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7)
班高格只得像瑞祎求救,“大姑娘,这奇勋那边可不好办啊。”没真凭实据的就往人家头上扣,这事儿他做不来,又不是蛮不讲理的强盗。
“班将军只管去,奇勋绝对不会袖手不管的。”瑞祎就道。
“这么肯定?你倒是给点拨一下,我这心里没底。”班高格冲锋上阵,眉头都不带打结的,但是这样跟人斗心眼着实有些累啊,早知道拽着淳于恒一起来了。这小子是个滑不留手的,出了这事儿之后,只道要避嫌连他的面都不见了,谁知道关起门来又出什么损招呢。
瑞祎看着班高格不像是装模作样,也明白是一根筋没转过来,就低声说道:“四大世家已陷其二,奇家这个时候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但是奇勋那人做事情素来讲个名正言顺,你带着汗王的话过去,他就有了出师的理由。更何况他妹妹奇棻有没有做什么还未查明,汗王现在给他个机会,要是奇棻真的做了什么,正好给他善后的机会,求之不得了。奇家跟皋家也算是关系还尚可,奇勋领圣意出手,还能卖给皋家一个好,一举数得,便是我也不会拒绝这个机会的。”
瑞祎这么一讲,班高格又不是真的榆木脑袋顿时就明白了。感情他们汗王这是要把奇勋当一把利刃使唤啊。汗王就是汗王,自己不出手,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镇得住场子。说起来奇勋那热人蔫坏蔫坏的,这水被他一搅合,可不是更混了吗?
如此一来,汗王旁观者清,更能查明这后头是谁下黑手了。
想到这里,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瑞祎跟汗王,说实话当初汗王瞧上瑞祎她是真的不太理解的。但是这会儿,瞧着他们这心有灵犀的模样,不由感叹果然是天生一对啊。他跟了汗王这么多年都无法猜度汗王的心思,大姑娘却能讲的头头是道,这就是缘分啊。
“大姑娘这样说,奇勋是必须要硬着头皮上啊。”
“你这话说的,这是汗王英明,给奇勋奇家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瑞祎意味深长的说道。
班高格这会儿不用点拨就明白了,可不是嘛,谁让奇勋敢上门提亲的,这下子被汗王提溜出来示众,干的好了,不过是将功补罪提亲一事算是抹平了。这要是做不好,可不是要数罪并罚,啧啧,奇勋那小子也有今天,顿时他就觉得扬眉吐气了,自己这个传话的人干劲十足啊,他要去看奇勋的鼻子会不会气歪了。
班高格笑眯眯的走了,简直是脚下生风。
班高格一走,呼赤炎就看着瑞祎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微弯,眼睛深处带出来的笑让人看着都忍不住的沉醉其中,他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瑞祎想都没想的说道:“我在想奇勋接了你的旨意,只怕是气的要吐血了。”
“活该!”
听着呼赤炎这话瑞祎就道:“公报私仇。”
“敢上门提亲,就该知道后果。”呼赤炎想起这事儿还觉得意不平,眉梢眼角都带着恼火之意。
瑞祎忍住笑,就道:“奇勋本来就不会袖手旁观,你偏要在他头上加一顶圣意的帽子,干好是应该的,干不好还要领罪,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怕是要气个半死。”
“他不高兴我就开心了。”呼赤炎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样明目张胆使坏的男人,霸气的令人心跳加速,瑞祎侧过头去,望着窗外迎着春风盛开的一院春色,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日子如此的温暖。
“我要回宫了。”呼赤炎看着瑞祎轻声说道,政务繁忙,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这一件事情上。周沉毅已经携妻进入平夷关,随着他的强势归来,边关形势顿时如箭在弦。他要调兵遣将防患于未然,还要防着成安王等人扯他后腿,现在他就怀疑瑞祎这事儿不是偶然,这样一箭数雕目标准确的行为,更会让他想得更多一些。
只是这些事情太复杂,他也无意让瑞祎跟着烦心,索性就借着求亲一事把奇勋给提溜出来,让他为他出一把力。奇勋那样的人,憋在后院出手实非男子汉行径,更何况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告诉这些世家们,并非联姻才是最好的途径,只要你有本事,他自然会重用提拔,也是他释放出去的一个信号。
皇权、勋贵、天下、霸业。
他既然坐上这个位置,就由不得别人摆布。
瑞祎起身送呼赤炎离开,她的世界很小,局限于女人之间的争斗交锋,像这样陷害的事情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但是呼赤炎作为一国之主,他的世界很大,瑞祎是大燕人这个身份不能改变,所以她不会涉足第戎国事,但是也希望自己不要带给他更多的困扰跟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出得门外,呼赤炎转头看着瑞祎,“周沉毅已到达平夷关。”
瑞祎一愣,很久没有想到这个人了,忽然之间呼赤炎提到这个名字,她有些恍惚,好似跟他的事情早就很遥远。不提则罢了,现在提到他,那些曾经的事情就跟春风复苏一般,一下子如烈火燎原袭上心头。
“哦。”瑞祎淡淡的应了一声,她没忽略呼赤炎那携妻两个字。
往事如沧海桑田,转瞬已是物是人非。
“你若想见他……”
“我不想见他。”瑞祎打断呼赤炎的话,“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大燕当初亲手把她送给了狄戎,她现在回不去大燕,见不到亲人,那么去见周沉毅不仅会给家里人带来危险,而且还会给呼赤炎带来困扰。更何况,瑞祎经过了荣岭的事情,当真是一点也不想见到这对夫妻。
听着瑞祎的话,呼赤炎心头一松,不得不承认,他还真的不太希望瑞祎去见周沉毅,当他自私好了。
但是人到了边关,他不想这个消息是别人告诉瑞祎的,倒显得他是真小气,心胸狭窄了。
“我其实一点也不希望你跟他见面,万一跟他跑了我怎么办?”
瑞祎惊愕的看着呼赤炎,万万想不到这男人竟然会这样说。
这醋吃的不仅理所当然,而且相当的霸气。
瑞祎想了想,好像呼赤炎做事从来都是这样的坦坦荡荡,是或者不是,从不遮掩。
平夷关随着周沉毅的到来,接连发生调动,瑞祎在戎都也感受到了那种空气中莫名出现的紧绷之气。大燕跟狄戎这些年来从没有真正的握手言和,只是战事也没有那么频繁,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战争状态。
大燕边关布防调动频繁,狄戎自然能感受到那种压力,班高格最近已经是忙的几乎见不到面了,瑞祎看着淳于珊每日无精打采的样子,便每天给她找些活干,转移她的注意力。
瑞祎不时那种依赖性十分强的女子,因此呼赤炎忽然繁忙起来见不到人,也只是觉得偶尔会有些思念,毕竟这边因为袖箭而产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还在延续中,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悲春伤秋,亦或者处于相思不可拔。
自从班高格传话之后,奇勋并未立时顺势而出,而是紧闭大门一副恼怒不休的架势。因为呼赤炎突然插手,这件事情瞬间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就连皋夫人也没有再找上门来。就在这件事情过了没两天,奇府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奇勋坐车去了皋家。
第187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8)
闭门不出的奇勋为何突然之间出门了,原来却是奇棻出事了。原来在皋雁凌出事的那段路上,后来皋家又派人去查看现场,想要找出别的证据为女儿讨回个公道,却没想到这一找不要紧,却偶然发现了奇棻的一件金嵌宝石的戒指。
瑞祎听说这件事情后,眉头久久的没能松开。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这枚戒指出现的实在是太诡异了,但是出现就是出现了。如此一来,这枚戒指的横空出世牵扯到了奇棻,奇勋便是想要置身事外却也不能够,因此才会出现了奇勋去拜访皋家的事情。
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是上午,等到云灵前来通报奇勋拜见,瑞祎也说不上吃惊或者是不吃惊。既然奇勋掺和进来,来见自己是必然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请人去大厅,我立刻就过去。”瑞祎道。
“是。”云灵转身就去了。
瑞祎身上穿的是家常的舒服衣衫,此时要见客人只能重新更衣,换了玉墨松烟进来,瑞祎没有穿狄戎女子惯穿的窄袖衫群,而是选了月白色短襦,外头套一件粉色织金牡丹花纹的半臂,系一条淡淡的紫色长裙,裙角处绣了三指宽的缠枝花纹,乌黑的长发梳成偏云髻,插一支赤金嵌宝穿凤珠钗,耳上坠了明月珰,行走间珠光宝气莹然于身。
奇勋坐在大厅里,低头喝茶,裴瑞祎这里的茶叶总是比狄戎的要地道些,奴才泡茶的手艺应该是特别教导过的,很是有些不同。低头轻嗅,别有茶香萦绕。听到有声音传来,便徐徐抬头望去,便看到一双鞋尖追着明珠的粉色绣鞋踏进门来,行走间明珠的光泽随着裙裾的摇摆忽隐忽现,恰如湖面粼光令人无法忽视。顺着裙裾往上望去,便不由一愣,今儿个他也穿了一件月白的长袍,广袖飘飘,颇有几分潇洒飘逸之态。
瑞祎看到奇勋的时候也是心里微楞,两人穿了同色,早知道就不该选这颜色,但是这种事情总归是意外,面上毫无异样,对着奇勋笑着说道:“二公子真是稀客,有失远迎,还请莫要怪罪。”
奇勋听着瑞祎的话放下手中的茶盏,“冒昧来访,也还请主家见谅才是。”
奇勋不似那些狄戎男子,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子文雅之气,与之对话就好像是又回到了大燕一般。
瑞祎笑了笑,“二公子客气了,不知道今日前来有什么事情?”
