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 非常规踢斗
他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嗫喏的说声,“要不,您踢斗吧,不抖落点,总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
踢斗之事,也是由来已久的事情了,试问哪个收农税的胥吏,不是靠着踢斗赚钱?
好好一兜粮食,装的平满,正是好称重。
可惜啊,那些所谓的称重,总是在紧要关头,踢上一脚。
这样的话,平满的斗,可能就会不满。
但是啊,掉地上的粮食,是不可能捡的。所以说,能过踢斗这一关,必须是下功夫之后才能办到。
轻踢一脚,少掉一些,一般都是老骨干,或者好看的女子。
要是看你不顺眼,或者是有仇,呵呵,那可就大发了。
一脚下去,能掉出一半!
算起来,几乎是将一半粮食送出去!
正常人谁受得了?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正是此理。
“这样啊,那好办,走着!”
记账的活计踢上一脚,斗里掉落不少米。
“来啊,把这米再过称,都记下,一起算。”
等等,还有这样的操作?
“使不得啊,使不得,哪里找您这样的大老爷啊,小老儿可不敢要!够了,这就足够!”
说完,老头逃也似的跑掉。
什么时候,踢斗的还能从地上收起来,再去过称,这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啊。
头一回见识这样做买卖的,这是嫌弃自己挣得钱太多?
虽然他们都不是经年老胥吏,但是踢斗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人传授,应该看一眼就能学会。
老头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脚步竟能如此之快,似乎又回到三十年前一样,能够随心所欲的奔跑。
表象,终究只是表象。
究竟是年事已高,出去没有多远,就上气不接下气的。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啊。”他一边低着头喘气,一边擦额头的汗。
要是年轻几岁,怎么会有这样狼狈?
正在要直起身的时候,却瞥见身前有几个人影子过来。
老头下意识就要跑,怀里可是还藏着卖出去粮食的票据呢!
不过,岁月不饶人,腿已经沉得和灌铅一样,根本就迈不开步伐。他只好抬起头来,强忍着露出笑容。
可是,嘴还没有完全张开,便僵在那里。
面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恶人,李大猛。
李大猛也算是劣迹斑斑的小人物了,从小到大,就没有做出过让人舒服的事情。
什么上树爬墙、堵人烟囱,都是他极小时候干的。至于后来,就更加胆子大,除了杀人放火抢劫越货,似乎大部分事情都干过。
这厮再横行霸道,也没有听见过强抢的事情,要不然现在早就被乱棍打死了吧。
毕竟,劫匪和一般的小混混,是两个概念。
还在他回忆李大猛的时候,对方先开口。
“老头!你是不是把粮食卖了?”
“没……没有……”
老头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吞吞吐吐的说着,但是有些事情,说的清楚他们也不见得知道。
“卖就是卖了,你装什么大尾巴蒜!记住了,下次再敢卖粮食给他们,哪只手卖的,剁掉哪只手!”
身边两个疤瘌摇头晃尾巴的站着,边上还有看上去挺胖的壮汉。
一堆人里,也就是李大猛有点像样,别人看上去都和业余的戏子一样。
李大猛恐吓一番后,便闪在路边,等着下一个人。
老头总算是知道为何会有人说粮食卖不出去。
有这样的混蛋在这里守着,谁还敢卖粮食给那些人?
此类的事情,不断在各个地方上演。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终于能找到用武之地。让他们去收钱交上去,当然不可能。若是能用在如此场合,去吓唬别人,也是不错的办法!
可惜啊,最终苦了的,还是那些仍旧在等待着的老实农户。
毕竟,他们要把粮食卖掉或者换掉。
一个好好的收购粮食活动,被这些人搅和的什么都不是!
老头回家的路上,遇见好几个关系不错的人。
看见老头,他们不但不打招呼,反而是唉声叹气。
“怎么了,老许,你的粮食不是比我还多呢,剩下的不卖给官家,卖给谁?”
“你啊,也就是你动作的快,咱们老几个说起你的事情呢,早上过去的几个人,都被人拦住,警告过了,说谁再去卖的话,没有好果子吃!”
“这些人,真是不像话。要是当年……”
老头补充一句,接下来,却不知道说什么,过去的事情,终究已是过眼云烟。
作别老许,便回家去也。
“唉,老许是个好人啊,可惜在战火纷乱的年代没有吓到,今天被那些不入流的混混们吓到了。要是在他风光的年代,这些地方,莫说是什么小流氓之类,就是一支成建制的匪军,对他来说都是易如反掌。”
或许,这就是得理不饶人吧。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家里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他儿子在门口石头上编筐。想了想,便小步挪过去。
老头的儿子是一个普通人,就是放在人堆里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将事情讲述一番之后,便询问儿子。
“你说此事,我们是否装作不知道?”
老头还是有些血性在其中,虽说像没有实力和机会来打倒那些人。
但是啊,恶心人的事情还是能办的,做一些旁的事情,弄乱对方的阵脚。只要是能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他十分乐意。
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老实,一点不像他平时干活的成绩。
要是说起编筐的本事,方圆百里没人能会超过他。
“爹,这些事情,您还是别管,知道您好歹也是参加过潮鲜作战的人。但是啊,毕竟时间久,已经和当初远远不同,您就踏实在家养着就行!挣钱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儿子如此说过,老头心里一暖,自家儿子虽然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但是能响的,都是可以办好。
老头刚回去,儿子也没有再去编筐,而是从家里拿出一个草帽,稍微留意下四周没人跟梢以后,便悄悄出门。
从他们家的目的地不远,但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不知道绕了几圈。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满身是汗。
511 原始版羊吃人
511原始版羊吃人
“开门,是我。”他有节奏的拍击一扇布满青苔的大门。
看着还真是奇怪,试问谁家经常住人的地方,还有那么厚的青苔么?
明显的很,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常去的地方。
吱呀一声~
那个看起来不可能开的大门,竟然就那么开了。
给他开门的,竟然锦衣卫!
“有事情和大人说。”
“后边没有苍蝇吧。”
“没有,我走了好几圈。”
“好,进来。”
两个人对话的过程,能看出来,编筐匠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蠢萌。
至少在锦衣卫面前,他一点都不会紧张,甚至还能开几句玩笑!
走到里间,终于能看清眼前的形势。
这样的局面,可不是一般人能有。
在场十多人,三人锦衣卫的服饰,几个人是老兵打扮,再有一个就是标准的摇扇书生。
原来,这里正是监税司税官的一个秘密安全点。
要说起来,此处是锦衣卫的产业,供一些在附近执行任务之人使用。
但是锦衣卫前几年被抽调到辽东,在此处活动频率下降的厉害,他们就临时使用。
……
“大人,小人说的就是这个,您看没有吩咐的话,小人就退下。”
“好,你走吧,他日再做答谢。”
编筐匠来的低调,走的也悄无声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式。
“郑丁的消息可靠么?”李世杰问道。
说起来,李世杰是史可法的舍友,可惜人家因为能力水平突出,已经留校任教。
在聪明程度上,他比史可法差些,但是在算计人上,几个史可法绑一起,也算不过他。
“这些人,太把自己当盘菜。咱们去办了他。”另一名锦衣卫拍拍手里的绣春刀,便要站起来。
“走,我与你一起!”
“你们两个,着急什么?没看见李大人还没发话!”
一般的锦衣卫,当然不会将监税司的税官放在眼里。
可惜啊,他们是最基层的锦衣卫,而且,下命令让他们配合的又是方世清和骆养性,这两个锦衣卫的大山开口,谁敢造次?
而且,税官们的手段,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此事不值得在你们动手,这样吧,城东不是也有搜粮食的人?把消息告诉他们。”
李大猛这样的傻缺,活该被人利用,别人只不过给些银子,他还真的以为自己能要武扬威。
粮食现在可是风口浪尖,除去方书安他们,更有另外两批在相互追逐。
要是哪个不开眼的现在胡乱踏进来,必然是惹火烧身!
消息传播的很快,就在李大猛兴冲冲的干了没几天,在晚上饮酒之后,跌进路边小径。
小径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正常人走的少而已。
就是这样,李大猛的腕子断了,他根本就想不清,那天晚上究竟喝多少,而且手腕是怎么断的?
可惜,事情瞒不过别人的脑子,只要想到他这几日干什么,就能想到是为什么。
很明显,他就是那只被杀的鸡。
……
……
“李大猛手断的消息传出去了?”
李世杰问道。
“已经传递出去。”
“行嘞,那就瞧好吧。”
李大猛代表谁的势力,他们并不关心。
反正上边传下来的命令,是密切关注各地粮食的动向,一但有人出手,就要想办法插上一脚。
争取让对方意识不到的情况下,已经将事情解决。
现在,李大猛被干掉,对面一定会暂时停止,不过这不重要,肯定会拉起粮食一阵子。
果不其然,粮食经过短暂的调整以后,又开始缓慢上升。
前几日人们收不上来粮食,即使价格高也没有几个人来。
现在开始买卖,那么价格自然而然的上扬。
只不过,价格上涨,有些人就不高兴。
编筐匠经常去送东西的那家,现在正在骂街过程中。
“恁你娘的泥腿子们,好容易吃两天便宜粮食,又他娘的开时涨价,涨那几文钱,够你们吃还是够你们穿了!怎么,看什么看,不服来战啊!”
他一边在街上叫骂。一边回身冲着路过身边之人喊叫着。
要说撒泼,王三会绝对是四里八乡出名的混蛋。
他和李大猛那样的人不一样,李大猛纯粹是靠着不要脸吃饭。
而王三会不一样,他读书,有头脑,并且也能做一些事情。
但是啊,人一旦心是黑的,就什么都黑。
王三会就是这样的代表,他家做的生意不算小。
其中收购手工编制的藤条筐算是一件,那些东西在本地卖不上好价,但是在外边却是抢着要。
说来也奇怪,这里不是生产藤条的地方,但是人们却长于编筐,你说这件事多有意思?
编筐匠其实不打算跟他计较,毕竟自己的质量最好,速度也快。
虽然王三会对一般人狠,但是在他面前,就一直没有那么嚣张。
看着他在来来往往的叫嚣,编筐匠郑丁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个书生不是说过么?
要是本地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情,一定要告诉他,特别是那些喜欢飞扬跋扈之人!
编筐匠大概是知道背后的故事,但是不敢那么确定。
凡事在地方上肆无忌惮的话,背后肯定有什么藏着的靠山!
反正王三会这样的人倒了,还有一个李三会或者是张三会。
毕竟此处是编筐产业齐全之地。
……
听闻编筐匠的事情以后,李世杰心里暗暗盘算,根据他们此前的经验,这是个典型的,背后有靠山,并且是山高皇帝远的那种。
换做稍微近一点的靠山,他也不敢如此放肆。
不过么,编筐这个事情,还是要记上。
如果王三会是本地主要产业当中一个核心人物,那么还要想好,如果他被干掉,有没有人能顶上来!
而在镇子上的王三会,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这厮,同样在密谋着事情!
“王员外,我知道,您一直看那些泥腿子不满意。放心吧,只要能拿到从南洋来的货,就能让那些泥腿子们没有心思去种粮食,全部给你来编筐!”
想来他也是,王三会也是农民出身,只不过现在才无人提而已。
他无论怎么搞,都逃不脱自己的身份!
512 监税官们的效率
但是,要是因为想要更多的人来编筐,那就能理解。
毕竟,现在随着南洋贸易量加大,本地出产的很多筐子都被当作上船的东西采购。
如此一来,本来还没有多少产量的手工筐子,几乎都都要被人抢完!
别的不说,现在交货期已经排到三个月之后,放在以前,是根本就不敢想的事情。
为了要早些交货,其他人已经将工钱上浮两成,就是这样,人手依旧不够。
倒不是说多么缺人,人手是有的,但是么,这就跟民风有关。
有些人啊,守着自己十几亩田,便感觉什么都不缺少,所以啊,在农闲的时候,他们是宁可在家呆着抽烟烟,也绝不出来做工。
这样一来,很多人也有样学样,家里有田还出来做工,那样的人还真是不多。
不过啊,他王三会交货期久,除了因为劳动力的原因,还有些其他因素在其中。
说起来,还是他封锁消息的结果。
毕竟筐子也不是什么大宗货物,所以价格即便是发生变化,也不是天下人都知道。
这不是,王三会在暗中压着本地筐子的采购价格,所以本地人没有知道
别的筐子产地,工钱上浮两成,价格已经浮动至少三成了!
所以啊,王三会还在暗中吃着差价,他既不想涨价,又不想出货慢,便在私底下想各种歪门邪道。
这不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有粮食来的话,说不定就能完美的解决。
南洋的货船都不小,一船运来不少粮食。
要是王三会能和别人吃下一船,然后拿粮食再砸几个月。
估计本地就没有多少人会去种粮食,指不定都在等着去帮王三会的忙!
而且,还有可能底价吃进大量的土地!
关于朝廷保粮价的事情,他还是在暗中听到的,所以粮食价格才会三天两头有变化。
不过,这些事,百姓们可不知道,只要他用便宜南洋粮食在本地砸上几个月。
到时候,人们都会觉得种粮食不划算,那样不但不会继续种,说不定,还有不少人要卖田。
此前,王三会不是没有琢磨过农田的主意,但是那是个消耗银子的事情,那时候单价高,他琢磨不起来。
现在好了,只要粮食没人要,或者价格低的令人发指,那么肯定还有放弃,要卖田。
那时候,再去施压,威胁逼迫一番,价格还能讲的更低!
到时候,他能赚到手的,将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数字!
想法很好,但是被监税司盯上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好糊弄。
现在监税司名面上还没有一个动作,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做事。
这不是,每到一个地方,清查当地代表人物的偷税漏税,就在秘密进行中。
不过么,没有人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调查以及被查清而已。
除此以外,还有对土地人口隐匿情况的调查,也不能忽视。
几个月以来,李世杰他们一行人,已经辗转好几个地方。
手里的资料,也是拿了厚厚一摞。
这样的效率,另三个锦衣卫赞叹不已,虽说他们也都是调查的高手,但是在查账这样的事情上,还要专业的人来做。
“要查此人么?”
锦衣卫带头之人问道。
“查,还是要查,注意不要打草惊蛇。现在不适合咱们露头,让他们双方斗吧。”
“他们双方还能斗起来?”
“要是没有斗,咱们现在也没有心情坐在此处说话,放心吧,肯定已经有人在安排。咱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事情查清楚再说,真要都动手的话,他们可不是对手。”
“是,大人。”
李世杰说的很有道理,上头不可能什么动作都没有,毕竟王三会做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在粮价上倒手了,他有着更多的阴谋,而这些,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上头的未来计划……
几个人说完,转身离去,留给李世杰写东西的空间。
他们已经和相处过一段时间,还是了解彼此的情况。
他不但要写日常记录和报告,还要写信给京城。不但写给方书安,也要写给史可法。
方先生,学生李世杰……
提笔想了想,还真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也难怪当初走的时候,几位先生说,下去走尽管艰辛,但是成长的路子,会比在京城更快。
当时李世杰还不觉得什么,这才呆了几个月,就感觉再世为人一样。
以前在京城,觉得是见过天底下最阴暗和最新鲜的事情。
当时觉得,下边肯定是民风淳朴。
等到走下去之后,才发现,虽说边缘地方之人,没见过世面,没见过大城市的那些尔虞我诈。
但是他们做起事情来,却比京城那些人更加不要脸,最起码,在大城里,人们做的事情,好歹还有人的底限。
而在下边,很多人做的都不能说是人做的事情!
已经失去了人的最底限。
李世杰想起来自己经过的事情,还有些干呕,那些事情,还真的经不起回忆。
……
……
微山湖的码头上,一串拖船慢慢的靠近岸边。
此处是大运河一处重要的中转码头,毕竟整个运河大部分河道都不算宽,不过么,在山东附近确实异样。
尤其是在徐州沛县附近,因为有微山湖等天然湖泊,因此有不少地方可以作为中转码头,在此处靠岸装下货物的话,地方宽敞,不影响南来北往的其他船只。
王三会的心腹,小六子,正在此处焦急的张望着。
他是个实在人,一直帮着王三会做些重要的事情,只不过,那些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是明面上的。
其他的,都不会让小六子参与。
若是说起来,也是此人过于耿直,能作为亲信,但是却不能作为什么都托付之人。
“六哥,那是咱们的船吧。”
边上一个二流子,看见那些船串子,看看时间差不离,便问道。
别看他在外边是个二流子,但是在小六子面前,还是个老实孩子。
毕竟,谁都知道,王三会手下就这么一个仁义之人,若是得罪他,虽然不会被怎么报复,但是以后想要托付家人可是不成。
其他人,一个比一个阴,一个比一个坏。
513 南洋还是南阳
那些个坏人,根本不可能成为合适的托付之人。
所以,不得罪小六子,几乎已经成为共识。
还别说,尽管王三会不是个好人,但是他手底下还真是能攒住人。
同样的情况,其他坏人,多多少少也有,谁还没有个忠心耿耿的老实人呢?
