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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临波倚浪     横明txt下载     横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4 扬眉吐气方老爹

    灰衣仆人附和道,“少爷说的是,打死打生的,图的是什么。”

    左国材放下逗鸟棒,拿起细嘴壶给笼中鹩哥添了些水,说到。

    “方从哲这老狗,靠着奴颜婢膝得了首辅之位。打压父亲以及群贤不说,重用浙党,还用那些齐党以及楚党,弄得朝堂乌烟瘴气。熊廷弼也是个软骨头,走方老狗门路得了势。枉费父亲那般看重于他。”

    他手上动作稍有停顿,想了想说,“对了,林天华那厮现在如何?还被林胖子关在宅子里?”

    灰衣仆人嗤笑一声,“还真如少爷所料,被关不到半月,那厮就故态萌发。林胖子忙于生意,没空管束于他,现如今正与一个叫紫烟的暗娼打得火热。”

    “紫烟?何许人?”左国材一时想不起是何许人物。

    “紫烟过去是那不夜宫红牌,年纪大了便自己赎身,跟了个穷书生……”

    “是那人,知道了,你继续。”

    “少爷好记性。”仆人竖个大拇指拍马屁,随后继续。

    “那穷书生科考失败,还被人说吃软饭,想不开便投了井,坐吃山空之下便做起了半掩门生意。”

    左国材邪笑道,“那厮牙口倒是不错,我想想……”

    他盘桓两圈,片刻后道,“给紫烟五百两银过去,就说爷用到她了,好好伺候林少爷。蜀中那次被他逃过一劫,爷还不信这次他能跑,林胖子不肯就范,蜀中一环便打不通。哼,还有林月华那个小贱人,梧桐不落,非要落到方书安那颗歪脖子树,早晚逃不出爷的手掌心。”

    左国材说到后边,狠狠的攥着拳头。

    灰衣仆人想起一事,“少爷,汐涵姑娘托小的传过话来,您可有几日没去她院子……”

    “知道了,老爷子这几天看的紧,哪有机会……”

    除却被人谋算之外,方书安在京城需要面对的,同样有另一件棘手事情。

    古人的智慧永远不可低估,与方书安瓷砖竞争的对手还是出现了。

    品质虽然不如,但是价格只有起三分之一,便是普通人家也能用得起。

    此刻在瓷砖议事会上,众人都在沉默着,等着一人说话。

    掌管方家生意的大掌柜敲敲手里的瓷砖,摸摸上边的纹路,没有开口。

    张田丰耐不住性子,毕竟这是影响收益的大事。

    张家将不少流动资金拿去囤积羊毛和收购农具等,现在生意里有六成利润来自瓷砖,不敢不小心。

    山西几个大商家被人逼债的情况他是见过的,虽说那些人是咎由自取,但可不希望有朝一日类似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老掌柜,您说句话,大伙儿听您的。”

    “是啊,您老说句话。”

    “不错,您可是大家的主心骨。”

    老掌柜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此番结果,书安少爷跟我说过的,你们啊,银子挣得都猪油蒙了心。我们不可能永远独占这门生意,也要给人家一口饭吃。就算我们只做砂浆水泥生意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说到一半,他巡视一圈,见无人开口,才继续,“有句话说在前头,有些人不能做我方家生意还砸我方家的锅。要知道,这里边除了我们,还有皇太孙的份子,虽然有些人无视我方家,但是记得掂量下自己是不是要和皇太孙掰掰腕子,剩下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虽然有些人眼神瞬间有些闪烁,但在座毕竟都是修炼多年的老妖精,不会被别人用话就炸出原形。

    张田丰回首看着众人,“老掌柜的话你们都听见了,若真有人做对不住大伙儿的事情,查出来,休怪张某人翻脸无情,让他生死两难。”

    瓷砖的基本技术是保密的,并且措施相当严格,不过因为有些地区偏远,所以授权了相关生产技术。

    现在,很明显,方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家作为瓷砖的最大受益人,也没有那个必要。

    其他一些小股东,就有些吃不准。有些人是加入的晚,所以分配到手的名额不够多。

    有些人是大概知道瓷砖的成本,觉得自己干能赚取更多的利润……

    人心复杂,便是如此。

    ……

    方书安等人回到京城,面临的问题便是这个。

    不过,听完老掌柜的汇报后,方书安并未急着作出决定,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后边再说。”

    老掌柜虽然着急,还是耐着性子。

    方书安说完后便向家中走去,那里,还有亲人以及青儿在等着他。

    出门的时日不短,还真有些想念他们。

    不知道老子的活计是否顺利,青儿有没有想念他。

    心里琢磨着,从偏门悄悄溜进去,准备先去给奶奶请安。

    孰料,在二道门的门口,赫然有人正在等着他。

    方书安一看,眼泪刷的便流下来。

    只见老太爷带着方家众人都在候着他。

    方书安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爷爷、奶奶、爹爹,你们……”

    说着,便缓缓跪了下去,“书安让你们担忧了。”

    方从哲故作严肃地道,“大好男儿,哭个什么,你做的事情,老夫为你高兴!这次的赏赐有些少,原本朝廷是打算赏个爵位,被老夫拒绝了。我孙儿堂堂正正的英雄,爵位是早晚的事情,不着急,你说是也不是?”

    “爷爷说的是,孙儿定加倍努力!”

    “好,好,这才是乖孙儿,见你无恙,都散了吧,有的是机会家长里短。”

    方从哲挥挥手,将家里人都散了。

    不过,就是这个场面,已经足够说明方从哲的态度。

    别的家里有这等待遇,那恐怕是将门的新一代袭爵之人得胜归来才有。

    此番方从哲一手,已经表明他对方书安的重视。

    无形之中让那些嫉妒的兄弟们心里再次进行了评估,真要和方书安做对,自己够斤两么?

    还以为是朝廷不重视他恁大功劳,原来是让自家老爷子挡住!

    方世清看着半年不见的儿子,眼圈泛红,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拍他肩膀,“好小子,好样的,不愧是老子的种!好!”

    最后一声好尤为提气,是他在方家这么多年最为扬眉吐气的一次。

    青儿不同于其他人,他不是方家子侄,只能在最后,别人散了之后才悄悄走上来,替方书安除掉罩袍。

    现在人们还没有散去,方书安也没有逗她的心思,不过是挑挑眉毛,便让青儿瞪了她一眼。

    啧啧,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白眼。

    家庭温暖,但是他并没有多少时间享受,同样有不少事情等着去处理。

    比如说,当头一件,礼部试……

165 偶遇老爷子

    方书安的技工学院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发现一个要命的事情,因为他参加的不是秋闱,是特么春闱!

    秋闱是乡试,会试是春闱!

    一直盘算着去参加乡试的事情,竟然将乡试的时间当做是会试的时间……

    再看孙传庭和卢象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们只有不足三月时间准备,难道不着急?”

    “这有何急,我们无事之时,多在屋中温书。反倒是是你,见你总是满怀信心,还以为是手到擒来。”

    神特么手到擒来,方书安觉得自己这次必然要糊了。

    科举的考试内容实在是令人摸不到头脑,或许方书安不惧任何考试,偏偏就是科举让人难受的要死。

    那么多内容,谁知道出题官会给一道什么样的题目,他现在觉得,这次直接进春闱不是什么好事情……

    拿着监生名头,还是需要去国子监走一趟。

    沈南云早就知道方书安要来,正准备要给他下马威。

    手段早就想好,国子监什么要求,丁是丁卯是卯,各项规定死死的,基本就是后世的半军事化管理。

    想要拍扁搓圆,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刻,沈南云正在和几个同为国子监博士的同僚吹牛,“他方书安怎么了,来到我国子监也不过是监生。是虎给我窝着,是蟒给我盘着,想在此地撒野,门都没有!”

    “沈兄,那方公子毕竟是阁老家的人,阁老他老人家面子……”同僚甲还没说完,看沈南云的脸色,便不再说了。

    虽然是同僚,单是沈南云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清楚,若是因这件小事被其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阁老又如何,他的手还能伸到我国子监,国子监的事情当然由国子监处理。”

    沈南云义正言辞地道,似乎此刻方从哲站在他面前,依然会这般说一样。

    “沈兄,方阁老除去是首辅之外,还一层身份可是前任国子监祭酒啊,现在还有不少人是他的门生……”

    同僚乙的一句话也很扎心。

    方从哲不但是首辅,还曾经是国子监祭酒,可以说他很多门生故吏仍旧把持着要害部门。

    “那又怎样,若是监生违背书院规矩,难到先生们也要护着那厮?要知道,国子监多年来能够独立于朝堂之外,便是因为不受朝廷掣肘。监生坏了规矩,自然要按照国子监规矩来处理!”

    都装到这个时候,沈南云不能怂,此刻必须嘴硬下去,若是服软,那就让人笑话了。

    “沈兄说得是,我辈读书人就应该如此,凡事当循规蹈矩,对那些不尊重秩序之监生,严惩不贷!”

    沈南云总算有个支持者,现在他看人家的眼神都是发光的。

    看见没有,这才是读书人应该有的品格!

    浑然忘记,此前说人家读书读傻的人也是他……

    “沈兄,我只想问一句,难到你认为方书安一定会犯错?若是不犯错呢?是不是也要找机会……”

    沈南云刚想点头同意,突然听的声音有些奇怪,他一转头,原来不知何事,一个向来与他不睦的博士站在身边。

    “胡说些什么!我岂是那种卑劣小人!”沈南云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在后怕。

    好在方才没有志得意满的说出来,不然就是被人攥住的小辫子。

    计划总是完美无缺,但是,计划常常赶不上变化!

    因为,沈南云根本就没等到方书安……

    消息是他一个熟悉的学生传来,那人细细盯着方书安进来的情况。

    此事当然不能有沈南云亲自下场。

    “沈先生,那人他……离开了……”

    “什么?”

