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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临波倚浪     横明txt下载     横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8 监税司预案

    “圣上已经准许我们开建技工学院,羊毛的事情同样重要,但是这个要更加紧迫一些。”

    “哦?那太好了,多培养些精通算学、格致的高手,要比只会干活的工匠好多了,至少他们懂得思考和设计。”

    朱由校也是满脸兴奋,现在能谈的上进行设计和试制的也就是他与方书安二人,两人要兼顾太多事情,做起事来根本施展不开。

    “人选上可有何建议?”方书安问道。

    “人选,这你恐怕问错人了,咱们都是大门不出,出去就是青楼,哪里知道谁合适。”李尽忠悠然到。

    “莫要胡说,那是你,传庭与象升和你不同。”方书安打了李尽忠一巴掌,说着。

    “俺这不是随口一说么,看你们也没有主意。”李尽忠捂着被方书安打疼的胳膊道。

    “那我先说几个人吧,各位看看是否合适。”

    方书安筹谋已久,心里早就有了人选,但是这话还是要朱由校开头,既然他没有想要塞进来人的意思,那就好办了。

    刘綎受伤之后回到京城养伤,虽然祈骸骨之事没有被批准,但是并没有对他进一步的安排。不管是辽东还是原驻地都无需回去。

    其实变相已经交出了指挥权,只不过是朝廷怕有什么突发情况,还需要这样的老将来坐镇。

    按照方书安的规划,虽然开头叫做技工学院,但是里边文武科学一项都不能少。

    有刘綎这一面大旗在,他不去实在是可惜。

    至于徐光启和宋应星,也是必须要请过来的人物。

    徐光启在计划里是要充当朱由校的老师,同时在多一个身份兼职学院的教授也不是不可。

    反倒是宋应星会有些难度,刘綎是名满天下的猛将,徐光启也是进士出身。只有宋应星是屡试不中。

    开始方书安还真有些为难,不过转念一想,学院里边不仅有传授专业知识的教授,还要有负责教授实验能力的实验师。

    整个大明朝,能找出来几个超过宋应星实验水平的人可不多。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真没有其他人选。

    “我们需要一个大儒来坐镇,哪怕他不出面,只要充当祭酒便可。”

    孙传庭说到。

    谁知,方书安摇摇头,“既然请过来,就能给学生们讲授课程,至于祭酒,可不是他们能担任的,我自有分寸。”

    “可是,有一面大旗的话,不是方便我们招手学生么?”孙传庭不知道方书安的计划是什么,但是他仍然要将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

    “我准备的这一面大旗,更加要有吸引力,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咱们暂时空缺也罢。”

    虽然他们的技工学院名字不咋样,招收的也是匠人以及落第的举子。

    但是并不代表标准就低,一代大儒充任祭酒,也就是书院的水平。

    放眼大明,书院多了去,那样的话,根本就拉不开差距。

    他的初衷可不是再建一所普通书院,而是要成为全新的形态,培养出要能带动大明前行的中坚力量,能靠行动和实践说话,而不是夸夸其谈的党争之徒。

    至于校舍,倒是也不难,香山脚下有些园林,当中不少皇庄,既然万历批准,那就去求来便是。

    当然了,新校舍需要建设周期,前期就现在工坊里先进行着,不然他们当初修建恁大建筑群,也是未雨绸缪。

    挂牌是个大事件,需要黄道吉日。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所以众人决定先把摊子支起来,等到合适时机再举办仪式。

    临时场地好办,直接把工坊那里一角圈起来,将从辽东带回来的孤儿和工坊匠人家的学徒们都搬过来,就有了学院的雏形。

    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朱由校有些脑壳痛,这些不省心的,需要多久才能安静下来。

    “书安,这些人要和举子们一起学习?”他突然问道。

    “那自然不行,这些孩子们是咱们的未来,他们要学习最好的东西,接受最全的教育。至于学徒和匠人家的孩子们,学习各种机器原理,掌握他们的制造、运转以及修理。举子们,咱们可是要给人家准备晋升的路径,要不然,怎么会招收来人。”

    在方书安的计划里,监税司是个独特的存在,要将其变成半独立的部门。

    类似于御史那样的部门,年轻人血气方格,头硬如铁,心里还都是家国天下之事,还不到四面圆滑的地步。

    虽然查税是个苦累差事,但是经过三五年的轮换,便将其调离到工部、户部等六部实权部门,或者是进入已经壮大的各大制造局。

    如是还在监税司干下去,只怕便会因为变得世故圆滑而放弃此前的原则。

    所以说,适当的引领十分重要。

    也就是开始,他们会从落第的举子当中选拔。

    等到后边,只会选择年轻的读书人,亦或者是亲自培养。

    在方书安的计划里,那将是一个结合廉政公署以及米国税务总局一般的存在。

    能将税务理顺,对于大明来说将是稳定的基石。

    收支平衡,财务正常,才是保证一个国家前进的基础。

    所以说,这个事情不但是万历看重,方从哲同样看重。他们也知道问题之所在,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方法。

    如今有个充满激情并且头铁的年轻人来干,为何不让他试试?

    况且,这个年轻人可是充满奇迹。

    “韩江,你他娘的给我滚过来,这就是你带的学生?”李尽忠看不下去了,这分明是个聒噪的鸭圈,哪里有半分学院的样子。

    “总旗,这都不是大头兵,俺也不敢下重手啊。”韩江有些无奈。

    “别叫我总旗,那是熊大人临时封的,咱现在只是学院的护院,没有官职。”李尽忠说着。

    “不管了,还有东尼大木呢,他在何处?”

    “大木千总在刘老将军那里,上次被人扔鸡蛋之后,一直不敢出来。”韩江讷讷的说道。

    “东尼大木被人扔鸡蛋,怎么回事?”方书安听见他们对话,问道。

    “还不是那些读书人闹得,上次大木千总说他也喜欢中华文化,倾慕已久,还有自己一首诗,结果还没开口便被那些人嘲笑。”

    “可知那些人是谁?”方书安有些郁闷,东尼大木一身本事还是值得借鉴的,尤其是忍术以及倭人的战术,有他传授的话,将来与倭人作战,大有裨益。

    “那帮人俺打听过,您认识……”

179 你跟谁俩呢

    “我认识,可曾提过我的名号?”方书安疑问道。

    “提……倒是提了,对方说,不说您还好,正因为说了您的名字,反而变本加厉……”韩江小心翼翼的说着。

    这特么是,故意找茬的吧。

    在京师,敢和方书安正面刚的人可不多。

    尤其是现在他不但顶着首辅之孙的名头,更是有着新兴的产业,以及不小的功劳。

    就是这样还敢叫板,对头肯定不是简单角色。

    “说说吧,哪家的,老子去会会他。”

    “听说那带头是人,与您有过结,姓郑……”韩江说出来后,长出一口气。

    这种事,方书安不问,他肯定不说。但是既然问出口,也不能藏着掖着。

    年轻人看重一口气,尤其是现在方书安,正是需要名望的时候。被人打压,想去招揽人才就为难了。

    从异国他乡招来的帮手,都被纨绔子弟当街奚落,主人家要是没有点作为,怎么给别人交代?

    突然方书安心里有些阴谋论,那些人会不会是故意的?

    随后仔细想想还是摇摇头,也就是偶尔为之吧。

    他组建技工学院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出去,那些人怎么可能会猜到,还是郑家二世祖那种样子货。给他棒槌去砸人家摊子,说不定还能砸到自己脚。

    或许还是此前打赌的原因,让他们亏了几万两银子,一直想找回场子来。

    但是,方书安是什么人,岂是你一个外戚家的二世祖能骑在头上的?

    有明一朝,有哪个外戚敢兴风作浪?

    刚好他们也需要竖起威风,很不凑巧,这下子郑家公子又要倒霉了。

    “尽忠,上次捣乱那个叫啥来着?”方书安问着。

    “上次?哦,你说诗会那次啊,我也记不清了,不过不是郑家人,是他家外甥,怂包一个。上次之后已经许久不见人,这次应当是他家老三,郑三发吧。”

    郑三发?

    “老大叫郑大发?老二叫郑二发?”方书安打趣道。

    “郑大发是有的,老二郑双发。”

    “啧啧,还是有点样子,不然真让人笑话了。”

    万历自打皇后故去,并未再立后,郑贵妃自从封皇贵妃以后,已然是后宫之主。在万历的宠信之下,就算是同样获封皇贵妃的太子生母王氏,都要被其迫害,幽禁。

    但是,他郑家的权势也就到此为止,根本出不得宫门。

    郑家大兴人,虽然借着皇贵妃的势,能在京师有一席之地做做生意,比一般的官员人家也要跋扈。

    但是碰见真正的一流世家,仍然要退避的份。

    上次方书安直接在他们身上炸出几万两银子,放在其他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究其原因,还是当年老朱的选择好。皇后与妃嫔们只是从平民至多是下层官员当中选拔。

    世家大门的子女是没有机会成为后宫显贵。

    如此一来,自然就不会有绵延数代的外戚大族。

    即便是有人得宠,在官职上虽然会有小小的提拔,或者是生意上有很好的资源。

    但是一旦家族有些起势,下一代便再无可能入宫为妃了。

    他郑贵妃家人在郑承宪遭弹劾以后,便再无人在仕途上更近一步,反倒是生意场上左右逢源。

    毕竟有着万历最宠爱的皇贵妃这一层地位,是以要比一般人家资源好的多。

    有了谋划,自然就是找准时机。

    有心算无心之下,郑三发怎么可能逃过算计。

    方书安和李尽忠两人等了又等,总算是找到合适的机会。

    百味居,也算是京城近几年做的不错的大馆子,虽然没有其他酒楼那么气派招摇,但胜在雅致安静,不少人谈事情都选择此处。

    “小二,来两壶酒,再要一桌你们家的特色,要快!”

    李尽忠吊儿郎当的坐在桌子边上便召唤着,但是眼睛却在盯着西边靠窗的小隔间。

    近几日郑三发都会来此地用餐,而且都是固定的座位。

    不知他是如何想的,换成是李尽忠,他定然不会一直在一个地方呆着。

    被有心人惦记之下,说不定给弄些什么东西出来。

    想到如此,便暗中叹气,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为他的对手。

    其实,也不能怪郑三发差劲,只能说李尽忠随方书安在辽东走了一遭,又在熊廷弼、贺世贤、李应祖等人带领下,进步神速。

    若是没有这一遭,他不过就是跟郑三发差不多的水准。

    甚至于,还不如人家有心计。

    毕竟,此前他和方书安可是有名的两个游手好闲之人,堪称纨绔当中败家子的败家子。

    “吆喝,这不是李少爷么,今日怎么有闲情在此处了?”方书安故作咋呼的走了进来,看见他便招呼着。

    “这不是闲来无事,许久不曾出门,听闻此处好酒好菜好风景,特来见识一番。”李尽忠程序化的表演。

    “想要看风景,那你别坐在中间啊,走,咱们往窗子边上靠靠。”方书安说着,便招呼小二。

    “那边有没有人,没有是吧,好嘞,我们过去。”

    说完,根本不等小二回答,便抓着李尽忠往那里走去,身后是韩江以及李尽忠的跟班,李小七。

    “客官……慢着……客官,那里可不是您能坐的地方。”

    小二的口气,要把李尽忠逗乐了。

    这是几个意思?

