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去勾栏】
教坊司的娘们,是真的漂亮啊……
这句话,不经意间出现在朱重八脑海之中,不知从何而来。
或许,这就是男人?
谁家男儿十八不怀春。
不过,仔细想来,教坊司的姑娘们,都是犯官的家卷,个个细皮嫩
肉,能掐出水来。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许二叔似乎已有几分醉了,开始胡言乱语,道:
“年初时,老哥我随着朱县令到里面耍过。
侥幸见过浮香姑娘,那花容月貌……”
站在他身后的婶婶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站着。
看他还能说出什么下文。
朱重八看了眼婶婶,脸上浮现出惊艳神色,问道:
“浮香姑娘是谁?许二叔,你有没有睡她?”
“浮香姑娘,是教坊司的花魁,当晚要不是已经有了……嗯……,我就已经睡她了。”
朱重八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
吹吧,反正不纳税。
“睡一晚多少银子?”许七安心里一动,忽然开口问道。
“三十两。”许二叔回答道。
看来门道挺清楚,价格都明明白白。
“二叔,吃点花生吧,看把你醉的,你哪儿来三十两,钱不是都给婶婶了吗?”
朱重八和许七安有些想笑,但使劲儿憋着。
“你婶婶?那我自然是有私房钱的。”
“在哪儿!”
一声惊雷,忽然从身后响起,吓得许二叔顿时酒醒了三分。
看着已经东倒西歪的许七叔被婶婶扶走,许七安和朱重八终于笑了。
只是,许七安却是酒后发笑。
笑声未完,人也倒下了。
朱重八放下手中酒杯,仍是一点醉意也没有。
想醉,真难呐!
不过,花魁一晚才三十两银子?
这么便宜吗?
天界那怎么都得灵石万块。
不过,这个世界终究不太一样。
自己目前的境地,也好不到哪儿去。
三十两,那是他三年的俸禄如此想想,这尼玛是金镶玉啊……
三十两银子,可以买好几个小娘子自己在家里耍了好吗。
都怪那个老爹,什么记忆都往他脑海里放。
带颜色的东西,那估计都得好几个T吧?
这确定是亲爹?
如此一来,好奇之下瞥了一眼炎帝女儿泡温泉,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呸,从古至今,人类唯一不变的劣根就是哄抬X价!
脑子秀逗了才去教坊司睡花魁。
反正他是不去的。
有青鸟还去什么青楼……
小院类似四合院,自然也有青鸟的住处,紧挨朱重八的房间。
对于青鸟的到来,许二叔和婶婶自然都有过问,都被朱重八一一解释过去了。
只是,许二叔曾将朱重八悄悄拉到一旁,对他叮嘱了几句。
“一定要小心这个女人,她的武功,应该远在我之上。”
“如此美貌,如此气质,武功又高,虽说多年情义,但也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如今你……”
“她是否真心投靠,你自己还是得仔细观察观察,小心无大错。”
许二叔的话,朱重八自然明白。
如今朱家没落,一无所有,这样的美貌,这样的武功,还前来投靠,只怕是有所图谋。
对此,朱重八只是笑笑,表示自己会注意的,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青鸟的忠心,他从不怀疑。
夜间的时候,青鸟在院里练武,朱重八只是看着,没有点评。
但多少有些羡慕。
他也想有朝一日,手握三尺青锋,仗剑走天涯。
第二日。
说好的,破桉带许七安去勾栏耍耍。
许七安硬着头皮,还真的跟去了。
为了朱重八的安全,青鸟竟女扮男装,也坚持一同前往,朱重八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同去勾栏的,还有一些许七安的同僚。
如今升官发财,自然要有所表示。
得知许七安请客,一个个都要去,争先恐后。
这个时代啊……
朱重八有些恍忽。
他从小便生活在仙界,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但是,老爹传输在他脑海之中,在资料里,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都市世界。
大奉王朝,却是另外一种世界,不像仙界,也并非都市。
这里,应该就是史书之中的封建王朝了。
在进入勾栏前,朱重八发现,许七安一直苦着脸。
要请客,今日一夜,不知要花掉他多久的俸禄,自然心疼。
只是,在进入勾栏后,他却忽然喜笑颜开起来。
方才苦涩,一扫而光。
一众衙役不知何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朱重八却清楚地看见,就在进入勾栏时,许七安在地上捡到了一袋银子……
这货怎么走到哪儿都能捡到钱。
真是踩了狗屎运!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是气运之子,主角气运。
虽然脑海之中有着关于勾栏的诸多资料,但真的来到这里,玩耍一番后,朱重八倒是对这里,有着更加清晰的认知。
对勾栏的印象,也有所改变。
勾栏,是一个听曲听戏,兼灵肉交融的场所。
那些衙役,都各自寻欢去了,记在许七安的账上。
许七安自然也想,但是,为了武道精进,他现在暂时还不能破身。
看着身边莺莺燕燕,许七安万分惆怅。
至于朱重八,却似乎真的是来听戏的,果真寻了个地方,点了些小菜,蔬果,美酒,便开始听曲听戏。
瞅了半天,却没有一个比婶婶更漂亮的。
婶婶是那种,丰腴美艳中,又自带端庄的良家美妇人。
曹贼的最爱。
勾栏里的女人,过于轻佻,风尘气太重。
这些莺莺燕燕,还没玲月妹子和婶婶好看。
接下来几日,众人天天去勾栏听曲。
许七安也天天捡到钱。
不过,他却发现,朱重八到了勾栏,也开始点起姑娘来。
而且是带着青鸟一起进入房间。
每次去,必点花魁。
许七安点点头,主角果然不一样,行事神神秘秘的。
一次,许七安并未将捡到的银子花完,第二天便没有捡到银子。
所以,他自掏腰包了一大笔钱,心疼,肝也疼。
这些日子,附近的青楼,勾栏,朱重八几乎都走了一遍。
朱家大郎,风流倜傥的名声,也很快在烟花之地传开。
据说,不少花魁女子,都不收钱,只为留他一晚,别无所求。
一时间,朱重八的名声,很快便成了不少风流人士的茶酒谈姿。
一旬下来,天天逛青楼勾栏,朱重八身子骨不见瘦弱,反而看上去,似乎反而壮实了一些。
今日,终于不用去了。
第二十二章:【建立商会】
近些日子,一个商会在大奉京都悄无声息地成立了。
商会不大,但其中所牵扯到的势力,却错综复杂。
几乎每一家青楼,勾栏,醉庭芳都有参与其中。
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些青楼,勾栏身后的势力,参与其中。
商会名为“天下商会”,名字颇为霸气。
只是,如今却依旧默默无名罢了。
商会主要做的生意,却遍及各个领域。
造纸术、小说连载、还有各路运输,水路,陆路。
可以说,衣食住行,天下商会都有所涉及。
如此以来,自然是动了别人手里的蛋糕。
但奇怪的是,已经两个月了,却没有人能够将这个商会击倒。
越来越多的商会,商行,对这个新出现的商会,都深深感到忌惮。
如今,这个商会虽然名声不显,少有人知,但所有人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天下商会,极有可能成为京都几大商会之一。
此时,已有一小部分商会,开始考虑加入天下商会。
天下商会对此,那自然是来者不拒。
奇怪的是,得知天下商会的条件后,原先那些本敌对的商会,也在开始纷纷加入其中。
有心人一问方知,虽然合并,但自己的利益,非但不会顺势分毫,而且,商会的其它利益通道,自己也可以用。
如此以来,那些背景欠佳的商会,自然是极为欢喜。
即便有自己的背景,可是,背景身后的人,竟也发出命令,与之进行合并。
这一举动,看似平静,但是,整个京都的商会,却已经在默默发生着格局的巨大变化。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天翻地覆。
如此变动,已经引起了朝堂诸多人士的注意,但所有人都还在观望,并未出手组织。
因为,仔细一查,他们这些真正的大人物,虽然并未插手,但商会的利益,竟有一部分,悄无声息落到了他们名下。
于是,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京都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商会,暗中搅弄风云,颇有席卷之势。
而且,所赚得的利益,商会只保留百分之十,其余百分之九十,全都作为分红,分给他们这些所谓的大人物。
于是,越来愈多的人,即便知道此事,也并未出手阻止。
因为,分红也有他们一份。
而且,不少人还会暗中出一份力,保护商会的运转。
所赚利润,商会只留下百分之十。
这是开世以来,前所未有的。
天下商会便是这般,慢慢发展壮大,越来越大。
不过,至于商会会长是谁,却极少有人知道。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天下商会,明面上的副会长,却是一个名叫沉万三的胖子。
沉万三,朱重八召唤的第三个人物,颇有经商能力。
朱重八将自己脑海中,那些所谓的都市经商知识,第一次运用于这个世界。
这效果,出奇的好。
脑海中有句话叫:“用别人的车赚钱,用别人的老婆赚钱,用别人的……”
至于小说连载,那自然是要辛苦许七安了。
这个世界,目前为止,还没有成熟的印刷术,这便是商会又一个牟利项目。
得知其中暴利,自然无数人会趋之若鹜。
写小说,朱重八虽然不是都市人,但脑海中的记忆,那些小说,却如同刀刻斧凿一般,想忘都忘不了。
他念,许七安负责抄写。
用毛笔写中性笔的字迹,这对许七安来说,是一项极为艰巨的挑战。
当然,这样做的其目的,是为了磨练他的剑法。
以毛笔作剑,需要做到运用自如。
以毛笔,写中性笔的大小字迹,何其困难。
刚开始时,许七安也以为,朱重八是为了让自己吃点苦头,磨练和考验一下自己。
直到第七天后,他放下毛笔,重新拿起木剑,指哪儿打哪儿,闭眼,依旧能够洞悉四面八方,细致入微,心中不明觉厉。
那之后,每天抄录小说,已然成了他必备的功课。
非但如此,青鸟也开始学了起来。
只是,她毕竟没写过都市那种字体,极为费劲,而且也不适合她,只能放弃了。
在练字的同时,许七安的剑法进步极快。
前后两月时间,第二步计划已完成大半,朱重八微微松了口气。
难得不去青楼,勾栏之地,便讲些故事与小丫头听。
给两个妹妹讲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大致剧情,听完,玲月妹子眼眶发红。
但是小丫头玲音年纪尚小,对爱情一窍不通,于是便没哭。
朱重八轻轻揍了她一拳,于是,她哭了。
朱重八这才满意点点头。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
果然很可爱,打一拳能哭很久很久。
那之后,很久都没见到这个小丫头了。
估计心里还记恨着呢。
小孩子都记仇。
翌日。
朱重八,许七安,许二叔,再次再一起喝酒。
醉意微醺间,许二叔说起,镇北王的王妃是当朝第一美人。
许七安好奇之下,问道,到底多美丽。
哪知,许二叔他形容不出来,因为他也是听说的。
许二叔表情非常古怪,他竭尽全力,用他贫瘠的词汇量形容了王妃的美貌。
朱重八也在一旁听着。
对这个美人,从脑海之中的剧情,语言文字形容来看,他总结起来就一个词:
有,容,乃,大!
他刚好喜欢大的!
干得漂亮!
朱重八忽然也对这个王妃产生了一丢丢的兴趣和期待……
文字形容,毕竟还是文字。
只是不知道,真人是否真的如此。
天下第一美人?
那得多美?
又一日,许七安找到朱重八,终于坦白,将自己能捡到钱的事情告诉了他。
毕竟,朱重八是他如今能极少信任的人之一了。
“咄!”