也不知道世道是怎么的,或许是他们也曾经做过一些好事吧……
船只靠岸,二流子和身边几个人一起过去。
小六子还留在原地,毕竟来做事要有做事的样子,他好歹也算管事,还是要一些架子。
不过么,事情不是做给自己人看的,是给对方看。
要是一窝蜂的上去,不分尊卑,让人看见,笑掉大牙。
只有土包子才那样,但凡是见过世面的管事,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说起来,小六子毕竟也是王三会手下,资历最深的管事,也是见过世面。
只是,几个人过去之后,都愣住了。
船上的货物,跟他们预料中的,不一样啊。
不说是南洋来的粮食么,怎么,南洋也产麦子???
看见那些麦子后,他们都有些怀疑人生。
“老哥,你们这粮食哪里来的?跟我们说是南洋?”二流子抓起一把麦子,在船老大面前晃晃。
这做事也太不像话,说是南洋来的,南阳还差不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南洋来的粮食不假,但是不见的都是南洋产的。有些粮食啊,是从其他地方运到南洋,结果那边的老板们急着买货,便再给买回来!”
还能这样操作?
要说没见过,他们几个还真没见过,虽然说,王三会的东西是卖到南洋,但是他们这些伙计可是没有去南洋过啊,也没有直接和南洋的商人交易过,谁知道里边还有这样的弯弯绕呢?
几个人都傻眼了,不过他们也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只好去问小六子。
“六爷,这……这事情不对啊,里边有麦子!咱们要是把麦子运回去,还不得让三爷给骂死!”
“是啊,是啊,六爷,您去看看吧。”
“都是麦子?”
“不是,只是一些。”
“有多少?”
“这……小人再去看看……”
来人跑的太着急,没有问清楚。
“算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有意思,粮食不但有白米和麦子,还有些他们说不上来的东西。
这都是些啥?
看着除了米麦之外,还有其他的品种,几个人是真的有些弄不清楚。
小六子也拿不准,这些东西,拿走,能卖得出去?
“老哥,你给我们交个底,给别人家运过去的,也是这个?”
“哎吆,我的哥哥啊,感情你们不认识,我说啊,这个叫燕麦,一般人想买还不好找。就是那什么压缩饼,你们知道吧。”
“压缩饼当然知道,那个是大买卖。”
“没错,就是压缩饼工坊,他们啊,可是大量进燕麦,据说是做什么的麦片用?”
燕麦这东西,要说生长的地方还真有限,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洋交易当中。
说起来还是因为那些西洋人,西洋人们喜欢用燕麦做粥,或者做成其他吃食。
因此不知道在何处种植出来燕麦,都在南洋交易。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也被是拉到大明,而且恰好还被王三会买来。
麦片,小六子吃过一次,还是王三会的合作伙伴带来的。
要说有多好吃,倒不至于,胜在方便,里边加了白糖、还有些干果以及葡萄干等水果干一类的东西。
吃的时候,只要那滚水冲开,泡上片刻,便能吃。
出门在外,或者是赶时间的话,还真是方便,至少能喝上一口热乎的。
但是要当成是家常粮食,反正他是不会吃的。
小六子对此事的了解,也就在这个层面了,要是再深些,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出门之前,王三会也说过,必须要把粮食接回去,不能耽误时间。
不能耽误的话,那现在的情况怎么办?
是找人回去问一遍?
那样的话,时间不用说,肯定是来不及。不问的话,万一出些什么问题,只有他担着。
但是,还能出什么问题?
反正燕麦的数量并不多,买回去即使卖的慢,问题也不大……
而且,现在王三会找他办事的机会越来越少,小六子也担心,自己有天实在是没有事情干,那样太难看了。
“六爷,咱们卸船么?”
他一抬头,身边兄弟们都在等着招呼,后边远一些的地方,脚力们已经找好,就等他一声令下,就将货物卸船,装车运回去。
小六子咬咬牙,“卸船!”
他还不信了,不就是多些燕麦么,难道还能起什么大乱子不成?
粮食本身品质没有问题,无非就是卖的慢点。
王三会对这批粮食的重视,小六子是知道的,毕竟他已经提及过很多次,粮食和来年的产量十分重要!
这也就是王三会的高明之处,他用人,自然是要让那人心甘情愿得用,比如此番,只说此事十分重要,却不会说后边的打算。
以王三会对小六子的了解,要是知道他打算用粮食来对付那些农户,只怕肯定不愿意过来。
但是小六子总这样重要却又表面看出回去问题的事情,十分擅长,所以还是需要他来完成。
……
一行人卸船装车,踏上回家路,事情很顺利,没有遇到遭心的地方。
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李世杰已经得到消息。
“他们真的拉回燕麦和麦子?”
“真的,千真万确,有线人亲眼目睹。”
“好,好,真的就太好了,这些,不用谁动手,就看着他们垮掉吧。”
“不就是拉一些麦子和燕麦么,怎么还能垮?”
锦衣卫有些不明白,不过是换了白米,运些其他的东西,但是好歹都能吃啊。
“你们啊,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说吧,那些麦子如果是咱们北方产的,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啊,那些是从南洋运来的,那就大大的有问题!”
竟然问题不是出在燕麦上,而是麦子上?
李世杰这么一说,其他几人就更加纳闷了。
难道说南洋的麦子不能吃么?
514 麦子的玄机
“大人,难道说那些麦子都是坏的?”
“坏的?那不至于,那些人虽然蠢,但是好坏还是认得出,至少他们不会将霉变的东西,当成是正常的麦子采买。”
王三会的对头,还不至于将他们当傻子看待,弄发霉米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下面人的眼睛。
但是在另一件事情上,可真的就是欺负他们不懂行情了!
那些海商不可能不说,除非是,中间有人倒手过,故意不让王三会他们知道,天底下,麦子分很多种。
“那您说说,到底为什么呢。”
“这个啊,也不怪你们不知,就说吧,你们吃过一种叫做面包的东西么?”李世杰一边说着,一边陷入到回忆当中。
面包?
锦衣卫们傻眼了,虽然他们见多识广,但是真的不知道,面包是什么食物。
一直到他回味结束,身边几个人,也没有琢磨出来,面包会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是面片炸起来,就和包子一样?”
“你傻啊,那不就是油条和发糕,不会叫面包。”
“那你说是什么。”
“我猜,是用面裹上这东西,然后弄熟的吧。”
几个人猜来猜去,不得要领。
“好了,你们也别猜,听我说吧……”
说起来,李世杰也是因为两个漂亮女老师的缘故,才吃过面包。
要是没有她们两个,想要尝到方先生的手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整个学院都知道,先生做饭不敢说天下第一,却是独有一番风味。
多少人吃过他老人家做的饭以后,无一不是想着下一顿。
偏生啊,只有两个女先生开口的时候,方先生才会有求必应,其他时间,就望眼欲穿的等着吧。
“所谓的面包,就是用专用的面粉,烘烤出来的东西,看起来跟白馒头差不离,不过么,因为里边加了蜂蜜或者是白糖之类,所以吃起来甜丝丝的,倒是味道不差。”
李世杰还是怀念方书安烤制的面包,那味道说起来真的不错。
“既然能做面包,为何会有问题呢?”
在他们眼里,能做面食的粮食,肯定是合格的粮食,至于面包和馒头之间,定然也是没有什么差别。
几个人对面包用麦子和普通的麦子区别并不清楚,倒也难怪,毕竟他们都是锦衣卫世家,很少有去田里种植的经验。
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何不同。
“我就这么说吧,按照方先生的说法,当中某些东西的含量不同,所以面包用麦磨成粉的话,没有办法用来蒸馒头或者是做面条。
这些人在不知情之下,买回去之后,发现无法使用,必然是会退货的,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无法做面条?那是为什么?”
“面条要求什么,劲道,但是啊,不能只剩下劲道。
有的时候,想要凭借语言是领会什么,是很难的事情。
好在,李世杰的语言表达能力还算不错。
“如果太劲道,面条只要擀面杖弄好,一会儿又能缩回去,你们说这样的面粉,能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局,确实是高手。
表面上看过去,燕麦是困难,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去好好检查麦子。
若是他们好生检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区别,可惜啊,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变糟糕的。
燕麦不过是吸引人的目光,面包用麦才是最坏事的地方!
燕麦和面包用卖,两者加起来,超过一半货值,而那些米,还真是南洋运来的稻米。
要说差距是什么,南洋稻米生长周期短,所以品质比起本地产米,要差上一大截。
更不要说口味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李世杰算是看出来,这次的货物,要是王三会不亏上一半,他都能笑出声来!
或许是因为早早下好了绊子,所以车队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关卡,那顺畅的,根本就不像样。
不过么,此事倒是没有引起王三会任何察觉。
毕竟按照他的意思,自己在一路上已经下本不少,说起来也是远近闻名的人物。
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之人,最后都会给几分面子。
日头照样升起,人们还在忙碌着编筐……
但是么,粮价开始剧烈震荡,在开市的档口,只见数人在市场门口大喊着,粮食价格直接杀到六成!
六成,那是什么概念!
今年最便宜的时候,也没有跌倒六成。
这就不是杀价了,简直是要把价格坐死!这样的价格能卖出去粮食,那别人家根本就没得种粮。
那样算起来,种粮食的收入,还不如四季编筐的收入高!
种粮户们都在小声告诉自己,粮食价格下跌,不过一时的事情,不会一直这般。
等到朝廷那些收粮的车队来了,肯定会涨回去!
“麦子多少钱?”
“八十个大子!”
“多少?你再说一遍?”
人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麦子都八十个大子的话,后来真的要琢磨一番,到底是否需要继续种植!
农户们的心在滴血,但是那些城里的居民可是乐意了,他们高兴的都藏不住笑容。
很少见过这么便宜的粮食,买!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尤其是白米,先买上他一百斤,反正米吃得快,一时半会也来不及生米虫!
但是麦子么,售卖就没有那么快。
虽然他们属于北方,但是因为在微山湖附近,所以啊,面食吃的并不如山东和北直隶多。
不过么,毕竟价格便宜,所以买回去一些,倒是没什么。
第一天的粮食售卖,就在居民们的狂欢当中度过。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农户的泪水。
粮食要都是这样卖的话,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还不如放弃种田,踏踏实实去做壮劳力。
晚上,李世杰和众人一起吃饭,他们吃的很是小心,一点也不像是老爷们。
个个筷子都是轻拿轻放,还在那里细细品味,也不知道,不过是吃点米饭,还能吃出什么?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多么仔细的去品味,入口的一霎那,已经决定,品质上的差别。
515 王三会的黄粱梦
“唉,你们还别说,这南洋米啊,真是差劲,要不是我做饭的时候,稍微多学一点,现在指不定煮成什么样。”
南洋米的缺点很明显,只要一入口,就能感觉到它身上就没有那些香味。
而且,也没有嚼劲,舌头稍微一压就烂。
想起了有些米遇水之后晾干,再去下饭的情况。
莫说是软糯,根本就没有一丝粘附性。
李世杰吃着,拿筷子夹起来一小撮米饭,轻轻放在桌子上以后,便用手掌去压。
一压之下,并没有成为米饼,而是一系列松散的小碎块。
即便是展开,也难以看得出来,它像往常的一样,具有些许粘性。
这些米太差劲了,根本就不存在粘到手上的说法。
“大人,这玩意,要说是米,还真没人相信。”
“是啊,这个说是米,那田里长的稻子可是真的苦了。”
“那他们这是用的假东西?”
“那不至于,想要造假,成本太高昂了,不过是因为他们生长太快,所以品质不好。”
“那,老百姓能饶得了?”
“不着急,等会咱们先吃些面包再说,虽然我手艺无法和方先生比较,但是打发你们还是足够的。”
刚才他们也都看见,那些面包麦磨制好的面粉,想要做成面条的话,实在是太费劲了!
不过好在,都是双份准备,既然没有面条吃,那就吃面包吧!
“李大人,咱们真的不搞点事情来做?”
锦衣卫有些不习惯,这一段时间,他们都是在等着。
都没有机会下去亲自办事。
“不用担心,上边没有消息传来,说明肯定是有办法了。”
其实,也不用有办法,只不过是已经确认情报,有人出高价买了一批压缩饼工厂的燕麦过去,而且,方向就是微山湖一代。
两者相结合,很明显就知道,这绝对是有人对王三会下手了。
也难怪,李世杰基本知道了他的意图,就像是方先生说的一样。
这就是大明版的羊吃人。
当羊毛以及相关行业的利润,超过种粮食的时候,人们便会想办法,让良田变成草地,人们变成牧羊人。
而在此地,也是类似的情况。
王三会知道自己的出产的筐赚钱,于是他便想办法,让农民变成编筐子工人,而自己,则成为大明最大的筐子商人。
可惜啊,计划是美好的,问题出在他要做的事情上,因为想要打压农户的积极性,必然要打压粮价。
而在整个大明,现在好几股势力在相互拧巴着。
粮食价格的背后,不仅仅有方书安,还有别人的利益在其中。
王三会自己那些蝇头小利,在别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但是么,他在这里恶心人,那可就不客气了。
不是所有人都和李世杰以及方书安一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动手。
阳光像往常一样起来,但是王三会并没有迎来他的巅峰。
昨日刚刚卖出去的粮食,今日形势急转直下,几乎所有人都拿着粮食要求来调换。
但是,他们家可是横行惯了,怎会将闹事之人当事呢?
“退货!你们家的米不能吃!”
“岂止是米不能吃,面更加完蛋,还没有谁家的面像是他家的一样,揉都揉不开,蒸馒头都费劲!”
“是啊,那些什么劳什子的燕麦,喝着都拉嗓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往里掺了什么东西!”
人们群情激愤,将王家粮食铺围个水泄不通!
“你们这些刁民,少来诬陷俺们老爷!”
“对,我看你们是吃饱了,忘记咱家爷的名号!”
“告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觉得你们牛,就往前。你们要是能过来一个,算我……”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冲上去的大汉锤倒在地。
这年头,本来压低粮食价格,就有农民不满,现在得罪几乎全城之人,还在装大尾巴狼,那不是找死么?
果不其然,群众冲击之下,粮店全部被砸了稀烂。
“别放过那王八蛋,冤有头,债有主!”
也不知道是谁喊得,人群调转方向,向着王家冲过去。
尽管他们养着的二流子不少,但是在人群面前,纷纷作鸟兽散!
一时间,整个王家被砸了稀烂。
能拿走的,瞬间被搬空,拿不走的,也不留下。
可怜王三会跋扈了半辈子,最后轻易就被人弄倒。
等到上边来人的时候,先将半死不活的王三会捉拿,罪名么,那还不是怎么说都有!
见证一切的李世杰,将王三会的资料拿出来,一把火烧了。
“大人,这就算了?”
“人死灯灭,他家里什么都没留下,再保存此物,也没有意义……”
……
……
大部分的事情,其实都还算顺利,但,凡事总有例外。
就在方书安以为监税司事情正常推进的时候,收到锦衣卫消息,到地方任职的学院学生除了一个失踪,还有一个确认已经死亡。
报来的原因说是失足跌落悬崖,实际上方书安明白十有八九遭了毒手,那个失踪的怕是也凶多吉少。
死的那个叫宋光祖,方书安印象深刻,是个颇有才能的人,本有机会留校,却自请要去偏远州县。
他有些痛心,要是当初留住,或许就不会有惨剧。
宋光祖那人,性子太直,不适合去下边行事,尤其是现阶段的工作,更需要隐忍,等待爆发的那一天。
事情说明,他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贪婪和狠毒。
为自己的学生感到不值,学院付出了多少心血培养!