    合着他们有将近一年时间没在京城霍霍,都不知道他李纨绔的名字怎么写了?

    “这京城,有几个地方老子不能坐,我信,但是你这破酒楼,还不让老子坐了?”李尽忠拍着胸脯嚷嚷道。

    小二将手巾搭到肩上,好整以暇道,“你还别说,别处咱管不着,但是这块地儿,您还真占不了。你们啊,要吃便去那边吃,不吃拉倒。”

    这劲头,愣是把方书安给弄住了。

    难道说大明的服务行业也有这么牛气的存在?

    “开门做生意,你们掌柜就是这般教你们的?”方书安冷冷地说道。

    “这事啊,你别说,咱们掌柜说了不算。里边的客人将那里包了,特地叮嘱了咱们,要是惊扰到他们,莫说你,就是掌柜说了都不好使。前几日可有比你横的,你猜怎么着,嘿,郑公子一脚就把那人踢下楼去,半个屁都不敢放。”

    小二说话那架势,嘴歪咧着鼻子的,手上大拇指向后,冲着窗户。

    活脱脱就是郑三发的狗腿。

    原来是狐假虎威啊,李尽忠和方书安对笑一下。

    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吵什么吵,不知道老子在谈事情!”隔间里面喊道。

    随后噔噔噔有脚步声传来。

    “你跟谁老子呢,跟谁俩呢!”

180 原来是你!

    “你他娘的算是哪根……”

    郑三发骂骂咧咧的没说完,瞬间愣住了。

    他以为外边和前几日一样,还是那些不入流的小人物,不曾想是这尊大神到来,再往后一看,更惊!

    不正是他们谋算的主角到了么?

    难道说……

    转瞬间,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莫非是谋划的事情暴露,针对他们的事情被方书安知晓了?

    但是看两人态度,似乎并不是冲着他们来。

    应当还不知道,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一番,便冷静下来,准备应对。

    “吆喝,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家公子和方家公子,怎么的,也要和我们凑一桌么?”

    “谁他娘的稀罕跟你个破烂货坐一桌,你算什么东西,在你李爷爷面前摆谱,上次你个堂兄的事情没记性是不是?”李尽忠看见他这样子就想开干。

    一个贵妃的外甥,还把自己当盘菜?

    换做以前不清楚朝局那会,或许还能吓唬吓唬他,现在么,就是将他打出血来,又能怎样。

    虽然李如柏、李如桢在辽东之战当中灰头土脸,但是李应祖和李尽忠还是可圈可点。

    但是,郑三发可不这么认为,京城之中流传最广的不过是李如柏当逃兵,对于李应祖的功劳可是没有传说。

    “呵呵,就你们家那点本事,还敢在这装大尾巴驴,你二伯是怎么回来的,心里没数?还有你四伯,愣是被熊阎王弹劾回来,你还屁颠的去人手底下当差。换作是我,可没有这么大气。”

    反正郑三发是不可能与这两人尿到一个壶里,所以他也就不在乎怎么说。

    李尽忠想不到,这厮竟然专门捡着打脸的话说。

    “我李家一门忠烈,即便二伯四伯作战不利,那又怎样,我大哥李应祖仍然纵横辽东,打的代善溃不成军!反倒是你,除了借着贵妃的名头骗钱,还有什么出息?”

    反正两人要撕破脸,那就奔着最大的伤害去吧。

    李家现在当然不希望有人提到李如柏和李如桢,这二人作战水平确实不够。

    同样的,郑家既希望别人提到郑贵妃,又不希望时刻只有通过郑贵妃才想起他们。

    在郑三发这里,最不愿意听到的自然是别人说他们家靠着女人吃饭,还有比这更骂人的事情么?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也不照照镜子,就你家那做买卖的水平,要不是借了女人的名,谁会跟你们联手!放眼京城,有几个商队如你家一般,就是别人开好路,还能做到亏钱?若不是你们家的合作伙伴掏钱帮你们补上亏空,账面早就看都不能看了。”

    可怜郑家的生意,自己做不好,还不相信外聘的掌柜,许多事情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上不说,即便是有人提合理建议都不听。

    李尽忠打蛇打七寸,抓到一个点之后便开始顺着往下撕,誓要一撕到底。不将郑三发激怒,揭掉他的伤疤,不是他的作风。

    掷弹兵不就是这样么,抓到敌人弱点就一往无前,直接将其击溃,根本不能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身为掷弹兵的创世成员之一,李尽忠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老子是靠自己实力,又不是你们,只是靠着祖荫,一个个的都是废柴,打仗还要让别人相帮。”

    郑三发丝毫不示弱,嘴上同样捡着李尽忠的软肋怼。

    只不过,这你来我往并没有动手的迹象。方书安看不下去了,这是要嘴炮到何时?

    他只好自己下场。

    “我问你一句,东尼大木哪里得罪了你?”

    “哪里得罪我?你还不清楚么?你以为我郑家几万两银子是好拿的?我大明士子们说话的功夫,哪里有倭人的位置,那些人,不过都是些还没有脱完毛的猴子,怎么的,猴子还要学人作诗?”郑三发揶揄到。

    “倭人也分好坏,东尼大木跟随着刘将军南征北战,在南直隶杀了多少倭寇,在辽东杀过多少女真蛮子,对我中华文化也是喜爱有加,这样的人放在国子监也是优等生。凭你一句话,将他的努力否定了?”

    方书安越说声调越高。

    像郑三发这样的蛀虫,对大明的贡献可比不上东尼大木这样努力的外人。

    人家好歹是为大明的金瓯无缺出过力,流过血。

    “那又怎样,倭人就是倭人,还是你手下的倭人,那更是猪狗不如!”

    “有种你再说一遍!”方书安攥着拳头道。

    “怎么,刚中进士便向打人?我看你敢么,莫说是你,就是你那爷爷,也不过是个软怂包,还有你那老子……”

    话音未落,方书安一拳就锤了上去。

    咚!

    拳头撞肉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等的就是这么机会,方书安不发威,真以为他改过自新,成乖娃娃了?

    嘭嘭嘭!

    方书安什么拳脚,那是经过战场验证,并且力量又足。

    尽管郑三发学过些拳脚,但怎么会是方书安的对手。

    眼看两三下,对手已经头青脸肿。

    李尽忠一边嘴上喊着,一边还在边上不断拉扯着郑三发。

    “哎呀,书安,你别打脸啊,人家怎么见人!”

    方书安心领神会,一拳便将另一个眼睛打的乌青。

    “哎呀,别打肚子,哪里打的人痛!”

    嘭!

    一击勾拳直接把郑三发打倒在地,痛的弯成虾米。

    “唉,算了算了,这次算了,谁能想到郑三公子这么不禁打呢?”

    看上去被揍了好几拳,其实也就是电光火石的功夫,郑三发的跟班刚出门便被韩江撂倒。

    纨绔们之间的对决,小喽啰们还是老实看戏。

    方才还在得瑟的小二,还想脚底抹油,被李小七一个勾脚便摔个狗吃香。

    有眼无珠还要狐假虎威之人,不给点教训怎么混下去。

    屋里的人现在才反应过来,“郑公子,事情还没有解决完……”

    来人说着话,慢慢的走出来,只是他看见现场的情景,也是傻眼了。

    还以为是郑三发教别人做人,原来是他自己被别人打的趴在地上。

    连郑家人都敢打,是谁这么嚣张!

    双方定眼一看,嚯!

    原来是你!

181 弄死姓方的!

    原来在隔间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提防了许久的左国材。

    这一瞬间,方书安已然想明白,原来他们是通过此种关系勾搭在一起。

    难怪左国材这样层级的人能和一些地位不低的人在一起。

    原来是搭上郑三发这条线,虽然以左光斗家人的水准,是不可能和这种人有所往来。

    但是如果涉及到皇权、钱财,那什么都有可能。

    之所以左国材没有动作,看来是在憋着大招。

    看起来,他们这次来的还真是时候啊,其他不说,至少是能打破这两人对他的阴谋。

    当然,表面上,方书安还是要装作对这厮不熟悉。

    “吆喝,这是谁家公子啊,看着人模人样的,怎得和郑三发这样的废物凑在一起!”

    左国材看见郑三发的惨状,就没想着要和他正面对抗。

    郑三发的三脚猫功夫也比自己强,那样只会是自讨苦吃。

    “原来是方公子,在下是左国材,虽然您今时今日地位不同凡响,但是将郑公子打成这样,恐怕也不好向家里交代吧。”

    左国材的意思,自然是要在道义上站住脚。

    但是,方书安是什么人,根本是不给他机会。

    只见他装作不知道一样,转头问向李尽忠,“左国材是何许人?”

    “嗯,似乎是左光斗家的吧,我也不清楚,对这类没有名气之人,我向来记性不好。”

    两人这样一问一答,左国材饶是做好了思想准备,还是差点没抗住。

    对人最大的打击是什么,不是像郑三发那样被打倒在地,而是被忽略。他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结果在对方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言外之意,你左国材就不是顶级纨绔的行列,凭什么在人家面前要面子?

    要说这姓左的确实有自知之名,换作别人是这般年纪,早就发狂了。

    “二位不知我不要紧,但是郑三公子这般,恐怕传到二位家里都没有交代。若是两位还要继续,更难善了!”

    “呸,他算个鸟,还值当老子费劲,脏了我的手脚!”方书安呸了一口,就借坡下驴,带头向外走去。

    今天的目的达到,再继续下去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他们的目的,一方面是警告要打他主意的人,杀鸡给猴看,另一方面则是打击郑三发的面子。

    对手很多,远远不止表面这两个,如不做点什么,任由他们行动,那才是令人害怕的情况,还不如趁着别人尚未动作,先发制人。

    至少让对方知道,方书安可不是一般人!

    此前一直在韬光养晦,是因为机会不到,现在要给羊毛和技工学院造势,当然不能被别人看轻。

    他可不要什么口碑,只要是能让别人害怕,听见名字就大腿哆嗦,那才是最理想之状态。

    拥有力量的人,才会让人崇拜,老好人或许适合在朱元璋手下混日子,并不适合在明末这样的环境里生存,尤其是他还要做点什么的情况下。

    李尽忠紧追两步跟上他,小声说着,“咱们把他打成那样,家里怎么说?”

    “什么咱们!那是我打的,与你无关。”

    “什么你的,也有我的份,你不能自己担了!”李尽忠毫不相让。

    “行了,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难道不应该关注其他地方么?”方书安瞥他一眼。

    “别的?”

