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相遇突生异变3
气急之下,瑞祎就看着周沉毅一字一字的说道:“美人投怀送抱,王爷应当感到荣幸。”
说起来真是好悲催,第一次见面被他勒了脖子,第二次见面被迫来了个投怀送抱,结果还要给自己贴上一个不庄重的标签,还有比她更冤枉的吗?
瑞祎表示不服。
“美人?”周沉毅打量一下略显狼狈的瑞祎,鼻子里哼出一声。
瑞祎被周沉毅的眼神一扫,又看看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不得不承认她此时还真算不上美人。
所谓美人,除了一张脸,姿容仪态缺一不可。
她这么狼狈,哎!
每次都想着在周沉毅面前表现出最美好的一面。可偏偏事与愿违,每次都是最狼狈的一面,这样的几率也真是让瑞祎拜服了。
瑞祎背过身去,将略有些凌乱的衣衫整理一下,又把头发钗环理好,还拿出帕子细细的擦擦脸。亏得她天生丽质,出门只是敷了浅浅的一层粉,若是那些爱涂抹胭脂的,这会儿只怕更加不能见人了。
将自己收拾妥当了,瑞祎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周沉毅屈膝一蹲,“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方才若不是周沉毅等人来的快,只怕她现在已经落入了那狄戎国人手中。落进那些人手里,她就算是完好无损的被救回来,以后名声也坏了。真说起来,瑞祎的确是要谢谢周沉毅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沉毅看着她问道。
“今个儿重阳节,小女来登高,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瑞祎蹙眉,她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沉毅看着瑞祎这么理所当然的口气,一时沉默了。别人家姑娘登高都无事,怎么到她这里就能遇上呼赤炎一伙儿?说起来按照呼赤炎之前的路线,实在是没必要半途爬上这座小山峰。
可是呼赤炎上了这座小山峰,他一路追来,又看到了裴……瑞祎。
巧合?
他从不信巧合,这世上就没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看就是被家里教养坏了,方才居然还能厚颜无耻的讲出那样的话来,想来也没什么脑子跟呼赤炎做什么交易。难道是顺安侯府?
周沉毅的脑子里已然将瑞祎的行为跟阴谋挂上了钩,然则瑞祎却还毫不知情,只觉得人生真是奇妙的很,她这辈子最狼狈的两次都给他碰上了。
这样的运气也真是倒霉到家了。
“很正常,只是为何来这里?”周沉毅又问道。
“本来是不来这里的,只是遇到了讨厌的人,只好躲开了。”瑞祎没说假话,若是周沉毅去查,她也不用怕的。周沉毅这样的男人,她惹不起,也骗不起,这事儿没什么不能说的,索性就直接说出来就是。
“讨厌的人?”
“是,王爷若不信只管去查就是。”瑞祎也有些恼了,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差点在这里丢了性命,这会儿又被他不停地盘问,若不是她胆子大些,唤作寻常的闺秀只怕早就吓晕过去了。
周沉毅自然看出来瑞祎的恼火,脾气还不小,他不过问了一两句就恼成这样。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个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就应该送到大牢里慢慢审问。
有心眼的女人,只怕也不想如她一般,两次见到他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
“我既然救了你一命,裴姑娘便答应本王一件事情,你我算是两不相欠如何?”
“什么事儿?”瑞祎垂着头,身子靠着那大青石低声问道,她都要被自己蠢哭了。说好的在他面前留个美好的印象的,结果全被她搞砸了。
这会儿只怕他心里还不定怎么想自己呢?看来自己这条路当真是看不到头了。
周沉毅看着转眼间就变得十分萎靡的裴瑞祎,十分不明白方才还精力充沛与自己争吵,这会儿怎么了?
心里虽然有些不明白,正事儿却还是不会忘记,“今日在这山顶上所闻所见,希望姑娘能保守秘密。”
“那是自然。”瑞祎没傻到把这样蠢的事情讲出去,“王爷放心就是,小女只当做了个梦。”
这会儿又机灵了。
瑞祎还在郁闷之中,也不愿意在周沉毅面前继续丢人了,坐在大青石上,看着远处发呆。
周沉毅本来就不善与女子打交道,此时瑞祎不主动说话,他也就保持沉默。
山顶上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簌簌风声,从耳旁滑过,瑞祎慢慢的缓过神来,看着还未走的周沉毅,心里想到原以为他在自己答应之后转头就走了呢。
“你怎么还不走?”
“怕你想不开跳下去。”
瑞祎:……
“小女这人最是贪生怕死了,王爷大可放心。要说起来,小女要真是死了,王爷不是应当庆幸,这山顶上的秘密就不会泄露出去了。”
“本王不是嗜杀之人,况且本王信你不会胡言乱语。”周沉毅黑了脸。
“王爷为何信我不会说出去?”瑞祎没想到周沉毅会这样回答,当真是吃了一惊。
周沉毅默了默,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跟一个女人进行这样没营养的话题?
“你会吗?”周沉毅反问道。
“我不会。”瑞祎下意识的回答。
“你说不会便不会了。”周沉毅看了瑞祎一眼,“想来你不会寻短见了,本王告辞。”
原来竟真是怕她寻短见,瑞祎还没等再问一句,周沉毅已经大步离开了。
这人……
他是相信自己的吧,瑞祎又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被人误会可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但是同样的能被人毫无理由的相信,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周沉毅走了没多久,凌霄就带着人上来了。瑞祎看了看留在那大青石上的水跟点心还原样摆在那里,就好像从无人打扰一样,真的好像悠然一梦。
午时在莫愁湖边用了饭,瑞兰跟瑞芳似乎是闹了不愉快,一顿饭的时间也没见两人说一句话。用过午饭后小憩一会儿,大夫人跟二夫人就带着她们回去了。
临走之前,卓莹玉还特意过来跟瑞兰告别。
瑞祎冷眼看着也不答话,自己先上了马车,身后垫了个软枕,脑子里却想着今儿个遇到的这么多的事情,想的最多的却是那狄戎王究竟想要找什么。
许是受了惊吓,又在山顶上吹了冷风,当时凭着一股子胆气硬撑下来,然而到了第二天瑞祎就病了。
昏昏沉沉的一直睡了五六天,人这才有些清明起来,满屋子都飘着一股子药味。
病着的时候,知道好些人来看她,也知道九姨娘拉着她的手一直哭,还看到了新哥儿。心里明明白白的,可就是没力气,等到她能坐起身来人也清明了,瑞芳来看她就带来了个大消息,瑞兰的婚事定了,卓家。
瑞祎靠在软枕上,脸色还白白的,这一病瘦了许多,整个人看着就跟个纸片似的。
瑞芳瞧了她两眼,就道:“你这病来的真是奇怪,要不你去寺里烧柱香吧?”
这辈子瑞祎都不想去小青山了,她就笑了笑说道:“爬山的时候受了冷风,当时没觉得,回来后才有些受不住了,又不是大病。”
瑞芳白了她一眼,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道:“我的婚期也快定了,要到明年出嫁。以后都要跟六姐姐一样开始绣嫁妆了,你没事的时候过去跟我说说话。”
瑞祎听着这话奇怪,给瑞芳续了茶,这才说道:“七姐姐这话说得,好像你不能出院门了一样。”
“我姨娘被送到了庄子上,我想好好地,母亲看在我乖巧的份上,也能让我姨娘回来。”瑞芳苦笑一声,若不是因为她姨娘也不会最后落得这样的地步。
八姨娘当时闹得厉害,先是被禁足在院子里,后来北大夫人又扔到了庄子上去。现在瑞芳知道了这家里头的厉害,这会儿存着想要把八姨娘接回来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瑞祎想了想就说道:“既是明年才出嫁,七姐姐绣嫁妆倒是不着急,眼看着天冷了,母亲受不得冷,倒不如先给母亲尽尽孝心,七姐姐做一身大毛衣裳给母亲吧。”
八姨娘受宠的时候没少得了好东西,做一身衣裳的好皮子自然是有的。
瑞芳看着瑞祎就说道:“我不是不想,就怕母亲会觉得我心思太多了。”
瑞祎闻言也是一愣,苦笑一声说道:“这事儿怎么说都是别人的嘴,怎么做凭的是自己的心。七姐姐有诚心,母亲会知道的。”
做了太多错事的人,别人看到她做什么,自然会认为她不安好心。这些年瑞芳跟八姨娘一直跟大夫人作对,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你说的有道理,总得试一试。”说着就仔细问了瑞祎大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布料、花样,什么样的皮毛,搭配什么样的颜色。
瑞祎就细细的跟她说了说,然后说道:“七姐姐也不用急,现在还没入冬呢,入冬之前做好就是。”
“我先把花样子画出来,等到裁衣的时候,你去给我掌掌刀吧。”瑞芳看着瑞祎恳求道。
“行,到时候七姐姐不嫌我多事儿就是。只是我这身子怕还要养几天才能出门,以前不觉得自己多弱,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你也说了不着急,我想细细的挑了衣料出来,等到把花样子画好,绣线配齐,怎么也得七八日的功夫。”瑞芳连忙说道。
瑞祎看着瑞芳满心里都挂着八姨娘,也是怜悯她一片孝心,能帮自然就帮了。若是有一日为了九姨娘,她也愿意做这些的。
才送走了瑞芳,九姨娘就风风火火的来了。自从八姨娘失宠之后,九姨娘就成了最受宠的那个。大夫人眼前没有给他爹爹再纳新人的意思,她这个做女儿的想要见九姨娘也得先过去问一声方便不方便。
“怎么就起来了,不好好的养着。”九姨娘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一进门就看到瑞祎在大榻上坐着,立时就不高兴了。“你这一病可吓死我了,我的小祖宗你长长心,我可不经吓,饶了我吧。”
瑞祎以前不爱听九姨娘唠叨,这会儿听着反而觉得很是亲切,“总躺着也没力气,就起来走走,郎中也说了要起来走一走好得快些。”
听着是郎中说的,九姨娘就立刻说道:“那你就多走走,多走走。”说着就把包袱放在炕桌上,自己一屁股在瑞祎对面坐了下来。
瑞祎就笑,凌霄捧着茶点掀起帘子进来,听着九姨娘的话也笑了起来,“姨娘放心吧,有奴婢看着呢。”
“你这丫头是个好的,好好伺候你家姑娘,以后有你的好前程。”九姨娘摸过点心咬了一口,看着凌霄说道。
凌霄脆声答应了,笑着拿着托盘就退了出去,让她们好说话。
瑞祎看着摆在她面前的小包袱,就问道:“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九姨娘很是得意的说道。
瑞祎看了姨娘一眼,就伸手把小包袱解开,里头原来包着一个珐琅彩巴掌大小的小盒子。盒子上挂着一把铜锁,钥匙就在锁孔里,她伸手把铜锁拿了下来,打开一眼,只觉得耀眼生辉,眼睛一眯,定神看去,就见盒里满满的放着一匣子的珍珠。
“这可是上好的南珠,回头拿了这些珠子去给你打个珠儿冠,等到新年的时候戴上,肯定美极了。”九姨娘笑的都看不到眼了,看着这些珠子对着瑞祎仔细的比划着要打个什么样的珠冠,又问瑞祎喜欢什么样的。
瑞祎看着这些珍珠,将盒子盖上,笑着说道:“哪里就用打个珠冠戴的,姨娘拿出两三颗来给我打个珠钗就是。”
这一匣子的珍珠,也不知道九姨娘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得来的,怕是看着自己病了想让自己开心开心的。这里头的珠子个个兜头拇指甲盖大小,且是南珠,拿到外头去卖,一颗也顶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做个珠冠,实在是太惹眼了,姐妹们看着不说,怕是大夫人心里也会膈应。
九姨娘却看着女儿,“这样好的珍珠可不好得,你自己收着吧。我最喜欢金银宝石,对这些不怎么有兴趣,还是打个珠儿冠好,珠钗有什么好看的,三两颗的珍珠不受看。”
九姨娘一辈子跟八姨娘争斗惯了,不管什么东西一定要又大又好,戴在身上要格外的亮眼,最好让人一打眼就能看到她身上最好看的首饰。也只这样来打扮女儿的,只是瑞祎并不喜欢这样,太惹眼的东西,在她看来就像是危险的物件。
“我还是喜欢珠钗,不然做成珍珠步摇也好。这样一颗一颗般大的珍珠,其实串成手串戴在手腕上也是极美的。”
九姨娘翻起了白眼,“你就不能出息点,那有什么好看的,小家子气。”
“东西不在大,要戴的雅致,不然带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没见过好东西。有点好东西一股脑的都堆身上去,被人看不起的。”
“得得得,随你吧。”九姨娘知道自己也说不过女儿,“反正珠子给你了,你自己拿主意吧。做个珠儿冠也好,做个手串步摇都好,只要你开心就成。”
瑞祎就把锦盒收了起来,回过头来就看着九姨娘说道:“以后有好东西不用都给我,以后新哥儿还要娶媳妇,你自己也要留点傍身。”
“我哪缺了这个,你别替我担心了。你弟弟来看过你一回,只是你还昏着,学堂里不好不上课,临走的时候让我给你说一声,等他放假回来再见你。”九姨娘提起儿子也是开心得紧,女儿儿子都争气,一个生得美,大夫人也喜欢。一个爱读书知上进,侯爷看着喜欢,她在这后院里除了大夫人就剩下横着走了,谁敢说她一句。
以前还有个八姨娘,现在当真是连个与她斗气的都没有,还真的觉得有些寂寞。
“你说八姨娘还能回来吗?她不在没人跟我斗气,我还真觉得挺无聊的。”
感情她姨娘想起八姨娘就只剩下吵架这回事儿了,想了想就说道:“要看母亲的意思,这事儿不好说。”
九姨娘默了一会儿,随即就冷笑一声,“当年八姨娘笑我没骨头,自己生了孩子却给夫人养,说我天生的奴才骨头。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跟你弟弟一个个都好好的,可是八姨娘呢?她倒是要强了,带着女儿也要强,最后还不是害了自己个儿不说,连女儿的前程都搭进去了。”
说起这个九姨娘这样豁达的人也有几分伤感,瑞祎就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听她又说道:“当初我怀你弟弟的时候,八姨娘恰好也有了身子。本来我还想着,你已经抱到夫人跟前表了忠心,肚子里这个我就想自己好好地带着。可是这个念头起了没多久,八姨娘就小产了,当时吓得我又赶紧把这个念头塞回去了。立时就打定主意,不管肚子里这个是儿子女儿,还是抱到夫人跟前去。八姨娘当时要不是太猖狂,碍了夫人的眼,肚子里那个说不定就能好好地生下来了。人啊,做了妾还想摆夫人的谱,不认命就丢命。”
不认命就丢命。
瑞祎怔怔出神,这回看着九姨娘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她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恩怨,“那八姨娘后来就没再有孩子?”
“我生了你弟弟之后,这府里也就在也没有孩子出生了。”九姨娘失笑一声,“这么多年侯爷身边伺候的漂亮丫头还少吗?夫人说了,想要抬姨娘可以,得生育了子嗣才可,可是一个生出来的没有。我哪里还敢把你们姐弟放在我自己身边呆着,这府里统共就只有两个少爷,除了夫人生的,就只有我肚子里出来一个,你可知道为什么?”
瑞祎摇摇头。
“那是因为我认命。”
看着女儿难得露出这样呆的样子,九姨娘摸摸她的头,“都说我傻,其实我一点都不傻。你瞧,我把你们姐弟养的多好。”
瑞祎听着九姨娘的话心里酸酸的,握住她的手,“这些年辛苦您了。”
“我可一点都不辛苦,女儿儿子夫人给养着教着看着,姑娘知书达理貌美如花,儿子读书上进前程似锦,。我认了自己做妾的命,好好地侍奉夫人侯爷,让那些看我笑话的人看着吧,我后半辈子有儿子儿媳,美着呢。”
“是,好日子在后头呢。”瑞祎轻声说道。
难道人就要任命吗?
如果她认命,是不是就要按照爹的意思进宫去?
可进了宫之后呢?
再无前程可言,好的话有几年受宠的日子,运气极好的话也许能有个孩子,等到将来圣上归天,自己就只能在那冷冰冰的皇室里孤独终老。
她凭什么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为了别人的好生活牺牲自己?
九姨娘认命,是因为大夫人是个讲规矩的人,只要你守规矩,就有好日子过。
她要认命,可她上头可没有那个讲规矩的人。
说起来她生出来就是侯门闺秀,可是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九姨娘自在。
九姨娘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看着女儿面带疲色,就让她好好的休息,不忍心让她劳神了。
九姨娘走后,瑞祎就沉沉的睡去,睡梦之中还在想着要不要任命的事儿。
小青山的事情,瑞祎就烂在了肚子里,对谁都没有提起过。随着天气也来越冷,她的身体也大好了起来,紧跟着就是瑞芳的亲事正式定了下来,管家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三媒六聘虽然不如瑞华瑞明那时候风光富贵,但是却也置办的殷实厚重。
家里头有了喜气,瑞祎也病愈出门走动,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都透着欢快的气息。
瑞芳的婚事定了下来,婚期在明年三月,正式春暖花开的好日子。因着瑞芳这一向表现得很好,还未入冬的时候,就给大夫人送去了一整套的出锋袄裙,还有抹额跟暖手的袖筒,件件做得精致,透着十分的诚心。
到了冬至那天,八姨娘就从庄子上回来了。
瑞祎看到八姨娘的时候,整个人唬了一跳,这才几个没见,八姨娘就生生熬得老了许多。
九姨娘看了八姨娘回来就在瑞祎跟钱叹口气说道:“真是可怜,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脱了一层皮。”
“总算是回来了,养上几个月就好了。”瑞祎看着九姨娘说道,就怕九姨娘心软又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我那里倒有几盒子养颜膏,回头给她送两盒子过去,可怜见的,那张脸都没法见人了。”
“八姨娘把脸养好了,又要跟您争了,你不生气?”
“没人争也没意思,一点趣味都没有。才来的那些小丫头,哪个见到我都恭恭敬敬的,一点也不好玩。”
瑞祎:……
冬至过后,天气越发的冷了,等到新春过后,开了春,她的婚事还定不下来的话,只怕就要选秀了。
一日一日的挨过来,瑞祎发现自己反而没有前些日子的惶恐不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九姨娘的任命给洗脑了。
如果齐王殿下真的瞧不上她,顺安侯府也不能死皮赖脸的贴上去不是?大夫人跟瑞华也肯定不会这么陪着笑脸给她铺路的,所以她努力过了,当真是没有结果,也就只能任命了。
小寒过后,京都下起了雪,皇上生病的消息也随之透了出来,顺安侯府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之前只说是有些风寒,可是过了十几天宫里头又传出慎王跟惠王相争在御前尽孝,差点大打出手的事情。又有如妃、芸妃争相侍疾闹成一团的丑闻出来,一时间京都里当真是热闹层出不穷。
圣上的身体不好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终年沉迷于酒色之中,内里早已掏空,如今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如今这一病,也不晓得能不能撑得过去,正因为这样明岁的选秀也好,还是各家姑娘的婚事也好都有了变故,都已经赶紧的忙碌起来。
顺安侯府里瑞芳的婚事已经过了明路,瑞兰的婚事二夫人也开始准备起来,至少先把路数走完了,这样一来名分定下来就放心了一大半。
瑞芳、瑞兰的婚事都已经尘埃落定,整个顺安侯府就只剩下瑞祎一个了。大家都知道大夫人疼爱瑞祎,这会儿不由得都猜测,不晓得大夫人会给瑞祎选个什么样的好人家。病了一场之后,瑞祎倒是难得静下心来,倒真有种九姨娘说的认命的感慨。
宫里头热闹得很,皇上未立储君,皇后早逝也没留下嫡出子女,自那后皇帝再未立后。如此一来,几位王爷越发斗得狠。齐王这才回京多久,听说慎王惠王争相拉拢,又听闻齐王还遭了几次暗杀。
所有的事情都是听说,那皇宫里高高的宫墙挡住了里外两层世界,外头的人看不清楚里头的事儿,里头的人也没时间看外头人奔波。
瑞意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个小女子,军国大事轮不上她操心,顺安侯府也不是朝中重臣。这个时候顺安侯唯一苦恼的就是站队应该站在那边,大夫人愁的是如果齐王那边再没消息,瑞祎的婚事怎么办?
腊八过后,大夫人频繁出门做客,顺安侯府家姑娘多姻亲多,再加上亲朋故旧,三五好友,大夫人可不是忙的团团转。慢慢的就有消息透出来,说是大夫人不停地出门做客,其实是给瑞祎相看人家去了。
瑞祎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传闻,只是大夫人一个字不往外说,她便一个字也不问,只是心里也难免忐忑。看大夫人的样子,瑞祎心里已经逐渐明白,也许齐王那边是一点的可能性都没有了。也说不上伤心难过,她只是为自己谋个前程而已。只是中间夹了一个救命恩情,想起那日山顶上的发生的事情,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入冬之后第一场大雪在圣上身体大有起色之际如鹅毛般洒落大地,安国公府樊家开了赏雪宴,邀请了大夫人二夫人以及瑞祎几个姐妹过去热闹热闹。
瑞祎做在大夫人对面,就听她说道:“自从上次病好之后,这一项也很少出门,这次正好也出去透透气。”
“是,都听母亲的。”瑞祎笑着说道,难道她还能说个不字。
就听着大夫人又说道:“上回给你新裁的冬衣还没上身吧?”
一年四季的衣裳府里有定例,因着她生病的缘故,大夫人还特意拿出自己的私房给瑞祎多做了两身。就连首饰都多打了一套,瑞祎一向得大夫人的欢心,这样的贴补也不是一次两次,纵然大家心里有想法,嘴上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还没呢,女儿还想等着过年的时候再穿。”衣裳也分外出做客的,寻常在家穿的,寻常在家穿的瑞祎图个舒服自在,衣服皆做的宽大。外出做客的衣裳却是要符合侯府的身份,精致美丽华贵。
大夫人笑了笑,看着瑞祎就说道:“你大姐姐昨儿个还让人送信来,问你身体可还好。她现在不好出门,等过两天你去看看她也好让她放心。”
提到了瑞华,瑞祎面上的笑容也欢快了几分,“让大姐姐替我忧心可真是我的不是了,回头见了她可得好好的赔个罪才是。”
大夫人也笑,又问了瑞祎几句,就让她回去歇着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瑞祎就让凌霄跟木荷把大夫人之前给她做的两身新衣裳拿出来。一件是海棠红遍地织锦的袄裙,镶着出锋白狐毛边,白色的皮毛衬着她的肌肤越发的莹白如玉。另一件却是淡紫色杭绸折枝梅花纹的袄裙,对襟的袄子镶着玉扣,袖口的地方镶了三层的滚边,很是奢华。
衣裳的精美全在上头的刺绣,她这两件衣裳用的不是苏绣而是湘绣的技法。湘绣用线别具一格,刺绣前,要先将绣线放在特制的水中浸泡,稍后捞起,待水干后,裹上竹纸擦拭,使丝线光洁平整不易起毛。湘绣分线劈丝极为精细甚至与超越了苏绣,有“羊毛细绣”之称。她这两件衣裳,只是绣娘的工钱就十分可观,四位绣娘做了整整半月,可见细致。
大夫人特意提到让自己穿这两件衣裳中一件,又想起这段日子大夫人频繁出门,难道说在安国公府的赏雪宴上,真的会有跟自己婚事有关的事情发生?