    沈南云要暴走了……

    那可是他精心策划的方案啊,结果毫无用途。

    一切手段都白准备……

    别人或许无法请假,但是方书安身上有钢铁冶炼以及火器改良两大借口,不要说别人,兵部都着急请他过去,还有户部关于战争国债后续事情,同样要找他商议。

    听闻请假的理由,方才与沈南云一起吹牛的诸人,脸色俱是奇怪。

    只见他们双腮憋得通红,一副想笑又强忍着的样子。

    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打脸。

    还说想办法收拾人家,人家实力已经到了不需要在国子监学习的地步……

    “岂有此理,有辱斯文!”沈南云憋了半天,就出来这么两个词,说完甩甩袖子走了。

    还未等他走远,背后便传来十分爽快的大笑。

    那声音,像是芒刺一般,一根挨着一根扎在沈南云背上。

    方书安一回来,便被各个大佬盯上。

    他国子监再强横,也没有三百万两的战争国债大,亦没有空心方阵总结和新型车营作战安排思路大……

    事实上,方书安并非是有意避着沈南云,实在是需要找他的人太多。

    搞的全家上下除了他爷爷方从哲,就属他最为忙碌……

    年关涉及到户部的对账,战争国债如何解决,是个重要的事情。

    不少人提出来按照约定提前赎回,还能少付出息钱,不过,最后却在方书安的坚持下放弃。

    国债是国家的信誉,说好两年就是两年,说好三年便是三年。

    即便能提前兑付,也要等到时间。

    当然,方书安只给他们解释信誉问题,却没有说出另一层意思,因为现在白银净流入,未来一段时间,依旧是货币贬值的状态,此刻的三百万两和两年多以后的三百万两可不是一个概念。

    并且,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做,都是要钱的地方。

    ……

    过年是个热闹的时节,但是方书安并没有心思在上边,羊毛加工工作开春以后就开展,还有几个难题待解决。

    辽东带回来的孩子们刚刚找地方安置,也就是吃饱穿暖,对他们的教育尚未展开。

    假冒瓷砖越来越多,不断冲击着现有市场,炉子仓促引入,也有些困难。

    可以说,除了年夜饭是祥和之外,方书安的时间只有与人见面和温习礼部试内容。

    要不是他有着加强的记忆力,早就放弃本次春闱了……

    冬去春来,万物生发。

    在忙碌的脚步中,方书安离考试越发近了。

    尽管要准备考试,但是他依旧需要出门参与踏青之类的事情。

    倒不是说有社交的需求,而是因为踏青和诗会一样,都是学子们喜爱聚集的地方,尤其是春闱之前,学生们就喜欢凑在一起,猜考官,顺便押题。

    因为考官决定试题,而根据考官的籍贯、爱好等等,还是能分析出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他没想到,刚刚出了二道门,便遇见一人。

    “小友可是方书安?”只见一个老爷子面带微笑地道。

166 进考场

    “小子正是,敢问您是?”

    “老夫史继偕,听闻小友对于行军布阵、劝课农桑、经世济国都有独到之处,见完阁老之余,特来请教。”史继偕半分官架子没有,面色和蔼地道。

    “请教不敢,您过誉了……”

    方书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浑身正气的老者会和他聊这么多。

    从国债的理念到税收的收取,再到武备改革与火器发展,从瓷砖到铸铁炉再到羊毛生意,以及大明面临的困境和可能的解决方案。

    方书安自然是知无不言,除了官绅一体纳粮现在说有些惊世骇俗以外,甚至连摊丁入亩的初步理念都做了阐述。

    看着老人家心满意足的离去,方书安有些怪异的感觉,但是却想不出有什么不对。

    这位史继偕,就像是在考校他,又像是在学术上遇到难题,向同行请教一般。

    最奇怪的还是最后那句,“莫要将你我二人对话告知任何人,切记……”

    难道是想把方书安的想法据为己有?那不至于啊,反正他将来能够震惊大明的事情还有很多,也不在乎此刻说的这些……

    虽然说春游是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在方书安面前,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一到场,马上就成为人们的焦点,此前在押题或者猜考官的谈论马上停下。

    都在窃窃私语,不用说,目标肯定是他。

    毕竟他引起不少风头,名利双收的年轻人,很容易被人惦记。

    “这不是方公子呢,许久不见,听闻你在辽东立下汗马功劳,恭喜啊恭喜!”

    还没等他和相熟悉之人打招呼,便有人上前凑热闹。

    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啊,叫啥来着?

    哦,对了,马士英,此前还下套来着……

    “不过么,方公子立下恁大功劳,最后只有一个监生的位置,我都替您感到惋惜啊!”

    看着马士英开始痛心疾首的表演,方书安意识到,这厮又要挖坑。

    果不其然,他继续道,“只不过,方公子您一直在战线上忙着和将士们打仗,此番真的有时间温书么?”

    马士英还是笑呵呵的表情,看上去真的是为他担心一样。

    但是他肚子里憋的什么屎,方书安不用看都知道。

    “若是方少爷名落孙山,还真是可惜呢,那么大功劳最后竹篮打水,想想都替您不值。”

    他样子倒是说得情真意切,引起不少人叹息。

    但是与之相熟之人的表情十分怪异,自然知道他在挖苦方书安。

    “莫要开玩笑,方公子班班大才,怎么可能会浪费机会。想想他那两首诗,都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出来。”

    阮大铖很是时机的冒了出来。

    若是别人说出,或许真的是肯定方书安的才能。但是从他口中说来,除了讽刺那诗是找枪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意思。

    寻常时候,方书安早就一句话反讽回去,但是现在,他并没有那个心思。

    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辽东之行,让整个人视野开阔了许多,格局提高不是一星半点。现在看他们这样表演,根本就提不起半分兴趣。

    “马公子和阮公子都是才能卓绝之人,书安自叹不如。此番前来,如是有名次最好,没有名次,再来三年又如何。”

    听得方书安这么说,两人面面相觑,像是重新认识他一样。

    这特么还是以前那个方书安?

    怎得如此好说话了?

    事实上,只能怪阮马二人依旧是中二性格,尚未经历过生死之事。

    若是让他们在战场上呆些时日,他们也就知道,眼前这些嘴炮,是人世间最为无聊的东西。

    孙传庭倒是看不下去了,虽然方书安不打算反击,但是他们可都是过命的交情,不想让方书安落下乘。

    方书安做了多少事情,没有人比他二人更清楚。

    一个为大明做出巨大贡献之人,如今被两个宵小所为难,怎能如此!

    “马公子,莫非已经肯定自己名列前三,到时候能跨马游街了?”

    “那是……什么,莫要胡说八道!”

    孙传庭冷不丁来一句,让马士英差点趴在地上,下意识他就要接下来,转念一想赶紧换词。

    虽然心里一直潜意识认为自己板上钉钉,冲击一甲二甲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

    话要是挡着众考生的面说出来,那可就不一样。

    别的不说,狂生的名号是少不了的。

    还有那些本来就呼声很高的人,例如庄际昌等,如果传到主考耳朵里,那就更要命了。

    如此大言不惭的考生,最后黜落也不是不可能。

    孙传庭也是狠,一句话差点将马士英打个丢盔弃甲。

    想来也是,马士英虽然有点小手段,但哪里是孙传庭的对手。

    “我不是,我没有,莫瞎说!”

    马士英看着周围人的眼光,马上一个否认三连。

    要将谣言消弭在尽量小的范围内。

    人家庄际昌呼声高,并不是因为自己狂悖,而是大家推举出来。

    见马士英一句话便陷入被动,阮大铖也保持沉默,选择默默观察。

    方书安虽然不如以前那么强横,但是这俩哼哈二将可不好说。

    他们也不过是来京赶考的学生,也不知怎得就被熊廷弼选中,在没有功名在身的情况下竟然能在辽东积累经验,真的令人羡慕嫉妒恨。

    眼见他们一炮哑火,方书安也是懒得再去搭理,便和孙卢二人离去了。

    一转眼十余天匆匆逝去,一大早,众人便齐齐赶到贡院门口,准备影响余生命运的重要考试。

    方书安左右看看,除了他们三个,熟人只有潜力之王庄际昌。

    身边现在仍有不少人在寒暄,方书安看他的时候,恰好目光撞在一起。

    庄际昌远远打个招呼后,吏员便招呼着开始进场。

    说来奇怪,许久没见袁崇焕了,也没他消息,不知道那人在忙些什么。

    “放题!”

    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考生们开始进入状态。

    方书安看见那题目时,身子猛然一紧。

    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升起,直接从脊梁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轰击到天灵盖。

    这……未免也太令人意外了!

一则小通知

    各位读者朋友,你们好。

    不知不觉,老浪这本书写到35万字了,按照网站的一贯要求,其实超过了上架字数。

    此前老浪感觉一直写的节奏不是特别理想,加上一直出差和忙着工作上的中期验收以及新项目申报,所以耽误了上架时间。

    此前的几万存稿都消耗殆尽,一方面是担心写的仓促难看,另一方面是害怕没时间写,上架之后断更的话,是对各位读者的不负责。

    现在,工作稍微告一段落,可以多些时间写书,便准备上架。

    明日也就是周五中午,会开启正式上架章节。

    写作之余能有些回报,老浪也好更有动力的为各位写故事。

    说到上架,不得不说一段辛酸史,哈哈。

    老浪第一次想写书是2013年,那时候看到一个关于辛弃疾的传记,再想到自己看过的历史小说,便觉得,辛稼轩若是有其它可能,会是什么样子呢?

    于是便打开文档就是干,啥都不懂的写了起来。

    当时纯粹是萌新,不懂的如何组织语言,写出来的东西是真的……一言难尽。

    后来忙着个人生活和工作,便搁置下来。

    再动笔,就是2016年了,那时候觉得历史太过厚重,便想写一本轻松些的书,便头铁的奔着仙侠去了。

    好在,老浪过去也写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第一本书被编辑赏识签了约,并按部就班的上架。

    不过么,那时候不懂的写作技巧,也不熟悉网文写作规矩,所以么,光荣的扑街了,订阅只有个位数。

    但是,老浪有一个优点,就是坚持,个位订阅怎样?甚至很多时候只有一个追订,我还是把它写到80万字完本了。

    有那一层经验,老浪便觉得自己不再是萌新,是个老司机,可以上车啦!

    然而,现实还是狠狠的来了一棒槌,将13年的那个故事重新写了开头,稍微增强戏剧冲突。开了一本历史,便是上一本《大宋好相公》。

    不过么,还是和读者大大们的认可有些差距,于是乎,老浪再一次光荣的扑街,两位数订阅写到70万字完本。

    但是,谁心里还没有个梦想呢?谁心里还没有过假设呢?

    如果我重生在明末,还会让那些悲剧发生么?

    还会让华夏民族陷入两百余年的落后么?

    不!

    当然不能!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万种可能!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华夏强国梦。

    所以啊,我还是将心里的故事写了出来,希望你们和我一样,喜欢这么一个原本没有的故事。

    只是设想一种可能,假如历史允许架设,那么我们的轨迹会是怎么的辉煌?

    ……

    若是以常规的眼光来评判,老浪这本书虽然比前两本好些,但仍然……你们懂得。

    但是我还是厚颜求些订阅,求个打赏,求个月票。

    毕竟,各位的支持,是老浪我写下去的动力。

    拜谢啦!

167 这怎么能是作弊?

    题目赫然就是那日史继偕与他交谈的内容!

    难怪,难怪那日老先生叮嘱他莫要向任何人说起,原来就是变相透题啊!

    这算是,作弊么?

    似乎……也不算吧,两人就是正常交流下治国理念什么的,怎么能算是作弊呢?

    而且,多数时候都是方书安将后世各种先进经验理念向史继偕透露,那可是天大一份礼物,若此事也能算的上透题,太不合理了!

    方书安安慰自己以后,便开始心安理得的说服自己开始构思,一边想还一边寻思着背后的原因。

    但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爷爷关照过?