成功的路上,难免有伤痛,但是这一次不同,他感觉自己的心血仿佛是被人烧掉一般。
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痛的难受。
方书安病了,病的很急,当夜就发起高烧,自打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生病。
随着病情绵延,方书安的烧退了几次,却每次都来的更为凶猛。
大夫连准备后事的话都说了,方从哲也彻底不淡定,方书安如果出事,方家还谈什么未来。
到后来李尽忠,孙传庭都来了,他们原以为方书安不过是小病,平日里壮如牛的人,怎会突然病的这么沉,昏睡不醒。
516 这只是梦?(大章,出差路上)
等到朱由校出现,林月华顿时乱掉方寸,甚至萌生有殉节的念头。
在大明,也只有方书安能成为他的男人,也只有他,满足自己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其他人,哪怕是王公贵族,也没有方书安能带给人的认同感。
如果方书安死了,她也不想独活!
看着林月华一脸决绝,青儿自然知道其打的什么主意。
她握住林的手,轻声道,“夫人,您放心,少爷不会有事,你莫要……”
后半句,青儿并未说出来,但是两个人都明白,她要说的是何意。
林月华淡淡的看了一眼,道,“我没有想不开,书安若走了,我怕他在那边寂寞而已。”
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青儿能感觉到,那中间的意思,是何等的决绝!
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恐怕还真是……
算了,她不敢再往下想,但是心里明白,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就像上次一样,明明已经没有了气息,突然又醒来,并且,还成就诺大家业。
他们家少爷,就是能创造奇迹!
朱由校看完方书安出来,也坐在院子里发愁。
先放下两人之间的友情不说,就说事情。
方书安如果倒了,他们的诺大产业布置该往哪里走就没人指明方向,甚至于要走很多弯路。
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方亲自设计,别人想要推演,都推演不出下一步该做什么。
也正是如此,才会有每一次的惊才绝艳!
至于手段,还真找不到其余的方法,各路神仙都纷至沓来,全部没有合适的。
就连处于顶级绝密状态的青霉素,也用了不少。
方书安自己就干掉皇宫一成库存,仍旧没有效果。
那生产的成功率,确实有待于提高。
说起来,还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这……不能怪青霉素不行,是方书安耐药强。
毕竟他是被后世80万单位的青霉素,以及各种头孢以及其他青霉素类药品喂出来的,对于眼下这种单位为百的初级产品,实在是难有多大的反应。
“殿下,让你忧心了。”林月华盈盈一礼。
朱由校摆摆手,“莫要如此,书安对你重要,对我何尝不是,眼下,他带来的改变有多重要,你比我更清楚。
现在,铁路之事已经在谋划当中,监税司的事情也布局的差不离,就连后续的改革方案,也都在有序进行。父皇早就等着出手,现在,书安一倒下,还真没人敢于拍板。
主要的是,青霉素这样的神药,谁用都能药到病除,偏生到了他,怎么就没有丝毫效果呢?
你说,书安他,是不是天人下凡?”
此话一出,林月华惊呆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方书安发生过什么事情,毕竟此前那个人,太不像话,突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际遇,竟能变得如此强悍。
人还是那个人,皮囊也还是那个皮囊,就算行事不似以前那么乖张,但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就说房事的花样,一点也不曾少。
说明不管是人还是精神,都还是过去那个人。
但是,就想朱由校说的,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这是一个不能深入的话题,越想越是觉得深不可测。
或许真像是别人说的那样子,是老天爷派他来大明,拯救黎民苍生……
……
而昏睡的方书安,其实一点不曾平静。如果此时有脑电波扫描仪的话,就会发现,现在他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
那画面不停在闪耀,也不知道显现着什么时代。
时而回到未来,时而回到现在,一会儿辽东大战,一会儿转换到幼时与父亲嬉戏场景,过会儿变成金榜题名皇帝赐宴,到后来画面渐渐模糊。
但恍惚间似乎过了一生,儿女成群,垂垂老矣。林月华与熊芷晴斗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反倒一笑泯恩仇,青儿总是一副淡淡的笑模样,即便老去也是那般。
各方人物穿花蝴蝶一般登场,包括前世的恩怨情仇,俱是一幕幕闪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喧嚣消失。
他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无底的深渊里,就那么静静躺着。
眼前,只有黑暗,黑暗组成的苍穹,黑暗组成的天地。
在哪苍穹正中央,似乎有一只巨大的眼睛,那个眼睛遮住天地,在注视着他。
似乎要将身上一切秘密看透。
他不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想要挣脱,奈何,无论如何发力,也无法挣脱。
似乎是有一个巨大无形的手,将他牢牢的按在地上。
等到筋疲力尽,猛地,眼前一黑,那只巨大的眼睛消失了!
他强忍着再要睡过去的疲惫,废掉最后的力气才睁开眼睛。
眼前都是一副副关心的面庞,要么惊喜,要么欢笑。
总之是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书安,书安,你看我,还认得我么?”李尽忠在他面前晃动着手,似乎是要确认他是不是正常。
“书安,别理他,是我,咱们去下地干活啊。”朱由校不知道为何,说着他们开始见面的事情。
“书安,我……”张田余扭动着肥胖的上去要上来时候,方书安说到,“滚!”
“呀,果然还是书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尽忠说到。
“嗯,还是书安造化大,天佑大明啊。”朱由校也叹道。
“书安,我掐你一下看看……”话说到一半,张田余跳了起来。
“说好是我掐你的,你掐我干甚!”
“你大爷的,老子用你掐!”方书安怒道。
“你们看,果然是咱的方少爷,哪里也没事,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
张田余高兴的喊道。
“混蛋,你才有事呢!”
方书安其实知道张田余是故意的,不过他也配合着演出而已。
要是真的说上几句儿女情长的话,只怕在场诸位都会落泪。
这样笑骂几句,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不是挺好的么。
“少爷醒了,少爷醒了,还是那个机灵的少爷!”
下人们也是奔走相告。
方书安一个人,牵扯到方方面面的情绪,他的清醒,对所有人都是意义重大。
边上围观之人,也都是长出一口气。
这是最好的情况,发着高烧都没有烧糊涂,醒来就能突然退烧。
这样的情况,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
人们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朱由校那句话,难道说方家公子,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不管别人怎么想,看到他醒了,林月华如释重负。
“您……您终于醒了,要是再不答应,我……只怕……只怕我……”
她与此前的坚强完全不一样,当时口口声声,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的她,现在突然间散架一样。
林月华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从来没有遇见困难时,表现过自己的软弱,但是啊,这一刻,再也支撑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哭成泪人。
人们都是感同身受,身边几个人也没有劝着。
哭也是好事,此前极大压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以前吧,是没有人帮忙扛着,只有她自己。
后来,习惯有方书安帮忙出主意,分担问题,也就享受那种感觉。
突然失去那人的支持,造成的反差极大极大,但是啊,她又不能表现出来,还有假装坚强。
在人面前,带着一张假笑的面具,就为了稳住整个商业联盟的生意。
方书安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好了,我这不是还在呢么,不哭啊,不哭,乖乖的……”
说着,手抚着林月华的头发,将其揽到怀里。
众人谁不是有很多问题等着他解决,但是看见两人的样子,不约而同的选择退出去,将房间交还给两人。
只要人醒了就好,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的说。
只有人不在了,才会着急……
方书安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哄得林月华渐渐不哭泣了,他将目光投到边上的日历。
要是没记错的话,恐怕,芷晴临盆怕是就在这几日!
还好,没有耽误事。
想到这里,摸着林月华秀发的手停下来,她察觉到异样,抬起头来,虽然仍旧是梨花带雨,但是已经没有此前的悲怆。
“您有事情……”
“没……没有,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大的过你。”
林月华伸出一只手,戳戳他的鼻子,“不羞啊不羞,您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样肉麻的情话了。”
“这说起来话长,在梦里啊,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他教会了我许多,比如说如何说情话,如何疼夫人您啊,如何去……”
“那熊大姐呢?”
忽的一下!
方书安吹牛13的手僵在那里。
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样,瞬间失去了对肌肉的控制力。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似乎……似乎听不懂唉……”
不晓得林月华是从何处捕风捉影,现在还不知道她对事情知道多少,那样的话,唯有装傻充愣!
先蒙混过关再说!
她面带微笑的看着方书安,就是不说话,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在盯着,一点都不带转动的。
他似乎能感觉到,那一双瞳孔里,藏着幽深到极致的秘密,就像是能窥见自己心里最后一方秘密似的。
只不过,表情里没有讥讽,没有生气,似乎带着一点侥幸,还带着一丝不甘,又似乎,还有些欣慰?
他不知道是如何看出来如此复杂的表情,或许一切更像是自己的脑补?
应该是吧,要是能从一双瞳孔当中,捕捉到如此复杂的情绪,那他方书安真的就是有什么力量赐予了一种崭新的能力吧。
“您不必如此,在您昏睡的时候,父亲来过,他也在为您没有后代叹息。也正是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才知晓,熊家妹妹那里,已经有您的血脉。”
方书安彻底无奈了,精心伪装的布局,还是经不起发生什么事情啊。
只需要一点风吹草动,原来的伪装都会土崩瓦解。
方书安心思电转,他在想着应该怎样去圆过去。
毕竟曾经思考过,但是却不曾得到合适的主意,现在么,总算是能直面。
不过么,临时攒剧本和组织语言,实在是太考验人的临场机变。
“唉,此事,说来话长啊……不过,你们要相信,我真不是有意的要背叛你……”
方书安像极一个犯错的孩子,竟然在玩弄着手指!
一个在背地里规划大明的总设计师,竟然也有这样难为情的时候。
“您不用解释,故事发生的过程,我们都知道,怨不得您,再说,为何会觉得是背叛呢?”
嗯???
方书安没有想到,林月华竟然如此大度???
嗯~~~
或许是因为,大明仍旧是三妻四妾的社会吧,对于一夫一妻的执念,也不是那样立法。
而且,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林月华肚皮一直没有动静,她便一点点发生改变?
反正熊芷晴的家世和为人,比起一般人来说,那不知道是强多少。
左右是要再找人进来,找她进来,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
虽说,两人过去曾经争来争去,但是也没有涉及到本质的仇怨。
在方书安昏睡的日子里,林月华已经说服自己。
最主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她不说服自己,想必方家奶奶和一众人,包括自家人,都会说服自己……
还是肚子的威力大啊!
“找个时间,将芷晴妹妹接过来吧,要是嫌弃咱们院子里热闹,就去别院也好,在外边,总归不是个办法,说出去,像是养着外宅一样,惹人笑话……”
一番话,那叫一个通情达理,方书安感动至极,就差跪在地上。
人怎么能善良到如此地步?
“月……月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吧,不是,不是反话?”
事情越是让人惊喜,便越是让方书安忐忑。
万一此前的事情都是铺垫,她突然唤作一副面孔的话,他还真是没有办法!
“我……妾身怎会是那样的人,您放心,有什么话,自然会当面说。此事,熊家妹妹讲过过程,真的不怪您,而且啊,要与我做姐妹,别人不说,熊家妹妹还真是能算一个。”
方书安不知道说什么好,还能干啥,表忠心吧!
“你放心,我以后只对你们两个,若是再敢招惹其他人,天……”
“别说!”林月华猛的伸出手,堵住他的嘴。
517 可以一起
“此事,可不是您说了算。若是以后妾身的肚皮没有动静,总归还是要往宅子里添人的。虽说我接纳了熊家妹妹,但是想到您以后就往她房里钻,我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说着,林月华攥着拳头,似乎是在向谁宣战一样……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就说嘛,不可能什么情绪都没有,看看,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那什么,一定不只往她房里钻,咱们家月华也是万千风情呢,还有,要是都觉得厚此薄彼的话,不如……”
“不如什么?”林月华好奇道。
“不如,咱们可以一起……”
“呸,坏死了你,哎呀!”
林月华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枕头砸着方书安。
男人啊,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你看看,这不开始蹬鼻子上脸了么!
“不理你了,成什么样子,我走了,等着吧,哼。”
林月华佯作生气的离开,其实是给别人空间,毕竟还有很多人在等着见方书安。
虽然说方是他夫君,现在可不是两人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晚上在房间内,慢慢聊就行,或者是一边那啥一边聊,都没问题。
不对……似乎不行,一边那啥一边聊的话,过一会儿还不蔫了?
林月华前脚才走,朱由校便进来。
看见方书安要行礼,他赶忙上前一步道。
“书安,你还是别动了,老实在床上歇着。”
“让殿下担心了。”方书安歉意的说着。
“你还知道我们担心你,不过啊,最担心你的,另有其人。父皇每日要问三四次你的情况,可惜,碍于身份,他老人家不能来。但是这份牵挂,还是让我转告。”
泰昌对方书安的担心是真的,不过毕竟他还是个低级别官员,要是来府上慰问,容易传递出不好的信号,让别人猜来猜去。
“让陛下忧心,是做臣子的失职啊。”
“得了吧,这些客套话别人说说,你就算了。你知道陛下担心的是什么,怎样,计划能执行么?”
朱由校有些迫不及待,毕竟事情遇到一些问题,需要方书安这个万能的家伙帮忙想办法。
计划?
方书安有些纳闷,现在手上的计划可不是一个两个,不知道要执行哪个。
“你说的是,铁路?”
“对,正是铁路,除此以外,还有监税司之事。”
这两个事情啊……
方书安稍作思考,还别说,真是皇家最重视的事情。
铁路对于运力的加强,是大明一直在寻找的途径,若是真能解决冬日和雨季大宗物资的运载能力,形成全地形全天候的运力。
对于加强大明和地方的联系,提升整个铁路沿线的经济能力,加强和边境的联系,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投资可是十分巨大的事情,户部有主意?”
铁路没有动工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开平煤钢还没形成产能,从抚顺运来铁轨,成本略微增加。
再一个就是资金来源,如此重要的基础设施,户部最开始提出的方案是要征发劳力来完成。
但是这个提议还没有拿进朝堂,就被内阁否定。
“你可是不知道当时在武英殿吵得那叫一个热闹。”
户部负责主持铁路的侍郎,提出征发民夫之后,现场那叫沸反盈天。
尤其是在别的大学士还没有发话之时,方从哲直接说到:大明已经许久没有纯粹的征发民夫,况且,又是新皇登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想隋时杨广!你们想害君父么?
老方的一番话,直接堵得户部侍郎没有一句话。
征发民夫虽然能大量节约成本,但是对泰昌的负作用太大。
如果现在他是挟着大功而来,那么用民夫干也就干了。
可是在没有多大功劳的情况下,骤然发动百姓,形成的负面效应太明显。
“户部明显准备不止一个方案,在征民夫被否决后,马上有另一人提出第二个,正是由各大商家持股。”
“商家持股?”
方书安皱着眉头,这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铁路,尤其是第一条,并不适合商家插手。
权益不明的情况下,很有可能陷入复杂的局面。
尤其是修到一定程度,如果需要增资或者是改变的情况下,若是有人撤股,那该如何?
不撤吧,强力要求的话,会对以后的合作习惯形成十分恶劣的影响。
要是强制人们不退出,以后谁还敢参与国家合资项目?
但是不强制的话,有一个不愿意增资,想要退出,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那样的话,事情还做不做,铁路还修不修?
所以啊,这个方案也行不通。
“此方案,想必也没有通过吧。”方书安疑问道,如此明显的问题,朝廷不可能看不到。
“是啊,徐大人提出异议,认为不可控性太高,如果中间有人要退出,朝廷面临的将是进退两难的处境。”
“唉,换成是谁,都会烦恼,毕竟,修铁路的花费巨大。从路基、道砟、枕木、铁轨,到后边的车厢,车站,都是不菲的花销。户部也不想让朝廷财政背负太大的困难,他们控制成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方书安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怎么都是户部的方案,工部呢?他们也是发起人,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朱由校苦笑着说,“想必他们已经在下边商议好,工部也提出来自己的方案,他们也是用着此前成熟的例子,便是由个商家认筹,一但预算增加,便有朝廷负担剩下的部分。当铁路达到盈利以后,再由户部按照合理的估值,进行回购,不过涉及金额实在是巨大,因此会设定回购年限,十年或者二十年回购完毕。”
嗯??