瑞祎心里惴惴,让两个丫头把衣裳挂起来烫平,还特意挑了与之相配的大氅出来搭配。瑞祎又把妆奁盒拿过来,里头还有大夫人前些日子送来的一套珍珠首饰。
看着这套珍珠首饰,瑞祎不知道是不是大夫人听说了九姨娘给她送珍珠的事情。大夫人送来的这一套珍珠首饰,从头上插的步摇,耳朵上戴的坠子,再到手腕上的手串俱是全的,里头还有极为难得的金色珍珠。将这一套首饰看了看单独放了出来,对两个丫头说道:“等到出门的时候就用这一套吧。”
夜间,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回这次的赏雪宴可真是名副其实了。
早上瑞芳、瑞兰、瑞玥跟瑞祎都到大夫人院子里汇合,几人一打照面,看到瑞祎身上的这一套衣裳首饰的时候,大家明显的都愣了愣。就连瑞玥都有几分不开心了,她一个二房嫡女居然也被瑞祎给压了风头,一张脸要多黑有多黑。
瑞芳现在却是没什么好嫉妒的,笑着接连夸了几句,对着瑞祎说道:“这套首饰漂亮,南珠也还罢了,只是这几颗金色珍珠极为难得。”
瑞兰的眼睛落在瑞祎身上神色复杂,同为庶女,她们却连瑞祎的尾巴都及不上。这一身衣裳只看绣艺就知道有多难,那套珍珠首饰整套算下来也得有几百两银子,与她比起来她们嫁妆每个人也才五千两。可她只一套首饰,便是数百两银子。
瑞祎淡淡一笑,“前些日子生病卧床,母亲怕我郁郁不欢,这才特意找了这个出来给我赏玩。”不管大家信不信,明面上的话总是要说的。大夫人给的,是她能不要的吗?
大夫人跟二夫人一前一后进来,大夫人看到瑞祎的时候满意的笑了笑,二夫人的眼神落在瑞祎身上却是僵了僵,然后看着大夫人说道:“九丫头这套首饰怎么瞧着这样面熟,好像是前些日子瑞华拿回来孝敬大嫂的吧。”
“我这把年纪哪里还能戴这个,是瑞华知道妹妹生病特意送来让她开心的。”大夫人随口说道,就把这事儿揭过去,看着大家道:“人到齐了咱们也该走了,下了一夜雪路上怕是不好走,别让樊夫人久等才是。”
樊家是二房的姻亲,二夫人自然十分看重,这时候也顾不上瑞祎了,就应道:“是该早些出门,昨儿晚上这场雪下得也太大了些,不知道路上的积雪有没有打扫干净。”
大夫人看了二夫人一眼,就道:“想来是无碍的。”说着就起身,访晴立刻拿了大氅来给大夫人披上。
二夫人的丫头青双,还有瑞祎几个的丫头都拿了自己姑娘的大氅来给她们系上。外头雪大,都踩了木屐出门,瑞祎有些惧冷,凌霄把才加了新碳的手炉给了自家姑娘抱着,还特意包了一包银霜炭塞进袖笼里带着。
木荷看了凌霄的动作就笑了笑,对她说道:“你也不怕炭灰染脏了袖子。”
“那有什么,若是姑娘冷了手才是大事。”凌霄回了一句。
木荷低笑两声,搀扶着瑞祎往外走,瑞祎就对着凌霄说道:“哪里就至于你还放到袖笼里去。”她是有些怕冷,也不至于这样。
凌霄也不反驳,却也不将袖笼里的碳拿出来,只管扶着瑞祎往外走。
马车早就在大门外候着,早早的烧了炭火盆,一进车厢就暖烘烘的,瑞祎轻舒口气,“马房当差的倒是用心的很。”
“大夫人特意吩咐的,哪个敢不用心。”凌霄陪着瑞祎进了马车,木荷就去了后头的马车跟着。
因为下雪的缘故,这一路上果然不太好走,走得极慢,瑞祎掀起车帘往外看,还能看到路两旁的百姓在铲雪。抬头往前头看去,不由一愣,就看到周沉毅正骑在马上对着身边的一个男子不知道在说什么,神色冷峻,眉目如刀。这漫天的白色中,他一身玄衣金纹,立于马背上,让人无法忽视。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周沉毅猛地回过头来,正对上来不及躲藏的瑞祎的眸子。
旁边的荣岭看着齐王的神色,不由得跟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看见了落了帘子的马车缓缓而过。
顺安侯府的马车,王爷怎么会忽然看那边?
“王爷。”荣岭出声喊了一声,很少见到齐王会有这样失神的时候。
周沉毅闻声这才缓过神来,面上神情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继续说道:“雪灾已成,这事儿我管不了,你直接去找惠王,想来他很愿意出这个头。”凡事跟慎王做对的事情,惠王都很乐意。
“是,那您还是要离开京都?”荣岭问道。
“……可能。”周沉毅道。
方才还说一定要走,这会儿就变成可能了,荣岭的目光再次看向顺安侯府的马车,一时心思莫名。
“那雪灾的事情?”荣岭摸不清楚齐王到底什么意思了。
周沉毅看向荣岭,“方才不是说过了?”
“那属下立刻去办。”
周沉毅点点头,“去之前你去安国公府找樊立成,惠王那边的事情他知道的比较多些。”
“是。”荣岭没想到齐王居然跟安国公府的世子之间还有往来,越发的看不清这位王爷,也不敢犹豫,拍马往安国公府而去。
周沉毅独自一个在这大街上,又侧头看向顺安侯府马车的方向,却只能远远的看到一个影子。发觉自己不应对这样的事情过于关注,他立刻拍马往城外而去。父皇逐渐老迈,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慎王跟惠王斗得厉害,而他现在羽翼未成不能与他们抗衡。他还需要一两年的时光,只要一两年,他便能居于马背,睥睨天下。
曾经他遭受过得耻辱,必然会加倍的讨还回来。
马行至半路,恰遇上迎面而来的樊立成,周沉毅停下来,看着他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之前让他让荣岭去找他,只怕要扑个空。
“见过王爷。”樊立成行礼,这才回道:“今儿个家里有赏雪宴,邀请了亲朋还有前去赏玩。这不我母亲差我出来带些好酒回去,没想到遇上了王爷。”
赏雪宴?那方才顺安侯府的马车也应当是去安国公府了,他记得顺安侯府跟安国公府是连了姻的。
“原来是这样,正好有件事情我已让荣岭去找你,怕是要扑个空了。”
樊立成闻言一喜,就道:“若是这般王爷若是无事不如去鄙府一坐,家里请了匠人雕了雪雕,还能一看。”
去安国公府?
周沉毅就有些犹豫了。
第47章 再相遇突生异变4
许是受了惊吓,又在山顶上吹了冷风,当时凭着一股子胆气硬撑下来,然而到了第二天瑞祎就病了。
昏昏沉沉的一直睡了五六天,人这才有些清明起来,满屋子都飘着一股子药味。
病着的时候,知道好些人来看她,也知道九姨娘拉着她的手一直哭,还看到了新哥儿。心里明明白白的,可就是没力气,等到她能坐起身来人也清明了,瑞芳来看她就带来了个大消息,瑞兰的婚事定了,卓家。
瑞祎靠在软枕上,脸色还白白的,这一病瘦了许多,整个人看着就跟个纸片似的。
瑞芳瞧了她两眼,就道:“你这病来的真是奇怪,要不你去寺里烧柱香吧?”
这辈子瑞祎都不想去小青山了,她就笑了笑说道:“爬山的时候受了冷风,当时没觉得,回来后才有些受不住了,又不是大病。”
瑞芳白了她一眼,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道:“我的婚期也快定了,要到明年出嫁。以后都要跟六姐姐一样开始绣嫁妆了,你没事的时候过去跟我说说话。”
瑞祎听着这话奇怪,给瑞芳续了茶,这才说道:“七姐姐这话说得,好像你不能出院门了一样。”
“我姨娘被送到了庄子上,我想好好地,母亲看在我乖巧的份上,也能让我姨娘回来。”瑞芳苦笑一声,若不是因为她姨娘也不会最后落得这样的地步。
八姨娘当时闹得厉害,先是被禁足在院子里,后来北大夫人又扔到了庄子上去。现在瑞芳知道了这家里头的厉害,这会儿存着想要把八姨娘接回来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瑞祎想了想就说道:“既是明年才出嫁,七姐姐绣嫁妆倒是不着急,眼看着天冷了,母亲受不得冷,倒不如先给母亲尽尽孝心,七姐姐做一身大毛衣裳给母亲吧。”
八姨娘受宠的时候没少得了好东西,做一身衣裳的好皮子自然是有的。
瑞芳看着瑞祎就说道:“我不是不想,就怕母亲会觉得我心思太多了。”
瑞祎闻言也是一愣,苦笑一声说道:“这事儿怎么说都是别人的嘴,怎么做凭的是自己的心。七姐姐有诚心,母亲会知道的。”
做了太多错事的人,别人看到她做什么,自然会认为她不安好心。这些年瑞芳跟八姨娘一直跟大夫人作对,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你说的有道理,总得试一试。”说着就仔细问了瑞祎大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布料、花样,什么样的皮毛,搭配什么样的颜色。
瑞祎就细细的跟她说了说,然后说道:“七姐姐也不用急,现在还没入冬呢,入冬之前做好就是。”
“我先把花样子画出来,等到裁衣的时候,你去给我掌掌刀吧。”瑞芳看着瑞祎恳求道。
“行,到时候七姐姐不嫌我多事儿就是。只是我这身子怕还要养几天才能出门,以前不觉得自己多弱,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你也说了不着急,我想细细的挑了衣料出来,等到把花样子画好,绣线配齐,怎么也得七八日的功夫。”瑞芳连忙说道。
瑞祎看着瑞芳满心里都挂着八姨娘,也是怜悯她一片孝心,能帮自然就帮了。若是有一日为了九姨娘,她也愿意做这些的。
才送走了瑞芳,九姨娘就风风火火的来了。自从八姨娘失宠之后,九姨娘就成了最受宠的那个。大夫人眼前没有给他爹爹再纳新人的意思,她这个做女儿的想要见九姨娘也得先过去问一声方便不方便。
“怎么就起来了,不好好的养着。”九姨娘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一进门就看到瑞祎在大榻上坐着,立时就不高兴了。“你这一病可吓死我了,我的小祖宗你长长心,我可不经吓,饶了我吧。”
瑞祎以前不爱听九姨娘唠叨,这会儿听着反而觉得很是亲切,“总躺着也没力气,就起来走走,郎中也说了要起来走一走好得快些。”
听着是郎中说的,九姨娘就立刻说道:“那你就多走走,多走走。”说着就把包袱放在炕桌上,自己一屁股在瑞祎对面坐了下来。
瑞祎就笑,凌霄捧着茶点掀起帘子进来,听着九姨娘的话也笑了起来,“姨娘放心吧,有奴婢看着呢。”
“你这丫头是个好的,好好伺候你家姑娘,以后有你的好前程。”九姨娘摸过点心咬了一口,看着凌霄说道。
凌霄脆声答应了,笑着拿着托盘就退了出去,让她们好说话。
瑞祎看着摆在她面前的小包袱,就问道:“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九姨娘很是得意的说道。
瑞祎看了姨娘一眼,就伸手把小包袱解开,里头原来包着一个珐琅彩巴掌大小的小盒子。盒子上挂着一把铜锁,钥匙就在锁孔里,她伸手把铜锁拿了下来,打开一眼,只觉得耀眼生辉,眼睛一眯,定神看去,就见盒里满满的放着一匣子的珍珠。
“这可是上好的南珠,回头拿了这些珠子去给你打个珠儿冠,等到新年的时候戴上,肯定美极了。”九姨娘笑的都看不到眼了,看着这些珠子对着瑞祎仔细的比划着要打个什么样的珠冠,又问瑞祎喜欢什么样的。
瑞祎看着这些珍珠,将盒子盖上,笑着说道:“哪里就用打个珠冠戴的,姨娘拿出两三颗来给我打个珠钗就是。”这一匣子的珍珠,也不知道九姨娘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得来的,怕是看着自己病了想让自己开心开心的。这里头的珠子个个兜头拇指甲盖大小,且是南珠,拿到外头去卖,一颗也顶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做个珠冠,实在是太惹眼了,姐妹们看着不说,怕是大夫人心里也会膈应。
九姨娘却看着女儿,“这样好的珍珠可不好得,你自己收着吧。我最喜欢金银宝石,对这些不怎么有兴趣,还是打个珠儿冠好,珠钗有什么好看的,三两颗的珍珠不受看。”
九姨娘一辈子跟八姨娘争斗惯了,不管什么东西一定要又大又好,戴在身上要格外的亮眼,最好让人一打眼就能看到她身上最好看的首饰。也只这样来打扮女儿的,只是瑞祎并不喜欢这样,太惹眼的东西,在她看来就像是危险的物件。
“我还是喜欢珠钗,不然做成珍珠步摇也好。这样一颗一颗般大的珍珠,其实串成手串戴在手腕上也是极美的。”
九姨娘翻起了白眼,“你就不能出息点,那有什么好看的,小家子气。”
“东西不在大,要戴的雅致,不然带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没见过好东西。有点好东西一股脑的都堆身上去,被人看不起的。”
“得得得,随你吧。”九姨娘知道自己也说不过女儿,“反正珠子给你了,你自己拿主意吧。做个珠儿冠也好,做个手串步摇都好,只要你开心就成。”
瑞祎就把锦盒收了起来,回过头来就看着九姨娘说道:“以后有好东西不用都给我,以后新哥儿还要娶媳妇,你自己也要留点傍身。”
“我哪缺了这个,你别替我担心了。你弟弟来看过你一回,只是你还昏着,学堂里不好不上课,临走的时候让我给你说一声,等他放假回来再见你。”九姨娘提起儿子也是开心得紧,女儿儿子都争气,一个生得美,大夫人也喜欢。一个爱读书知上进,侯爷看着喜欢,她在这后院里除了大夫人就剩下横着走了,谁敢说她一句。
以前还有个八姨娘,现在当真是连个与她斗气的都没有,还真的觉得有些寂寞。
“你说八姨娘还能回来吗?她不在没人跟我斗气,我还真觉得挺无聊的。”
感情她姨娘想起八姨娘就只剩下吵架这回事儿了,想了想就说道:“要看母亲的意思,这事儿不好说。”
九姨娘默了一会儿,随即就冷笑一声,“当年八姨娘笑我没骨头,自己生了孩子却给夫人养,说我天生的奴才骨头。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跟你弟弟一个个都好好的,可是八姨娘呢?她倒是要强了,带着女儿也要强,最后还不是害了自己个儿不说,连女儿的前程都搭进去了。”
说起这个九姨娘这样豁达的人也有几分伤感,瑞祎就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听她又说道:“当初我怀你弟弟的时候,八姨娘恰好也有了身子。本来我还想着,你已经抱到夫人跟前表了忠心,肚子里这个我就想自己好好地带着。可是这个念头起了没多久,八姨娘就小产了,当时吓得我又赶紧把这个念头塞回去了。立时就打定主意,不管肚子里这个是儿子女儿,还是抱到夫人跟前去。八姨娘当时要不是太猖狂,碍了夫人的眼,肚子里那个说不定就能好好地生下来了。人啊,做了妾还想摆夫人的谱,不认命就丢命。”
不认命就丢命。
瑞祎怔怔出神,这回看着九姨娘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她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恩怨,“那八姨娘后来就没再有孩子?”
“我生了你弟弟之后,这府里也就在也没有孩子出生了。”九姨娘失笑一声,“这么多年侯爷身边伺候的漂亮丫头还少吗?夫人说了,想要抬姨娘可以,得生育了子嗣才可,可是一个生出来的没有。我哪里还敢把你们姐弟放在我自己身边呆着,这府里统共就只有两个少爷,除了夫人生的,就只有我肚子里出来一个,你可知道为什么?”
瑞祎摇摇头。
“那是因为我认命。”
看着女儿难得露出这样呆的样子,九姨娘摸摸她的头,“都说我傻,其实我一点都不傻。你瞧,我把你们姐弟养的多好。”
瑞祎听着九姨娘的话心里酸酸的,握住她的手,“这些年辛苦您了。”
第48章 再相遇突生异变5
“我可一点都不辛苦,女儿儿子夫人给养着教着看着,姑娘知书达理貌美如花,儿子读书上进前程似锦。我认了自己做妾的命,好好地侍奉夫人侯爷,让那些看我笑话的人看着吧,我后半辈子有儿子儿媳,美着呢。”
“是,好日子在后头呢。”瑞祎轻声说道。
难道人就要任命吗?
如果她认命,是不是就要按照爹的意思进宫去?
可进了宫之后呢?
再无前程可言,好的话有几年受宠的日子,运气极好的话也许能有个孩子,等到将来圣上归天,自己就只能在那冷冰冰的皇室里孤独终老。
她凭什么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为了别人的好生活牺牲自己?
九姨娘认命,是因为大夫人是个讲规矩的人,只要你守规矩,就有好日子过。
她要认命,可她上头可没有那个讲规矩的人。
说起来她生出来就是侯门闺秀,可是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九姨娘自在。
九姨娘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看着女儿面带疲色,就让她好好的休息,不忍心让她劳神了。
九姨娘走后,瑞祎就沉沉的睡去,睡梦之中还在想着要不要任命的事儿。
小青山的事情,瑞祎就烂在了肚子里,对谁都没有提起过。随着天气也来越冷,她的身体也大好了起来,紧跟着就是瑞芳的亲事正式定了下来,管家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三媒六聘虽然不如瑞华瑞明那时候风光富贵,但是却也置办的殷实厚重。
家里头有了喜气,瑞祎也病愈出门走动,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都透着欢快的气息。
瑞芳的婚事定了下来,婚期在明年三月,正式春暖花开的好日子。因着瑞芳这一向表现得很好,还未入冬的时候,就给大夫人送去了一整套的出锋袄裙,还有抹额跟暖手的袖筒,件件做得精致,透着十分的诚心。
到了冬至那天,八姨娘就从庄子上回来了。
瑞祎看到八姨娘的时候,整个人唬了一跳,这才几个没见,八姨娘就生生熬得老了许多。
九姨娘看了八姨娘回来就在瑞祎跟钱叹口气说道:“真是可怜,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脱了一层皮。”
“总算是回来了,养上几个月就好了。”瑞祎看着九姨娘说道,就怕九姨娘心软又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我那里倒有几盒子养颜膏,回头给她送两盒子过去,可怜见的,那张脸都没法见人了。”
“八姨娘把脸养好了,又要跟您争了,你不生气?”
“没人争也没意思,一点趣味都没有。才来的那些小丫头,哪个见到我都恭恭敬敬的,一点也不好玩。”
瑞祎:……
冬至过后,天气越发的冷了,等到新春过后,开了春,她的婚事还定不下来的话,只怕就要选秀了。
一日一日的挨过来,瑞祎发现自己反而没有前些日子的惶恐不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九姨娘的任命给洗脑了。
如果齐王殿下真的瞧不上她,顺安侯府也不能死皮赖脸的贴上去不是?大夫人跟瑞华也肯定不会这么陪着笑脸给她铺路的,所以她努力过了,当真是没有结果,也就只能任命了。
小寒过后,京都下起了雪,皇上生病的消息也随之透了出来,顺安侯府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之前只说是有些风寒,可是过了十几天宫里头又传出慎王跟惠王相争在御前尽孝,差点大打出手的事情。又有如妃、芸妃争相侍疾闹成一团的丑闻出来,一时间京都里当真是热闹层出不穷。
圣上的身体不好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终年沉迷于酒色之中,内里早已掏空,如今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如今这一病,也不晓得能不能撑得过去,正因为这样明岁的选秀也好,还是各家姑娘的婚事也好都有了变故,都已经赶紧的忙碌起来。
顺安侯府里瑞芳的婚事已经过了明路,瑞兰的婚事二夫人也开始准备起来,至少先把路数走完了,这样一来名分定下来就放心了一大半。
瑞芳、瑞兰的婚事都已经尘埃落定,整个顺安侯府就只剩下瑞祎一个了。大家都知道大夫人疼爱瑞祎,这会儿不由得都猜测,不晓得大夫人会给瑞祎选个什么样的好人家。病了一场之后,瑞祎倒是难得静下心来,倒真有种九姨娘说的认命的感慨。
宫里头热闹得很,皇上未立储君,皇后早逝也没留下嫡出子女,自那后皇帝再未立后。如此一来,几位王爷越发斗得狠。齐王这才回京多久,听说慎王惠王争相拉拢,又听闻齐王还遭了几次暗杀。
所有的事情都是听说,那皇宫里高高的宫墙挡住了里外两层世界,外头的人看不清楚里头的事儿,里头的人也没时间看外头人奔波。
瑞意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个小女子,军国大事轮不上她操心,顺安侯府也不是朝中重臣。这个时候顺安侯唯一苦恼的就是站队应该站在那边,大夫人愁的是如果齐王那边再没消息,瑞祎的婚事怎么办?
腊八过后,大夫人频繁出门做客,顺安侯府家姑娘多姻亲多,再加上亲朋故旧,三五好友,大夫人可不是忙的团团转。慢慢的就有消息透出来,说是大夫人不停地出门做客,其实是给瑞祎相看人家去了。
瑞祎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传闻,只是大夫人一个字不往外说,她便一个字也不问,只是心里也难免忐忑。看大夫人的样子,瑞祎心里已经逐渐明白,也许齐王那边是一点的可能性都没有了。也说不上伤心难过,她只是为自己谋个前程而已。只是中间夹了一个救命恩情,想起那日山顶上的发生的事情,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入冬之后第一场大雪在圣上身体大有起色之际如鹅毛般洒落大地,安国公府樊家开了赏雪宴,邀请了大夫人二夫人以及瑞祎几个姐妹过去热闹热闹。
瑞祎做在大夫人对面,就听她说道:“自从上次病好之后,这一项也很少出门,这次正好也出去透透气。”
“是,都听母亲的。”瑞祎笑着说道,难道她还能说个不字。
就听着大夫人又说道:“上回给你新裁的冬衣还没上身吧?”