    才有这个念头,稍微深思,便将其打消掉。

    若是别人,说不得会有此种情形,毕竟现在方书安对于方家,对于大明,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若是方从哲从大义出发,说服对方,倒也不是不可能。

    方书安又不是一问三不知的废物,好歹是有两首诗作流传,并且还有瓷砖和国债这样的神来之笔,怎么看都不是亏本的买卖。

    但是当目标是史继偕以后,那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史继偕的官声他是听过的,按理说可以归类到清流一边,不结党不徇私。那是个宁折不弯的清官,绝对不会因为爷爷的施压而改变自己的观点。

    若是给的压力大了,说不得还会反弹。

    既然不是方从哲主使,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忽然想起史老先生说过的话:后生可畏,要好生为大明百姓谋福祉!

    那不就是他做出决定之后给出来的关照么?

    或许,老爷子是真的看上了方书安的为人做事的能力。

    单纯的瓷砖或许只是谋私利,但是国债这样的手笔,前无古人,绝非是一般的读书人能想出来。

    再加上辽东战场上的神奇表现,一切都值得保守一辈子的史继偕赌一把。

    他虽然是清流,但绝非是海瑞那种犟,只要是能对大明有利的事情,史继偕要赌上一把。

    大明积弊已深,需要再出一个张居正般的人物了!

    况且,他老人家可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考官。

    有明一朝,不是没有主考笼络学生之事,大名鼎鼎的唐寅唐伯虎便是深受此害。

    据闻,唐伯虎被黜落便是因为考官泄题,最后到手的功名没了,只能去摘桃花换酒钱。

    当然,这件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人说是唐伯虎只不过是瓜田李下之嫌,有人说是内部斗争的结果,也有人说是当事另一主角只不过是在闲谈之中说了些相关的话。

    但是既然真的是被沾上,又是风来雨去,最后唐寅也只能悲惨结局。

    但反过头来再说方书安,事情就不是那样了。

    虽然有着可能造成的后果,但是只要他不胡咧咧,有谁会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经过一番思考,总算是得出结论。

    怎么说呢……

    这一次见面,还……真香啊。

    此前如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唐伯虎遇到的事情能落到自己头上,不过他当然不会像唐大官人案件中涉事人一样,泄露口风。

    考官见到才华横溢的学生,起了爱才之心的话,心里有拉拢之意,极有可能以某种形式将考题泄露。

    并且,会试只是决定能上榜,但不会决定成绩。

    所以并不是那么太显眼,除了自己说出去作死外,很难发现。

    至于像史继偕这样的老实人、大清官,也会学如此一手。

    怕是真的被方书安为国为民的行为感动到了,都说读书人要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史继偕或许一直有这样那样的梦想,但是却没有方书安这等手段。

    能让一个清流去如此做,说明方书安的作为已经得到传统士大夫们的认同。

    很好啊,他的第一个目的总算是达到,以后的路还漫长,很有可能要被那些现在看好他的读书人骂。

    但是,那又怎样,让大明日益强大,让华夏民族繁荣富强才是他要坚持的事情,中间牺牲部分人的利益,那也是没有办法。

    无论如何,既然给了这么一个机会,方书安定然是不会装作什么大尾巴狼的,抓起笔嗖嗖的便写起来。

    他写的字是硬伤,写不出来孙传庭或者庄际昌那样的馆阁体。不过好在经过努力的训练,至少也不是幼儿园毕业的水平。

    再加上有朱笔誊录,字迹带来的影响可以去除。

    其他人依旧在抓耳挠腮构思的时候,方书安已经在笔走龙蛇了,没办法,就是这么强大,毕竟是开挂并且还“作弊”的男人。

    ……

    出了贡院,方书安抑制住内心狂喜,表面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孙传庭拍拍方书安肩膀,没有说话。

    “象升呢?还未出来?”

    “尚未见他,或许要等到下一次放牌了。”孙传庭算是出来早的,毕竟他对题目相关的事情原本就有过思考,也和方书安有过交流,本身自己的水平就很高,答卷不在话下。

    至于卢象升,其实就有些难度了,在原本的时空里,卢象升第一次礼部试并未上榜。

    毕竟他年纪小,经验学识不足。

    但是现在么,情况就不一样了,和孙传庭方书安呆的久了,也受到熊廷弼、周永春等一众官场大佬的熏陶,再加上在辽东的历练,眼界学识和储备比以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并且相关的问题他们也曾一起讨论过,方书安对他还是有些信心。

    只是,还未等到卢象升,先等到了其他人。

    “呦,方公子,想必定然考的极好,我等这里提前给方公子庆贺了。”

    不用回头,方书安就知道是谁,马士英踱着官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与之相熟的士子。

    几人哄笑着,半年多之前方书安还是个只会钻勾栏,喝花酒的浪荡子,他们才不信半年时间就能痛改前非写出锦绣文章来。

    在他们眼中,之前诗作都是假的,不知夺了哪个可怜书生的作品,博得才名。

    辽东之战那是熊廷弼打的好,竟然还有传言说方书安谋划,简直荒唐!

    一个毛刚长全的生瓜蛋子,能谋划个什么?

    贡院对面的酒楼之上,林月华看着马士英奚落方书安,心中却有种解脱之感。

    若是此前还有些对于才子佳人的少女幻想,现在彻底破灭,马士英的英俊脸庞在她眼里变得无比丑陋。

    灵儿一脸怒容,直想把手中果皮扔到姓马的脸上。

    “小姐,你看……”

168 万历的反应

    灵儿想让林月华看清那嘴脸,结果却并未听见动静。

    等她回头,却发现林月华不怒反笑,转身下了楼。

    小姐这是怎么?难道她变了?

    不能够啊,从辽东回来,她一直说的便是方书安啊,现在看见方公子受委屈,怎么还笑?

    此前已经调查清楚马士英的为人,知道他是个什么角色,为何现在反而……总是是太异常了。

    灵儿想不通是为什么,再看小姐已经走得远,她连忙追了上去……

    ……

    判卷的过程极为无聊,大部都文章都是刻板如一,偶尔有个花团锦簇的文章,也没有多少深意。

    史继偕是主考,自然是试卷把关人。

    他兢兢业业的在评阅杨守勤甄选出来的试卷。

    “杨大人,这篇文章不错啊,老夫以为,当为第一。”

    史继偕拿着的正是庄际昌的案卷,问着仍在判卷的协考杨守勤。

    杨大人看看那案卷,便说道,“这篇作为第一,自然毫无问题,不过还有另一篇,虽然文章做得没有此篇漂亮,但胜在立意新颖,极有意思。”

    “哦?”史继偕说着,便继续翻阅。

    杨守勤会心一笑,继续筛选看得过眼的文章,由史继偕做最终决断。

    终于,他看到那篇文章。

    行文用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那小子所做。

    若是比起来,行文落笔上只有中游水平,但是罗列的观点却是个个新颖。

    尤其是此前浅谈辄止的摊丁入亩政策,若是能施行的话,单此一条不但能改善现有丁银制度的弊端,减少地方官吏的私藏,增加财政税银,更能减少此前一直隐匿黑户的行为。

    对于田亩的厘清,也是十分有利的事情。

    史继偕越看越是喜欢,一篇文章做的没有多少花哨之处,全是实打实的治国良策。

    难怪杨守勤会说有意思,这样的文章,若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皇帝看到,只怕多半会被废掉。

    但是落在史继偕手中,当然要将其发扬光大,何况,这就是他本来的意思!

    不过么,若是拿到会元的高度,还是有些不够。

    思前想后,他还是将庄际昌之文放在首位,将方书安的向后挪了挪,保持在十名靠后的样子。

    毕竟殿试才是最终决定排位的地方,现在么,只要将其提进来便是。

    ……

    紫禁城内,史继偕将汇总好的名册呈给万历御览。

    别的事情皇帝不理也就算了,抡才大典还是要高看一等。

    万历看着手中会试结果,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等看到方书安名字时,便是一愣。

    “那方书安果真中了?”万历问道

    “回陛下,确实中了。”

    “莫要诓骗朕,阅卷人中可是有方卿门生徇私?”

    史继楷正色道,“回圣上,断无可能,先有誊录在先,再有阁老避嫌,后有臣与杨大人等商议多次,其遣词用句虽有瑕疵,但立意新颖,这个名次,他当得起!”

    “方卿那孙子,原来就是个泼皮,后来听闻开了悟,熊廷弼不是因为他在辽东的功劳还请了封,怎么最后就是个监生的奖励?”

    万历问道。

    史继偕一听,便察觉出事情的不寻常。

    原来,陛下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方书安。

    不然,被阁老留下的案卷怎么会被知道?想到这里,他背后猛然一凉。

    他们这个陛下啊,虽然三十年不上朝,可是对朝局的掌控从来未曾放松啊!若是真有人想要蒙蔽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在,方书安是真有才能,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臣手中便是其考卷,圣上可观之。”史继偕知道会有此一遭,早早的准备好试卷。

    万历笑道,“原来史卿在这里等着朕,好吧,呈上来。”

    放下试卷,史继偕充满希望的看着万历,希望能得到什么指示。

    谁知,最后却是一生叹息,“方卿这孙子啊……你们好好指点与他。”

    说完,便放下卷宗,挥挥手示意史继偕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史大人有些郁闷,好歹给个话啊。

    不过他还没走出去,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僧入定的李恩突然睁开双眼,惊慌之色一闪即止,喊道,“史大人!”

    史继偕哪里用他喊,猛然便折了回来。

    两人前后脚跑到万历跟前。

    “皇爷!”

    “圣上!”

    回答他们的仍旧是一阵咳嗽声,“快,传御医!”

    李恩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去内阁!”史继偕自然知道现在该干什么,若是万历突然有什么症状,内阁那里必须要知道,他一个人现在还真顶不住!

    “史卿!”万历突然喊一声,李恩和史继偕都停下脚步。

    “莫急,不碍事。此间事……你们知晓即可,不可惊动……惊动他人!”万历说到最后,声音里满是寒意。

    “阁老那里……”史继偕斟酌的说到。

    “需要方卿知晓时,朕……咳咳……自然让他知晓。”万历终于好了些。

    声音低沉的说道。

    “臣,遵命!”

    史继偕说完抬起头时,万历的情况吓了他一跳,方才还脸有红光的明帝国皇帝,此刻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哪里还有帝国之君的风采。

    “陛下,您……”

    “唤太医准备一贴汤剂即可,朕无事。”

    “不可,还是要太医诊治一番!”史继偕看见万历稍微能定下神,没有了方才的险象,自然也就敢说话。

    都这个时候,不能由皇帝的性子来。

    虽然他的身体是自己的身体,但更是大明的身体,天下苍生的身体。

    太医匆匆而来,诊了诊脉才敢开口,“陛下无事,只是心里有些波澜,眼下并无大碍,服两剂安神汤即可。”

    心里有波澜?

    听到这句话,史继偕心里一怔,难道是刚才那篇文章引起了陛下的心里波动?

    那为何他又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当然,问题不止这一个。

    此前一直没有听闻过陛下身体有恙,怎得现在突然这般?