对于瑞祎的明知故问奇勋淡淡一笑,就说道:“自然是为了袖箭一事而来。”
瑞祎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奇勋,“二公子真是难请,若不是出了这个意外,只怕我这里也见不到公子的面。”
这是讥讽他拿架子,奇勋挑挑眉峰,“不然,在下只是喜好清闲,不爱掺杂这凡尘俗世的功利之事。”
这清高的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瑞祎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二公子应该跟那画上的神仙一样,被高高供起来,这才能不染凡尘。”
这女人说话总是这么硌人,丝毫没有女孩家的温柔之气,也不晓得呼赤炎看上她什么地方,跟个宝贝一样护着。
“过奖过奖,本人德行不够,还在努力中。”
瑞祎:……
两人唇刀舌剑你来我往,瑞祎不耐这样耍嘴皮功夫,索性直言问道:“二公子既然来了,倒不如直言来意。”
“裴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我自然是为了舍妹而来。”
“二公子才是言语不清,令妹的事情与我何干?难不成我还能有那样大的本事,从令妹处得一枚戒指嫁祸她?那二公子也实在是太高抬我了。”瑞祎神色渐冷徐徐说道。
“裴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奇勋丝毫不惊惧瑞祎的变脸,依旧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想以裴姑娘的聪慧,怕是已经猜得出来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我来是想问姑娘一件事情,还请如实相告。”
瑞祎看着奇勋,“二公子直言。”
“皋家姑娘所中袖箭,据皋夫人讲,裴姑娘否认是你所为,而且还拿出自己的袖箭与之对质。在下有一事十分好奇,这两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袖箭出现,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这话问的当真是让瑞祎心生警惕,这个奇勋居然会想到这件事也许是自己当初设的局,果然这人不能轻忽。面上神色不变,瑞祎轻声笑道:“二公子真是爱开玩笑,我若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这会儿也不会被人这般算计了。”
瑞祎一口否认,奇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又说道:“既然这样,那么裴姑娘在铁匠铺三人俱亡之后,如何证明自己清白呢?”
“这件事情恐怕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二公子应该去问招家。据我所知,铁匠铺里找到的可是招家的令牌。”瑞祎说到这里故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定制袖箭的那一日,确实曾经碰到了招家姑娘。”
奇勋听到这话,自进门后,这才是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他双目锐利的盯着瑞祎,“裴姑娘这话可不能信口开河。”
“瞧您说的,这事儿能做证的很多,淳于家的姑娘,班高格班将军,我们那一日都是见过的,众目睽睽之下,何来胆量说谎?”
奇勋看着瑞祎双眼明亮清澈,面容坦然,丝毫没有任何紧张之色,便知道这话应该是真的。想到这里,他忽而一笑,“是我疏忽了,应该也去拜访招家才是。”“这就是二公子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的袖箭,招家的令牌,如今再加上奇姑娘的戒指,当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只是可怜了皋家姑娘,凭白的受了伤受了大罪。”
“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作恶的人迟早会浮出水面。”
“那是自然,没人会愿意头顶上被这个杀人凶手的罪名。”瑞祎道,“我如今能告诉二公子的事情就是,我定做的袖箭总共二十支箭矢。除了拿给皋夫人作对比的那一支之外,其余的十九支都还在我的袖箭盒中安放。所以皋家姑娘手腕上那一箭确实不是我的,二公子如果有心的话,倒不如去查一查当初铁匠铺除了给我定做的这一幅袖箭之外,是否还有人与我做了同样的。”
奇勋没想到瑞祎居然这样明晃晃的讲出来让她去查招尔卉,明显就是怀疑招尔卉仿制她的袖箭也定做了一副。
看着奇勋蹙眉,瑞祎有加了一句,“当时走的时候太匆忙,忘了交代掌柜的在袖箭上柳下暗记,后来是让我的丫头有重新回去嘱咐了一句。”
听着瑞祎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奇勋忽然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当时她发现了招尔卉对她的敌意,所以在定做袖箭的时候故意没有当时说清楚留下暗记。而是在等到上钩之人踏进坑里之后,这才又让人补上了这一句。所以才会出现为什么皋雁凌所中的箭矢没有暗记,而裴瑞祎拿出来的却有暗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奇勋冷眼看着瑞祎,那这个女人的心思可真是可怕,在定做袖箭的时候就已经防着别人嫁祸。又或者说,她做这袖箭原本就是想要算计人的?
第188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9)
奇勋没有办法下定论,但是却也明白裴瑞祎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的人。难怪出了事情之后稳如泰山,这是心里早就有主张了,所以才能把持得住。
瞧着奇勋神色变幻,瑞祎也能猜度到几分她对自己的猜想,但是她并未开口解释些什么,毕竟眼前这个男人说起来他们还算是半弟半友,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加不好多言。
顶了一下心神,奇勋这才接着瑞祎的话说道:“所以裴姑娘的意思是,皋雁凌手腕上的袖箭跟招家的令牌并不是偶然?”
“二公子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你问我的事情我已经如实相告。”瑞祎收回自己落在奇勋身上的眼神,半垂着头一字一字的说道。
“……”奇勋被噎了一句,都说女子难缠,但是裴瑞祎这样的更加难缠几分。把什么都给你摊开了,然后一撒手什么都不管了,就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他们这些人各展神通斗个你死我活,“裴姑娘打算袖手旁观?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弄个水落石出,到时候裴姑娘也是跑不掉的,不要忘记了你是第一个有嫌疑的人。”
“是吗?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说起来也真是呢,谁让我运气不好呢,不过没关系,二公子不用负担我的名声清白,我自己会照看的。”
奇勋看着瑞祎软硬不吃,心里也明白,只怕是瑞祎自己还有后手。但是她手里握着的东西可能对与他们是无用的,但是她就是不拿出来给他看,他也不能不敢强迫她拿出来,说起来他这辈子一直顺风顺水,仗着自己脑袋聪慧没少让别人哑巴吃黄连,没想到今儿个也会有个人来吊他的胃口。
瑞祎越是这样做,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输给一个女人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到这一步,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奇勋慢慢的站起身来,略有些不适轻咳一声,这才说道:“今日多有打扰,这就告辞了,多谢裴姑娘实言相告。”
“应该的,我不过是说了自己该说的而已,二公子实在不用谢我。”瑞祎起身送客。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阳光兜头照了下来,刺得人的眼睛都忍不住的眯了起来。微风扫过人的脸庞,夹着青草鲜花的香气,让人沉闷的心情也跟着轻松愉悦起来。到了院门口,瑞祎就停住脚,伸手抿了抿耳边的碎发,“我就送到这里了,二公子一路好走。”
暖暖的阳光落在瑞祎的雪白的肌肤上透着健康的红晕,狡猾多端的眸子这会儿收敛了那些犀利与深沉换上了浅浅的笑意,令人望着舒服惬意自然随和。奇勋知道她很美,据传闻是燕都第一美人儿,可是此时看着她不经意间散出的笑容,淡淡的,带着温和的气息,给人的感觉与之前截然不同,带着些轻柔的味道。
收回自己的目光,奇勋看向另一边,轻轻颔首,“裴姑娘留步,在下告辞。”
奇勋宽大的衣袍随着他的脚步被风吹起,迎风逶迤令人不由侧目相望,果然是高华清雅之人。
“裴姐姐。”
瑞祎听着这如同猫儿一般的声音弱弱的传过来,回头,就看到淳于珊躲在角落里对着她招手。
“在那里做什么?”
淳于珊小跑过来,=对着奇勋的背影努努嘴,“我这不是怕被他发现吗?”
“你怕奇勋?”瑞祎好笑道。
“怕是不怕,就是你知道这人心眼多,我不太爱跟他打交道。”淳于珊哼了一声,自己哥哥已经是个难缠的,她实在是不想跟这些眼珠一转就坑人的家伙来往。
瑞祎轻轻摇头,转身往院子里走,这才说道:“这会儿你怎么来了?”记得之前她说是要去找班高格来着。
“没找到人,可不就要回来吗?”淳于珊气呼呼的说道,“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几天人影都不见一个,我去找他,裴姐姐你不知道压根就见不到人,他身边的人都说没见到,我又不傻,知道这是骗我呢。哼,不愿意见我就算了,难道我还能厚着脸皮贴上去?”
难怪淳于珊这么生气,瑞祎就道:“可能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也知道现在不太平,他的事情也不能做到什么都告诉别人。”
知道归知道,不过心里还是不舒服,淳于珊气呼呼的鼻子里有哼出一声。
两人进了屋,淳于珊就把班高格扔到脑后,坐下后就说道:“裴姐姐,奇勋来找你是为了奇棻的事情吧?”
瑞祎点点头,“也不全是,这件事情牵扯甚广,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大家都是各为自己奔波而已。”
“奇勋那人又小气又记仇,这次奇棻牵连在内,我想他肯定是要气炸了。”说到这里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往前伸伸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着瑞祎说道:“我听说之前奇勋跟奇棻有些矛盾,说是奇勋不想让奇棻掺和到王宫里头的事情去,但是奇棻不答应,闹得挺厉害的。”
瑞祎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还真有些意外,“你听谁说的?”
“外头好些人都这样说呢,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淳于珊不太在意的说道,“我今儿个还遇到皋夫人了,瞧着她气色可有些不好,不过也难怪,听闻皋雁凌这次的伤挺严重的,手腕好像真的伤不轻,这几天皋家接连请了好些有名的大夫,就连王宫里的御医都给请了出来,但是好像结果不太理想。你说一个女孩子,还没有嫁人,这手腕要是真的治不好了,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竟这么严重?”瑞祎知道皋雁凌受了伤,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不是之前虽然说的确伤很重,但是那天皋夫人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惊慌愤怒,所以那时候她就认为皋雁凌的伤虽然眼中,但是总是能治好的,现在听着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淳于珊忙点点头,愈发带了几分神秘的气息说道:“本来也没这么严重,还是能治得好的。可是呢要是治好了,她那个妹妹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可不是又要被浇灭了?”
看着瑞祎还有些不解,淳于珊又细致的解释了下,“皋雁凌有个妹妹,不过不是一母同胞的,叫做皋雪安,我见过的比皋雁凌还漂亮几分。本来皋雁凌是皋夫人亲生的定了要进宫的,那皋雪安自然是没希望了。谁知道峰回路转这回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据传闻说是皋雁凌治伤的膏药里掺了不好的东西,伤势严重了许多,那皋雪安据说是被关了起来,外头纷纷猜测这事儿跟她八成脱不了关系。”
果然,不管是在什么地方,这样的事情都是少不了的,瑞祎就叹口气,“如果这是真的,那也太狠心了,毕竟右手要是坏掉了,皋雁凌这辈子只怕都被耽误了。”
“正是啊,以前看着皋雪安安安静静很是温和的性子,没想到下起手来居然这么狠,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淳于珊啧啧两声,不过她对皋雁凌也没什么好印象,也就是唏嘘几句,完全没放到心里去,纯属看了个热闹。
瑞祎就看着她说道:“这事儿多久了?”
第189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0)
“就昨天的事儿吧。”
难怪皋夫人没有就袖箭比对的事情再来找她,原来是家里头出事儿了。方才奇勋来的时候只字未提,是不知道还是觉得没必要跟自己讲,亦或者根本就不希望自己知道这事儿?