    “世子说过,左国材在暗中运作,结果一直没有动静。现在他和郑三发凑到一起,也就能说通为何沉默,看来,是憋着大招呢。”

    “什么大招?”李尽忠迷糊了。

    “我要是知道什么大招,还能让他们在这安稳坐着?不过依我看,恐怕是要将咱们和世子一杆子打掉,那样的话,才值得双方勾连起来!”方书安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郑三发不过为财,他在政治上并没有多少诉求。

    而左国材不一样,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搬倒方书安、方从哲等人。

    按理说,保护朱常洛顺利继位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当朱常洛与方从哲一派之后,他们只好将目标伸向朱由校。

    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朱由校只怕也要倒向方从哲。哪怕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教职,极有可能也会被三方瓜分。

    如此之下,个别不择手段之人便将目标转向朱常洵。

    朱常洛势单力薄,在后宫没有根基。

    虽然现在朝中大臣、天下士子支持的朱常洛。

    但是,万物并非沿着一条路走下去,如果太子失德,德不配位。

    那么天下人会选择谁,便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当年万历权衡利弊之下,以天意为借口,挡了郑贵妃立他儿子为太子的念头。

    主要是那会儿,朱常洛行事恪守本分,让人挑不出毛病。

    现在,万历年纪大了,心性也不比此前坚定。

    若是太子再有点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对朱常洵来说可是大好消息。

    到时候,福王问鼎,扶他上位的左国材以及背后的势力,自然能够乘风而上,将齐楚浙三党把持的大权抢夺回来。

    如果辽东之战失败,方从哲名望下降,或许左国材背后的势力并不会搭上郑家以及背后的郑贵妃和福王。

    但是现在建奴输的窝在山旮旯里当缩头乌龟,蒙古诸部也被明军的作战能力震慑。

    现在要么老实的做羊毛、羊肉生意,要么则是慈眉善目的当个乖宝宝。

    即便是心有想法的喀尔喀,被铁坑了之下,在重新积攒力量。

    总之,此刻的边境,简直安静的像是太祖在世一般。

    隐身在背后的力量痛定思痛,还是决定将目标转向福王一脉,这或许是他们唯一能赌的地方。

    论贤能,两者相差不多,甚至于朱常洵更优秀一些。

    毕竟是宠妃之子,得到的教育资源要早的多。

    在朱常洛还在当白丁的时候,他弟弟朱常洵早早的接受教育。

    等的二人走远了,左国材扶起郑三发,“三公子,只怕他们是来专程找你的啊。”

    嘶嘶……

    郑三发揉着自己的眼睛,发出阵阵凉气。

    “娘的,看东西怎么像是一条缝,有些模糊。”

    看他肿的像食铁兽一样,左国材十分想笑,最终还是忍住。

    “怎么,要反击他们么?”

    谁料,郑三发摇摇头。

    “此事不急,会打乱咱们的计划,他能找到我,想必已经盯了些许时日。问问那边,准备的怎样,不如提前开始!”

    他两眼放光。

    “提前一个月?我需要确认一番,看看是否能提前如此之久。”左国材有些犹豫。

    “缺人给人,缺钱给钱,通宵达旦的干吧!这次不弄死他娘的姓方的!”

182 不得不去青楼的理由

    左国材等人密谋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是简单的计策,要不然,也不至于准备了许久也不动作。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他们定然不会将时间提前,但是机缘巧合之下,谁敢说方书安他们没有发觉呢?

    眼下的局势,或许只能按照郑家三公子的建议,将计划提前!

    作别郑三发,左国材便去找人联络,讨论提前行动的可能。

    秘密的事情,自然只能在秘密的场合讨论。

    方书安的人跟了左国材数次,每次到春丽苑便没了踪影。

    直到早晨,这厮才从青楼出来。

    众人在方书安家里,思索着可能性。

    “这厮不对啊,有问题!难道他去青楼只是睡觉?”李尽忠怀疑的说着。

    卢象升跟着补充,“适得其反了,他百密一疏,自以为是,若是一次两次,或许不会引起警觉。

    但是有几个人是在青楼夜宿以后,还能精神焕发?”

    其他人点点头,两人说的极是。

    去青楼,不是喝花酒就是去不可描述的行为了,无论哪种可能,人第二天起来,不是眼睛浮肿,就是头重脚轻,酒色过度的样子。

    寻常人天天去青楼,还不够造的,多好的身体都抗不住。

    方书安不就是因为饮酒又被人下药,生生在床上耗尽阳元,一口气背过去,才被现代人的意识占据。

    他左国材忘记这一条,偶尔一次,或许是真的睡了,没干什么嗨皮的事情,但是总是这般。

    那可就值得怀疑。

    李尽忠继续道,“左国材不好女色?那不可能,不好女色去青楼干什么?”

    方书安揶揄地说,“找灵感填词?毕竟温柔乡可是很能令人想入非非,写出些令人快活的词语。”

    “那是柳三变的说辞!他左国材又不是晏几道,怎么可能去青楼填艳词。”孙传庭正色道。

    方书安接着说,“好了,既不是也夜夜笙歌,又不是去找寻灵感。

    那么,就很容易猜到了。

    必然是青楼里藏着什么秘密的场合,让他与其他人传递消息。”

    是啊,除了在那里去与人碰面外,还能做什么事情呢?

    在酒楼,虽然人来人往,想要查到与谁见面并不难,至于去家里,说不好就会被方书安察觉。

    只有像是青楼这么隐蔽性好的地方,才不会令人生疑问。

    正经人谁去青楼谈事情?

    “那春丽苑是谁家的产业?”孙传庭问道。

    “春丽苑,我想想,从来没去过,应当不是我们有关系的人家。”李尽忠一本正经的说着。

    “看来李兄真是性情中人啊,京师大部分勾栏瓦舍都有你的足迹?”卢象升调皮地道。

    “呸,莫要胡说,俺才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的,那帮狗日的纨绔们,有事无事就找着去喝花酒。你说去吧,名声总归是不好听。你说不去吧,嚯,那还不如去呢!试问,你愿意被人说成是好色贪杯的二世祖,还是被人说成是夜不能举的软脚虾?”

    “嗯……”

    这个问题将纯洁的卢象升问的有些难为情,小脸瞬间变得粉扑扑的,十分可爱。

    “嗯……软脚虾吧……”

    “啊?!!”

    他这一句,引来其他三人惊异的目光。

    李尽忠围着他绕好几个圈,最后叹息道,“唉,好好的一副皮囊,怎么就沾了这个毛病?”

    孙传庭也是似笑非笑的开着玩笑,“哎呀呀呀!难怪象升兄弟从来不拿正眼看小姑娘,原来如此啊!”

    看着他俩恍然大悟的样子,卢象升有些郁闷,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方书安耐不住,笑了几声后止住,“好了,你俩老车把式莫要笑话象升,他尚未怎么见识过那场面,以后带他去去,就知道是何意了。”

    ???

    难道软脚虾是贬义词?

    卢象升在心里打了很多问号。

    “我此前还寻思,为何你们世家子弟总是喜欢去青楼喝花酒,原来还有此一说,确实令人为难。”孙传庭总算是明白他们的苦处。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睡在青楼的榻上,那里不知有多少恩客留下的痕迹。

    虽然他们有些人是真的喜欢与别人睡觉,那在家里多找几个妾侍,多安排几个大丫鬟就是。

    每个月轮上两三圈,夜夜都是不同的味道,还安全无风险,不会染上花柳病,比在青楼不好的多?

    “为何我们将话题扯到青楼上?”孙传庭突然说一句。

    “嗨!”李尽忠一拍大腿,“这不是男人们都喜欢讨论的话题么,说着说着就偏了,倒也正常。”他打着哈哈道。

    “如果那春丽苑不是我们熟悉人家的产业,那么八成和郑家或者左国材背后之人有联系。”方书安分析道。

    “那怎得,你我夜探一番?”李尽忠出着主意。

    “夜探倒是直接,但是人不生地不熟,还不方便提前踩点,若是被他们察觉,便会意识到我们在追踪。到时候,咱们这点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孙传庭理性的分析一波。

    “传庭说的极为有道理,我看咱们还是监视谁人和左国材一样,频繁的出入春丽苑吧。不过要将正经的恩客与嫌疑人区分开。”方书安补充道。

    “正经的恩客?”李尽忠关注的点总是很奇怪。

    “好了,又不是让你去,话传递给下边干事的人便是。你那的人可还靠的住?”方书安问着。

    “那是自然,我手上的人自从李国忠逃走后,只留下我爹选出来的人手,其他人统统还给家里,再者,只是让他们跟踪,不让他们参与具体事情,问题不大。”

    “好,那就干吧,严密监视,确认是谁在背后,再进一步查明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方书安总结后,几人便分头行动。

    “唉?世子那里如何?咱们的羊毛机器可不能耽误。”孙传庭说了一句。

    “放心,青儿这几日帮我盯着进度呢。这小丫头,不知为何,原来让他去工坊都不去,最近市场主动请缨去查看进度。”

    ……

    城外工坊,青儿照例替他主人巡视一番进度。

    末了,装作不经意的靠近一个白胡子老者。

    “我来第三次了,您好歹说句话吧!”

183 青儿之密辛

    白胡子老者才是青儿主动请缨的根本原因。

    当然,本意她也有要帮方书安分忧的意思,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在人群之中看见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数年不见,曾经刚正耿直的一张脸,在岁月的侵蚀下,也全是痕迹。

    要不是青儿使劲盯着他看,并且对方也与之对视片刻,她怎么都想不到。

    当年那个壮汉,已然落魄到如此地步。

    “六叔叔,是你,对不对,你不认青儿了么。”

    看着他曾经笔直的后背如今塌下去,那经常背她的脊梁也不再坚挺。

    青儿的泪花便一颗连着一颗,最后更是扑簌簌的成串落下。

    老者拿着一把扫帚,强忍着没有回头,他的眼里同样,已经是饱含泪花。

    不能啊,坚决不能相认啊……

    好容易青儿有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便让她平凡的渡过这一生吧。

    至于上一代人的事情,最后总会水落石出。

    即便他们没有能够达成,一定还有别人记得那个响当当的名字,会让他重新闪光在大明的史册之上。

    机会以后有的是,但是青儿的生活和幸福只有这么一次,若是再把她拉进漩涡之中,那老者百死也难辞其咎!

    或许,老爷的血脉还有其他存余,但是人海茫茫,何处去找,至少青儿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如假包换的嫡亲血脉啊!

    老者强忍痛苦,压下心头的激动,低沉的说道,“小姐啊,你认错人了吧,老头我不过是个扫地的杂工,可不敢高攀这样的身份。”

    听他这么说,青儿先止住啜泣,随后心思电转,已然有了章程。

    “六叔,您记性可真是差啊,我是在别人家当丫鬟,怎么能是小姐呢?

    整个工坊,除了你,还有谁唤作我小姐?”

    ……

    老者的手稍微颤了一下,将扫帚上的叶子抖掉好几颗。

    是啊,怎么就把这一点忽略了,小姐和丫鬟的服饰能一样?

    看着那几个落叶,青儿心里更有主意,她慢慢走过去捡起落叶,将其扔在扫成一堆的枯叶当中。

    “六叔,青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有些事,您可以和我说。不过,您不愿让我参与,我不参与就是。

    爹爹当年用自己的性命将我救下来,是想让我好生活下去,而不是将他们的仇恨或者未竟的希望留在我身上。

    只有狭隘的父亲才会那般,而我的父亲,是堂堂正正的好父亲,定然是不会希望我步他后尘!”

    这……

    六叔有些愣住,小姐的觉悟,竟然变得这般高?

    难道说,在方家的见识,真的让她小小年纪就能看穿一切的本质?

    怎么办……

    就算是老辣如他,此刻竟然在心底犹豫起来,小姐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来帮您吧。”

    青儿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扫帚,轻轻的将几个落叶归位。

    她看出来,六叔动摇了。

    以往,只要是他手上的事情,是不可能交给自己做的。

    不管是在逃亡的路上烤东西吃,还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手持兵刃。

    只要是六叔决定的事情,绝不能交给青儿手上。

    现在,他竟然松手!