方书安还是有些吃惊,还别说,这个方案还真是有想法。
此类事情在后世当然屡见不鲜,但是在大明,他可没有提出类似的方案。
应当是那些官员们,很好的结合此前的例子和自己的思考,最后设计出的方案。
这两个方案,比户部好得多。
不过,也不能说是户部人们不用心。
毕竟两部的出发点不同,一个是要控制成本,另一个则是要最大限度保证方案的可行性。
“工部不可能只有一个方案吧。”方书安想了想,说到。
这个虽然比户部的都好,但是也不是十全十美,根据铁路盈利后的估值,听上去虽然很合理。
但是中间有个问题,那就是铁路修好到正式盈利中间,还有不少时间,那个过程中的经费从何而来。
难道是只靠着户部拨款?
那么这个过程产生的费用和附加值该怎么计算?
再有,等到盈利之后,溢价肯定会提高,修铁路本身就消耗巨量的资金,等到有溢价之后,价格将更加可怕。
虽说是要分期回购,但是按照开始回购的年份计算,还是说按照每年的升值计算?
无论怎么看,都会增加户部的成本。
并且,在回购过程中,如果因为利润的增加,参与投资的商人们要求提高价格,又是一个说不清的事情。
所以啊,看上去是个好方案,但是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多。
可能别人意识不到,方书安就很清楚。
在世界铁路历史上,什么样的修建方案没有提出来过?
不说别的,就是在米利坚,基本上就将人类能琢磨出来的资金来源弄了个遍。
最后么,不少事情都是一地鸡毛。
在铁路大发展时期,修了不少不赚钱的项目,而这些,不但拖垮了不少公司,也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
现在大明,还不存在重复建设形成的资金浪费,但是么该是要没考虑可能发生的争执。
“工部的第二个方案,操作就更加简便,就是发行铁路国债,不过期限会长一些,起步是五年,甚至还有十年期。”
国债建铁路,现在看来是出错最小的方案了,反正买铁路债的人有利息收,还有大明背书,也不存在此前提到过的各种问题。
方书安没有反对意见,朱由校便继续说道,“不过啊,别人也是有些担心。比如他们争论的焦点便是,五年期太长,更不要说十年期,人们会担心自己的钱财……”
方书安一笑置之。
“期限长怎么了,将利率提高些就是,只要有利益在,看看有人么,另外,此番可以将认购金额分拆的更少,以前是以千两为单位,这次可以降低认购额度,以十两或者是五十两为起步。”
“十两?那会不会太零碎?”朱由校疑问道,他不明白,为何方书安会提出来十两这样的单位。
“此前的国债,目标都是有钱人,其实你也知道,他们钱生钱的本事更多。以前选择窖藏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找到更好的投资方案。
自从国债和几大商户都提出来融资方案以后,大户人家对投资的事情一点也不排斥了,要不然,也不会存在粮食跌价,农田也会跌价的情形。要知道,此前根本不可能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自从发行战争国债以后,户部为每次收购优质资产,都会发行对应的债券。
若是有心人计算的话,会发现,户部在收购资产的过程中,即使算上几年的盈利,再结算利息之后,都是亏本的。
为何户部会干这样的“傻事情”?
很多人想不明白,但是也有少数人看的清楚,户部看上去是在做赔本买卖。
却控制了几个能产生巨额利润的现金牛,商人们在乎几年的利益,但是户部在乎的却是长久的利益和国家的控制权。
表面上看,将国债产生的利润和工厂的溢价利润让给了投资人,实际上是变相鼓励他们以后继续投身到大明建设中来。
投钱-赚钱-再投钱,便能够形成良性循环。
因为虽然在投资和收购以及发国债上是亏钱,但是产生流转以后创造的价值以及税收,就不是商人们能计算清楚的。
而此前不管是国债还是各种工厂,都是有钱人才能参与的事情。
别的不说,千两为单位起步的国债,岂是一般人能够参与的?
既然带动财主们参与建设的目的已经达到,下边的事情,就是将普罗大众纳入到赚钱的体系中来。
总让有钱人赚钱,那些没钱的小户都只能看着眼馋。
甚至于,已经发生过针对国债的诈骗事情。
说起来,也是那些小户们眼馋却吃不到,便集资形成单一用户,去购买国债。
这样一来,中间难免会产生纠纷,有些人在购买之后,尤其是不记名国债,再偷偷卖掉,然后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让其他参与的小户追悔莫及!
有这样的例子,所以在债券已经相对成熟的情况下,是时候将其推向广阔的市场。
“你看看啊,赚钱不能总是让大户赚,老百姓们赚不到,他们是要骂娘的。所以啊,还是要让利于民,只要利率给的合适,你们看着把,买铁路债的活跃分子,会是那些小户们。”方书安说出自己的想法。
“既然如此,是否要控制比例?不然恐怕会影响商户们的积极性。”朱由校也想到一个细节。
“那是自然,还是要考虑到老朋友们的份额,毕竟以前都是他们跑前跑后,现在不能不用人靠后。”
针对铁路修建的资金来源,两人基本上达成一致,实际上,这是内阁几人大致商议后的方案,只不过有些细节还没敲定,比如说关于小户的参与。
内阁会议就没有说的很清楚。
而朱由校能参与进来,也算是泰昌交给他的第一个学习任务。
毕竟债券和铁路,都是大明重要之事,而朱由校的老师又有徐光启,交给他倒是也合情合理。
至于太子的封号,如果此事干的顺利,或许不久就能降落到头上。
虽然此前泰昌对朱由校的态度并不怎么样,但是在他继位之后,尤其是方书安的分量越来越重以后,泰昌便重新审视了朱由校。
就像是他父亲最后不得不做出的决定一样,泰昌发现,朱由校是最合适的太子,没有之一。
他和方书安的关系,能超越任何一个竞争对手的优势。
“对了,方才说土地降价之事,是普遍现象还是偶有发生。”
518 收储与香型
“基本上,全国各地都有啊,就连鱼米之乡的南直隶和浙江,也有类似的情况。”
这样……
方书安陷入思考当中,在华夏历史上,想要财主们不买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项目,能像种田一样长久和稳定。
但是,一切都在国债和投资出现之后,悄然发生变化。
因为人们发现,不管是户部还是各大商家发行的募资方案,都会让银子产生不菲的收益。
当钱财的增长,超过农田产生的附加值时候,人们心里的天平便会悄悄发生变化。
如果说银子在农田之外的收益与日俱增,并且还方便,还有谁会死心塌地的守着农田?
只不过,此前卖田的事情,还没有在大明全部发生。
一直到今年粮食价格大幅度波动,人们意识到,或许种植粮食,已经不是唯一个稳定的项目。
而且,种粮食从来不是旱涝保收的事情,各种各样的灾害,都会影响收成。
碰到些灾年,便会大规模减产、甚至是颗粒无收。
所以,今年土地交易的事情,格外明显。
“既然如此,不如由户部出面,购买那些低价出售的农田吧。与其让他们抛荒,不如存下来,为将来计!”
方书安没想着要在土地上下手,毕竟几千年形成的习惯,要让华夏子民放弃土地,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就算是在后世相当发达的共和国,到了21世纪,仍然有很多是抱着农田不撒手。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大明的人口,远低于共和国!
而且,现在人们对于财富的追逐,更有甚于共和国。
如果人们的观念开始松动的话,那么趁着还没有大规模建设的情况下,开始收储土地,是个很不多的办法!
“尤其是铁路沿线的土地,可以前期不声不响的进行购买!”
方书安总算是下了决心。
再耽误两年开始屯土地,等着建设节奏上来,可就没有那么好收储了。
土地的作用有多重要?
方书安当然清楚,现在虽说是有人出卖农田,也大多是不太好的农田。
或者说是,那些资金使用量大,并且资金回报率远远超过土地收益的商人。
再有的,就是对粮食价格不看好,谋求变化之人。
毕竟他们消息灵通,知道东北产粮地的价格能足道多低,也知道从南洋来的粮食,到岸价能做到什么程度。
在南直隶以及浙江、福建地区,稍微做些买卖,知道南洋的粮食能做到一年三熟,而且去过的商人都清楚,那里根本就不缺能养活人的东西。
或许想要吃上好东西有些困难,但是填饱肚子根本就不叫事。
树上的果实,各种其他植物的果实,稍微采摘一些,便能解决饭食。
至于肉类,那也不麻烦,搞一个弓箭,很原始的那种,或者支上陷阱,飞禽走兽都不是什么难事。
稍微勤劳之人,顿顿都能做到有小动物。
所以说,南洋那些人想要饿死,太不容易了!
然而,就是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依然有人因为填补饱肚子饿死!
或许大概他们是懒死的更加直接?
当然,这个现象,并不只是因为现在,南洋很多地方处于蛮荒状态才如此。
哪怕就是到了后世,发达的21世纪,那些热带国家仍旧很难有崛起的典范。
因为吃喝不愁,所以人们没有追求,因为没有追求,所以说好听些叫做佛系,说难听些就是,太懒惰了。
曾经有人说,南洋那些国家,各个得天独厚,有着丰富的橡胶以及金属、石油资源,发展起来不是问题。
但是啊,恰恰相反。
这些有利条件,只会使他们学会吃喝在自然资源上,而不是去发展工业。
典型的例子就是,工人们是半个月发一次工资,发完工资,对不起,人没了,基本上就是去吃喝玩乐!
等到口袋没钱以后,再回来去打工挣钱。
什么?你说要存钱?
对不起,不存在的,我又饿不死,存钱干什么!
纵然有着基础教育劣势的因素在其中,但是因为安逸的环境造成他们不思进取的行为,是热带地区的通病。
所以啊,想要他们种植粮食,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路过南洋的那些商人(强盗)们,想尽各种办法,总算总结出一些有效的路子。
既然不能和欧罗巴那些工人们一样按时工作,那就拿着鞭子抽吧!
不干活不给饭吃,不干活打!
也就是这样饱含血和泪的种植园,算是拿出大明点名要的粮食。
也正因为养活种植园需要的成本极低,所以他们种植出来粮食的价格也低!
“大片的地能收收,小片好田地也能收,再有那些挨着城镇,不是很适合种植的地,更要收!”
大块的地,朱由校明白,至少能想出来多种用途,比如说建工坊,比如说建仓库,比如说作为试验场。
再不济就当作官庄去种粮食,只要维持基本的生活即可。
好田地更不用说,既然人们都没有种地的动力,那就收起来,作为官田,或者是挂在某个商家名下的田地,派人去耕种。
毕竟,粮食虽然能从外面买,但是自己的产能是不能放弃。
而那些不适合种植,却又挨着村镇的地,能拿来干什么?
“书安,那些地就是拿在手里,都没有任何用途,难道说我们要押着海量钱财在其中?”
方书安当然不能告诉他,这是作为储备用地,等到全国卖农田过去高峰,他们就能将手里的出备用地,一点点转化为其他性质,那时候,才是实现价值,令人眼红的时刻!
其实这些计划,本来就应该实施,但是机会还没来,所以方书安就没跟朱由校说,把人急得够呛。
现在说清楚,朱由校终于从这里找到解决方案。
那种成就感,比将事情做成后都开心。
要不说,方书安晕倒造成的影响力太大,朱由校刚走,张田余就进来。
他和朱一样,一边要解决眼下的难题,一边趁机向方书安多请教几步。
因为,除了方,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似乎这些事情,他都曾经经历过!
这个问题,张田余自然是想过。
但是,那连猜测度算不上,不过是在脑海中的想法而已。
这就是方书安的神奇之处吧!
毕竟,在历史传说中,有不少这样的先例,比如说,往远了有三国时候的诸葛孔明,往前唐有袁天罡、李淳风,就是在大明,都有刘伯温。
所以啊,人的算计到底能精确到什么地步,他不敢说。
总是是方书安很厉害就对了,厉害到他望尘莫及的地步。
整理心情之后,他怀着对方书安更深一层的敬意,慢慢的跨步入门。
“书安,你可是吓死我们。”
面对胖子张田余,方书安要放松很多。
“坐吧,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呢,不碍事,不碍事。”他摆着手,并不以为意。
“不啊,你千万不要不当回事,就这么说吧,咱们的神药-青霉素,还从来没有失手过,但是用在你身上,一次又一次的增加用量,都起不到效果。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田余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很认真的在注视着方书安的小动作,因为,几件事情加在一起,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他身上的秘密了。
对于此,方书安早就预料到。
他们不可能不用青霉素给自己的。
“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显微镜下的细菌,多种多样,它并不是对每种都有奇效!”
严格意义上来说,青霉素并不算是广谱抗菌药,毕竟他对于革兰氏阴性杆菌并不敏感。
相比较之下,甚至还不如大环内之类的红霉素等抗菌谱广。
见他没说话,方书安继续说道。“这些也都是机缘巧合的发现,以后啊。还会发现其他的药物,或许能对青霉素无效的病菌有效,此事,着急不得,慢慢发现就是。”
历史上,在青霉素出现之后,人类对于各种霉素的筛选到达巅峰。
好在这扇大门打开以后,并没有带给人们失望,还是与不少发现。
也为以后的半合成乃至全合成各种抗生素,打下良好的基础。
张田余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好笑着变化了话题。
“酿酒的事情,已经基本就位,现在前期试验和试生产已经准备好。除了你说的那个纯固态发酵需要一年才能最终成酒外,其他的都已经拿到首批样品。”
张田余说着他主持的酿酒情况。
“怎样,香气区分的明显与否?”
方书安登时就来了兴趣,此前为了形成区别,他特意按照后世几种香型的白酒进行区分。
专门按照经典味道设定配方以及工艺。
毕竟,后世种花家的白酒,可谓是百花齐放。
从建国时期的八大名酒,到后来的茅五郎剑,再到后边的茅五洋,虽然说排名一直在变化,但是那些经典流传的白酒,一直是榜上有名。
尤其是当初的八大名酒,尽管他们很多没有赶上时代的脚步,但是仍然在白酒行业留有一席之地。
酱香、浓香、清香,白酒的三大经典香气自然是要研究。
除此之外,那些细微的分支,比如说什么汾香型、兼香型、米香型、馥郁型、老白干香型、董香型,方书安都弄了个单子,让匠人们去尝试。
为了有区别,专门将不同香型的工坊安排在不同的水源地。
再加上入酒的原料和酒曲上的差别,虽然无法造出后世那种酒香鲜明的特点,但是能形成系列上的差别就行。
毕竟,众口难调,有选择的空间,才方便对出不同系列的高端酒。
就拿酱香来说,小麦制曲、红糯高粱入酒,高温下沙,再加上重要辅料之一的稻壳,就算是造不出飞天茅台的味道,造出点习酒、茅台王子、郎酒的味道,总还是可以的吧。
而浓香酒才是所有产量当中最大的那个,毕竟他酿造的原料可选择行更大,除了高粱之外,大米、小麦、糯米,都能作为主要原料。
而大米和小麦是眼下最为富余的粮食,用他们下酒,也是方书安酿酒计划的初衷。
并且,浓香酒五花八门的方式,最适合拉开差距。
既有像是五粮液那样的固态发酵,也有向其他品牌的液态发酵。
固态发酵固然能产出高品质、香气浓郁复杂的好酒,但是需要的时间太长。
而液态发酵的好处太明显了,生产周期短,出酒率高,更加适合工业化生产。
也更方便作为普罗大众的口粮酒!
“几种香型的差别大么?”方书安问道。
“你知道的,酱香型顶多蒸出来些许头酒,还别说,即使辛辣还冲口,但仍旧是所有酒质里最丰满的那一个,假以时日,必定是巅峰之选。至于其他几种,香型区别比较明显,毕竟酒曲选择和原料选择有差别,影响很大。
不过那些不同产地的浓香酒,差别就没有那么大。”
没有那么大?
方书安略加思考,便想出来其中的原因。
虽然他们是放在不同的水源地,配方也有所区别,个别东西加的少,个别加的多。
但是啊,他们并没有区分粮食的来源,有些虽然说是在不同的位置,但是他们的粮食很有可能是同一个来源。
而且,酒曲也是类似。
那样的话,单靠比例的而改变,想要搞定不同香气,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们。
“好吧,可以继续改变知道咱们形成察觉之后再说。”
话说到这里,张田余张张嘴,片刻又闭上。
这样一个小动作,方书安还是注意到了。
“怎么的,有什么话就说,你怎么变得扭扭捏捏的?”
“书安,有些事我想不明白,还是要问问你。咱们在别的产品上,顶多也就是一两个品牌,为何在酒上,会同时实验七八种呢?”
