疏理熊廷弼冤案,敢担风险为之廷争,使熊复出。
可以说,在熊廷弼复出,出任辽东经略的过程中,虽然方书安和方从哲两人出了大力气,最初的发起人,可是吴亮嗣。以至于,当初老方还以为吴亮嗣改了性子。
一堆闪亮亮的事情,和他在言官生涯最后做的事情比较起来,都微不足道。
吴亮嗣于万历末年的奏疏中说,“上每晚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酒醉之后,左右近侍一言稍违,即毙杖下。”
此事,朝野之中凡事和万历亲近的人,都知道,但是人们都心照不宣,半分不敢提!
也就是他,不但上书,更是在朝堂之上亲自宣读,就是怕阁老再给压下去……
奈何啊,即便是这样的手段,万历也没有任何反应,当然,也没有给他什么难看。
反正言官的嘴,想说啥就说啥呗……
尤其是出名的言官,越是说的难听,越是活命的几率大。
终于,在万历昏迷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发往太常寺做少卿。
泰昌登基,太常寺没有正卿,他也就转正了。
转正之后,此前有泰昌登基,后边有万历葬礼,太常寺正是忙碌的时候,吴亮嗣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谁知道刚刚有些缓和,就又发挥他十几年言官的职责,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卖兵器的事情,便给泰昌上奏折。
得知是吴亮嗣上书以后,方书安觉得,自己要好好应对一番,如果是别人,他就直接怼了回去。
此人不同,毕竟他是楚党领袖之一,还与熊廷弼关系匪浅,如果处理的不好,会对齐楚浙联盟形成负面影响。
那样的话,会动摇现在老方执政的根本。
想想之后,方书安整理下词汇,缓缓说道。
“陛下,吴大人所担心的事情,确实是现在面临的问题。我大明的卫所军,有相当部分没有装备铁甲,更有相当部分还是用的老掉牙甚至是崩了口的兵器。
若是秉承逐步替换的做法,那些地方的军队确实需要更换。但是啊,吴大人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大军,已经在逐步更换新式车营的装备了,到时候大刀和长矛的数量会进一步缩减,现在朝廷府库里大量存货,如果真等到全部换装时候再去售卖,连现在的价格也卖不了啊……”
方书安说的也算是清楚,趁着兵器还算是明军现役,能稍微卖上价,若是全部封存,便是两码事。
可是有些人不这么认为。
比如说,同样参与廷议的张维贤。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张维贤基本处于半隐退的状态,毕竟五军都督府本来就是名存实亡的状态,有那么的一段时间,他将权利暗搓搓的收回来一些。
可惜随着京营兵变,连最后那些训练的权利都落到刘綎手里,现在他的五军都督府,更加像是一个吉祥物。
“英国公,您有何看法?”
张维贤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影响不到决策,但是方从哲和方书安两人,当初可是与他对线的主要人物,现在有机会给他们使绊子,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机会?
“陛下,老臣以为,方小哥说的不妥。什么叫趁着现在能卖个好价钱,就要卖出去?那按照他的意思,岂不是卖迅雷弹和连环铳,更能卖个好价钱?
那些红毛鬼,与佛郎机人一样包藏祸心。佛郎机在南洋占了不少地盘,甚至还在打着我大明的主意。别看红毛鬼现在的地盘小,等到他们和佛郎机一样,在南洋占得地方足够,便一定会打主意。
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们现在卖给他们武器,那不是帮助敌人发展?陛下,前车之鉴尚不远啊,您忘记辽东李家做的事情了?”
张维贤这番话,说的夹枪带棒,但是又不无道理。
就是方书安,都被他的思路所折服,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他口中的红毛鬼,也就是尼德兰人,在几十年后,还真的会趁着明清交际的时候,偷偷占据湾湾岛。
此后更是让郑成功废了一番力气才收回来。
说起来,张维贤的一番见识,还真是超过普通人。
这样的结论,肯定是见证过尼德兰人在南洋的发展,并且对他们未来有着充分推演之人,才能得出来。
很明显,以张维贤现在的水平,绝无可能做出如此的推演,想来,在准备攻击方书安的提议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不知道在哪里找的高手,帮他们做了形势推演,并且很好的找到合适的位置,四两拨千斤的,就能将方书安的提议化解。
这还不算,他的一番话,更有另一层含义在其中。
当年李成梁和李如松在东北养虎为患,甚至不惜给建奴直接输送物资。
看看现在卖兵器的事情发起人之一,赫然就有李家的子孙,如今正是李家响当当的年轻人物,李尽忠!
虽说李如梅在潮鲜之战当中爆发过闪光点,但是他也同样爆出来致命失误。
现在李如梅的儿子再来策划给红毛鬼也就是尼德兰卖兵器的事情,谁知道不会历史重演呢?
张维贤越是搞的逻辑严密和天衣无缝,方书安就越是知道,背后是有高人在指点。
如果他早早有这样的水准,怎么可能会丢掉,到手的五军都督府的指挥权?
坦白说,方书安是真的没有做好对此类工作的应对手段,如果真的让他硬着头皮来回答问题,只怕要说的稀碎。
张维贤的谋划,不可谓不好,换做别人,在突然发难之下,还真有可能傻在当地,被他问住,从而丧失在泰昌面前陈情的机会。
可惜啊,张维贤准备的再充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遇见的是开了外挂的方书安。
对于天下大事,别人只能用推演,依次来分析,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方书安不一样,他是穿越者,未来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几百年前的历史。
有这样的差距,哪怕就是张维贤背后高人做的预案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啊。
方书安微微一笑,自信的开口。
“既然英国公提到尼德兰在南洋的作为,那么下官就斗胆相问,您应该知道,尼德兰在南洋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吧。”
“这……”张维贤真的是愣住了!
他怎么会想到,方书安上来问的这样一个问题?
若是别人问,他肯定张嘴会说,为了土地、为了人口、为了得到能得到的东西!
可惜啊,问题是方书安问的,他不禁要好好琢磨一番,难道说,这些红毛鬼,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536 商人思维的国度
张维贤想不通尼德兰人的心理。
他用大明朝的思维,当然想不明白海上马车夫的心理。
尼德兰人奉行商业至上,他们也是第一个商人立国的国家。
联合东印度公司能存在的原因,便是他们可以给国家分红。
如果商人有选择,他们绝对不会费劲巴拉的去占有殖民地。
能够开着船运货物就把钱赚了,不香么?