一年四季的衣裳府里有定例,因着她生病的缘故,大夫人还特意拿出自己的私房给瑞祎多做了两身。就连首饰都多打了一套,瑞祎一向得大夫人的欢心,这样的贴补也不是一次两次,纵然大家心里有想法,嘴上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还没呢,女儿还想等着过年的时候再穿。”衣裳也分外出做客的,寻常在家穿的,寻常在家穿的瑞祎图个舒服自在,衣服皆做的宽大。外出做客的衣裳却是要符合侯府的身份,精致美丽华贵。
大夫人笑了笑,看着瑞祎就说道:“你大姐姐昨儿个还让人送信来,问你身体可还好。她现在不好出门,等过两天你去看看她也好让她放心。”
提到了瑞华,瑞祎面上的笑容也欢快了几分,“让大姐姐替我忧心可真是我的不是了,回头见了她可得好好的赔个罪才是。”
大夫人也笑,又问了瑞祎几句,就让她回去歇着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瑞祎就让凌霄跟木荷把大夫人之前给她做的两身新衣裳拿出来。一件是海棠红遍地织锦的袄裙,镶着出锋白狐毛边,白色的皮毛衬着她的肌肤越发的莹白如玉。另一件却是淡紫色杭绸折枝梅花纹的袄裙,对襟的袄子镶着玉扣,袖口的地方镶了三层的滚边,很是奢华。
衣裳的精美全在上头的刺绣,她这两件衣裳用的不是苏绣而是湘绣的技法。湘绣用线别具一格,刺绣前,要先将绣线放在特制的水中浸泡,稍后捞起,待水干后,裹上竹纸擦拭,使丝线光洁平整不易起毛。湘绣分线劈丝极为精细甚至与超越了苏绣,有“羊毛细绣”之称。她这两件衣裳,只是绣娘的工钱就十分可观,四位绣娘做了整整半月,可见细致。
大夫人特意提到让自己穿这两件衣裳中一件,又想起这段日子大夫人频繁出门,难道说在安国公府的赏雪宴上,真的会有跟自己婚事有关的事情发生?
瑞祎心里惴惴,让两个丫头把衣裳挂起来烫平,还特意挑了与之相配的大氅出来搭配。瑞祎又把妆奁盒拿过来,里头还有大夫人前些日子送来的一套珍珠首饰。
看着这套珍珠首饰,瑞祎不知道是不是大夫人听说了九姨娘给她送珍珠的事情。大夫人送来的这一套珍珠首饰,从头上插的步摇,耳朵上戴的坠子,再到手腕上的手串俱是全的,里头还有极为难得的金色珍珠。将这一套首饰看了看单独放了出来,对两个丫头说道:“等到出门的时候就用这一套吧。”
夜间,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回这次的赏雪宴可真是名副其实了。
早上瑞芳、瑞兰、瑞玥跟瑞祎都到大夫人院子里汇合,几人一打照面,看到瑞祎身上的这一套衣裳首饰的时候,大家明显的都愣了愣。就连瑞玥都有几分不开心了,她一个二房嫡女居然也被瑞祎给压了风头,一张脸要多黑有多黑。
瑞芳现在却是没什么好嫉妒的,笑着接连夸了几句,对着瑞祎说道:“这套首饰漂亮,南珠也还罢了,只是这几颗金色珍珠极为难得。”
瑞兰的眼睛落在瑞祎身上神色复杂,同为庶女,她们却连瑞祎的尾巴都及不上。这一身衣裳只看绣艺就知道有多难,那套珍珠首饰整套算下来也得有几百两银子,与她比起来她们嫁妆每个人也才五千两。可她只一套首饰,便是数百两银子。
瑞祎淡淡一笑,“前些日子生病卧床,母亲怕我郁郁不欢,这才特意找了这个出来给我赏玩。”不管大家信不信,明面上的话总是要说的。大夫人给的,是她能不要的吗?
第49章 再相遇突生异变6
大夫人跟二夫人一前一后进来,大夫人看到瑞祎的时候满意的笑了笑,二夫人的眼神落在瑞祎身上却是僵了僵,然后看着大夫人说道:“九丫头这套首饰怎么瞧着这样面熟,好像是前些日子瑞华拿回来孝敬大嫂的吧。”
“我这把年纪哪里还能戴这个,是瑞华知道妹妹生病特意送来让她开心的。”大夫人随口说道,就把这事儿揭过去,看着大家道:“人到齐了咱们也该走了,下了一夜雪路上怕是不好走,别让樊夫人久等才是。”
樊家是二房的姻亲,二夫人自然十分看重,这时候也顾不上瑞祎了,就应道:“是该早些出门,昨儿晚上这场雪下得也太大了些,不知道路上的积雪有没有打扫干净。”
大夫人看了二夫人一眼,就道:“想来是无碍的。”说着就起身,访晴立刻拿了大氅来给大夫人披上。
二夫人的丫头青双,还有瑞祎几个的丫头都拿了自己姑娘的大氅来给她们系上。外头雪大,都踩了木屐出门,瑞祎有些惧冷,凌霄把才加了新碳的手炉给了自家姑娘抱着,还特意包了一包银霜炭塞进袖笼里带着。
木荷看了凌霄的动作就笑了笑,对她说道:“你也不怕炭灰染脏了袖子。”
“那有什么,若是姑娘冷了手才是大事。”凌霄回了一句。
木荷低笑两声,搀扶着瑞祎往外走,瑞祎就对着凌霄说道:“哪里就至于你还放到袖笼里去。”她是有些怕冷,也不至于这样。
凌霄也不反驳,却也不将袖笼里的碳拿出来,只管扶着瑞祎往外走。
马车早就在大门外候着,早早的烧了炭火盆,一进车厢就暖烘烘的,瑞祎轻舒口气,“马房当差的倒是用心的很。”
“大夫人特意吩咐的,哪个敢不用心。”凌霄陪着瑞祎进了马车,木荷就去了后头的马车跟着。
因为下雪的缘故,这一路上果然不太好走,走得极慢,瑞祎掀起车帘往外看,还能看到路两旁的百姓在铲雪。抬头往前头看去,不由一愣,就看到周沉毅正骑在马上对着身边的一个男子不知道在说什么,神色冷峻,眉目如刀。这漫天的白色中,他一身玄衣金纹,立于马背上,让人无法忽视。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周沉毅猛地回过头来,正对上来不及躲藏的瑞祎的眸子。
旁边的荣岭看着齐王的神色,不由得跟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看见了落了帘子的马车缓缓而过。
顺安侯府的马车,王爷怎么会忽然看那边?
“王爷。”荣岭出声喊了一声,很少见到齐王会有这样失神的时候。
周沉毅闻声这才缓过神来,面上神情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继续说道:“雪灾已成,这事儿我管不了,你直接去找惠王,想来他很愿意出这个头。”凡事跟慎王做对的事情,惠王都很乐意。
“是,那您还是要离开京都?”荣岭问道。
“……可能。”周沉毅道。
方才还说一定要走,这会儿就变成可能了,荣岭的目光再次看向顺安侯府的马车,一时心思莫名。
“那雪灾的事情?”荣岭摸不清楚齐王到底什么意思了。
周沉毅看向荣岭,“方才不是说过了?”
“那属下立刻去办。”
周沉毅点点头,“去之前你去安国公府找樊立成,惠王那边的事情他知道的比较多些。”
“是。”荣岭没想到齐王居然跟安国公府的世子之间还有往来,越发的看不清这位王爷,也不敢犹豫,拍马往安国公府而去。
周沉毅独自一个在这大街上,又侧头看向顺安侯府马车的方向,却只能远远的看到一个影子。发觉自己不应对这样的事情过于关注,他立刻拍马往城外而去。父皇逐渐老迈,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慎王跟惠王斗得厉害,而他现在羽翼未成不能与他们抗衡。他还需要一两年的时光,只要一两年,他便能居于马背,睥睨天下。
曾经他遭受过得耻辱,必然会加倍的讨还回来。
马行至半路,恰遇上迎面而来的樊立成,周沉毅停下来,看着他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之前让他让荣岭去找他,只怕要扑个空。
“见过王爷。”樊立成行礼,这才回道:“今儿个家里有赏雪宴,邀请了亲朋还有前去赏玩。这不我母亲差我出来带些好酒回去,没想到遇上了王爷。”
赏雪宴?那方才顺安侯府的马车也应当是去安国公府了,他记得顺安侯府跟安国公府是连了姻的。
“原来是这样,正好有件事情我已让荣岭去找你,怕是要扑个空了。”
樊立成闻言一喜,就道:“若是这般王爷若是无事不如去鄙府一坐,家里请了匠人雕了雪雕,还能一看。”
去安国公府?
周沉毅就有些犹豫了。
安国公府的赏雪宴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居然请了匠人在院子里前前后后的空地上,雕了各式各样的雪雕。
雪雕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每个雪雕都有三四个人合围起来那么大,雕刻的栩栩如生,简直是活了一般。一路走进去就令人叹为观止了,瑞祎想着要是顺安侯府也能雕几个在家里,也能有个好去处了。
安国公夫人亲自迎了出来,大夫人跟二夫人笑着迎上去,瑞祎等人给安国公夫人行了礼。安国公夫人满面笑容把大家夸了又夸,尤其是瑞祎更是被她赞了又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全程瑞祎半垂着头扮淑女,当然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淑女,这种时候也顾不上瑞玥那不开心的表情了。进了后院,樊家姐妹就迎了上来,樊薇就拉着瑞祎的手很是亲热的说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我担心得不得了,只是那时候不好出门,也没能去看你。”
“让你挂心了,就是感了风寒,其实没什么大事儿,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瑞祎笑着回道,看着樊薇对自己倒是有几分真切的关心,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
那边樊语跟樊蕊正跟瑞玥三人说话,手牵着手的一时便热闹起来。大厅里还有好些人,都是安国公夫人请来的客人。瑞祎打眼一看,还真是看不少的熟人。卓莹玉也在,还有陶悠然跟尤淑芸,一时便觉得头疼起来,这几个人都跟她不怎么对脾气。
卓莹玉一看到瑞兰就亲亲热热的走了过去,眼角扫过瑞祎的时候还挺了挺脖子。瑞祎这一身的打扮,果然是让她鹤立鸡群,本就生的貌美,此时往这里一战,便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看得出来瑞祎不太自在,樊薇就拉着她在一旁坐了,低声说道:“别搭理那些没意思的人,看你生得美穿得好戴的富贵,一个个的眼珠子都要挣出来,真是丢人。”
这样毫不掩饰的鄙视也真是让瑞祎大开眼界,安国公夫人也是奇人,咱们就养出这么个庶女来,还疼着宠着惯着。
“你这张嘴不饶人,小心被人听了去。”
“听就听吧,我又怕哪个?”樊薇嗤笑一声,“我最不耐烦那些口是心非的小人,你跟她们不一样,我便喜欢你的。”
瑞祎瞪她一眼,然后说道:“那边那位夫人是谁,怎么一直瞧我来着?”
听着瑞祎这样问,樊薇便侧了侧头看去,便说道:“这位夫人你都不认识啊?是左相夫人,我娘请她来做客也是费了番功夫的,这位夫人寻常可不爱出门。”说着就看着瑞瑞祎笑,“可不得了,现在你这张脸左相夫人都被你迷住了。”
瑞祎被她讲的红了脸,“混说什么呢?”
樊薇跟瑞祎虽然是喝出来的交情,这会儿也不好太过了,就拉着她的手说道:“这里头人多,大多是你我不喜欢的,咱们去后头院子里看雪雕去。”
樊薇古灵精怪的,性子有些跳脱。当着生人的面还好些能把持得住,在熟悉的人面前却是不愿意装的,瑞祎被她拉着只得跟着去了。
外头的天空飘起了雪花,也有三三两两出来看雪雕的闺秀,个个穿着大毛的氅衣,五颜六色的人影穿梭在一片雪白的天地里,远远望去倒也别有一番风景。
“咱们往那边去,这边人太多了。”樊薇拉着瑞祎的手就往另一条小路走,边走边说道:“我们府里在旁边的小院子里还雕了一片冰雕,原是备着给前院的客人看的。只是今儿个我们家并无男客,这会儿那院子里无人,你我正好可以去玩耍。”
没想到樊薇这样胆大,瑞祎就忙拉住她,“这怕是有些不妥当吧。”前院的地方那里是她们能去的,这是在别人家里,又不是自己家,太失礼了。
“你怕什么,今儿个前院没客人,我哥哥们可没闲工夫赏这个。我可告诉你那院子里头比后院的雕的还精致,我带着你去没事的。”樊薇不由分说就拉着瑞祎拐了个弯,穿过一道月洞门,路上碰到几个丫头婆子,倒也没人问为什么,显然樊薇在家里做这样的事情怕是习惯了的,人家都见怪不怪了。
瑞祎出来的匆忙,凌霄跟木荷一个没带过来,樊薇也没带自己的丫头,她们两个就这样出来了,也真是……
“到了,你跟我进来。”樊薇推开一道木门,拉着瑞祎就走了进去,反手又把门关上。“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瑞祎一抬眼就呆住了,这里不仅有雪雕,还有冰雕。花鸟鱼虫,走兽飞鹰,伫立在这院子里,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这冰雕每到晚上都要淋一遍水的,晚上一冻,白天就更好看了,便是太阳出来也不怕。”樊薇边走边说道,“你看这个老虎是不是很威猛?虎乃百兽之王,这冰雕做的当真是不堕其威风,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傻眼了。还有这个,你看看这画眉鸟雕刻的就真的一样,这工匠的手艺当真是不错,这么小的鸟还能刻画的这样的细致……”
第50章 再相逢突生异变1
瑞祎跟在樊薇的身后,听着她给自己一一介绍,凝神望去当真是觉得美不胜收,就说道:“你家请的这工匠倒真是不得了。”
“听说是北边来的,北边苦寒,冰雪奇多,他们就靠这个手艺吃饭的。手艺好的大师傅,都要排队请的。我们家请来的这个还是我大哥的一个朋友的面子,果然很不错呢。”樊薇笑着说道,“不仅有好看的还有好吃的,今儿个请来的大厨也不得了,是京都最有名的,听说一手菜烧的提前半月要订桌都未必能订上。”
又是好玩的,又是好吃的,安国公府这回倒是下了大本了。
逛了一圈,瑞祎走的腿都乏了,樊薇也觉得累了,两人就在亭子里坐着歇脚。亏得手里抱着暖炉,这会儿还不觉得冷。说了一会儿话,樊薇忽然起身就说道:“我去找一壶小酒来,咱们赏雪喝酒,才是人生一大美事儿。我去岁酿的梅花酒,正好让你尝一尝,可是要比你那桃花酒更好些。”
樊薇是个急性子,撂下话人就跑了,只剩下瑞祎一个在这里。她轻叹口气,继续坐在亭子里望着这满院的风景,心里却想着要是有一****自己也有这样的一个院子,也愿意雕上她喜欢的由着她赏玩。
雪雕洁白如雪,冰雕晶莹透彻,夹在一起倒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
看着这些瑞祎脑海里忽然就想起左相夫人频频看着自己的眼神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眼神意味深长的,让她有些发毛。
难道大夫人为自己寻得婚事会是左相府?她倒是一直没听说左相府的大少爷有定亲的消息,可是不是听说那位大少爷离经叛道,经常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给自己取了个字名曰三白,号长乐居士,据说他还种了一院子的石榴,是个做事经常令人摸不到头脑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瑞祎是真的不太喜欢。
如果大夫人真的是有这样的想法,她还真是欲哭无泪了,总比进宫要好些。
想着想着,瑞祎就起身在这雪雕之间慢慢的走动,僵硬的四肢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的回暖。一时入了神,又想起京都的许多传言,据闻左相府的大公子生的是貌比潘安,自诩容貌无双,他身边伺候的丫头都必要是极为出众的,不然便是污了他的眼睛。
这样的人想要找一门婚事,他能看得上人家姑娘的容貌,人家未必瞧得上他的德行。人家姑娘勉强不在乎他的德行,只怕他又瞧不上人家姑娘的容貌,就为这个左相夫人为了儿子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
这样一个难缠的男人,瑞祎可不喜欢。纵然他真的貌若潘安,才比子建,可是真的跟她性子不对路。
勉强凑在一起,只怕也是祸事居多。而且她看着左相夫人也不是个面善的,有个这样的婆婆顶在头上,又有个这样的夫君十分难缠,这样的日子其实当真是不好过的。
想着想着,入了神去,竟没仔细脚下,一时不查踩了一块雪团,整个人往前摔去。就在这时,横空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拦着她的腰将她护住。瑞祎大惊,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陌生人,还是个男人!一时没看清楚是谁,便伸手去推他,那人显然也没想到瑞祎居然去推他,脚下本就积雪处处,一个打滑身体不稳,又被瑞祎疯了一般的连推几下,整个人便往后摔倒。
他没站稳,瑞祎也跟着往前扑去,两人便如同叠罗汉般倒在雪地里。
一个仰面朝上,一个面容朝下。
瑞祎只觉得双唇似乎贴到了一簇温暖,定睛一瞧,整个人都给吓呆了。
周沉毅看着瑞祎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一幅见了鬼的样子,偏偏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双唇紧贴,他不由得伸手推了她。
瑞祎似乎一下子缓过神来,立刻就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身体抵在一处雪雕前凝视着他。
周沉毅也觉得万分尴尬,之前樊立成邀他来做客,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樊立成分明说这里后院女子不会来的,可是偏偏让他遇上两个。本想着躲在暗处,等两人离开他再走就是,谁知道这个裴瑞祎怎么走到哪里都自带灾难属性,一时没忍住搭了一把手,结果他的初吻就没了。
脸黑的不能再黑了,周沉毅发现只要一遇上裴瑞祎一准没好事儿。
瑞祎此时也回过神来,打死她都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周沉毅,这是不是她姨娘说的命呢?
脑子里之前还因为左相家的事情烦心,此时看着周沉毅,脑子里就跟断了一根弦一样,脱口问道:“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王爷是不是该娶我回去?”
话出口了,瑞祎自己也唬了一跳,然而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纵然心里紧张的如同擂鼓,却依然要保持镇定,让自己别露怯丢人。
周沉毅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逼婚,那脸上的神情当真是精彩极了。
“裴姑娘怕是误会了,本王只是好心。”
瑞祎闻言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她就知道结果是这样的,齐王殿下怎么会瞧上她。如果真的对她有意思的话,就不会一直没有消息了。
看着瑞祎不说话,周沉毅沉默了一下,便说道:“今日的事情本王不会往外说的,姑娘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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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那种人死缠烂打的人,又不是没脸没皮,只是她讲的话也是实话。她一个大姑娘被他抱了,搂了,亲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不娶她只怕顺安侯府都没她立足之地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爷过的了自己的良心就随你。”瑞祎背过身去,这会儿自己的执念仿若真的随风散了,还是她姨娘说得对,人要认命。
不认命就丢命。
果然这样吗?
周沉毅见惯了瑞祎伶牙俐齿的一面,这会儿她忽然这样说话,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抬头望去,就看到瑞祎正对着冰雕上的影子整理仪容,举手投足之间从容坦荡,似乎这里并无旁人,只她一个对镜自照。
“本王不能娶你,不是因为你不好。”
瑞祎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王爷何须解释,你本就不放在心上的。扰了王爷的清静真是抱歉,小女这就告辞了。”她并未转过身来与他告别,只是背对他行了一礼,抬脚往前走去。
她跟他之间其实一开始就是天差地别,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侯府庶女,而他却是大燕领兵王爷。她与他交集,不过是想寻一个依靠,而他娶妻却是要门当户对。
其实早就明白的,只是若不尽心试一试总觉得遗憾。如今试过了,除了遗憾,心里还有几分难过。
他在小青山山顶救了她一命,方才又拉了她一把,之前在假山洞里也并不曾真的伤害到她。
她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好人,只是自己无缘罢了。
快步出了那院子,瑞祎才惊觉眼眶酸涩的要命,顺着原路往回走。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了迎头来的樊薇。看到她出来了,樊薇还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取酒费了些事儿,要从地下挖出来,让你久等了。”
“离开的太久了,我怕家里找人,就想回去看看。”那有雪雕的院子她是不想回去了,“要不咱们去你院子里喝吧,喝醉了直接躺下睡就是。”
樊薇连声叫好,“早知道这样方才就叫你跟我一起走。”
瑞祎心里也说道:“是啊,一起走了多好。”
梅花酒,美人醉,瑞祎心里有心事儿,一时多喝了两杯,醉醺醺的拉着樊薇的手问道:“人活在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不顺心的事儿呢?”