不过传的沸沸扬扬想来是瞒不住的,奇勋说与不说也没什么意思。
瑞祎想到这里就起身说道:“既然这样,我要去皋家走一趟。”
“啊?裴姐姐你去做什么?皋雁凌可不是好人,你去了她会迁怒你的。”淳于珊立时不乐意了,忙站起来拽着瑞祎的袖子说道。
“我跟她无冤无仇,这次的事情虽然我嫌疑大,但是并不是不能解释的。我这里有家里头传下来的药膏方子做成的药膏,对于这样的伤口还是有些奇效的。”瑞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善心,但是这件事情从根本上说起来,到底还是因她而起。不管能不能帮上忙,她总是要走一趟的,求个心安吧。
“那我陪你去。”淳于珊怕瑞祎去了吃亏,好歹她是淳于家的姑娘,不看僧面看佛面,皋家也不敢太过分了。
“那倒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里正好歇歇。”瑞祎将淳于珊按了回去,“再者说了,皋夫人可不是泥捏的,不会真的伤到我的。”
淳于珊还有些不放心,“不行,那皋雁凌现在成这样,说不定会做什么发疯的事情。”
瑞祎摇摇头,“正是因为她成这样,所以我更要一个人去,带着你去她还以为我们是真的去看笑话呢。”
淳于珊张了张嘴看着瑞祎无奈的说道:“裴姐姐,我是真的担心你。”
瑞祎看着淳于珊就说道:“是,我知道,我并不是真的不想带你去,而是我讲的也是实话。你想想,皋雁凌现在这样的处境,自然是不希望过多的人看到她的狼狈。我去是因为这件事情与我有关,可是你跟她素来不对付,去的话当真是会被当成看笑话的。”
这么说好像也是对的,“反正我是说不过你,不带着我去,总是要带着云灵跟于华才成。虽然我是真的很想看皋雁凌的笑话,不过她现在这样子我还真没有那么卑鄙呢,她那个人心眼小。”
总算是说通了淳于珊,瑞祎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狄戎之后,瑞祎因为学骑马的缘故,身上总会有些伤,所以就把当初家里头惯用的药膏配了出来。这药膏也不是多名贵,但是效果很好。以前家里头有犯了错的奴才,经常会挨罚,罚的重了做主子的也会赏他一盒药膏,好的总是快一些。
瑞祎那里自然也是不缺这种药膏的,闲来无事的时候还特意研究过方子,当时的无聊之举,谁能想到现在还能拿出来用的。为了安全起见,瑞祎并不是将自己做好的药膏送去,而是拿着方子过去,不然这药膏里真的掺了什么东西,她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皋夫人听到下人通禀的时候还有些意外,这个时候裴瑞祎来做什么,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还是让人将她请了进来。不过心里到底是意难平,对瑞祎实在是厌恶的很,面上的神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瑞祎倒不在乎皋夫人的神色,从心理来讲,人家这样对她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毕竟现在自己还是一个嫌疑人。更何况瑞祎知道这些人跟自己之间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的。但是现在皋雁凌成了这样,基本上已经杜绝了进宫的路,再加上如果淳于珊讲的是真的,皋雪安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么他们之间最大的不能调和的利益已经不见了,所以这次来瑞祎不仅是示好,也希望皋家能跟她联手才好。
“这几日听闻皋姑娘伤势反复,虽然我认为自己清白,但是毕竟还有个嫌疑的帽子在头上扣着,所以有些事情,有些话我也不好说,不好做。”瑞祎说到这里笑了笑,轻轻叹口气继续说道:“我近日来也没有别的事情,是来送一张我们大燕治疗骨伤的一张方子,希望皋姑娘能早日痊愈。”
瑞祎说完,就拿出那张方子在桌面上推了过去,接着说道:“夫人先请大夫看一看这张方子皋姑娘能不能用,能用得上也能稍稍让我减轻内疚。”
皋夫人为了女儿的事情忙的是心交力瘁,焦头烂额,家里头又出了皋雪安的事情,早就是恨得剥了她的皮才能泄恨。裴瑞祎有汗王护着她不敢明着动,但是也休想让她对她有好脸色,此时听着瑞祎是为了送方子而来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到底是心口那股子恼火压久了,嘴里说出的话难免有几分刻薄,“这个时候猫哭耗子假慈悲,裴姑娘可真是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皋夫人,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若真是我做的,今儿个我是不会上门来的。然而虽然不是我做的,然而此事到底是因为我而起,这数日辗转反侧,实难入眠,又乍闻皋姑娘伤势反复,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不能真的视若无睹撇清关系独善其身。”瑞祎这话并不是虚伪的,她心里是真的觉得有些对不住皋雁凌,“我心里是希望皋姑娘能快点好起来,如此我方能心安。更何况夫人也放心,我必然会尽心尽力捉住那幕后的黑手,为我洗得冤屈,也为皋姑娘讨个公道。夫人不用听我说,只看我怎么做就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皋夫人听着瑞祎的话心绪难平,一时间想起女儿眼眶忍不住红了,“好,那我等着看就是。”
瑞祎听着这句心里微微松口气,嘴上却又说道:“如今四大世家已有三家拖下泥潭,想来夫人已经听说了。我一个内宅女子内心实在是惶恐,不知道那人究竟要做什么,居然以我为饵落下这漫天的大网。”
皋夫人终于抬眼正经的去看瑞祎,就看到她一双眼睛清亮如晨起的露珠,此时正带着温和之意凝视着她,两人的视线一下子碰在一起。
“是吗?如今我在忙女儿的事情,外头的事情并未多留心。”
明显就是敷衍之言,瑞祎自然是不信的,皋夫人不会相信她,所以也就不会真的与她说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瑞祎却不是那种轻易放手之人,此时也只是笑了笑,“不知道我能不能见一见皋姑娘,我想询问下那天的事情,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小女最近情绪不好,就不劳烦裴姑娘探望了,免得不小心伤了你。”
拒绝是瑞祎早就想到的,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皋夫人,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成见,此事又是因我而起,心中对我怨愤我也能理解。但是我想如此抵制的态度,对于抓到幕后真凶并未有利。既然夫人想要为女儿讨个公道,正巧我也为自己洗刷冤屈,你我各取所需岂不是刚刚好的事情。我这就就告辞了,还希望皋夫人能好好想想,毕竟说起来那袖箭我都送到您手中,您应该知道这事儿我也是受害者。”
瑞祎说到这里就站起身来,这些世家夫人素来眼高于顶,她做足礼数之后,也并不愿意自己一直卑躬屈膝,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皋夫人,“既然夫人不知道外头的消息,我再给您讲一件事情好了,奇二公子如今正在奔波,我想以他的聪慧机智,这件事必然会很快的查清楚。我这头顶上的冤屈被洗刷干净,我想这可是个大功劳您说是不是?”
第190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1)
瑞祎身姿摇曳的走了,皋夫人却身形僵硬的立在那里好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是在威胁她?
不是。
这是在提醒她?
皋夫人对于裴瑞祎不是很了解,自然也摸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是这话确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如果奇勋真的把事情查清楚,她会在汗王面前为她请功的。
这是一个在汗王面前露脸的大好时机,尤其是这件事情洗清了汗王心爱之人的冤屈,如果真的成了,她甚至于都能想到,也许以后奇勋会更上一层楼了。
他们这些世家的确是很风光,但是现在真的在汗王面前得到重用的却几乎没有。淳于家的淳于恒借着做向导的机会一马当先破了这个例子,现在又要出来一个奇勋吗?皋夫人不仅有女儿,她还有儿子,做母亲的哪有不希望儿子前程似锦的,只窝在家里靠着家里祖荫过日子,早晚会败落下去。
想到这里,皋夫人神色就更复杂了几分。明知道这事儿是瑞祎算计好的,但是她却不能不心动。侧头看着桌子上的方子,伸手捡了起来,长长的叹口气,便去见丈夫了。
皋锐华这两日心情很不好,大女儿出了事儿,小女儿又心思歹毒,外头还有奇家的儿子四处乱蹦,汗王又有调动兵马的架势,但是却只字未提让世家们出力的征兆,如此下去,怎么在汗王面前立功?
成安王之前暗中与他联系,言语之中多有拉拢之意,他知道成安王贼心不死,但是……
就在这时,皋夫人到了,把今儿个见了瑞祎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还愤愤的说道:“简直就是嚣张跋扈的不得了,这女人心思太深,细思深恐,凌儿绝不是她的对手。”
“她真这样说?”高锐华盯着妻子问了一句。
皋夫人点点头,“是啊,咱们怎么办?”
“请大夫来看方子,如果真的能用立时就用。用上之后,立时就让和裕去上门道谢。”
皋夫人傻眼了,“这……为什么?”
“你怎么这会儿想不明白了,周沉毅驻扎边关,频繁调动防线,增加军力部署。汗王也已经开始调派兵马,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绝对不能再错过了。那裴瑞祎敢这样上门放话,想来定是汗王暗示了她什么。凌儿已伤无法进宫,这个裴瑞祎倒是聪明,居然知道上门送这个消息,这是给我们卖个好,奇勋那病歪歪的已经抢先一步,我们不可再落后了。”
皋夫人到底不是男人,于朝政上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是听着丈夫这话也晓得厉害。虽然心里很不开心,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什么,立时就说道:“那我让和裕去宫里请御医来看方子。”
皋锐华听妻子这么说,顿时大笑,“对对对,去宫里请,这样汗王会第一时间知道我们做了什么选择。夫人这次可是给我提了个大醒,好得很,快去快去。”
皋夫人便连忙去安排,这边皋锐华也请了幕僚进来商议接下来的事情。一时间,整个皋家都忙碌起来,唯独在后院的皋雁凌却越发的不开心了。
等到宫里的呼赤炎知道皋家的事情后,一时间也有些微楞,忽而又觉得有些好笑,瑞祎这是给他找帮手?
不过想想好想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大燕是她的故乡。可能只是想要把自己洗清楚,没想到皋家会想到这种地方来吧?