“管它是什么佛郎机人还是尼德兰人,目的不都一样,无不是为了土地,人口?”
张维贤不屑的说着。
“国公爷,但凡是换成别的国家,都没有问题,偏生就是尼德兰,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他们除了红毛碧眼,真的还能吃人?莫非他们买兵器,建立军队,目的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看着好看?”
“嗯……国公爷,还别说,他们是真的不吃人……至于打仗的话,还真的不是他们的军队。打仗的是东印度公司的护卫队,或者说,他们在海外打仗的都是一个大公司也就是超大商号的保镖们,而不是军队。”
方书安说的一本正经,却让张维贤像是看着傻瓜一样的看着他。
怎么的,平日里精明的跟够猴子一样的方书安,现在也开始胡说八道?
那些红毛鬼,如果真的让保镖们来打仗,那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么?
“方书安,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什么红毛鬼的军队不打仗?难道他们都是摆设么?保镖们的战力再强悍,又能如何?”
张维贤抓住这样的档口,自然是毫不客气的进行反击。
但是啊,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哪怕是在大明,都有类似的例子!
“国公爷,保镖战力超过一半军队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敢问您家里的卫队和您麾下的军队比起来,谁更强悍?
当年宁远伯在蒙古,要不是他麾下的精锐卫队在潮鲜损失,怎么可能败在蒙古人手里?更不可能身死人手,这些铁铮铮的事实,难道您忘了么?”
方书安这句话,等闲人可不敢说。毕竟李如松之死,到现在也算是朝廷一个不小的禁忌。
因为一直有人在阴谋论,说李如松之死,是朝廷怕他继续坐大,用手段除了他身边的亲卫,然后再令其去蒙古作战,最后在会中伏而死。
如果他身边还有精锐卫队,哪怕中伏,都不可能会战死!
方书安说着几个事情,就是说给某些人听,尤其是他现在的说法,不管是真是假,但是对朝廷来说都是有利,泰昌必然会乐意接受他这个解释方式。
至于张维贤卫队战力和明军战力,那不用问,肯定是张维贤卫队更强。
这在明后期都是公开的秘密,将军们的亲兵因为武装到牙齿,并且招募的都是军中好手,训练经费也是大大优于他人,能成为冲锋陷阵的先锋,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凡是强横的战将,无不是用这些卫队作为开路先锋,或者是攻坚的硬骨头。
有些怕死的人物,比如说李如柏之流,也会用卫队家丁作为最后护送他周全的存在,保着他从万千敌军当中逃走。
要不说李如柏不行,就他那些家丁,都是跟着李成梁和李如松等人混过的悍卒。
若是放在攻坚或者刀刃上,当初也不会一败涂地。
可惜啊,这就是他和两人的区别,李成梁和李如松用自己的家丁卫队攻城拔寨,而李如柏则用这些人逃跑。
“这……”张维贤一时说不出话来,平常大家都是这么干,却没有放在明面上说,现在真的要说,确实有道理啊……
“就算你说的那些尼德兰红毛鬼们的保镖是厉害人物,那不是一样?既然他们的军队不用来作战,这些保镖是打仗的主力,那么卖给他们武器,和卖给红毛鬼军队有什么区别?”
他也是老油条了,虽然打仗的水平不怎么样,但是做内部斗争的水平可是不差。
你不是说他们去装保镖们么,那不也就是大明的家丁和卫队?
他们当中,真有区别?
抓住方书安言语当中的差别,张维贤马上就用子之矛,攻子之盾!
看看方书安还有什么手段!
“国公爷,尼德兰立国,和天下大部分国家不同。我们大明有天子,有皇帝,但是尼德兰不同,他们的权利,来自议会,而议会的主题是商人。
所以啊,商人们认为有利的事情,便会去做,商人们认为无利可图的事情,便不会去干。因此,尼德兰商人们,也就是在南洋无人岛上打打杀杀,抢夺一些他们认为重要的香料,再种植一些能卖出去的东西。
但是真的要让他们和佛郎机或者是南洋其他大国打仗,他们根本就不会。因为在商人们的眼里,出兵打仗只有赚钱或不赚钱的事情。
与我大明作战,对于尼德兰来说,是肯定亏本的买卖,他们不但没有可能拿到什么东西,更加可能会赔掉在南洋占据的香料岛,换成是这样的尼德兰商队,尤其是东印度公司,您觉得,他们可能会干么?”
方书安举的例子,不是特别好理解,对于家国天下为情怀的读书人,他们对于利益至上的商人行为拿到国家层面上,难以明白脑回路。
其实吧,这样的事情,到了新罗马帝国成为地球一极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是在泰昌年间,人们铁定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不要紧,有实际例子在眼前。
因为尼德兰商队特别是东印度公司,在香料岛已经盘踞多年,当视线扩展到整个南洋,而不是在南海,便能发现,他在南洋的商队规模和护卫队规模,都要比佛郎机要强大。
可惜啊,他们从未同佛郎机开战,也没有与其他相对落后的小国开战。
这不就是商人思维作证的绝佳体现么?
张维贤想要说话,发现真的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他心里就更加难受了,这王八蛋兔崽子,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资料?
自己准备的已经足够充分,怎么还能让这兔崽子占了上风?
思来想去,一定是徐光启和那两个金毛胡姬给他的消息!
大意了啊,大意了!
听说那两个胡姬还有着王位的继承权。
张维贤也不了解西边那些国家的继承情况,连女子都能当国王?
那不是个个都跟武则天一样?
胡姬?王位继承权?
张维贤心里突然眼睛亮了,或许他现在没有办法,但是他又发现一个可以攻击的点!
……
没有了张维贤的阻碍,军队上别人也没有意见。
除去张维贤,熊廷弼在辽东带着几万人,他们早就换装新式配置,对这些存货没有任何念想。
至于刘綎指挥的那些还在“休养”的军队,也在逐渐换装,再说他们都是上过战场,跟建奴们死磕过的,对火器的理解更加深入,也知道新式甲胄的厉害,所以和熊廷弼一样,也没有念想。
而京营当中即使有些人想要再出幺蛾子,但是在张维贤都已经碰壁的情况下,当然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的结果就是,卖武器的事情,就这么通过。
这可以说是大明历史上,开启正式军售的先河,当他们尝到其中的甜头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卖武器得到的利润,根本就不是卖其它东西能比的!