张田余确实没想明白,刚开始给他任务的时候,还以为是要看看什么地方能用,什么地方不能用,现在看来,不是那个意思啊。
对于此,方书安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你啊,还对白酒的市场没有形成概念,是不是在你的印象里,白酒会卖的很贵,然后没有多少人喝?”
519 多生孩子好打架
张田余很自然的点点头,方书安做的事情,一直不都是这个样子?
难道说,他还要做物美价廉的东西?
“高端贵酒,咱们自然要做,但是啊,还有其他的也不能耽误。”
对于白酒市场的预估,绝对没有人敢于猜测。
按照华夏民族对酒的喜爱,张田余想象的空间太小。
“这么说吧,白酒以后的量,会是天量,消耗量太大。
所以啊,会在几百里范围内设置一个酒厂。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们贴的是同一个标签,但是不同地方的味道不同,那究竟是酒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因此呢,想要合适的味道,就需要靠近消费地。”
方书安第一个观点,便是如此,不过他除此之外,还与其他原因,比如说多高端白酒打架,总会让人们不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说,引导消费也是一个重要环节。
至于多品牌环节,纯粹就是策略问题。
一旦确定某种酒作为当地的代表酒后,至少在地域上能掀起一波潮流。
毕竟此前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产酒,如果他们趁着风头跟上来,向上跟风,那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啊,这样的事情,不能干。
但是,如果只拿出几种全国品牌,便会有那样的问题。
反正现在的物流行业还不够发达,趁机占领整个大明的高端市场,也是很不错的办法。
他将自己的想法跟张田余讲完之后,后者也是很佩服,能在开始就想的很清楚,那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行为。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方书安是从后世而来,他可是知道华夏百姓对于白酒的消耗有多大,在啤酒红酒等还没有成为主流饮品的时候,白酒的量能让全世界颤抖。
现在还没有培养起来,是因为从来没有人从宏观的角度看待过整个市场。
毕竟眼下普通百姓们饮酒,还是用自己家里酿造的酒来招待别人。
即便是盛名在外的酒家,饮用的酒水也不会超过几十里的范围。
在小农经济的时代,一款酒想要走出去,太难了。
而且,大多还不是看中品牌,而是酿酒之人。
比如说,东街孙二娘,西市的卓文君。品牌效应并没有在白酒上体现的十分明显。
“既然你说可以,那自然能做。毕竟你想要开始事情,还从未曾失手过。”张田余见过大大小小世面,但是对方书安描述的画面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说,酒的产量和消耗,真能达到方书安说的程度?
这也不怪他不明白,毕竟他没有见过后世改开时候,一个县一座白酒厂的盛事。
当年,华夏搞各种县域经济,一个县里边,基本上都能形成闭环产业链。
那时候,每个小白酒厂和小啤酒厂活的都还可以。
那就是后来,随着改开的深入,市场化的潮流厉害。
同时伴随着交通的发达,小酒厂便慢慢的被大厂收购,或者干脆转型,不再做原来的产品。
“你放心吧,极少可能会失败。”方书安几乎都要拍着胸脯说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需要说在前头,当初我以为你要大规模实验,最后只是才用几种。现在看来,是要一起运营,那样的费用,可是比此前增正不少。”
“放心,尽管去做便是,不可能亏本的买卖!”
这个事,他当然敢拍胸脯。
经过流水化生产出来的白酒,虽然没有某些传世家族酿出来的酒有味道。
但是他相对统一的口感和过硬的酒体本身,就是个重要的吸睛元素。
再加上后世一些常见的宣传手法,想不火爆都难。
安排好朱由校和张田余的事情,别的虽然有些烦心,但不是火烧眉毛,只不过,处理的时间越早越好。
说起来,还是利益分配的问题。
不过么,不是内部利益分配,而是外部。
马大黑、刘青、李正鱼、何麻、雷卜几个人一字排开,都是一脸愁容。
方书安病重时,京城与方家有关联的商家均是愁眉不展,正是有方书安这个金字招牌他们做生意才会勇往直前,从不担心不赚钱。
就比如说马大黑,原来就是个贩子,最开始往辽东运粮,开平一代的粮户最初无人响应。
也不知道马大黑是从哪来的勇气,认为事情毕竟能成功。
所以他早早的跟着车队跑,从一个小小的车队,变成现在来往辽东大户之一。
而眼下他主要的买卖,就是将辽东的粮食以及类似的农产品拉到京城以及附近。
这个买卖不算是个大活,但是架不住他跟那边的人脸熟。
尤其是屯田的官兵们。
毕竟大家是战争结下的友谊,所以别人有时候高价都收不到的东西,老熟人们都打折他给他。
这就是熟人的关系啊。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发展过程,所以商家们多多少少都和各级官员有着这样和那样的联系。
如果只是分钱,不参与经营,那倒是无所谓,但是当商户们想要改变经营策略的时候。
这些官员跳出来,干预他们的决策!
如果是此前,干预也就干预了,谁都说不出什么。
只不过,现在是和方书安做生意,他是什么人。官场的关系,哪里是别人能左右的?
按理说,这样的买卖,怎么看都是赚钱,在里边有好处的官员们,在后边躺着数钱也就是。
可惜啊,很多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如果跟着方书安参与太久,那么自己便会失去重要的影响。
而这个影响,很有可能,会导致将来彻底被请出去。
毕竟,方书安在那里,谁不敢给他面子?
在他还没有昬过去之前,不少商家借着这股势头摆脱官员控制,折换银子退还了他们的股份。
有些人根本就不情愿,但是在别人都退出之后,其他人也没有特立独行。
眼前的钱财和未来的官运之前,选择什么并不是个多难的事情。
人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官运,毕竟对他们来说,官位就相当于有更加远大的前程。
表面上看,整个事情是比较成功的,至少让商人们头上少了紧箍咒。
却也因此为方书安拉了一波仇恨,向来任他们操控处置的商人竟敢反抗,都是方书安带坏的!
此锅不用说,最后肯定会加在方书安身上。
没商家进项的官员们渐渐抱成团,成了另一股反对势力,不过,虽然说他们有点规模,但与东林党差的远。
而这些人在方书安倒下的时候,可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马大黑的粮食被查扣一个大车队,说他里边运了些许违禁品。
按理说真有违禁品的话,查出来后通报就是,高度怀疑的,才会继续进行检查。
可马大黑的车队就是,完全被扣住,将其东西停在当地,而人都抓了起来。
最重要的调查,迟迟没有展开!
他们大车队在脚店一天就要提供一天的费用,而且还拉不了其他的货,整个耽误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其他人,也都是类似的情况,因为某些看上去不大的事情,却被官员们蓄意刁难。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啊,你们有些过于着急了。既然他们是在我昏睡的过程中搞你们。在得知我醒转之后,必定事情就会有改变。不过啊,以后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所以我们还是要想出有效的办法才可。”
“谁说不是呢,哪怕是他们此番将事情不声不响的过去,那下次呢,谁又能说得准?是以还是要想出来个手段。”
方书安稍作沉吟,便道,“这样,先用我的名义,他们每个人送出一份礼物。礼物不轻不重,态度么,不卑也不抗,但也要显示出下级对上级的礼数,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后边继续安排。”
送个礼物?
那作用是什么?
几个人一时想不通透,不过,他们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但是有一点能肯定,只要方书安的礼物送到,事情基本上就能处理的差不离。
如果那时候还没有解决好,那就是等于明面上和方书安系开战。
这样的事情,能有人干出来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一旦做决定,就要想好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当朝几个重要官员的家属都在里边,就算是王公贵族,几个顶尖的也都掺和在其中。
比如说大长公主家,再比如说还有朱由校的股份在其中。
和这样的势力,只可能会有两种人。
一种是缺心眼,一种就是,心内十分轴,想要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不过么,以当下的情况,应该是缺心眼多一些。
毕竟那些犯轴之人,是不会掺和到利益分配当中。
解决完一些列难题,方书安都有些倦。
虽说他睡不短时间,但到底是大病初愈,精力还是要再行养护。
而在一千多里之外的沈阳城,则是另一番景象。
日暮西陲,斜阳洒在建筑上,泛.asxs.点金黄。
现在没有夏日的暑热,也没有冬日严寒,最是沈阳城舒坦的时候。
并且,平日里,如此时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整个衙门包括后衙,都会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现在么,根本就不是那样了,反差太大。
辽东经略府里,人们走路都是蹑手蹑脚,万一出什么小问题,那肯定就成为怒火宣泄的对象。
哗啦啦!
厅内的声音很刺耳,时不时串出来骂声和东西碎掉的声音。
熊廷弼在辽东历练两年之后,整个人的心胸和视野已经上升到全新阶段。
此前他和别人的事情,也近乎能心平气和的再去回看。
可是啊,总有些事情,是无法正视!
饶是熊廷弼开明大度,收到熊芷晴消息,仍气得掀了桌子。
“方家欺人太甚!那方书安就是个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
衙门属员听到动静纷纷来探听消息,他们头次见熊廷弼生这么大气。
“经略这是怎得了?”
“听闻是家里的事情,但是啊,没有人说是为何。”
“别管为什么,肯定不是小事情,你想想,经略何曾如此?我斗胆猜一猜,莫非是他们家祖坟让人给挖了?”
几个人说的越来越不像话,却没有一个人想到是他闺女的事情。
只是,叫骂声很快就变得极小,渐渐的基本上都听不见。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熊廷弼走出来,却是一脸气定神闲。
一番变化,更是看傻众人。
“你们看见没有,经略好像没事啊。”
“宰相肚里能撑船,经略何许人物,事情过去他也就忘记。”
“我看啊,不一定,或许是经略做给大家看,好让我们这些人安心而已。”
不管别人讨论什么,至少表面上,熊廷弼就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或许,这就是养心静气的原因?
真相却并不是看见的那样。
等他转身进了后院,走进一间屋子关上门,才垮下脸骂了声不孝女。
“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啊!以后还如何去见人?面对同窗好友,该怎么说?我根本就没有脸去见他们啊。”
熊廷弼的脾气再度爆发,就像是个生气的小孩孩一样。
当然了,也就是在老者面前,他才会如此。
屋中老者放下手中的书,笑道,“晴丫头有惊无险,你该高兴才是,怎的这般丧气。”
熊廷弼怒道,“我熊家几代清名就被这不孝女毁了,冤孽,冤孽啊!您说说,这如何能高兴起来?”
老者摇摇头,道,“晴丫头自小性子坚忍,打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谁让你老跟她说方小子如何如何,她是看进了眼里,印进了心里,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熊廷弼瞪了老者一眼,仍然余怒未消,道,“感情不是您家里的闺女,不着急是不是。话说回来,我是喜欢那小子,但我熊廷弼长女岂能给他做妾,就是做平妻,叫我以后如何做人?不行,我要回京。”
毕竟现在熊廷弼的身份不低,那姓方的发妻,不过是个商人子女。
让熊芷晴和商人之女平起平坐,那根本就没可能。
520 荣誉勋爵
老者见他生气,微笑着说,“东翁许久不曾如此,为何会失了分寸?”
“我……我能不失分寸么,晴儿那孩子……唉!”
熊廷弼话说到这里,突然像是被噎住一样,真没办法继续。
但凡是这个事情按照流程走下来,也会是令人欣慰的姻缘,两人算起来也算是一对璧人。
可惜啊,熊芷晴还是认识方书安太晚,没有先发优势。
所以说,事情能怪谁?
整个事情,几乎所有人都是看上去无辜的……
怪方书安?
好像真的算不到人家头上。
怪自己女儿?
不能全是吧,多多少少有些原因在其中。
“您可要想好了啊。”老者考虑片刻,捻着胡子说到。
“大小姐几个月忍辱负重,为了要保住孩子,愣是没有透露半分她的处境,这份心意,可见一斑。”
熊廷弼当然知道此事,他去京城很有可能是徒劳,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只是做起来,怎么做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事情还是要做,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先看着。
毕竟熊大有着带兵的经验,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他说干就干,立马给宫里写折子。
至于写的内容,就需要些笔法了,毕竟是正式公文,有些话不能明面上去说。
如果直接说因为女儿的事情回去,只怕要被同僚们笑掉大牙,还会被御史们弹劾。
虽然事情不假,而且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在辽东这样的情况下,优先级还是国为重。
所以啊,该做的遮掩工作还是要做的,比如他明面上理由,是什么朝见新君。
按理说,像他这样权倾一方的经略重臣,肯定是要在第一时间去京城露脸。
不过因为面对着辽东黄台吉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所以朝廷直接下命令,不需要他在登基时以及随后觐见。
当时不去也罢,总不去也说不过去。
打着觐见的名义,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当然,作为封疆大吏,离开驻地肯定要像皇帝报备。
而在他准备的同时,方家的行动也在悄悄展开。
……
……
夜幕十分,当天空最后一丝光芒小时的时候,方书安小院被一种紧张的氛围笼罩着。
青儿来到书房,看见方书安在整理着东西,便小声道,“少爷,准备好了。”
他抬起头,将手上一摞手稿放进小木匣子里,然后转身锁紧身后的柜子,随后将正面的数字打乱。
那是方书安专门找匠人打制的密码箱,整个都是用上好的精钢打制。
一般人别说是打开,就是想要偷走,重量都不是能解决的。
青儿知道,哪里边有着自己家公子很多资料。
用他自己的话说,都是在日常工作以及和别人工作交流当中得到的灵感。
反正不知道是胡吹还是怎么着,最后总有各种各样的新产品问世。
收拾完之后,他转身看看桌上,确认没有高度机密的东西后,便说道,“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你帮我整理下。”
不过还没走两步,便转身回头说道,“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一堆大老爷儿们,还是需要个姑娘家家的跟着。你跟她也熟悉,没有更合适的了。”
其实要说伺候人的活计,尤其是女人,灵儿要好上不少。
但是么,灵儿毕竟是林月华的人,虽然话说的很好听,但是真要是办起来,灵儿会不会因为觉得自己家小姐受委屈,而弄点小动作。
所以啊,方书安一瞬间的决策,还是因为青儿更加合适。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青儿听见的瞬间,手上明显有个小动作。
是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好……我这就来……”
不管怎么说,确实需要一个女子过去帮忙,青儿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便答应下来。
方家做什么事情,向来光明正大,鬼鬼祟祟之类,可不是他们的风格。
毕竟,作为帝国首相,又是大明最富裕的商家之一,他们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遮遮掩掩。
可是啊,这次就不一样,方府后宅,基本就是进出下人的后门,突然打开。
平时打开一扇即可,此番打开两扇。
而且,还不是一般人,先出来一个老供奉,看看四周没有异样之后,他口中不知道模拟的什么鸟叫声。
片刻有个回应之后,几个老供奉一次出来,看得出来,他们都十分谨慎。
一个个手上虽然没有握着武器,却仍旧是弓背紧绷的姿态。
从手中的灯笼,便能看出事情的隐蔽。
方家的灯笼,都有自己特殊的标记。
每次出门的时候,对面看见标记,都会知趣的让开。
这次么,灯笼都是常规灯笼,上边没有任何标记,属于那种掉进灯笼堆里都照不出来的那种。
几个老供奉打头,后边便是一顶轿子。
和灯笼一样,轿子也是普通的小轿,上边看不出任何记号。
再后边,就是同样护卫装扮的方书安和青儿,两人被别人围在当中,一行人队形缜密却又十分低调的在街巷里穿梭。
为了保持低调,他们根本就没有走任何大的街道,都是在黑夜里穿梭。
自从年前的事件之后,整个京城的守卫空前加强。
不过在老供奉们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队伍进展的很是顺利。
虽然盘查之人都对方家这样的做法感到奇怪,但是也没有人想要追问下去。
方首辅这些年做的事情,还没一件是对大明不利,谁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机密事情呢?
要是耽误了,那可不是小罪过。
一行人终于靠近目的地,虽说中间有些小插曲,但是并没有影响进度。
“停!”
到目的地之后,当先的老供奉小声说着,随即示意别人四处布置。
青儿小声和方书安嘀咕着,“真要弄得如此神秘么?”