呼赤炎想得还真没错,瑞祎其实是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她顶多就是想着奇勋已经出面,皋家必然不会让他独占风头,此时自己虽然还有嫌疑,但是一枚袖箭在皋家放着,他们心里其实能清楚这件事她也是冤枉的,更不要说短短时间内接连出现世家被牵连的事情发生。皋家本身就已经是吃了大亏女儿受伤,脸面受损,要是立功的事情还要被奇家抢先一步,可就真的是里外受损,亏大发了。
瑞祎是想着皋家肯定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事情,也没想到皋锐华会想到军事调动建功立业上去了。可见口口相传也是阻隔不了别人思维的发散的,很多事情也许你只是做了一,但是别人会发散到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出现这样的意外,幸好不是坏事情,瑞祎后头听说了之后好久才缓过神来。调动兵力,边防部署,这是又要打仗了吗?
瑞祎下意识的摸摸胸口,如果真的打起来,她怎么办?狄戎人怕是更不喜欢她了,大燕又回不去,纵然是到了现在她在狄戎已经呆了这么长时间,但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一定就是那个外人。
那个与他们打仗的外人。
“大姑娘。”
文乐和的声音透过窗子传来进来,很快的人也跟着进来了,只见他面色有些难看,“追风马场那边有确切的消息了,确实是有一笔大生意,五千匹马,卖给的是绰吉汗王。”
“绰吉汗王?这是什么人?”瑞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难道狄戎还有第二个汗王?这不可能的啊。
文乐和连忙解释道:“是紧挨着狄戎的一个小小的附属国,只是素来不归顺,且心思不善。之前汗王曾带兵打过一次,老实了这许久,谁知道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如果是文乐和说的这样的话,那么成安王卖马给那个绰吉汗王可就是真的心怀不轨了。
“这事儿汗王知道了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已经送信过去了,很快就会知道,只是纵然知道了也不可能明面上做什么的。”文乐和骂了一句,显然是被成安王的行为给气坏了,“毕竟是生意场的事情,两边也没限制生意往来,再加上成安王一直心怀不轨,他只是做生意而已,不好动他。”
瑞祎就明白这话的意思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现在这个狄戎跟大燕对峙的当口,成安王忽然卖了数千匹马给居心不良的绰吉汗王,想想都知道为什么这么做。难怪之前追风马场一直不解释生意的事情,就算是被小马场围追堵截也没松口,原来就是在等着狄戎跟大燕剑拔弩张的时候才放出消息来,无疑这事儿对呼赤炎来讲不是好消息。
何止不是好消息,简直就有点令人夜不能寐的坏消息。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绰吉可汗本就是狄戎的一个毒瘤,现在越发的张狂了。
“事情都谈好了?”成安王看着儿子问道,这些日子一直被小马场的人不胜其烦的骚扰,很是有些疲惫。
“谈好了,五千匹马,半个月后送到绰吉汗王的领地。”呼瑞泰道,“这次我亲自去送,务必要万无一失。”
“嗯,这次的机会不能错过。”成安王哈哈一笑,“我已经弄清楚了,那个裴瑞祎是齐王曾经心仪的女人,跟在齐王身边的那个祝彦章可是跟裴瑞祎有婚约的,结果自己未婚妻被抢,想来这次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等到边关打起来,绰吉汗王那边再动手,呼赤炎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届时说不定还有机会……”
“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去。”呼瑞泰低声说道,年复一年随着岁月流逝,很多事情就越来越没希望了。
第191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2)
“正是这样,男人想好了就要去做,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成安王看着儿子道,“呼赤炎坐上汗王之后,不断地削弱我们的权力,如果继续坐以待毙,再过几年我们手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次只能成功。”
如果不能成功,失败的话大约也没什么机会东山再起,这条命也搭进去了。
“顺义王跟承恩王那里我一进去过了,这两个人狡猾得很,丝毫口风都不漏。好像跟呼赤炎真的是情比金坚的好兄弟一样,真是令人不齿。”呼瑞泰嗤笑一声,呼的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我去看看蜜灵,她那边的事情也有些不顺,奇家忽然出现的那枚戒指不太对劲,她正在查。”
提到这件事情,成安王就点点头,“奇家的老二的确很难纠缠,你让蜜灵小心点,别被抓了把柄。”
“是。”呼瑞泰大步走出来迎着阳光往外走去,沉闷的眉眼一点也看不出来心中的烦躁。
“哥。”
抬起头就看到妹妹远远地跑了过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迎上她,“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马场的事情了,你们真打算跟绰吉汗王合作?”呼蜜灵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哥哥,她的五官不如哥哥精致,却也是一个美人儿,此时眉头锁在一起,面容刚带着怒火,明显对这件事情是反对的。
“嗯,你知道了也好,早晚的事儿。”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吗?那绰吉不是个好东西,上回见到我一双眼睛都不老实,你们跟他合作,就等于是与虎谋皮,我不同意。”呼蜜灵怒声说道,“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你看,不过是一根袖箭,我们就能让几个家族争斗不休,不跟绰吉合作,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这样的机会也没多少了,呼赤炎现在不断地削弱我们手中的力量。这次周沉毅到达平夷关,以方位边关的借口,他想要强行征走我们的兵马。没有了兵马,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我们私蓄兵马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要说起来这件事情还不是怪你们,之前跟荣家就私下来往,结果荣岭死在狄戎,现在你们又想跟周沉毅联手,可是那周沉毅还有他身边的祝彦章可不是荣家那些人,这事儿行不通的,别白费心思了。”呼蜜灵烦躁的一脚把身边的小石头踢了出去,“我们就不能想别的办法吗?”
“我们没什么时间了,一旦开战,呼赤炎就会有机会让我们交出兵马。前有呼赤炎,后有万骑苑,你觉得我们的安生日子还能有吗?”
“要我说都是那个女人坏事儿,她没来之前我们明明好好地,结果她一来又是什么找纯血马,又是在马粮上动手脚,前两天还散布消息让我们被人围攻,不然就找人做了她一了百了。”呼蜜灵这些日子被自家哥哥看得很紧,没有办法去接近裴瑞祎,心里头早就对她不耐烦了。
“呼赤炎在她身边安了人,你想动手能保证万无一失吗?”呼瑞泰道。
自然是不能。
呼蜜灵现在也觉得很不耐,“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谁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来。我来之前听说她去了皋家,胆子可真够大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上门去。哥,你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那个奇勋,就够令人头疼了。凭白的出现了奇家的戒指,我已经仔细的问过了,那枚戒指的确不是我们的人放的。”
不是他们的人放的,那就是别人放的。
“贼喊捉贼?”呼瑞泰有些明白了。
“我觉得是这样,我们一开始也没想着把奇家拉下水,但是这个奇勋却自己跳了出来,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呼蜜灵道。
“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次一定不能让裴瑞祎翻身。”
“可是她给了皋夫人一支袖箭,那支箭与招尔卉的并不一样,再用之前的计划怕是行不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呼瑞泰看着妹妹问道。
“你跟爹都忙着马场的事情,我就没跟你说。”呼蜜灵解释道,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
呼瑞泰听完后神色都变了,看着妹子说道:“你现在还没看出来吗?这件事情也许一开始就是裴瑞祎设的一个局!”
“什么意思?”呼蜜灵一时没反应过来。
呼瑞泰暗骂一声,“那个招尔卉,她上了别人的当,没想到现在却是把你也拖下水了。”
呼蜜灵就道:“招尔卉可不知道她丢失的那副袖箭在我这里。”
“我应该早先问问你的。”呼瑞泰揉揉头,“这件事情你教给我,你不要管了。奇勋一插手,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裴瑞祎没想到这么狡猾,难怪有恃无恐的还敢去皋家,想来是心里有底气。”
“那接下来怎么办?”呼蜜灵听着哥哥这样讲也知道事情可能跟她想的不太一样,怕是兜不住了。
“还能怎么办?这世上不会开口说话的只有死人。”呼瑞泰面色阴厉。
呼蜜灵一愣,“你……”
“你别管了。”呼瑞泰看了妹妹一眼,然后大步的离开。
呼蜜灵看着哥哥的背影,跺一跺脚,跑进屋去找她爹了。
追风马场这笔生意做成的消息让瑞祎很是不安,眼下这个消息追风马场还没有亲口承认,但是文乐和有自己的人脉打听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笔生意绝对不能让他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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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祎一夜没能睡好,梦中不断的交替出现周沉毅、祝彦章、呼赤炎还有呼瑞泰的脸,让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天未亮,她就醒了过来。
呆呆的看着屋顶,一身的冷汗,让她整个人觉得黏腻腻的,却又没有力气起来梳洗。
一边是大燕,一边是狄戎,一边是被陷害的自己,眼下再加上处于暗中的成安王,这些东西全都搅和在一起,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她帮了呼赤炎,是不是就背叛了大燕?
如果她不帮呼赤炎,又如何对得起他待自己的一片诚心?