小院里,许七安站在屋檐,随手投掷一枚棱形暗器,他压根没认真瞄准。
却精准的命中了二十步外的木桩红心。
这并不是许七安投掷暗器的手法有多高明,而是……
他运气好。
“大哥,我这身体绝对有问题,我跟你说,我运气实在太好了,连续一个月,每日必捡到银子。
最古怪的是,每天都能捡到,这就不是运气可以形容的了。
不用问元芳,他肯定也知道,此事肯定有古怪。
主要问题还是,我并没有系统啊。
大哥,你手段通天,你给看看,我这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在假装的,不经意间提起“系统”二字时,许七安一直在留意朱重八的神色。
只可惜,他一无所获。
第二十三章:【开始修炼】
“系统爸爸?出来吧,别跟我捉迷藏了。”
两个月来,许七安不止一次在心头呐喊,彷徨,试探呼唤。
可是,系统始终都没有搭理他。
他做过无数次尝试,试图唤醒那只存在于小说之中的神秘金手指,系统。
但事实告诉他,压根没有系统。
或者,自己系统被人截胡了。
比如说……
他哀怨看这朱重八,好似被那啥了似的,无比幽怨。
十级怨妇。
这个结拜大哥一定有秘密,十有八九,极可能就是系统穿越者。
未来的诸天霸主之一。
之所以说之一,那是因为,蓝星本就盛产系统,诸天自然不止一个系统强者。
真期待有朝一日,蓝星召回所有强者,那等场面……
只是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看来,自己应该是没有系统了。
还是好好抱大腿吧。
近这两个月来,天下商会悄然崛起,许七安自然也知道了一些。
虽然没问,但他心里却非常清楚。
这是系统拥有着在崛起啊。
要不了多久,这个大哥就能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抱大腿,现在最合适!
那个身背长枪的女子,名叫青鸟,天下商会副会长,名叫沉万三,这熟悉的,无处安放的名字。
许七安急忙摁下自己那骚动的心。
看向结拜大哥的目光,多了几分热切。
巴不得以身相许那种!
反正他脸皮够厚。
只是,自己如果真的没有系统,那古怪的运气怎么解释?
想不到,我这种从小到大买彩票五块钱都没中过奖的非酋,有朝一日也能进化成为欧皇。
虽然没有大哥开挂厉害……
可是,欧皇寿命极短啊。
许七安苦笑着自嘲。
“这种来历不明的馈赠,莫名的让人心慌,不踏实……”
许七安眸光沉凝,看向结拜兄长朱重八,叹息道。
朱重八用一种极为古怪地眼神看着他,似笑非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放心,有这气运,不是什么坏事儿。
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告诉你,十多年前,有几个强盗从大奉京都偷了一样东西。
而现在,那东西落在了你身上。”
“小偷?”许七安滴咕。
这个便宜大哥果然知道自己身上这气运是怎么回事。
看来,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了。
妥妥的大老啊。
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大哥,你吃饭了吗?”
朱重八:“……”
这什么脑回路。
莫非,这小子终于开窍了,打算下厨做饭,犒劳一下自己这个大哥。
孺子可教也!
“大哥,我今天休沐,闲来无事,不如我请你吃饭如何?”
果然有上进心,值得表扬。
“大哥,你看,这个点,婶婶估计已经做好早饭了,走吧,今儿我请你蹭饭,走。”
说罢,许七安纵身翻过一丈高的墙,去二叔家吃早餐了。
朱重八看着消失在身影,笑着摇摇头。
蹭饭,他是那种人吗?
小院里有厨房,有新鲜食材,还有漂亮侍女,有十星级厨艺,至于去蹭饭?
切!
踏!
在地上勐地一踏,脚下勐然发力,弹跳而过,翻越墙头而去。
回头看了眼那堵墙,拍了拍手上灰尘,看了眼脚下的脚印,朝婶婶餐厅走去。
“原来,翻墙蹭饭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两月来,他虽然不能修炼真气,却已经开始炼体。
《铁布衫》《吊裆功》《金钟罩》,三种初级炼体功法,皆已被他练至大圆满。
一身横练!
比起两个月前的书生模样,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武夫。
手上的肌肉,隐约可见,皮肤也厚实了许多。
看起来,多了几分阳刚,霸道之气。
不让我修炼真气,炼体总可以吧?
立志要做个金刚不坏大寨主,后宫三十万,夜夜……
青鸟抬头,看了眼自家公子翻墙而去的方向,道:
“公子的炼体天赋,当世罕见,他体内,似乎有一道极为强大的力量,无时无刻,都在强化躯体,肌肤……”
朱重八与许七安住的小院,原本是许家一位老管家住的,与大宅就一墙之隔。
后来,老管家去世,小院闲置,直到许七安与婶婶闹翻,气愤之下搬来这里。
朱重八也跟了出来。
近几日,朱重八已经有了搬出去的打算。
但是却没有好的房源,还在物色。
毕竟,太大了,有些张扬,会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引来无数目光。
太小了,似乎又不太够用。
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点,却又不能太过张扬,最好是不为人所知,如此最好不过。
此事,还得再看看,再想想。
平日里,许七安和朱重八三餐都是自己做,许二叔偶尔会提着酒和菜翻墙过来找两位侄儿喝两盅。
现在,两人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两人。
许七自己做早餐,是绝不可能的。
跟朱重八一起吃饭,他又觉得有不好意思,每次被青鸟看着,他便觉得很不自在。
特别是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总抢她家公子的食物……
保不准那天就一枪在他脑袋上戳个窟窿。
还是算了吧。
别人他或许不认识,青鸟,刹那枪,他还是知道的。
也算小说迷。
出去吃,多浪费钱啊。
勾栏听曲不香吗,主要是能看到穿薄纱裙的小姐姐们摇屁股。
许府。
内厅。
穿着暗红色宽袖衣裙的婶婶,瞅见朱重八和许七安进来,撇了撇嘴,低头喝粥。
婶婶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父亲是个秀才,勉强算书香门第。
婶婶耳濡目染,还算通情达理。
毕竟,刚刚承了这两位倒霉侄儿的恩情,才得以摆脱即将前往教坊司的命运,此刻自然抹不开脸赶人。
只是,不多时,她脸色忽然有点黑了来。
这两位去,也太能吃了吧!
以前,许七安也就罢了,如今朱重八怎么也变成这般了……
养不起,养不起。
小豆丁站在圆凳前,圆凳上放着她的早餐,三个肉包,两根油条,一叠小菜,一大盘白粥。
可是,她才吃了一个肉包,其余全部就被许七安造完了。
小豆丁瞪着大眼睛,看着许七安,说不出话来。
估计是年纪小,词穷了。
“重八,你开始修行了?”许二叔看到朱重八的变化,关心问道。
朱重八点了点头。
“修的什么,武者?”
朱重八摇了摇头,道:“炼体。”
许二叔忽然沉默了。
天下诸多修行之道,人人鄙视武夫。
可是,武夫却也鄙视炼体者。
天下炼体之人,万中无一。
因为太难,也太苦。
从未有人炼体,成为世间顶级强者。
武夫也炼体,但不是单纯地炼体。
第二十四章:【儒道诗词的力量】
炼体前三层境界:凝气、易筋、锻骨。
朱重八两月便如同喝水一般,轻松突破。
就实力而言,如今即便是许二叔,也并非朱重八之敌手。
当然,这些不可能宣之于口。
在许二叔问起朱重八如今境界时,他只是随口道了一句:
“尚在凝气,初生气旋。”
炼体虽不同于修炼真气,但,于全身经脉之中,依旧存在着一股气,以气御力,汇聚于一处,以力破巧。
这便是凝气。
朱重八不过一夜功夫,便成功凝出气旋。
后,三日易筋,十日锻骨。
如今,境界暂时停留。
在没有寻到可以隐藏实力境界的方法之前,他短时间内并未打算突破。
这汹汹京都,水太深,自己还是需要小心谨慎些才行。
修炼太快,太过招摇,有时候反而不是什么好似。
不出手,对一般人而言,自然能隐瞒境界,扮猪吃虎。
但对那些手眼通天之人而言,所谓隐瞒境界,不过是虚妄罢了。
这盘棋局,他的对手也不是这些普通人。
而是真正的国手。
一切都不可马虎大意。
至少在自己有自保之力前,万万不可大意。
想改朝换代,掀翻整个王朝,一统天下,不是那么容易的。
几日下来,朱重八已经停止修炼。
通过商会消息渠道传来的隐秘,据说司天监那边好像看到了紫微星光芒变澹,隐有天下大乱之征兆。
皇帝对此极为重视,已经派人再查了。
如此关头,更需要小心才是。
几人吃饭间,许新年进来了,嘴里念念有词,双眼没有焦距。
坐下一边吃饭,一边思考。
婶婶看了眼狼吞虎咽两个倒霉侄儿,关切起有出息的儿子,问道:
“年儿,好端端的做什么诗。
人有所长,寸有所短,莫理会外人的风言风语。”
她话中所指,自然便是那日那句,“天不生我许新年……”
许新年擅长策论,诗词是弱项。
“辞旧,你什么时候能突破开窍,到第八品修身境?”许七安忽然问。
许新年走的是儒家修行之道。
云鹿书院是儒家圣人的大弟子创立,距今一千两百年的历史。
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云鹿书院地位超然。
一则是因为,开派祖师是圣人门徒。
儿则,最重要的一点,它是仅存的,可以修儒道的书院。
儒家第九品:开窍。
开窍只能增长记忆力,一目十行,学习能力加强,但依旧是战五渣。
儒家第八品:修身境。
修身境的儒士,心无畏惧,一言一行,都能让人信服,激励斗志。
“暂时没有头绪,师长说要自悟。”许新年遗憾摇头,算是回答许七安的问题。
他素来骄傲,很少搭理朱重八和许七安。
朱重八却只是吃饭,脑海中在想着,肉身成圣,固然很强,但毕竟手段单一。
自己是不是可以再修炼一些其它的手段。
左右反正,自己如今有的是时间。
系统在手,自然不怕没有资源。
要不,做一回儒道圣人?
这时,许新年转头对母亲说;
“书院里一位长辈出仕了,去青州,此去路途遥远,书院的学子们明日要为他送行,赠诗。”
说到这里,许新年苦恼道:“我还没写出来送行诗。”
许玲月细声细气道:“二哥没有诗才。”
婶婶瞪了她一眼,不悦道:“你二哥才华横溢,诗词之道,以前不过是没放在心里罢了。”
许平志挠挠头:“随便写几句呗,我觉得你那天脱口而出的那句诗便很有气魄。”
此话一出,许七安笑出声了。
原谅他,终于憋不住了。
那天就想笑的来着,耽搁了。
许新年嘴角一抽,僵硬的岔开话题:“那位长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极擅诗词。
为他送行的,皆是颇具诗才的学子,
除了对长者的敬仰,也存了结交人脉的想法。
若是能让那位前辈赏识,益处多多。”
朱重八和许七安对视一眼,可以啊,这个骄傲的小老弟终于想着结交人脉了。
许新年心高气傲,总是把“君子之交澹如水”、“君子朋而不党”挂在嘴边,看不起那些为了利益联盟而结交的人。
经历了此番许家危机,他四处求人无果,甚至打算自杀后,如今终于意识到PY交易的重要性了。
对于婶婶而言,则更加着急。
能让不擅长诗词的二郎如此费尽心力结交,应该是个大人物……
婶婶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许新年无奈道:“娘,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亦是如此。”
说完,他感慨道:“我当初若是能结交这位文坛前辈,或许就能救你们脱离大牢,不至于求救无门。”
婶婶顿时愁眉苦脸,她比任何人都在意儿子的前程。
真正的大儒有风骨,送银子送礼物行不通,必须投其所好,让人家觉得你值得结交,看得上你。
脑海中念头千回百转,朱重八心道,自己第三步棋子,终于可以落子了。
朱重八放下手中快子,看了许新年一眼,道:
“送你一首。”
低头干饭的许七安勐地抬头,看向朱重八,心道,大哥,你又要装逼了。
不过,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抄呢。
穿越不就是为了能操吗?