樊薇喝的也不少,屋子里的丫头也被撵了出去,闻风找来的凌霄木荷跟樊薇的丫头守在抱厦里。醉眼惺忪的樊薇闻言就嗤笑一声,“这世上那有什么顺心事儿,言行举止,礼仪文化,处处都是捆着你让你不得自由。哪里是为自己活的,不过是活在别人眼睛里罢了。”
“你也有不顺心的事儿?依着你的性子,我还以为你活得自在呢。”瑞祎看着樊薇问道,她没樊薇喝得多,此时神智很是清醒,就是觉得有点晕。
“自己给自己找自在呗,自己不给自己找乐子,你还指着誰逗你乐?笑话。”
瑞祎觉得这话有些道理,笑道:“果然这样,人得学会自己找乐子。”
“你有什么好愁的,你家夫人待你和善,还有个亲弟弟指望着,姨娘又是府里受宠的,别人谁还及得上你有福气的,这还不知足,别人岂不是没活路了。”
原来她是有福气的,瑞祎笑了笑,“你说的是,我该知足的。”
“是,你该知足,我也该知足。”樊薇又笑,“母亲待我也是极好的,所以为了这个家我得好好地……”
好好地干什么樊薇没说出来,瑞祎也没问,两人又喝了两杯,齐齐倒在榻上睡了过去。外头听到声音的丫头连忙进来给她们盖上锦被,凌霄还要去跟大夫人说一声,只怕要等睡醒了才能回侯府了。
安国公夫人跟顺安侯夫人正好在一处,凌霄忐忑的上前把话说了,大夫人就看着安国公夫人说道:“真是抱歉的很,小孩子不懂事儿,居然闹腾成这样。”
“我家薇儿上回见了九丫头一回,就在我跟前夸了好多遍了。定是九丫头不好意思推拒,我们家薇儿性子太爽朗,拉着九丫头喝酒她还能拒绝得了?没事没事,小姐妹多处处才好。”安国公夫人笑着说道。
大夫人再三道歉,二夫人家里有事儿就先回去了,大夫人不能只等着瑞祎,另外还有三个丫头呢,只能说道:“我先把三个丫头送回去,等九丫头醒了,夫人就让她坐车回去就是。”
第51章 再相逢突生异变2
安国公夫人笑着应了,直言要留瑞祎住下,大夫人婉拒了。毕竟瑞玥还没嫁过来,瑞祎留宿算怎么回事儿。
安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谦让一回也就算了。
瑞祎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连忙起身梳洗,又对着樊薇告罪,连忙整理完毕又去见了安国公夫人赔礼,便要告辞回侯府。
安国公夫人遣了人要送她,瑞祎连忙婉拒了,“马车车夫丫头婆子都是现成的,不麻烦夫人费心了。”又言怕大夫人担心,要赶紧回去。
安国公夫人看着瑞祎去意已决,就亲自把她送到二门口,瑞祎这才屈膝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等到坐上马车,长街两旁的店铺都已经挂起了红灯笼,马车里头还有樊薇给她塞进来的两坛梅花酒,让她带着回去给大夫人赔罪的。这次真是太过了,哪里有在客人家喝醉的,瑞祎知道自己做过了,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
街上行人渐渐稀少,长长的大红灯笼宛若两条长龙在街道尽头蔓延。瑞祎打起帘子望着外头,寒风拂面,让她翻滚的心慢慢的冷静下来。
马蹄声从后头远远传来,越来越近,瑞祎侧头望去,却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周沉毅从她身边奔过。
两人四目相接,转瞬又各自分开。
寒风吹起他的长袍翻飞如蝶,矫健的红马狂奔在夜色中,转眼就没了影子。
瑞祎放下车帘,靠在软枕上揉着眉头。一旁的凌霄还以为她喝了酒上头,就跪坐在一旁给她揉捏按压穴位,“以后姑娘可不能喝多了,看看自己多难受。”
难受的不是她的头,只是她的心。
瑞祎闭上眼睛,脑海中却翻滚着方才那人红灯长街,玄衣骏马,狂奔而去气势无双。
有些人,生来就是令人仰望的。
回了侯府,瑞祎提着两坛梅花酒去大夫人那里认罪,大夫人训了她两句就然她回去了。瑞祎没想到这样就揭过了,回到了自己院子里这才松了口气,可能是因为自己才生了一场病的关系,大夫人没有责怪她,其实大夫人待她还是真的挺好的。
瑞祎既不敢跟大夫人讲与周沉毅之间的事情,也不敢问关于左相家联姻的事情,只能一个人在心中猜度、思量、慢慢的挨着。
人有执念的时候,总会想着乘风破浪,历尽千辛万苦也要成就自己想要的。可是人一旦没有执念的时候,好些事情就没有了支撑着的那口气,慢慢的在心里也就淡了。
周沉毅的事情一开始是瑞华提出来的,当时在她爹爹想要把她送进宫的时候,不管那个男人是谁,她都想嫁了去。她不想进宫,说句难听的,若是当今年轻个二十载,她还愿意进宫搏一搏。可是现在当今眼看着就是黄土到脖子里的人,她不想一辈子守着油灯过日子。所以尽管当时知道她跟齐王之间差距很大,这件事情很可能成不了,但是当时有那口气撑着,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愿意闯一闯。
可在周沉毅亲口说出那句话之后,瑞祎就知道自己该清醒了。
活在梦中只能欺骗自己,情绪很是低落了几日,可是慢慢地就想明白了,脸上也有了笑颜。凌霄跟木荷都看得出姑娘有心事儿,但是姑娘不说她们也不敢问,看着姑娘总算是露出笑面了,心里这块大石才算是落了下来。
果然,没过几日瑞华就请了瑞祎过去说话,靠近年关,家里事情太多,大夫人就不能过去了,给女儿准备了好些的东西,都让瑞祎一起带过去。
瑞祎笑着应了,就听大夫人说道:“去了跟你姐姐好好说说话,午后晚点回来也没什么,别过了宵禁就成。”
听着这话瑞祎心里就一愣,但是习惯性的答应了也没多问什么。大夫人这样安排总是有她的意思在的,既然她自己不能为自己挣出一条出路来,就让大夫人跟瑞华安排吧,总你不会亏了自己。
大夫人看着瑞祎低眉顺眼笑吟吟的应了下来,神色一缓,拉着瑞祎坐下,低声说道:“这些日子母亲也顾不上你,家里事情多。翻过年你七姐姐还有八姐姐都要出嫁,你二婶婶那边万事不管的,只一个瑞玥就够她忙的。你是个好孩子,母亲心里都知道,去跟你姐姐好好说说话,回来高高兴兴的过个年。”
瑞祎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靠着大夫人的肩膀依偎过去,“女儿知道,让您费心了。”
大夫人捏了捏瑞祎的鼻子,“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若是被新哥儿看到该笑话你了。说起来新哥儿也该放假了。上回走的时候你还没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都是女儿不好。”瑞祎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你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哪里都好的。行了,赶紧去吧,你大姐姐等着呢。”大夫人拍拍瑞祎笑着说道。
瑞祎不好意思的拿着帕子按按眼角,这才起身出去了。这次瑞祎带了木荷出去,临近年关各院子的事情也不少,领的东西也多,凌霄一直管着她院子里的事情,就留下忙她的。上了马车,木荷喘了口气说道:“夫人给大姑娘带的东西整整一车呢,装了好一会儿。”
“大姐姐有了身子,自然是要好好地待着。”瑞祎笑,“走吧。”
木荷就吩咐车夫启程,从顺安侯府到齐安侯府距离并不太远,瑞祎眯了一会儿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木荷正准备叫她。看着瑞祎睁开眼睛,自己就立刻跳下马车,拿了脚蹬放在外头,这才伸手扶着瑞祎下车。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早有何妈妈带着人在大门口候着了,看着瑞祎下了马车立刻迎了上来,“老奴给九姑娘问安,我们少夫人一早就开始等,总算是等来了。”
瑞祎忙笑着把何妈妈扶了起来,笑着说道:“让大姐姐久等了,大姐姐这一项可还好,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她。”说着顿了顿,又对着何妈妈说道:“后头车上是母亲给大姐姐带来的东西,妈妈让人收进去,都是大姐姐以前爱吃的多些。”
“可不是,自打有了身孕,大少夫人总想着在家里爱吃的那一口儿。”何妈妈立刻唤来了两个粗使婆子,让她们领着马车绕去后门卸货,自己亲自领着瑞祎进了正门。
听到院子里笑声传来,瑞华就知道瑞祎到了,脸上的笑容就挂起来,催着碧螺去迎一迎。
瑞祎随着碧螺进来,先在外间屋子里把大氅托了,又在熏笼上暖了暖身子去去寒气免得带给瑞华,这才抬脚进了内室的门。
一进去,就看到瑞华坐在大榻上,身后点着软枕,看到她进去,忙对她招招手,“怎么这会儿才到,一早就等着了。”
“母亲给姐姐准备了些爱吃的东西,我总得等着东西上了车才能来啊。”瑞祎故意打趣。
瑞华就笑着摁了摁瑞祎的鼻尖,“还是这么淘气。”转头就让人去端给瑞祎准备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瑞祎笑着点点头,“还是大姐姐疼我。”
点心送来了,是瑞祎在家就爱吃的,等她吃了一会儿,瑞华递给她一杯茶,屋子里的丫头也都退了下去。
她这才看着瑞祎说道:“你前些日子病了,我没办法去看你,看着倒是瘦了不少。莫不是为了齐王的事情?”
瑞祎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并不是,是登山那天一路爬上去出了点汗,又在山顶又吹了风,也怪我自己当时只管着看景,没加件衣裳。”
瑞华心里也松了口气,看着瑞祎说道:“齐王那边的事情怕是不能成了。”
瑞祎心里已经有了这预料,此时也并不伤心,只是点点头,“尽人事听天命。”
瑞华看着瑞祎心里很是愧疚,若不是她先提起来,也许就不会让瑞祎有个期盼又失望了。
她轻叹口气说道:“本来这事儿还有几分希望的,可是前些日子当今病倒,宫里头生了些事情。”
瑞祎沉默的点点头,京都里里风言风语并不少,慎王跟惠王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想不知道也难。
“齐王殿下在慎王跟惠王之间难为,想要明哲保身,就得有个有力的臂膀撑着。我听说定北将军有意跟齐王殿下联姻,好像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咱们家哪里比得上定北将军府,若是别人家总还能争一争,这回怕是不成了。”瑞华也叹口气,事情就是这样不凑巧,若不是圣上病倒,说不定齐王殿下也不用急于站稳脚跟,拿婚事做赌注了。
总归是瑞祎没这个福气。
瑞祎满脑子却是定北将军府几个字,那跟齐王定亲的岂不是荣菁?
没想到世事兜兜转转,到了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若是荣菁的话,她是再也不能跟齐王有什么纠葛了。
她跟荣菁是朋友,不能做那种背后插刀的事情。
“原来是荣菁姐姐,我跟她关系很好,她是个很好的人。这门婚事门当户对,的确是一件喜事儿。”瑞祎笑着说道,尽力忽略心里那一丁点的难过。
看着瑞祎气色还好,瑞华也松了口气,又笑着说道:“虽然齐王这边行不通了,但是还有个好消息跟你说。因为当今这次生病,父亲倒是没有跟以前坚持一定要送你进宫,口风松动之下,母亲替你想看了几门亲事,反复思虑下觉得还是左相家更妥当些。本来母亲是要亲口跟你讲这件事情的,但是你也知道她最近很忙,再加上跟左相府牵线的是你姐夫,这事儿就有我跟你说比较妥当了。咱们姐妹一起长大的,自幼无话不讲,你若是心里不喜欢也直接对我说就是。”
瑞祎竟然丝毫不感到惊讶,那日其实看到左相祝夫人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有点预感了。
“母亲跟姐姐为我想的自然是好的,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瑞祎就道,“更何况左相在朝中名声显赫,国之栋梁,左相夫人也素有贤名,这门婚事极好的。”
第52章 再相逢突生异变3
朝中社左右丞相,然则大燕素来以左为尊,左相要比有相更有权势,其实这门亲事真的能结成,也是出乎瑞祎的所料。
想了想,瑞祎还是问道:“左相府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其实说起来是我高攀了。”
一国丞相,重中之重。顺安侯府除了这块匾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了,就算是大哥哥跟她弟弟都十分上进,但是要想挣出一片天地来,没有十几年是不成的。
相较之下,左相府能同意这门亲事,的确是有些奇怪的,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所猜想的因为自己这张脸的缘故?
左相之子祝彦章虽才华横溢却偏爱女色,性子既傲且锐,据闻十分不好相处。之前不知道提过多少次亲事,但是都被他不假辞色的给拒了。
瑞华听到瑞祎这样问,就笑了笑说道:“左相夫人虽然宠爱儿子,但是眼看着婚事一年拖一年,总不能这样下去,这次是左相夫人直接定下了。眼前此事还没有透出去,等到两家找个合适的机会自然会公布出去的。”
瑞华并未跟瑞祎说的很清楚,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左相在朝中实力越重,其实也越受忌惮。如果长子婚姻再寻一门门第相符的,其实对于左相家并非是好事。
更何况祝彦章对于妻子的容貌要求较高,再加上他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京都里想要跟他们家结亲的人家也并不是很热衷。到他们这里,这门婚事算的上是十分好的选择了,谁家的少爷身边没有几个服侍的丫头的。更何况用这门亲事说服她爹能更容易些,若是稍微差些的,只怕他爹爹未必同意。
这里头的事儿既多且杂,令人心烦。若不是为瑞祎操心,她挺着肚子,才不会费心劳力管这个。
“多谢姐姐为我费心了。”瑞祎对瑞华说道。
“这有什么,自家姐妹何必客气。”瑞华轻声笑道,“听闻祝家少爷貌比潘安,倒也配得上我妹妹如花美貌。”
瑞祎低头浅笑,一副娇羞状,心里却想着外头传闻的祝彦章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不由苦笑一声。
不过,总算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也比进宫好的多了去了。
她得知足。
瑞华对这门婚事也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跟齐王妃不能比,但是至少左相家的门槛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那是有权势的人家,据她所知慎王跟惠王都有意跟左相联姻。若不是有这两座大山压着逼着左相做一个选择,左相也未必会这么快就同意她们顺安侯府这门亲事。
如今慎王也好,惠王也好,形势不明前,跟哪一方绑在一起都不是明智之举。
左相这个老滑头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她们顺安侯府能得到这门亲事也当真是十分幸运,运气的成分比较大。
中午在齐安侯府用了饭,瑞祎又去给齐安侯夫人问安,这次齐安侯夫人见了她十分的热情,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就连尤淑芸见了她都不像以前那么刁钻了,瑞祎心里想到这亲事不过才有个眉目,别人待她就不一样了,果然这是个势利的人间。
用过午饭后,陪着瑞华又说了会儿子话,瑞祎就起身告辞了。毕竟瑞华怀着身子,太过费神不好。
从齐安侯府出来,瑞祎让马车在大街上慢慢的走,想起大夫人爱吃同福斋的点心,就让车夫在同福斋门口停了下来,她亲自进去给大夫人选糕点。她一个人想要静一静,连木荷都没让跟着。
同福斋是京都老字号的点心铺,做出来的点心远近驰名,好些人家宴客的时候,都会提前从同福斋定了点心款待客人。瑞祎带了锥帽,抬脚进了铺子,午后这时光买点心的人并不多,瑞祎走过去选了几样大夫人爱吃的,让伙计给包起来。又想着出来一次,既然买东西就都送一份,还选了瑞玥瑞芳跟瑞兰喜欢的口味,一并包了起来。
拿出方才跟木荷要的装着散碎银钱的荷包,等着小二算账。就在这时,就听到有人说道:“小二,包一盒金乳酥,一盒梅花糕。”
这声音……
瑞祎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就看到齐王站在自己身旁一步之遥的地方。
京都这样大,可他们总会在不经意间就相逢。
这种时候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几乎是立刻回过头来,庆幸自己带了锥帽,这会儿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
“姑娘,一共九百文钱。”那伙计对着瑞祎说完,又看着周沉毅说道:“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瑞祎从荷包里拿出一吊钱递了过去,那伙计接过去将点心递了过来,笑着说道:“多谢姑娘赏。”点心只有九百文钱,客人给了一吊钱,剩下的一百文就是打赏了,真是出手阔绰。
瑞祎轻轻颔首,拿了东西转身就走。
“裴姑娘。”
瑞祎脚步一顿,只是顿了一下,立刻就往外走。
既然没缘分,何必再纠缠。
更何况现在她跟他也算是各有婚约了,他的未婚妻还是自己的好友荣菁,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跟他再有交集。
周沉毅没想到瑞祎居然这样的决绝,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这样走了……就走了……
“客官您的点心。”
小二的声音换回了周沉毅的思绪,他付了钱,拿过糕点就快步走了出去,就看到瑞祎正踩着脚踏上了顺安侯府的马车,留给他的不过是一个浅浅的背影。明明不久前,她还质问他要娶她。
可转眼间,她就能翻脸无情,见到他跟陌生人一样了。
这也太过分了!
周沉毅愤愤的想,好歹他也救过她不是吗?
提着点心见到荣岭的时候,他就把点心递了过去,却没说别的话。
荣岭眉开眼笑的接了过去,知道这是给他妹妹的,“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回边关?”
周沉毅看了荣岭一眼,本来他的婚事是要等到明岁选秀皇上下旨赐婚。可是他以边关不稳,狄戎蠢蠢欲动为由,先把婚事给定下来,然后立刻赶赴边关。
这理由十分的充分,皇帝自然允了。周沉毅就报上了择亲的人家数名,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皇上选了荣家之女。他送上的名单里除了荣家其余全是文臣,皇上必然不乐意看到他与文臣联姻,定下荣家自然是顺其自然。
“等到圣旨下来,我便启程。”周沉毅沉声回道。
“那我跟王爷一起走。”荣岭说道,齐王并未说什么时候成亲,这也让他们家心里有些担忧,不过这婚事是圣上钦赐,也是齐王的诚意了。“既然这样,他们荣家就要跟王爷同生共死,王爷要去边关,他自然要跟着一起去。”
周沉毅没有一口否决,只说道:“还不急。”
荣岭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太自在,总觉得王爷对这门亲事不怎么热情。又想起那****看着顺安侯府马车的事情,故作无意的说道:“听说左相家的儿子要定亲了,没想到这个浪荡子也有收心的一天,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周沉毅并未放在心上,随口问道:“左相老奸巨猾,这些年祝彦章的婚事一直拖着,未必没有他的意思在其中,定了谁家的姑娘。”这次慎王跟惠王两面夹击他,左相怕是不敢拖了,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般倒霉却要嫁给祝彦章那浪子。
“听说是顺安侯府的九姑娘。”荣岭看着齐王说道。
周沉毅一愣,“谁家?”
“顺安侯府。”荣岭心里一沉,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真的有几分道理。
居然是她!
周沉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转头看向窗外,就在这不久前她跟他还在点心铺擦肩而过,她对他视若无睹,原来定了这样的婚事,怕是心里更加怨恨自己了吧。
祝彦章的名声,在京都的确是有几分不好,不是良配。
“你先回去吧,去边关的事情还要再仔细斟酌。”周沉毅起身看着荣岭说道,然后大步离开。
荣岭看着齐王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又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最后还是提起来先回了家。
定北将军府。
荣续听了儿子的话,看着他训道:“这些都是小事儿,何必放在心上。裴家九姑娘名声太盛,就算是王爷见过她又如何?最后这门亲事还不是定了荣家。”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荣岭又道:“不过也不得不防,既然这样祝家跟裴家的婚事还是越早定下越好。”
如此都放心了。
“儿子也是这般想的。”荣岭松了口气,“您看要不要跟左相见一面?”
“那倒不用,有慎王跟惠王在,左相焦头烂额,咱们只需要推一把就是了。”荣续沉声说道,对着儿子招招手,在他耳旁低声数语,荣岭点点头,面带笑意,“这倒是个好办法。”
“去吧,机灵点别漏了风声。”若是被齐王知道可不妥当。
“儿子知道。”荣岭把点心放下,“这是王爷跟妹妹的,父亲让人送过去吧,我就先出门了。”
荣续点点头,挥挥手让儿子走了。看着桌子上的点心,荣续笑了笑,至少齐王地这门婚事还是比较上心的。
瑞祎自从那日齐安侯府回来后,就闭门不出了,大夫人对于瑞祎的表现十分满意,还特意把她叫去跟她解释了下左相府这门亲事的事情。当然大夫人讲的要比瑞华更委婉也更实际些,瑞祎既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为自己寻得更好的归宿,自然就表示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大夫人也开始暗中为瑞祎准备嫁妆,瑞芳的嫁妆也在准备中,顺便两份一起备着,公中的份例都是一样的,五千两银子。除此之外也还有庄子跟铺子,这庄子铺子也有讲究,庄子有好收成坏收成,铺子有赚钱不赚钱的,全都看大夫人怎么分配了。
过了几日,不晓得为何左相府跟顺安侯府联姻的事情一下子散了出去,大夫人很是吃了一惊,连忙就去了左相府问个究竟。她们这边只有她、瑞华还有瑞祎知道,这些日子瑞祎闭门不出,瑞华更是知晓轻重的人,那么消息一定是左相府那边露出去的。
第53章 婚事定各自分飞1
一国丞相,重中之重。顺安侯府除了这块匾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了,就算是大哥哥跟她弟弟都十分上进,但是要想挣出一片天地来,没有十几年是不成的。
相较之下,左相府能同意这门亲事,的确是有些奇怪的,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所猜想的因为自己这张脸的缘故?
左相之子祝彦章虽才华横溢却偏爱女色,性子既傲且锐,据闻十分不好相处。之前不知道提过多少次亲事,但是都被他不假辞色的给拒了。
瑞华听到瑞祎这样问,就笑了笑说道:“左相夫人虽然宠爱儿子,但是眼看着婚事一年拖一年,总不能这样下去,这次是左相夫人直接定下了。眼前此事还没有透出去,等到两家找个合适的机会自然会公布出去的。”
瑞华并未跟瑞祎说的很清楚,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左相在朝中实力越重,其实也越受忌惮。如果长子婚姻再寻一门门第相符的,其实对于左相家并非是好事。
更何况祝彦章对于妻子的容貌要求较高,再加上他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京都里想要跟他们家结亲的人家也并不是很热衷。到他们这里,这门婚事算的上是十分好的选择了,谁家的少爷身边没有几个服侍的丫头的。更何况用这门亲事说服她爹能更容易些,若是稍微差些的,只怕他爹爹未必同意。
这里头的事儿既多且杂,令人心烦。若不是为瑞祎操心,她挺着肚子,才不会费心劳力管这个。
“多谢姐姐为我费心了。”瑞祎对瑞华说道。
“这有什么,自家姐妹何必客气。”瑞华轻声笑道,“听闻祝家少爷貌比潘安,倒也配得上我妹妹如花美貌。”
瑞祎低头浅笑,一副娇羞状,心里却想着外头传闻的祝彦章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不由苦笑一声。
不过,总算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也比进宫好的多了去了。
她得知足。
瑞华对这门婚事也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跟齐王妃不能比,但是至少左相家的门槛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那是有权势的人家,据她所知慎王跟惠王都有意跟左相联姻。若不是有这两座大山压着逼着左相做一个选择,左相也未必会这么快就同意她们顺安侯府这门亲事。
如今慎王也好,惠王也好,形势不明前,跟哪一方绑在一起都不是明智之举。
左相这个老滑头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她们顺安侯府能得到这门亲事也当真是十分幸运,运气的成分比较大。
中午在齐安侯府用了饭,瑞祎又去给齐安侯夫人问安,这次齐安侯夫人见了她十分的热情,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就连尤淑芸见了她都不像以前那么刁钻了,瑞祎心里想到这亲事不过才有个眉目,别人待她就不一样了,果然这是个势利的人间。
用过午饭后,陪着瑞华又说了会儿子话,瑞祎就起身告辞了。毕竟瑞华怀着身子,太过费神不好。
从齐安侯府出来,瑞祎让马车在大街上慢慢的走,想起大夫人爱吃同福斋的点心,就让车夫在同福斋门口停了下来,她亲自进去给大夫人选糕点。她一个人想要静一静,连木荷都没让跟着。
同福斋是京都老字号的点心铺,做出来的点心远近驰名,好些人家宴客的时候,都会提前从同福斋定了点心款待客人。瑞祎带了锥帽,抬脚进了铺子,午后这时光买点心的人并不多,瑞祎走过去选了几样大夫人爱吃的,让伙计给包起来。又想着出来一次,既然买东西就都送一份,还选了瑞玥瑞芳跟瑞兰喜欢的口味,一并包了起来。
拿出方才跟木荷要的装着散碎银钱的荷包,等着小二算账。就在这时,就听到有人说道:“小二,包一盒金乳酥,一盒梅花糕。”
这声音……
瑞祎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就看到齐王站在自己身旁一步之遥的地方。
京都这样大,可他们总会在不经意间就相逢。
这种时候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几乎是立刻回过头来,庆幸自己带了锥帽,这会儿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
“姑娘,一共九百文钱。”那伙计对着瑞祎说完,又看着周沉毅说道:“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瑞祎从荷包里拿出一吊钱递了过去,那伙计接过去将点心递了过来,笑着说道:“多谢姑娘赏。”点心只有九百文钱,客人给了一吊钱,剩下的一百文就是打赏了,真是出手阔绰。
瑞祎轻轻颔首,拿了东西转身就走。
“裴姑娘。”
瑞祎脚步一顿,只是顿了一下,立刻就往外走。
既然没缘分,何必再纠缠。
更何况现在她跟他也算是各有婚约了,他的未婚妻还是自己的好友荣菁,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跟他再有交集。
周沉毅没想到瑞祎居然这样的决绝,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这样走了……就走了……
“客官您的点心。”
小二的声音换回了周沉毅的思绪,他付了钱,拿过糕点就快步走了出去,就看到瑞祎正踩着脚踏上了顺安侯府的马车,留给他的不过是一个浅浅的背影。
明明不久前,她还质问他要娶她。
可转眼间,她就能翻脸无情,见到他跟陌生人一样了。
这也太过分了!