还有自己现在又陷入杀人一事的漩涡,只有把事情弄清楚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皋家那边虽然皋和裕进了宫请了御医看方子,但是皋夫人还没有上门来与她言和联手……
越想越是烦躁,瑞祎索性坐起来穿衣下榻,立在窗前伸手把窗子推开。天色还带着灰色的迷蒙,遥远的天际出现一道红线,给这沉闷的天际染了些色彩。拢了拢身上的衣衫,瑞祎举目望去,就看到淡淡的暗色中有道人影快速的往她居住的院子奔来。
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瑞祎伸手揉揉眼睛,再抬头看去,那道影子却更近了些,她没有眼花,的确是有人来了。
清晨淡青色的天空下,那道影子如闪电一般数息即近,可见是个有本事的人。等到再近一些,瑞祎这才发现来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她身边呼赤炎安排保护她的云灵。只是因为云灵此时一身黑衣又是男子装束,瑞祎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第192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3)
云灵进了院子,就看到了倚在窗边的瑞祎,连忙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大姑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一时睡不着,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瑞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道,立在三楼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视线开阔,就连天边逐渐升起的太阳都能瞧的一清二楚。
“属下得了调令去探查消息了。”云灵毫不隐瞒的说道。
瑞祎轻轻蹙眉,忽而想起一事儿,就对着云灵招招手,“你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云灵应了一声,踩着楼梯上楼。
瑞祎从内室走出来,在外面的小厅里依旧靠着窗,很快的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云灵到了。
一袭黑衣的云灵,走进内室还并未被光线照亮的室内,几乎融于这黑暗中,借着窗口探进来的光,瑞祎侧头看着她。
瑞祎的视线并不锐利,甚至于还带着轻微的笑意,但是落在云灵的眼中却让她越来越不自在了,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由得就低下了头。她不晓得为什么,在这样的目光下她居然有些内疚、心虚甚至于气短的感觉,
“我记得之前汗王送你们来的时候,明明白白的跟我说过,以后你们只听我的调令。”
“大姑娘……属下……属下……”
“云灵,我待你如何?”瑞祎打断云灵的话问道。
“大姑娘待属下很好。”云灵低声说道,不安的双手紧握,很多年没有这种窘迫的感觉了。
瑞祎轻声叹口气,“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吧。”
云灵惊愕的抬头看着瑞祎,面色微微发白,浑身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大姑娘要赶她回去,可是被赶回去汗王是容不下她的,想到这里“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姑娘,属下知错了,您别赶我走,回去了属下也没有活路的。”
瑞祎看着云灵这样子自己也吓了一跳,就道:“你怎么这么说?没有人会要你的命,既然你在这里也不能安心呆着,就做你去想做的事情吧。”与其留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还不如放了她让她去做想做的事情。
云灵看着瑞祎,咬了咬唇,似乎是下了决心,索性头一仰就道:“大姑娘,属下……属下并没有背叛您,我只是去打听消息了。本来我是不应该去的,应该护着大姑娘的安全,只是现在大部分人手都调去了外头,班将军手下人不够用,属下想着马场这边还有于华在,我就……我就私下去了。”
也就是说之前云灵讲的接到调令是假的,这是她自己的私自行动。瑞祎不知道呼赤炎是怎么治理军队的,但是也知道云灵这样其实很危险,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盯上,谁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云灵,我让你回去不是赶你回去,而是你心太大了,我这里装不下。”瑞祎一字一字的说道,云灵忠心与呼赤炎,总想着为国分忧,这一点也没错,瑞祎不怪她。可是,她现在的处境其实比呼赤炎更加要危险,内忧外患不停息,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云灵将她的安危置之不理,一心只想着外头的事情,这样的留在身边瑞祎是不放心的。
她现在做的事情,是需要身边的人只需要执行命令,不要去问为什么。但是云灵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寻常也就算了,但是一旦遇上危急时刻,这样的性子是会要命的,也许她布置下去的任务,就会因为她的自以为是而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说她小心也好,说她不容人也好,在自己尚且需要小心翼翼的时候,身边实在是没有可能在留下一个这么有主意的人。
一个太有主意的属下,总想着支配主子的思想,替主子做自认为对的事情,亦或者以为自己还有余力,想要去做别的事情,她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容下这样三心二意的人。
太平岁月,任由她去,不闹出大乱子就行。可是,乱世当头,无规矩便不成方圆,她不敢冒这个险。
但是云灵总体来说还是好的,瑞祎知道她本是好意,心里叹口气,就道:“既然班将军那里缺少人手,我会跟他说一声,将你送过去帮忙,我这里有于华一个便足够了。”
瑞祎不想断了这份短暂的主仆情分,说起来云灵之前护着她也是十分尽心的,好聚好散吧。
云灵面上一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瑞祎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中那点惆怅也在这一刻散尽了,想来云灵一开始便是不愿意在她身边的。毕竟在她身边前程不如在军中有前途,淡淡一笑,“你去收拾下东西,回头去班将军那里就是。我自会与你书信一封,不用担心。”
云灵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给瑞祎扣了头,起来之后,本来转身要走的,却又停了下来,看着瑞祎说道:“多谢大姑娘成全。”
“你我主仆一场,好聚好散,以后出去了做事之前多想想,不要莽撞行事。”瑞祎叹口气,转身从盒子里将云灵的身契取出来,伸手递了过去。
云灵看着那张纸,抿了抿唇还是接了过去,对着瑞祎深深一躬,头也不回走的了。
瑞祎重新回过身去,这才发现太阳已经露出了小半个头,广袤带着几分苍凉的土地上,染上一层一层的金光。
既不同路,便与成全吧,云灵到底不是个坏人,她也只是想要自己过的生活而已。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灵的离开在马场荡起一个涟漪,但是因为并未出现什么不好的留言,大家都以为是瑞祎让她离开去班将军那里效力,因此很快的就平息下去。现在因为有了塔高卓的领头,马场中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签下身契,当然只是签一个人的,却能全家团聚在一起生活,随着那一方小院子里住进越来越多的人,孩童天真的嬉笑声,夫妻出双入对甜蜜相守,那幸福一家人的小日子,也着实令人羡慕不已。渐渐地动心的越来越多,现在盖得房子已经不够用了,文乐和上报了瑞祎之后,决定再加建,如此一来马场里三个管事就更忙了。
瑞祎看过几次账册之后,就让文乐和多提拔几个小管事上来,当然是从签了身契中的人优先选拔,这样很利于稳定人心,让大家有凝聚力对马场效忠。这样一来,就能有人替他们做下头更加繁琐的小事,几位管事能腾出手来将马场的生意料理的更好。
在这几日,瑞祎频繁的出现在马场所建的房子周遭,并对马场的具体事情做出相对的指示。寻常瑞祎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姑娘,底下人见过她面容的不多,二来瑞祎知道自己在文乐和可以宣传下自己积威已久,但是也得让大家知道她这个大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
进进出出的多了,于华陪伴在瑞祎身边的时间就多了。
云灵的离开,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于华却是清楚的。瑞祎这些日子将于华刻意带在身边,也是想要看一看她能不能稳得住,如果她也羡慕云灵的去处,瑞祎也会放她走的。但是没有想到于华只字不提云灵的事情,而且护卫她的安全竟然比云灵在的时候更加尽心了。
第193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4)
不得不说,瑞祎自己也是松了口气。
这天瑞祎从马场回来,就对着于华说道:“今晚上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于华看着瑞祎一愣,但是很快的反应过来,“是,大姑娘请吩咐。”
瑞祎将一封信拿出来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你把这封信夜半时分送到奇勋的案头上,能不能做到?”
“是,姑娘放心。”于华一个字也不多问,将信收进怀中,干脆利落的回道。
瑞祎点点头,奇家可不是那么好闯的,能把这封信不惊动人留下,就足以证明于华的身手如何。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就知道这是个最自己很有信心的人。
“嗯,我相信你也能办得到。”瑞祎浅浅一笑,“办完这件事情后,记得出来时让奇家人跟上你,你去追风马场绕一圈,甩掉他们再回来,这个能不能做到?”
“是。”于华又道。
瑞祎挥挥手,“那你下去休息吧。”
于华行了一礼,这才抬脚走了出去。一直到回了自己居住的屋子,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伸手一摸,后背上全是密密实实的冷汗。云灵的事情出现的太突然,当然她不是没有察觉云灵的不对劲,自己也曾劝说过她,既然汗王把她们送到这里,就要尽心尽力的保护大姑娘。可是云灵心高,总想着能立下功劳,前程更上一步。
她也没想到她会胆大到半夜三更跑出去打探消息,她们走的路线都是马场里留给自己人的路。万一要是被外头的人悄悄地跟上来,察觉了这条路线,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只是还没等她再劝说云灵,大姑娘就发现了。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大姑娘没有处罚云灵,居然还成全了她,将她送到了班将军身边效力。大姑娘有仁厚之心,更让她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而且这次大姑娘处置云灵的手段看似温和,但是实际上却是连身契都给了云灵,这是……以后再也不会收留云灵的意思了。能舍能放,这般心胸男子也难及。而且,送走云灵大姑娘立刻便将马场的守卫重新打乱布置,可见其警心颇重。
自从她们跟了大姑娘,除了出入守护之外,大姑娘并未额外吩咐她们任何的任务。之前只觉得可能是用不上她们,但是现在看着自己手里的信,于华这才恍然大悟,大姑娘不是不用,而是对她们还并未有足够的信任。云灵走后,自己这段日子尽心的守护,表达忠心,现在终于等到大姑娘能用她了。
于华有种大石落地的放松,这以后,自己终于算是大姑娘的自己人了吧?
原来,她一直在考验她们,不是不用,而是心有疑虑不敢用。现在好了,云灵的出走,反而成全了她。
于华苦笑一声,将信重新收好,这是她第一次替大姑娘执行任务,若是做好了自然不用说,若是做不好,那也不用说了。
瑞祎没时间去思考于华心里的纠结,她做的其实很简单,以心换心,你尽忠与我,我自然要重用于你。于华能沉下心来依旧呆在这里,这就足以让瑞祎对她心生……感激。没错,的确是感激,毕竟不管怎么看,呆在她身边至少目前是没有多大的前程的。呼赤炎待她再好,但是在外头别人都不知道呼赤炎是真的有娶她之心,大概大家认为顶多自己也就是入宫做个嫔妃到顶了。
跟一个宠妃,能风光几年?
像是于华这样的人,做护卫的,自然是希望能跟一个厉害的主子,博一份如锦的前程。
所以,于华既然选择留下,瑞祎就愿意真心待她。
半夜时分,于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马场。瑞祎站在窗前目送她离开,然后坐在桌前边看账册,边对着旁边的舆图对比账册上所指的地点。玉墨一旁研磨,松烟盯着厨房做糕点,自己亲自烧水泡茶。尉大娘很久没下厨了,这次也特意自己下手给瑞祎做糕点,看着楼上亮着的灯光,想起云灵的事情,尉大娘就深深地叹口气。
这几日大家都是有些心惊胆战的,毕竟说起来云灵的事情实在是不风光。
“壶开了,想什么呢,快去冲茶。”褚大娘从外头提了井水进来,就看到松烟在发呆连壶开了都不知道。
松烟忙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提起壶,去旁边泡茶。
褚大娘摇摇头,提着木桶将水倒进水缸里,对着尉大娘说道:“这丫头这两日都是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会有你得说说她,再这么不当心,万一在当差的时候出了差错怎么办?”
“过几日就好了,这丫头是吓到了。”尉大娘浑不在意的说道,“有的时候大姑娘性子好,可是也不能不立点规矩,这次云灵的事情=正好给她们紧紧弦。”
褚大娘就探过头来低声说道:“你倒是跟我说说,云灵去了那边怎么样了?”