    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成功!

    青儿抑制住心中的狂喜,依旧波澜不惊的说着。“算起来,我到方家已经十年了吧。十年不见,您从当初的青丝变成白发,经历过的事情肯定比我苦难地多。”

    她顿一顿,终于拿出撒手锏,“当初说要陪您到天涯海角的六婶呢?”

    啪嚓!

    这句话一出,老者再难坚持,将脚下的一段枯枝踩的粉碎。

    看的出来,他心中有着怎样的愤怒。

    “莫要再提那人,我最后才知道,要不是她背叛,你爹爹不可能死在对头手里!”

    “什么?”连青儿也吃了一惊,那个说要同生共死的女人,竟然是叛徒。

    “不会是别人造谣吧……”

    老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不会,那日她不见了你,便将我制住,自以为用她的独门秘方麻翻我,她怎么知道,我天生对水里的东西敏感,那丝怪异的味道让我以为是对头下药,不曾想,竟是朝夕相伴之人!”

    “那……那……”青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有什么比深爱之人背叛更令人难过呢?

    “难怪您成这般模样,原来是情伤啊……”

    她握住老者的手,一如十年之前,老者带着她踏过千山万水一般。

    “她,还会找您的麻烦么?”

    老者轻轻将手撤走,“她?哈哈,过去了,叛徒又怎能活着见到日头?那夜她折磨我不成,便想用秘术之法令我就范。可惜,最终我亲手将她扼死!”

    “啊!!!”

    青儿吓了一跳,忍心将心爱的女人杀死,恐怕也只有六叔能办到,毕竟,六叔发誓要守护好她们家!

    老者抬首望天,似乎都是昨夜星辰一般,好一会儿不言语。

    “方书安此人,值得托付,小姐你好生保重。”

    话头突然转了。

    “您说,他有可能帮我们么……”青儿又含泪花说到。

    老者摇摇头,“此事非同寻常,即便是他,也没有机会,将来新皇登基,或许有希望,但现在不要念想。你不是想通了么?此事早晚都会翻转,现在,好生活下去,才对得起你爹爹。”

    青儿点点头,但是还不死心,“我是说万一,万一有可能,您说,公子会么?”

    “会,一定会,他做的事情,正是老爷当年做的事情。”

    青儿不知道,老者为何如此笃信,方书安会和他爷爷一样,心系大明。

    但是老者的眼光向来毒辣,或许生平唯一一件看走眼的事情,便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吧。

    一个令他欣喜若狂却又将他打入地狱的女人!

    “小姐,你我之间,莫要联系,如果真的需要帮助,再来找我。不过,依照现在方书安的作为,恐怕你不会有机会来找寻我。”

    “您是来监视公子的么?”

    “不,我只是来见证,他将完成老爷曾想做的事情!”

    ……

    青儿离去之后,一个黑影远远的走出来。

    看看老者,再看看青儿离去的方向,同样隐入黑暗当中。

    朱由校房间,他仍在忙碌着羊毛设备的试制。

    角落里,突然响了奇怪的声音。

    “说罢。”朱由校头也不回的开口道,像是自言自语。

    “方公子的贴身丫鬟青儿,方才与一老者见面,说的时间不少,不过担心他们察觉,未曾听清内容。”

    朱由校稍微顿了下,“只要不做对不起书安的事情,便当做不知。”

    “是!”

    隐匿在黑暗里的人回答一声,片刻没了动静,像是根本无人来过一般。

    朱由校眼里闪过别样的光芒,自言自语着。

    “书安身边的人,与他同样有意思啊……”

184 跟踪意外收获

    “韩头儿,这厮五天来三回了。就是他身体再好,三四十岁的人,至于来青楼恁频繁?”

    韩江笑道,“怎得,你不行就知道人家不行?”

    “韩头儿,咱可别闹,我现在一夜三次毫无问题。这厮每次都是清醒来、清醒去,还屡次哼着小曲儿。不是谈事是干什么?”

    “哼着小曲多正常,你事后不是还想蹲在床头哼曲儿么?”

    “……你是头儿,你有理,我不说了。”

    “好了,不开玩笑,他的时间和左国材重合么?”

    “只有两次不重合,其他都有重叠时间。”

    韩江道,“记下来,让下一组弟兄们盯紧这个。现在有几人嫌疑大?”

    “已有五人,其他不好确认。”

    “好,回去告诉少爷,我安排人手跟踪他们!”

    春丽苑地点繁华,青楼在的地方,就没一个冷落的。

    只要此地能建好青楼,无需多久,便有各式各样的店铺开张。

    韩江带着一帮外地人,每日轮着来附近的茶店休息。

    此处是消息汇集的场合,不少外地客商和车队的把式、管事们都在此地聚集,用来交流得到的消息,互通有无。

    因此,韩江他们出现在此地,丝毫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反而不在这种地方,才有些奇怪。

    毕竟专业商队和各家自己商队不同,在没有信息化的大明,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拿到生意。。

    韩江放了放斗笠沿,让人看不清他,这是脚夫们的典型打扮,在屋里也不摘掉是正常现象。

    正待他与跟班准备起身时候,突然听见边上的桌子的讨论着一件事情。

    瞬间,他二人便坐了回去。

    “你们接到询单没?”一人小心翼翼神秘地道。

    另一人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压低嗓音。

    “可是去外地拉重货的买卖?”

    “对啊,对啊,给他娘的双倍价钱,不去都对不起自己。”

    “你可要想好了啊,重货若是碰上坏天气,车都要报废,而且消息只是在内部流传,从来无人关心过事情本身有无问题。若是为躲避朝廷的眼线,查到咱们可就是白干了。”

    另一个人插嘴进来,“白干是小事,若是关起来更加麻烦。”

    韩江抬起头,和跟班示意一番,便过去套话。

    “老兄,有什么好买卖,介绍给兄弟可好?最近生意惨淡,没有什么活计。”

    那人看着韩江,瞧他一嘴辽东口音,便同情道,“你们是生不逢时,怪就怪建奴。要不然这会正是运皮子的好时候,辽东一乱,年中拼命的运粮食,拉回来羊毛。现在告一段落,已然没有汤水。”

    韩江附和道,“谁说不是啊,我们那会走蒙古,也是赚了些,现在弟兄们都快吃不上饭,还望各位京城的老兄们给条明路。”

    卖惨是能引起同情心以及陌生话题最好的办法之一。

    “路子吗,自然是有的,能不能吃上,就看你们的队伍马力够不够,咱明说吧,最近有人在找重货,要么就是本地与他们熟悉的商家,要么就是外地商队,你们啊,或许真可以。”

    韩江故作兴奋的说,“好啊,那去哪里找他们?”

    “西门脚车店,自己别乱问,先看看,自然就知道找谁。”

    那人说着,饮上口酒,显然十分惬意。

    “敢问货多重?俺的都是老马,没有骡子,万一不成怎么办。”韩江继续说着。

    “我估摸着啊,应当是瓷砖一类的货。听他们说的像,我想了想,似乎除掉瓷砖,只有铁锭能赶上他们说的重量!”

    “瓷砖?那不是京城就有作坊么?为何还要向外推广?”韩江装作不明白,挠了挠头。

    “兄弟,有些事你可能不知晓,自从瓷砖能赚钱,多少人都拼命往里钻。他们不敢在京城开窑,都是找个山沟沟里干活,出来后找我们这样的车队拉过来。”

    另一人说着,“此前也没有找这么多商队,里边或许要运的货量巨大!”

    ……

    韩江拿到情报后,心满意足的去找方书安和李尽忠邀功了。可以说,他这次有意无意得到的情报,关系重大。

    为找到是谁与左国材密谋,他们轮换着弟兄们颇为费时间。

    对方的警惕性不低,经过数次反复确认才能知晓是谁。

    现在基本能确定名单,并且意外得到的瓷砖情报,这样的话,基本上不用跟踪了。

    这就是左国材他们计划当中的一环吧

    至于后续还有什么,就需要继续探查才可。

    ……

    方府,方书安的小别院里。

    青儿在门外守着,屋里只有他们几个,再无下人。

    “看来,他们是计划在瓷砖上下功夫啊,与我们正面对决?”

    孙传庭说到。

    “我看啊,正面对决他们不可能那样,绝对要对要使出来杀招。你们想想,能征用数量巨大的商队,绝对是想要学我们在沈阳城粮食那一战。

    不过啊,瓷砖再怎么说也不是消耗品,尽管他们能调集大量东西过来,但是价格突然增加的话,人们不用也就是了,再回去用木板,也才多少银子。”

    方书安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并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是,只跟我们拼价格呢?”卢象升插了一句。

    “拼价格?”方书安犹豫道,“那还真有可能!”

    对方短时间调动大量的瓷砖过来,只可能是要打价格战。

    用价格优势和巨大的砸盘量,让瓷砖降到冰点,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些不想用的都会买下来。

    等到方书安他们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便能牢牢占据住京城的市场。

    虽然到时候京城需求量有限,但是他们已经主动权在手,到时候在其他重点城市轮番来一手。

    那么瓷砖的先发优势也就当然无存。

    不过,他们忽略了一个首要问题,瓷砖的发明人可是发书安,他自然知道,有些东西是样子货,有些东西是需要血汗在其中。

    那些仿制品,大多数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并且来源还不是一个窑厂

    品控都是一个大问题,要将内部统一恐怕都无法做到。

    “既然他们要在瓷砖下手,那咱们搭台子?”

    方书安眯着眼睛说。

    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要出坏主意了。

    几人异口同声道,“有何办法?”

185 贵妃的算盘不好使

    “他们既然要打压价格,那就由着他们,咱们的备货量不用刻意增加,到时候来个釜底抽薪,让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釜底抽薪?

    几个人都没有明白,方书安到底要用怎样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你看看,都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咱方家的独门技艺,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会公开,不如我先告诉你们……”

    方书安吩咐青儿,让下人找些他们的砖和别家的砖,然后再弄了几种工具。

    不一会儿,青儿将东西送来,好奇的看着他们,自家少爷又要出什么馊主意。

    ……

    要说方书安不打无把握的仗,在他一番操弄之下,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书安,如此明显的东西,他们竟然不知?”

    “怎会知道,这里边的技艺,我们当时可是一次开几十个样品,最后才拿到合适的结果。他们顶多从咱们手里挖点人,弄点简单的步骤过去。便以为能造出来合格的瓷砖。”

    确定好手段,郑三发终于有心情来尝试其他路子了。

    他们家最好的武器自然就是郑贵妃,由他姑姑在万历耳边吹风,到时候方书安他们的瓷砖想不死都难。

    郑三发自己入宫廷当然不便,郑贵妃想要出宫门当然也是极为困难。

    不过么,事情总还是有个章法,宫里的太监们,除了司礼监那几个说的上话之人,剩下的都要仰仗郑贵妃鼻息办事。

    尤其是尚膳监和尚衣监那些,几乎每日都有人出入。

    郑三发将消息传递给他们当中之人,便轻而易举的到了郑贵妃耳边。

    要说事情流传起来确实可怕,郑三发自己稍微添油加醋说给办事太监,他们回去转告上级就说的更加严重。

    尚善监的管事太监唤作李槐中,本身就不是好鸟,愣是靠着攀附郑贵妃,暗中对王贵妃等其他对手下手,最后在混到尚膳间管事,将原来老实巴交的人踢了出去。

    午膳十分,李槐中亲自将菜品送过来,美其名曰,看看贵妃是否用的惯。

    然而,一直到收拾碗筷,李槐中都未曾离开。

    而是站在边上说着,“娘娘可还有吩咐?”