方书安也是无奈,“没办法啊,现在此事不胫而走,也成了焦点,近些日子,不知道有多少神秘人物靠近此处了。”
要不是这般,今天也不见得行动。
“好吧,是这样的话,那老供奉们的谨慎,也是应当。”
两人交谈的功夫,带头之人回来,小声说着,“少爷,可以进去了。”
“好。”方书安也不废话,和对方点点头示意,便带着青儿一起过去。
夜色下,只见主仆二人身前身后护着数个老供奉,向两层小楼摸去。
“少爷,您可算是来了,要是再不换地方,家里的老人,只怕要再来十几个才行。”
此处负责安全的也是方家老人。
此前可没有那么麻烦,那会儿一共也就几个人,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数越来越多。
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出去之后,压力陡然增大,老供奉们一下来了十来个,加上一些护院,一共有几十人捍卫者整个小院子。
“好了,去见小姐吧。”
青儿在边上说着。
“看我,就知道说没用的,你们请!”
咚咚咚~
一行人踩着步点上楼,熊芷晴已经收拾妥当,就等着他们了。
“芷晴,咱们走吧。”
“好~”
熊芷晴经历过那么多,现在也不废话,直接伸手交给方书安的手,两人便这样挽着走下去。
那瞬间,青儿又抖了下,双手不自然的揪着自己衣角。
也幸亏别人的注意力都在熊芷晴身上,所以无人察觉到她。
就这样,熊芷晴被悄悄抬进方家,住在方家西花园里的小楼。
说起小楼,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当年泰昌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有时不方便回宫,也会来此盘桓一晚。
所以小楼本身的安保标准很好,一直就是用来招待贵客所用。
如今,因为有熊芷晴的到来,更是被方从哲安排更多护卫严加守护,且没有老方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当然,任何人里边,不包括方书安,他还是能随意的进出。
就连里边伺候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是方家奶奶身边出去的老妈子。
她们都是多少年的体己人,绝对不存在被人收买的情况,要比一般下人可靠多了。
自从老方上次遭遇中毒危机之后,他对类似的事情要求的十分严格。
既然此前有探子混进来,以后定然也有可能,而且说不定还有人在里边隐藏着。
不过,都用老人的话,至少能最大限度排除,安全系数也高一些。
……
……
再说熊大,像是老先生说的一样,他的奏折果然没有获准。
明面上的意思还是,非常时期,不需要多礼。
守卫边疆以及开拓土地重要,至于觐见皇帝这样的细节,等到腾出手来回京即可,不着急。
泰昌的消息灵通,自然不仅仅是表面的意思。
熊大品完字里行间之后,也知道朝廷在担心什么。
可是啊,在情感上,他还是无法接受。
“你说,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东翁啊,陛下和朝廷,都是在保护你啊,试想一番,如果回去之后,真的发生一些不愉快。那么受到影响的就不仅仅是您了,还有方阁老。当然您和方阁老都很重要,但是在这次,最重要的还是方家那个孙子!”
听完老者的话,熊大皱皱眉毛。
他在心里思考一会,还是选择点头。
是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方书安,自己是护国城墙,但是也并非是不能替代。
眼下大明辽东战兵,兵强马壮,指挥作战将领也是一流。
现在政策已经渐渐成型,换个人只要不是太傻,基本就能维持现状。
再说方阁老,朝廷在他的带领下,经过此变革,已经将多年的亏空慢慢补上。
两个人的成绩和能力都不算差,可是在和方书安的比较当中,仍旧是要落下风。
因为,真要是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刨根问底,便会发现。
真正给熊廷弼和方从哲决定效果,特别是体现功绩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方书安拿出手的东西!
熊廷弼想想,唯有叹息,看来他的方法注定还是失败了。
“东翁,无需难过,既然朝廷做出如此决定,那么至少说明一件事情。”
一件事情?
熊大眉头微皱,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
“至少说明,朝廷甚至于陛下,都在为此事想办法。”
是这样的么?
熊廷弼一愣,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不过现在看来的话,此话并非是无的放矢,朝廷既然意识到他的目的,而且选择拒绝。
不会是置之不理,毕竟辽东的局面,可是关系着整个大明。
要是按照老先生的术法,还真是在帮他出主意?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当邸报送来之后,熊大蹭的就站了起来。
“朝廷,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交给老先生,后者看完,也是无奈的点点头。
“事到如今,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熊廷弼要面圣,朝廷没准,不过他们总算是想起解决办法。
那就是,给林家封号,给林月华封号!
林胖子稀里糊涂的拿到一个爵位。
荣誉子爵!
前边加了荣誉两个字,和一般的自然是有差别。
按照邸报上的说法,荣誉爵位是给在军功以及政事之外,为大明做出巨大贡献之人。
要说起来,也就是后世西方搞的荣誉爵位的那一套。
背后应当少不了徐光启的主意,毕竟他对西方的了解要深入的多,一套荣誉爵位拿来,在这样的地方用起来,多合适。
一起被授予爵位的,不仅林胖子,还有张田余。
张田余是荣誉男爵。
如果只有一个,未免太过明显,但是加上个张田余,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用邸报的解释,就是两家在大明的市场发展上做出巨大贡献,并且在过去一年,两家的缴税都是天大的数字。
如此一说倒也合理,林家和张家是方书安的两个大马甲,他们的利润率都高,并且秉承方书安缴税积极的做法。
从这一点出发的话,满大明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比肩。
能看出来,荣誉爵位的设置,是个一石多鸟的好计划啊。
“这下,林家大姐有了封号,似乎是能平起平坐了啊。”老者笑笑。
“是啊,朝廷也真是……真是费了苦心,看样子,他们是下定决心要让两人做平妻啊……”
老熊无奈的说到。
521 收储出了岔子
要说荣誉爵位,还真是徐光启提出来的方案。
不过要是追溯的话,跟方书安也有些联系,最早还是和丽塔以及苏菲娅他们在探讨给商人们头衔的时候,提到此话题。
毕竟在商人为主的尼德兰地区,拥有荣誉封号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照葫芦画瓢,拿过来也能起到作用。
再说熊大,他的折子上来,老方直接转给泰昌。
毕竟事情涉及到自己孙子,他来拿主意不好。
而对此事,总不能不解决,人家肚子都大了,不管?
不像话!
两头来说,一边是边疆重臣,并且在最近的战争当中,充分展现出自己的才能,面子要给。
另一边,是国之柱石,在他的操持下,整个国家的实力,已经超越嘉靖年间!
所以说,不管是哪头来说,泰昌肯定是要促成此事,至于要到什么程度,怎么样有面子,就不是那么好搞的事情。
难题不是泰昌自己的难题,内阁存在的价值,就是为皇帝排忧解难,提出解决方案。
方从哲不能参与,不代表内阁其他成员不参与。
徐光启便借着东风,将自己的方案提出来。
而背后,也确实存在着客观需要。随着商人们在大明经济当中的作用愈加明显,他们的诉求也越来越高。
以前因为有官商合作,很多时候,官员既是那些商人们的得利人,也是利益代言人。
但是从方书安将商人的规模狂飙突进的带大以后,此前那些官员,已经无法适应商人们的进展速度了。
他们可能连布政使都不是,如何能在更广阔的舞台上为商人们呐喊。
就比如林家,此前他们尽管也算是国家级别的商人,但是经营的线路其实有限。
更多是在某些线路上做经营,但是随着新产品的出现,林家的生意几乎要做到整个大明,甚至已经向海外伸出一脚。
这样的生意,怎么能靠过去的架构实现呢?
所以啊,他们迫切需要独立自主的地位,来匹配现在的规模。
……
内阁,议事结束之后,几个大学士修整一番,准备离去。
正在饮茶的方从哲,看见徐光启起身,便喊道,“徐大人留步。”
另外几个都是聪明人,看见两人招呼,便知趣的走了。
“李大人,您也留步下吧。”
身为次辅的李汝华,稍微诧异片刻,随后也猜到了是什么原因要留下他。
想来,都是方书安的婚事。
泰昌登基之后,喜欢在武英殿议事,于是乎内阁都在偏殿候着。随着在此的时间越来越多,索性内阁便搬到此处。
闲杂人等走的七七八八,老方便开口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两位大人也知道我是何意。如今,熊大人迟迟没有反应,你们说是几个意思?”
老方对朝政,那是运筹帷幄,心思深沉。
不过涉及到自家人之后,明显就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大人,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啊,若是再有动作,熊大人,或许有其他的想法。”李汝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其实这个道理,老方是知道的,眼下熊廷弼没有答应,肯定是心里有想法。
如果老方先开口,就露怯了,后边熊廷弼还是有条件,就不好办了。
“或许,熊大人在说服自己吧。”徐光启在一旁说道。
他这句话的含义,大家都明白。
莫说是熊廷弼,就是他们,也很难同意自己家的女儿去给别人家做妾,或者是平妻。
若是此前,林月华只有商人的身份,那熊廷弼更不可能干。
现在名义上是拿到爵位,表面上看比熊大高上一些。
毕竟老熊还没有拿到爵位。
不过,这么一个着急出来的爵位,谁都知道是给熊廷弼准备的,可以说是量身定制也没有错。
表面上,算是能说过去,但是在人们心里,还是知道整个事情的起因和来龙去脉。
“所以二位的意思,都是再等等看?”老方说着。
“等等就等等吧,这也不怪熊大人拿架子,想想他那闺女,都快临盆了,却还没个名分,换做是谁,都不高兴啊。”李汝华叹口气。
“行了,就按你们说的,等等就等等,不过你们可别忘了啊。等到熊大人有答复,赶紧求陛下赐婚,那样的话,还好看一些。”老方也是无奈,这是为数不多他没有办法掌控的事情。
“您尽管放心,我们一有消息,便提出请求。”
找泰昌赐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那样的话,才能根据皇帝赐给的黄道吉日办事,到时候稍微安排一番,错过生产的日期就是。
只是,当熊廷弼给到反馈的时候,朝廷却面临着另一个难题……
事情要是说起来,还是和粮食价格有关系。
虽然整个大明的粮价,在各处商家屯粮收购的情况下,有所稳定,但是价格仍旧比去年普遍跌去两成或者三成。
为此,农田的而交易空前活跃。
而为了农田,尤其是前期收储土地的事情,不少地方都在想办法。
毕竟是上头的命令,干的好了当然是有名利上的收获。
于是乎,在利益的促使下,有些人便开始动歪脑筋。
山东,近日上报一件事情,按理说问题不大,是在收购农田时候发生的事情。
但是因为整个事件很典型,最后闹得沸沸扬扬。
要说起因,是因为朝廷下达的收购令,让地方上将某些抛荒的农田集合起来,或者是将散落的农田收购在一起,成为整块官田。
命令是这样下达,但是并未曾要求所有人,必须要按照此种模式操作。
在准备的过程中,便发生了意外。
就比如此次的事情,说起来发生在微山湖旁,距离运河不远处。
这里不是首次铁路的线路,却是规划中,按照朝廷之意,早早将土地收储,自然成本会低的多。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想要卖掉自己的土地,有些人坚持守着祖业,说什么都不能卖。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循循善诱,或者用利益一点点解决,肯定有办法。
但是当地知县操之过急,出现意外。
他强行用朝廷的命令压着那户人家,若是一般人,或许也就罢了。偏生那家人也是有点头脸,在当地还有些名气。
并且,是个不折不扣的调动情绪能手,几番卖惨和慷慨激昂的讲话,竟让让周边的民众们都站在他的一边。
最后么,知县不死心,妄图用衙役们强行收地。
结果,就捅了窟窿,引发官民对抗,最后,不但被打回县衙,还把县衙给砸了!
这样的事情,在下边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因为在收储的关键时刻,所以就引起十分恶劣的影响。
为此,朝廷只好直接将当地知县免职。
但是,接手之人迟迟不好找,那地方,说起来也算是个中县。
平日里,都不用说,肯定会有人蜂拥而上,可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情况,莫说是主动去,就是找上门以后,都用各种办法推脱。
一时间,当地的知县,竟然成为了烫手山芋!
不过,越是在非常时刻,越是能体现出国之贤良。
莱州推官,薛国观自荐去处理此事!
沂州府,兰山县,一时间成为整个大明的焦点。
要说兰山县,还真有点来头,毕竟他在历史上,有另一个十分有名的名字,便是兰陵。
说起来,也是华夏大地众多听起来就很动人的地名之一。
……
……
张田余刚刚拿到爵位,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遇见兰山县的事情。
这下子,更没有高兴的劲头了,若是因此耽误整个铁路计划,作为承包商之一的他,想笑也笑不出来。
铁路的修建计划,最后还是确定发行国债来进行,不过么,由于分段修建的话,最后需要的建筑队伍也不是个小数目。
单凭工部的工匠,根本就不顾过来,最后还是方书安提出来的承包商,来解决此事。
工部只是负责提出规划,以及全部的监工,如此一来,他们需要的人手就能省下很多。
而建造商和监工分开的话,也更加能保证质量。
方书安早就谋划着土建的队伍,所以第一时间就让张田余去拿到一段工程。
恰好呢,微山湖这一段就在他们手上。
按照朝廷的意思,此处是要晚于开平到京城修建,但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并没有严格的限定。
因为规划路线涉及到土地的征集,所以他们也会参与到前期准备过程中。
谁曾想,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书安,这个薛国观成不成,会不会是白费劲,耽误事情?”
他不了解此人,所以还是有些担心。
其实,薛国观和方书安、孙传庭他们是同批进士,只不过排名不靠前,而且也没有太惊艳的表现。
所以默默无闻的到莱州做了推官,但是啊,金子在什么地方都能发光。
将莱州的案件料理的妥当,整个莱州民风为之一肃之后,他便遇到兰山县的事情。
孙传庭他们不清楚,但是书安知道此人。
说起来,他还是未来大明首辅!也算是一个有些手段之人,可惜啊,最后坏事在崇祯的首鼠两端之上。
要不然,让薛国观施展手段的话,大明也不至于就那样亡了。
所以,别人怀疑归怀疑,方书安还是相信,此人一定能抓住机会!
……
此刻的兰山县,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整个天下的焦点所在。
人们并没有将此前攻入县衙的事情当作多大的事情,完事之后,该吃吃、该喝喝,都没有多少忧心。
毕竟在历史上,此处也是出好汉的地方,水泊梁山,距离此处并不遥远。
类似的事情,还是有一些先例……
沂州府通往兰山的官道上,路边的脚夫还在热闹的讨论着。
毕竟,本地人可以不当回事,对他们可是极好的谈资。
只见一个满身短打,脸上有一道疤的脚夫,喝完一口茶后,大拉拉的说道,“唉,原来咱们以为自己是条汉子,但是在兰山好汉面前,可是啥都不算了啊。”
见他说的豪气,另一个褐衣短打的汉子笑道,“可不是么,搁俺们那里,进去县衙,腿肚子都要打转了。那些好汉们,别说是打转,将县衙砸了,都不带眨眼的。”
“那当然,你们也不像想,水泊梁山,离此地才多远,算起来,大家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寻常事,寻常事。”
他们几个高谈阔论的热闹,招惹的边上歇脚的人不住看,后边便也开始议论纷纷。
也是,多少算是一件大事,要是没人说,那才异常!
“三位好汉爷,你们就少说几句吧,事情也不是啥光彩的事,你说县太爷走了,现在兰山县连个知县都没有,这眼看着还有个把月就要秋收,收完之后怎么办呢,那都是事情啊!”
过来添水的店家给他们倒上水,无奈的说着。
“怎么的,老丈,难道有甚不妥的地方?”刀疤脸停止笑声,疑惑的问道。
“不妥,当然有不妥的地方了。你们想想啊,因为最后那一家的地,最后闹到把县太爷赶走的地步。可是啊,后边的事情该怎么办?要知道,别人家基本都已经签字画押,就等着全部银钱到位,他们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店家说着。
“那……是个难事啊,不过,既然官家钱没有到位,那就继续种田就是。”褐衣男子说到。
“我的小爷啊,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呢。您要知道,每一个签字画押之人,钱起码已经到手一部分,他们等待的就是后半截。而且啊,还别说,这到手的钱,已经拿去干了该办的事情,等着钱到齐,事情也就能解决。现在那些田,按说算是一半一半。
若是他们真的继续在上面耕种,万一到时候官家因为此事,扣掉一部分钱财,找谁去?”