“心气高的人,不敢用。”尉大娘嗤笑一声,低头专心和面不再说话了。
褚大娘心里却是一冷,说起来也是,云灵是汗王亲自选出来护卫大姑娘的。结果她这样做也是给汗王抹了黑,大姑娘心善的愿意成全她的前程,可是班将军可不会任由云灵抹黑了汗王的脸面。云灵大约是觉得自己好歹是汗王身边呆了多年的护卫,多少有几分薄面。可是也不想想,主子高看你一眼,你就是人才。不愿意给你这份体面了,你便什么都不是了。尉大娘掀起蒸笼,白蒙蒙的雾气将厨房里晕染的恍若仙境,浓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褚大娘忙端过早就洗干净擦干的琉璃盘,尉大娘将蒸好的碧玉糕小心翼翼的摆进盘中。晶莹剔透的琉璃盘上,碧玉般的糕点静静的卧在那里,煞是好看。
放进食盒盖好盖子,那边松烟也泡好了茶,尉大娘就带着松烟上了楼。褚大娘倚着门框,看着楼上淡淡的光芒,忽然想到如果大燕跟狄戎真的开战,大姑娘可怎么办?
这边糕点跟茶水才上桌,那边于华也回来了。
只是这次事情却有些不寻常,于华受伤了,胳膊上好长的一道口子。
“尉大娘,请大夫。”瑞祎立刻就说道,“玉墨扶着于华坐下,松烟去端水。”
很快的大夫就到了,本就是常年呆在马场给人看诊的,来得很快。屋子里一通忙碌,淡淡的血腥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尉大娘拉着大夫去一旁开药方,然后又喊着松烟下去抓药熬药。玉墨将上头的一地狼藉收拾干净,悄悄的退了下去。
瑞祎看着于华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于华要起身行礼回答,却被瑞祎按了下去,“你坐着就是。”
于华虽然有些不安,但是也没继续反抗,就直接说道:“属下先将信送到了奇二公子那里,按照大姑娘吩咐,引了他家的人去追风马场,没想到会半夜遇上追风马场的人就打了起来。”说到这里顿了顿,于华看着瑞祎说道:“大姑娘,属下觉得事情不简单,因为属下遇上的不是三两个人,而是足有一二十个,这深更半夜这么多人忽然出现在那里,总是有些奇怪。当时属下一看事情不好撒腿就跑,属下跑得快,能追上来的不过五六个,缠斗的时候不小心胳膊上划了一道。不过属下并不是直接回了马场,而是绕了一个大圈甩开了身后的人这才回来的。”
第194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5)
“你做的很好,辛苦了,这次负了伤,你先好好的养伤。”瑞祎柔声说道,“你再把具体的事情跟我讲讲,追风马场那边你遇上的都是些什么人,说的具体点。”
瑞祎在于华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将方才尉大娘端上来的糕点往前一推,“先吃点东西。”又把自己还未动的那盏茶也推了过去。
跑了一晚上,又是打又是逃的,于华是真的又累又饿,可是看着自己面前的糕点还散着热香气,这应该是大姑娘的宵夜。想了想,就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
瑞祎看着她的动作也微微一笑,自己先拿账册在一旁看着,等到她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搁下账册看着她。
于华拿出自己的帕子擦擦唇角,又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说道:“属下这次交手的人有些怪异,功夫路子很是不同。”说到这里怕瑞祎不太明白,沉吟一下,解释道:“我们习武的人,从师不同路数也不同。但是狄戎虽大,可是什么样的武功路数大家都是清楚地。可是属下遇上的这些人明显不是狄戎人的手法,手下很是强悍,招招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狠辣。”
瑞祎也拧紧了眉头,看着于华问道:“是你遇上的每一个人都如此,还是只有几个?”
于华想了想,“大部分是。”
“听你这样讲,你能从这么些人的手下逃生,可是走了大运了。”瑞祎想想竟是也有些后怕。
“属下当年从师的第一位师父,是江湖上颇有盛名的大盗,最出名的便是逃跑的功夫。”于华自己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初属下投身效忠于汗王,汗王手下的人也少有跑过属下的。”
瑞祎顿感惊讶,打量着于华,“这个功夫好,打不过可以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许是没想到瑞祎还会这么打趣人,于华面色微红,接着又说道:“属下回来的路上仔细想了,这些人的行事方式倒是跟绰吉汗王有些相像,所以属下怀疑这些人可能就是跟追风马场那笔生意有关。”
瑞祎也想到了这一点,轻轻颔首,“我也这般想,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有动作了。”眼下奇勋那边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传来,皋家也没动作,瑞祎只凭着自己的力量想要把这五千匹马截下来很是有些难度。
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瑞祎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追风马场对这笔生意的看重跟执着,半夜相会,肯定是有大事儿相商,是不是这次就会商议好路线了?
绰吉汗王的事情这几日瑞祎一直在看狄戎的史志,并且从尉大娘口中也得知不少的事情。绰吉汗王的领地本来就是属于狄戎的,只是在呼赤炎他爹当政的时候,绰吉的爹造、反了,因为先汗王当政时期朝政昏聩,世家当权,又有成安王等人从中作梗,竟然在几方势力的博弈下,神使鬼差的反而成全了绰吉的爹成功脱离狄戎。说起来绰吉的爹也真是有些本事,脱力出去后短短数年的功夫就迅速的建立了打量的军队,又暗中跟大燕交易,兵器粮食源源不绝,长此以往终于养虎为患,等呼赤炎他爹想明白想要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候呼赤炎还小又被放逐,完全做不了什么,不过,对大燕肯定是没什么好感,毕竟若不是打眼暗中相助,绰吉他爹力量不会壮大的这么快。
瑞祎又想起来,之前呼赤炎也曾含糊的讲过,大燕现在有几处关卡原本是狄戎的土地,是两国数代交锋,兵祸绵延下来被大燕抢走的地盘。
重重的叹口气,这真是一笔烂账。
现在绰吉从追风马场一下子买走五千匹马,这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从这个数目来看,这应当是追风马场现在能拿出来的成年马匹数量。那么,追风马场几乎是倾巢售出,就是为了银子?
瑞祎是打死也不信的。
成安王是呼赤炎的叔叔,如果呼赤炎不小心出个意外,那么他是很有可能名正言顺坐上汗王的人之一。在狄戎,父子兄弟都是可以继承汗位的,当然叔辈承继必须是崩逝的汗王无后才可。
呼赤炎还没有儿子。
瑞祎的脑子几乎要搅成一团,她从没有面对过这样复杂的形势,以前就算是聪慧,她也不过是处于内宅的小女子而已。只是没想到自从踏上狄戎的土地开始,她这与人斗争的范围倒是越来越广了。
看着瑞祎一直没有说话,于华心里也是紧张不安,想了想还是说道:“大姑娘,属下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太登得上大雅之堂。”
瑞祎听到于华的话回过神来,颇感兴趣的问道:“没事,你说说看。大家都出出主意,集众人之所长,说不定就真的能相处好办法来。”
收到瑞祎的鼓励,于华轻咳一声就道:“属下是这样想的,现在汗王左右的注意力都在边关,这边追风马场的事情,就算是知道可能会很严重,怕是也没有多大的功夫顾上他。”
瑞祎点点头,于华讲的没错,到底是跟过呼赤炎多年的人。要知道周沉毅在大燕之所以名声颇盛,就是因为是能跟呼赤炎相抗衡的人,对阵周沉毅,便是呼赤炎也不敢托大。所以,现在瑞祎就是有了为难之处,也不会主动给呼赤炎添麻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班将军最近也很忙,马场的事情基本上是顾不上了,全都是大管事里里外外的打理。其实自从大姑娘进了马场,这边的事情班将军就已经松手了。”
这个也对,班高格本来就对这个没兴趣,能撒手不管求之不得。
“既然这样的话,属下想是不是可以集结一些绿林的力量……”于华越说越低声,心里也有些底气不足。
瑞祎还真是愣了愣,但是这一块她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集,实在是不懂也没把握自己能掌控得了啊。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瑞祎心里是真的没有底气,如果有一点的可能的话,她还是不希望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想到这里就看着于华,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对绿林实在是没有了解,而且这些人你也知道都是亡命之徒,追求的都是利益,万一到时候出现什么差错,我们未必能架得住。”
于华自然也想到这一点了,但是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的话,她也只是提一个建议。
“与这些人打交道,我宁愿跟这些难缠的世家们交手。”瑞祎轻呼口气,“话虽这样说,不过做些准备也是好的,那这边你能说得上话吗?”
于华点点头,“属下习武就是绿林出身,但是投靠汗王多年,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而且绿林意外频出更换较频,所以我说不上话,但是能找一个更妥帖的人问一句。”
瑞祎没有问这个人是谁,于华有自己的路子,只要她能做得到就好了,点头看着她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跟你就分开行动,到时候看看哪边更能合适吧。”
“行,那属下明儿个就去联系。”
“辛苦你了,受了伤还要奔波。”
第195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6)
“大姑娘真是说笑了,咱们这点伤算什么,就算是断了一条胳膊也不是大事儿,这点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瑞祎还是觉得有些心酸,想来早些年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这世上,谁还没有个受苦的时候。
瑞祎跟于华商议了许久,于华这才下了楼,到了楼下尉大娘正在等她,看到她下来就忙走过来,“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于华知道尉大娘要问什么,跟着她进了屋,反手关上门,两人坐下后,尉大娘就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拦截你?”
“意外。”于华利落的说道,“大姑娘吩咐我做事儿,这事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对方绝对不接到任何的消息,绝对是意外。”
尉大娘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了,我就担心这马场里有对方的人。”
于华知道尉大娘素来谨慎,不然也不会受汗王重用,“大娘,马场里大姑娘让大管事已经筛选了好几遍了,凡是有可疑的人都已经踢出去,您就放心吧。”
“老了老了,就啰啰嗦嗦的。”尉大娘失笑一声,看着于华又说道:“你这次没犯糊涂也是个聪明的,好好地跟着大姑娘,以后会有你的前程,别跟云灵那个目光短浅的比。”
“……我知道,大姑娘是个好人。”
“是啊,若不是好人,云灵哪里敢。”尉大娘拍拍于华的手,然后又说道:“大姑娘吩咐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不过你要是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只管开口就是。”
于华忙点点头,“说不定到时候还真要请您老人家出面,您知道我这太年轻,压不住,有些时候还是您有分量。”
这马屁拍的,尉大娘就笑了,“行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于华起身告辞,尉大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面上的笑意慢慢地收拢起来,重重的叹口气,眼前这么多事儿,可真是够烦人的。偏偏周沉毅那厮又到了平夷关,连带着汗王都不敢轻忽大意,这下子大姑娘这边的事情汗王也不是很能顾的上,自己可不能让大姑娘觉得汗王是生疏了她呢。
看来,她这把老骨头,这个时候倒是还有几分用处了。
第二日一早,瑞祎起身梳洗完毕,尉大娘已经在门外笑着候着了。
“大娘你来了进来就是,在外面做什么。”瑞祎笑着请尉大娘进来。
尉大娘笑着走了进来,就道:“我也是刚到,再者说了这是规矩,大姑娘也说了咱们马场将来会越做越大,得言出令行,我是要给大家做个表率呢。”
瑞祎抿着唇笑了,尉大娘是真的待她好,她是知道的。
请了尉大娘坐下,瑞祎就说道:“大娘,这么早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尉大娘就笑着道:“是有件事情,听说大姑娘今儿个要去拜见皋夫人。”
“是有这个打算,追风马场那边的事情大娘也知道了,这事儿不能耽搁了。”瑞祎叹口气,若没有这件事情,她大可以吊着皋家等人,但是现在情势突变,她就不能再那样做了。
“是这样的,老奴也许就没有出去走走了,要不我跟您也出去溜溜腿?”