更多时候,都是想要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
至于还价的情况?自然是允许的,但是根本就别想着能压价,因为没有人和大明的武器竞争。
已经掌握先进炼钢技术的他们,可以很轻易的做到量大质优。
并且因为商业的发达,还能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这是一项超值的服务!
而在几千里之外,同样的情况也在上演。
菲利普正在努力劝说着范霍恩,东印度公司在香料群岛的经理,或者说总督更合适。
毕竟他们干的事情和职权范围,比西班牙或者佛郎机的总督不差,甚至权利更大一些。
范霍恩作为香料岛总督,其实有更多的想法在其中,比较起其他的东印度公司同级别官员,他更像是一个来自英伦三岛或者北欧的海盗。
虽然同样唯利是图,但是同样具有冒险精神!
虽然上边给的指令是不允许和周围的大国甚至是有大国罩着的小国作战,但是他依旧在上任后,成功的将香料岛向四周扩大。
如果按照原有的习惯,他今年很有可能亏本。
因为向四周扩张,虽然没有成建制的抵抗,要征服当地土人,还是要消耗武器弹药和合格的卫兵。
军费和抚恤金,直接消耗掉了上半年的盈利!
要不是后来有大明的商人要粮食,最后就是亏本的结局,那样的话,他也就别在香料岛当总督,趁早滚蛋回家。
在这样不需要管理就能长出香料的地方,想要亏本实在太难了。
“你说要买甲胄和刀剑?还是东方的刀剑?那么,我亲爱的菲利普,请你告诉我,我们买到这些,能干什么?你见过别人做么?”
范霍恩虽然激进,但他不是傻子。
菲利普当时信誓旦旦的北上,说去寻找发财机会,难道他认为,买来东方的兵器,会有什么样的发财机会?
简直是太天真了,如果说贩卖东方兵刃会发财的话,佛郎机人早就做,怎么会轮到他们?
就连现在手里的香料生意,也是那些大食人早就做的买卖,此前佛郎机人和大食人,都因为香料岛过于慌蛮,并且蛇虫巨大,再加上他们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才没有到此。
如果不是勤劳的尼德兰人民,和能干的东印度公司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坚持,怎么可能会有香料岛的今天!
“总督大人,正因为没有人做,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如果我和其他人去做青白瓷或者是茶叶的买卖,基本上没有发财的机会,了不起就是赚个辛苦钱,而且有那些波斯人在中间,想要做好茶叶和青白瓷的事情,很难。”
“我的菲利普,你也发现了,为何会没有人做?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不挣钱的买卖,你是以为自己太聪明,还是别人太傻呢?”
范霍恩的话,已经很客气了。
他很忙,要不是这个菲利普和他夫人有些关系的话,他不可能给这样一个初出茅庐没有多久的人机会!
当然了,另一个关键是,他承诺会在未来几个月,提供大量的旧约,据他所说,印刷质量都和他拿来的样品一样。
说实话,范霍恩从心里是不打算信的,毕竟那些东西印刷的真是太精美。
就算是美因茨那些巨匠们,也不一定能印出如此好的效果,能与之相比的,也就是中世纪那些僧侣们手抄出来的经典!
但是,就是有人愿意买单,也愿意相信,因为那些人迷信北方的大明,认为一定能做出来。
“总督大人,因为他们都没发现,兵器和甲胄的用途,在哪里。”菲利普神秘的说道。
“哦?你倒是说说看,用途在何处?”
虽然范霍恩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还是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我们伟大的卫队,或许可以配上一些刀剑,给火枪不足的部队,然后,我们可以将那些替我们看护场院的土人们换上刀剑,比起木棍,那些要更有杀伤力。那样一来,暴力抗争的事情,能少很多。
再有就是,我们完全可以,转手再卖掉!我调查过,明国卖给我们的价格,真是低的令人可怕,如果不是他们急于出手,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价格。我调查过他们的工匠上交价,是要高于售价!这样一来,东边那些岛国,我们就能有卖货的地方了!
再者,十字军在巴尔干辛苦的和奥斯曼骑兵作战,他们不是每个人都能装备火枪和胸甲,把这些卖给德意志那些骑士的卫兵,我认为,他们会需要……”
“嗯?”
范霍恩陷入了沉思当中。
仔细那么一想,菲利普说的这些,似乎都有可能实现啊。
尤其是在和奥斯曼进行圣战的那些人,突然多了来自东方的神秘兵器,肯定能打的敌人措手不及!
537 足利名人
菲利普得到的消息,都是方书安想让他知道的部分。
尤其是价格之类的信息,方书安可没打算骗他,都是实打实的数字。
老人传下来的话,如果撒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更多谎言来弥补。
所以方书安告诉他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时间上有一些交叉。
兵器上交的价格,放在三年前,都没有问题。情况从去年开始,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只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而已。
毕竟,武器从作坊是生产乃至分散上交变成大工坊生产以后,成本核算就是工坊几个核心人员清楚。
别人根本猜不透,也只能根据此前的工艺和经验进行猜测。
以前,箭杆之类的材料,有武器作坊生产,也有工匠上交。工匠上交部分,都是按照此前核定的价格结算。
纯手工的年代,箭杆耗费的工时并不少,所以价格定得不算低。
在工业化面前,箭杆的价格直接跌到谷底。
不少手工匠人都直接被征发到机器工坊,承担其中关键环节,而其他工匠,则转到相关上下游行业,比如说木匠,再比如说造船。
反正虽然有了依靠水力带来的初级机械化生产,却并未造成手工业者的大规模破产。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大明内在消费需求在不断增加,另一方面就是,出口不断扩大。
前几年,方从哲主导适当开海禁,瞬间便令杭州和泉州广州的贸易额翻倍。
此前人们都是偷偷摸摸在滩涂交易,小舢板运货,能运多少?