    虽然万历明确告诉他不能说出去,但是史继偕觉得,此时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这个苗头,他必须要告诉几名大员,尤其是首辅和几个尚书。

    万一发生什么,他们也早早的有所准备啊。

    毕竟,此时的紫禁城,并不太平,出门的时候,史继偕向后宫看看,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169 放榜日

    后宫那里,一直不让人省心。

    此前立太子之事,是文官心头的一块大石。

    虽然后来双方妥协,朱常洛总算是确定太子名分,福王朱常洵也已经就番。

    若是陛下真有些……

    再发生什么变化,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算起来,万历皇帝已经在位四十七年,眼下早就过了春秋鼎盛的时刻。

    额外多一些担心,十分有必要。

    心下既定,便急匆匆向内阁赶去,那里,今日方阁老应当在值。

    “阁老!”

    史继偕远远的便和方从哲打着招呼,此刻他正在翻阅着下面筛选出来的奏章,将需要御览的呈送上去。

    “史大人,你不是向陛下禀告会试的结果了,慌忙的来此作甚。”

    “我的阁老啊!”

    史继偕夺过方从哲手里的奏折。

    “唉,那本奏折十分重要,你这是干什么。”方从哲瞪他一眼。

    谁知,史继偕不但不停手,还挥手将几个整理文档的官员赶了出去。

    “你们先下去,我有要事与阁老说。”

    众人纷纷起身避席,退了下去。

    看他这架势,方从哲不敢耽搁,静静的等着他说……

    “什么?”

    听他说完,方从哲也是有些吃惊。

    陛下毕竟已经御极四十七年!若是突然发生些什么,确实不无可能。

    心里想着,方从哲也朝着后宫的方向瞥了一眼。

    史继偕瞧见他看的方向,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阁老与下官担忧的是同一个地方吧,咱们是否要……”

    不待他说完,方从哲做了个噤声手势,史继偕知趣的闭上嘴。

    “算了,我还是先去公布榜单,可不敢耽搁放榜。”说完,他做了一个手势,方从哲心领神会。

    此处是宫中,有些事情,还真不方便讨论。

    谁知道在某个角落是不是藏着些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呢?

    ……

    考完的举人们,一边焦急等着成绩,一边开始些适当的放松。

    毕竟还有殿试等着,不敢太过放肆。

    马士英先去林家求见林月华,他可是满怀信心,想到此番定然能够拿下这个小娘皮。

    谁知道,信誓旦旦的过去,最后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娘的,看来还要多磨!”

    虽有些恼怒,但他不便发作,只好将怨气先行收起。

    反过来想,若是那么容易吃到嘴的鱼儿,哪只猫会珍惜?蜀女多情,如同蜀山间的云雾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自我安慰一番,便收拾心情,去了众士子摆宴的酒楼。

    宴饮么,算是士子们放松的手段,为了带动气氛,有出手阔绰的请来歌姬唱曲助兴,当然,也仅止于此。

    毕竟官面上的事情,只能这般,当然私下里三五好友么,那就,呵呵呵。

    要不然方书安怎么能变成这个方书安呢。

    至少人多的地方,并且是不相熟之人,还是要遵循法令。

    太祖朱元璋曾发布诏令:“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宣宗以后,裁汰官妓,禁令更加严格,无论官员或读书士子,凡有宿娼的,或稍有邪行,轻则贬谪,重则加以褫革,永不录用。

    这些事情在彼此熟悉之人眼里,那就是无用的纸。反正不会互相揭发,也就没有问题。

    但是摆在桌面上,仍旧是威严的律令。

    “马兄,快过来,你怎得来的这么晚,可是见你的蜀中美人去了?要我说一个商人之女怎配得上马兄。”

    阮大铖喝的有点多,笑眯眯盯着歌姬高耸之处,不过,总算还有些理智。

    这种地方,可不是个放肆大喝的场合,有什么话和行为传出去,可就十分的难看。

    “你懂什么,我自有打算,我料定姓方的此次必然落榜,东林那些人一直在私底下活动,方从哲这老狗必不长久了,我们得早做准备。”

    想到刚才被拒绝,马士英气不打一处来,咬着后槽牙在耳边说着。

    殊不知,他俩对话的内容,被边上侍酒的女娘听的一清二楚……

    ……

    此番类似之宴饮,不在少数。

    当然也有人依旧在准备着殿试,他们对自己的答卷还是很有信心。

    无论怎样,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放榜当日,天还没亮,一片灰蒙蒙当中,贡院门口就聚满了人。

    不少人都是拖着两个黑眼袋来的,前一晚能睡好的,除了对自己极有信心之人外,便是自曝自弃的那种。

    不过么,小商贩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不管你是会元还是名落孙山,总不能饿着肚皮吧。

    人是铁饭是钢,多吃一点,一会有了成绩方便狂奔或者撑住啊。

    要不然嗷呜一声晕过去,就有些让人嘲笑。

    小商贩支起摊子卖着吃食,饥肠辘辘的士子看天还早,饥寒交迫之下闻到香气,转眼就将商贩摊子围的水泄不通。

    待到天放亮,日头出来,方书安与孙卢二人才缓缓而来。

    方书安仍是一副阴婺表情,显然心情恶劣。不过么,他可不是为了成绩,而是其他烦心的事情。

    马士英和阮大铖等一帮士子迎了上去,“呵呵,这不是方公子吗,是来看放榜?其实大可不必,您高中的消息我等自然第一时间登门相告,就算不幸落榜,令祖与熊经略只要上书,陛下还能不赏你个官职吗,何必苦哈哈与我等抢这科举薄名。”

    “就是,就是,那时我等必好好侍奉上官,哈哈。”

    读书人对于非科举出身官员向来发自内心鄙视,不管你做多大官。

    反正只要不是两榜出来的官员,肯定是没有资格登殿入阁,位极人臣。

    他们的意思,自然就是嘲笑。

    哪怕是日头从西边起来,方书安也不可能高中!

    众人正热闹,贡院门打开。

    “放榜了!”

    等候的士子们如同潮水一般,将抬榜之人挤在当中。

    “各位莫急,这就开榜!”

    两个小吏说着,将罩在榜上的红布掀开。

    此前热闹的人群,此刻更是人摞着人,一层又一层。

    小商贩面前的桌子上,碗还打着旋,可见来开的速度是多快。

    摊主不动声色的按住碗,使他不再晃动。

    “收吧!”他和旁边摊位交换一个眼神说着。

170 方书安何德何能

    “收了!”

    该收摊了,不然一会说不定有些人情急之下,会摔他们的碗盘撒气。

    “中了,中了,感谢祖宗护佑,我中了。”

    马士英找到自己名字,哈哈一笑。

    “中啦,我中啦!谢谢我的亲娘四舅奶奶!”

    “又没中,唉!”

    “来年再战吧……”

    有中的自然就有没中的,呼天抢地的,当场晕厥的,大有人在。

    “传庭,恭喜恭喜啊!还有你,象升。”

    方书安恭喜着二人,对于卢象升高中,孙传庭虽有些意外,但也极其为好友高兴。

    马士英凑了过来,看方书安变得喜气洋洋,就有些反感,孙传庭和卢象升高中,你高兴个什么劲。

    “可惜啊可惜,方兄还是再等三年吧,马某不才,中了!哈哈。”

    方书安好整以暇,淡淡道:“那恭喜马公子了,不过么……”

    他故意拉着长音,“方某貌似也中了!”

    马士英正笑得畅快,听到说话,呴喽一嗓子差点没躺地上。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你在诓骗老子!”

    马士英疯了一般趟开人群,走到榜前,果真找到方书安名字。

    更为关键的是,名次比他还要靠前。

    “这是假的!假的!”

    说着,嘴里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一瞬间,他便想了许多。

    此前,林月华对自己愈发冷淡,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对于得不到的,人往往最为在意。

    马士英对于方书安从开始的不屑,慢慢转为嫉妒,进而痛恨。

    何况现在,连他自己引以为傲的学识,都未能超过方书安,那以前装逼的样子,不都成笑话了么?

    不可以,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有假!此中必然有故事,方书安怎么可能上榜!”

    马士英喊着,差点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到最后的时候,不但破了音,更是眼前一黑。

    阮大铖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马士英,对一众落榜的士子道,“我们去找史大人,方书安这等不学无术之辈也能高中,定然有鬼,必须彻查,走!”

    阮大铖成功挑起了落第士子对方书安的不满,呜呜泱泱走了。

    相比较之下,落榜之人才是大头,他们都觉得自己遭了黑手!

    方书安何德何能,必然有隐情!

    看着他们的表演,方书安那叫一个裆疼。

    这他娘的,无凭无据的就能翻云覆雨?

    跟着阮大铖等人走动的大多是落榜之中的年轻人,毕竟首次失利,心里气愤难平。

    再加上情绪波动大,更加容易被有心人左右。

    “方书安作弊!”

    “史大人主持公道!”

    “给学生们一条活路吧!”

    “科举唯才是举,不是唯官是举!”

    一众人乱糟糟的喊着口号,向贡院里冲着。

    只不过,他们明显选择的地点不对。

    试卷已经判完,贡院除了维持日常的吏员,哪里还有一个总裁官或者协考?

    但是,愤怒的人群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们要的就是说法。

    只要哭的声音够大,便一定会有人前来!连顺天府都不用去。

    “诸位,安静,安静些,都是多年考下来的举人,莫要因小失大啊。卷宗名次都是圣上亲裁,怎么会有作弊之事!”

    负责贡院日常的小官也算见过世面,这样的事情并非一次两次。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做了手脚!”

    “有本事将方书安的试卷公布开来看看!”

    这些还都是喊着客气的,至于那些更加过激的人群,早就忘记自己读书人的斯文,像是街巷的流氓般,直接开骂。

    “放你母亲的臭屁!”

    “睁着眼睛说瞎话,定然那是你们上下其手,欺瞒圣上!”

    “王八蛋贡院吏员联合考生作弊啦!”

    “狗官跪舔朝廷大员,给孙子大开方便之门!”

    小官见过世面,但是没见过上来就开骂的。

    还不等他喝斥,谁知道下边人更甚。

    已经有人从小贩那里弄来剩饭残羹,向维持秩序的小官小吏们扔了过去。

    噗嗤嗤!

    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将他们身上糊的不成样子。

    “快,速速去顺天府禀告,同时去找史大人,今天这事闹不好,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吧!”

    小官看那群情激愤的样子,恐怕自己抗不住了,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见过风雨的大人物出面。

    史继偕匆匆忙忙的赶来,他并没有预料到,事情能闹到如此之大。

    单凭几个人有想法,绝无可能,除非是,有人在暗中捣乱,伺机串联。

    远远地看见史继偕来了,阮大铖和马士英交换一个眼神,两人渐渐从队伍前边向后挪去。

    他们只是要挑起风波,并非要成为冲锋陷阵之人。

    万一因此被夺了功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损人的前提下是不能害己,要不然就是傻子一般的行为。

    更加郁闷的是方书安,他们几个人站在一边,那些举子们没有一个喷他的,都转向贡院去了。

    这个时候的喷子们,目标都这么明确的?