瑞祎闻言就看着尉大娘,这是要给她掠阵去?唇角微弯,看着她就说道:“大娘想要给我助威,我这是求之不得呢。只是我也知道这些年你不太愿意出去应付这些琐事儿,之前也就没有打扰你。”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以前我是懒了,不爱出去瞧人的脸色。这不在家憋得久了,也还是愿意出去透透气的。”
“有大娘在,那就更好了。”瑞祎自然是答应下来,尉大娘是呼赤炎落难时就在身边服侍的忠仆,也因此尉大娘的分量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有她在,她自然要比一个人时更重要几分。想来尉大娘已经明白眼前的形势不等人,这是主动给自己分忧呢,心里真是感激的很。
瑞祎留了尉大娘一起用早饭,又吩咐下去让人备车,吃饭时瑞祎就跟尉大娘讲了绰吉跟追风马场的事情,“……这事儿等不得,若是等他们路线商议好了,人马都上路,咱们这边还没筹谋好,可就什么都晚了。”
尉大娘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就道:“大姑娘想的很是周到,难怪汗王这么放心把马场交给您。”时时刻刻要替他们汗王刷存在感。
瑞祎轻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又把于华的事情说了说,“大娘觉得这样做如何?”
“死马当活马医吧,那些绿林人也只看银子的分量。”尉大娘言语中颇有几分不屑。
官匪素来不相容,瑞祎也明白。
刚用完早饭,瑞祎还未起身,松烟就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大姑娘,奇家二公子求见。”
奇勋?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还没等她开口,后头玉墨也急急的到了,“大姑娘,淳于公子来了。”
淳于恒?
今儿个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这两个人一起到了?
关于淳于恒跟奇勋这里头还有点陈年公案,毕竟这两人都是几位聪明的人,早些年也没少被人拿来比较,也曾做过那么几桩热血小青年才会做的事情。虽然现在大家都已经成熟了,也时过境迁,但是那种聪明人之间相互排斥的气场却一直没变。至少瑞祎进了戎都之后,就没听说过奇勋跟淳于恒见过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要说瑞祎吃惊,就连尉大娘都有些惊讶,笑着说道:“这可真是难得,这两尊大佛怎么一起到了,可不要拆了咱们的马场才好。”
“自然是不能的。”瑞祎抿唇浅笑,看着两个丫头说道:“请人去大厅奉茶待客,我立刻就过去。”
两人齐声应了,转身去了。
瑞祎进了内室更衣,尉大娘进来服侍,瑞祎挑了一件碧色衫群,窄袖束腰,头发梳成单刀髻,颇有几分凌厉的气势。浅画黛眉,轻抹胭脂,樱唇微抿,红唇嫣然。
“大姑娘不打扮就已经够美丽了,微微装扮下,可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就是这发髻太犀利些,不过今儿个对上他们俩,梳这个正合适。”尉大娘笑着给瑞祎插上一根赤金累丝嵌各色宝石的金凤步摇,当真是金光灿灿,耀花人眼。不管是淳于恒还是奇勋,这俩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正该这样才能压住他们的气场。
瑞祎倒是没有一定要把二人压下去的心思,只是想着这两人万一真的斗起来,自己别做了那么毫不起眼的炮灰才是,这才郑重的打扮起来。
瑞祎一路到了议事厅,远远地就看到二人一黑一白相对而坐。这么望去,再想起来外间对两人的传言,可就跟黑白双煞一样杵在那里。这衣裳一黑一白,这二人也真够默契的。
瑞祎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很是有几分好笑的味道。
议事厅里,淳于恒跟奇勋两人一句话都没讲,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人目光错开,室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第196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7)
瑞祎一进来,这才打破这股沉默诡异又带着几分尴尬的气息,笑着跟两人打过招呼,瑞祎毕竟跟淳于恒更熟悉一些,更不要说这位先先后后弹劾了戎都诸多的勋贵朝臣,那名声如雷贯耳啊。
“淳于大人好久不见,今儿个怎么到我这里来了,真是稀客贵客。”瑞祎笑着坐下说道。
奇勋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扫过一眼,他自然是知道这两人是一起寻找过纯血马的。但是没想到听他们谈话好像关系挺和谐的,要知道淳于恒这个人可是目下无尘,只看这戎都整日有人哀嚎骂他就知道了。
“是有件事情。”淳于恒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个什么心理,大约是虚荣心作祟,总之他知道瑞祎跟奇勋的关系很奇妙,这会儿跟瑞祎对话真是从两人认识以来最温柔的一次。
瑞祎就知道淳于恒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样的人时间都是金贵的人,可不会凭白的浪费掉,“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你看看这个。”淳于恒起身递了一张纸过去,“本来想让珊珊送过来,你也知道这丫头现在满心里只有一个班高格,使唤不动了。她不见人影,我只好亲自过来一趟。”
瑞祎低头打开纸,垂目望去一时有些呆愣,看完后就看着淳于恒问道:“这上面的都是真的?”
“当然。”淳于恒道,说完这句还似笑非笑的看了奇勋一样。
奇勋被淳于恒这眼神一扫,心里就知道只怕这纸上有些事情是跟自己有关的。这淳于恒真是个小人,居然爱高密!越是这样,他越表现出一股子不在乎的潇洒之意,回了淳于恒一个散漫的笑容。
淳于恒白了他一眼,转头又看向瑞祎。
瑞祎心中真是……奇家的戒指居然是奇勋自己放的,她虽然是有这个怀疑,但是真的确定了,到底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除此之外,上面还说了一件事情,呼赤炎留给她了一个人,还有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士飞光领头听命于她。想来呼赤炎是想到了,自己可能会对付成安王父子,手里无人施展不开。他现在要跟周沉毅打擂台,还要顾着她的事儿,瑞祎心里暖暖的。士飞光可是班高格手下的大将,把他给她调遣,由此可想到班高格那边只会更繁忙,难怪方才淳于恒说淳于珊不见踪影,肯定是被班高格拐走帮忙去了。
“多谢你跑这一趟,当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了。”瑞祎将纸折好收起来,“正好我这里还有件事情要请淳于大人帮个小忙,不知道你可方便。”
“对别人不方便,对你方便得很。”
瑞祎:……
这么大方的淳于恒真是让瑞祎震惊不已,轻咳一声掩饰一下自己的惊愕,就说道:“那我这先谢过了,回头我请了人去找你就是。”
“恭候大驾。”淳于恒笑眯眯的说道。
他们的事情说完了,淳于恒却不走,而是继续坐在那里。
瑞祎头皮微麻,自然明白他这是做什么。他交代事情都没有避讳着奇勋,这会让要是她跟奇勋说话赶他走,这可真是不厚道了。瑞祎压下心里的诡异感觉,转过头跟奇勋说话,“二公子这次过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昨晚上裴姑娘请人搁置在我案头的信而来。”奇勋慢条斯理的就扔下一块巨石,荡起满湖涟漪。
瑞祎:……
这个奇勋胸有成竹,想来第一时间就想到是自己所为,瑞祎倒也没太大吃惊。毕竟她已经料到以奇勋的智慧,会想到她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那封信里瑞祎也没有特别费心思的掩饰身份,但是这厮当着淳于恒的面故意把话说的这样暧昧,简直是令人暴怒的想要揍他一顿。
瑞祎告诉自己忍住,看着他慢声细气的说道:“我只是给二公子送个信,只是万万想不到还劳烦二公子亲自上门,真是失敬了。”
“瞧你跟我生分的,不用送信,你让人送个口信过去,我就过来了。而且以后也不要半夜三更的,被人看到了总归是不好,又不是见不得人。”
瑞祎:……
她不是想着祸水东引,让奇勋去挖掘追风马场的秘密吗?要说起来昨晚上的事情也算是错有错着,想到这里,瑞祎一下子明白过来,只怕奇勋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昨晚上绰吉汗王那些人来的。
抬头看着他,瑞祎就十分认真地说道:“二公子可是为了昨晚上偶遇的那些人来的?”
淳于恒问到了一个大秘密的味道,竖起耳朵旁听,昨晚上发生什么了?他可是没听到什么消息啊。
纵然心里好奇之极,但是淳于恒却依旧身如青松,端坐如山,不肯坠了一丝威风去。
瑞祎的眼角扫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好笑,这些所谓的世家高门,就是有这么一股子从骨头里头沁浸出来,打小金遵玉贵堆砌起来的傲气,就算是死也得挺着胸膛,昂着头颅,万不可被人看了笑话去。
反正淳于恒跟奇勋之间的恩怨瑞祎不想掺和,这两人怎么闹腾是他们的事情,她今儿个还有别的事情,可不会管这个闲事儿。此时,就不再看淳于恒,全心全意的盯着奇勋,想要看他怎么说。
奇勋的修长白皙,因为身体消瘦导致骨节分明的长指正握着天青色茶盏,一白一青,错落分明,凑在一起竟是分外的好看。好半响,这才开口说道:“明确来说,并不是。”这个回答让瑞祎既不感到意外又有些意外,不意外的是奇勋不会主动趟这趟浑水,意外的是没想到他就这样讲了出来。她早就知道这些人很难缠,果然是如此。
“既是这样,那恐怕我跟二公子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瑞祎道。
既然道不相同,那么也就没意思硬绑在一起。不管是狄戎还是大燕都是一样的,遇到危险这些人都是避之不及,有了好处个个都想着冲上去瓜分一口。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便宜的事情,不出力就能吃肉的?