现在这些优良大港口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能拿到阳光下的交易量也就蹭蹭的上涨。
此前偷摸着干,或许能规避一部分关税,可惜啊,带来的不便还有被查抄等风险,并不比给市舶司缴税来的更有优势。
现在制作同样的箭支或者是兵刃,质量比以前好,费用却降低一半以上。
所以啊,菲利普以为,方书安是在打折促销,其实是双方都赚了,而东印度公司那些人,还以为有大便宜而沾沾自喜。
不过么,他们并不是唯一被套路的人,东瀛那些大名们,心里更高兴。
自从丰臣秀吉兵败潮鲜,东瀛政权到德川家族手下,表面上看,又回到了统一的局面。
实际上,因为德川家康的政策,亲藩大名和谱代占据了大量富庶和重要的土地。
因此,很多大名并不满足于现状,此次彼伏的叛乱从不曾少。
作为在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之外的大名,尤其是那些有能力之辈,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蜗居偏僻地方做自己的小地主。
只要是有人心向背的地方,便会滋生出各种想法,而当想法出现以后,也就有人要去实践。
足利名人便是其中的代表。
算起来,他祖上要比德川家康辉煌的多。
在德川家成为征夷大将军之前两百年,足利义满的爷爷就成为征夷大将军。
后来几经波折,足利义满的各路子孙也是散落东瀛。
就连足利名人,现在也不敢用自己的姓,而是隐姓埋名,用他祖宗曾经的称号,室町幕府的室町作为姓氏,化名石厅名人。
这样的做法,也是为了保命。
足利家族因为当年醍醐天皇,后来又流放天皇,所以被列入逆臣当中。
不过,这也只是德川家以及部分人的观点。
东瀛大名数百,受过足利家恩惠的也不少,虽然很多后来被清算,但是仍旧有不少传承下来。
而且,足利家也是出身源氏,非是德川家那样的野路子。
有这样的背景,要和德川家亲戚一样成为亲藩大名,或者是德川家狗腿子一样成为谱代大名,那简直是对足利氏的侮辱!
此前,足利名人,也就是石厅名人,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是却不曾行动,只是在观望。
直到最近,听闻有商人要卖兵刃,还是大宗的明国兵刃!
足利名人心里的火苗才重新燃起。
从他们祖上出足利义满那一支开始,已经两百余年了啊。
现在足利家嫡系式微,是时候靠他们这些旁支振兴的时候了!
“将军!”
正在思考的足利名人,被手下贴身武士的声音唤醒,此刻他们在海滩,正在等着接头人的到来。
此时,东瀛还是德川家势大,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
比如现在连见接头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只有在天还没亮时候,偷偷的见面,防止白天被那些狗腿子们发现。
“怎么,来了?”足利名人问道。
“那边刚才闪了三下灯光,如果等下还有三下,我们就能回应了。”手下人话音刚落,只见远处有有三点亮光闪过。
“没错,正是暗号,将军,我去回应……”
说完,他便带着身边几个人,一大块黑幕,去往一边准备。
片刻,一盏白色灯笼点着,被四面黑幕围着。
随着口号声响起,他们回了两个三次的闪光。
慢慢的,远处的似乎有个黑影,有远及近,渐渐的靠过来。
终于,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一艘不小的船,看样子,能比一般去海外劫掠的海盗船还要大。
既然是大船,那靠岸的距离就极为有限。
没过一会儿,他们刚刚听见船破水的声音,也就是刚刚听见的功夫,声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几艘小舢板划过来。
“来人是红毛碧眼,他们是西洋人?”足利名人眉头一皱,这不是开玩笑么?
他们要大明的装备,来个明国人或者是琉球人,都有可能会,怎么来着西洋人?
“事情,怎么回事?”他问贴身武士。
“将军,请您放心,给我们介绍之人十分可信,或许,他们就是做买卖的中间人吧。您知道的,大明的商人十分傲慢,他们很少出海做买卖,大部分在港口或者市舶司就已经装船,极少有人会外出。”
手下人这番话,足利名人是知道的,他门此前就和明国做过买卖,大部分都是中间人在联系,以琉球人居多。
这次来的是西洋人,有些出人意料。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大明买武器,都能调动西洋人,足见大明那些人,已经强到什么程度!
“想不到,当年丰臣秀吉一战,我东瀛如同山崩地裂,丰臣秀吉更是身死人灭。而看看大明,几乎就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才几十年,就能动用西洋人给他们卖兵器,真本事厉害啊。”
足利名人感叹的时间,菲利普已经进入十余丈的距离内。
自从他发现买卖武器能发财的路子之后,传教士的职业都快忘光了。
说起来,过程真是魔幻,他是从传福音开始,进而接触到印刷本,后来因为他不平凡的想法,想通过印刷教义,成为一个成功的传教士。
不曾想,因为印刷找到方书安,后来就在渴望发财的路上,一发而不可收拾。
现在回想起来,传福音和发财,究竟哪个才是他的初心呢?
好像,发财才是吧……
“您好,石厅将军,在下是联合东印度公司东瀛首席专员,菲利普。”菲利普在大明学语言和礼仪,在潮鲜和东瀛都能直接使用。
相比东瀛和潮鲜的基层,他们上层贵族,谁要是不会汉语读汉字,那不可能成为上层。
尤其是想足利名人这样,作为大家传承的后代,不可能汉语差。
“专员阁下好,本人正是石厅名人。”
对于这些土皇帝的心理,菲利普在来的路上,已经和通译们研究的清楚。
这些所谓的大名,其实就是一个个土皇帝,不过他们因为有着天皇这样的信仰,所以没有人会自称帝王。
而相对于那些幕府的将军而言,这些大名对于别人称呼自己为将军,基本都是笑着接纳。
怎么,只允许你们征夷大将军叫将军,他们这些地方手握兵权的实力派,就不能叫将军?
客套过后,就是简单的寒暄。
这些汉家传统,被东瀛人以及菲利普学的很像是那么回事。
毕竟比起别的,东瀛真是个合格的学生,就差奉大明为自己皇帝了。
至于说菲利普,他也是没有办法,当初想要混进去大明当中,只能是从体制和日常熟悉。
所以他一套礼仪,他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两人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总算是将话题转移到今日的正题。
“菲专员,我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拿到,明国武器售卖权的?据我所知,明国的武器,连他的藩属国都买不到。”
作为邻居,足利名人对大明的做法还是比较熟悉。按照他们的做法,是不可能将武器卖给外人。
这样不好的地方就是,原本先进的武器,在缺乏交流的情况下,慢慢的落后了。
在明初,大明的将军们对火器的使用,那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无法比拟。
谁知道不到三百年,竟然被西方远远甩下。
“将军,在下也不想隐瞒您,明军现在装备的迅雷弹和火枪越发多,而刀剑之类的兵器,他们的需求小很多。再加上当中有些库存和退下来的封存装备,所以售卖出去,也能增加自己的钱财来源。”
“明国真的在大规模换装火枪?他们现在的财政,已经富余那么多?”