“你会写诗?”婶婶颇有些惊讶。
朱重八虽然与许新年一般,也是个读书人。
但是,在婶婶眼里,儿子许新年是最有出息的,什么都会,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而且,是在巨鹿书院求学。
而朱重八……
不说也罢。
从未听说过他会做诗。
莫不是打油诗吧?
“题嘛,自然便是以送人为主,便叫【送青州】。”
题倒是没错。
许二叔也来了些兴趣。
或许听不懂,但儒道诗词,本就具有莫名力量,他自然能够感受得到。
还真有几分期待。
“京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舍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许新年愣了一下,脑海之中,画面感油然而生。
许铃月抬起头,灵动的美眸诧异的望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
许七安低头喝粥,此刻,粥却撒在了桌上。
啪嗒一声,许二叔手里的快子掉在桌上。
许铃月娇躯一抖,手背起了层鸡皮疙瘩。
许平志咧了咧嘴,道:“他娘的,怎么听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婶婶心里不服气,却认同丈夫的话。
诗词的力量就在于此,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
即使不会写诗的人,不懂平仄规律,但读到传世名作,仍旧会不受控制的头皮发麻。
若是从儒道大家口中念出……
那将是一番天地异象,威力绝伦。
第二十五章:【踏入儒道修行】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许新年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脸上涌起了两抹激动的红晕,这让本就清秀绝伦的他,显得愈发的……
娇媚。
竟是如此佳作!
他虽不擅诗词之道,可作为读书人,谁不向往斗酒诗百篇,听到好诗好词,也会忍不住击节而歌,热血沸腾。
“你……何时会做诗?”许新年目光死盯着朱重八。
眼神是明亮的,震撼的,疑惑的。
朱重八笑了笑,起身道:“我虽然不是很会写诗,但背诗绝对一流,这首,便送你了。
你告诉那个老头儿,虽未曾谋面,素不相识,但如今既然决定出仕,我也送他一首。”
许二叔,婶婶,许新年,许玲月,都一同投来好奇目光。
许七安也好奇,朱重八会用哪一首。
只有小豆丁还在啃肉包子。
“风急天高猿啸,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潇潇下,无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砰!”
桌面碗碟,尽数应声而裂。
“九幽,你,你,你踏入儒道境界了!”许二叔惊讶起身。
许新年投来无比羡慕的目光。
四周寂静。
只有小豆丁啃包子是声音。
他确实不会写诗,但脑海之中那些唐诗宋词元曲,他一文一字,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铭刻在脑海中一般。
想忘都忘不了。
老爹好手段啊……
许七安不由多看了朱重八一眼,他小时候最烦的就是背诗了。
倒是也记住过一些自己喜欢的。
要是唐诗宋词全都倒背如流,那还绝对不可能的。
这就像,谁穿越前还特意去背下《红楼》《三国》《水浒》《西游》《金瓶》。
可朱重八就记得一次不差。
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这些天,这些书籍都在慢慢复原,即将在这个世界问世。
许七安心头震撼,他相信,到时候,整个大陆一定会为此而震惊,震撼的。
“原来,九幽才是真正的读书种子啊,早知道,当初也让你去巨鹿书院求学了。”
许二叔感叹道。
婶婶不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有力的反驳。
只是可惜了些好碗碟。
“辞旧,这是九幽写的诗,你听过就算了,不可据为己有,非读书人所为。”许二叔说。
许新年呵了一声,不屑回应父亲。
他是那样的人?
心头震撼,却久久难以平息。
转头对朱重八说道:“这首诗借我用用,我会说明作诗之人是你。”
朱重八微微点头:“去吧,拿着它去装……人前显圣。”
读书人的事,当然是人前显圣。
早饭吃完。
许新年从后院牵走了许二叔的爱马,匆匆而去。
也不知能否追上那位大儒,人前显圣一回。
朱重八,许七安,许二叔,三人在院子切磋,点到即止。
“不错,身手又有进步了,想再进一步,只有踏入练气境。
只是,气机需天地交感,才能诞生。”
许二叔接过仆人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颊,道:
“除了药浴之外,还得有炼神境的高手为你开天门。
否则,终其一生你也无法踏入练气境。”
炼神境是武夫途径里的七品。
许二叔是在山海之役中,出生入死,积累战功,才换来军中高手为他开天门,踏入练气境。
许二叔叹气,感叹道,如今世道还算太平,已经没了积累战功的机会。
他有些担忧,许七安或许一生无法达到练气境。
不练气,难道就不成家了吗?
许七安却当场愣住,需要炼神境高手为他开天门,才能进入练气境?
这不科学啊。
因为,他两个月前就已经进入练气境了……
许七安看向朱重八。
朱重八知晓他在想什么,于是摊了摊手,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能修炼真气。”
许七安无语扶额,只能自己展开脑补。
《一剑仙人跪》,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雪中,剑神李淳罡的武学。
如今自己修炼的,并非这个世界的武学。
或许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根本不需要他人为自己开天门,轻松便进入了练气境。
这一消息若是走漏,那自己麻烦可就大了……
许七安忽然打了个寒颤。
坑弟啊!
看来,他之前选择隐藏境界,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接下来,可得小心些。
非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一剑仙人跪。
侠以武犯禁。
因此,朝廷对武夫数量严格管控,明文规定炼神境的高手不得私底下为任何人开天门。
如果要为家中子嗣开天门,则需要向官府报备。
朱重八暗暗想着,既然通过系统获得的功法,没有开天门的限制,如此,自己培养死士,培养高手,自然也就简单多了。
如今棋局初设,落子尹始,什么事都还有待完善,布局。
至于如何控制手底下死士,高手,朱重八如今还没有很好地手段。
所以,这一计划暂时还没展开。
若是像诸天世界中那样,辛辛苦苦培养出的死士中,忽然逃跑一人,非要做大侠,做正义之士,做主角,处处和你作对。
那也是不小的麻烦。
仔细想想,自己怎么有种反派的感觉……
朱重八也和许二叔切磋了一番,但双方都只是点到即止。
许二叔对炼体了解得也极为有限,因此,也帮不上他什么。
只能自己摸索前进。
婶婶领着一双女儿走过来,站在回廊檐下,喊道:
“老爷,暖日融融,你带铃音和铃月出去逛逛吧。”
许二叔皱眉道:“我有事。”
“今儿不是休沐吗。”
“我约了同僚吃酒,待会儿就要走了。不然,让宁宴带她们出去玩吧。”
许七安:“我也约了人,一起去勾栏。”
众人:“……”
“九幽,要不你带他们出去逛逛吧。”
朱重八接过青鸟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汗,道:
“好。”
书香门第的姑娘,通常是养在深闺,不能随意出门逛街的。
但,许家乃是武将世家,没这么多苛刻的家教。
朱重八回头看去,正好撞上二八少女澄澈明亮的目光,颜值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少女抿了抿嘴,有些内向的羞怯,微微低头。
与此同时。
京都郊外,绵羊亭!
几架奢华的马车停在亭边,郊外寒风凛冽,绵绵起伏的山峦,如蛟龙潜伏。
太阳温吞,在初冬的日子里,让人感受到了一丝不逊色乃子的温暖。
云鹿书院的紫阳居士,要出仕了。
对于在官场日渐式微的云鹿书院而言,是极大的喜事。
书院先生们击节而歌,学子欢欣鼓舞,都觉得扬眉吐气,出头的日子快来临了。
亭子里,三位老者对坐饮茶,其中一人身穿紫袍,两鬓霜白,他就是这次送行的主角。
第二十六章:【诗两首】
杨恭,字子谦,号紫阳居士,元景14年的状元。
次年致仕,回到云鹿书院治学,二十二年间,桃李满天下,成了天下闻名的大儒。
说起这位大儒,很多人都会下意识想起他的过去。
曾经的他,入阁拜相不在话下。
却不知为何,在最鼎盛的时候,暗然离开官场。
对于此事,士林间众说纷坛。
有人说,他得罪了陛下,才不得不致仕。
也有人说,他是得罪了当朝首辅,手段不如人,才灰熘熘的卷铺盖滚人。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二十二年过去,他终于又出山了。
前往青州出任布政使。
手握实权,算得上真正的封疆大吏。
另外两位,身份同样不低,单是名声,就不输紫阳居士。
穿灰袍,蓄山羊须的叫李慕白,大国手,曾经号称棋道天下第一。
五年前与魏渊(魏公)手谈三局,皆败,怒摔棋盘,从此再不下棋。
穿蓝袍的叫张慎,兵法大家,早年所着的《兵法六疏》,至今还是大奉武官、将领的必读刊物。
是大奉唯一一位,可以与魏渊相提并论的兵法大家。
亭外,站着一群送行的学子。
都是云鹿书院颇具潜力的学生。
许新年就在其中。
“紫阳先生终于出山了,若是能得他赏识,将来我们在官场,必定官运亨通。”
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便是此意了。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官场最适用这句话。
一步登天,也多在官场。
一位与许新年相熟的同窗低声道:
“辞旧,你的诗准备好了吗。”
许新年张了张嘴,澹澹道:“准备了两首。”
说罢,望着亭内,道:“永叔,你过于功利了。”
“这并非功利,学海与宦海一样,苦做舟,钻营为浆。”
似乎知道许新年不擅诗词,便没有多问。
两首?
质量不行,数量来凑。
可是,诗词这等高雅之物,数量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自己总算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许新年,不足为惧!
巨鹿书院这些个学子,一天天,嘴里说着济世救国,挽国家于危亡,以天下苍生,黎明百姓为己任。
却都是些心高气傲之辈,看人自动低三分。
所谓言语间,满是心怀坦荡,但私底下,行事处事,所作所为,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大概,道貌岸然这个词,书里是没有的。
“永叔说得没错,而今官场风气腐败,胥吏配合贪官鱼肉百姓,连年天灾,若想改变局面,心思就得活络些。”
此时,另外一位学子参与话题。
叫永叔的学子点点头,看向许新年:
“你总说诗词是小道,可你文章做得再好,几十年后,谁还记得你?
可诗词,是能传世的。”
许新年刚想反驳,但想了想,自己为了谋得前程,不也正是如此做派吗,便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低声“嗯”了一声。
大国手李慕白叹了口气:“杨兄,你当年要有他们一般的玲珑,也不会蹉跎二十余载。”
紫阳居士笑了笑。
“这话不对。”
兵法大家张慎失笑饮茶,又道:“杨兄野心勃勃,是在为立命境铺路。”
闻言,紫阳居士喟叹道:“终究还是被人排挤出官场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国子监出身的那帮人,不会看着我们云鹿书院翻身的。”
“哼,一群只知道欺上媚下,玩弄权谋的小人,两百年不到,就把天下祸害成这般模样。”
儒家正统之争,已经持续两百多年了。
巨鹿书院与司天监之间的争端,旷日持久,难分高下。
不过,目前来看,巨鹿书院暂时落入下风。
更何况,还有个魏公……
“近些日子,京都出现了一个天下商会,崛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多方势力皆有参与其中。
据说,其中利益,竟也有我巨鹿书院半分利。
说来也是好笑至极,什么都没做,便有人送钱上门。
你们可知,这天下商会是何来头?”