    他和孙传庭交换一下意见,心里有了分寸,归根到底还是马士英和那帮人一起,把仇恨拉倒他的头上。

    原本这些人就郁闷,再听闻方书安半年前还是废物点心,突然上榜,并且爷爷还是当朝首辅。

    这样的人不当靶子,谁当靶子?

    只是,区区马士英就能有如此势力?

    背后必然还有其他人兴风作浪!

    上一次唐寅事件,当时主考官程敏政就被人黑下台,连同考李东阳就差点被扒拉下去。

    这样一个机会,若是利用得当,史继偕跑不了,身为阁老并且是方书安爷爷的方从哲,同样跑不了。

    想通此关节,几人也就明白了。

    这是要借着举子们的手,将相关人员一网打尽啊,此计不可谓不狠!

    背后势力的复杂程度,可就不仅仅是马士英这个小喽啰了,他也不过是借势。

    甚至不仅仅是东林,其他势力范围同样有希望将方从哲赶下台,好占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谁人怀疑方书安作弊,站出来!”

    哗啦啦,围观的举子们齐齐向前迈一步。

    但是马士英他们则彻底离开了人群。

    “谁人愿意承担后果,来应对自己的选择!”

    呼啦~

    脚步声稀疏了很多。

    只有不到一半人再进一步。

    “还有谁,若是方书安没有作弊,你们可是有攻讦官员之罪,到时候牢狱免不了,若还执意如此,某便陪你们请旨意,求陛下放出试卷让你们一观又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绝大多数都怂了。

    贬低别人没有问题,但是搭上自己的职业生涯,那并非明智之举。

    突然,有人喊道……

171 夺命三连问

    “我愿以牢狱之灾,换取科举清明!”

    只见一个人排众而出,那斗志昂扬的劲头,看上去一往无前。

    只是,这人,竟然没有几个人认识。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事情就怕有人挑头,只要有第一个,就会有连续不断地出现。

    果然,又有个人像是被情绪感染,高昂着胸膛出来。

    “我也愿意!”

    似乎是看出来苗头不对,史继偕虽是清流,但多年做官的手段还是有的。

    “那学子是何方考生。”他问道。

    “学生浙江淳安县!”那学生拱手回答。

    “乡试主考是谁?”史继偕再问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那人瞬间哑巴。

    史继偕何许人,挥挥手便让两人押下去。

    一众举子们有些醒悟过来,这他娘的,是混进来动乱的混子啊!

    作为浙江考生,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主考官是谁。

    别的不说,考中举人之后,定然是要上门谢过的。

    连这问题都答不上来,那还是个读书人么?

    押走一人之后,史继偕继续他的连问。

    此番再看剩下那一人,明显开始慌张,脸上都能看见汗珠子。

    这可是京师二月啊,料峭春寒都能打的人脸生疼,现在出汗,难道是在裤裆里捂着貂皮短裤么?

    “你乡试题目是什么?”

    一个问题,直接将那人击倒。

    就算你凑巧能说自己忘记乡试主官是谁,难道还能忘记题目?

    凡是参加过考试的人都知道,尤其是重要考试,即便说不上来印象最深刻的题目,但是相关内容还能说出一二的,何况,那可是才结束没有几年的乡试。

    “这……这……”

    看着他支支吾吾汗流浃背的样子,史继偕哪里会跟他客气,直接挥手将人带下去。

    眼见一场风波要渐渐变大之时,却被史继偕三下五除二解决。

    这等巧妙手段,就是方书安都佩服。

    多年成精的老头子啊,要不是因为心思不在当官上,就凭这份机智,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清流毕竟是清流,想让他将心思放在官场那些破事之上,自然十分不屑。

    看着人被押走,史继偕一双眼睛似乎会发光一般,扫视着在场诸人。“众人看见了,方才可是有宵小之人妄图裹挟你们,让你们搭上前程。好容易考出来的举人身份,极有可能被这些人以祸害,变得前功尽弃。说说,这是你们十年寒窗做希望的结果?”

    如是真有作弊之事,士子们自然无所畏惧的抗争下去。

    但被人当枪使,那就是蠢了。

    如此费力不讨好且祸及自身的事情,有几个人会干?

    “我就知道,众位都是读圣贤书长大,自然不会傻到与他们为伍。但是,你们想想,方才是谁带着你们来折腾贡院?方才那二人不显山不露水,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绝非是能组织之人。你们身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怂恿?”

    要查后账!

    阮大铖和马士英心里慌了。

    他们的计划只是捣乱,最后有出头鸟将事情揽住。那样也找不到他们身上。

    但是看现在的意思,似乎并不像能置身之外的样子。

    “我记得是那谁,那谁谁……”人们来时努力的思考,方才究竟是谁在煽风点火呢?

    “啊,好像是……”

    话未说完,又有人喊道,“我要继续查看方书安卷宗,若是正常,即便入狱又如何!”

    听到这话,两人像是听到仙乐一般,瞬间紧张的神经得到松弛。

    若是继续查下去,只怕便要追到他们身上。

    史继偕问过几个问题,那人回答的毫无破绽。

    看来,是这个真举人,不过是被某些人收买而已。

    既然他要坚持,史继偕便将其留下,确认下一步如何行动。

    至于其他人,则渐渐被顺天府过来的衙役们疏散了。

    弄不好将酿成一次危机的行为,被史继偕化解于无形当中。

    马士英和阮大铖没有被点到,算是他们逃过一劫。

    不过么,阮大铖已经惦记上了史继偕。

    因为,庄际昌和史大主考可是同乡!

    这种情况之下,他还将庄际昌点做会元,如果殿试还是如此结果。

    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戏,他史继偕对名声向来珍重。

    方书安这事情或许是无中生有,但是照顾同乡的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

    到时候就是一百张嘴,都难以解释明白。

    阮大铖惦记着别人,却不知道,方书安也将他们画在小黑本上。

    如果是之前,或许还会当作马阮两人不过是年轻人的羡慕嫉妒恨,现在这样,可就超出年轻人行事的范畴。若是说背后没有人操刀,打死他都不会信。

    “传庭,你知道马士英和阮大铖与何人走的近么?”方书安小声问着。

    “他们原本就和东林牵扯不清,最近据说还和几个老家伙来往甚密。不过,我有些想不懂,那些老家伙们位高权重,怎么会看上这两人。”孙传庭答道。

    “这不过是明面上的事情,他们是赶考的举人。与高官走动些,无可厚非,毕竟谁还不是要走走门路,熟悉京师官场。但是他们的作为,表面上是拜访,私下恐怕是充作联络人员。”

    “联络人员?你是说,有些人在搞阴谋?”孙传庭诧异道。

    眼下辽东胜仗,三年期的战争国债回笼之后,还能暂时用在国内应对灾害之上。

    怎么看,都不是个搞阴谋的时间点。

    方书安小声道,“传庭,你别忘了,咱们的圣上,在位可是四十七年了!”

    “什么?”孙传庭瞳孔一缩,他问道。“可是有什么内情?”

    “此事我也说不准,但是小心无大错,昨日爷爷匆匆忙忙,晚上有不少人到府上。这件事,咱们知道便可,千万不要再传。”

    “那是自然,我老孙是什么人,你知道的。”孙传庭拍拍胸脯。

    “咱们的羊毛计划,要赶紧动工,还有皇太孙那里,前些日子他不得空,等到有机会,我和尽忠将你们引荐一番,上次我说的事情,也要开始着手准备……”

    万历四十七年,留给方书安的时间不多了。

172 幕后黑手

    明末三大案,梃击案已然过去。

    红丸案和移宫案都在不远的将来。

    现在时空,方书安的存在是否能影响红丸案还很难说,但是想要加深他对朱由校的影响力,那么必然需要延长泰昌皇帝朱常洛的在位时间。

    而朱常洛的为主体的红丸案,也到处透露着古怪。

    对于这件事,方书安还真没有特别好的主意。

    据传,朱常洛即位以后特别喜欢房事,红丸案发的原因也便是由此而来。

    想要避免,从根本上上解决这个问题。

    先将那贡献红丸的人干掉,或者至少也要让其远离朱常洛,那么发生的可能性会小一些。

    至于另一种可能么,便是拿出一种更加真实有效的药物,来帮助他解决困难。

    后世的医学发展,类似的蓝色小药丸根本就不是问题,甚至有必利劲加上枸橼酸西地那非的双效片,不但能增加次数,还能降低敏感程度,延长时间。

    不过么,现在让方书安去合成盐酸达泊西汀和枸橼酸西地那非,实在是太过为难了。

    有这等合成基础,他早将炸药和化肥合成出来。

    这几样东西,绝对能让大明的旗子插满整个星球。

    话说回来,不能合成令朱常洛满意的药品,只有从其他方面下手。

    找一些植物源或者动物源的药品,经过提纯以及简单处理,能达到效果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

    泰昌皇帝真的是因为喜好美色而丢掉性命么?

    一道亮光划过他的脑海,明史是张廷玉所修,里边对前朝皇帝的描述,真真假假,水分有多少,只有那些编纂之人清楚。

    朱常洛虽然好色些,但是在处理政事上比他父亲万历后期要勤勉的多。

    可以说是一边勤于政务,一边忙着临幸女人,还因为身体羸弱,吃着泻药……

    最后再被李可灼进献“红丸”,如此手段加持之下,正常人的根基也会很快被摧毁,遑论原本身子就差的朱常洛。

    掌管御药监的是司礼监崔文生,此人正是郑贵妃的心腹……

    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当中,对此事的描写都是影影绰绰,遮遮掩掩,没有明确说是谁的问题,但是也将火烧向郑贵妃。

    说她是清白的?不可能,有太多动机去行动。

    万历不上朝的原因便是太子之争,缘起朱常洛和朱常洵。

    朱常洵恰恰就是郑贵妃之子,朱常洛生母是宫女,被郑贵妃近乎于幽禁在景阳宫多年,这会儿已经没了,哪里有朱常洵这么深厚的背景。

    若是朱常洛暴崩,朱由校年纪尚幼的情况下,郑贵妃手腕强横些,朱常洵继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此处,方书安突然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萧芸娘说过,监视他家之人不但有东林,还有身份不明之人。

    那些人会不会和郑贵妃有关?

    想到这个节点,他突然冷汗流了下来。

    郑贵妃一介女流,不可能有如此手段,原本历史上,单凭她那拙劣的手段,便证明这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

    那么,会是何许人?

    福王背后的势力?或者其他倒向郑贵妃以及相关势力之人?