不是足利名人不相信,火枪需要多少消耗,他清楚的很。现在的东瀛,除了德川家族的亲信,能装备上火枪的,都是那些扮演海盗以及倭寇之辈的大名。
而这些事情,光荣的足利家族后人,是不屑于做的。
不装备不代表他不清楚中间的东西,所以,菲利普所说的大明此刻大规模还装火器的事情,还真是难以教人相信啊。
“将军,没有到过大明之前,我也是不相信,但是在他们几个富庶的城市走一遭,您就会知道,他们完全能换的起!尤其是杭州、泉州等市舶司所在的港口,那些地方的买卖,现在和疯了一样!几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船只,装满货物发出,而这些货物,有些发到南洋、有些发到满刺加,有些发到果阿,更远的到巴士拉甚至是巴格达。”
“哦?现在明国竟然已经港口开放到如此地步?”足利名人总算是知道,为何他们会那么有钱了。
尽管他们不参与抢劫等行为,但是做海上贸易多有钱,还是清楚的。
为了琉球那些地方能独立成为王国,在东瀛的多次攻击之下都不会失败,就是因为他们在贸易航线上,在南洋往返东瀛的船只,都会在哪里补给。
而南洋到东瀛的航线,并不是最主要的航线,可以想象,在南洋那些航线上的岛屿,会富庶到何种地步。
“看来,我们也要找机会,去大明做些生意啊。”足利名人很现实,虽然他有着一个辉煌的背景却从来不矫情。
脚踏实地是他这一支能存活到今天的关键。
“将军也对这些黄白俗物感兴趣么?”菲利普也就随口一问,他没有想别的什么。
“如果菲专员有可靠的货源,我到是愿意为您充当卖货郎。”
嗯?
足利名人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让菲利普支棱起耳朵。
他派人在东瀛接触过几个大名,有人表达了要货的意愿,有人将他视为骗子,却不曾有人表达过想要做经销商的想法。
如果……
石厅名人真想做的话,那或许是条路子。
他所在位置,远离濑户内海,虽说不是主要需求区,却恰好能够避开幕府将军的眼线。
而且交通便利,往来的水道通畅,更关键的是,还能避开往来京都的繁忙水道,不容易被人发现。
似乎,这是上天给他的发财机会啊!
菲利普没来东瀛前,他的合作伙伴都不同意他来,毕竟他现在是能和大明上层说上话的人。
想要有这层身份,很不容易。
但是他不这么认为,以后他们要直接和大名们做买卖,太麻烦了,如何过能在当地找到一个代理商,那将会是很好的操作方式。
而除他以外,别人还真不好拍板,与其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不如他来考察市场的时候,直接就确定好,那样省的来回请示等等。
看来,还真是选对了啊!
“将军要是真有兴趣,我们可以详谈……”
538 偏离了初心
事实无常,很多事情的发展,都是出乎意料。
更多时候,目标乃至于过程,都和最初的设想南辕北辙。
就像菲利普最初的愿望就是做传教士一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会成为成功的商人。
足利名人的想法也不过慢慢的恢复先祖的实力,至于眼前,则是是趁机折腾一下德川家的统治。
一下子掀翻他们不可能,但是捣捣乱,扩大自己地盘,让他们疲于奔命,总是能做到。
在他这一代,无法恢复足利家族的荣光,但是下一代,下下代呢?
只要心在,梦就在!
就像是浪花一样,一点点拍打海岸,将那些大石头慢慢的敲碎成大块卵石,再慢慢的磨,最后磨成砂砾,随后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而菲利普遇见方书安,足利名人再遇见菲利普的时候,情况就有了变化!
他们的命运,从此悄无声息的因为武器贸易,联系在一起。
菲利普要扩展在东瀛的贸易规模,最好的方式就是寻找代理商,而他并没有抱着多少希望的情况下,阴差阳错的找到了石厅名人,一个在他眼里不起眼的大名。
这样的大名,或许没有多少号召力,但是作为闷声发大财的中间商,却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他找的是那种整天唧唧歪歪、咋咋呼呼的角色,说不定没多久,就会被德川家发现,那样的话,再找一个代理是小事情,如果被他们禁了贸易的路线,那才是损失最大之事。
抱着这般心思,他瞬间做出决定,或许这个人,真是不错的选择。
菲利普不知道,他自己思来想去做出了决定,却找上的是整个东瀛除去德川家,最具有影响力的大名之一。
如果现在足利名人打着足利家的旗号,或许不会有登高一呼响应者遮天蔽日的局面,但是让他去卖兵器,仍然有着被人难以比拟的优势。
论低调,足利名人低调了数百年,论影响力,他还有。
东瀛不缺金银,但是缺铁,尤其是缺乏武器级钢铁。除去少部分富庶的时间,百年以来,一般的武士都无法准备一身钢甲,平常的士兵,更是使用削尖的竹子作为兵刃。
有了大明卖过来的钢刀和铁甲,他们面对有部分火枪装备的幕府亲军,都不会惧怕。
装备火器的军队,在东瀛可比什么都稀罕,想要他们像大明,哪怕是像女真一样,摆出大规模的火炮火枪阵,那是要他们的命。
至于东瀛的弓箭,那就更不必说。
普通士兵的弓箭,不管弓力还是箭支威力,都没有办法与大明的先进装备比较。
此前买不到东西,固然有限售的因素。
潮鲜将他们视为宿敌,不会卖给他们,虽然潮鲜能得到大明的小部分兵器。
至于大明,更加不可能,不管是此前的倭寇犯边,还是万历初年和丰臣秀吉在潮鲜之间的战争,注定大明不可能卖兵器到东瀛。
这就直接导致,虽然偶尔会有兵刃流落到东瀛士兵手中,也都因为物以稀为贵,层层加价之下,根本就没有多少大名买得起。
现在,菲利普进来,直接将整船的货物,运到码头来,那物美价廉,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足利名人此前已经见过送去的样品,当时便有些吃惊,这比从前走私过来的货,高出来不知道几个档次。
如果以后都是这样水平的话,价格只要不是特别离谱,他就能保证全部卖出去!
这可都是此前抢手到发疯的货物啊!
不过,买卖的事情,他还是懂的。
能拿到台面上作为样品的东西,肯定是同一批货物当中最优秀的那些。
至于剩下的,不可能做到与之相差不大。
门面担当,谁不知道,剩下的只要有样品的五成,足利名人就满意了!
菲利普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既然初步达成共识,那剩下的就是探讨一番价格的问题。“打开货物,让将军看看!”