周沉毅愤愤的想,好歹他也救过她不是吗?
提着点心见到荣岭的时候,他就把点心递了过去,却没说别的话。
荣岭眉开眼笑的接了过去,知道这是给他妹妹的,“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回边关?”
周沉毅看了荣岭一眼,本来他的婚事是要等到明岁选秀皇上下旨赐婚。可是他以边关不稳,狄戎蠢蠢欲动为由,先把婚事给定下来,然后立刻赶赴边关。
这理由十分的充分,皇帝自然允了。周沉毅就报上了择亲的人家数名,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皇上选了荣家之女。他送上的名单里除了荣家其余全是文臣,皇上必然不乐意看到他与文臣联姻,定下荣家自然是顺其自然。
“等到圣旨下来,我便启程。”周沉毅沉声回道。
“那我跟王爷一起走。”荣岭说道,齐王并未说什么时候成亲,这也让他们家心里有些担忧,不过这婚事是圣上钦赐,也是齐王的诚意了。“既然这样,他们荣家就要跟王爷同生共死,王爷要去边关,他自然要跟着一起去。”
周沉毅没有一口否决,只说道:“还不急。”
荣岭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太自在,总觉得王爷对这门亲事不怎么热情。又想起那日他看着顺安侯府马车的事情,故作无意的说道:“听说左相家的儿子要定亲了,没想到这个浪荡子也有收心的一天,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周沉毅并未放在心上,随口问道:“左相老歼巨猾,这些年祝彦章的婚事一直拖着,未必没有他的意思在其中,定了谁家的姑娘。”这次慎王跟惠王两面夹击他,左相怕是不敢拖了,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般倒霉却要嫁给祝彦章那浪子。
“听说是顺安侯府的九姑娘。”荣岭看着齐王说道。
周沉毅一愣,“谁家?”
“顺安侯府。”荣岭心里一沉,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真的有几分道理。
居然是她!
周沉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转头看向窗外,就在这不久前她跟他还在点心铺擦肩而过,她对他视若无睹,原来定了这样的婚事,怕是心里更加怨恨自己了吧。
祝彦章的名声,在京都的确是有几分不好,不是良配。
“你先回去吧,去边关的事情还要再仔细斟酌。”周沉毅起身看着荣岭说道,然后大步离开。
荣岭看着齐王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又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最后还是提起来先回了家。
定北将军府。
荣续听了儿子的话,看着他训道:“这些都是小事儿,何必放在心上。裴家九姑娘名声太盛,就算是王爷见过她又如何?最后这门亲事还不是定了荣家。”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荣岭又道:“不过也不得不防,既然这样祝家跟裴家的婚事还是越早定下越好。”
如此都放心了。
“儿子也是这般想的。”荣岭松了口气,“您看要不要跟左相见一面?”
“那倒不用,有慎王跟惠王在,左相焦头烂额,咱们只需要推一把就是了。”荣续沉声说道,对着儿子招招手,在他耳旁低声数语,荣岭点点头,面带笑意,“这倒是个好办法。”
“去吧,机灵点别漏了风声。”若是被齐王知道可不妥当。
“儿子知道。”荣岭把点心放下,“这是王爷跟妹妹的,父亲让人送过去吧,我就先出门了。”
荣续点点头,挥挥手让儿子走了。看着桌子上的点心,荣续笑了笑,至少齐王地这门婚事还是比较上心的。
瑞祎自从那日齐安侯府回来后,就闭门不出了,大夫人对于瑞祎的表现十分满意,还特意把她叫去跟她解释了下左相府这门亲事的事情。当然大夫人讲的要比瑞华更委婉也更实际些,瑞祎既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为自己寻得更好的归宿,自然就表示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大夫人也开始暗中为瑞祎准备嫁妆,瑞芳的嫁妆也在准备中,顺便两份一起备着,公中的份例都是一样的,五千两银子。除此之外也还有庄子跟铺子,这庄子铺子也有讲究,庄子有好收成坏收成,铺子有赚钱不赚钱的,全都看大夫人怎么分配了。
过了几日,不晓得为何左相府跟顺安侯府联姻的事情一下子散了出去,大夫人很是吃了一惊,连忙就去了左相府问个究竟。她们这边只有她、瑞华还有瑞祎知道,这些日子瑞祎闭门不出,瑞华更是知晓轻重的人,那么消息一定是左相府那边露出去的。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有两家郑重的对外公布消息以示郑重,可是现在却让顺安侯府有些被动。不知道还以为是顺安侯府巴结上左相府,巴不得把这个消息散步的到处都是,要是左相府误会了,对瑞祎可不是好事儿。
大夫人急急忙忙去左相府问,一来是表明态度不是顺安侯府做的手脚,二来也是想知道是不是左相府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的。
瑞祎听了消息之后,坐在自己院子里倒也不慌张,事情到这个份上,她紧张不紧张其实都没什么用处的。倒是瑞芳跟瑞兰就连瑞玥都来探问过,说起来二夫人的儿媳妇是右相家的庶女,瑞祎要是嫁进左相家,又要比二房风光了,难怪瑞玥都来探问。
瑞祎一问三不知,毕竟这件事情也的确是太突然,她们倒不觉得瑞祎有事情瞒着不说,认为瑞祎可能真的不知道呢。
等到傍晚大夫人回来的时候,瑞祎被叫过去,这才知道原来是祝彦章身边的一个丫头嘴巴不牢,把消息透了出去。
瑞祎也只是笑了笑并未觉得有什么难堪,大夫人却是气的不轻,看着瑞祎说道:“你只管放心,左相夫人已经说了给你个公道的。只是这样一来,这婚事怕是不能捂着了。”
“全凭母亲做主就是。”瑞祎也觉的有些意思,那丫头倒真是大胆,这种时候明知道左相府里不许往外递消息,偏偏把消息透了出去,难道是想毁了这门亲事?
是这个丫头太蠢,还是太有底气呢?
瑞祎都不愿意去细想这件事情,想来想去只能是自己糟心罢了。
到了第二日,左相府那边就送来了消息,左相夫人亲自出面把那丫头发卖了,并趁机把祝彦章身边的丫头都理了一遍。而且也由左相府正式出面请了媒人到顺安侯府提亲,至此这门婚事算是正式对外公布了。
要了庚帖,合了八字,两人八字相合,自此后这门亲事便是板上钉钉,不能更改了。
九姨娘这几日都处在兴奋中,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有朝一日能嫁到左相府,还是嫡长子长媳,这以后可是要做宗妇的人。把自己的家底都扒拉出来给女儿添嫁妆,忙的是不亦乐乎。
八姨娘看着九姨娘里里外外的倒腾,这会才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是做错了,连累了女儿,这婚事比起瑞祎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瑞芳看着八姨娘哭得眼睛都肿了,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劝道:“你便是哭瞎了眼睛,这时光也倒流不回去了,何必呢?再者说了这亲事也不是太差,到底是个四品官。”
“从四品。”八姨娘补了一句,眼泪又掉泪下来。回到府里这许久,慢慢的将养着气色慢慢的恢复了些,瞧着比才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那又如何?至少没听说他有那许多的莺莺燕燕傍身,祝家的婚事瞧着好,可是到底好不好也只有自己个知道了。”那么个花心的,性子又桀骜不驯,瑞祎将来的路未必好走。她这婚事瞧着在姐妹中不显眼,但是要是那人是个好的,她的日子反而能过得有滋有味的。只要不想的那么高,其实还是很容易知足的。
八姨娘听着女儿这样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就道:“看九姨娘猖狂的那样,将来有她哭得。”
“姨娘!”瑞芳喊了一声。
八姨娘一愣,连忙闭了嘴。
瑞芳轻轻叹口气,“以后要是再这样,我走后谁还护着你?”
八姨娘听着女儿的话就沉默了,等到女儿出嫁了,自己在这府里就只剩下熬日子了。九姨娘至少还有一个儿子,以后还会有儿媳,孙子……
可她还有什么?
新年就在瑞祎婚讯公布中到来了,因着年关的关系,左相府那边倒也没有下帖子请大夫人等人过府去。年后宴席频繁,怕是避不开的,瑞祎想想都觉得有几分头疼。婚讯还没公布,左相府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这婚事定下来了,她进府做客的时候,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只是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是后半生给自己找了个能过日子的地方罢了。
最让瑞祎开心的事情是新哥儿回来了,这这许久不见,新哥儿长高了许多,都成了大小伙子了。
“姐。”裴璟新快步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瑞祎,看着她气色还好这才放下心来。
“跑这样快做什么,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瑞祎拉着新哥儿的手让他坐下,细细问他学堂的事情,又问他学业,还问了学堂里的先生待他如何。
裴璟新一一都答了,他们两姐弟都继承了九姨娘的美貌,只是新哥儿更有些英气。
“姐,我听说你定亲的事情了。”璟新低声说道。
“这是好事儿,你低着头做什么?”瑞祎笑着说道,“这门亲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姐姐开心得紧。”
“我……我之前见到他了。”璟新抬起头看着他姐姐说道。
“见到谁?”瑞祎一时没听明白,看着弟弟的眼神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见到了祝彦章,这下换成她傻眼了,“你怎么见到他的?”
“他是先生的弟子,去见先生的时候偶遇上的。”璟新皱着眉头,“不过我总觉得奇怪,以前也没见他去见先生,怎么你们婚事一定下来他就去了,还恰好遇见我。”
是有些奇怪,瑞祎想道。
“你既然见了他,觉得如何,跟姐姐说说。”瑞祎给璟新续了茶笑着问道,这可有意思了,他们还未见过面,倒是先见了未来的小舅子了。真是不知道这个祝彦章在想什么,如果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又是什么。
璟新听到姐姐这样问,轻咳一声,首先说道:“姐,他的确是生的容貌出众,我觉得自己已然是笑傲群雄了,但是在他面前却还差了点。”
能让璟新甘拜下风,瑞祎就沉默了下,这人等生的多妖孽?
“还有呢?”瑞祎又问道。
“才学极好,我哥你说姐,这人不地道,我跟着先生才读了几年书,这人居然一见我就考我。”璟新愤愤告状。
“然后你输了?”如果不是输了,璟新绝对不会这么义愤填膺的认为祝彦章欺负他。
璟新鼻子哼出一声,“等我如他这样大的时候,未必输给他。”
瑞祎笑着看着弟弟,“很有志气,很好。”
“姐,你笑什么。你听不出我什么意思么?这人品行不好。”璟新着急了,拉着她的袖子继续告状。
“那又如何?你是想要我悔婚吗?”瑞祎看着弟弟一字一字的问道,“新哥儿,你这么大了,需要知道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要细细思量过得。你是想要我悔婚吗?”
第54章 婚事定各自分飞2
新哥儿满口的话顿时被压了回去,怔怔的看着姐姐,竟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看着弟弟,瑞祎就笑了,“以前我一直觉得姨娘活的太招摇,很是不赞同。”
璟新听着姐姐开口,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就见她抿了抿鬓旁的碎发,眉眼中一片平和,跟他想象中的难过模样不同,接着就听她又说道:“打心里我认为姨娘这日子过得不安稳,我喜欢过踏踏实实的日子。可是那天姨娘跟我说,她并不是活的招摇,而是活的认命,正因为她认命所以有了我之后又有了你这个儿子傍身,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能上学堂考功名,将来只要你脚踏实地就能挣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璟新第一次听到他姨娘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呆了,看着瑞祎一个字也不说,就这样看着她。
瑞祎看着弟弟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般,“新哥儿,我以前不认命,我不同意姨娘的看法,姨娘说不认命就丢命。你相信我我的婚事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努力了,所以我认命了。”
“姐……”璟新听不太明白,但是他知道他姐姐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不愿意让他知道。“是不是母亲为难你了?”
“怎么会?要不是母亲从中周旋,你姐姐就要进宫去了。”
璟新脸色大变,他纵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是在书院里也时常会听到有人谈论朝政后宫之事,他知道进宫不是好事儿,皇上都黄土埋半截儿了。
“姐姐以后就指着你有出息,能为姐姐撑腰。”瑞祎开玩笑说道,“你有出息了,姐姐的腰杆就硬了,以后自然能活的扬眉吐气,意气风发。”
“我一定会的。”璟新立刻说道,“姐你放心。”
瑞祎就笑了,“自然是放心的。”
璟新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正在二门口遇到了裴季霖,忙立住脚笑着打招呼,“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季霖听到声音顿住脚,转过头一看是璟新,笑着对他招招手,“去见九妹妹了?她可还好?”
“好着呢,姐姐还让我见到大哥的时候给你问好呢。”
“九妹妹有心了,你嫂子倒是一直提她懂事知礼。”裴季霖生的像大夫人,面目柔和,温文知礼,让璟新跟他一起走,边走边说道。
璟新就笑了,问了大嫂子安,就听裴季霖考校他学业,一本正经的回答,丝毫不敢懈怠。
大哥现在在六部里熬资历,爹爹一向是拿着女儿联姻却管不上儿子的仕途,大哥哥在六部这两年过得也是磕磕绊绊,亏得大哥岳父还能帮上一把,不然日子更难熬。
若是他们顺安侯府在朝中也能有自己的人脉,大哥何必这样辛苦。
一路到了裴季霖的书房,一路上问答颇感满意,对着璟新说道:“明岁也该下场去试一试,一次不中也没关系,要先积累经验,考举人有时候也要碰运气,遇上正适合你文风的主考官,许是一下子就能过了。”
“多谢大哥,先生也是这样说的,我也打算明岁下场试一试。”璟新恭恭敬敬的回答,自己这个大哥比亲爹对他还上心,他心里很是敬重的。
裴季霖就笑着说道:“你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出门。”
“是。”璟新就告辞离开。
裴季霖看着璟新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心里叹口气,觉得有些头疼,等会儿出门要见的却是刚跟自家结了姻亲的左相之子祝彦章。
也不晓得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之前不是还打着探望恩师的名头见了璟新,这会儿又约自己见面,不知道所为何故。
但他,却不能不去。
在书房读了些公文,将明儿个的要做的事情准备妥当,看了看时辰,这才更衣出门。刚到门口的时候,却正看到妻子身边的大丫头红蕉快步而来,看到他立刻蹲身行礼,“奴婢给大少爷问安。”
“起来,你来可是有事儿?”裴季霖问道。
“是少夫人让奴婢过请少爷过去。”红蕉垂着头说道。
裴季霖想了想时辰也还算早,自己这个妻子一向守礼可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抬脚往他们的院子走去。
柯知秋正在屋子里等着,听到脚步声传来,忙站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在门口迎上了走进来的裴季霖。
“夫君。”柯知秋对着裴季霖笑了笑,亲手打起帘子让他进来。
裴季霖没有大白天回后院的习惯,就抬脚走进去,边走边问道:“你让我过来可是有事情?”边说就在临窗的大榻上坐下了。
秋香色绣图案花纹的软枕垫在身后,炕桌上摆着刚沏好的新茶,一看就是给他备下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就看着坐到他对面的妻子。
柯知秋平复下心情,这才轻声说道:“听说夫君接到了祝家大少爷的邀约,我……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看着妻子有些不安,裴季霖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看着她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柯知秋想了想,自己这个夫君跟瑞祎虽然平常并不走的亲近,但是对璟新却十分上心,她开口不免就更加小心几分,先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关于九妹妹的婚事,我知道你不太高兴,可是……可是事情已经定了下来,要是今儿个与祝大少爷见面,夫君还是和缓些才好。”
“就为这个?”裴季霖问道。
柯知秋就有些紧张的点点头,“是,就是这个。”
裴季霖点点头,“我知道,你安心就是。”
柯知秋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和缓了几分,“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多嘴了,但是我回娘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祝家对这门亲事挺满意,只是祝大少爷却好像有些不满。”
裴季霖就明白妻子的意思了,她是怕她今儿个跟祝彦章见面会有什么不愉快,对他不好。
想到这里神色缓了缓,看着妻子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裴季霖就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也不晓得晚上什么时辰回来,你便不用等我了早些歇息吧。”
柯知秋轻声应了将丈夫送了出去,想起他方才的叮嘱,摸着红头的脸颊转身回了室内。
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处酒楼,裴季霖到的时候祝彦章还未到,这也让他松了口气,自己坐在房间内静静等候。小二送上茶来,他也无心去喝,脑海里还想着妻子的话,祝彦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那他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以祝彦章平素的名声,想来不是想要跟自己联络感情的。裴季霖望着窗外不由得就有了几分的心焦,如果祝彦章说些不中听的话,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才不会失了家里的脸面,又不会跟祝家结怨呢?
要说这门亲事他其实也并不乐观,毕竟祝彦章的名声实在是有些太浪荡了。母亲跟姐姐知道的并不很多,只是如果不是左相家的婚事,也许爹爹就不会松口还依旧想着让瑞祎进宫,当真是两下里都为难。
想着想着自己竟先叹了口气,真是为难。
正出神,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立时便端坐起身子,转头看向门口。就只见雕花门轻轻地被推了开来,还未见其人,便已然闻到一股香风迎面袭来。
这风香而不腻,甜而不浓,闻进鼻子里令人只觉得舒爽惬意。
香风过后,裴季霖就看到一抹淡蓝色的衣角映入眼眶,这颜色不晓得哪里的染坊染得,颜色妖而不艳,似碧波荡漾可色却稍显浓些,偏这样的颜色随着来人的脚步如涟漪般荡开,当真是让人眼睛都移不开了。
等到裴季霖回过神来,祝彦章已然坐到了他的对面,不由面上发红,还没看清楚他人长什么样,只这一片衣角倒让他有几分恍惚了。
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裴季霖对上祝彦章的笑,满眼里都是那微挑的眉峰带着几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着微光,带着浅笑如漩涡一般,他一下子便转开了头。
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一直以为传言有误,或有几分夸大,然则见了真人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如此美丽的男人。
瑞祎见了,只怕也得心动吧。
男人被称为漂亮,其实算不上夸赞,倒有几分贬义在里头。这祝彦章实在是漂亮的过分,连他都不敢多看,这下子是真的为瑞祎担心了。
题外话:
第55章 婚事定各自分飞3
祝彦章看着裴季霖的神色,伸手弹弹衣裳,不疾不徐的讲出一句,“今儿个请裴大少爷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情相商。我这人不爱绕着弯子说话,我便直说了,我希望这门亲事能退了。”
猛不丁的听到这一句,什么脸红心跳,什么目不直视,什么美丽过分,一瞬间全都散的没影了。满腔只剩下恼火,他锐目如刀看着祝彦章,一字一字的说道:“退亲?”
“正是此意。”祝彦章道。
裴季霖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只是这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轻蔑跟怒火,“既然祝大少爷无意结亲,只需要跟祝夫人知会一声就是,你来找我又有何用?舍妹的亲事一直有我母亲张罗,这事儿我怕是插不上手。”
祝家自己不退亲,想要让他们裴家开口,这祝彦章真不是个东西,想让他们背上骂名吗?
既然不想结亲,就该由祝家主动提出来,俩家婚约已定,此时提出亲事解除必定会被外人侧目。如果由他们裴家开口,以后瑞祎还怎么找婆家?
这男人生了一张桃换脸一颗桃花心也就罢了,偏偏心还如此黑,可真是气死他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裴季霖肯定不会答应,一点也未生气,反而不疾不徐的说道:“听说裴兄这几年一直在六部历练,说起来以你的资历也该更进一步了。”
这什么意思?是拿着仕途前程来收买他?
裴季霖气的脸色都变了,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卖妹求荣?不要说是瑞祎,就算是瑞芳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交换。家里有一个父亲卖女求荣他已经抬不起头来了,他是晚辈不能置喙长辈是非,但是轮到他自己身上,他是不会做这种小人之举的。
端起眼前还有几分温度的茶水,毫不犹豫的泼到了祝彦章的脸上,怒骂道:“我裴季霖不才,却也不会做卖妹求荣的事情。既然你们祝家不想结亲,那就按照规矩来退亲就是,想要我们裴家无错开口,想要舍妹背负世人目光,你做梦!”
裴季霖扔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
气死他了!
一直回了府里好久,坐在书房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满腔的悲戚几乎涌上心头来将他淹没。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慢慢的冷静下来,裴季霖缓口气,心里也还明白,祝彦章只怕是没有办法说服左相夫妇,这才找自己下手希望裴家主动退亲,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承担压力了。既然不想结亲,是个男人就该堂堂正正的站出来拒绝,做这些小动作,当真是让人瞧不上眼。
想了又想,裴季霖还是去找了母亲。
大夫人听完儿子的话,面色沉寂,良久无语。
裴季霖叹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这样,如果坚持把瑞祎嫁过去,只怕婚后那祝彦章还不定怎么折腾呢。”
“新婚夫妻,哪一对是一开始就和和美美的?”大夫人看着儿子,“当初成亲之后,不也是过了好一段日子才安定下来。”
“我跟祝彦章如何一样?我可没他这般嚣张,至少我是把知秋当妻子敬重的。他这是什么样子,简直不成体统,未成亲前就这般,成亲之后还不晓得如何。”
“那也是命。”大夫人道,“这亲事除非祝家主动提出来退了,不然我们家是绝对不能开这个口的。除非你想让瑞祎,像你让你出嫁的姐妹们都被人指指点点。”
裴季霖猛地捶了一下扶手,“都是儿子无用,但凡咱们家……”
“咱们家怎么了?京都多少侯府被夺爵,被抄家,被淹没,可是咱们顺安侯府现在还好好的,这就是福气。”大夫人看着儿子疾声厉色。
裴季霖连忙站起身来听训,垂着头,面上的神色还有些难堪。
“不管裴家以前如何,你要做的就是以后裴家如何。与其在这里埋怨,倒不如努力进取。被人踩一时那是运气不济,被人踩一辈子那是自己没本事。”
“是,儿子知错了。”裴季霖满脸羞愧,低声应道。
大夫人叹口气,看着儿子,神色柔和了几分,徐徐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想瑞祎受委屈,可是难道你想让瑞祎进宫去吗?两害相泽取其轻,这个道理你也不懂?毕竟那祝彦章并未见到过瑞祎,心里不喜也无可厚非,我想以瑞祎的性子,这日子是能过好的。”
裴季霖听着心里发酸,却又不能非议他爹的不是,只得点点头,“儿子明白了。”
“去吧,这件事情你便不要管了。”大夫人揉揉额头,“至于那祝彦章,泼了就泼了,量他也不敢在祝夫人跟前说什么,毕竟私下里提出悔亲这种行径,的确不妥当。也得让他知道,咱们顺安侯府就算是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护着府里姑娘的心力还是有的。”
等到儿子走了之后,大夫人这才露出几分怒容来,没想到这祝家的儿子这般的胡闹。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想要改却已不易了。
瑞祎并不知道祝彦章去找裴季霖的事情,还是这件事情过了半月之久才从璟新那里知道了些,她沉默了良久,对上弟弟担忧的眼神,这才笑着宽慰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祝家到现在都没能来退亲,可见这个祝彦章在家里也做不了什么主,到时候我只要跟祝夫人好好地,她也不能耐我何。”
璟新垂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明白两口子过日子,哪里有拉着婆婆往前冲的。更何况做婆婆的还真的能偏着儿媳不疼儿子的?