    这么一想,可能性还很大。

    方从哲是当朝首辅,是朱常洛铁杆支持者之一,方书安更是和朱由校走的极为近。他们家怎么看都是朱常洵一派的死对头,若是能在他们身上动点手脚,自然会大大降低朱常洛一方的势力。

    如此的话,此前很多细节便能说得通。

    有些找不到债主的事情,算在他们身上,无论动机和能力都有。

    将郑贵妃、朱常洵等人划出一条线,方书安的脉络便清晰很多。

    至少现在万历流露出身体欠佳的迹象,他们需要未雨绸缪了……

    考试前,方书安忙着准备礼部试,朱由校也没有闲着。

    给他选老师便成为重头戏。

    这是一个关系到朝中势力重新洗牌的问题。

    东林诸人自然是想借着这股东风,将势力伸进来。

    虽然他们暂时失败,但是只要能成为皇太孙之师,将来可就是帝师的存在。

    好在,他们有孙承宗这类人才,确实能当得起重任。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上,那么朱由校的师傅便只有孙承宗一人。

    方书安的存在,当然不想让他们独大,于是便早早地向他推荐了徐光启。

    作为大明近代科学领路人,徐光启能成为朱由校几个老师之一的话,对于方书安工作的开展将十分有意义。

    至于另一人,那就不是方书安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以他爷爷为首的当权派,自然能安定的极好。

    徐光启只要进去,必定会成为朱由校最亲密的师傅,孙承宗都要往后排,剩下的一个自然就是起到平衡的作用。

    孙传庭和卢象升必须引荐给朱由校,他们可是方书安为其准备的两员大将,孙传庭能文能武,卢象升骁勇善战,由他们两个为朱由校奔走,成为其铁杆庄稼,总比那些就知道夸夸其谈之辈强。

    一行四人见到朱由校的时候,差点认不出他来。

    只见皇太孙一身脏乎乎的衣衫,正在一堆羊毛里淘弄着什么。

    听见小宦官传讯,朱由校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满是健康的红润,哪里有此前虚胖的样子。

    “书安啊,你们可算是有时间找我来,要是再不来,我可就将羊毛送到你府上去!”

    “世子,您这是……”方书安感觉风沙有些大,眼睛里似乎有东西想要流动。

    “你还说,弄那么多羊毛,瓷砖坊库房恁大地方,都快盛不下了,你到底要作甚。信中也是语焉不详,我知道你忙碌,便没有打搅你,现在可算是抓到你,快告诉我,这脱脂究竟如何办到?还有那么多羊毛,你是打算做成毡子?那可卖不到好价钱。”

    朱由校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突突地,停都停不下来。

    “世子,先别急,我给您带来两位朋友,先认识下,这位是孙传庭,那位是卢象升。”

    “见过皇太孙!”

    两人齐齐说到。

    不过么,朱由校并不是很来电,大明的年轻一辈的聪明人,在他看来,只有两个半。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方书安,半个自然就是李尽忠。

    其他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存在,包括这两个什么人。

    方书安自然看出来朱由校心中的想法,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需要让其认识到两人的重要性!

173 魏忠贤

    他转念一想,便继续道。

    “世子,他们两个的才能,不在我之下,将来若是想要做成大事,可少不了他们居中行走。这么说吧,尽忠带兵打仗的水平,比他们两个都差。而传庭若是坐镇一方,会比我更强。”

    “不敢当!”

    “方兄谬赞!”

    两个人被方书安这么夸,自然是不敢当。

    这下子,朱由校认真起来。

    漫说京师,就是整个大明能入方书安法眼的都没几个,他对两人如此推崇,或许是真有什么本事啊……

    “老魏,你来,帮我拿盆水洗手,和贵客好生交谈。”

    “老魏?”方书安疑问道。

    “啊,新送来的太监,看我这里都是小太监,有个年纪大的也好,不过么他的本名和尽忠差不多,唤作李进忠,我命他改了。”

    李进忠??!

    “改做何名?”

    “讨个好彩头,名唤魏忠贤。”

    魏忠贤!

    如此“著名”的人物,总算是出现了。

    魏忠贤是个怎样的人,历史上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他只是天启皇帝的爪牙,代表着不过是皇权。

    也有人认为他是祸乱明末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对大明的祸害,或许没有王振那么大。

    但作用肯定达不到冯保和黄锦的高度,相比之下,原来的王体乾则要本分的多。

    更适合成为朱由校身边的贴身太监。

    “老魏行事稳重,比王体乾也不差,以后有什么事情,交给老魏办理也可,不用非找王体乾。”

    果然是个老狐狸,才多久时间,就能和王体乾相提并论。

    看来这魏忠贤果然是太监界的天才,能迅速的让主人记住他的存在。

    毫无疑问,魏忠贤是把好刀,若是用的好了,能将崔文生等人砍瓜切菜一般的除掉。

    但是用不好,没准就伤到自己。

    有此等能力之人,方书安不敢确信自己是否依旧成为朱由校心里的第一人。

    或许在他成为太子之前,问题都不大,但是一旦登上高位,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魏忠贤此人,到底是去是留,他需要早做决定……

    只不过,事情远比他想的更复杂。

    “皇太孙,乳母向您问安,让奴婢为您带了点心。”

    “哦?劳烦乳母担心了,魏朝你先退下吧,这里有老魏伺候就好。”

    乳母?

    魏朝?

    听到这两个名字,方书安心里咯噔一下。

    他离开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启年间两大祸害,魏忠贤和乳母客氏接连登场!

    看来,除却魏忠贤需要他操心意外,如何对付客氏,也要列入计划内……

    朱由校生母王选侍早亡,他的养母李选侍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但是论起危害,仍旧不及客氏。

    不但导致后宫无子嗣,直接让朱由检坐了天下,比起其他藩王入主,崇祯帝朱由检可没有嘉靖那样的手段,最后直接导致大明步入穷途陌路……

    这些人,都要一个个拿走啊!

    只是眼下,他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主意。

    而且只要能延长泰昌帝的寿命,这些跳梁小丑就都不是问题,慢慢剪除就是。

    想到此,方书安看着仍旧有些胖,但是精干很多的朱由校道,“世子真想,知道羊毛是作何用,那等您的几位师傅选好,咱们便开始。”

    “别了吧,若是等到师傅们选好,哪里还有时间去琢磨羊毛。”朱由校比方书安还要着急。

    这也不能怪他,由于万历的拖沓,朱由校到现在都没有像样的师傅,能做的事情就是找些有意义之事来干。

    方书安那放着一堆羊毛,刚开始还好,后来越发多,还有人说最后是赔钱的买卖。

    朱由校自然不想自己的小伙伴被人编排,便打心眼里着急解决这个难题。

    “我的世子啊,还有殿试等着我呢,您给我些时间可好?”方书安也很无奈,羊毛加工不是个小事情,现在开始的话会占用大量精力。

    虽然殿试只是个排名的过程,但是方书安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就算咱们不干,先将工具之类准备出来可好?”朱由校仍然着急,他太需要找些事情做了。

    方书安拗不过,便道,“好罢,世子,我将相关工具设备先行画出来,到时候还麻烦您带着匠人们制作出来。”

    “哈哈,小事一桩,你只需将图纸备好,其他交给我便是!”

    朱由校拍着胸膛,大包大揽的将活拉过去,若是论起造东西的本事,他确实要比方书安强上不少。

    两人有说有笑,方书安给孙传庭一个眼神,后者便心领神会的拿出来个东西。

    “皇太孙,这是我等从辽东带来的老山参,您正当壮年,用不上,但是在府里存放着,也是好东西。”

    “难得,难得二位有心,来老魏,拿回去收好。”

    朱由校命魏忠贤收下礼物,带到房里去。

    方书安见只有他们三人,便小声道,“世子借一步说话……”

    朱由校眼珠子一转,知道这才是重头戏,便向两个远处的小太监道,“你们守好花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入内!”

    三人走到院子当中,刚好被一堆羊毛挡住视线,方书安递个眼神,卢象升心领神会的站在一旁放风。“世子,传庭绝对可信,此事他可参与。”

    “好,你做主便是。”朱由校也不扭捏,方书安能看中的,定然是有担当之人。

    “世子,有些事原本我想晚些再说,但是怕到时候来不及,只好现在开口。”

    见他说的郑重,朱由校凑得更近。

    “怎么,是瓷砖之事?”

    最近各种假冒瓷砖出现,将正品瓷砖冲击的厉害。

    按照几家的意思,是要联合起来进行一次打击。

    不过,意见迟迟没有得到方书安的同意,是以众人也都保持沉默。

    “瓷砖的事情,早晚会流出来,包不住。再说,赚钱都是小事,水泥可比瓷砖重要的多,咱们只要抓好水泥就好。何况,等到羊毛的用处出来,你们就能明白,比起羊毛产业,瓷砖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瓷砖虽好,但不过是建筑用品当中的一项,并不是关系国计民生的事情,而羊毛相关的产业链,则是能渗透到每个人生活当中之事。

    一个东西,只要他能参与到衣食住行当中,便会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相比起来,等到羊毛产业链成型,瓷砖那个产值,真的不够看。

    “还是书安你的眼界宽,一年将数十万两流水,都是小钱,我倒要看看,你那个羊毛还能造出上百万两的流水么?”

    “咱们先不说这个了罢,世子,您有没有想过,要是皇爷爷有个万一,该如何自处?”

    “放肆,皇爷他万寿无疆!”

174 左国材算什么东西

    朱由校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猛地跳起来。

    不过片刻后还是默默的坐下,“不瞒你说,我还真没有想到此事。”

    “如果我说,有些人早就注意到了,您会作何感想?”

    “有些人?”朱由校没明白方书安的意思。

    “这么说罢,我在辽东打死打生,有人一直在暗中下手,不但监视我家人,更想要做些搬倒我方家之事!而且,我怀疑,他们跟那里有勾连……”

    方书安说着,嘴呶呶指向一个方向。

    看到他指的,朱由校脸色蓦地刷白……

    “可……可是福王王叔……”

    方书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头。

    “福王叔……不是已经去就番了么……”

    朱由校说话的语气,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

    “世子,话从您口里说出来,自己信么?”

    方书安来了一记灵魂反问。

    气氛突然僵在那里,一会儿之后,朱由校最终才摇摇头。

    “不过,现在也不敢肯定是否他们,但是不是东林之人,谁会惦记我的安危呢,所以有些事情,咱们要早些准备啊……”方书安长叹一声。

    “书安,你这么多,为了什么?”朱由校眼中精光爆射,突然抬起头问道。

    “我说过,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明,为了百姓,初心如此,矢志不渝!”

    方书安毫无退缩,对着朱由校的目光道。

    “好,只要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行。”

    方书安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若是论生活品质,即便是他现在成了不差钱的富豪,也不能和后世高科技傍身的生活相比。

    出门依旧要坐颠死人的马车,吃饭土豆都没有,辣椒还没找到在哪里种植。想换个牛排、披萨吃都没有,更不要说各种各样的综艺、电视剧、电影、游戏。

    来大明图什么?还不是扭转曾经的历史悲剧。

    所以,莫要说朱由校问他,哪怕就是万历问他,依旧是这个答案。

    “左光斗家二公子,可是和你有什么仇怨?”