菲利普大手一挥,后边刚才抬箱子的大汉拎出来一根撬棍,便要打开箱子。
“慢着……阁下,我能否选择一箱子打开?”足利名人及时制止住要撬开箱子的行为。
“自然可以……”菲利普停顿一下,便想明白其中的原因,眼前这个家伙,是不相信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一致。
“好的,那就……那一箱吧!”足利名人走过去看了看,找到一个压在下边的箱子。
按照一般人的做法,想要隐藏什么,肯定是压在下边。
要不然,他们为何不敢平着放,而是选择摞起来?
大汉毫不犹豫,拿起撬棍便干巴利落脆的干活,足利名人有意识的看着边上的菲利普,他想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可惜啊,菲利普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丝毫没有慌张之类。
“将军,请看!”菲利普摆开手势,请足利名人看。
他一行人拿起东西,只一打眼,就知道东西不错,甚至比给他的样品还要好!
“打开另外一个!”他有些不相信,便喊道。
手持撬棍的大汉看了菲利普一眼,菲利普微笑着说,“都打开让将军看看吧。”
嘭嘭嘭~
连串撬棍声音响起,足利名人的眼神已经从震惊变成了狂热。
这他娘的,一个个都比样品更好!
他手下人拿起兵刃试试,不管是刀还是弓箭,都是一等一的存在,远超过他们现在手里的家伙!
就算是足利名人贴身武士的传家双刀,都没有箱子里的大路货来的好!
原来,大明和东瀛的差距,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您的东西,比拿过去的样品还好啊,太不寻常了。”足利名人拿着兵器,喃喃的说着。
“嗨,原来你们是在看这个,这么说罢,送过去的样品,不过是我们就近搬下去的,还真没筛选。”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足利名人被深深的无奈感觉所包围,谁能想到,大明的武器厉害如斯,更想不到,这些做买卖的中间商,拿过去的样品,比大宗货还差!
真是一个敢看,一个敢卖啊!
“东西您还满意么?”菲利普笑眯眯的问道。
“满……啊……不,看是说说价格吧。”足利名人虽然不是个天生的买卖人,但他好歹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价格,您不用担心,我们的价格,能做到您根本就想象不到的价位,并且,还不损害您的利益情况下!”
让别人帮着卖东西,该有的利润还是要让给人家的,不然谁愿意帮忙?
其实,时间上溯一百年的话,东瀛并不缺刀,甚至曾经卖给大明!
折铜钱的话,价格还不便宜。
不过,账不能这么算,因为在东瀛缺少铜钱,所以他们的兑换比例区别很大。
如果用白银交易,那么在东瀛的价格比在大明要贵。
但是按照铜钱交易的话,则完全反过来,真是差了很多!
而在室町幕府之后,东瀛长期陷入内乱,一方面产能下降,另一方面需求增加,所以他们的刀剑不但粗制滥造,还供应不足。
至于甲胄方面,那不要说了,东瀛从来就没有多余的钢铁来造战甲,他们的钢铁都是从大明或者南洋贸易得来,真是有人为制造上好的武器,还专门购买过乌兹钢。
多方面原因下,菲利普很机智的选择用白银交易!
因为,大明给他们要求的正是黄金!
东瀛的黄金比例比大明合适,但是比他们在南洋还是要差些。
谁都知道,佛郎机和西班牙在满天下的寻找黄金,他们的黄金比例相比东瀛,更加合适。
所以啊,在此用白银,可以说是利益最大化的表现了。
“每把刀,我给您三两银子结算,你用五两卖出去,如何?”
“三两?”足利名人还以为自己听错!
如果用白银结算的话,那太合适了!
因为东瀛缺铜,此前的兵器都是用珍贵的铜钱结算。
室町幕府时代,刀剑最便宜的时候,也要一千文一把,可别小看一千文,在那时候,多的时候,能换五两银,少的时候,能换三两银。
东瀛缺铜,他们流通的也是大明钱,银铜比例,在生产白银和缺铜的情况下,就是这样的比例。
那时候的兵刃,虽然比起大明一般的武器强,但是比眼前的这些,差别可就是天上地下了!
眼下他们手里的东西,在东瀛,或许就比乌兹钢经过百炼出的武器差,甚至比一般的百炼钢都要强悍!
这样的精品武器,就是在刀剑最便宜的时候,也要比现在的成交价贵上一倍!
划算,简直是太划算了!
足利名人转念又一想,便明白为何大明在几十年的战斗里,屡屡获胜。
看看他们的兵刃已经强大到什么地步?
就是这样一个远超东瀛平均水平的刀剑,已经都到了退役的地步,他们现在用的,该是多么可怕!
不去管大明怎样,这些武器流入东瀛,对德川家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成交!”思考片刻的足利名人,便做出自己的决定。
转手就能赚一多半,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买卖更合适?
而且关键是,东西好啊!
现在让那些大名们拿出数千两白银对应的铜钱,那是难上加难。
但是换成白银交易的话,那就太方便了,谁家还不存着万两白银?
东瀛的大名们,什么时候缺过白银?
足利名人很快的速速便同意,让菲利普心里有些难受:价格说低了啊!再提高一两,对方还能同意啊!
不过话都说出去,他也没啥要改变的了。毕竟,他自己从中间也赚不少!
谁能想到,大明此前报价要一两多的二两的兵器,方书安竟然用不到一两的价钱给了他?
……
……
忘记自己本职工作的菲利普,在赚钱的路上一发不可收。
南洋和东瀛同时下了不小的订单,让他忙的根本脱不开身。
兵刃的特殊性,他的过关、出口、报税,都十分严格。
不过同样的,上头十分重视,所以尽管手续复杂,但是放行的速度很快。
为了防止运输兵器的船只发生什么意外,大明甚至贴心的安排几艘装备有新式佛郎机和大型虎蹲的炮舰护送。
美其名曰,为武器护航!
但是船长心里跟明镜似的!
船上那些他管不到的锦衣卫和东厂幡子们,才是船只跟着南下北上的关键。
不过,好在这些锦衣卫虽然一言不发,却也不曾有什么逾越的事情出现,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似乎在记录什么。
甚至于,要比一般的锦衣卫还要客气,因为每次给他们送饭的时候,那些官爷们,竟然会说多谢。
太不寻常了!