不过是姐姐安慰他的话罢了,只是不想让姐姐担心,他也只能挤出笑脸来,心里却发誓一定好好的读书,将来一定要光耀门楣,让他姐姐扬眉吐气。
媒人上门,换庚帖,合八字,瑞祎的婚事正式定了下来。只是前头还有三个姐姐未出嫁,她的婚期要等到后年开春了,婚事定了,便不用怕今岁的选秀还要进宫,总算是落了这一块大石。
天气慢慢的冷了下来,瑞芳跟瑞祎最近走的颇近,同样都要绣嫁妆,瑞祎不用着急,但是瑞芳却要赶紧的,她的婚期还有几个月,这一大堆的绣活跟山一样压着她。
将手里的针线框子撂一撂,瑞芳就起身在屋子里转着脖子走圈,边走边说道:“哎,什么时候才能做完,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烦呢。”
瑞祎头也不抬的穿针引线,轻声回道:“有什么好烦的,当时打发日子了。”
“说的真轻松,我跟你比不了,你绣工好,随便绣。我却是要瞪大眼睛不能出错。”瑞芳说着说着又哀嚎起来。
瑞祎也放下手里的针线,端起茶抿了一口,侧头看向窗外,“下雪了?”
“啊?”瑞芳也爬上榻往外头看去,“真的下雪了,这一年过得真快,竟都下雪了。”
“是啊,过得真快。”瑞祎附和一声,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白莹莹的雪花落下来,遮盖住了黑色的泥土,似乎也将她那些不愿被人看到的秘密深深地掩埋起来。
第二日,瑞祎跟大夫人请示了,想要去外头街上买些绣线,因为瑞祎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选绣线做活计的,大夫人也不意外。只是叮嘱瑞祎早些回来,毕竟天寒地冻的。瑞祎笑着应了,等着门房上备好了马车,这才起身跟大夫人告辞,带着凌霄上了街。
瑞祎买绣线的地方这些年一直没变过都在一家铺子,这铺子的丝线都是南边最新的花色,花色齐全,还有新兴的花样子,各色胭脂、手帕、荷包等物,因为品种多,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等会儿下了马车,你先去旁边的铺子买些点心回来。”瑞祎叮嘱凌霄,既然出得门来,回去的时候总要带些东西回去才是。
“奴婢记下了,那您就在绣楼挑丝线,奴婢买完了就去找您。”
瑞祎点点头。
马车在绣楼前停了下来,凌霄下了马车放下脚凳,这才打起帘子将瑞祎搀扶出来,说道:“早知道也该让木荷跟着出来。”
瑞祎并未答话,只看了凌霄一眼,她就不敢再说别的了,对着瑞祎福福身,便去旁边的点心铺子排队去了。
瑞祎立在绣楼前,一转头却看到绣楼旁边新开了一家铺子,叫做奇货居。
抬眼望去,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在店内一闪。
第56章 婚事定各自分飞4
瑞祎低头沉思这倒有些意思,看这铺子装饰一新,想来应该是才开没多久的铺子,绣线的事情倒不急,她便抬脚往奇货居走去,立在门口一看,原来里头卖的却是各种精巧的小物品。
门口的活计看到瑞祎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瑞祎本来都不想进去了,看着这伙计这般热情,又不好拒绝,便想着进去看看也无妨。
还有那抹熟悉的影子,是不是她的错觉呢?
直觉告诉她,应该立时躲开。可是感性告诉她,也许该进去看一看。
这铺子很大,纵深比较深一些,两边的货架上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各种小物件。大到玉石金器摆件,小到手串戒指,琳琅满目,闪闪生辉。
瑞祎一路走进去,抬头左右望了一下,铺子里虽然有些客人,只是却没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果然是她的错觉吗?
瑞祎失望之余又有些释然,伸手拿起榉木做成的架子上的一个琉璃樱桃盏,做工十分的精致,一颗颗的樱桃仿若真的一般,红彤彤的好似人心头血。
“伙计,这个怎么卖?”
“姑娘您眼光真好,这是小店才来的新货,总共只有两件,方才那一件被一位客人拿走了,可就只剩这一件了。您要是喜欢,给十两银子就成。”
十两银子?
瑞祎挑挑眉,这个价格可有些贵了,她失笑一声,转头看着那伙计,“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儿个未带这么多的银两出门。”
店小二闻言面色就冷了下来,将东西又摆了回去,低声嘟囔一句,“瞧着穿着人模人样的,竟是个外头光鲜的。”
瑞祎又不是真正嫡出的姑娘,手里的银钱其实并不宽松,她一个月的月例也不过才二两银子。她若是有嫡出的命,也不用算计这个过日子。主要是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琉璃摆件居然这样的贵,对于伙计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何况人家说的也不是假话。
“怎么说话呢?”
那伙计猛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训斥,立时就要反驳回去,一抬头看到来人,立马弯腰行礼哪里还敢回嘴,“给王爷问安,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我并不是有意的。”
瑞祎缓缓的转过身来,就对上了周沉毅的面颊。
他竟真的在这里,还让他看到了自己这般狼狈的一面。
她自己不在乎是一方面,但是被周沉毅看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又丢人又丢脸,心里暗恨自己非要进来做什么。
当下又羞又囧,转身就往外走,什么琉璃樱桃盏全然不顾了。
出了奇货居的门,瑞祎不想去旁边的绣楼,转身就进了一条小巷子,整个人贴在墙壁上,只盼着周沉毅赶紧离开。
还有谁似她这般倒霉的,每一次丢人的时候都被他遇上了。
眼角看到一抹影子投映进来,侧头望去,就看到周沉毅立在巷子口,背光而立的他,五官面容有些模糊,她却能感到他在看她。
瑞祎立时背过身去,就连风帽都立马罩在了头顶上,一字一字的说道:“王爷请回吧,何必来看我笑话。”
“裴姑娘……”周沉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当时看着她的背影立在店里,还以为他花了眼,等靠近了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这才知道自己并未眼花。
瑞祎听着背后脚步声逐渐靠近,心里一慌,又往前退了两步,依旧不肯回头,只道:“王爷请自重。”
他已经跟荣菁有了婚约,而自己也是有婚约的人了,若是被人看到,她还有什么活路?又有什么脸面去见荣菁?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瑞祎这才松了口气。
“你能不能转过身来听我说句话?”
“男女有别,恕小女不能。”
“裴瑞祎,你的珠子还在我那里,你不想要了?”
“……王爷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周沉毅看着瑞祎的背影,五指握紧成拳,他知道祝彦章去找裴季霖的事情,只是他不能说。他要怎么跟瑞祎解释他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他知道自己在查这些,怕是更要恼怒了吧。
他不过是瞧见她被伙计奚落的一面,她就不肯正面看他,将自尊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当初是怎么有胆气让自己娶她的?
恍若一场梦般。
他还想跟她说,如果可以,请她等他,可看着这样的她,他讲不出口。
何能让别人蹉跎年华待他娶?
“你保重。”
“多谢王爷,小女好得很。”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瑞祎整个人靠在墙上如同瘫了一般。眼角微酸,忙拿出帕子按住眼角,深吸几口气,这才慢慢的缓过劲来。怕凌霄到处找她,就转身往外走,一抬头却看到放在地上的琉璃樱桃盏。
阳光下,琉璃折射的光芒十分的美丽,它就静静的搁在地上。
只要她一抬脚就能迈过去,然后出了这巷子,从此毫无瓜葛。
可她硬是没有办法就这样视若无睹的走出去,蹲下身,将琉璃盏托于掌心,方才止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的掉落下来,滚进琉璃盏中,汇成一片。
“姑娘,姑娘……”
听到凌霄的呼喊声,瑞祎猛地回过神来,忙把琉璃盏放进袖笼里,又拿出帕子擦拭眼角,静静的沉了会儿气,这才故作无事的抬脚走了出去。
凌霄一看到瑞祎微红的眼眶不由得唬了一跳,瑞祎解释有土进了眼睛里,凌霄倒也没有怀疑,扶着瑞祎先上了马车,就道:“您歇歇眼睛,奴婢去买丝线,一会儿就回来。”
瑞祎点点头,凌霄转身去了,将车帘子落了下来,挡住了外头的喧嚣世界,就好像把她的心也给挡在了门扉之外。
凌霄很快就买齐了瑞祎要的丝线,还拿出两种新的花色笑着说道:“掌柜的说这是新来的,送了两束线让您用用看喜不喜欢。”
瑞祎此时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结果丝线拿在手里翻看,只是却没说喜欢不喜欢。
凌霄将其他的丝线收好,又把买的点心在一旁归拢好,这才看着瑞祎又问道:“姑娘,您还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直接回府吧。”瑞祎轻声说道。闭上了眼睛养神。她打算出嫁之前自己一个人都不上街了,运气怎么就这样的差,每次都能与他撞上。
既无法成就姻缘,何必成为牵绊,苦了自己害了别人。
回了侯府,瑞祎将买到的点心亲自给大夫人送去一份,又让凌霄给诸位姐姐送去一份,自己则坐在大榻上,瞧着摆在炕桌上的琉璃樱桃盏。怎么也没办法狠心将它摔碎了,思来想去,便将它放在了寝室的梳妆台上。
留个念想也好,反正别人也不晓得。
就当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安慰吧,至少他还买了她喜欢的东西送她。
纵然无缘分,也不该轻贱了他的心意才是。
自那日后,瑞祎再也没有出府,一直呆在侯府里安心待嫁。
年前京都越来越热闹,在这时候却传出齐王周沉毅回了边关的消息。瑞祎从璟新口中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一愣,看着弟弟故作不经心的问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怎么这会儿去了边关?”
璟新最近经常来陪姐姐说话,闻言就说道:“听说是边关不太安稳,狄戎国那边蠢蠢欲动。我听大哥哥讲,按理说王爷应该完婚后再走的,就为着边关的事情,都提前给齐王殿下赐了婚,就是想让他赶紧完婚,然后再去边关的。谁知道还是这样急,都来不及准备婚事了。”
璟新说着还叹了口气,对着姐姐说道:“齐王殿下才是为百姓着想的好人,哪里像是别个儿,整日想着太子之位。”
瑞祎听着弟弟的话,原来他的婚事这样急还有这个缘故。这一走,婚事便不成了,等他回来,只怕自己都出嫁了吧?
想到这里也没心思作绣活了,就看着璟新问道:“那狄戎国很厉害吗?”她还记得小青山顶上跟周沉毅对话之人,应该就是他了。
“很厉害,去岁一年就发攻击数次,若不是王爷在,说不定都攻破边关了。”璟新说起这个人也变得兴奋起来,“狄戎国新任的汗王十分厉害,自打他继任汗王之后,狄戎国便招兵买马试图扩张,他已经接连吞并数个小部落,军力大增,这才有胆觊觎我大燕国土。呸!也不看看我们守卫边关的是谁,凭他也想打进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吗?
瑞祎脑海中一直想起那个霸道的声音,就算是与周沉毅对峙言语之中也毫不落下风,那样的人,是好对付的人吗?
只可惜当时她藏身巨石之后,也没胆子看一眼那人生的何种模样,这辈子只怕也不会在见到那个人了,只是心里依旧会为赶赴边关的周沉毅感到担心。
“打不进来吗?”瑞祎看着璟新急切地问道。
“当然打不进来,姐,你就放心吧,有齐王殿下在呢。”璟新十分崇慕齐王,“可惜我不是走的武举,不然真想追随王爷左右,杀敌于疆场,扬我大燕威风。这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保家卫国,绝不言苦。”
瑞祎“啪”的一声在璟新头上拍了一掌,“胡说什么呢?”
看着姐姐脸色都变了,璟新连忙说道:“我这不是说说嘛,我又不是学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上了战场也只是给别人添麻烦的,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瑞祎瞪了弟弟一眼,“你是姨娘的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姨娘可怎么办?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你才多大便想着上阵杀敌,等你真的能自保,能有本事杀敌的时候再说吧。”
璟新连忙讨饶,最后还是叹口气说道:“不能追随齐王殿下,真是人生憾事儿。”
瑞祎一怔,原来他在大燕居然有这样的高的威望,不晓得为什么竟有种心里欢喜的念头。
自己被这念头唬了一跳,黑着脸捻了弟弟去读书,自己坐在大榻上却是什么都做不下去了。
齐王连夜赶赴边关,因为他的离开,也随着皇上的身体逐渐康复,慎王跟惠王殿下也没有那样大的动静了,京都里又恢复了昔日的歌舞升平。
除夕守岁,放烟花鞭炮,整个天空都映的明亮异常。
初二大夫人回了娘家,随后便是一场接一场的宴请。因着裴家的姑娘婚事都定下来了,大夫人也没带着哪一个出门,到了初十却是顺安侯府宴请的日子,大夫人将瑞祎叫了过去,细细叮嘱她一番,因为那日祝夫人跟祝彦章都会来。当然祝彦章不能到后院来,可是祝夫人那里瑞祎却是要好好地招待的。除了祝家之外,瑞芳的婆家管家,瑞兰的婆家卓家,还有瑞玥的婆家樊家都会到,就连出嫁的姑娘也会在那天一同回娘家来热闹一番。
这可是顺安侯府的大日子,瑞祎被大夫人带在身边教她管家事儿,一桩桩一项项细细说给她教给她。
瑞祎听的仔细,学的分明,知道自己出嫁之后在婆家若是不会管家理事儿,只怕会被人笑话死,还如何立足?
带着瑞祎一个也是带,有时候大夫人也会让瑞芳过来,两个一起教。如今瑞芳学乖了,对大夫人恭恭敬敬的,只是早些年埋在心里的刺,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完全拔了去,不过总比以前好了许多了。
有瑞祎在一旁周旋,加上瑞芳伏低做小,大夫人倒也慢慢的待她平和了。
到了初八那天,东昌伯府传来消息,瑞明要生了。
大夫人得了消息就连忙赶了去,一直到天黑才回来,面上带着喜色,瑞明生了一子。
瑞祎等人得了消息,立时去给大夫人道贺,“二姐姐真是好福气,头胎的子,以后也能立得住了。等到大姐姐生产,也必然能得喜讯。”
“但愿吧。”大夫人想着瑞华,心里也是惴惴,只盼着瑞华也能一举得子。
瑞明生子,洗三宴就跟顺安侯府的宴会撞到了一起,大夫人思虑再三,还是写了帖子将宴会延后,先把洗三宴给圆圆满满的过了再说,这算是给瑞明长脸,至少婆家也是高看一眼的。
洗三宴的时候瑞祎没有去,瑞芳、瑞兰跟瑞玥都去了,瑞祎称了病,大夫人并没有勉强,还嘱咐瑞祎好好休息。
瑞祎其实并未生病,只是她这个时候不愿意出门,更何况她跟瑞明之间也没多少姐妹情分。当初在闺中的时候,因着自己在大夫人面前得*,瑞明没少下绊子也没少跟自己较劲,所以他不愿意去看她的那张脸,生的给自己添堵。
洗三宴过后,马上就是上元节了,大夫人想了想索性等到开春踏青的时候再摆宴席,到时候天气暖和了,赏花正是好时节。
瑞祎得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她实是不愿意这么快就跟祝夫人再见面,更何况也许两家有意思会让她跟祝彦章私下互相瞅一眼认一下人。
有了周沉毅这个教训,瑞祎反而觉得新婚之夜初见也挺好,至少这样一来心里没什么期待,也没有不满,红蜡烛一吹,喜被一蒙,就成为祝家妇,也是不错的主意。
只是,她这样想,也只是想想。宴席推后,又不是不办了。
上元节去赏灯,瑞祎也没出门,自己让丫头在院子里挂了一院子的红灯笼。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这些灯笼,听着欢笑声,好像自己也开心起来。
“下雪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瑞祎抬头望去,果然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
竟下雪了,这样的时节。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真是一点也不假。姑娘,披上大氅吧,院子里也不能呆了,要看灯不如去屋檐下,免得受了风吹,明儿个该头疼了。”木荷碎碎念,给瑞祎裹上大氅,就搀扶着她回到廊檐下赏灯。
瑞祎伸出手去接住雪花,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今儿个亏的没出去看灯,不然这会儿大家都急着往家赶,不晓得多乱呢。”凌霄端着热茶过来,“姑娘,喝盏茶,暖一暖吧。”
瑞祎摇摇头,“你们去忙吧,我略带一会儿就回屋了。”
凌霄总觉得姑娘这些日子不开心,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她一眼,只得退下先指挥着小丫头们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收起来,免得落上雪上了冻,明儿个就不能用了。
凌霄这么一吆喝,院子里就变得热闹起来,瑞祎含笑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了屋内。
不知边关可落雪了?
第二日,清婉收到了好几盏造型各异的花灯,都是昨儿晚上出去赏灯给她送来的,她笑着约了大家午后过来喝茶。
许是因为明年大家都要出嫁的缘故,这个新年过的当真是和顺欢快,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针锋相对暗中较量。
第一个到的是瑞芳,手里提着一下子点心,进了门把大氅脱了扔给丫头,就对着瑞祎说道:“给你带了豌豆黄,里头加了你爱吃的果仁。”
瑞祎闻声趿拉上鞋就迎了出来,笑着说道:“这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七姐姐居然还能提着东西来的。”
瑞芳白了瑞祎一眼,“没良心的,我还给你特意买了盏灯呢。”
瑞祎笑着把瑞芳迎进去,还没坐下瑞兰也到了,瑞兰拿着一匣子干果,就道:“知道九妹妹这里不缺这个,这是我姨娘自己做的,味道不太一样,你们也尝尝。”
话音刚落地,瑞玥也到了,一进门就听到了瑞兰的话,在门口任由丫头把她的大氅解下来,这才说道:“可巧了,我带了几样刚出炉的茶点,正好配一起。”
一时间满屋子里都热闹起来,瑞祎招呼几个人都上了榻,这才说道:“这可真是省了我的事儿了,只提供茶水,其余的一点都不用备了。早知道你们这样大方,我就该天天请你来喝茶。”
“美得你。”瑞玥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这才惊讶的看着瑞祎说道:“咦?竟是雪里红,这可难得了。”
“也不多了,旧岁收起来的最后一点,今儿个正好拿出来咱们喝了。”瑞祎抿抿头发笑道。
瑞玥最喜欢喝这茶,就叹口气说道:“要等几个月才能喝到了。”
瑞兰不敢打趣瑞玥,瑞芳跟她不是一个房头,没什么忌讳,就说道:“这茶涩涩的吃不出什么好来,要我说还是六安瓜片好。”
瑞祎将干果,豌豆黄还有茶点都摆上桌,听着瑞芳跟瑞玥斗嘴,跟瑞兰对视一眼,两人一笑,也不管她们,瑞祎就问道:“八姐姐瞧着清减了些,可是最近没睡好?”
“最近夜里时常走困,熬着熬着就瘦了。等过几天就好了,年年都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瑞兰道,她这是老毛病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夜里睡不好。“倒是你我瞧着是真的瘦了不少。”说着拉过瑞祎的手腕一比划,惊道:“我还当我眼睛不太管事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穿着冬衣猛一看瞧不出胖瘦来,瑞祎又是小瘦脸,脸上本来就不多肉,就算是瘦了从脸上也瞧不太出来,拉出手腕一看,才惊了一跳。
瑞祎盖上袖子,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有什么,就是最近吃什么都不香,养两天就好了。”说着就把话题遮过去,恰听到旁边瑞玥说道:“听说边关打起来了,也不晓得是真的假的。”
瑞祎一惊,打起来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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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婚事定各自分飞5
瑞祎一愣,便问道:“六姐姐怎么知道的?”
瑞玥就看着瑞祎说道:“昨儿晚上上元节碰到荣菁了听她说的,这还有假。”
听到荣菁的名字,瑞祎心里不可避免的涩了一下,这样的话这个消息就应该十分准确了。荣家跟周沉毅绑在一块,消息自然是比别人更便捷些。
正胡思乱想间,瑞玥就推了推瑞祎,看着她说道:“昨晚上荣菁还跟我打听你来着。”
瑞祎心里有鬼,不由心口一跳,忙问道:“打听我什么?”
“你们两个不是挺好的吗?这一向都没见你出门,她几次都没遇到你,这才跟我询问你都在做什么。”瑞玥不由有几分妒忌,荣菁将来是要做齐王妃的人,却跟瑞祎关系亲密。
瑞祎心里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实在是太多心了。荣菁又不知道她跟周沉毅之间的事情,更何况她自知道他们有了婚约之后,已然是十分避讳了。
“六姐姐知道的,我不太爱出门应酬,改日见了荣姐姐,我再跟她解释。”瑞祎笑道。
“真是想不到荣姑娘居然会成为齐王妃,京都里不知道多少闺秀都爱慕齐王殿下英武非凡,霸气长存。”瑞芳摇头叹息,“这下子京里不知道多少人的芳心要碎了。”
说起这个话题,瑞兰也加了一句,“是啊,上回见到卓姑娘的时候,也听她讲过这事儿,说是还有家姑娘闹着要寻死的,真是胡闹。”
瑞祎:……
周沉毅对于这些闺中女子来讲,就是那个天上的明月,只能仰望。听传闻中他的英勇战绩,听沙场上那些美丽的故事,听人人众口相传齐王一战成神的威武。那些将被镌刻在大燕历史上的功勋,将会世世代代的流传下去,百年千年之后,她们这些人都化为一柸黄土,可是周沉毅注定会成为大燕的英雄,会成为人们口中的传说。
“听说齐王生的十分魁梧,双臂过膝,耳垂至肩,想想真是怪吓人的。”瑞玥抚着心口说道。
“不是,我听卓家姑娘讲齐王殿下生的十分俊美,上战场都要戴面具的。”瑞兰低声说道,眉眼之间就有几分向往。
“我才不信,哪里有戴着面具上战场的,真是笑话。齐王生的好不好与我们何敢,他都是别人篮子里的菜了。”瑞芳不屑的说道。
“一个王爷可是能娶两名侧妃的,便是不能做正妃做个侧妃也好,嫁给这样的大英雄,才不负此生。”
听到侧妃两个字,瑞祎忽然想起来瑞兰曾经说过这话,说能争取个侧妃也是好的。当时瑞兰跟大夫人都觉得,就算是做个侧妃能嫁给周沉毅,都是她的福气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侧妃这事儿没能成。
仔细想想瑞兰的话,好像是周沉毅那边没答应。瑞祎心里失笑,他如何能看上她呢?