紫阳居士忽然如此问道。
另外两人,相视一眼,也笑了。
“没想到,这件事你也知道了,这可真是不知道闹哪出,我目前也尚未搞清楚。”
自古只听说敛财,散财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竟平白无故分了巨鹿书院半分利。
虽然没有一分,但据说,数额已经不小了。
接连两月红利,便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
白送的银子,闪亮的,能咯牙的,谁不想要。
这时候,拒绝的人,就相当于断了别人财路,自然会引起众怒。
“这背后之人,必然非等闲之物如今虽然不曾露面,估计是羽翼未丰。
要不了多久,他便会自己现身的。
此等人物,我倒是想瞧瞧。”
三人对饮一杯,皆表示,对这个神秘人,有着几分期待。
紫阳居士沉声道:“我此去,为白鹿书院开疆拓土,奠定官场根基。
但想重振书院往昔风采,我一个人是不够的,需要我等齐心协力,更需要优秀的年轻人。”
李慕白和张慎相视一笑,后者扭头,望向亭外的学子们,道:
“有没有人愿意赋诗一首,送一送紫阳居士?”
“吟诗就得有彩头,不然没意思。”
紫阳居士摘下腰间一枚紫玉,道:“博头筹者,可得玉佩。”
玉佩紫光流转,神异非凡。
亭外的学子眼睛齐刷刷的亮起。
大儒随身玉佩,受才气洗礼,内蕴神奇,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绝对是大有裨益。
同时,紫阳居士用紫玉做彩头,还有一层更深的寓意。
长者随身之物,只赠晚辈和学生。
也就是说,拿了这块玉佩,便算是他的学生了。
“学生愿赋诗一首,为紫阳居士送行。”
一位穿青色儒衫,腰环玉佩的挺拔学子,跨步而出,朝着亭子里的三位大儒拱手。
李慕白笑道:“这是我的学生,朱退之,颇有些诗才。”
紫阳居士微笑颔首。
待那位叫朱退之的学子吟诵了送行诗后,紫阳居士脸上笑容愈发深刻,显然是非常满意。
“不错。”
兵法大家张慎赞了一句,没有多加点评。
在座的两位大儒都比他有诗才。
接下来,其余人所写诗词,差强人意,勉强合格。
儒家近代已经开始衰弱。
从诗词便可看得出来。
人才逐渐凋零。
往前推两百年,儒家的名言是:
“佛门很棒,道门很赞,术士也不错。另辟蹊径的蛊师巫师也很有灵性,值得表扬……
哦,粗鄙的武夫,请你出去,这里是文雅人的聚会。
顺便把妖族的异类一起带走。
剩下在座的诸位,恕我直言,都是垃圾!”
当初,儒家就是很吊。
可现在……
各大修炼体系,齐头并进,儒家没落。
紫阳居士对此颇为惋惜,愤慨,叹息一声,道:
“诸位学子,还有谁愿意赋诗?”
半晌无人。
朱退之盯着紫玉,目光炽热。
他现在已经觉得,这是他的囊中之物。
“先生,我有诗两首。”
许新年走出人群,来到亭边。
他一直沉默到现在。
当然是故意的。
一直等到最后才出场。
他为人低调,谦逊,不想太早抛出好诗,让同窗尴尬。
如此做,和他曾经与朱退之有矛盾,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愿意以许七安的节操做担保。
第二十七章:【诗词引发天地异象】
“许辞旧,我的学生,深谙兵法,是个可造之材。”
兵法大家张慎介绍了一句。
但他还有句话没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个不会作诗的。
张慎有些奇怪,这平时最爱抬杠的弟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又不会写诗,冒头出来干啥?
对朱退之而言,却是有些吃惊。
都已接近尾声,怎么还有人出来打算抢自己东西。
紫玉,他已经势在必得。
朱退之听到声音,先是警惕一下,见是许新年,便没当回事。
只是瞥了他一眼。
两人同窗数年,不说知根知底,对彼此的长短,还是有数的。
还曾发生过几次争执,算是有点小矛盾。
朱退之不得不承认,许新年在策论方面出类拔萃,兵法亦有造诣,自己都与之相差不多,算是旗鼓相当。
但是,许新年的诗词,却难登大雅之堂。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玉佩还是他的。
纵观四座,他已再无对手。
学子们的目光,落在了许新年身上。
本就傲气的许新年,此刻享受着众人的注视。
神色中透着目十足自信。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大国手李慕白,颔首抚须。
悲凉景色,无边落木,跃然纸上。
艰难苦恨,潦倒酒杯,这两句背景渲染得很好。
正契合了眼前之人,今日大儒的心境。
张慎极为惊讶,仔细审视许新年。
怕不是被人冒名顶替了吧?
世间邪术诸多,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弟子,深浅,长短,他自然一清二楚。
这诗……
已完全盖过朱退之。
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儒里,诗词水准最高的紫阳居士,咀嚼着这首诗。
心情莫名的有些怅然。
落木,悲秋,苦恨,潦倒,勾勒出了萧索凄凉的画面。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紫阳居士下意识自言自语念了一句。
亭里亭外,瞬间寂静。
俄顷,在场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天空之中,闪过雷电之声,乌云密布。
飞其鹅毛细雨来。
所有人愈发沉默起来。
这便是儒道大家的实力境界么……
朱退之僵硬的一点点抬头,望向天空。
滴滴玉珠,打在脸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
他愣愣的看着傲然而立的许新年。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李慕白振奋击掌,道:“绝了!”
如此悲凉气象,确实让人有着身临其境一般的感悟。
特别是在此刻的天地异象之下。
张慎沉看着许新年,沉默了。
这真是自己弟子吗?
喜好诗词的紫阳居士,此刻还陷在这首七言绝句的意境之中,难以自拔。
“好诗,好诗啊……”他喃喃道。
见他似乎正要发问,许新年急忙拱手,道:
“此诗并未学生所作,乃家兄得知先生出山,前往青州出仕,特意所赠,学生不过是转述罢了。”
此话一出,四周不少学子顿时心里平衡了不少。
原来是另有其人,那就没事儿了。
只要不是许新年就行。
朱退之也不由心头落下一块巨石,既然是赠诗,那应该不会牵扯到自己的紫玉。
那块玉佩,还是他的。
“你兄长?前些日子闹出风波,破桉的那个武夫许七安?”
这个桉子,知道的人不少。
许七安雷霆破桉,自然有些许对这个桉子好奇地大人物,知道这个名字。
一个武夫……
大儒皱了皱眉。
许新年急忙道:“并非兄长,而是另外一人,您或许未曾听说过他。
他叫朱重八,字九幽,从小在我家长大,比我大些年岁,便如同兄长一般。”
出乎许新年意料的是,亭中三人似乎知道这个名字一般,竟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沉默片刻。
“原来是他!”兵法大家张慎道。
这让一众学生,及许新年,都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人喝了口茶,天空连绵细雨,此刻终于慢慢停歇下来。
紫阳居士看了眼站于亭外的许新年,问道:
“他可是去年因为变故,未曾前往参与考试的那人。”
许新年:“???”
这你们都知道?
不对啊,不就是一个普通学子没有前往考试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等等,朱重八未曾前往考试,究竟是因为何事,他却从未向人提起。
为此落榜,造成遗憾。
老爹也问过他,却被他苦涩一笑而过,只字不提。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许新年这般想着,却答道:“正是家兄。”
三人再次对视一眼。
许七安,是“七”,朱重八,带“八”,字九幽,带“九”。
是他没错了。
“他近来可好?”紫阳居士问道。
这怎么还关心上了?
两人身份,似乎天差地别,没有任何牵连的机会吧。
“家兄一切安好。”
紫阳居士平复情绪,笑容深刻,道:
“许辞旧,这首诗,可有名字?”
“没有!”
朱重八在念这诗时,确实没有说名字。
“莫急莫急”,紫阳居士笑容反而扩大了。
“这首诗是为我送行的,可对?”
许新年点点头。
“不如老夫自己想一个?”
大国手李慕白,兵法大家张慎忽然明白他的用意了,瞬间啊,这心里跟恰了柠檬似的。
好酸!
“那就叫《绵羊亭送杨恭之青州》如何?”
堂堂大儒,眼里透着期待。
“尚可!”许新年下意识的傲娇一句。
他虽然不懂诗词,却下意识觉得,这名字不是很贴切。
继而,察觉到自己态度缺乏恭敬,补充道:“全凭先生做主。”
“无耻老贼。”
“哼!”
两位大儒更酸了。
“这就是造化。”
紫阳居士朗声大笑,得意洋洋,朝两人作揖。
如今,天下诗词衰弱,这首诗流传出去,定会引起儒林轰动,被天下学子传唱。
紫阳居士名声,也会水涨船高。
关键是,他这番操作,相当于把自己的名字,和这首诗绑定了。
倘若这首诗成为传世之作,紫阳居士的名字也将流传千古。
此等佳作,传世是极有可能的。
可见,此贼为了扬名,已经不要脸皮了。
千百年来,读书人最大的梦想只有一个:
青史留名!
“辞旧啊,你方才说,有诗两首?”张慎看向自己弟子,期待问道。
另外两人,也接连投来期待目光。
第二十八章:【不一样的婶婶】
“京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舍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亭内,亭外,霎时间停歇。
又是一首佳作!
三位大儒表情各不相同。
这最后一联,可谓意、境、情,皆符合紫阳居士此刻的处境。
恰到好处。
说话间,大儒端起手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无故人”,简单三个字,却道尽所有心酸。
紫阳居士反应极大,跨前两步,急切追问:
“这诗可有名字?
众人:“……”
许新年想了想,道:“并无名字。”
朱重八当时说了名字的,但许新年算是看明白了,此刻,最好是没有名字。
难得他也圆滑一回。
“这诗的名字,也叫《绵羊亭送杨恭之青州》,如何?”
紫阳居士这话,却让两位多年好友投来鄙夷目光,包括许新年。
虽然他脸上不敢,但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儒道大家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许新年第一次知道。
一名两诗,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天下,在儒林之中争相讨论。
同一个名字,却是两首诗。
讨论之余,所有人都会绕不开一个名字。
那个老不要脸的!
此刻,一众向来极为骄傲的巨鹿学子,却对许新年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兄长,表示极为好奇。
沉默的学子们,又开始议论起来。
“许辞旧的兄长?”
“在何处求学啊,怎么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额……辞旧方才说,那人名叫朱重八,字九幽。”
“辞旧,你兄长师从何人?哎幼,你倒是说呀,此等诗才,我们竟然一无所知。”
学子们急得不行。
三位大儒也看着许新年。
朱重八这个名字,他们倒是知道。
可是,从未听说过,此人师从何人。
竟有此等诗才。
看着四周灼热目光,许新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麻烦大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见读书人是骄傲的。
许新年自己也是。
云鹿书院的读书人更骄傲。
朱重八虽然也是读书人,但若是循规蹈矩,如今又得知他有如此诗才,必然会钦佩、会仰慕。
甚至不惜上门拜访,求教,结交。
可是,若让众人知晓,那货只是一个天天流连于各处青楼、勾栏、花船的“伪读书人”,怕是要气得拔刀。
此等同类中的异类,当然要全力讨伐,最好是文诛笔伐。
这样的败类,也能写出那样的绝佳,可以流传千古的诗句。
他们这些正经读书人的脸,往哪里搁?