而有了菲利普之后,方书安终于能从军火贸易中解脱出来,但是么,他还有些烦心事要办。
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起名字更加麻烦了……
方书安为两个女儿的名字翻遍古籍,总算挑出几个来,却又犯了选择困难症,只好拿着选好的名字去找爷爷。
老方也算是学术等身,如果不做阁老,他也会是一方大儒。
方书安才走到主院里,便遇见老方。
也是凑巧,方从哲刚下朝回家。
现在,老方虽是首辅,但内阁的日常运转已经不需要老方。
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外,一般的细枝末节,他不怎么参与讨论。
芝麻蒜皮的事情,泰昌和内阁并不愿意劳动老方,这并非是排挤和弃用,而是担心老方身体。
东林党和清流什么德性泰昌清楚得很,方阁老倒下的话,改革就得中断,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方从哲不是张居正,泰昌也不是万历,大明还离不开老方坐镇中枢,方从哲门生不少都是大明的府县官员,论及对大明官场的影响,目前谁也比不上老他
……
老方看了眼方书安递上来的纸张,右手中指轻敲桌面,思索良久之后,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诗,方书安探头一看,读了出来:
怪得清风送异香,娉婷仙子曳霓裳。
惟应错认偷桃客,曼倩曾为汉侍郎。
这首诗比较生僻,方书安没有读过,心里默念两遍,明白了爷爷意思。
539 平反的希望
方书安将之说给熊芷晴听,熊芷晴歪头想了片刻,又看看那些挑选的名字,说道,“还是爷爷起的好,当然,你是孩子的爹,你来定。”
“这么客气做什么,既然是爷爷的好,那用爷爷的的名字,方娉、方婷,好名字!”
“只要决定就好,两个小家伙现在也算是有自己名字了。娉儿、婷儿,你们也喜欢,对不对?”熊芷晴一边逗弄着两姐妹,一边笑呵呵的说着。
看着三个人其乐融融,方书安也很高兴,忽然他想到什么一般。
“对了,芷雨的婚礼也快了吧,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份大礼?”
万历葬礼办完,几个月的限制期限也快到了。
按理说,今年是不适合办婚礼,可是啊,事情总有特殊。
朝廷在赐婚给方书安和熊芷晴的时候,了解到了熊芷雨和李尽忠的情况,在征求李尽忠和熊廷弼的意见后,也给他们的赐婚。
名面上说,是要给熊廷弼解决后顾之忧,其实也是拉拢他和李尽忠的方法。
熊廷弼在辽东展现出现的治理水平,让一众大臣汗颜,此前万历刻意压着熊廷弼,没有对他进行提拔,中间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就是留给下一任提拔的空间。
这不是,刚上来,泰昌就挥出橄榄枝。
两个家伙,也算是郎才女貌,李尽忠虽然不如方书安星光璀璨,但也是当代年轻人里出类拔萃的存在。
他家世不弱,虽非长门嫡子,但是近些年也算是有不小作为,按照趋势,断然不会亏待熊芷雨,两个人怎么也是成婚,有皇帝的赐婚,那高了不是一个半个档次。
老熊没什么说的,对于这一对,他比方书安那里满意多了,好歹熊芷雨在李尽忠那里,是顶门大妇啊。
熊芷晴微笑道,“您是个疼她的,父亲此番应当能回来,到时候有个好礼物,也是给他老人家长脸,毕竟咱们的事……”
“咱们的事……唉,我知道岳丈心内不痛快,但是你也知晓,林家与我家早就有婚约在先,月华对我也算是支持有加。此事啊,归根到底还是怨我自己,不怪你们,是我不好啊。”
方书安说着,熊芷晴捂住他的嘴巴,“不许胡说,您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子,怎么会是您的不好呢?”
“你误会了,我是说,是我太优秀,让你们难以自拔啊!”
方书安哈哈大笑。
“呸,不羞,不羞,什么话你也都好意思说出口。”
“此事怎么只是我说呢?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
方书安正在调笑的功夫,门外丫鬟一声招呼,“大夫人到……”
林月华年纪比熊芷晴大,虽然是平妻,但是大夫人,二夫人的叫法还是跑不掉的。
“夫君,妹妹,芷雨妹妹的婚期快到了吧,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些礼品送过去。刚巧我这里有些别人送来的礼品,你们看看是不是喜欢?”
林月华说完,方书安咪咪眼看着她。
这个女人今天怎么如此知趣?
是了,想必是方才在门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好险啊,幸亏没有在背后说什么坏话,下次还是要注意些。
不过,青儿这个丫头去哪了,今天怎么不是她在汇报?
他还在想着青儿的事情,林月华已经拿出来一份图册,在向熊芷晴展示着。
要不说她是商人出身,还是会做人,看那册子的模样,根本就不是临时准备,明显是专门早早的已经安排下。
“一对南洋的红珊瑚树,还是泉州海商送来的。别看他们不大,难得是一对。珊瑚树好找,一对模样差不多的可是极难。”
珊瑚树这样的宝贝,熊芷晴也是见过,她在别人家见过些不小的同类,不过像是林月华说的,天生就像一对,那还真是凤毛麟角。
除了红珊瑚树,另外难得就是一对玻璃种红翡制作的手镯。
此时还没有玻璃种的说法,但方书安还是知道玻璃种和冰种的区别。
如此通透的红翡,颜色还正,搁在后世都是天价宝贝。
也就是现在,翡翠的价格还没有炒上天,所以虽说难得,但不算十分贵重。
“这一对红翡是商队从永昌府所得,实属不易,也是能拿出手的珍品。”
林家大本营在川蜀,云南一带过去是他们重要的贸易方向,尤其是永昌府这样出产翡翠的地方,也是林家商队重要的节点城市。
他们能搞来顶尖红翡,倒是正常。
其余的对如意,一对蛋大的南珠,虽然都不是常见的物事,但也都是俗世的礼品。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
“这些是奴家想到的,还是差了些,别的,您看再加点什么合适?”林月华很知趣的说道。
这些东西,放在一般关系作为婚礼礼品,那肯定是足够。但是方书安和李尽忠的关系,熊芷晴和妹妹的关系跟前,这些礼物还是有些分量不够。
“这样吧,左右是花钱,不如给他们一些铺子的股份得了,你们意下如何?”
铺子的股份?
林月华点点头,没说什么,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反倒是熊芷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光是眼前的宝贝们,就有些贵重,如果再加上股份的话,会不会有些过了?
“相公,林姐姐,这有些太多了吧,他们可受不起!”