几个人刚才还在说着兰陵人有骨气,但是他们从未听过这样细节的故事。
想在想想,还真是,本来想要卖田之人,肯定已经做好计划。
并且相当一部人,已经开始行动。
就差最后一部分田,就能完成整个兰山县的计划,现在,就这么被耽误下来。
那么问题来了,被耽误的究竟是官府的事情,还是各家已经拿到部分田款,等米下锅之人呢
522 究竟是谁在利用人心!
“按你这么一说,似乎也不完全算是好事啊。”另一个人小声嘀咕着。
老丈给边上桌子倒上水,苦笑道,“那谁说的清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人们都看见那人和英雄一样的事迹,谁还顾着其他老百姓的死活呢?”
老者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在他背后,另一个桌子上,只有两个人,确切说是一个青年人和一个中年。
两人对视一眼,中年人清清嗓子,“如果说,最后事情没成,那些田地卖了一半的人怎么办?”
问题问的好,人们都在惊讶于民揍官的这份热血,齐齐为那些人喝彩。
却不曾有人考虑过,事情改如何善后?
事实上,在历史上无数次农民起义中,大部分时候起义政权失败,也是因为此类情况。
没有能很好解决争端。
不解决实际问题,只是看上去热闹,终究成不了事。
一个问题,闹得人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哪怕是方才吹牛山响的几个人,也沉默了。
那些人该怎么办?
“要我说啊,最难受的是他们才对,本来就做好的计划和用途,甚至已经开始安排。如果最后因为那一户没有完成,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情况,才最是令人无法接受。”
中年人话音刚落,边上有人接话到,“如此说来还真是,我听闻啊,那里不少人都在运河边上做买卖,他们平日里也没有时间打理农田。将那些卖出去之后,在运河边上置办好铺子,也是能传下去的活计。”
“此事不假,老张家那二儿子,早些年就整日东跑西颠,一点不像个能办正事的。后来就是在运河边上寻了个营生,要是在庄稼地里忙活,早就饿死他,现在日子不是挺红火。他们这样的,也不是少数。”
微山湖本身不算是粮食产区,但是他周围全是,加上又是运河关键节点,所以有很多转运仓储的事情。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运河存在千年,养活一大家子人,根本不是问题。
“那些去工坊的人呢?人家根本就没有时间打理农田。而且,你们不知道啊,兰山的田,不都是好田,西边还好点,东边啊,可是不少泛碱。要不然,也不至于卖的便宜。”
泛白碱?人们反应过来。
那可是个重头戏!
随着说话之人越来越多,人们对征集农田的事情越来越清晰。
原来,那些人要急着卖地,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涉及到土地本身!
靠近微山湖,按理说都是上好的河滩地,但是并非所有河滩地都是好土地。
不少因为土壤中盐类含量高,因此在水分少的时候,表面会有大量风干的盐类。
这也就是常说的盐碱地,根据盐碱含量的多少,也分为轻重。
此处还不是十分严重的类型,还不到不能生长粮食的程度。
但是么,有影响是一定的,同样风调雨顺的情况下,比别处要少两三成是很正常的情况。
一旦有洪涝灾害的话,会断断续续有两三年处于少收或者绝收的状态。
“怎么此前,从未听人说过泛白碱的事情?”
“是啊,若是这样,那急着卖田,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唉,我前几日还说他们短视,祖宗的田怎么能说丢就丢,原来中间有这样的事?真是该死啊,我这臭嘴!”
“你们也不想想,他们谁愿意说出去?现在,买的价格也就比一般农田低一点点。如果大肆宣扬出去,价格肯定会在原来的基础上下跌!谁会愿意?”
这样,人们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看起来,之前民怨沸腾的对象,似乎是错了?
合着,那里卖田的农户,是真的想把田卖掉!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什么是被知县逼迫!
也就是说,最后知县无端端的背上一个大黑锅。或许,他还是想解释来着,只可惜别人根本就不给机会。
两个一起的中青两人看看场内,悄悄交换眼神,中年人便继续说,“听闻那个刺头此前还说,别人家为了卖田,都悄悄使手段。要么就是害怕知县的淫威,不敢说话,看意思,那是胡说八道?”
另一人明显是知道的内情更加多一些,站起来说着,“嗐!总算是有明白人。不瞒诸位,咱和那个刺头打招呼可不少。他们家是什么人,就是耗子路过,都要掉几根毛的人。历来和别人斗气,从来就没吃过亏。
要说那个村子,和他关系好的根本就没几个!也就是离得远的人,不知道他的为人,才会被其蒙骗!他啊,最擅长利用别人的善良,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就这么说吧,听闻他家的农田要价,比别人高一倍。如果就这样,知县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是,听闻在要签字的那一晚,他又提出来,需要给他家三儿子解决县学和府学的学籍!那家伙,知县当时就火了!县学或许能办,府学怎么那么简单!”
“岂有此理,让着贼人占了便宜!”
“是啊,原来是将大家当傻子!”
“娘的,真是不要脸,兰山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随着人们零零散散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整个气氛顿时变了。
原来对官府的抨击,全部换成对那户人家的鄙视。
百姓虽然容易被舆论操控,但是当他们清醒之后,反噬也同样厉害。
至于说官府洗白?
那不存在的,知县已经为此丢掉乌纱帽,如果想要息事宁人,将锅扔给前任知县就是。
看现在,新官还没到,事情就爆出来,想必是那些知道实情的人,应无法忍耐下去。
若是骗骗人也就算了,还利用民愤,那可就招人恨了!
两个人看见事情进展的比他们预料的还厉害,便悄悄将茶钱压在桌子上,慢慢的退开。
等到走的远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中年人才小声说道,“观少爷,咱们这么干,真的能行?难道他们就意识不到?”
“平叔,现在啊,不过是让人们先知道情况是怎样,紧靠着这一件事情,就想让形势逆转,还是差点意思。等咱们到了地方,见过此地的分包商,和他们再计划下一阶段!”
说话之人正是赴任的薛国观以及他的从人,薛平。
其实两人已经到兰山几日了,没去赴任的原因便是在暗中观察,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局面。
此前,他们也以为,此地不过是一个贪官耍官威失败的事情。
可是等到实际接触以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那个叫做王俊生的人家,实际上是个当地有名的刺头。
平日里,他的邻居跟他都没有往来!
也就是那些离得远之人,受过他一些小恩惠,还以为王俊生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当作乡绅典范。
只有和其有过深入接触之人才会明白,那就是个笑面虎,吃人还不吐骨头的那种。
这样的人,确实难对付,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薛国观想不明白,上一任知县少说也有几种方法能收拾他,为何就放弃,让自己背上污名呢?
没有太多时间让薛国观去琢磨前辈,他需要在自己正式露面之前,先将整体形势打好,那样他便能一招制敌,根本不给对方有什么反扑的机会!
……
不过两天时间,王俊生是怎么撒泼耍滑的事情,便在整个兰山县散开,有些此前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待王家人的目光,已经变了。
似乎王家人是欺骗了他们的感情一样!
实际上,还真是欺骗百姓们的感情。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多王家的影响也不会有多大。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第三天,据可靠消息说,工部下来的官员,决定更改路线!
这样的消息,让兰山县惊爆了!
规划铁路线路的事情,此前经过实地观察,如果不是有特别情况,几乎就是选最为经济以及方便的线路!
不过,事情总有意外。
如果遇见像是王俊生家里这样的情况,靠着蛮力不能解决的时候,便只有各种曲折的办法。
当中最为无奈的,就是改变规划线路!
兰山县,焦点从王俊生一家,迅速来到田地上。
因为人们都清楚,如果放弃原来的路线,那么土地的价格便会大大下降!
甚至于也有可能,官家会放弃对农田的收购!
那样一来,所有人做的事情,都要傻眼了。
眼看钱就要到手的情况下,竟然飞了,那是什么感觉?
更加要命的是,此前已经和别人约好的事情,难道因为上边钱下不来,就要选择失约么?
换回来再说,真要是执行,他们又没钱,能怎么办?
整个兰山县的风气,稍微纷乱之后,再改……
街头,几个短打脚夫见面之后,也都在议论着。
“唉,老九,你说啊,那王俊生干的这事情,就没有人过问?”
被换作老九之人,刚刚摘下自己扁担上的绳子,将其整理好,靠在墙边。
“谁他娘的说不是呢?当初我给那个王八蛋家里干活,狗娘养的,你们猜怎么着?就为了十个大子,老子差点那扁担砸他,要不是后边兄弟们拉的紧,我早就一棒子呼上去了!”
“老九,怎么的,你跟那人也有过节?”另一人问道。
“你可别说了,当时我还差点以为自己算错。现在总算是明白,那会儿可是不怪咱们,是那人太狡猾!”
“九哥,别的俺也不关心,你说那些等钱办事的人,可咋整?”
老九叹口气,骂骂咧咧的说着,“能咋的?那王俊生就不能用咱们的脸皮来看。不信你们瞧着,别人都指着他们家大门骂了三天,人家可有一丝丝悔改?”
“你别说,还真是,我见过,那家伙人们都是指名道姓的在门前骂。要是换做寻常人,肯定不会就那么等着。也就是王家人,愣是当作听不见!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开口了,“第一次见识,你还年轻,以后的,见识的人渣多了去。”
“九哥,你不觉得那些人家有些冤枉么?我是替他们觉得不值啊,好好的事情,最后成为今天的样子。他们啊,也真能忍,要是我,早将他们家门子砸个稀烂!”
老九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笑道,“怎么的,你们也觉得,他们家需要专门照顾吧。”
众人都是多年的朋友,一句话就明白彼此的心意。他们说的照顾,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以往都是用在合作伙伴或者是不清楚自己什么处境的场合。
“来,都靠近点!”老九招呼几人,他们便都小心翼翼的聚过来……
或许是太多人觉得王俊生做的有些可耻,或许是,人们为卖地的其他人家抱不平。
总之,当天夜里,王家突然下起一阵雨!
噼里啪啦一阵响,此前还亮灯的王家,瞬间黑暗一片。
而那响声也不过是一阵,片刻之后,便没了动静。
翌日清晨,路过之人看见那阵势,无不是拍手叫好!
因为,整个王家像是掉进臭鸡蛋坑一样!
不管是院墙还是窗户、门子上,到处都是白黄相间的东西。
并且啊,伴随着清风,还能闻到里边腥气呼呼,同时也有着臭气的味道。
也不知道,那些人们是从何处得来如此之多的臭鸡蛋,能干成这样,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王家人早在天亮的时候,便离开家中。
半夜的情况在早晨看见之后,已经吓得不轻。
看样子,这仅仅是个警告啊,第一天是臭鸡蛋,第二天是石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总是,先离开就是……。
围观的人群里,老九细细的看了看,臭鸡蛋覆盖的很是理想,几乎找不到什么缺陷。
他在辽东学过的掷弹兵技术,还是有些作用啊!
看着自己缺少一根手指的左手,他无奈的摇摇头,想当年,自己也是个纵横南北的精兵。
如今啊,只能在夜晚,像个盗匪一样,干着不能见光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王俊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他耽误的可是铁路!
铁路是谁提出来的,想想都知道,是方书安方少爷。
想到此,他禁不住回想起自己在辽东被方李两位少爷指点投弹的事情,欣慰的笑了。
口袋里的银子,似乎拿得的也踏实许多……
523 回光返照
王俊生善于利用人心不假,那要看他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况。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玩鹰,有朝一日会被鹰啄眼。
按照现在的势头,若是还敢在兰山呆下去,只怕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两说。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现在人们看他的目光,恐怕都露着绿光。
不过,那绿光不是眼馋他的什么东西,而是因为挡别人财路,还把别人当二傻子一样利用。
他利用的一手民怨,想要从中取利,可惜啊,知县也是个不退缩的主。
宁折不弯的性子,就算是身上被人抹了屎,也懒得解释。
铁路承包商还没说什么的时候,知县直接承担了所有锅!
就是这般,利益还没到手的情况下,王俊生先得罪兰山官场,后边随着真相浮出水面,同样得罪了当地百姓。
双方都得罪,就是他想在兰山呆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放一把火呢?
话说夜幕十分,不知道在何处躲藏着的王俊生,趁着夜色摸到承包商在兰山的办事驻地客栈。
因为此地是比较重要的地点,所以承包商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里边全部是铁路相关工作人员。
作为影响铁路工程进展的关键人物,王俊生偷摸来到此处,并没有被人们认出来,毕竟,见过他的也就是负责谈判那几个人。
别的人都是工程人员。
“站住,此地不可入内!”
正当他想要趁人不注意混进去的时候,冷不丁被一声吆喝喊住。
王俊生很纳闷,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在大门边上有个凉亭,里边坐着两个浑身武行打扮之人,看来,是此地的护卫。
“我有着急之事!”王俊生自然不想跟护卫们多废话。
“谁都说自己有要急之事!”护卫才不会客气,他也是见过血退下来的战士,走南闯北有些年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我和他们不一样,你们这地方,我混进来干什么!”王俊生有些急了。
现在他是真的感觉到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因此想要迫切将事情解决以后,好选择离开。
但是看这个意思,怎么还不给进去了?
这他娘的,前几日是求着自己来都不来,现在怎么反过来,还要求着他们?
“赶紧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护卫可管不了那么多,最近是多事之秋,兰山知县才免职不久,可不敢放奇怪的人进去。
尤其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就有些奸猾写在脸上之人。
“行,这是你说的啊,要是到时候,可别来找爷!”
王俊生脾气还有些起来,他也不是非要卖掉田不成,大不了一拍两散!
反正地契在自己手里,找个地方躲上几年,或许能过去?
护卫确实见过世面,但是他还真吃不准面前人的深浅,如果真是耽误事情的话,那就麻烦了。
“唉,这位先生莫急着走,不是最近事情多,怕是有人进来捣乱么。要不您报个号,我去告知老爷们。”
眼见护卫的态度变化,王俊生还是转变想法。
那些农田,是他家产的大头,如果真要是躲到什么地方,没有把农田置换成财产的话,还真不知道要过生么样的清贫日子。
因此,说归说,做归做,并非是真的要带着地契走。
“我是王俊生,告诉你们当家人,就说我来卖地了!”
说他是王俊生的时候,护卫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说卖地的时候,他瞬间就想起来,这些日子的事情,不就是因此人闹起来的?
护卫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鄙夷。不过没有多余的话,而是转头对身边人说了句,“你先盯着,我去禀告先生们。”
王俊生看见人进去通报,便拢拢袖子,那里边有地契。
他并不是担心会有人抢夺,毕竟青天在上的,强抢之事应当不会发生。
就在他感觉边上那个人盯着自己快要发毛的时候,方才去禀告之人总算是回来。
“去吧,先生让你进去!”
出于对其人品的唾弃,护卫连一般的客套话都没有。
王俊生感受到了他鄙夷的目光和语气,但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虽说平日里睚眦必报,但是不代表他没脑子。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能将田契卖出去,就先卖出去。
至于别的事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房间内,灯光不算亮,只见那人说到。
“当初我们还是三登家门而不得入啊,怎么,今天您是有时间来此?”
“我……我改变主意了!就按照你说的价格卖掉!”王俊生面对眼前人,还是没有足够的气势,毕竟人家是京城来的,见过真正的大阵仗。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的端起桌子上的茶饮子,慢悠悠的饮上一口。“上头已经在斟酌是否变换线路,所以啊,两倍的价格,是想都别想了。”
没办法,谁还没有个看菜下碟的本事?
“你们……”
王俊生听见他的说法,伸出手指就想骂人。
不过,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的形势,即便是骂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帮助。
“你们是真狠啊!”
“我们再狠,还能有你狠?直接将知县给办了下去,还让百姓们都以为,我们是喝人血的怪物。怎样,最近你也体会到个种滋味了吧。”
王俊生将手一横,打断他的话,“废话不多说,你们重新走路线,也需要钱。原价,原价我就卖!”
“原价啊,那也要等新任知县到了以后,我等请示一番才能做决定。”
“砍掉三成,七折卖!你们要是再不接,那就改线路去吧!”
王俊生果然够狠,一看两次开口都被拒绝,直接将价格砍到七折!
对面那人又喝了一口饮子。
那可是七折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他知道王俊生肯定是赶着跑路,要是使使劲,或许还能压下来。
但是啊,谁知道中间有没有变化?
现在的话,所有的还能按照原来的进行,如果此人真的死磕到底,那就只能改变线路了,又是一笔巨大的花费。
在别人的眼里,也就是两个晚上的时间,王俊生一家人走了,走的干干净净。田契也是偷偷的签完,原本打算上浮几倍的价格,直接打折卖!