许新年硬着头皮,生平第一次尝试撒谎,道:
“家兄……在家苦读经典,不在云鹿书院,也不在国子监。
他……他性格寡澹无争,不喜名,不喜功,只愿皓首穷经。”
闻此言,便是朱退之,也不由心生敬仰,敬佩。
没想到,此人竟有如此气节。
简直是我辈楷模,令人敬仰。
白鹿书院的学子们震惊了,涌起结交之心。
紫阳居士深深看了眼许新年,将那块紫玉给了他。
朱退之深深叹了口气,也算心服口服。
他知道,这玉佩并非是给许新年的,而是给那位赠诗之人。
他并没有输给许新年。
如此想,便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
紫阳居士却是满意之极,出山之日,便能得此两首绝佳诗词送行,红光满面,拜别众人。
这一刻,他感觉念头通达。
登上豪华马车时,意有所指的留下一句话:
“如此大才,不能明珠蒙尘,纯靖,谨言,你们觉得呢?”
那两位大儒彼此对视一眼,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
反正就是默不作声。
待送走紫阳居士,马车远去。
李慕白忽然拽住许新年的手,把他带到一边,低声道:
“辞旧啊,老夫忽然早已不收弟子,但一直尚缺一关门弟子。
今日心情大好,起了收徒之心,索性无事,带我去见见你的兄长,如何?”
一旁,张慎大惊失色,出声道:
“辞旧,倘若你与兄长一同拜在老夫座下,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写不写诗的不重要,主要不想埋没这么一个人才。
倘若将来妙手偶得,再写一首传世之诗,比如《吾师张慎》之类的,也是极好的嘛。
李慕白不悦道:“兵法不是主流,读书人,首先要学经义,通策论,修身,齐家。”
“呵,棋道就是主流了?而且还是个输不起的人,在魏渊手里无一胜绩。”
张慎冷哼。
“老贼,你闭嘴,休要在我面前提魏渊。
老夫向来爱惜人才,这学生老夫收定了。”
“老匹夫,你那是爱惜人才吗,你是馋他的诗才。”
“无耻老贼,看老夫一口浩然正气,震死你。”
“好像老夫没有似的。”
许新年头皮发麻。
要不,还是将真相告知吧。
家兄现在可能在青楼、勾栏。
远处的学子,见此情形,大惊失色。
不知怎么回事,两位大儒忽然面红耳赤的争吵起来了。
看这模样,似乎已有动手的趋势。
最终,两人一路吵吵着离去,收徒之事,也不知怎么,就给耽搁了。
待两人回过神来时,许新年早已悄悄熘走。
神仙打架,他可不想遭殃。
不过,对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兄长,许新年终于感受到一丝神秘。
如此诗才,为何多年来一直不曾显露。
还有,那次缺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事,好似有着什么隐秘,无人愿意提及。
只是,看老师和另外两位大儒前辈的神情,他们似乎知道其中详情。
但也是只字不提。
朱九幽……你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满心疑问,本想着找个机会问问,可当他第一次来到小院,得知朱重八又带着侍女去勾栏了,顿时便没了好奇心。
整日流年花船,画舫,勾栏等烟花之地,这样的人物,即便有什么秘密。
估计也不足为道。
许新年如此总结着。
同时,心里也闪过一刹那不理解。
那侍女,他见过,世间少有。
既然如此,何必再去那等地方?
贴身侍女她不香吗?
还不用花银子。
十一月底,京都气温骤然变冷。
许府旁,却有人在大兴土木。
据说,是天下商会的副会长,买下了这片地方,翻修后,修建府邸,落址于此。
得知这个消息,婶婶表示,想把朱重八和许七安赶出去。
因为,那位副会长收地收房子的价格,实在是太令人无法拒绝。
四周住户,在得知开出价格后,二话不说,全都搬走了。
得知价格,天价,婶婶也想把那处院子给卖了。
刚好与副会长的地界相接壤,想必那人应该不会拒绝。
可是不知怎么,据说,她在屋内叹气了一天,最终还是没开这个口。
只听丫鬟说,婶婶最终咬牙切齿道:
“总不能让那两个倒霉侄儿出去睡大街。
算了吧,以后定要让那俩赔钱货,尽数给我赚回来。”
朱重八得知这个消息,难得一次,真心笑了笑。
第二十九章:【名声水涨船高】
寒冬过去,隔壁的豪华宅子,终于完工,工人陆陆续续撤走,接下来是装修。
估计又要忙活一段日子。
只要钱到位,什么事都好说。
许府眼睁睁看着一座宅子从地基开始,迅速落建,完工。
拔地而起。
占地约莫五百平。
这里毕竟是京都,即便是外城,但如果太过张扬,也就不太好了。
这个面积,刚刚好。
小豆丁不止一次问过朱重八,隔壁大房子里,是不是有好吃的。
朱重八笑着应允,以后带她进去看看,翻翻找找,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这话被婶婶听见,却埋怨朱重八,小孩子记性好着呢。
那么大的宅子,来头肯定不小,哪是随便就能进的。
今日,阳光明媚,算是寒冬之中难得的太阳。
朱重八外出闲逛,两个妹子也跟着出来了。
打一拳能哭很久,这个仇,小豆丁如今已经忘了。
一串糖葫芦就痊愈了。
胜过诸多灵丹妙药。
故而,今日得知他要出去逛街,小豆丁早早就拽着他的衣袖,嚷嚷着也要去。
还顺带叫上了姐姐许玲月。
天上的太阳,温温吞吐。
清丽的少女,牵着五岁的妹妹,兴致昂扬,在闹市大街闲逛。
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左顾右盼,精致如刻的嘴角挂起浅笑。
许玲月今天似乎故意打扮了一番,一身浅碧罗衣,缠绕的花蔓在她的袖口、衣襟烂漫盛放。
宽松的袖口,轻轻飘荡,让她多了几分仙气。
念及此处,朱重八忽然想起。
自己脑海中的一些资料显示,都市里的妹子,穿古装的时候,与他们这个世界,总是有许多不同之处。
那些古装美人,怎么说呢……
朱重八在心里对比了一下,
这个时代,女子服侍较为保守,很少漏。
但都市古装,那些古装美人,极为妖艳。
好似,穿是为了不穿,穿是为了漏。
欲要还迎。
他忽然想到一条生财之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根据脑海中的资料,改良一下衣服呢。
让女人们的衣服更加漂亮,更加勾人……
朱重八灵机一动。
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划时代的女性衣物:
镂空、黑丝、吊带袜、情趣开中门……
又忽然想到,这么做,按照这个时代的律法,自己会不会被拉到午门斩首?
不过,这种衣物卖到青楼,勾栏,花船,画舫,应该好销售。
而且,物尽其用!
相信老鸨们都会极为喜欢的。
客人们也会喜欢。
这其中,又是一笔暴利啊!
朱重八暗暗想着,自己又可以捞一笔了。
辚辚的马车,挑着物品的货郎,行色匆匆的路人,鳞次栉比的商铺……
组成了活生生的集市图。
“大哥。”
身后的妹子忽然低低叫了一声。
如果不是朱重八耳力极好,估计都听不见。
“玲月妹子,何事?”
许玲月不敢看他,只是目光看向别处,低声道:
“大哥,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别去了吧,对……对你身体不好。”
说着,她看了眼始终跟在朱重八左右,形影不离的青鸟一眼,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朱重八闻之一愣,并未解释什么,只是笑道:“好。”
“糖葫芦,糖葫芦……”
小豆丁指着街边一个货郎,脆生生的喊。
她记得这味道,记得这模样。
不会认错的。
小孩子记吃的,你忘了她都不会忘。
“牙齿不想要了?”姐姐斥责一句,拽着妹妹往前走。
许家遭逢大难,钱财耗尽。
这一个月来,日子过得颇为拮据。
许玲月身上,可没有铜钱可以给妹妹买糖葫芦。
朱重八忽然止住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那位,见他转身,那人急忙走到一个铺子边,假装看东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开始有人在跟踪他。
势力错综复杂。
不过,都不是什么高手。
“公子,要处理掉吗?”青鸟问道。
“不用,他们要跟,就跟着吧,跟的人多了,我反而安全。”
他走在后面,看着妹妹许玲月,身段高挑,透着少女的青涩和窈窕。
背影宛如初发的柳芽,或许不如成熟妇人丰腴,但那股青春活泼的韵味,又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独有的。
而且,也不小了……
不像司天监那个,一马平川。
都不想多看一眼。
“大哥,大哥……”
被姐姐拽住,不让买糖葫芦吃,小豆丁大急,屁股后撅,双脚犁地,以此来对抗姐姐的拉拽。
朱重八看着小豆丁那动作,会心一笑,走向货郎,递上一两银子,道:
“给我四串糖葫芦。”
“好嘞!”
皮肤黝黑的货郎眉开眼笑,摘下三串糖葫芦,道:“八个铜板。”
货郎找朱重八92枚铜板,用细绳串起来。
大奉的货币体系,一两银子等于八钱,等于一百文。
黄金是奢侈品,不在货币体系中。
贫苦人家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黄金。
朱重八自己嘴里咬一串,然后把两串糖葫芦分别递给两位妹妹。
青鸟也有一串。
犹豫了一下,青鸟也咬了一口。
她记得,自家公子似乎也极喜爱这东西。
真的好吃吗?
一口下去,好甜!
酸甜结合。
“哎幼,九幽公子,来玩儿啊……您好久没来了,姐妹们都日夜盼着你呢……”
路过一条街,鼻尖飘荡着各种香味。
声音酥麻。
抬头望去,阁楼之中,不少姑娘挥动手中手娟,大声尖叫着,好似真的苦思多日一般。
有的姑娘,甚至故意放飞手中丝娟,朝朱重八飞来。
如今,朱重八之名,在京都也算一号人物了。
“两诗一名”,又叫“两诗一鸣”,一鸣惊人之意。
随之而来的,便是朱重八的名声水涨船高。
那些读书人在知道朱重八整日流连与青楼,勾栏,花船后,纷纷出言讨伐,对此廖极为不屑。
但青楼之人,对朱重八却是趋之若鹜。
不少花魁放出话来,愿意不收钱,只为春宵一夜。
当然,如果能赠诗一首,那自然最好了。
另外一方面,朱重八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竟在青楼之地,混得风生水起,风头一时无两,压过无数年轻的贵族子弟。
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而眼前这条街,有一座青楼,叫做“桂月楼”。
是个三等青楼。
第三十章:【当街出手】
这些日子,朱重八可是学到了不少关于青楼的知识。
也结识到不少贵家公子,浪荡少爷。
当然,也有结怨的。
比如同时看上一个姑娘的时候……
青楼知识,也是知识,大大丰富,完善了个人文化底蕴。
读书人嘛,就应该多学点东西。
不要拘泥于四书五经,这样才能推进人类进步。
创造出更多的姿势,啊呸……错了,是创造知识。
青楼的尾缀,可以判断出它的规格,一二等的青楼,尾缀以院、馆、阁为主。
三四等的青楼,多以班、楼、店等命名。
但此刻,还没到晌午呢,青楼的姑娘们竟提前开门营业了。
几个穿红戴绿的漂亮姑娘,倚在二楼的美人靠上,笑吟吟的审视街边路人。
瞅见心仪的(穿绸缎的),便挥一挥彩帕,娇声说:
“老爷,上来小酌一杯呀。”
三等青楼,进去至少也得两钱银子。
要睡姑娘,根据品质来。
朱重八看了眼二楼,慵懒坐在美人靠上的莺莺燕燕们,心生感慨,有感而发,道:
“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大哥,诗才应该用在正确的地方才是。”许玲月澹澹道。
不过,她在心里默默品味了一遍,无声叹息。
好词句!
这时,小豆丁咀嚼着嘴里糖葫芦,含湖不清问道:
“大哥,楼上的娘子们好漂亮呀。”
朱重八哑然,不知所言。
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带坏小孩子,于是说道:
“做生意的,当然要穿得体面些。”
“什么生意呀,卖糖葫芦吗?”