    就是这么一问,郑贵妃意识到他有话说。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郑贵妃挥挥手,将几个小宫女赶出去,只留下心腹。

    “说罢,何事。”

    哪知道,李槐中刚才还若无其事,突然就跪在地上。

    “奴婢有罪啊,还请娘娘您责罚!”

    看他这夸张的样子,郑贵妃更加好奇,“怎得,起来说话,何事先说来听听。”

    “您不原谅奴婢,奴婢不敢起来啊!”

    “事情都不知,如何原谅,起来说话,之后再议!”

    郑贵妃言语变得强硬,李槐中知道自己的戏份差不多了,便缓缓爬起来,畏畏缩缩的道。

    “都是老奴照顾不周,三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

    “他被方阁老家的那个孙子打了!哎呦喂,那叫一个惨啊!”

    在李槐中的口中,郑三发在酒楼,被方书安看见之后,借故打了一顿,说看着郑家人不顺眼。

    “您瞧瞧,他这名面上是给三公子做对,实际上怕是对您有意见啊,方书安最近风头正盛,正需要立威,三公子可不巧,就成了他的绊脚石,您……”

    “住嘴!谁让你胡说八道!老三什么性子,你心里没有数?只怕,是他教你这般说的吧!”

    “奴婢不敢!”说着,李槐中再往下跪去。

    “起来,消息是你传递进来的,话也是他们带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莫要乱咬舌根子,要是在宫里听见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唯你是问!”

    虽然表面上这样说,但是她心里可不是这么想。

    郑贵妃嚣张跋扈惯了,哪里会受的这般委屈?

    不管他方书安或者方阁老是真的要拿她立威,或者就是一件平常事,她都要好好回应一番。

    几年没有大动作,难道这些人忘记自己的手段?

    乾清宫,万历看见郑贵妃对着窗户发呆,便问道,“何事让贵妃如此?”

    郑贵妃当然知道万历的性子,便说道,“都是奴家不好,家里人管教不严,又给皇家惹麻烦。”

    “哦?”万历来了兴趣,“是家里哪个皮猴子有捣蛋了?老大老二还是老三?”

    “还是圣上聪明,这次是老三那个不争气的,和阁老家孙子起了争执。”

    “阁老家孙子?”万历心里一动,不动声色道。“阁老家孙子可热闹着呢,哪个如此不开眼,敢和国舅家公子冲突?”

    “此时也是三发不好,他闲着无事去那酒楼作甚,方家公子刚刚中了进士,势头正盛,也不知怎得,便起冲突。最后还说,就是看三发不顺眼。还是怪兄长没能管教好,若是几个外甥个个安守本分,方家公子也不会看他不顺眼。”

    这便是郑贵妃能独宠几十年的本事所在,虽然下边人能把话怎么编排难听怎么说给她听,但是她不能和那些人一样,继续添油加醋。

    有时候,事情过犹不及,反过来说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将方书安找事说成是因为郑三发不顺眼,招来对手看不惯,才带来的冲突,最后还象征性的将罪责揽到自家头上。

    看上去是给对方说好话,贬低自家人。

    其实是在说方书安不懂事,故意挑衅。

    一句话,说出来的方式不同,但表达的是同一个效果。

    对于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来说,当然不喜欢生搬硬套的告状,像是这样需要稍微思考一番的说辞,才是万历喜欢的事情。

    刚才这番话,只要故事当中另一个人,保证他要倒大霉,可惜啊,主角是方书安,那就是两码事。

    “可是方书安?”

    郑贵妃眼睛一亮,“便是那新获进士之人,好像是这名字。”

    “若是他的话,你告诫那几个外甥,最好离他远些……”

    什么?

    郑贵妃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多年来,哪怕是给王贵妃下套,都手到擒来。

    这次整一个小小的方书安,怎么就被干脆利落的拒绝?

186 思考人生魏忠贤

    郑贵妃这次的耳旁风吹的十分失败,原因其实有两个。

    郑三发等人的作为,万历自然知道一些,确实不像话。

    再一个,方书安现在做的事情,可是得了他的口谕,难道说此刻要拆自己的台?

    郑贵妃更没有注意到的是,她这次明显越界了,将手伸向大臣那里。

    那可就不是一般的事情,后宫干政!

    在大明朝,这是最忌讳的事情之一,此前虽然她参与立储之事,但那毕竟涉及到朱常洵,算是家里的事情。

    而现在虽说是有郑三发,但牵扯到刚中进士的方书安以及背后的阁老,那事情不是一般的家庭争执。

    万历自然不会同意,他们爷孙俩,不会和那些大臣们一样,净会与自己唱反调。

    这爷俩可都是好臣子,只会帮大明解决困难,而不是固执着自己的脾气,将大明带向偏路。

    话虽如此说,万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表面上还是申斥一番方书安。并且要他赔偿五百两银给郑三发做汤药费。

    虽然比起普通人家,五百两根本就用不完。

    但是在纨绔们当中,这就有点打脸,打完一个对手,只给五百两,就是一般的对头都不会如此少。

    传达旨意的是李恩,并不是其它郑贵妃熟悉的人。

    他的出现,已经代表着万历的意思。

    “圣谕!”连满脸严肃的来到方书安院子里,向他传达了万历的申斥。

    不知道为什么,万历总是喜欢口谕的形式,难道是因为太不正规?

    想来也是,毕竟是给自己贵妃家外甥出头,要是下中旨都有些过分。

    口谕也就口谕吧,方书安还是乖乖的接受。

    严格按照礼仪结束程序之后,李恩向方书安勾勾手,后者心领神会的凑过来。

    “万岁爷还说了,你下次别揍那么很,稍微意思下即可。”

    “嗯?完了,就这些?”

    方书安很是奇怪的看着李恩,这句算是啥,密谕么?

    而且,那意思和申斥是两个极端啊。

    难道万历也知道郑三发的尿性?或者是他察觉出了那人在做什么,让方书安给他教训?

    想想,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郑三发的名声相当狼狈,比此前的方书安还不如。

    若是那样,事情还是很有意思……

    他默默的在心里想着。

    郑贵妃下手,自然不会只有一个手段。

    此时的工坊内,另一个人也收到郑贵妃的暗示,但是她正在纠结是否要听从那人的话。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由校乳母,客氏。

    客氏,人虽然长得十分妩媚,但是双眉上提,给人有些阴毒感觉,反正方书安对其向来敬而远之。

    这一会儿,客氏见朱由校困的睡着,便帮他盖上衾被,关好房门,七拐八拐进一处偏房,打开走了进去。

    屋中陈设简单,床上躺着一人,正是魏忠贤,只见其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房梁若有所思。

    室内十分温暖,方家商号售卖的火炉烧的正旺,上面的水壶冒着热气就要开了,客氏脱掉厚厚外衣,挂在屏风上,用布垫着将水壶拎下来,将滚烫热水倒进木盆。

    “今个儿世子可是累坏了,老是这般可不行,你怎么不劝一下,我们的富贵可都在世子身上,世子不能出事。”

    魏忠贤看了客氏一眼,“我怎会不知,但是世子开心,我也没办法,那个方书安可不是简单角色,他瞧我的眼神很是复杂,竟让我有些恐惧,此子恐怕是个狠人啊!”

    客氏哼道,“左右不过方家一个旁系子嗣,瞧把你吓得。”

    “你懂什么,辽东之战他就是主使,将建奴算计的多年谋划成空,岂是简单角色,东厂的孙怀忠对他可是称赞颇多。”

    “原来这厮真有货啊,难怪乾清宫那里带过话来,让我找机会挑拨他与世子的关系。看来不止咱们,那尊神也害怕方家这小子啊。”客氏突然想起郑贵妃给她带来的口讯。

    “你可要想好了,最好与那位走远点。别的咱不说,她那儿子一直惦记着那张椅子。真到那一天,哪里还有太孙的容身之地。”魏忠贤说到。

    “那还用你说,要不是此前她对我有恩,连话我都懒得回。如今咱们不是在詹事府就是在这工坊,谅她胳膊也伸不进来!”

    客氏说着,心里已经做好计划,虽然郑贵妃许诺的好处不小,但比起将来的荣华富贵,还是微不足道。

    万贵妃是什么人?利用完别人便能让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客氏可不是傻瓜,与其冒险帮别人火中取栗,不如踏踏实实等着太孙成为太子,最后成为九五至尊。

    试问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路线么?

    “不过,挑拨方书安的事情,似乎与保护太孙不冲突吧。”客氏突然想起来,这两件事并不是不能兼得的事情。

    反正主要朱由校由他们保着,别人想插手也不容易。

    “你太把咱们当回事了,方书安背后是谁,那是阁老方从哲。方从哲背后是谁,那是齐楚浙三党,以及朝中的勋贵元老。不只是太孙,哪怕是太子,都是和他们站在一起。方书安对于太孙,意义重大,可别上了那老女人的当!”

    客氏不与魏忠贤继续斗嘴,卸掉妆容,只穿亵衣坐在床边,“好,你说的都对,现在先让他蹦跶着。等太孙将来登基,看他不顺眼,除了他还不容易,你可是有些时日没伺候老娘,也只有你能让老娘满意,时候不早,我们歇了吧。”

    魏忠贤虽无心思,但客氏他不能不迎合,没客氏帮他,他也走不到今日。

    魏朝啊魏朝,不是兄弟对不起你,客氏是自己来的,兄弟我是被动……

    魏忠贤想着,便扑上去,两人结成对食有些日子了。

    不知道此前她的相好魏朝是否知晓,那魏朝也算是他半个引路人,如今这么……

    不过他是什么人,心理负担早就没有,再者说,他是半推半就,客氏极为阴毒刻薄,不能得罪,万一不如意,再将他……

    想到此,遂与其滚在一处……

187 再现价格战

    最后一只大雁滑过天空的时候,左国材和郑三发们终于做好了准备。

    他们利用各路商队,将数以十万计的瓷砖拉到了京城,严密的藏在库房里。

    当然,严密是他们认为的严密。

    商队都是找的外地商队,此前从未接触过瓷砖之人。

    并且,包装上都十分严密。就连运送的过程,都有专人跟车,以免消息泄露出去。

    虽然听上去严密,但只是瞒住有些人而已。

    其实,在第一车砖拉进来的时候,张田余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方书安将盯紧瓷砖的消息安排给他,就是借助张田余家商队人多且杂,大江南北的人都有,打探消息没有比他们更方便的。

    夜色降临,左国材和郑三发齐齐到达城西的库房,为明天的事情做最后准备。

    偌大的库房内,郑三发身后站着数个家丁,浑身短打,举着火把,将原本就亮堂的库房照的更加明亮。

    “诸位,明天就是咱们的大日子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将瓷砖价格狠狠压下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以后,这瓷砖就是咱们的天下!”