别人不知道里边的细节,但是都觉得这厮真是跑得快,稍微晚点,钱能拿着走都两说。
最终,七折的价格,完成了对兰山境内所有农田的收购。
经过一番风风雨雨,最后落得这样,何必当初呢?
有些人啊,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两倍的价格都能拿到,多好的事情!
经过折腾,不但没有拿到最期望的价格,反倒是搭上一个知县,当然了,还有王俊生的跑路。
谁是得利人?
似乎一个都没有。
有些人啊,总是喜欢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图了什么……
兰山的事情就这样解决,雷声大雨点稀,本来很多人都摩拳擦掌,就等着一些博人眼球的事情来做文章。
谁能料到最后是如此的结局?
不过,人们也没有心情再去关注小小的兰山,因为,京城有更关键的事情发生。
万历的生命,步入最后的阶段!
他执政的后半截,或许恶评如潮,但是有一样让人佩服,说放弃权利,就一点也不沾手。
说离开京城,就绝对不再回去。
哪怕到了弥留之际,也没有答应泰昌回宫的请求。甚至于在清楚的时候,下了他最后一道属于太上皇的旨意。
无论怎样,都不能再回紫禁城,就是死也要死在西山。
有这样的旨意,不管泰昌还是朱由校,都选吃住在了西山别院。
就连内阁和重要的官员,也都暂时在西山安排朝政。
皇帝在此,他们跑去皇宫干什么?
方书安也无例外的在西山候着,倒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因为万历的点名。
毕竟,曾经有些事情,万历也是想亲眼见到。不过,并非是方书安画的大饼都能在几十年内实现,所以,万历今次找他来,或许是想要知道事情最后能变成什么样?
万历所在的院子,是西山最高的别院。
再往上仍然会有建筑,但那些都是锦衣卫或者是东厂太监们监视四周的居所,再没有任何官员或者其他人的院落能超过。
作为太上皇,万历仍然拥有崇高的地位。
整个西山被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层层包围,更远处则是京营的士兵,再远点,还有刘綎带回来的老人,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些在学院进修的军官组成的军官营。
自从去年京营出事之后,有皇帝出行的地方,几方不同守卫组成的防御圈,已经成为常态。
万历床头,除去泰昌之外,是王皇太后、大长公主以及一些此前还算近亲的皇太妃们,再有就是几个大学士和六部几个尚书。
就连在院子里候着的,也都不是一般人,也是六部稍微次一些的尚书,以及其他职能部门的一把手。
作为长子长孙的朱由校,此时也只能站在廊下,朱由检这样地位更差一些的,便只能在院子的边上了。
其他还有一些公主和东厂不经常露面的官员以及锦衣卫的几个主官,例如孙胖子、骆思恭和方世清等等。
至于方书安,离得就更远,此刻他和李尽忠在院子外边,远远的看着里边的情况。
“书安啊,你说太上皇传咱们过来,是几个意思?学院的事情,问问徐大人不是就清楚了?”
李尽忠对让自己过来的事情,既是激动,却又有些不理解。
徐光启作为大学士,能在屋里陪着,关于学院的事情,皇帝们都很重视,问他那个一把手,不是更好?
哪怕是不问徐光启,有一个方书安也就够了,为何还会将自己招来?
“你啊,不要妄自猜测太上皇的心意,现在是非常时期,让咱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熊二姐啊,跑不掉的,放心吧!”
似乎一下子就给方书安看清楚他的目的,李尽忠不禁老脸一红。
“谁说就是因为芷雨啊,你……我怎么能和你……”
还不等李尽忠说完,他又改了语气,“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大姐?”
方书安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李尽忠啊,平日里也是个杀伐果断的汉子。
遇见熊芷雨的事情,就能一个混球一样,你看看,一句狠话还没有放完,就关注着话是谁说出来的。
真是啊,一点不像个将门出来的人!
“你啊,不管是不是芷晴说的,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现在芷雨就在那里,无人和你争,无人和你抢,她就是你的,你担心个什么?”
方书安一连串的提问,李尽忠抓抓脑袋,还是委屈说着,“我有没你的本事,要是和你一样,我也就不担心了!”
“滚你的臭鸭蛋,那也不是我蓄意而为啊!”
李尽忠所的,自然就是熊芷晴的身孕。
因为有这一层事情,陛下不但恩准了荣誉勋爵的提议,更是为了考虑熊家的面子,将林家赐予爵位。
放眼青史,能有几个人能被皇帝如此待遇!
不过么,好好的话在李尽忠嘴里说出来,多少会变味道。
这就是为什么方书安总是啐他的原因,你说说李尽忠,也是将门后人,算是得到祖宗血脉,各方面继承的都不错。
但是啊,偏偏在说话上总是差那么半截,说出来的总是让人不那么喜欢。
两人还在嘟囔的时候,冷不丁里边传话。
“方书安觐见!”
嗯?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似乎最后的时间到了?
方书安不废话,赶紧往里走。
等到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人群已经分开,专门腾出一条路。
李恩站在廊下,朱由校的身边,在向他招着手,脸上全是悲戚之色。
“快些,孩子,太上皇等着你呢。”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万历,房间内,不管身份多么贵重之人都和外边一样,闪开一条路。
不管是朱紫还是明黄,此刻自有方书安一个青袍小官走向床前。
虽然他不精通医理,但是能看出来,万历的的精神似乎不像是垂危之人。
但随后,心里便一咯噔,只怕,这是最后的时间了……
524 我来自四百年后
“所有人退下!”
方书安刚刚走到床头,万历便让李恩传话。
面对这样的旨意,众人面面相觑,不过最后还是很顺从的先后退出。
毕竟,还是他老人家说了算。
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你到底是谁!”
当李恩出去以后,万历双眼精光爆射,盯着方书安问到。
不过,说完之后便喘了两口气,看得出来,已经是油尽灯枯。
方书安叹息一声,“陛下,放心吧,我是华夏人,确切的说,我来自四百多年以后……”
万历想过各种可能,但是他根本就想不到这样……
“你……好……好的很啊……那你跟朕说说,四百年,我大明如何?”
“唉,别提什么四百年,原来的历史上,不超过三十年,大明就没了,最后入关的正是现在在国子监的多尔衮等几人……”
万历根本就不敢相信,在他眼里还是万国来朝的大明,怎么会崩坏的那么快?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陛下,恕我直言,现在您是什么情况,不用我说,有必要骗您么?”
“咳……咳咳……”万历似乎是一口气被呛到,换了片刻,悠悠的自言自语一样,“难道,都怪朕么?”
他看看方书安,想到什么一样,“你是未来人,什么都会,常洛和校儿他们,还要仰仗你啊。”
“你放心吧,我要是想打大明江山的主意,早就开始动手。而要帮你老朱家,是不想改变现有的状态。我经历过太多,也见过太多,只有一个稳定的政权,才能成为伟大的国家。至于国体,并不是多么必要之事。”
“好……好的很……”
万历说完,似乎是最后的疑问也得到解答,眼里的神采瞬间被抽离。
方书安叹口气,这个毁誉参半的皇帝,终于这样走了……
其实,要是时间充裕,他倒是想给万历讲讲,大明是怎样被那些败家子们败掉的,那样,说不定能多混点权力。
而在外边的廊下,泰昌一个人转来转去。
别人的心也跟着打圈。
人们心里都跟脑爪子挠了一样,都想知道,太上皇在和方书安说什么。
吱呀~
大门开了,方书安一脸木然的走出来。
“怎么样?”泰昌一脸希冀的问着。
“太上皇他……他……”方书安没说完,便哭了。
倒不是因为多难过,而是生死离别这样的场合,很容易让人情绪失控。
虽说他与万历关系一般,但是毕竟人刚刚故去,眼睁睁的看这一个活生生的人咽气,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父皇!”
泰昌冲进去之后,一声大喊,随即歪倒在一旁,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被刺激的有些过度。
这一下,人们都慌了。
“陛下……”
“太上皇……”
喊什么的都有,瞬间乱作一团。
好在方从哲和李汝华几个人都在,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喊道。
“慌什么,大皇子呢,赶紧请来!太医何在,速速为陛下诊治!布告天下,太上皇龙驭宾天!”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先不管泰昌怎么样。要确保朱由校的安全,毕竟现在他是合法的继承人。
至于泰昌,问题应该不大,但是现在重要顺序还是要在朱由校在以后,谁敢保证醒来是个健康的泰昌?
至于万历的讣告,没有藏着的必要,毕竟他已经是太上皇了,现在发出去,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皇太后,李贵妃还请节哀,后边的事情,还多着呢。”
王皇太后性子稳重,片刻的忙乱之后,听闻方从哲的话语,也算是安静下来。
万历这一阵子一直在强撑着活,如此也算是解脱。
至于李贵妃,就没有那么从容了。
泰昌即位之后,尚未立皇后,李选侍作为最有权势之人,也不过得到贵妃封号。
至于朱由校生母,不过是一个妃子封号。
“陛下他……”李贵妃刚开口,老方便使了个眼色。
虽然她定力还不够,但是眼色还是有的,当即改口,“陛下无碍吧。”
“连日以来疲惫,当无大碍。”
经历过上次万历昏过去,因此人们都有经验,当时几个主官都在,所以事情还算是井井有条。
太医施针几次,泰昌醒转过来。
“方小子呢,传那小子!”
方书安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所以他并没有走远,就在一旁候着。如果不问他关于万历的对话,那才奇怪呢。
“书安,父皇与你说些什么?”
一番话问来,边上几个大学士和尚书们齐齐转过来,目光之中尽是灼灼之色。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说有什么两个人的秘密,非要避开他们?
“陛下,太上皇没有说什么,就是问问下官,学院能否和当初说的一样成功,下官过去说的那些事情,能否实现。”
这番话说来,泰昌若有所思,他思考之下,方书安说的应当是真的。
毕竟,如果现在面临着此类情况,也会是类似的问题。
“怎样,你如何回答的?”
他同样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目前看,学院的作用甚至大于预期,按照现在的形势,应当能实现。”
“当真?”泰昌有些激动。
“当真!”方书安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那就好!”泰昌呵呵笑道,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两人像是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让旁人如坠雾中。
但是有些人清楚,这分明就是莫大的荣宠啊,先帝临终时候,最后一个会面的是他。
而当今圣上,即便是在众人面前说些什么,也是和打哑谜一样,只有两人能看懂!
或者,别人也有人能听懂,但是他们不说?
……
……
不管别人怎么想,国丧始终是来临了。
虽然万历是太上皇,但是礼仪的要求一点也不曾削减。
一时间,整个国家从色彩斑斓,变成了黑白两色,最多,再有个灰色。
此时的方书安,也没有想到万历之死,会带来另外一个影响。
因为太上皇龙驭宾天,所以民间禁止各种娱乐活动三个月,包括宴饮!
这对白酒销售的影响是巨大的!
因为不久前,张田余他们刚开始在重点城市布局,并且已经进行过一轮密集宣传。
前脚刚刚宣传完毕,还没顾得上大规模铺货,便开始限制娱乐!
好死不死的,第一轮的宣传重点,也就是在宴饮用酒的选择上。
方书安刚从西山回来,就看见张田余一副死了父亲的样子在等着他。
得,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到了小院。
而此处,林月华已经在候着,如此大的事情,按理说该共同商议。
不过么,毕竟现在宴饮是关注的重点。
所说他们聚集起来不过是商谈事情,但是被有心人杜撰之下,指不定会用什么样的名义传出去。
毕竟是多事之秋,所以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他们几个人商议的结果,也能代表大部分人的利益。
毕竟,如果方书安没办法,那么就没人能解决此事。
“书安、弟妹,眼下的形势,不用我说,你们心里大概也有数。虽然咱们几家没有大影响。但是那些小户和来得晚了,基本上钱都在里边扔着呢啊。猪和鸡都还在圈里,不到出栏的时候。剩下的都是粮食,满坑满谷的粮食。现在酒这个样子,他们真是记在心上啊。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指不定会有几家想不开。”
听他说的严重,方书安皱着眉头,“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让用自己筹的钱,不要去找外边的资金?”
“唉,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初你说的斩钉截铁,有些人就觉得,此事必定有利可图,于是在自有资金的外边,便去找了些钱财。”
张田余说着,发现方书安的表情渐渐凝重,赶紧说到,“你放心,他们没有去找那些吓人的驴打滚,也就是寻常人家的余钱。”
听到他这么说,方书安才稍微放心点。
如果那些人用了高利贷,还真是可怕的事情。倒不是说算不清楚收益和利息的事情,而是因为他们会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
一但有了这样的先例,后边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今天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明天或许为了利益,还能背叛方书安他们!
“很多人如果一个月没有现银进项,或许真的就撑不下去了,书安,咱们要拉他们一把啊。”
林月华知道事情比较严重,但是没想到下边人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这些新加入之人,为何不好好问问那些老人!咱们做事情,怎么会如此鲁莽,手中的现银不够半年用度,那可不是做买卖,那是赌!”
看见她越说越气愤,方书安拍拍她示意消消气。
“好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过去的事情咱们先不说,即便是要教训他们,起码过了眼前的难关,才有机会去教训。等到咱们结束,你们将他们召集起来,好生教教他们,平时应该怎样控制风险。”
“知道了,你总是做老好人,下次再这样,以后看看他们谁还听话?要我说啊,这次就应该再等一阵,让那些人知道,世上没有谁的话,一定能实现。”
林月华有些生气的说着。
“先不放狠话吧,如果真有几个人出了意外,以后想要做事情也不好做。不过你们将话传下去,不要着急,过不了一个月,必定有法子!”
方书安其实早就有另一个推广路线,现在看来,只好先启动那个路线。
“我们呢,等着么?”张田余有些迷茫。
“你们当然有事情做,不然都等着我么?”方书安说到。
“哎呀,有事情做才好,要是让我等,浑身能等出毛病来!”
听到有事做,张田余一个激灵。
现在他已经习惯忙碌,哪天没事做的时候,就浑身痒痒,尤其是现在,面临问题的时候。
如果现在不去干,那就更加难受了。
方书安想想后,说到。
“你们将酒送往边境,主要是北边和蒙古诸部的和市还有海边的市舶司,要想办法让那些人们知道,咱们有这样的烈酒。”
张田余抱着疑惑的态度。,“可是,那些人们,怎么会有钱消耗咱们的酒,价格定得可不算低啊。”
“你尽管去折腾,要是卖不出去,我随你折腾。”
张田余先看看方书安,再看看林月华。“我说弟妹啊,我可不知道他说的何意啊!”
他赶忙撇清,方书安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滚,赶紧办你的事情去,就你话多!”
“好嘞,我这就滚!”
方书安将事情安排的妥妥的,张田余十分满意的滚了。
至于事情能不能成,那基本上问题不大,毕竟,此前那两人便讨论过,往外销白酒,是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其他地方还没形成规模化酿酒的时候,用规范的操作,均一的品质,将那些作坊一般的酒坊打翻在地,先行占领市场再说!
酒精饮料的市场有多大,方书安也不敢说。但是他知道,只要人类在繁衍,不管是战争还是和平年代,对于酒精的需求,从来不曾少过。
和平时期灯红酒绿就不说,哪怕是在战时,也少不了酒精饮料,甚至于在军队当中,酒类是重要的军需品,很多时候重要性不比粮食差多少。
最初的计划,其实并不是让白酒成为不可或缺的必需品,而是作为囤积品!
比如茅台,价格为什么贵?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被囤积。
自古以来,人民热衷于囤积自认为重要的东西。
囤积,源自于人性中的占有欲。它是一种强悍无比的力量。
罗马精英爱屯金币,结果成为帝国崩溃的导火索。
明末精英爱囤白银,结果也成为帝国崩溃的导火索。
现代很多人也爱囤东西,比方说囤房子。
其实房子本身就是钢筋混凝土,远不如金银。然而当大家都去囤积,也能炒上天价。上市公司就囤积了上万亿的房产。
囤茅台,其实是一种比囤房子更佳的选择,因为茅台年份越久越值钱。
等到老了,那些年轻时候的茅台酒,足以让人晚年吹牛时光变得优哉游哉。
尤其是年份茅台酒,更是稀罕物。一般人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能买到也未必是真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