不过一个侯府庶女,自然是跟荣菁不能比,在他眼里也许给他做侧妃都是不够格的。
听着瑞玥三个不停地争论周沉毅的容貌,瑞祎脑海中就不停的闪出那张棱角分明锐利如刀的容颜,这样的男子,就是有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记得山洞中偶看一眼,就被他骇住的情形。
他,比她们口中讲的更优秀。
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救过她的命,还送了琉璃樱桃盏。
“九妹妹怎么不说话,你来讲讲齐王是不是我们说的那样。”瑞兰看着瑞祎让她凭个公道。
瑞祎给她们斟了茶,这才徐徐说道:“我想百闻不如一见,别人怎么说的不要紧,只有自己亲眼见了才是真的。齐王殿下守卫大燕国土,不管生成什么模样都是一个英雄。”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大家一笑,“京里诸位王爷个个英俊潇洒,同出一脉,想来齐王殿下也差不到哪里去。”
“还是你说的在理,我就说那些非议齐王殿下长相的人,一定没安好心。”瑞兰愤愤道。
“也不知道这一场仗打到什么时候,听荣菁讲好像那个什么狄什么国的汗王十分的厉害。”瑞玥皱眉道。
说起国家大事儿,她们这些闺秀也只能叹口气,再说更多的却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们又不是沙场点兵的将才。
说了一会儿这个,大家也就转开了话题,又谈论起今岁京都流行什么衣裳首饰,时兴什么裙子什么花样,瑞祎在一旁听她们讲的不亦乐乎,心里却转了开去,想着不知道如今边关如何了。
前方浴血拼杀,她们这些人却还在谈论衣裳首饰,瑞祎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只是她又能改变些什么?
一不懂军事,二不是男儿,三没有雄才大略。
所以,也只能谈谈衣裳首饰。
悲哀之后的悲哀就是,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看着。
大燕京都一片歌舞升平,又过半月,边关传来战报。齐王殿下率军与狄戎大将班高格狭路相逢,两军激战两天一夜,成功将班高格阻挡回去,护住了边关疆土。
朝野上下欢欣鼓舞,然而也只是高兴而已,连封赏的消息都没听到,似乎都没人提上一句。
瑞祎听着璟新愤愤不平,激动处还一巴掌拍在了炕桌上,怒骂朝廷小人当道,佞臣成群。
瑞祎一下子捂住了璟新的嘴,“祸从口出。”
璟新垂下头,神色恹恹的,“我在外头都不讲的。”
“你现在无功名在身,无名望震慑,无功绩立脚,说这些不过是害了自己性命罢了。”瑞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懂大道理,可也知道你没本事,便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你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自有你主持正义的时候。”
璟新正是来跟姐姐告别的,过完年他也该回书院去了,无事便不会来了,再见面只怕要等到中秋。
瑞祎看着依依不舍得璟新,就道:“去吧,好好读书,努力上进,姐姐等你的好消息。”今岁他要下场去考举人,不知道能不能考中,这会儿只能努力给他打气。
璟新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璟新走后,瑞芳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在这之前还有宴客的事体,大夫人忙的团团转。便是大少夫人都一个人恨不能掰成两个来用,好几次叫了瑞芳跟瑞祎过去帮忙,两人都是学理事儿的时候,哪里敢说辛苦,都巴不得多学点。
眨眼就进了二月,柳树发芽,迎春开花,大地回春,草地染绿。
顺安侯府的宴会就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日子里开始了,一大早瑞祎就被凌霄叫起来梳洗更衣。黄花梨镂空雕花的衣架上挂着昨儿个就烫好的裳裙,湖水绿织锦折枝海棠花滚三指宽莨绸锦边长袖袄子,桃粉色对襟并蒂莲纹褙子,系一条同色缂丝福纹软缎二十四幅湘裙。头梳偏云髻,插一支赤金点翠嵌宝金步摇,耳朵上缀着白玉葫芦形坠子。手腕里戴着同样质地的白玉镯,色泽温润,质地细腻。脚上踩着粉色软缎绣鞋,鞋尖上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行走之间若隐若现,顿显几分贵气。
对镜梳妆,瑞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红粉敷面,唇点胭脂,一双长眉入鬓,水润的大眼睛似一汪秋水。
“姑娘这一好好的打扮起来,可真是美极了。”凌霄笑着说道,从妆奁子有取出一件珍珠挂钗,轻轻地簪在鬓旁压鬓,叹口气说道:“可惜姑娘不喜欢太过奢华,只戴一根步摇也实在是太简单了点。”
瑞祎看了凌霄一眼,就道:“你家姑娘丽质天生,不需要那些东西锦上添花。”
木荷在一旁就笑了,低声说道:“奴婢听说祝家公子也要来的,姑娘到时候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人人都知道祝彦章男色惑人,就怕今儿个她被他压下去,这俩丫头才不停的撺掇她好好打扮。殊不知瑞祎现在却没那种心思了,婚事都定了,还能悔婚不成?压不压的,谁更出色些又有什么意思?
瑞祎站起身来,说道:“就这样吧,今儿个一整天呢,头上戴的东西太沉了,我可挺不住,这样挺好。”说完就往往外走去,一路去了大夫人那里。
进了屋,大夫人将瑞祎打量一番,这才说道:“也太素净了点,怎么丫头也不知道给你好好的打扮打扮?”
“是我不让的,戴的多了怪沉的。”瑞祎连忙笑道,看着大夫人面带不悦,她就又道:“人人都知道祝家公子生的出众,我若是太过盛装反而起了比较的心思,落在别人眼睛里难免落了下乘,反倒不如这般。”
大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从自己手腕上退下一串冰种的手串给瑞祎戴上,“那也不能太素了,这个你带着吧,压一压。”
这镯子可是好东西,难得这冰种这般的干净纯粹,瑞祎就谢过了大夫人。
“走吧,你跟我出去迎一迎,这会儿祝夫人也该到了。”大夫人起身说道,今儿个祝夫人过来,她自然是要给足她面子,亲自去门口迎上一迎,方显郑重。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祝家的少爷见一见她们瑞祎的风范,这次看他瞧不瞧的上眼。
还想退婚,哼!
大夫人素来是个高傲的人,不然瑞祎的婚事也不会一开始就想着齐王,后头这事儿不成也不想着把瑞祎低嫁。一来是因为瑞祎是她跟前长起来的,确实有几分感情在内,二来也是因为她生性骄傲,她跟前养出来的姑娘要是嫁了门第不好的,她的脸往哪里放?
瑞祎随着大夫人一路到了二门口,果然祝相夫人已经在管事妈妈的引领下一路走了进来。宝蓝缂丝对襟长袖褙子,深色三道襕边综裙,发间插一支赤金白玉分心扁簪,面上带着端庄大方的微笑。身后跟着一男子,珊瑚红洒金长袍腰缠金带,头上戴着束发金冠,阳光下一照当真是金光璀璨闪瞎人眼。瑞祎甚至于连这个人的面容都没看清楚就垂下头,映入眼帘的就只剩下那一抹崭新的粉底皂靴在眼前直晃。
瑞祎不想招人眼,半垂着头给祝夫人行礼问安,祝夫人拦着瑞祎的手左看右看心里十分满意。模样生的这样好,将来也能压得住儿子屋子里的那群狐狸精,她是看的眼烦心也烦。要把那些姑娘打发了去,儿子便来跟他闹,要是不打发也没那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他,她心里真是愁死了。
顺安侯府说实话她是看不上的,当初京都里处处流传裴家九姑娘貌倾天下,也不过是当笑话听一听。好人家的孩子都是养在深闺无人识才显尊贵,哪里有这样四处招摇的。可是后来儿子越发不成体统,婚事上是一再的不顺,后头又有慎王跟惠王相逼,这个时候倒是觉得裴家九姑娘只那张脸进了家门能拢住儿子不胡闹也就值了。
至于家世……哪里能两全呢。
开始还担心裴瑞祎生的美,怕家里把性子养娇了,将来进了门再是个泼辣货,这才找了机会自己暗中观察了,这姑娘的性子的确是不错,最后才狠了心应了这门婚事。
如今看着瑞祎行事大方,进退有据,看人目光清澈,言谈柔和识趣,越看越是满意,心里越发的喜欢起来。
祝彦章跟大夫人行了礼,便径自去了前院,眼角似乎都没往瑞祎身上瞅一眼。
大夫人看着祝彦章的行事做派,心里也大感头疼。而且今儿个来做客,哪一个不是往庄重正派上打扮的,偏偏他穿的如此招眼骚包,大夫人更是气不顺,越发觉得委屈了瑞祎,只是眼下这婚事却是板上钉钉的,顺安侯府招惹不起左相府,若对方无大错岂能轻易悔婚?
祝彦章走到长廊拐弯处,回过头来往二门口望去,就看到那一抹湖绿的裙角消失在风中。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整个人靠在长廊的圆柱上,依稀记得眼角瞄到那一抹身影,虽然半垂着头,只瞧了一个侧影,只看那身段却也能看出几分秀丽姿容来。
总听他母亲将裴家九姑娘如何美貌,倒也有几分仪容,只是那又如何?
天下美貌的女子多了去了,又不缺这一个。
瑞祎陪着祝夫人坐了,大夫人又去迎接其他的客人,小花厅里摆着几盆开得正盛的鲜花,是暖房里小心翼翼养出来的,满屋子里都是花香的气息。瑞祎让丫头奉上茶来,亲自端给祝夫人,又笑着说道:“夫人请喝茶。”
“好孩子,你快坐下歇歇。”祝夫人真是越看越满意,面上的笑容满满的,看着屋子里的鲜花就说道:“这时节能看到鲜花实属不易,一般人可养不出来。”
“是家里的暖房里养出来的,一棚的花最后只剩下这几盆。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就能开得更多了。”
祝夫人听着有些惊奇地问道:“府里还有暖房?听说盖这个东西可要费不少的功夫。”
“是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母亲疼我也由着我折腾,让夫人见笑了。”瑞祎自然不能说顺安侯府建一座暖房只为了看几朵花赏玩,就把这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其实这是她那爹弄来这暖棚,寒冬里抬着鲜花送人多有面子。
祝夫人闻言就道:“这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法子,既能陶冶性情,还能赏的鲜花,倒是一举两得。”
“让您这样一说,小女倒是觉得荣光倍增,心里那点不安都要散了。”瑞祎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浅笑。
祝夫人就欢快的笑了起来,又细问瑞祎寻常都做些什么,读什么书,拿什么打发闲暇时间。这些话看似无聊,却能从细微处品出一个姑娘的底蕴来。喜欢看书打发时间,那是肚子里有些文章的人,喜欢作绣活打发时间的,喜欢养花种草的,这世上让人喜欢的事情那么多,总能从这里头瞧出几分真性子来。
瑞祎再不喜欢这门亲事,还是十分认真地回答了祝夫人的话。寻常什么样子便怎么回答的,这个时候撒了谎,等到成亲之后现了形,反而更不妥当。所以瑞祎就实话实说,倒也不遮遮掩掩的,没得落了小家子气,反而不美。
一整天的宴席下来,祝夫人将瑞祎一直带在身边,大家都看在眼睛里,谁看不出来祝夫人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又看看瑞祎的样貌行止,这样的儿媳谁还不喜欢的。有些姑娘生得美,言行之间便带着几分傲气,那是挡都挡不住的,可是瑞祎身上没有。
她就这样盈盈而立似临湖水仙,不骄不揉,端庄大方。
等到宴席结束后,瑞祎又跟着大夫人讲祝夫人送出去,临走前祝夫人还把自己手腕上的一对翡翠玉镯给了瑞祎。瑞祎见大夫人点头,这才收下,又谢过了祝夫人。
只是这次却未见到祝彦章,也不晓得是提前走了,还是如何。
送走了祝夫人,大夫人看着瑞祎满意的说道:“今儿个不错,这么多的夫人小姐,你能都照顾过来,以后嫁出去也能独当一面了。”
“多亏母亲悉心教导,若没您哪有我今日?”瑞祎扶着大夫人往回走笑着说道。
大夫人闻言就笑了,进了二门,就说道:“你也回去歇歇吧,累了一天了。”
瑞祎笑着应了,却还是先把大夫人送回院子,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洗漱更衣,一头乌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坐在大榻上枕着软枕,疲惫的连句话都不想说。等到出嫁之后,也许过的日子比这还要累呢,祝夫人再喜欢她那也是婆婆,还有那个连正眼都没看她的未来夫君,还有他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
可真热闹。
瑞芳的婚事提上了日程,三月的婚期,嫁妆已经开始装箱,瑞祎被大夫人带在身边教导家事。嫁女儿这样的事情瑞祎是第一次跟在大夫人身边学习,不仅琐碎更是繁琐,每日都累到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她想着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二月二十六,瑞玥出嫁。瑞祎提前过去添了箱,瑞玥出嫁那天她去送她,看着二夫人眉眼含笑送别女儿,瑞玥眼眶含泪上了花轿。安国公府那边瑞祎也去了几次,瑞玥嫁过去,总是吃不了大亏的。
三月初八,良辰吉日,瑞芳出嫁。
锣鼓声响,鞭炮齐鸣,裴季霖把身穿大红嫁衣的瑞芳背上了花轿,从此后裴家后院又少了一个女儿。
回门之日,瑞祎也见到了七姐夫,是个很斯文的读书人,生的白白净净,讲起话来轻声慢语,嘴角含笑,看着倒是个好脾气的人。瑞芳这样的急性子,谈起他来都满脸含笑,瑞祎看着心里真是羡慕。
纵然管家家世不强,但是只要夫妻和睦,相处愉快,这才是每个女子都想要的幸福吧?
瑞兰的婚期到来之前,新岁选秀让京都再度热闹起来。
第59章 婚事定各自分飞7
瑞祎目光锐利,言语激烈,当真是气急了才会这般的失礼。
早就知道二夫人是个自私的人的,但是真的自私到这种程度的也是少见了。
二夫人显然被气坏了,看着瑞祎说道:“你这是晚辈该有的样子吗?不过是让你去看看你六姐姐,你便推三阻四的,当真是一点姐妹情分也无。若是它日裴家需要你做什么,你岂不是跑得比兔子都要快。”
“二婶婶真是言重了,想来它日我出嫁之后,若是邀请六姐姐去给我这般壮胆压人,二婶婶必然是举双手赞成的,是不是?如果是,那么我就陪二婶婶走一遭就是。”
二夫人脸色一僵,忽然想起外头传闻祝彦章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若是今儿个她在瑞祎这里留了话柄,改日她出嫁之后真的要这样找回这个场子来怎么办?
“哼,推三阻四的,不愿就算了,还说的这样的冠冕堂皇,倒是往昔看错你了。”二夫人怒斥一句,拂袖而去。
“二婶婶慢走,今儿个你为了六姐姐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可不想想当初这婚事可是二婶婶一手促成的。”
二夫人听到这话差点一个倒仰,被瑞祎气的当真是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真是气死她了。
二夫人走后,瑞祎独自一个坐在临窗的大榻上,好一会儿眼眶就渐渐的红了。纵然是隔了房的这还是一家人,这种时候就要逼迫她做这样的事情。亲爹拿着她的婚事换利益,大夫人有心护着她,可是费尽心思给她找的婚事,也这般的不如意。大哥哥朝中前程并不明朗,娘家如此弱势,将来她出嫁了,就算是在婆家真的有个委屈又能求谁撑腰?
看看瑞玥,还是嫡女呢,二夫人还不是没办法。说到底不过是顺安侯府不如安国公府硬气,她们就算是出头自身也气不硬。
顺安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不过是那块挂在门口的匾额还略有几分面子罢了。
二夫人话说得很难听,可是也就只能在瑞祎这里撒撒泼,大夫人那里她都不敢说一句难听的话。上回还是大夫人去安国公府给瑞玥撑腰,若是把大夫人惹恼了,下回她还怎么请她出面?
素以卓莹玉的帖子送来之后,瑞祎倒是顺利的能和瑞兰一起出门踏青。
大夫人自然知道瑞祎在二夫人面前受的委屈,可是也就只能知道,什么都不能做。她是能把二夫人没头没脸的训一顿,还是能让瑞祎舒舒服服的出了这口气?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便是有这样许多的不方便。有的时候受了委屈,你也得咬着牙咽下去,这么大的家,里里外外几百号人,哪里能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的。
踏青那天,瑞祎心情这才好了几分,马房里早早的就把马车备好了。瑞祎带着凌霄跟木荷,大夫人还特意让厨房做了糕点,带了时鲜的果子放在车上。九姨娘这两日没怎么露面,二夫人的事情她知道,只是大夫人都不出面,她这个做姨娘的更加不能做什么。看着女儿受委屈,她自己更难受,索性也不见女儿,一直到今儿个女儿出门,这才磨磨蹭蹭的上门。
“你出去玩的开心些,别跟大家走散了,好好玩儿,回来跟我说说外头的景儿……”
九姨娘说的话颠三倒四的,瑞祎心里明白,就说道:“知道了,你放心吧,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
看着女儿的气色也还好,九姨娘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头有好些话要说,只是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合适,只看着她一个劲儿的叮嘱在外头注意安全,别太野了云云。
把瑞祎送到了瑞兰院子门外头,九姨娘就不进去了,看着女儿低声讲了一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好好的。”说完扭头就走了。
要是给瑞祎气受的是哪个姨娘,她都能跟人家拼命。可是那是二夫人,是主子,她不过一个姨娘,一个奴才。她自己倒还罢了,就怕牵连了瑞祎,这口气憋得九姨娘这些日子都是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咬牙,下辈子就算是饿死,也再也不能给人做小了。
这次出游踏青,除了裴家瑞祎两姐妹,还有安国公府的樊薇,怀远将军府的卓莹玉,齐安侯府的尤淑芸,更还有荣菁也在。除了她们几家之外,这莫愁湖边上还有好些人家也来踏青,大家都是碰巧遇到一起,也不好装作看不见扭头就走的,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笑起来。
下了马车,大家都在莫愁湖边碰面的时候,在那一刹那见到荣菁,瑞祎心里当真是万分的复杂。流彩暗花云锦袄子,系一条双蝶云纹千水裙,头梳单螺髻,插一支凤凰展翅镶玉嵌七宝金步摇,盈盈一笑,当真是芙蓉粉面相映为春。
“本不想来的,听说你要来,我这才出了门。”荣菁见到瑞祎十分亲热的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道,打量着瑞祎,只见她输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倭堕髻,却也没带什么簪环,只是在发间缠绕系了一节粉色绸带缠绕其中,尾端随意的落在发梢,随性之余又添了几分妩媚。浅碧色镶亮绸锦边的菊纹上衣,系一条翡翠撒花长裙,打扮的十分的素雅。“怎么瞧着你像是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瑞祎心里苦笑,荣菁待她一片真心,她却不能负了这份心意,便回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好好的,就是最近食欲不太好,现在已经好多了。已经开始长肉了,等你在见我的时候,说不定都认不出来了。”
荣菁现在的身份在诸女当中算是最尊贵的了,以前纵然跟她不太对眼的尤淑芸跟卓莹玉见了荣菁都是满脸的笑容。现在荣菁一见到瑞祎便拉着她去一旁说悄悄话,也惹得诸多的眼神落在一角的她们身上。大概是大家怎么也猜不明白,荣菁怎么就能跟裴瑞祎这么投缘的,之前看得分明,是荣菁一看到陪瑞祎下车便主动迎了过去的。之前她没到的时候,也没见荣菁对谁这样亲热的。
荣菁扯着瑞祎的袖子,拉着在离人群略远的地方坐下来说话。瑞祎就有些犹豫的说道:“还没跟大家打招呼的呢,就坐在这里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是我拉你过来的,比人要说也只说我的,怕什么。”
荣菁就是这个爽利的脾气,瑞祎也洒脱一笑,“跟你在一起说话,觉得都痛快许多,等会再去跟大家说话也一样的。你拉我过来做什么,可是有事情?”
荣菁就叹口气,“可不是有事,不然我今儿个巴巴的来找你做什么。我要去你们府上找你,又怕兴师动众的闹得你们一家子不安生。”
荣菁如今身份不同,未来的齐王妃,真的到了顺安侯府大夫人是要亲自作陪的,她们也说不了什么私房话。
想到这里就笑了笑,瑞祎看着远处碧波涟漪,风光旖旎的秀丽山水,徐徐说道:“亏得你没去,我可是谢谢你了。”
荣菁就捶了她一把,“你也把我当累赘了。”
“胡说,别人都巴结你还来不及,我自然也是的。你洒眼瞧瞧,这会儿周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能跟你说悄悄话呢。”
荣菁瞪了瑞祎一眼,“你可别俗气了,你若跟她们一样,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瑞祎闻言一怔,“人活在世上,哪里能万般顺心的,早早晚晚我也会变成芸芸众生中最俗气的一个。”
“你的婚事我听说了……”荣菁欲言又止的看着瑞祎,有些话反而不好说了。
“我还没恭喜你,喜得良缘。”
荣菁闻言面色微红,倒是难得见到有几分女儿羞涩之情。瑞祎看着荣菁的脸,一时恍惚,她这般高兴,其实她应该替她高兴的。
“他本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再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嫁给我的英雄的。瑞祎,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高兴地一宿都没睡着,你知道吗?齐王殿下那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能嫁给他,是我几辈子的福气。”
瑞祎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明明面冷,却十分心热。两人几次偶然相遇,有一次还救了她的性命,纵然她冒犯了他,他也不曾怪罪她。
当初想着能成这门婚事,自己想要拼命去努力,是因为她实在是不愿意进宫去。只是没想到一番接触下来,见到的是一个与她预想中完全不同的齐王。说不上几次想见便要死要活的深爱上他,只是他与她有救命之恩,也不曾怪罪她行事莽撞,与寻常男子大为不同,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同的印记。
“我很替你高兴,能嫁给你心中的英雄,的确是一件幸事。”瑞祎这一刻倒是有些想开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看着荣菁这样开心难以自已,她是真的替她开心。自己已经如此不圆满,看着好友能圆圆满满的过日子,也是好事情。
“可是我有些怕他。”荣菁靠在瑞祎的肩膀上,垂头丧气的吐出这么一句。
瑞祎一愣,“怕?”她记忆中的周沉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一张脸略有些吓人,但是心是好的。
“嗯,我跟他见了一面,看着他板着脸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发憷发麻,连对着他说话都颠三倒四的。真是丢脸死了,你说他还不回瞧不起我?我分明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一见到他就真的没办法,浑身都发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真是没用。”
听着好友诉说她的小女儿心怀,其实瑞祎真的不想听,可是又不能推开人家,荣菁有什么错?
“夫妻都是慢慢相处才会互相了解的,你跟他相处久了,自然就好了。”瑞祎轻声劝说道,“毕竟你们才见了一次面,见到自己的英雄紧张无措也没什么。”
“瑞祎,听着这话我心里踏实多了,都没个人能讲这些。”荣菁叹口气,“你说这会儿殿下在边关干什么呢?”