    “世子为何有此一问?我与他素无往来。”方书安有些诧异。

    “你若不提方才那回事,我也联想不到,下边人说,左国材最近有些动作,似乎是对你那小舅子要下手。不过,毕竟涉及到瓷砖之事,是以有人问下边人口风,还想套问我与林家关系。那问的人,来头还不算小。”朱由校淡淡地说着。

    “左光斗家二公子?那算个什么东西,能说动老头,尤其是那些不是东林并且地位尊贵之人,定然是和福王以及郑贵妃有着关系。”

    方书安顿一顿,“传过来话之人,或许并不是坚定支持谁,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是从侧面提醒。”

    左国材虽然要对林家下手,但毕竟对面还站着个方家。

    两家不说未来怎样,现在仍旧是有可能成为亲家。

    有这一层意思,他必需要提防方书安,而现在方书安与皇太孙的关系,更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

    所以,左国材最后已经进入另一方势力的利用目标也说不定,至于他自己知道或者参与多少,那只能找本人过问了。

    “左国材手上有多少实力?”朱由校问道。

    “这事咱们不知道,或许是个祸害,但是既然知道了,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想来也是,即便是他们能找到几个位高权重之人,还能高的过方从哲?

    现在打赢后金,国家财政暂时得到改善。

    方从哲的威望从山东赈灾事件以后再度步入高峰。

    如今内阁主事的几位,也都是能干实事之人,绝不像天启朝后期,只会党争。

    “左国材之事如何处理?”朱由校说。

    “嗯,交给我来处理吧。”方书安想了想,将活揽下来。

    他的帮手实在是太少,尤其是能进核心圈层的人,除却李尽忠便只有孙传庭和卢象升。

    这二位羽翼未成,做一些实际事情尚可,居中指挥调度资源,尚需时日。

    父辈方世清,到底是锦衣卫出身,身兼国家和万历的事情,再给他们行动十分不便。

    至于李尽忠的父辈,不添乱都算好的。

    其他能一起谋划之人,比如周永春以及熊廷弼等人,还在辽东主事。

    人手不够支配啊,方书安感叹道。

    看着眼前日渐结实的朱由校,他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世子,我交给你那些健体之术,太子殿下可曾见过?”

    不提这茬还要,说到这事,朱由校脸突然变得像猪肝一样红。

    “你好意思问,我可没脸说,就你那动作,那个什么俯卧撑,便和日地一般。上次给父王看到,一巴掌就打在我身上,说我是什么邪魔外道!”

    “噗~哈哈哈……”

    方书安没忍住,大笑起来。

    俯卧撑这种姿势么,确实令人容易误会,但是作为强身健体最有效的动作之一,还是真不能淘汰。

    难道说,要给太子制作一些特殊的健身器材么……

    要改善朱常洛的体质,肯定不能从一方面着手。

    好在有他儿子这个例子在眼前,也不至于说是方书安忽悠。

    万历自己都不上朝,更不用说太子了,同样是散养。

    这样的条件下,反倒有时间去增强体质。

    至于采取什么措施,确实需要费一番脑筋。

    不是谁都和正德皇帝一样,喜欢骑射,还给自己弄个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

    知道左国材在密谋什么,但是方书安却无法下手,因为对方实在是太磨叽,没有看得见的行动。

    在执行力上,他十分无奈,这样的对手,实在是无法提起兴趣面对。

    时间不等人,很快便过了殿试的日子。

    题目比会试要简单,但仍旧是治国那一套。

    万历亲自出的题目,不会难为学子们,由于殿试与会试名额相同,并不会淘汰人,只是重新排位之作用。

    方家一大早就将门庭打扫得干净,仆役侍女的脚步声也变得极轻,方从哲难得告假在家,就是要等孙子高中的喜报。

    为了避嫌,方从哲没有参与进士名单的酌定,有门生欲告知名单消息,也被方从哲婉拒,他对孙子有信心。

    方家客厅,方阁老高坐主位,闭目养神,方世清坐在下首,一大早被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方书安,挨着父亲,打着瞌睡。

    老方睁开眼,看眼方书安,摇了摇头,二方看父亲摇头,就知道老爷子有意见,用脚踹方书安一脚。

    孰料用力过猛,将他踹到地上。

    二方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子,果然又瞪着他,眼神更加凌厉!

    方书安那厮猛地一惊,急道,“如何?喜报来了?”

    方从哲叹了口气,“年轻人要注意节制,不能过于贪恋床笫。”

175 忐忑不安方从哲

    “贪恋床笫?”

    方书安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说的是大晚上干男女都喜欢干的事情?

    那可是真冤枉啊!

    晚上虽然是他和青儿在房内忙到很晚,并且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累的两人腰都直不起来。

    但可不是在做什么男女喜闻乐见的事情,那是一边享受一边累。

    他俩做的事情可是一直忙碌一直累,是在忙着改进羊毛机器图纸。

    此前一直在准备殿试,结束之后心里没有了牵挂,便抓紧时间将其定型,他们可是半夜都伏在案边,画了改,改了画。

    青儿也没有闲着,在帮他忙,将方书安用炭笔画出来的线条改成墨描。

    炭笔虽然容易擦拭修改,画的过程十分方便,但正因如此,也不便保存,只有墨描之后才好办。

    没有钢笔可用是个难题,鹅毛笔书写还好,但是画图不便。

    也亏得方书安此前上化工制图课程时候,使用过鸭嘴笔,那玩意制作简单,用起来却极为方便,靠着匠人打制的鸭嘴笔,才能将图纸画的像那么回事。

    到时候交给匠人们描上两张,就能拿给朱由校去试制了。

    若是用毛笔的话,那画出来的可就惨不忍睹。

    不是谁都能一直吊着腕子,拿笔尖画出来各种直线。

    被误会了!

    方书安难得老脸一红,想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放弃。

    好歹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此前一直沉迷于青楼当中不能自拔。

    如今既不去青楼,又不偷吃窝边草的话,会让他老子、爷爷怎么想。

    保不齐要给他找太医把把脉,看看是否肾气出了问题或者伤到命根子,导致有心无力,甚至是连那点心也没有了。

    真要是闹到那地步,他原本在方家就快的名声,只怕就更加糟糕。

    从快到不想再到无能,那家伙,让下人们不知道能传说成什么样。

    不过么……

    方书安想想青儿,人家别家的大丫头早就是口中物,偏生他这个,不但没有拿下不说,还时常给他上眼药。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怀才会做到?

    难道是他就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忽略了,当中绝对存在着问题……

    他不去看榜,自然有人比他着急。

    孙传庭和卢象升二人,几乎是一阵风的冲进他家里。

    “方兄,恭喜啊,可了不得,你高中二甲!”

    “二甲?”方从哲激动的站起来,他自从官越做越高以后,从来没有这样在小辈面前失态过。

    “当真?”

    “阁老,传庭不敢欺瞒您,真真切切的二甲!”

    方从哲能不激动么,进入二甲,基本上打开通向最高位置的大门。

    明初,非是翰林不能入阁,而能成为翰林之人,基本是一甲出身,也就是后来慢慢将水准降低到二甲,基本上就是入阁的底限。

    滑落到三甲的话,最高也就是六部尚书,与入阁再无机会。

    “感谢列祖列宗,我方家总算是后继有人!”

    天知道方书安是怎么从一届废物点心成为二甲进士的,或许是他方家祖先显灵,亦或者是有什么力量在冥冥之中相助。

    反正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想不高兴都难。

    方世清更是老泪纵横,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他们这辈没一个像话的,不是在锦衣卫吃方家老本,就是借着老父亲的荫补,当上个闲差。

    原本还以为,随着老爷子故去,方家会一蹶不振之时,又出了方书安这么一个宝贝。

    目前看,方家至少能再兴盛一代!

    人群之中都在激动,唯有方书安心里冷静的很。

    看来,大明还是不喜欢写实的文章啊!

    殿试俱是问策,考生们只要按照题目要求,写出来自己治国的方阵策略即可。

    不过,那也不是随便写写,至少文章要写的像话,看上去也能四平八稳还能偶有亮花。

    总之是不能写成平淡无奇的散文。

    但方书安可就不一样,他看见万历的策问,那是直接将后世条例分析那一了上去。

    将几条问题规规矩矩的按条分缕的写了下来。

    反正他心里清楚的很,殿试不会黜落学子,他的东西写的那么有特色,不信殿试读卷官不将他的文章提出来。

    实际上,史继偕他们几人对文章的内容都十分肯定,但是行文么,只能呵呵了。

    除去第一段有些样子,其他纯粹就是一条条的白话。

    怎么能将白话写成策问呢?

    以后传出去吗,别的考生会如何应对?

    史继偕与其他几人商议之下,最终还是将他与前十一起提出来,交给万历亲自过目。

    再说万历,亲眼看到那试卷之后,也是摇摇头。

    但看完内容,则掩卷沉思。

    愣是给李恩要两次茶后,才将那试卷放下。

    最后,勉强入二甲当中。

    恰在人们沉湎在高兴的气氛中……

    “老爷,宫里来人了。”老管家进来,小声说道。

    “快请!”方从哲不敢耽搁,前脚发榜,后脚就有赏赐么?

    来之人不是一般人,乃是宫内管事之一的崔文生。

    崔公公站定,还来不及寒暄,直接开始自己的工作。

    “上谕,命方从哲携其孙方书安觐见,不得有误。”

    怎么只有一句口谕?

    方从哲有些想不明白,给赏赐下中旨就是,为什么还要去宫里,难道说要当面赏赐?

    “崔公公,陛下他是?”

    方从哲旁敲侧击的打听道。

    “阁老,咱家也不清楚,是李公公传下来的话,说皇爷爷让咱家亲自来宣,这就走着吧。”

    崔文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反正是一点口风也不露。

    是好是坏,眼下是逃不开了。

    “书安,速速去换好衣衫,随我进宫!”说完,他向崔文生道,“劳烦崔公公待我片刻,老夫去更衣便来。”

    “阁老请便,咱家等着就是。”

    一行人路上一眼不发,更加诡异。

    进入宫门之后,方从哲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看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要给赏赐啊。

    难道是孙儿答题有误?

    那不能够进入二甲。

    难道是陛下怀疑他和别人传统,保他孙子上位?

    原本就长的宫道,此刻更像是走不完一般。

    越走,心头便越是沉重。

    但是方书安心中不一样,他隐隐约约有些预感……

176 方书安写的什么东西!

    “老臣参见陛下!”

    “草民方书安参见陛下!”

    祖孙两人见礼,只不过一个作揖,一个则是跪礼。

    但是……

    万历似乎是没听见一般,只是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从哲心里凉了半截,看来不仅仅是没有赏赐,似乎还要一刀砍下来的样子,但是他哪里做不对了?亦或者,方书安有什么地方出格?

    时间并不长,但是在方从哲心里像是百年那么久。

    直到他冷汗都将内衫浸透,万历才冷冷地道。“可知为何宣你二人?”

    “陛下,老臣不知,还请明示。”

    “放肆!”万历声音陡然变的暴戾,吓得方从哲扑通便跪了下去。

    “你看看,方书安写的是个什么东西!”万历伸手将桌案上的东西掀起,扔给跪在地上的方从哲。

    至于方书安,仍旧埋头跪在那里,半点声音也没有。

    但是,方从哲也不敢去拿啊……

    气氛就这么僵着,他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李恩,你死了嘛?给朕拿起来,让阁老看看!他的好孙子究竟写的什么东西!”