“唉,话不能这么说,芷雨是一方面,还有尽忠那小子呢,我与他的关系,可比亲兄弟,这样亲上加亲,少不了。这样吧,反正芷雨是女孩子,就看看家中女性产品的股份拿出一些吧,算是她的嫁妆。梅兰竹菊的股份怎么样?”
方书安稍微考虑一番,已经做出决定。
“我看可以,一成如何?”林月华补充道。
“一成可以,就这么办吧,不能亏待他们。”方书安想想,拍板到。
“太……太多了……”熊芷晴说话都有些颤抖。四君子系列一年赚的钱有多少,她还是心中有数,给她妹妹这么多,远远超出她的心里范围。
“多么?不多啊,这才是咱们家产的零头的零头。”方书安笑呵呵的回应着。
“是啊,妹妹,无需担心,相公心里有数。”
既然两人都这么决定,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此大手笔,特别是出自林月华口中。
熊芷晴对她的观感马上就变了,看来,林月华真没把当外人啊。
实际上,熊芷晴防御心理确实多了点,可能与两个年幼的娃娃有关。
眼前的局面,也是方书安希望看到的,财物上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他有意让林月华出头,就是为了修补两人的关系。
毕竟,自从传出去关于孩子抚养的流言以后。两人从磨合期的客套后,相处的状态就直线下降。
有这样的机会纠正两人的关系,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将时间交给两人客套以后,方书安出得门来,看见门口候着的丫鬟,遂问道,“青儿呢?”
“青儿姐姐今日去了书院,说是有什么事情。”
“去了书院?”
方书安有些纳闷,好端端的,她去书院干什么?
最近需要她出现的事情,已经很好了……
数十里之外的书院,青儿此刻在后院某处偏僻的角落,正与那个洒扫庭院的老者交谈。
“您说的是真的么?可靠性如何?”
“小姐,八九不离十,应当十分可信。现在就看看,会有多少人帮着家里说话,如果少爷能够脱罪的话,老爷的也能洗脱罪名了。”
“爷爷怎么会有罪名,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当年爷爷在位的时候,怎么会担心国库银钱不够花的局面。哪怕就是辽东,也不可能任由建奴做大。都是那些平庸之辈嫉妒爷爷!”
青儿说着,伸手拽下一缕树枝,用手攥得稀碎。
“唉,说到底,还不都是那些人,揣摩先帝的心意,在那里胡乱折腾。要是老爷还在,那些人也不敢如此欺负少爷,不敢欺负咱家!”
老者说的义愤填膺时候,恨不得要择人而噬。
“好了,原本还以为没有希望的事情,现在又有曙光,希望这一次,能让老爷蒙受的冤屈洗的清白!”
“好,那我回去就收集相关的信息,必要的时候,就向方少爷求助,您觉得如何?”
老者犹豫了会儿,开口说,“按照现在的样子,方少爷应当会支持你。再者,方阁老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那么,皇帝陛下呢,那才是关键吧。”青儿有些着急的说。
“这才是关键,我想啊,此次事情露出风头,应当就是在试探皇帝,如果他给出的反应不好,那么应该已经终止。
现在还能进行,至少说明陛下并不反对此事,看起来,是默许此事的进行。要是相反的态度,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想来也是寻常事情,历朝都是在上一任皇帝死后,才会对前朝受委屈的官员们进行平反,按理说,今年是大行皇帝下葬的时间,一般不会说。
现在如此匆忙,一方面是新君凭借几个手段,已经牢牢抓住权利,另一方面,就是对老爷蒙冤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多啊,而这些,说不得都和方少爷和方阁老有关!”
“您是说,因为少爷和阁老他们搞的那些改革?”青儿似乎想到什么,问着。
“是啊,正是他们的改革,让整个大明都尝到甜头,现在钱财疯也似的进来出去,虽然很多人的财富并没有增加,但是日子可是实打实的比过去好过太多。有这样的改革在前,人们也都能明白,当初老爷的那些,不也是为大明造福么?”
一老一少两人说完,没有闲聊,便各自离去了,一天家里事情没有平反,他们就要注意会面不能被有心人发现。
而刚刚和熊芷晴结束和平对话的林月华,此刻赶回林家宅子。
这边刚刚有些笑脸,又要被家里的人气死!
林月华也不废话,作为林家生意的执掌人,刚回家就找人去喊林天华。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啊……
林胖子听说之后,到院子观察,听了几句,便溜了。
这姐弟俩,主要姐姐还在训斥弟弟,那就是好事!
而在房间里,林天华被林月华指着鼻子骂了好一会儿。
他听了媳妇主意,投了一大笔钱跟人合伙做生意,按理说,林家出来的子弟,还被林月华点醒过很多次,怎么着不能再栽跟头了吧。
不曾想,人家就是抱着他这根大腿,借的就是林家的势,各种障眼法和手段,那叫一个高明!
林天华没想到是个陷阱,银子打了水漂,好在啊,他意识到的不算晚,跟着他一起准备进来的人没砸钱。
如果那些人一起进来,亏得可就是大发了。
不过,损失一大笔钱,马上到了月末盘点,浙西的窟窿,怎么都填不下,眼看实在瞒不住,他才说了出来。
交学费的事情,谁还没有过,要是普通的投资亏损,林月华也不说什么。
但是啊,眼见骗局太低端,林天华应该能看穿却仍旧进去了!
此事才让林月华动了真火,不光是林天华,连他老婆,弟媳妇都被训斥了几句。
哪知这弟媳妇是个爆裂性子,当场跟林月华顶了几句,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该管林家的事什么的。
林月华是什么人,岂会受这个委屈,坐下喝了口茶,开始给弟媳妇算总账,将她进门以来的桩桩件件骂个通透。
弟媳妇哪受得了这个,冲出门就要投水自杀,得亏有人拦住。
林月华骂累了,坐下喘了口气,叹道,“当初选她我就不同意,她虽是李家远亲,却也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没一点长远眼光,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林天华实在惧怕姐姐,成亲之后原想着自己也算顶门立户,开始参与林家生意,却指挥不动林家的掌柜们,尤其是林月华使出来的六大掌柜,没人拿正眼瞧林天华就。
也是林月华明白,她不能永远保护弟弟,就开始放权,林天华这才插的上手。
小心看了姐姐一眼,林天华小声道,“雪妹也没你说的那般不堪吧,你受了熊大姐儿的气,倒拿我当出气筒。”
这话就是戳林月华心窝子,气的拿起桌上的茶杯作势就要砸林天华,得亏灵儿见机的快,将林天华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