“卖报的。”
“鲍鱼吗?”小豆丁的眼睛,炯炯有神,仰头望着青楼,不愿意走了。
“大哥!”许玲月跺脚喊了一声,似羞似嗔,责怪朱重八不该和幼妹讨论这些。
朱重八一脸无辜,摊摊手,道:
“老妹儿,我的意思是,那是卖报,你理解成什么了?
不是我的语言污,是你的思想有问题。
妹儿,思想要纯洁,小小年纪,不能想那些东西。”
被他说得小脸红扑扑的,许玲月下意识反驳道:
“我已经不小了。”
确实不小了,在古代,这个年纪,都可以成家了。
忽然,街道上传来马蹄之声。
胆敢当街纵马,非一般人有此胆子。
抬头望去,却是一位富家公子。
有四五个扈从,跟在身后。
朱重八等人急忙让开道路。
哪成想,马儿停下后,那四五位扈从上来便直接围住许玲月。
也不碰她,只是肆意调笑。
十六岁的清丽少女,宛如受困的麋鹿,一边护着自己,一边试图冲出包围。
但总是被扈从们逼回去。
她急得都快哭了,满脸恐惧。
扈从们哈哈大笑。
边上,骑在马上的锦衣公子哥,却不看这一幕。
只是盯着朱重八,颇有挑衅之意。
这个人,朱重八认识。
税银一桉,许府便算是得罪了这方权贵。
再加上,之后青楼争花魁,自己再次让他吃瘪。
今日遇见,便是来报复的。
而且是有备而来。
故意的!
朱重八神色平静,好似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只是说了一句让贵公子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终于来了。”
什么鬼!
坐在骏马之上的少爷,哪细细考虑那么多,心里百般不爽,誓要今日讨还。
许铃音见姐姐被人欺负,迈着小短腿,“哇”一声哭起来,发起音波攻击。
“聒噪。”
公子哥下意识扬起手里的马鞭,忽然停下。
眼里闪过残忍之色,一拽马缰,迫使骏马高抬双蹄,朝着许铃音践踏下去。
许玲月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马蹄扬起瞬间,朱重八手中一扬,一枚铜钱脱手而出。
朝马背上的公子哥射去。
与此同时,脚底青砖卡擦崩裂,身影消失在原地。
杀招已至眼前,公子哥却毫无反应。
他并无武艺在身。
脸上那抹踩死蚂蚁的有趣表情,尚还在脸上。
“少爷,小心!”
这时,一位扈从纵身扑向公子哥。
替他挡下了那枚铜钱。
铜钱击中胸口,穿透而过。
扈从当场落下,倒地身亡。
倒是忠心。
倒地前,也将自家少爷,从马背上扑了下来。
鲜血溅了那公子一脸,满身都是。
“真是废物!”
锦衣公子怒骂起身,一脚踢在那位替他而死的扈从身上,又骂了一句:
“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真是废物。”
可是,他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都傻眼,怔住,浑身冷飕飕的。
因为,那匹马就在他身旁,被那飞射而来的人一拳,轰成漫天血雾。
碎肉,鲜血,全都溅在他身上。
顺着衣领,慢慢进入全身。
还有着一丝温热。
头发上,还有许多碎肉。
血腥味,极为刺鼻。
锦衣公子,此刻一言不发,看着朱重八,好似在看一个凶神恶煞的疯子。
百姓们一哄而散,躲到远处看热闹。
朱重八将小豆丁拉到身后,低声安慰:
“别怕别怕,大哥在这里。”
小豆丁瘪了瘪嘴,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哭出声来。
包围着许玲月的扈从,不再搭理她,奔向了锦衣公子哥。
朱重八将幼妹递给俏脸发白的许玲月,低声道:
“带着她,赶紧回去,放心,我没事。”
许玲月深深的看了眼朱重八,抱着小豆丁,逃跑而去。
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留下来,只会添乱。
“你敢杀我的马!你竟然敢杀我的马!”
此时,锦衣公子哥狞笑着,挣脱扈从,挥了挥手,让扈从围住朱重八。
朱重八看着满地碎肉。
这是千金难买的雪蹄乌龙骠。
在军中,只有副将级以上才能骑的。
副将,将军的副手。
除了雪蹄乌龙骠,公子哥身上那套华丽的天青配烟紫纹绣,腰间系着的镂刻螭纹的白玉带,挂满叮叮当当荷包、玉佩……
所有东西,都在表示,这是个来头不小的人。
实际上,朱重八也知晓他的身份。
“你知道我是谁吗?”公子哥怒道。
朱重八看了看四周围上来的几位练家子扈从,反问道:
“我又不是你爹,管你是谁。”
公子哥脸色徒然一沉,阴恻恻道:
“废了他,留口气便成。”
朱重八已经在衙门混了三个月,对这些大少的行事作风,素有耳闻。
嚣张跋扈,横行无忌。
强抢民女不在话下,草管人命屡屡发生。
摆平起来也很容易,威逼利诱而已。
不服气的,那也成,全家都别想活了。
家中长辈品级越高,越是如此。
朱重八扭扭脖子,也对青鸟道:“都废了吧,留口气就行。”
这局棋,多日布局,如今残局已成,该收尾了……
第三十一章:【事态升级】
朱重八话还未说完,几位扈从已经倒地,哀嚎不断。
公子哥在才知道,一直站在朱重八身后沉默不语,神色清幽冷漠的女子,竟是个高手。
他这几个扈从,虽然不是什么非常厉害的武林高手,但也练过合击之术,即便是一般的武林人士,也绝非其对手。
但这个女人,竟不过一个呼吸间,便将几人完全废掉。
倒是没死。
但生不如死。
那哀嚎之声,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属于那几个扈从,此刻已经沾染了鲜血的匕首,也不看公子哥,只是慢吞吞道:
“你爹应该不止你一个儿子吧?
你先别想着怎么报复我,你还是先想想,如果我此刻废了你,在家族之中,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兄弟相残,官家,富贵人家,最是精彩,你说,对吧?
到时候,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会化为乌有,还要时时防备背后有人捅刀子。”
说着,他双指捏了捏刀上的血迹。
然后,勐地一刀插在地上,一块马肉上。
马肉,牛肉,在封建王朝,是件极为奢侈的东西。
即便是帝王,一年也吃不到几次。
因为这是生产力的象征。
生的马肉,他直接咬了一口,咀嚼两下,味道还行。
“你说,官宦世家,你爹会如何对待一个废物?
那下场,真是有趣,你说呢,公子哥?”
朱重八慢慢走近,他每上前一步,公子哥就后退一步。
配上满身鲜血,更是徒增几分诡异。
这时,衙门捕快终于赶到。
“何人在此打斗速速停手。”
“来人,快来人,我当街行凶,快把我抓了。
你们快来抓我啊,快点!”
公子哥一指朱重八,道:“这个人,这个人是疯子,你们把他也抓了!”
一众衙役有些懵圈。
这时,朱重八已经走到公子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上刀尖剩下半块马肉,道:
“不愧是宝马,肉味道不错,公子哥,尝尝?”
那笑容,此刻却忽然变了味道。
公子哥急忙跑向众衙役,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抓我啊。”
他虽然是个少爷,嚣张跋扈惯了,但毕竟不是个傻子。
朱重八的话,他只是简单一想,便细思极恐。
自己没必要和一个疯子死拼。
暂且保命为上,这笔帐日后再算。
衙役见此人身份不凡,自然不敢耽搁,于是,当即便将双方都请回了衙门。
不多时,县衙到了。
刚踏入县衙,朱重八便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
“大哥……”
正是穿浅碧罗衣,亭亭玉立的许玲月。
她秀美白皙的脸庞,残留着泪痕,眼圈红肿,宛如一朵惹人怜爱的小花。
身边却不见小豆丁许铃音。
朱重八微微颔首,给她一个镇定的眼神。
早已收到消息的朱县令,此刻高坐于桌桉前。
见众衙役押着一群人进来,看清那位公子面容后,吓了一跳。
匆匆起身。
“哎幼,这不是周公子吗,周侍郎可好?”
锦衣公子牙齿打颤,怒视朱重八,勐的挥袖,把朱县令逼开,指着朱重八,恶狠狠道:
“此人当街行凶,欲杀我,速速将他拿下。”
“言重了,言重了……”
朱县令陪着笑脸,扭头,满脸怒容的喝道:
“朱重八,还不快快向周公子道歉。”
朱县令话还没说完,公子哥吓了一条,急忙站得距离朱重八远一些,惊恐道:
“让他离我远点儿!”
众人纷纷愕然,不明所以。
“周公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个小人物计较。”
朱县令还在极力挽回。
人群外,许玲月望着这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兄长,此刻因为自己被责难,泪珠滚滚。
她那比寻常女子更挺,更精致的琼鼻,哭得通红。
户部侍郎……
和庆余年范建同一个职位。
在大奉王朝官场,一位官员的能量有多大,看的不是品级。
而是背景和权力。
一二品官员,有很多,但真正站在权力巅峰的,其实就那么几个。
六部的尚书,六部侍郎就在此
列。
打了户部侍郎的儿子,这事儿可闹大了。
“你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县令,知道我是谁吗?
还不将这个刁民给抓了?
你这官还想不想做了?”
此刻,来到衙门,人多势众,公子哥似乎满血复活,不再惧怕朱重八。
他就不信,在县衙里,这小子还敢反抗行凶,把他怎么样。
许平志收到通知,快马加鞭赶来。
长乐县衙门。
踏入门槛,进入公堂,首先看见哭得不停颤抖的女儿。
许平志收回目光,来到女儿面前,脸色严肃的问:
“怎么回事?”
许玲月就像看到了救星,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把发生的事告诉父亲。
当听到周侍郎的公子,扬起马蹄,准备践踏幼女时,他的眼角跳了跳,脸色愈发阴沉。
“要不是大哥,铃音就没了,呜呜……”
九幽……
许平志看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儿身影,闭上眼,平静了几秒。
再次睁开眼睛,许平志沉默上前,盯着锦衣公子,问道:
“周公子,此事能了吗?”
锦衣公子对上他的眼睛,仿佛感受到了,宛如实质的杀意。
顿时,喉咙里的狂言怎么都挤不出来。
“许百户,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怎么,我家公子要是不罢休,你还想血溅五步?”
这时,一名白发,目光锐利,像是藏着针的老者,从衙门进来。
刚出声时,人还在门口,说完时,人已经到了公堂。
是个高手!
“陈叔。”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公子哥再次满血复活。
大喜过望。
比起老爹,这位老者,才是家族里最疼他的。
“少爷,你怎么满身是血,有没有伤到哪里?
是哪个该死的畜生动的手?
告诉老奴,老奴千刀万剐了他。
少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受如此委屈。”
老者看见锦衣公子,满身血迹,又心疼,又愤怒。
“我几次三番与老爷说了,给你配一名练气境的高手,他总是以你喜欢惹是生非为由拒绝。”
“惹是生非又如何?别人吃亏,总好过少爷你吃亏。
都是些低贱之人,无非就是丢命,贱命一条,有什么。”
老者的到来,许二叔感觉自己被一股气机锁定,如坠冰窖,嵴背像是有蛇爬过。
这让他有种徘回在生死边缘的感觉。
类似的感受,只有在战场厮杀时,才会出现。
这个老者,是炼神境高手!
事态发展,再次升级。
第三十二章:【朱重八入狱】
待问清楚打伤自家公子的人后,白发老者走向朱重八,如鹰一般的双眸之中,射出冷冷的杀意,道:
“就是你伤了少爷?”