    “三公子说的对,齐心协力!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就是,瓷砖又不是他们的东西,不过是抄袭的金砖。竟然还能说成是自己的宝贝,给人使用,还需要缴纳什么授权费,姥姥!”

    “都是做生意的,他们吃相也太难看,明明没有多少成本,偏生要卖的那般贵!”

    “对,是时候将瓷砖降下来,造福黎民百姓。”

    在场之人基本上都和瓷砖打过交道,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站在道德制高点。

    没办法,人们做事情,哪怕是亏心的,也要先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他们都是都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与方书安等人结下梁子。

    原因虽然五花八门,但是大致就是那么几个点引申出来。

    不愿意给瓷砖生产的授权费,不愿按照他们的工艺要求和步骤进行生产,不按标准采购原料。

    一旦失去这些控制,那么瓷砖的生产质量将很难得到保证。

    虽然都是瓷土,但是曲阳产和灵寿产定然不同。

    烧制的煤炭来源不同,会造成烧制温度的差别,从而导致最后成砖形态并不理想。

    一些自以为是的技术工或者合作商,以为方书安他们那样做不过是故意增加生产成本,故弄玄虚。

    他们并不知道,按照规范化管理每一步,才能达到生产稳定。

    不像郑三发手下这些瓷砖联盟,莫说品质统一,就是自家的产品每批之间都很难一致。

    彩釉砖或许不太明显,那些浅色的花纹砖上才更加明显。块与块之间色差很大。

    在方书安体系里,色差超过一定程度是要直接淘汰,不能出厂。

    当时,这又成为那些人认为方书安乱涨价的借口。

    尤其是他们试过很多炉,从未彻底解决过色差。

    于是乎,便又将一个故意增加成本的罪名挂在方书安头上。

    一定是在烧制出炉之后,人工将那些有色差的东西除去,最后才造成成本高昂的结果!

    也正是一个接一个的猜测,才让瓷砖商人们有底气和郑三发等人拍胸脯。

    不就是烧制个东西么,并非难度多么大的事情,是方书安等人故意将难度说大,从而将他们排除门外。

    事情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错觉,便很难挽回。

    更何况,他们原本就不想挽回。

    “此战,必胜!”郑三发高高举起胳膊,煽动着那些同样对方书安张田余有意见之人。

    “必胜!必胜!”

    人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似乎是要和魔王决战,亢奋的状态让人还挺热血。

    不管他们对郑三发的态度如何,但是在挣钱以及打败现有瓷砖地位的目标上,至少基本上一致。

    誓师大会之后,各个掌柜亲自押着车和货,奔赴提前选定好的商铺。

    他们需要连夜将店铺摆放完毕,等到明日一亮,便是城内数十家店一起打折的日子。

    郑三发他们将价格压的很低,基本上卖出去之后处于不亏不赚的境地。

    而方氏瓷砖要是和他们同价位售卖,那可就是妥妥的亏本生意。

    看着一队接着一队货出去,左国材终于欣慰的笑了。

    是啊,那么长时间的等待,明日终于能看看到结果。

    天空渐渐放亮,街道上人潮涌动起来。

    而在春日艳阳之下,日常的市井中,却酝酿着一股风波。

    “老少爷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新出的瓷砖品种,价格只要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

    听到的人都疯了,要比方氏瓷砖便宜的多啊。

    比他们最便宜的还要实惠。

    此前因为价格敬而远之的人们,便纷纷凑了上来。

    还有什么能比心心念念的东西降价,更令人有购买的欲望呢?

    几乎是一瞬间,京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上都有瓷砖店开张。

    似乎他们都是雨后突然冒出的蘑菇一般,瞬间成为周遭最吸引人的存在。

    进店铺的人,以为自己进的是方氏瓷砖的分店,不管是陈列方式还是瓷砖的花纹,大多数都是仿造的方氏。

    除此以外,店小二都是干练的小伙,展示的女娘也要比别家漂亮。

    可以说是全面仿照同时,还在原有基础上进行升级。

    一系列组合拳下来,虽然说不要脸,但是效果十分理想。

    大明又没有发明专利和外观专利一说,因此郑三发等人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他们就是明着抄袭方氏瓷砖的一切,又能怎样?

    当然,打对手个措手不及,只是郑三发他们一厢情愿的办法。

    就在店铺门开张的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店铺附近都有人悄然离开此前等候的场所,向同一个位置走去,那里,是张家商队在京城的总部。

    也是方书安他们此番所在。

    人们从各个方向过来,一个个站在屋内,按照前后顺序,将屋子占得越来越慢。

    李尽忠一个个数着,“二十三、二十四……三十七,三十八。

    娘的,他们这是要开早餐铺子么。将近四十个店铺卖瓷砖,他们以为百姓们买回去当大饼啃么,弄这么多店铺。”

    “近四十店铺,光是租金就是不少压力,看来,他们对这些真是不择手段了。”张田余说着。

    “咱们现在就开始?”林月华有些沉不住气。

    谁知,众人并没有等到方书安开始的意思……

188 不能只拼价格

    “现在还不动手,越晚我们就越被动啊。”张田余有些纳闷,方书安到底是要干什么。

    要不是他足够了解,还以为是故意拖延时间呢。

    “书安,你怎么想的,跟大家伙说说啊,我们都着急着呢。”李尽忠也有些心慌,毕竟是关系到金钱的大事件,他不敢掉以轻心。

    场内的人们都有些焦急,只有方书安云淡风轻。

    见他如此,孙传庭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低着头想了一想,便笑起来。

    他和方书安对视一番,两人心有灵犀一般,继续笑着。

    “传庭,你笑什么,和这厮一样傻了?”李尽忠看见他奇怪的模样,问着。

    “哈哈,要不说你们啊,成不了名将,连点宠辱不惊的劲头都没有,怎么能作战呢……

    我且问你,对方知道咱们有所准备?”

    李尽忠摇摇头。

    “那你觉得我现在马上就反应,是不是动作太快了?”

    李尽忠刚想摇头,随即又点头。

    孙传庭将他想到的说法娓娓道来,众人纷纷低头,表示赞同。

    方书安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他们如此仓促就做出决定,跟进降价。

    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提前收到风声。

    那么就很明显了,肯定是方书安等人已经察觉到,并且有所准备,只要一声号令,便开始整齐划一的同步行动。

    虽然能快速迎战,并且减少损失。

    但是,那样后边的继续行动,便会让对方有所察觉。

    打击的突然性便会降低效果,所以,现在的反应并不是越快就越好。

    “派人去各家府上一遭,当做是去传递消息,动静要大些,让对头知道,我们也是突然间得到消息!”

    方书安说出来他的第一步行动。

    这也太鸡贼了,李尽忠感叹一声,幸亏方书安是他的朋友,要是敌人的话,真是一步一小坑,三步一大坑啊。

    此前在辽东的粮食生意,他们几个参与者可是历历在目!

    方书安他们盯着左国材们,反之亦然。

    就在各路人马奔赴各家府上的时候,监视他们动静之人飞快的回去报告。

    “对头们现在才去讨论?”左国材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方书安他们可没有想的那么强大。

    这才确定售价,就让他们鸡飞狗跳,若是到了底价,只怕他们早早的就缴械投降吧。

    由于此前民众们的已经被瓷砖的优点宣传的清楚,再加上价格敏感,其实有很多存量客户。

    就在新瓷砖出现的一霎那,便有人将订金交了。

    不少地方搜排起长长的队伍,就等着交定金。

    饶是有思想准备的左国材和郑三发,也被不断汇总上来的数字惊到。

    难怪方书安和张田余他们会抓着瓷砖不放,因为,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赚钱了,还是在他们将利润摊薄之下。

    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我现在有些佩服方书安了。”左国材冷不丁的说句。

    “你是何意?”郑三发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放着降价都能大赚的买卖,仍旧还是保持原价格,慢慢售卖。就是这份心思气度,我是做不到。”

    “原来是这个。”郑三发长出一口气,他还以为左国材是有其他想法在身上。

    等到方氏瓷砖整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他们能满地吆喝,方氏瓷砖也不落伍。

    找了伙计们专门在立着新瓷砖商店附近喊着。“来啊,经典瓷砖五成售卖啊,五成出手,都是用到如今的货物,东西好用喽!”

    伙计们自然有拆台的成分在里边。

    五折力度不可谓不小,尤其是廉价款,已经是与新出的瓷砖一个价格。

    但是,毕竟他们是老字号,相对来说更有认同感。

    于是,充当鲶鱼的新瓷砖将价格拉下来以后,有些人便直奔方氏瓷砖而去。

    是啊,伙计们说的对,只有经过考验的产品才是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眼下新开张的这些,还是无法让人相信新产品的质量。

    知道方氏开始调价以后,莫说是郑三发,就连左国材都摇头。

    “这些人啊,手段实在是差。也不知道他们在辽东是怎么赢得那些商人。”左国材说到。

    “我看啊,不过是运气好。熊廷弼在辽东一人说了算。除去利用朝廷的银子去囤货,还能用各种命令将外来的东西隔绝进来。或者将某些东西禁运,防止他出城。”

    郑三发没有经历过辽东粮食战的惨烈,天真的以为不过是熊廷弼的行政手段在起作用。

    “既然他们五成价格出售,那我们就降价吧,比他们便宜!”

    郑三发稍微片刻便将价格调整为七折,也就是三钱五银子一块。

    这个价格卖出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在覆盖成本的边缘。

    如果处理得当,能在几乎没有亏本的情况下,将方书安他们彻底打趴下。

    因为,他们瓷砖的成本就控制在两三钱附近。

    主要能在投入大量货物之前将市场占了,将来恢复五钱银子的价格,也能慢慢赚回来。

    看着传达消息的跑堂们,郑和左相视而笑。

    方氏瓷砖近日就没有多少生产,就算是敢降到与之一般的价格,但是在没有大数量存货的情况下,死的还是他们的供货速度。

    “他们把价格又砍了一刀,现在是三钱五一块!”

    “三钱五?这帮人真是,恐怕忘记自己生产东西是多么难得。”李尽忠嚷嚷这说到。

    “书安,这次如何应对?我们也跟着降价?”张田余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一味的价格战,有什么意思,跟在别人腚后边,只能闻到臭味。想要不被对方牵着鼻子,当然要有想法,我们给他来点别的东西!”方书安说着,脸上露出一种蜜汁微笑。

    “不降价,不喊口号,我们靠着什么对抗他们?”林月华有些想不明白,难道说有什么她没见过的手段?

    事实上,不能怪他们,大明的营销手段实在是太有限,以至于方书安那些原本就老掉牙的东西,现在拿出来就是一个效果十分好的方法。

189 各有灵通

    “不用如此焦急,看把你们惊吓的,要相信咱们的实力。传下话去吧,就说瓷砖五折基础上,免费提供水泥,免费提供现场铺装!”

    免费提供水泥,免费现场安装!

    那将是晴天霹雳般的重磅消息。

    比较之下,降价简直就是一道开胃菜!