她哪里知道这个,瑞祎心里默道。
“自然是守卫边关的。”
“也是,我竟连这个都给忘了。”
不是忘了,只是陷入情网的人总不会带着理智过日子,满心满脑的都是那个人的身影,那里还能想到别的。
“咱们去画舫上玩吧。”瑞祎轻声说道,再这样听下去,就真的觉得有些难堪难看了。
“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去那边的钓鱼吧。钓上鱼来中午烤鱼吃,我给你烤,我烤的可好吃了。”
“真的?”
“那当然,我小的时候跟着我爹在边关住过很长一段日子,学过好些东西呢。”荣菁站起身说道,就把站在远处的侍女唤过来,让她们去拿渔具,自己则拉着瑞祎的手往那边安静无人的地方走,边走边说道:“当时我爹爹的大军驻扎的地方靠着一条河,我就天天跟着他去钓鱼,钓上鱼来,爹爹就招呼了军中的将领烤鱼吃,自己动手,又香又美。”
“可真令人羡慕,我自小到大,最远的地方便是去普仁寺了。”瑞祎有些向往,“能到外头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可不是嘛,后来我回了京都,再也不能跟着爹爹,便时常回想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荣菁蹙蹙眉,“哪里像是在这里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初回京都的时候,我性子直人也傻,跟着母亲做了几次客,回来后跟母亲学舌,我才知道被人家拐着弯给讥讽了,我自己当时都听不出来,还以为人家夸我呢。把我娘给气的脸都白了,为了让我长长心眼,给我请先生,讲道理,读四书可烦死我了,一点都不如跟着爹爹开心快活。”
瑞祎听着也跟着笑了,恰好渔具拿来了,荣菁居然还给她也带了鱼竿,一本正经的交给她怎么钓鱼,在鱼钩上挂鱼饵,两人便坐在交椅上盯着水面继续方才的话。
“我们从小就是在京里长大,去过的地方有限,大多都是从书上看到的,只能去幻想那里的景色山川,人文地貌。你能这样出去玩了几年,不晓得多令人羡慕。若能生为男儿身,当愿意天地为被,闲云为冢,做个潇洒的人去。”
“咦?你竟也这样想?”荣菁惊讶的看着瑞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你也这样想的?难怪我们能成为朋友。”瑞祎笑,生活束缚得太紧了,思想难免就奔放一些。
“不是,不是我这样想的。”荣菁看着瑞祎说道,“是齐王殿下曾说这话。”
瑞祎一时变愣了,回过神来便假装不经意的看向水面,“是吗?真巧。”
“是,是我爹爹跟我说的。那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是殿下才被放逐到边关的时候说的。”荣菁没注意到瑞祎有些尴尬的面容,继续说道:“瞧着你一本正经的,没想到骨子里头倒是个这般惬意随遇而安的人。我爹说当时殿下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一来是心灰意冷,二来也是说明他是个很随意的人,对人世间的世俗礼仪规矩风情都带着几分蔑视的,是个真正地坦荡之人。”
的确是,瑞祎很认同这一句,只是在荣菁面前她不能讲,只能笑着看着她。
荣菁絮絮叨叨的跟瑞祎讲了很多在边关关于周沉毅的传说,瑞祎沉默的听着,平视着湖面,看着这碧波涟漪层层荡开,似乎这涟漪也晕染搅乱了她的心房。
有时候牵挂一个人,未必就是爱,只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
对于此时的瑞祎而言,周沉毅在她的生活中,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原本这事儿可以过去了,但是今儿个荣菁给她讲了那么多的关于他的传说,他在她的心里放佛也重了几分。
人对于英雄,有天然性的崇拜情节,无可避免。
荣菁既然准备了钓鱼的东西,自然连木炭火炉都备好了。此时丫头们在草地上架起了炉子,点燃了木炭。旁边还有丫头把钓上来的鱼儿拿去给跟车来的厨娘宰杀,清洗干净后,再送回到这边,荣菁亲自挽着袖子上阵烤鱼。
这会儿两人也不好继续单独呆在一起,荣菁去烤鱼,瑞祎就过去招呼相熟的人过来品尝。未来的齐王妃请她们吃鱼,大家自然是都要来捧场的。瑞祎就跟在荣菁身边,听着她教她怎么烤,才能烤的金黄酥脆喷香喷香的。
一时间看她们烤的有趣,大家也跟着动起手来,又连忙叫了奴才又架起几处火炉,不过少时,草地上的香气便愈来愈浓,衣香鬓影间,掺杂着烤鱼的香气,还有别人家搭起了长桌,将家里头带来的饭菜摆放之上,这个踏青聚餐倒是做到的名副其实了。
瑞兰立在瑞祎身边,对她说道:“你也别一直烤给别人吃,自己也吃点,饿肚子怎么成?”
瑞祎把新烤好的递给瑞兰,“八姐姐去吃吧,等弄完这点,我再去,这会儿不饿呢。”
听了一肚子的故事,哪里还能饿。满脑子的都是大片的草原,泛着绿光的狼眸,美丽的帐篷,草原上夜色降临后的危险与生存。还有那狄戎国美丽的姑娘与花裙子,嘹亮的歌声跟美丽的爱情故事。当然最重要的是,周沉毅带着大军就是在一个美丽的夜晚,袭击了狄戎国汗王的老巢,那是被一段不能抹去的传说。
吃饱喝足的闺秀,纷纷踏上画舫游湖,瑞祎不愿意去,就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风景,手里还拿着烤好的最后一条鱼。
荣菁被人拉着上了画舫,纵然爽利如她,在京都这么多年了,即便水土不服也要融入这一方天地,学会跟人打交道,学会如何变得适者生存。
“姑娘,不如奴婢陪着您在湖边走一走吧。”凌霄拿着披风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瑞祎闻言就站起身来,“坐久了骨头都酸了,走一走也好。韶华易逝,莫负了这春天的景色,年年春来到,岁岁景不同,值得一赏。”
“奴婢可讲不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听姑娘的话也觉得这春景是极美的。”凌霄陪着姑娘边走边说道,披风姑娘不披,她便拿在了手里备着。
瑞祎闻言就笑了,抬头从湖色秀丽的水面上,就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小青山群,还记得登高之日的凶险,与掩在群山中那座不起眼的让她终生难忘的小山头。
风吹树响,深山密林危峰兀立,起伏连绵,奇峰罗列的深山之处,谁又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多少的故事与传奇。
那日登高,周沉毅跟那狄戎国的汗王都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意外,谁又会知道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追逐争夺与厮杀。
瑞祎慢慢的收回目光,想起那些旧事不由一笑,抬脚徐徐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脚,对着身后凌霄说道:“你去帮我泡杯茶,我绕一圈便回去。吃了半条鱼,这会儿倒是口渴了。”
凌霄只得应了,就道:“方才奴婢该带着水来的,那姑娘别走远了,略转转就回去。”
瑞祎点点头,看着凌霄走远了,瑞祎这才突然又看向自己方才不经意略过的地方。此时再看去,只剩下微风翠叶
,难道方才是她的幻觉吗?
她分明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眸子,跟那日登高看到的一模一样。
第60章 婚事定各自分飞8
瑞祎目光锐利,言语激烈,当真是气急了才会这般的失礼。
早就知道二夫人是个自私的人的,但是真的自私到这种程度的也是少见了。
二夫人显然被气坏了,看着瑞祎说道:“你这是晚辈该有的样子吗?不过是让你去看看你六姐姐,你便推三阻四的,当真是一点姐妹情分也无。若是它日裴家需要你做什么,你岂不是跑得比兔子都要快。”
“二婶婶真是言重了,想来它****出嫁之后,若是邀请六姐姐去给我这般壮胆压人,二婶婶必然是举双手赞成的,是不是?如果是,那么我就陪二婶婶走一遭就是。”
二夫人脸色一僵,忽然想起外头传闻祝彦章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若是今儿个她在瑞祎这里留了话柄,改日她出嫁之后真的要这样找回这个场子来怎么办?
“哼,推三阻四的,不愿就算了,还说的这样的冠冕堂皇,倒是往昔看错你了。”二夫人怒斥一句,拂袖而去。
“二婶婶慢走,今儿个你为了六姐姐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可不想想当初这婚事可是二婶婶一手促成的。”
二夫人听到这话差点一个倒仰,被瑞祎气的当真是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真是气死她了。
二夫人走后,瑞祎独自一个坐在临窗的大榻上,好一会儿眼眶就渐渐的红了。纵然是隔了房的这还是一家人,这种时候就要逼迫她做这样的事情。亲爹拿着她的婚事换利益,大夫人有心护着她,可是费尽心思给她找的婚事,也这般的不如意。大哥哥朝中前程并不明朗,娘家如此弱势,将来她出嫁了,就算是在婆家真的有个委屈又能求谁撑腰?
看看瑞玥,还是嫡女呢,二夫人还不是没办法。说到底不过是顺安侯府不如安国公府硬气,她们就算是出头自身也气不硬。
顺安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不过是那块挂在门口的匾额还略有几分面子罢了。
二夫人话说得很难听,可是也就只能在瑞祎这里撒撒泼,大夫人那里她都不敢说一句难听的话。上回还是大夫人去安国公府给瑞玥撑腰,若是把大夫人惹恼了,下回她还怎么请她出面?
素以卓莹玉的帖子送来之后,瑞祎倒是顺利的能和瑞兰一起出门踏青。
大夫人自然知道瑞祎在二夫人面前受的委屈,可是也就只能知道,什么都不能做。她是能把二夫人没头没脸的训一顿,还是能让瑞祎舒舒服服的出了这口气?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便是有这样许多的不方便。有的时候受了委屈,你也得咬着牙咽下去,这么大的家,里里外外几百号人,哪里能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的。
踏青那天,瑞祎心情这才好了几分,马房里早早的就把马车备好了。瑞祎带着凌霄跟木荷,大夫人还特意让厨房做了糕点,带了时鲜的果子放在车上。九姨娘这两日没怎么露面,二夫人的事情她知道,只是大夫人都不出面,她这个做姨娘的更加不能做什么。看着女儿受委屈,她自己更难受,索性也不见女儿,一直到今儿个女儿出门,这才磨磨蹭蹭的上门。
“你出去玩的开心些,别跟大家走散了,好好玩儿,回来跟我说说外头的景儿……”
九姨娘说的话颠三倒四的,瑞祎心里明白,就说道:“知道了,你放心吧,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
看着女儿的气色也还好,九姨娘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头有好些话要说,只是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合适,只看着她一个劲儿的叮嘱在外头注意安全,别太野了云云。
把瑞祎送到了瑞兰院子门外头,九姨娘就不进去了,看着女儿低声讲了一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好好的。”说完扭头就走了。
要是给瑞祎气受的是哪个姨娘,她都能跟人家拼命。可是那是二夫人,是主子,她不过一个姨娘,一个奴才。她自己倒还罢了,就怕牵连了瑞祎,这口气憋得九姨娘这些日子都是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咬牙,下辈子就算是饿死,也再也不能给人做小了。
这次出游踏青,除了裴家瑞祎两姐妹,还有安国公府的樊薇,怀远将军府的卓莹玉,齐安侯府的尤淑芸,更还有荣菁也在。除了她们几家之外,这莫愁湖边上还有好些人家也来踏青,大家都是碰巧遇到一起,也不好装作看不见扭头就走的,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笑起来。
下了马车,大家都在莫愁湖边碰面的时候,在那一刹那见到荣菁,瑞祎心里当真是万分的复杂。流彩暗花云锦袄子,系一条双蝶云纹千水裙,头梳单螺髻,插一支凤凰展翅镶玉嵌七宝金步摇,盈盈一笑,当真是芙蓉粉面相映为春。
“本不想来的,听说你要来,我这才出了门。”荣菁见到瑞祎十分亲热的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道,打量着瑞祎,只见她输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倭堕髻,却也没带什么簪环,只是在发间缠绕系了一节粉色绸带缠绕其中,尾端随意的落在发梢,随性之余又添了几分妩媚。浅碧色镶亮绸锦边的菊纹上衣,系一条翡翠撒花长裙,打扮的十分的素雅。“怎么瞧着你像是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可是生病了?”瑞祎心里苦笑,荣菁待她一片真心,她却不能负了这份心意,便回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好好的,就是最近食欲不太好,现在已经好多了。已经开始长肉了,等你在见我的时候,说不定都认不出来了。”
荣菁现在的身份在诸女当中算是最尊贵的了,以前纵然跟她不太对眼的尤淑芸跟卓莹玉见了荣菁都是满脸的笑容。现在荣菁一见到瑞祎便拉着她去一旁说悄悄话,也惹得诸多的眼神落在一角的她们身上。大概是大家怎么也猜不明白,荣菁怎么就能跟裴瑞祎这么投缘的,之前看得分明,是荣菁一看到陪瑞祎下车便主动迎了过去的。之前她没到的时候,也没见荣菁对谁这样亲热的。
荣菁扯着瑞祎的袖子,拉着在离人群略远的地方坐下来说话。瑞祎就有些犹豫的说道:“还没跟大家打招呼的呢,就坐在这里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是我拉你过来的,比人要说也只说我的,怕什么。”
荣菁就是这个爽利的脾气,瑞祎也洒脱一笑,“跟你在一起说话,觉得都痛快许多,等会再去跟大家说话也一样的。你拉我过来做什么,可是有事情?”
荣菁就叹口气,“可不是有事,不然我今儿个巴巴的来找你做什么。我要去你们府上找你,又怕兴师动众的闹得你们一家子不安生。”
荣菁如今身份不同,未来的齐王妃,真的到了顺安侯府大夫人是要亲自作陪的,她们也说不了什么私房话。
想到这里就笑了笑,瑞祎看着远处碧波涟漪,风光旖旎的秀丽山水,徐徐说道:“亏得你没去,我可是谢谢你了。”
荣菁就捶了她一把,“你也把我当累赘了。”
“胡说,别人都巴结你还来不及,我自然也是的。你洒眼瞧瞧,这会儿周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能跟你说悄悄话呢。”
荣菁瞪了瑞祎一眼,“你可别俗气了,你若跟她们一样,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瑞祎闻言一怔,“人活在世上,哪里能万般顺心的,早早晚晚我也会变成芸芸众生中最俗气的一个。”
“你的婚事我听说了……”荣菁欲言又止的看着瑞祎,有些话反而不好说了。
“我还没恭喜你,喜得良缘。”
荣菁闻言面色微红,倒是难得见到有几分女儿羞涩之情。瑞祎看着荣菁的脸,一时恍惚,她这般高兴,其实她应该替她高兴的。
“他本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再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嫁给我的英雄的。瑞祎,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高兴地一宿都没睡着,你知道吗?齐王殿下那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能嫁给他,是我几辈子的福气。”
瑞祎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明明面冷,却十分心热。两人几次偶然相遇,有一次还救了她的性命,纵然她冒犯了他,他也不曾怪罪她。
当初想着能成这门婚事,自己想要拼命去努力,是因为她实在是不愿意进宫去。只是没想到一番接触下来,见到的是一个与她预想中完全不同的齐王。说不上几次想见便要死要活的深爱上他,只是他与她有救命之恩,也不曾怪罪她行事莽撞,与寻常男子大为不同,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同的印记。
第61章 婚事定各自分飞9
“我很替你高兴,能嫁给你心中的英雄,的确是一件幸事。”瑞祎这一刻倒是有些想开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看着荣菁这样开心难以自已,她是真的替她开心。自己已经如此不圆满,看着好友能圆圆满满的过日子,也是好事情。
“可是我有些怕他。”荣菁靠在瑞祎的肩膀上,垂头丧气的吐出这么一句。
瑞祎一愣,“怕?”她记忆中的周沉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一张脸略有些吓人,但是心是好的。
“嗯,我跟他见了一面,看着他板着脸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发憷发麻,连对着他说话都颠三倒四的。真是丢脸死了,你说他还不回瞧不起我?我分明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一见到他就真的没办法,浑身都发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真是没用。”
听着好友诉说她的小女儿心怀,其实瑞祎真的不想听,可是又不能推开人家,荣菁有什么错?
“夫妻都是慢慢相处才会互相了解的,你跟他相处久了,自然就好了。”瑞祎轻声劝说道,“毕竟你们才见了一次面,见到自己的英雄紧张无措也没什么。”
“瑞祎,听着这话我心里踏实多了,都没个人能讲这些。”荣菁叹口气,“你说这会儿殿下在边关干什么呢?”
她哪里知道这个,瑞祎心里默道。
“自然是守卫边关的。”
“也是,我竟连这个都给忘了。”
不是忘了,只是陷入情网的人总不会带着理智过日子,满心满脑的都是那个人的身影,那里还能想到别的。
“咱们去画舫上玩吧。”瑞祎轻声说道,再这样听下去,就真的觉得有些难堪难看了。
“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去那边的钓鱼吧。钓上鱼来中午烤鱼吃,我给你烤,我烤的可好吃了。”
“真的?”
“那当然,我小的时候跟着我爹在边关住过很长一段日子,学过好些东西呢。”荣菁站起身说道,就把站在远处的侍女唤过来,让她们去拿渔具,自己则拉着瑞祎的手往那边安静无人的地方走,边走边说道:“当时我爹爹的大军驻扎的地方靠着一条河,我就天天跟着他去钓鱼,钓上鱼来,爹爹就招呼了军中的将领烤鱼吃,自己动手,又香又美。”
“可真令人羡慕,我自小到大,最远的地方便是去普仁寺了。”瑞祎有些向往,“能到外头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可不是嘛,后来我回了京都,再也不能跟着爹爹,便时常回想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荣菁蹙蹙眉,“哪里像是在这里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初回京都的时候,我性子直人也傻,跟着母亲做了几次客,回来后跟母亲学舌,我才知道被人家拐着弯给讥讽了,我自己当时都听不出来,还以为人家夸我呢。把我娘给气的脸都白了,为了让我长长心眼,给我请先生,讲道理,读四书可烦死我了,一点都不如跟着爹爹开心快活。”
瑞祎听着也跟着笑了,恰好渔具拿来了,荣菁居然还给她也带了鱼竿,一本正经的交给她怎么钓鱼,在鱼钩上挂鱼饵,两人便坐在交椅上盯着水面继续方才的话。
“我们从小就是在京里长大,去过的地方有限,大多都是从书上看到的,只能去幻想那里的景色山川,人文地貌。你能这样出去玩了几年,不晓得多令人羡慕。若能生为男儿身,当愿意天地为被,闲云为冢,做个潇洒的人去。”
“咦?你竟也这样想?”荣菁惊讶的看着瑞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你也这样想的?难怪我们能成为朋友。”瑞祎笑,生活束缚得太紧了,思想难免就奔放一些。
“不是,不是我这样想的。”荣菁看着瑞祎说道,“是齐王殿下曾说这话。”
瑞祎一时变愣了,回过神来便假装不经意的看向水面,“是吗?真巧。”
“是,是我爹爹跟我说的。那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是殿下才被放逐到边关的时候说的。”荣菁没注意到瑞祎有些尴尬的面容,继续说道:“瞧着你一本正经的,没想到骨子里头倒是个这般惬意随遇而安的人。我爹说当时殿下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一来是心灰意冷,二来也是说明他是个很随意的人,对人世间的世俗礼仪规矩风情都带着几分蔑视的,是个真正地坦荡之人。”
的确是,瑞祎很认同这一句,只是在荣菁面前她不能讲,只能笑着看着她。
荣菁絮絮叨叨的跟瑞祎讲了很多在边关关于周沉毅的传说,瑞祎沉默的听着,平视着湖面,看着这碧波涟漪层层荡开,似乎这涟漪也晕染搅乱了她的心房。
有时候牵挂一个人,未必就是爱,只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
对于此时的瑞祎而言,周沉毅在她的生活中,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原本这事儿可以过去了,但是今儿个荣菁给她讲了那么多的关于他的传说,他在她的心里放佛也重了几分。
人对于英雄,有天然性的崇拜情节,无可避免。
荣菁既然准备了钓鱼的东西,自然连木炭火炉都备好了。此时丫头们在草地上架起了炉子,点燃了木炭。旁边还有丫头把钓上来的鱼儿拿去给跟车来的厨娘宰杀,清洗干净后,再送回到这边,荣菁亲自挽着袖子上阵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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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看她们烤的有趣,大家也跟着动起手来,又连忙叫了奴才又架起几处火炉,不过少时,草地上的香气便愈来愈浓,衣香鬓影间,掺杂着烤鱼的香气,还有别人家搭起了长桌,将家里头带来的饭菜摆放之上,这个踏青聚餐倒是做到的名副其实了。
瑞兰立在瑞祎身边,对她说道:“你也别一直烤给别人吃,自己也吃点,饿肚子怎么成?”
瑞祎把新烤好的递给瑞兰,“八姐姐去吃吧,等弄完这点,我再去,这会儿不饿呢。”
听了一肚子的故事,哪里还能饿。满脑子的都是大片的草原,泛着绿光的狼眸,美丽的帐篷,草原上夜色降临后的危险与生存。还有那狄戎国美丽的姑娘与花裙子,嘹亮的歌声跟美丽的爱情故事。当然最重要的是,周沉毅带着大军就是在一个美丽的夜晚,袭击了狄戎国汗王的老巢,那是被一段不能抹去的传说。
吃饱喝足的闺秀,纷纷踏上画舫游湖,瑞祎不愿意去,就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风景,手里还拿着烤好的最后一条鱼。
荣菁被人拉着上了画舫,纵然爽利如她,在京都这么多年了,即便水土不服也要融入这一方天地,学会跟人打交道,学会如何变得适者生存。
“姑娘,不如奴婢陪着您在湖边走一走吧。”凌霄拿着披风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瑞祎闻言就站起身来,“坐久了骨头都酸了,走一走也好。韶华易逝,莫负了这春天的景色,年年春来到,岁岁景不同,值得一赏。”
“奴婢可讲不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听姑娘的话也觉得这春景是极美的。”凌霄陪着姑娘边走边说道,披风姑娘不披,她便拿在了手里备着。
瑞祎闻言就笑了,抬头从湖色秀丽的水面上,就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小青山群,还记得登高之日的凶险,与掩在群山中那座不起眼的让她终生难忘的小山头。
风吹树响,深山密林危峰兀立,起伏连绵,奇峰罗列的深山之处,谁又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多少的故事与传奇。
那日登高,周沉毅跟那狄戎国的汗王都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意外,谁又会知道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追逐争夺与厮杀。
瑞祎慢慢的收回目光,想起那些旧事不由一笑,抬脚徐徐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脚,对着身后凌霄说道:“你去帮我泡杯茶,我绕一圈便回去。吃了半条鱼,这会儿倒是口渴了。”
凌霄只得应了,就道:“方才奴婢该带着水来的,那姑娘别走远了,略转转就回去。”
瑞祎点点头,看着凌霄走远了,瑞祎这才突然又看向自己方才不经意略过的地方。此时再看去,只剩下微风翠叶,难道方才是她的幻觉吗?
她分明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眸子,跟那日登高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