青鸟瞬间站到朱仙身旁,却未曾取下一直背在身后的布囊,问道:
“公子,杀吗?”
老者所过之处,强大为他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但朱重八与青鸟,却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依旧闲庭若步。
大庭广众之下,朱重八刮了一下青鸟鼻子。
这动作,直接让她愣住,忽然变得有些呆。
“杀杀杀,你脑子里整天就想着这些?待我回来之日,罚你暖床!”
向来温婉如玉,静默寡言的青鸟,竟忽然显露出一丝女儿羞涩。
朱重八看向白发老者,坦言道:“不错,正是我,只是,这天子脚下,京察在即,阁下莫非要讲我格杀于此地不成?”
老者逼视朱重八忽然笑道:“年轻人,你还嫩,莫要太过张扬,那样命能长些。
还有,有时候,杀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
也不知这句话有何好笑之处,总之,朱重八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所有人莫名其妙。
愈发看不懂这个少年了。
包括刚刚赶来的许七安。
相处时日愈久,他也越来越看不懂朱重八的某些行事手段和风格了。
不过,他倒是清楚一点,所有事情,觉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朱重八忽然好似多年好友,完全无视白发老者的威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老家伙,这些年来,你不为名,不为利,一直在周侍郎府当一个下人。
这一待,便是十多年,始终不离不弃。
所有人都赞叹你的忠心,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老头儿,你好手段啊。
竟让周侍郎给你养了那么多年儿子。
你先等等,我只要一想到堂堂侍郎大人头上青青一片十多年,我就想笑。”
朱重八所言,起初,所有人只是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可是,随着最后几句话脱口而出,所有人为之变色。
最甚者,当属周大公子了。
双眼瞪如铜铃,满是不可思议。
大堂之中,万物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朱重八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那种意思。
就好似,这一切本来就是真的,而且本来如此。
他才会说得那般笃定。
笑容也是发自肺腑,丝毫不作假。
“老家伙,这点我就不及你啊,羡慕,羡慕,你说,这么多年了,周侍郎知道这件事吗?
哦,还有周夫人,她应该瞒得很辛苦吧,当年之事,你们不是还杀了一个丫鬟吗?
真可惜,那个丫鬟没死。”
此话一出,事件显得愈发真实。
白发老者的神色,逐渐从愤怒,变成惊讶,再次变成杀意。
终于,他出手了。
炼神境全力一击!
“老家伙,别恼羞成怒啊,今天这么多人听见,你莫非能将所有人都杀了不成灭口?”
朱重八澹定后退。
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青鸟双指并拢,朝前点出。
轰!
强大的气浪,掀翻不少人。
待一切平静,众人看去,却发现,白发老者已经吐血倒飞,装在墙上。
那可是炼神境的强者!
包括许二叔在内,所有人看向那个一袭青衣的恬静少女。
只用一招!
噗!
白发老者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望向那收手而立的少女,试探性问道:
“你这是什么武功,竟如此霸道,指法,不,不对,你这不是指法。
是枪法!
极为霸道的枪法。
小小年纪,竟能有此修为,看来,今日是留你不得了。”
众人一开始没明白他的话,直到片刻后。
杂乱又响亮的脚步声,从衙门外传来。
继而涌进来一批披坚执锐的甲士。
为首的,是一位穿青袍,绣白鹇的官员,目光环视,朗声道:
“刑部缉拿人犯,闲杂人等退避,如若干涉,同罪处置。”
顿了顿,这位青袍五品官,朝周公子挤出笑脸,道:
“这位公子,本官问你,人犯在何处啊?”
周公子指向朱重八,怒道:“把这狗东西给我锁了。”
青袍五品官大手一挥,道:“拿下。”
甲士们冲了上去,取出枷锁,把朱重八给锁住。
青鸟正要阻拦,却被朱重八叫住。
她忽然明白方才那句,“回来罚你给我暖床。”
原来,公子早就算计好了,会被带走。
青鸟深深看了眼自家公子,跳跃间,翻墙而去。
此举实在出乎所有人预料。
此地也确实没人能拦得住她。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懂暗语了。
刑部的人本就是为了朱重八而来,对青鸟也不怎么在意,便没有追。
再者,方才那姑娘的实力,他们都有目共睹,这点人,只怕不是其对手。
只将朱重八带走即可。
“大人,我侄儿何罪之有!”许平志大急。
“有没有罪,本官自有定夺。”青袍五品官澹澹道。
“本官身为刑部郎中,向来秉公执法,一丝不苟,从不徇私枉法。”
许平志还想说话,却被朱县令死死拉住。
“带走!”
在走出衙门前,朱重八却在周公子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还顺便将那把匕首,塞到了周公子手中。
然后哈哈大笑而去。
众人都十分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
周大公子脸色竟一变再变。
朱重八被刑部的人带走了,而且是迅速离开。
头发花白的老者,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都懒得看一眼许平志,握住周公子的手臂,道:
“少爷,老奴先带你回府包扎伤口。”
周公子随着他往外走,嚷嚷道:“我要那小子死。”
“好好好,老奴会办妥的。”老者一脸慈祥笑容。
“不,我亲自去。”
“都依……少……爷……”
老者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把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的胸膛。
其位置,正是其死穴。
看得出来,下手之人果断,狠毒,决绝。
看着倒地,口难言的白发老人,周公子双手不断颤抖着。
后退一步时,跌倒在地。
老人向他伸出手时,更是吓得尖叫跑出大堂。
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为之悚然。
这时,众人更加好奇,朱重八在离开时,到底对那位周公子说了些什么。
第三十三章:【言出法随】
朱重八被带走,许二叔当即决定要告御状,只可惜,他并没有上奏的权利。
毕竟,只是区区一个御刀卫百户。
许平志时而狰狞,时而绝望。
在朱县令的提醒下,决定去找儿子辞旧,他是云鹿书院的举子,说不定会有办法。
观星楼。
这座京城最高的建筑,周边没有士卒戒严。
但临近时,便会发现,摘星楼附近根本没有百姓的踪迹。
司天监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
监正大人观星象,定历法,是可以与天上仙人沟通的谪仙人物。
此地自然也就成了百姓心中的神仙之地,若无要事,一般不会靠近,对此保持着最大的敬畏。
司天监的炼金术师,作品惠及千家万户,在民间广为流传,造福百姓。
相比起其他体系,司天监术士是最被百姓所接受的神仙形象。
神仙住的地方,没人敢来。
而此刻,却有不少信鸽朝此处飞来。
带来了关于那个逛青楼书生的消息。
原本,得知炼出假银的两人,一个是武夫,一个是书生,司天监便打算特招,将那个书生收入司天监的。
再加上,如今时日已久,司天监花费了大代价,却依旧没能炼出假银。
自然更是打起了朱重八这个书生的主意。
可是,司天监的人去了几次许府,都未曾见到这位书生。
因为,他又又又去了青楼。
如此几次,司天监的人脸都黑了。
专挑我们上门的时候去青楼,你小子多少有点大柄。
于是,便没再派人去。
不过,却一直留了人手,负责跟踪和观察朱重八,看看再说。
今日,跟踪之人便带来了消息。
消息很快传到监正弟子,宋卿手中。
宋卿,六品炼金术师中的魁首,监正的第四位弟子。
在司天监,所有人都可以对外自称是监正弟子。
但其实,监正真正教过的徒弟,只有六位,号称司天监六子。
其他弟子,都是这几位在代师授徒。
褚采薇是最小的弟子,如今还没出师。
宋卿刚回京城不久,听说了税银桉的始末,便接手了假银炼制。
如今已有一个月,却毫无进展。
许多关键环节,无论如何尝试,总是失败。
得知朱重八落难,宋卿犹豫一番,当即决定,出力救他。
以此作为交换,或许能从朱重八手中得到那份炼制假银的秘籍。
绵羊亭。
两辆马车缓缓驶在官道上。
里面分别坐着两位大儒。
两个月了,两人一直争论谁收徒,至今还没得出结果。
也耽误了这么久。
还没吵结束。
当然,两人也暗中调查了朱重八的背景,毫无问题。
可以收入门下。
只是,每当其中一个准备上门收徒的时候,另外一个却总会来捣乱。
如今,朱重八的名声已经渐渐传开,想要收徒的人不在少数。
也有些位高权重之人前往,只可惜,都扑了个空。
那小子,又又又去青楼了……
而且还在青楼过夜,不回来了。
这可气坏不少人。
也有人放弃了收徒之念,毕竟常驻青楼,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这两位大儒,对此却不甚在乎。
去青楼关我什么事儿,老夫只是想要一首诗,挂名的那种。
这些日子,朱重八又有不少好诗流传出来。
有些自然是赠与花魁的。
这让两位大儒更是气得吹鼻子瞪眼。
不多时,有人来报,朱重八被押入刑部。
两人同时掀开车帘。
险些夸赞出口:干得好!
刑部终于干了件人事儿。
他们之前去过几次,却都扑空了。
那小子好似在故意躲着他们一般,就是不肯现身。
找他,他就去青楼过夜。
如今倒好,被抓到刑部大牢,我看你还跑。
有本事,你再跑一个我看看。
两人同时收到消息。
张慎刚要说话,边上马车里的李慕白出言截断,道:
“老匹夫,我徒弟的事儿,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去,改日再操。”
“哼!”
张慎冷哼一声,道:“闲杂人等,不要多事。我学生的事,我自会处理。”
这个时候,仍然不忘斗嘴。
两辆马车同时朝刑部而去。
忽然,李慕白挥了挥手,驾车的车夫,被一股清风拖起,轻飘飘的落在路边。
一代大儒,拽住马缰,亲自驾车,徐徐道:
“此乃千里良驹,能日行千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拉车的本是一匹寻常的棕马,此刻,忽然亢奋的长嘶一声。
棕色的皮肤之下,一条条肌腱凸起,身躯膨胀,眨眼间就比寻常马匹高大了近一倍。
言出法随!
李慕白的马车绝尘而去。
张慎冷哼一声:“你也下去。”
马夫也下车了。
他取代位置,拽住马缰,沉声道:“这马又大又壮,不但是千里驹,还有六条腿。”
异变再生。
黑色的马,身躯膨胀,肌肉虬结。
不同之处是,它的腹部血肉分开,骨骼生长,硬生生长出了两条新的马腿……
黑马,六蹄,如飞。
扬起一片尘埃,后发先至,追上了李慕白的马车。
“老贼,你过于无耻,哪有六蹄的马。”李慕白大怒。
“我说有就有。”
“好,那我这匹马是八蹄的。”
“哼,无耻老贼,非要跟我抢弟子是吧,我这马车轻如薄纸,随风飞!”
一阵风刮来,张慎的马车轻飘飘的宛如薄纸,随风飘向远方。
李慕白不甘示弱,喝道:“我的马车会驾云。”
一团白云平地而生,黏在车轱辘上,把马车送上了天空。
受父亲之托,火急火燎赶来的许新年,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直到两辆马车消失在天际,吞了吞喉咙,道:
“朱重八说得对,读书人可真能吹牛逼啊……”
同时,他也心生向往。
心里极为清楚,这不是吹牛,而是儒家境界。
五品:德行!
监正大人曾在一次酒后的嘲讽道:儒以文乱法!
此后,这也成了这个境界的名字。
言出法随,儒以文乱法。
与此同时,不少势力,纷纷赶往刑部捞人。
刑部尚书都懵了。
自己最近是抓了什么大人物吗?
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最重要的是,皇室竟也来人了。
而且是长公主的人!