    瓷砖的价格,一半在材料身上,一半在铺装的人工费用。

    完整的瓷砖铺装。随着铺装工艺和方法的要求提高,成本要高出材料不少。

    水泥是方书安他们牢牢控制在手里的物资,生产制造全部由机密人员负责。都是些常年的匠户,忠心耿耿之辈。

    不像是瓷砖,下放生产工艺和招收临时工人。

    虽然水泥的成本不算高,但原本是高档货才配,一般还是要自行购买或者加在购买价格当中。

    方书安来这一手,就是要告诉对方:瓷砖你们生产出来又怎样,水泥可是把握在我们手里,真要到鱼死网破,还要注意水泥的来源。

    “除此以外,他们不是还提供免费吃喝么?不管买不买,都会提供,你们这般……”

    方书安说着,招招手让众人靠前,将自己的主意说出来。

    几人听完,俱是神色古怪。

    “书安啊,别的方法,说到底还有点样子,最后你这个主意实在是,有些让人一言难尽。”张田余翻个白眼道。

    “啧啧,你还真是,以前那个坏水横流的你又回来了,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啊,哈哈哈。”李尽忠也不失时机的取笑着他。

    就连林月华都撇撇嘴,认为方书安的方法实在太不君子了。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她断然不会使用这种歪邪主意。

    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机,而且对手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对付他们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倒也没什么……

    免费安装和提供水泥的消息传到郑三发的耳朵里,他还想跟着一块用。

    “他们能出的起,我自然能!”郑三发站起来,攥着拳头喊着,想要再激情一波。

    然而现在,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观点,都在默默的装作没看见他一般。

    他悻悻的坐下,问身边之人道,“水泥和人工的成本降不下来?”

    幸好,他还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

    “三爷,不是一般的高啊,按照咱们现在的价格,铺砖和水泥两者的费用,几乎和卖砖差不了太多!”

    郑三发愣住了,这价格真不是一般人可接受起的。

    当然了,是他们降价的基础上,将这一块成本拿出来单说。

    若是单论水泥的采购成本,毫无疑问,他们的价格要大大超过方氏。

    至于安装工,此前大多和经营方氏的店铺有合作,因此费用会比较低。

    他们作为一个后来者,想要在这两方面降低价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这件事经不起思考,只要稍微认真一想,便知道这个故事深层次的含义。

    方书安等于是在告诉他们,事情别做的太绝,不然直接将水泥的采购权丢掉了。

    郑三发十分无奈地问着,“咱们就没有其他水泥来源?”

    “据说在辽东有一家水泥工坊,不过也是官办,当初姓方的在辽东所建。且不说卖给我们多少钱,就是千里之遥的情况下,运费就是不菲的数字。”

    左国材说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百密一疏啊,根本想不到。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如何解决这样的重要难题,只想着造主体,却忽略了重要的细节。

    “如果说咱们自己造……”

    话还没说完,一个掌柜便有些不礼貌的打断。

    “水泥工坊的控制,比铁器厂还要严格。想要去里边带东西回来,简直难于登天。”

    没有替代的水泥来源后,两人一筹莫展。

    然而,这并不是事情最为高潮的地方,更精彩的还在后边!

    只见有数个二掌柜或者店铺管事一脸惊慌的赶来,看见两人纳头便拜!

    “不……不好了,大批流民冲进俺们店里啊!”

    “买卖没法做了,店铺里都是些又脏又臭的乞丐,他们一来,不但拿吃拿喝,那些正购买瓷砖的人受不了纷纷出去。”

    原本是个卖高端的东西的场合,现在被乞丐们占领,怎么会有人去安心的挑东西。

    只怕片刻他们便会离开,去另一家店铺选择。

    “赶走他们!”郑三发有些愤怒的喊着。

    他好不容易清理出的环境,竟然便宜了那些流浪汉。

    “不,此时不能进行驱赶,现在是敏感时候,此前已经说好要免费提供从吃喝,若是赶走,对方肯定会拿着我们不按约定办事的事情!如此一来,在经过宣传,名声可就是急转直下啊!”

    左国材分析一番,很是有道理。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怎能随意更改。

    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当一件事总是反反复复并且广为流传的话,那想挽回可就难了。

    “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郑三发有些急。

    “食物吃完便不再补充,还有,水泥和安装费用打折,整体几个下来以后,不超过方氏!并且,免费提供一年期限的损坏更换!”

    天才知道左国材是怎么想起来保修这么一个大杀器的。

    大明时候可没有强制三包要求,他们能临时想到这方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进入新瓷砖商店的流浪汉越来越少,伴随着茶点的枯竭,再也没有人进去。

    一年保修的情况下,总算是成交量有些回升。

    其实此前人们大多是观望的,但是随着新瓷砖价格稍微上涨,人们以为价格战要接近尾声,所以抓紧时间出手。

    张田余府上。

    “我们是否也要提出保修?”林月华问道。

    “现在么,不需要去和他们拼了,时间差不多,将我们最后的撒手锏拿出来吧。”方书安笑着说。

    “这就要开始了?未免速度有些快!前后不过三日!”

    “三日,时间不短了,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时间陪着他们玩游戏,要不然,辽东那些商人想必很想告诉他们,曾经到底发生过怎样令人心酸的故事!”

190 羊毛烧了!

    “不好,大事不好啦!”

    只见工坊的一个管事灰头土脸的跑了过来。

    “东……东家……羊毛……羊毛……烧……烧起来了!”

    “什么?”

    一众人瞬间坐不住了!

    羊毛可是他们下一阶段战略的重点,虽然现在还没看见成果。但那是他们打价格战的底气。

    即便瓷砖最后成为附加值很小的产品,那么他们放弃瓷砖就是,转头去开发毛纺织产业。

    相比瓷砖,羊毛纺织的产业链更长,中间涉及到的问题更多,并且他还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能消耗大量的工人,为原本土地就紧张的京城周围缓解压力。

    此外,更是一项外交利器,有了他,就能将蒙古诸部牢牢的困在大明的战车之上。

    如果此时羊毛遇到重大险情,那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日他姥姥!”

    李尽忠已经暴走,“你们等着,俺去砸了他家!王八蛋,正经的在生意场上干仗就是了,玩这么大!还守不守纨绔之间的规矩了!”

    纨绔们相争,大多数都是意气之争,很少会有结成死仇之辈。

    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没必要太难看。

    可是郑三发他们的作为,超过了纨绔之间的斗争。

    “你先冷静下,等管事说完。”

    方书安没有像他那样气急败坏,而是先看看损失究竟有多大。

    一句话的功夫,谁知道损失大小呢?

    管事也才找到重点,继续说着,“方少爷,二十个仓,烧了少半仓,损失不小啊!”

    少半个仓的东西可不少,那仓库个顶个都是巨无霸。

    但是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方书安等人见过大风浪,这些损失相比之下,真的是可控之内。

    少半仓?

    还没有烧掉一个仓,这让刚才震惊的各位又恢复平静。

    几个人对视一下,慢慢的坐了回去。

    还好,损失控制在万两上下的模样,并不会让人伤筋动骨。

    方书安对于安全的细节思考,远超同时代人的设计。

    当初没有开工之前,方书安修改了好久的资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幸亏当初设计仓库是按照火药的标准,都是分隔开的大仓库,中间也有防火墙。

    想要烧掉整个库存,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除非是天降火雨,来个无差别覆盖。

    真要等到那种地步,迟早要烧完,没有什么救援或者隔离的必要了。

    “幸亏咱们早有防备,不然还真着了他们的道。”李尽忠依旧站着,看那劲头还是下不去火。

    谁能想到,他们生生将普通生意上的事情,变成了要毁掉对方根基!

    “这才是他们计划里可怕的部分啊……”孙传庭长叹一声,“幸亏防护措施好,对了,你们是如何发现有人纵火?”

    “孙公子,咱们工坊那里巡视是日常,每日几次巡视都有专人,为了怕有人记住规律,特意进行变化,这次要不是巡视之人发现的早,没准有机会烧掉好几个仓库。”

    工坊的巡视人员根本就没有规律可言,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

    就是这样,依旧被钻了空子,不得不说,那些人实在是设计的巧妙。

    “人可抓到?”张田余问道。

    “抓……倒是抓住了,但是没有问出东西来……”

    “怎么会问不出?”

    见到放火的人,方书安乐了,竟是个孩童般大小的侏儒。

    “这是个哑巴,还不识字,问不出来啊!”

    哑巴?不识字?

    那真叫人为难,这些人也是够阴险,竟然找这样一个人来放火,那是真的审问不出什么证据来。

    再看那侏儒,审问的痕迹十分明显,看得出来,那些人下了苦功夫。

    侏儒虽被打的皮开肉绽,却抵死也未开口,工坊的那些人气急败坏之下,将他胸口用烧红的烙铁弄的焦臭模糊,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现在看来,侏儒绿豆大的小眼中虽尽是恐惧,却依旧是茫然。

    方书安叫住管事,说道,“好了,你下去吧,此事你不用管了。”

    管事如蒙大赦,忙招呼几个看守走了。

    张田余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看见侏儒心里就明白几分,吩咐人撬开侏儒的嘴,看到他舌头肥大,才恍然大悟。

    他叹口气道,“若是我没猜错,他是丐帮的人,这些人平日里就做些绑架勒索,拐卖人口的阴损勾当,他们这次多半是拿了我们对头的钱财。”

    方书安奇道,“丐帮?丐帮是不是分什么净衣派、污衣派?会不会打狗棍法?弟子等级是不是按身上背的口袋算……”

    众人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方书安,孙传庭有些无语的捂着额头,方书安有时说的话让人不知所云,天真的厉害,好在在场的皆是自己人,默契的转过头商讨对策。

    李尽忠好不容易嘲弄方书安一次,“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不过你说的这打狗棍法是什么武功?什么话本?新出来的么?”

    方书安没有回答李尽忠,收起玩闹心思,前世方书安就是个武侠迷,方才听到丐帮一时兴起便问了出来。

    一行人来到现场勘查,既是查看损失,又是找下敌人是如何渗透进来。

    令人疑惑的是,工坊守卫堪称森严,没有明显的破绽。

    这样,更加令人发愁了,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出了房门,方书安看看工坊高耸的围墙,低头用靴尖点了点地面,矮下身抓起地上一点泥土,天气渐暖,地面开始解冻了。

    孙传庭反应极快,看方书安动作就明白了八九,让李尽忠赶紧去查有没有挖掘的地道出口。

    没多久,就在工坊南面的露天煤堆旁边,发现一个掩藏隐秘的洞口,口子很小,只有幼童才能容身。

    “日防夜防,耗子难防啊,以后啊,守卫还要更严密些。幸亏现在点燃的是羊毛,若是火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方书安说到。

    陪同的守卫忙不迭的答应。

    “少爷,少爷,大理寺上家里拿人了,说你们大贪钱财!”

    怎么会直接惊动大理寺?

191 方书安烧得羊毛

    听闻大理寺来,其余几人脸都绿了。

    这些人原来能狠到如此地步!

    孙传庭瞬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是狠绝,这是一个连环计!

    瓷砖只不过是他们最开始的手段,最好是能顺利的占下并且将方氏瓷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样他们就能进行下一个故事。

    可惜,方书安们制定了极好的计划,在开始之初就进行针对性的准备。

    然而,他们想象不到,瓷砖仅仅是冰山一角。

    后边的才是重头戏!

    瓷砖的事情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再将另一件事情抛出来,那就是烧掉羊毛。

    不管方书安的羊毛是真有用还是假有用,一把火烧掉之后,即便是有用也会变成没用。

    那个时候,才是栽赃陷害的好时候。

    如果羊毛确实担负着其他任务,烧掉之后再罪名推到方书安身上。

    想要解释,就是浑身是嘴都无法说清楚。

    更为关键的问题就是,京城人们都知道,羊毛的生意是皇太孙参与其中。只要联想到这一点,那么就足够有心人发挥了。

    既然世子参与,那么太子是否也参与其中?