    装死的李恩再也不能鹌鹑了,连拂尘都顾不得甩,便将东西捡起来,递给方从哲。

    老方一看,也是先惊,随后便沉浸在当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卷宗放下。

    “如何?”万历问道。

    “陛下,这厮,唉,文章写的实在是差劲,都怪老夫教养无妨啊,让陛下您忧心,老臣这就……”

    “这就按照上边的去办吧!”万历直接打断方从哲的话。

    什么?老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他老眼昏花,听不清楚。

    怎么还让按照上边执行,明明方才的的意思,不是要惩戒一番么?

    “陛下之意是……”

    “朕什么意思,你有如此好的孙子,为何不早早拿出来,好整日里掖着藏着。要知道,举贤不避亲,虽然他是你的亲孙子,但是只要有才能,我大明用人不拘一格,怎么在意他是你的孙儿!谁说祖孙二人不能同朝为官?”

    “老臣……老臣……”

    这下算是彻底听清楚,万历根本没有要责罚之一,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饶是方从哲经历过不少风雨,还是差点在方才的情况下翻车。

    “陛下,您刚才,吓到老臣了。”

    方从哲一边扶着胸口换气,一边说着。

    “赶紧起来吧,愣着什么,还有你那装鹌鹑的孙子,给朕站起来,让朕瞧瞧。”

    方书安闻言,终于干抬起头来,正式见到活的万历。

    嗯……怎么说呢,除了有种威严外,扔到人群里就是个不起眼的白胖老头……

    “小子,感觉怎样?你给朕耍猴戏,朕便也耍耍你,看你如何!”

    “小子知罪,若非这般,怕是圣上您看不见小子的试卷啊。”方书安无奈道。

    “怎么说话呢,朕的大臣难道会徇私枉法不成?即便是真的徇私,也是放你过去!”万历语气轻松的说着。

    “陛下,小子写的文章没有庄际昌锦绣,比起其他士子也是不如。若是安分守己的写,想必无法进入读卷官的法眼,是以,只好出此下策……”

    方书安说完,才敢打量,哪知,万历正在盯着他,吓得就往回缩。

    “你看看,你家的猴崽子,一点不像个做官的料子,哈哈哈。”万历指着方书安对着方从哲道。

    老方看见孙子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孙子,关键时刻怎么净是丢人现眼。

    “老臣疏于管教……”

    “好了,不要请罪了,教出来这么个半仙儿,也是你的功劳。朕说他不像做官的样子,是说他与你们不同,身上的劲头,不适合进翰林院。”

    不适合进翰林院?

    那去什么地方,方从哲不明白万历又要搞什么事情。

    “方书安卷宗里写的那个什么火器研究院、军用食品研究院、还有钢铁研究院,朕看都可以办,既然他说要技工学院,那便去办一个。不过,这些事情,匠人们都能做,你在卷宗上写的能招收落第的举子,那是何意?”

    万历将他的疑惑抛了出来。

    “圣上,这便是小子保留的一块儿,您也知道,我大明现在征税并不顺利,尽管税务名头有,但实际征税上来的并不多。如果引入监税制度,在减少税目的前提下,税收不降反增。”

    能在不加税目的情况下增加进项?

    万历本想斥责,但是转念便决议先问问,“你也太看不起我大名官员的操守!”

    方书安毫无惧色,这句话万历自己都不信。

    “圣上,这税是一块肥肉,经手的人多了,他们就是不想拿,也会沾不少油下去,毕竟指头缝的事情,由不得经手人本身。监税司一旦出现,此种情况便能极大改善!”

    是啊,很多时候尽管一方大员不见得会贪墨,但是经手的官吏们就不同,那些人可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操。

    “所以你招收这些人,便是为监税司做准备?”

    “正是,圣上。”

    方从哲看着两人对答,隐隐的有种陌生感,这孙子还是自己人么?为何他说的事情,此前就没有人能够想到么?

    难道说,只能用天分一词来解释?

    万历虽然不上朝,但是心里对大明还是十分惦记。

    不然方书安一份十分平白的试卷,也不会被他拿出来。

    实际上,方书安就是要赌一把,反正他相信自己的卷子能被看到。

    原本时间线上,万历就是经历了萨尔浒之败,便在当年的策问中向广大士子提出问题。

    现在虽然萨尔浒占据上风,但是大明的问题并没有减少。

    方书安的法子,都是归纳总结过多少次的方法,有些方法确实能够现在就尝试。

    回去的路上,方从哲突然问,“监税司一事,为何不提前说?”

    “孙儿怕说了,您不会同意写的。”

    “嗯,那极有可能,毕竟是个冒险的事情。”方从哲说完,又问,“与蒙古诸部保持良好贸易关系,你这是要干什么?”

    蒙古与大明互为世仇,万历没有问这一条,他方从哲要问清楚!

177 拿来主义

    方书安看着今天十分不正常的爷爷,有些纳闷,怎么一惊一乍的,哪里还有执掌大明的气势。

    “爷爷,您在担心什么,难道还以为我是蒙古诸部的奸细不成?我可是货真价实咱们方家人啊。”

    “你是不是方家的种,我能不知道?人皆善变,谁知你是否会和李如柏家那小子一样,他跟建奴勾勾搭搭。你与虎墩兔来往从密,老夫不担心你,也有其他人忧心于你!”

    方从哲将不少人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虽然说商队拉回来羊毛是几大家共同决定的成果,但是他们可都以方书安马首是瞻。

    归根到底,还是他说了算。

    现在羊毛一点头绪没有,被人议论纷纷,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爷爷啊,您说的是羊毛的事情吧。不瞒您说,孙儿早就有想法和对策。”

    什么?难道说羊毛不仅仅是让虎墩兔束缚手脚,还真有用途?

    “孙子啊,你能有什么办法,羊毛毡才多少银子,把那些东西都砸成毡子,卖给谁?”

    可见,方从哲是真的为他这孙子担心过,连羊毛的最大用途是干什么,都一清二楚。

    方书安有些小感动,爷爷毕竟是爷爷,什么事情都会替自己先行考虑。

    “说来这也是偶然机会,我曾听那些西人提起过,泰西之国有人将羊毛做成线,制成布料,最后作为成衣,比丝绸暖和许多,比一般皮毛也不差。那些地方,人们冬日里有羊毛制成的衣衫便能过冬。”

    “羊毛纺线?”方从哲真没想到,羊毛还能有此用途。

    “你来给爷爷好生说说……”

    “昨天晚上我还在和青儿忙着修改最后的图纸,今早已经让她送去工坊,只要能将工具做出来,没有多少时日,您就能见到毛线产品了。羊毛价格低廉,比木棉更加便宜,比纯粹的羊皮也要便宜。穿在身上保暖舒适,莫说是大户人家,就是小民小户都能买的起。到时候,咱大明百姓又能多添置几种便宜好穿的衣服。”

    方书安说的神奇,勾起了老方的兴趣。

    从心里他是并不认为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想到方书安已然做出来那么多东西,便觉得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我的好孙儿啊,下次知道西人有什么好东西,你要多琢磨琢磨,咱大明的官员向来眼高于顶,对于那些番人之物弃若敝履,若是你能从中发现有利之事,要想办法在大明展开。如此,也不枉老朱家对咱们方家的大恩大德。”

    方从哲的觉悟就是不一样,身为天朝上国的首辅,还能想到将各方的东西拿来给自己用,若是换做一般的官员,多半会认为是奇淫技巧。

    不过啊,老方的格局还是有些小,这些事情最终造福的可是大明的百姓。

    虽然他老朱家对方家也算是照顾有加,但方家世代锦衣卫,也不知道付出多少鲜血与汗水。

    当然,这个事情现在是不能和老方争论的,不然给他一个大不敬的帽子,那可就不好。

    不与长辈吵架,也是为人子孙的一条原则。

    反正万历已经答应他可以组建技工学院,还有羊毛也得到爷爷的肯定。

    只要有这两人点头,两件事情在大明还真没有困难。

    从这次对话,方书安察觉到,万历也开始有危机感。

    以前他春秋鼎盛,自然要任性的和百官对抗,现在么,大局已定,并且身体开始出现异样。

    虽然脾气闹过,但是不能将大明的江山葬送。

    作为大明几个聪明的帝王之一,万历对自己治下的事情心知肚明。

    就拿监税司的事情来说,提到的时候,方书安分明感觉到万历的眼睛在冒光。

    想来也是,因为隐瞒人口和田亩,还有官绅不纳粮的做法之下。

    大明的岁入只有区区几百万两,与实行官绅一体纳粮后的雍正年间差了太多。

    中间的部分去了那里,满朝文武清楚的很。

    只是,哪怕强势如张居正,也只是在一条鞭法的事情上着手,还不敢真正触及到税制的改革。

    毕竟上一个想要大动税制的王安石,凉的不能再凉。

    真要到施行官绅一体纳粮的时候,要么是泰昌皇帝如日中天,要么是天启皇帝四平八稳,并且技工学院出来的学生能顶住一片天,他们手里还要握着能够征战四方的强军。

    反正现在是不可能做到。

    孙传庭和卢象升还沉浸在高中进士的快乐当中,李尽忠百无聊赖只能去帮朱由校忙,无事可做的皇太孙这会正在对着图纸试制羊毛设备,毕竟涉及到多个机器。

    梳毛机、纺纱机、水力漂布机,这些东西对朱由校来说,都是宝贝一般的存在。

    大明的江南制造局里边不是没有类似的设备,但是相比之下,方书安画的这些图纸就要复杂多了,看上去更有挑战性。

    实际上,这不能怪方书安。

    他老家是方圆数百里驰名的纺织中心,几个村子都是纺织专业村。

    谁家孩子还没有个去纺织厂干杂活的经历。

    小厂的各种设备他都是见过的,原理并不麻烦,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能看明白。

    毕竟不是大厂里边专业化的大型设备,相比较而言要简单许多。

    但就是这般,仍然超出大明的工业制造能力。

    而他又没见过原始的梳毛机什么样,只好在其原理的基础上进行简化,力求能达到效果的前提下,减少配件以及必要的复杂曲面,好让其能在大明顺利生产使用。比起后世高速设备,他们要求要低的多。

    方书安带着几人来找朱由校的时候,他和李尽忠两人都是一副苦瓜脸,一筹莫展。

    “书安,你来了正好,你说的这个工作面,就是块平整的板子么?但是无论我们用什么木头打磨,最后都会有毛刺勾到,若是这样,还如何往下进行?”

    “世子,这个好办,用漆抹上两层便好,到时候打磨几次,光滑的如同镜子一般。不过么,现在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能比这个重要?”朱由校一脸不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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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明介绍:
横明(hèng)
这是一个大忽悠的故事。
梁小帅,化学民工,实验爆炸回到明朝,成为首辅之孙。
在他的忽悠之下,周边都被忽悠瘸了,大明实现泰(昌)天(启)中兴,一扫百年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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