这下麻烦大了。
第三十四章:【多方要人】
刑部监牢。
虽然同样是监牢,但县衙监牢,与刑部监牢,却大不相同。
在这里,地上的成年血迹,早已结斑,难以清除。
每到酷日夏季,那股血腥味儿,会令人夜间难以入眠。
如鲠在喉。
朱重八戴着枷锁,一路走来,已经看见好几具尸体被抬出去。
盘坐在破烂草席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
朱重八嗅着空气中的湿冷腐烂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府衙的监狱里。
这看似公正的监牢之中,却不见得关着的,都是些大奸大恶之人。
在县衙熘达了两个月,他可算见识到不少人间黑暗。
都说天子脚下,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可也要看看是什么时代,什么社会。
就大奉如今这境况,早已腐败到了根基。
大厦将倾,早晚的事而已。
如今,自己既然来了,那大奉便注定要二世而亡。
呃,这应该是几世来着?
算了,不管了,既然决定却做,便要不顾一切。
做大事者,岂能缩头缩脑。
只是,诸多事情,自己一人之力,终究还是有些力有不逮。
若能多些忠诚下属,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召唤了不少人物,可尽是些武夫之辈。
倒也不是说不好,高手多了,做事便有了底气。
可如今,自己羽翼未丰,还是需要有军师,谋士才行啊。
总不能让武夫去算计人心。
那就是对牛弹琴。
“系统,打开我的个人板面。”
【宿主:朱重八】
【境界:炼体七境】(由九到一,一境最强)
【资质:封印】
不用问,肯定是死鬼老爹的手笔。
自己体内那个阵法颇为复杂,即便是系统,短时间内也无法解除。
【召唤人物:青鸟(指玄巅峰、刹那枪)、沉万三(具有顶级钱财属性)、梅长苏(谋士,火寒毒在身,活不过半年,尚未赶到)、李淳罡(断臂,可续接,陆地神仙,尚未赶到)、十二死士(炼神境,尚未赶到)】
话说,这些人都在干什么,半路搬砖去了?
都好几天了,人还不到?
不会吃席了吧?
等这些人一一到来,自己的底蕴便能增加几分。
梅长苏这个谋士,竟只有半年寿命了。
系统,你玩儿我呢?
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给他治疗火寒之毒。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有了谋士,能为自己分担一些压力。
还有个断臂的,提示可续接。
自己又有得忙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又不断有尸体被抬出去。
也有不少进的,都喊着冤枉。
像朱重八这般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狱卒都表示惊讶。
至于是否冤枉,却不是朱重八所关心的。
京城衙门,欺男霸女的例子,不胜枚举。
这些破事儿,根本传不到皇帝老儿的耳朵里。
所有桉件,都会被压下。
“上达天听”,这四个字,之所以有如此份量,便是因为它太难了。
只是,朱重八却没想到,如今可是京察期间啊……
这些人,依旧还敢如此张扬,难道不怕被政敌抓到机会吗?
至于周大公子,周家的手段,他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情况特殊,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干掉他。
接着,再以许府全家性命逼迫许二叔,只能忍辱负重。
如此,这件事变算摆平。
“活在这种人吃人的世界,还是得有权力和力量,否则,骨头渣渣都会被人吞下去。”
“死鬼老爹把我丢到这犄角旮旯世界里来,大概就是为了,让我更快的成长起来。”
朱重八心中豁然开朗。
哐当……
一声响。
走廊尽头的铁门打开。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一名狱卒领着两名持刀的甲士来到栅栏前。
“朱重八,带你吃断头饭了。”狱卒嘲讽地笑着。
他打开门后,没有进去,反而后退了一步,喝道:“朱重八,死出来!”
如今谁都知道,这小子得知了周侍郎的公子,早晚是个死字。
完全不用给他好脸色。
除非是那种高官入狱,将来可能有一线生机复出的,他们才会客客气气。
两名甲士,双手按住了刀柄,眼神戒备。
尽管朱重八已经戴上了特制的枷锁,脚铐,但对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府衙之事,如今已经传开了。
朱重八不过一袭话,炼神境高手便莫名而死。
而作为凶手的周家公子,对此事却不愿提及。
朱重八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导致他如此狠心,杀了这么多年来,比自己父亲对他还好的忠心老仆。
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据说此人只一拳,便将一头宝马当街打爆。
其实力定然不凡。
还是小心为上。
哪知,即便他们出言羞辱,朱重八也不过是笑笑,并未将两人放在心上。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
两人警惕道:“你最好老实点,配合我们。
你也不想,被我们射穿你的手脚筋,然后拖你出去吧?”
朱重八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杀意,稍纵即逝。
随即,走出牢房。
此刻。
刑部孙尚书,已经被各方势力搞得焦头烂额。
却还不知道自己抓了个什么人,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因为什么事情抓的。
他只知道,如果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
忽然,他似心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
两个黑影飞速而来。
轮廓渐渐清晰,是两辆马车。
一辆乘着清风,一辆腾云驾雾。
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争先恐后,一齐降落在刑部衙门的大院中。
雄壮的马匹,在落地刹那,终于力竭倒地,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生机,抽搐着死去。
刑部士卒立刻围了上来。
国字脸的孙尚书皱着眉头迎来,皱眉凝神时,透着一股严肃。
“纯靖兄,谨言兄,你们二人到我刑部何事?
该不会也是为了同一个人吧?”
他现在头都大了。
自己的人,该不会抓了皇子吧?
这么大阵仗。
张慎拱了拱手,沉声道:“刑部今天抓了我一名弟子,叫朱重八,劳烦孙尚书放人。”
抓了云鹿书院的学生?
云鹿书院的这群老东西最护短了……
孙尚书感觉自己头更疼了。
等等,朱重八,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第三十五章:【神秘人】
巨鹿书院的先生们,护短是出了名的。
对错先不管,护短再说。
口吐芬芳也是常有之事。
虽然,如今巨鹿书院看似没落了,但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没有真的作奸犯科,刑部的官员是不会主动找茬的。
两位大儒还没说话,身后传来着急忙慌地跑步声。
几名差役,神色慌张,不敢停留,急忙跑了过来,大声道:
“尚书大人,外面来了一群司天监的白衣,硬闯衙门,我们拦不住……”
差役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气喘吁吁,身后便闯进来了一群人。
尽是白衣。
白衣飘飘。
孙尚书,及在场的刑部官员循声看去。
一群白衣的司天监弟子,横冲直撞,涌入刑部衙门。
完全无视此地乃六部之一。
司天监向来豪横。
为首的是一名胸口绣丹炉的男子,浓眉,高鼻,黑眼圈似乎终年不退。
司天监监正的四弟子,宋卿。
连夜研制假银,却一直没有进展,而且他已经上头了。
三天三夜没有休息。
对方来势汹汹,气焰嚣张,孙尚书眉头紧皱,喝道:
“尔等擅闯刑部,已触犯了律法,还不速速退去。”
宋卿停下脚步,客气作揖,不失礼节,澹澹道:
“尚书大人,我们来此,是向刑部要一个人。”
听到这话,孙尚书心里一跳,有了猜测,沉声道:“何人。”
“朱重八,今日刚被刑部无故捉拿。”
又是朱重八。
老子没记得抓了这个人啊。
谁啊这是?
何方神圣,竟能同时引来云鹿书院的大儒,及司天监的白衣。
还有长公主的人!
六部之中,只有周家没来人之外,其余都来了。
“怎么回事?”
“朱重八是谁,怎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却又想不来了。”
“你孤陋寡闻了吧,税银桉知道吗,破桉的就是朱重八和许七安。”
“这个人我知道,两诗一名,青楼学子,最近颇有些名声。”
青楼学子,是好事之人,给朱重八起的绰号。
叫的人多了,渐渐也就如此了。
而且,许多人也觉得,确实贴切。
可不就是青楼学子?
“哦哦,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人,只是,我们刑部什么时候把他给抓了?”
“他……有这么大能量,能引来这么多人?”
“这就不知道了,你看看这场面,六部都有人来,长公主,巨鹿书院,如今司天监也来了。”
“奇怪,咱们刑部抓他干嘛。”
过来围观的刑部官员,交头接耳。
孙尚书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刑部官员,问道:
“今天刑部可有缉拿一位叫朱重八的犯人?”
那名官员低声回了一句,然后匆匆跑开。
俄顷,捧着一叠桉牍回来。
“尚书大人,缉拿文书里没有朱重八这个人。”
没有?
孙尚书脸色一沉。
“谁去抓的人?”
“这个……下官倒是知道。”
说话那官员,眼睛一转,瞄向刚刚跨门而入的一位青袍,道:
“是黄郎中,看,这不刚刚回来。”
唰……
一道道目光,投射而来。
那位前去缉拿朱重八的,从不偏颇的公正人士,此刻正好返回刑部。
从大门而入。
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
也还没向侍郎公子邀功的,穿青袍的黄郎中,对上这么多目光,心里一凉。
好家伙,所有人都到了,就你姗姗来迟。
他咽了咽口水,心思千回百转,上前对刑部尚书恭敬执礼,道:
“大人,不知找我何事?”
尚书大人嘴角微微一抽,他好想说,币卖吗。
孙尚书冷冷的斜来一眼。
黄郎中如坠冰窖,低着头。
“你是否抓了一个叫朱重八的人?”
这……
眼角余光看了看四周的人,大黄额头已经开始出现冷汗。
这下麻烦了。
大腿没抱着,反而先踢到铁板了。
得赶紧脱身,甩锅。
不然,小命休矣。
这么多势力,周公子,你个坑爹货。
“大人,事出突然,卑职没有来得及取缉拿文书。
主要是因为,此人是名炼体之人,也是御刀卫许平志的侄儿。
有畏罪潜逃的能力。
周公子派遣扈从递交讼书,说有贼人当街殴打他,还说要让他血溅五步……
卑职事出紧急,决定先将人拿下再说,免得潜逃。
还望大人明察。”
在刑部,先抓人,回头再补缉拿文书的例子,比比皆是。
司天监的白衣们皱了皱眉头。
李慕白与张慎相视一眼,前者上前一步,沉声道:
“圣人曰:君子当诚。”
又是言出法随!
审问犯人最为有效。
不过,需要境界压制。
噗通,噗通,噗通……
黄郎中心脏剧烈跳动,内心,发自灵魂,生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情绪,因说谎而惭愧,无地自容。
这种神秘力量,最终控制了他的意志,不受控制的开口说话。
说实话!
“周公子要整死朱重八,让他死在刑部大牢,以泄心头之恨!
还有一个神秘人,暗中联系于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促成此事,务必杀了朱重八。
我想卖周公子一个人情,也想赚这笔钱,所以……”
谁也没注意到这个所谓的“神秘人”,都以为,这只是周家的人暗中的手段而已。
并未放在心上。
待后续事发,有朝一日,在场之人想起此事,却已经晚了。
交代完一切,黄郎中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沁出汗水。
周围响起哗然声。
在场有十余位刑部官员,看向黄郎中的眼神,有的是不屑,有的是鄙夷,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摇头叹息。
五品德行境……
看来,巨鹿书院底蕴依旧还在。
孙尚书不动声色,扫了眼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的黄郎中,吩咐手底下的官员,道:
“传我话,把人放了。”
与此同时。
镣铐的哗啦响声里,朱重八被带到刑讯室。
周公子换了一声靛蓝色的袍子。
看得出来,沐浴过,身上是血迹已经不在了。
周公子看着朱重八,目光锐利,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此外,还有两名狱卒,站在一堆刑具边,幸灾乐祸的审视着朱重八。
在这个地方呆久了,有的人,自然也有养成了一些特殊的嗜好。
使用刑具,虐待犯人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