    虽然太子将来会继承大统,但是谁能保证皇太孙手里就不缺钱花呢?

    他与方书安勾结在一处,从国库里弄银子,也不是不可能事情。

    毕竟想要光明正大的拿银子,是很困难之事。

    银子用来干什么?

    那是个很微妙的事情,不管是招徕部下,或者是拉拢朝臣,只要有钱,什么事情砸不出来?

    哪怕是现在羊毛没有被烧掉,对头们也能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说,是因为放火之人与工坊守卫并不认识。

    为减少知情人的数量,不泄漏秘密,找外人放火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样谁也不认识谁,即使被抓住,也能搪塞过去。

    孙传庭提出来一个开始,人们便跟着向下捋顺整个思路。

    事情经不起推敲,九浅一深的思考以后,左国材之目的昭然若揭。

    表面上看,他是要打击林家,其实主要目标还是背后的方书安,然而,最终的指向,却是皇太孙以及背后的太子。

    为达到目的,编了多少事情来处理整个事情。

    细想之下,事情都能说得通了,为福王和背后的郑贵妃,他左国材真的是放弃掉自己的坚持。

    要说他老子,怎么说也是东林干将。

    东林人虽然与清流们有些偏颇,但是对长子继承的祖训还是坚守不忘。

    但是现在竟然来帮着福王这样的侧支,不能不说,东林内部的裂痕是越来越明显了。

    事情涉及到羊毛,还涉及到方从哲之孙还有皇太孙,李尽忠以及一众身上有地位的那些人。

    所以,如此案情自然不是单纯的刑部或者大理寺办理,最后是三法司同审,这般,才能保障事情不是被有心人陷害。

    方书安自然不是作为犯人出现的,实际上,由于有真正的纵火犯,方书安来的名义不过是辅助证明。

    “堂下人,你可知罪?”

    大理寺卿神色严肃的问着侏儒,尽管此前说他是哑巴,但是还需要走一遍过场。

    但是,就这么个情况,最终却出现意外。

    那日被打的浑身破烂、甚至还大舌头的侏儒,根本不是个哑巴。

    他能说话,并且还在会审的大堂说话!

    那侏儒,竟然开口了!

    “大老爷,救救俺吧。是俺不该,原本就是想挣一笔钱财,谁知道被人摆了一道不说,还将俺骗到抓住,要俺装聋做哑。

    等到风波过去,再将我放掉。多好的计划啊,此前按着计划来,如此一来,说不定我真能走。谁知,最后那人却是强行拉着我不放,恐怕最后还要嫁祸于我。”

    方书安傻眼,此前见识过一切的李尽忠也傻眼了。

    这特么,究竟是有多强的忍耐力,才能将此前受过的刑狠狠的咽下去。

    竟然能装做哑巴,生生的熬过他们的刑具。

    实在是太可怕了,方书安今天可是被对方耍的团团转。

    即便是再给他一个机会,都很难做好类似的设定。

    左国材手下出主意的人,还真特么是天才,这样的连环计都能做的如此厉害……

    “方书安,他说的可是真的?”

    大理寺卿问道。

    “大人,此人一派胡言,在工坊之时,他装聋做哑,字都不认识,愣是这样,才避开我们的审问,现在又会说话,我看其中满是阴谋。”

    “方公子,你此前找我并且给我银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原来说好事成以后就放我走,怎得,要不是我弄出来点动静,你是不想出后边的银子了吧!”

    “我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不过啊,你们计划做的精妙,却没有注意到一个种重要的事情。我们的羊毛,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你们还真以为就是摆个牌面的?”

    “口说无凭,有本事你拿出来证据啊?”

    证据?一这么说,方书安想要脱口而出,突然僵住。

    若是说什么证据,现在他的手上似乎是没有。

    “方书安,你如何证明你的羊毛有用?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么,与虎墩兔来往的几十万辆银子,可就很难解释清楚了啊。”副左都御史问道。

    终于要到了么?

    方书安心里渐渐的有些焦躁,他们的东西还没有成品拿出来,现在想要解释,才是真的困难。

    总不能现场来一段梳毛和纺织吧。

    “若是没有合适的东西和说法,咱们只能以罪名类处,若是到时候依旧没有改变与解释,那么只能先行拘押起来,等到事情水落石出,自然会有人安排你们!”

    刑部的人也该表态了,现在分明是有话不敢说,偏生到最后爆发,不能落在另外两个部门之后。

    “怎样?若是还不开口,只能屈就方公子了!”大理寺卿说着,便伸手去令牌,先将方书安拘押了再说。

    然而,突然一声叫喊,穿透整个大堂。

    “谁说方书安拿不出来证据?我们是有响当当的东西在此!”

    众人定睛一看,不正是皇太孙,朱由校么?

    这下可好,麻烦又大了。

192 这是羊毛做的?

    朱由校向来都是存在感很低,极少像是此番一样,公开抛头露面,还是在三法司会审的之处。

    对方书安的支持,明显极大。

    “太孙,此处,并非您该来的地方啊。”大理寺卿上前道。

    虽然事情还灭有牵扯到朱由校,但是他好歹也算一点点关联。

    “与我无关的事情,我自然不来。听闻有人说书安和我一起贪墨朝廷银两,那和我就算有关系了。朝廷的银两虽然不都是我的银两,但是我为何要从自己的左口袋拿到右口袋?大人您教教我?”

    朱由校看似心平气和,实际上言语之中藏着机锋。

    这话大理寺卿很难接,要怎么说?

    嗯,是的,确实怀疑太孙您贪墨?

    事情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朱由校,所有的不过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

    若现在就那样说的话,不用朱由校自己动手,会有御史闻着味道来撕他。

    没有真凭实据就敢说太孙牵扯到案情当中,那是什么概念!

    或者说,拿到银两去收买人心?

    那样说只怕会死的更快。

    “既然太孙愿意旁听,那我等继续便是。”副左都御史打个哈哈,算是默许皇太孙的参与。

    朱由校刚刚坐定,便挥手给跟随的王体乾,后者捧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

    “方才你们不是说,要拿出来羊毛生产物品的证据么?喏,都在这里了。”

    几个主审一看,确实是一块块布料,还有简单剪裁的衣服。

    但是,羊毛能织成这样的布?

    搁谁都不能信啊!

    “太孙,您这是为难老臣了,羊毛能做成这样?那还要丝绸作甚。”刑部侍郎道。

    “料子上手与丝绸的确不同,与那木棉布,麻布,也多有区别。但是么……要说他是羊毛所制,还真难以令人信服……”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这是大明第一次展示出来羊毛制成的呢绒产品,此前羊毛存在的方式大多是羊皮带着的毛,或者毛毡。

    就是毛能做成这种?

    打死他们都很难相信。

    朱由校似乎是料到这一点,笑道,“就知你们不识货,不过无需担心,自然有方法帮你们鉴别。来啊,点着蜡烛!”

    王体乾取出火捻,小心翼翼的点着蜡烛。

    朱由校拿着一块布料到,“绸缎,各位都认识,现在剪下一块,我们烧了看。”

    他将丝绸放在蜡烛上烧着,有些许黑烟,并且有轻微烧毛发的味道,但是还有些清香。

    “诸位记好这个味道,来继续下一个。”

    同样的操作将棉布点燃之后,果然不同,只见棉布有明火产生,还发出淡黄色火焰,有一丝丝黑烟,烧完之后全是灰,并没有烧毛发的臭味。

    “这个味道,各位也要记清楚了,看看差别在何处。”

    麻布燃烧,与棉布差不多,没有太多的特点,也是烧成灰烬。

    到关键时刻了,朱由校取出做好的羊毛呢绒,点燃之后,只见那布料快速卷曲,黑烟明显浓烈,最后烧成一团黑渣渣,毛发臭味也能明显。

    “怎么有股烧鸡屎的味道?”副左都御史来了句。

    “嗯……我不知如何形容,但是,大人您是如何知道烧鸡屎是这个味道?”

    “这……你关注些案情,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哈哈哈……”

    反正烧鸡屎味道这个词,算是不胫而走。

    “好了,这个是羊毛布的味道,最后来看看羊毛什么味道。”

    王体乾将一团羊毛给几位主审看看,三人点点头,确实是羊毛无疑,不是拿什么东西冒充。

    羊毛点燃,果然和羊毛布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就连燃烧的状态和火焰都没有区别,甚至由于尚未进行脱脂,燃烧的更为快速些。

    闻着那几乎没有差别的味道。

    三个主审都无话可说了。

    “这……真的是羊毛制成?”刑部侍郎问道。

    “那还有假,丝绸什么价格,棉布又是什么价格,用它来做毛纺布,那是嫌钱多。”朱由校说着。

    “可是,已然有了丝绸和棉布、麻布,为何要用羊毛织布?”

    “为何?此事一试便知。”朱由校拿着那件剪裁好的衣服,回头道,“哪个愿来试试,这是我亲手制成的第一件样品,意义重大。”

    皇太孙做的东西?

    那确实有价值!

    不过台上可是有三个人盯着,没人真敢出列。

    “我来试试吧。”

    想不到,开口的是大理寺卿。

    此前属他对方书安逼迫的最紧,现在是时候修补下关系。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大理寺向来不加入任何阵营,只是对于案情本身负责罢了。

    此事方书安和朱由校都清楚,也没有给他什么难题。

    大明的官服不算复杂,但是想要脱下来再穿上,还是颇为费时间。

    等了约莫有一会儿,人才幽幽的走过来。

    朱由校满脸放光的问道,“如何?”

    “哎呀呀,这件衣服,冬日里穿着太舒服了,比棉袍轻便,比绸缎保暖。想不到,羊毛做成的衣服,竟然有如此神妙之处!”

    “真的?”

    “我来看看!”

    另外两个主审也站起来,凑到跟前又摸又看。

    这画面,有些眼熟啊。

    似乎后世那些同事们有人买了新衣服,也是这般。

    看来古今没有区别,不管男女,都是如此。

    一番评头论足以后,几人都对毛纺布料的意义有了直观的认识。

    羊毛做成纺织品,确实有他的意义所在。

    “这样的东西,一定不便宜吧。”

    朱由校摇摇头,“不贵,比丝绸便宜的多,一般人家也能穿的起!”

    这……

    听到的人们都十分震惊,若是能有那般效果,这个东西的售卖量,只怕是要逆天啊。

    能有这么好用途的羊毛,方书安他们自然没有放火的理由。

    “方书安,你说,既然不是你们干的,别人为何要烧?”

    “倒也简单,他们烧掉之后,我们就是想有用途也派不上,到时候就说是没有用途,将之烧掉掩盖要回扣的事实。”

    事情,果然是九曲十八弯啊。

    三个主审交换下意见,决定重新审视整个案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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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明介绍:
横明(hèng)
这是一个大忽悠的故事。
梁小帅,化学民工,实验爆炸回到明朝,成为首辅之孙。
在他的忽悠之下,周边都被忽悠瘸了,大明实现泰(昌)天(启)中兴,一扫百年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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