不过,瑞祎现在心里也觉得奇勋这样说未必就是真的撒手不管,恐怕也有几分试探自己的意思。这就跟谈生意一个道理,你来我往,互相试探才是做买卖的手段。所以,这会儿瑞祎就知道自己的态度一定要强硬,不然只怕会被这些人吞得渣也不剩。
就算是装,她也得装出一副天下没她做不来的事儿的狂妄样儿。
哎,天知道这有多困难。想当初也只是脂粉堆里逞英雄,现如今竟是跟这些狼一般的男人斗心眼。真真是进也难退也难,前门狼后门虎,只恨苍天不长眼啊。
许是奇勋也没想到瑞祎的态度会这么的坚决,一时有些惊讶的扫了她一眼,然手收敛了眼神半垂着头轻声一笑,“裴姑娘可真是够气魄。”
这话是讥讽她太冲动?瑞祎心里哼了一声,嘴上却说道:“承蒙二公子夸奖,小女真是愧不敢当。不过这世上就算是亲生的爹娘,伸出五根手指来,还有长有短,更不要说外姓人了。哪有这么多的义无反顾,大仁大义,不求回报的,可不是笑话吗?”
第197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8)
真真是一针见血,这话讲得毫不留情,就连最外头那层光线的外表都一下子给扯了下来。
淳于恒迅速的抬头看着瑞祎,就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夹着浓浓的讥讽,偏偏嘴角扬着大大的笑容,就好像是再说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一点都没觉得她这话让人有多难看。不过,难看的是奇勋,他倒是乐得看热闹,反正裴瑞祎这人吃什么都不吃亏的,死鸭子嘴硬的很。
“二姑娘说的真是有道理,令人佩服。”
瑞祎:……
这个的脸皮只怕是也厚到一定程度了,不由有些汗颜,真是低估了别人的承受能力。
其实现在的局势大家都是一目了然,不管是皋雁凌被袖箭所伤,然后导致其余世家被拖下水的事情,还是追风马场跟绰吉汗王交易的事情,归根结底来看,这是有人对着他们使坏,一方面是牵制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在世家犹豫不决的时候,做成幕后之人想要做的事情。
其实瑞祎已经隐隐感觉到皋雁凌的事情出现的这样的突然,正好跟追风马场的生意碰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追风马场使得一手好计谋,就是转移大家的视线,把自己立为靶子,坐看他们鹤蚌相争,正好能掩盖自己的目的。
计划弄得不错,但是他们低估了瑞祎,没想到瑞祎当初打制袖箭的时候,就是设了一个局,因而这件事情本该是个死扣,现在却有了地覆天翻的变化。
唯一令人头疼的是,这些世家们既不想出力又想拿好处,这样的好事儿瑞祎可不会惯着他们!
所以现在最困难的地方就是如何说动这些世家出手抵抗成安王,但是方才听着奇勋的话意,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不要说奇勋,就是淳于恒也不会贸然表态的,这就是现实。
“既然二公子与我相谋不同,只怕你我无法相谈甚欢了,我这里还有要事要忙,还请二公子回去吧。淳于大人也请回吧,这次有劳你亲自跑一趟,改日再谢。”瑞祎说者就起身送客,丝毫没给奇勋再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淳于恒跟奇勋这会儿都有些傻眼了,谁都没想到瑞祎居然气性这么大,说走就走了。
说好的做生意还得几次三番谈价钱呢,怎么就走了,她压根就不按照这个套路走。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两人对视一眼,毕竟吃别的是奇勋,淳于恒心情颇好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奇勋,“没想到啊,素来只会令别人吃苦头的二公子,也会有今儿个的下场,真是开了眼界,不虚此行啊。”
奇勋心里气闷之极,嘴上却是不肯服输,慢慢悠悠的说道:“也总比有些人背弃家族,卑躬屈膝独自入京的好。”
就差没骂淳于恒软骨头了。
淳于恒冷笑两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大势且会分分合合,鄙人愿意为国效力,为民分忧,奉献自己一腔热血跟忠诚,总比那些甘愿谋私利的人好。”
说的就跟自己是天下第一忠臣一样,呸!还不是想要谋个前程,都当别人眼瞎呢!
“出于世家,便要担负责任,只为私利不为家族着想之辈,也能将民族大义硬扯到自己身上,也真是让人唏嘘,叹为观止。”奇勋眼神如刀毫不退让。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若不是出自世家,只怕汗王未必会高看他一眼。分明用着家族的势力,却偏要干我一身光明磊落的无耻之举,德行!
两人唇刀舌剑,你来我往,若是堆上一堆干柴在中间,只怕这时已经燃起熊熊烈火了。
淳于恒还有公务在身,也不愿意跟奇勋纠缠,抬脚往外走,走了两步,又猛地回身看着他,“奇勋,你自负聪慧,少便名声远扬。如今国难当头,小人当道,你的眼界还只放在自己家族那一亩三分地上,说什么家族当头为己任,分明是自私自利狭隘鬼。说起来,你还不如裴瑞祎一个女子,她尚且知道受人之恩当尽力相报。你受狄戎庇护,将士们洒血沙场,汗王身先士卒,你一个躺在锦绣堆里耍聪明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洋洋洒洒说那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我,看不起你!”话到气头上,一腔激愤喷洒而出,这一通话尚且不足平他怒火,最后愤愤不平又添了几句,“我淳于恒纵然不是大丈夫,但是当此国难当头,纵然是做不了家族的主,可是我自己却能尽一份绵薄之力为国效劳。我狄戎先被大燕抢了祝平关以西三座关口几十年,又被绰吉趁火打劫自立为王,国土不整,如不能收回,你有何颜面在这里讲什么民族大义,说什么人间正道,呸!”
淳于恒拂袖而去,奇勋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这才忽然低笑一声,这个淳于恒这性子做了御史大夫之后,倒是越发的激进了。
居困境中,看天下事,他有他的义愤填膺,而他也有自己的部署之道。
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将来,他自有“呸”他回去的一天,且让他得意一回。
淳于恒走了,奇勋却还不离开,对着外头探头探脑的玉墨说道:“去请你们大姑娘回来,就说我这客人还有话未说话,他这主人的气性也太大了。”
玉墨窥视被抓个正着,面上虽然红了红,但是却还是站直了身子走进来,蹲身行礼,一本正经的说道:“婢子并非有意窥视,实是我家大姑娘吩咐了不可慢待了贵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主子一肚子的鬼心眼,这做奴才的也是临危不乱,奇勋还真是哭笑不得。
得,这万骑苑真是上上下下都得罪不得了。
“那就去请你家姑娘吧,我有话说。”
“真是不巧了,我家姑娘出门了。”
出门?奇勋这次是真的傻眼了,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出门了?
奇勋一开始还以为侍女开玩笑,但是看着对方十分认真地神色,这才明白过来,裴瑞祎是真的走了。
就真的把他扔在这里自己走了,就那么走了!
瑞祎本来今儿个就打算去见皋夫人,奇勋跟淳于恒的到来算是一个意外。如今奇勋与她谈不拢,瑞祎也不愿意一棵树上吊死,就想着再去皋夫人那里探探口风,看看皋家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瑞祎这样做一来是不想自己彻底的受制于奇勋,让他知道自己目前路途艰难,这样一来就更加的被动。二来,也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皋家真的就有别的想法呢。
没想到只是这么猜测,结果却真的应验了。皋夫人这次见到她特别的热情,而且还特意带了自己的儿子皋和裕出来见她,当然为了避免尴尬,未成亲的高修贤就不要出来了。有了上回皋家人的商议,虽然也不太愿意低头,但是现在机会在眼前,谁都想在呼赤炎面前能更进一步,现在透过裴瑞祎走这一步,虽然会有些折了颜面,但是总比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得多了。
瑞祎也被皋家人的热情给惊到了,但是面上还是十分稳得住,就听到皋和裕神色和善的对她说道:“家母因为妹妹受伤一事儿情绪不是很稳定,上回对大姑娘有些不太和善还请大姑娘见谅才是。”
第198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29)
这话音一落地,皋夫人也跟着歉疚的笑了笑。
瑞祎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递台阶那里就真的能这么一脚踩上去,忙说道:“夫人一颗慈母心担忧女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说起来这件事情虽然不是我做的,确实跟我有些关系,小女心中也是分外的歉疚。夫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是口中说了几句而已,已经是非常和蔼仁慈了,我心里也是感激的很。”
听着瑞祎的话,皋和裕心里说道果然是如传闻般,这个裴瑞祎的确是一个相当令人生不出恶意的人。说话做事妥贴的恰如其分,在这种时候还能这样给他们颜面,也的确是很有诚意了。
“袖箭的事情我们已经比对过了,两枝袖箭的的确确不一样。”皋和裕开口说道。
瑞祎点点头,“自然是不一样的,因为那标识是我后来猛然想起才让人回去送信加上去的,所以先头的人不知晓,如果不是这样,这会儿只怕是我当真是水洗不清了,细思令人恐怖。”
“那么这件事情大姑娘打算怎么办?”皋和裕看着瑞祎问道,只是他的目光微微侧了侧,并未直接落在瑞祎的面容上。难怪奇勋都会上门提亲,虽然奇家对外讲并非这般,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的确是有令人心生萌动的感觉。就连他都不愿意自己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就怕自己一时看迷了眼。
瑞祎知道皋和裕肯定是在考校自己,略略沉吟就开口,“这件事情现如今已经将奇家跟招家也牵连进来,说起来奇家二公子最近在奔波此事,但是招家的行为却令人很是猜不透彻。招家的令牌出现在火场,奇家的戒指出现在皋姑娘受伤的地方,现在唯一没有牵连进来的就是远离戎都的淳于家。我想这件事情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些,这怕是有人想要一箭三雕,正因为这样所以今儿个才冒昧再度来访。我想着不管如何,我们深陷其中已有损失的情况下,不可再受敌人摆布继续内讧才是。”
听了瑞祎的话,皋夫人一时间还有些想不明白但是皋和裕已经清楚了,颇感惊讶的看了瑞祎一眼,直接开口问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大姑娘可有什么对策?”
找她问策?
瑞祎轻轻一笑,看着皋和裕说道:“皋大人真是敢看我了,我不过一个小女子,这番奔波忙碌其实最紧要的是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若是让我说什么良言出什么计谋,哪里敢献丑,见笑了。”
“大姑娘何必自谦,自从你来戎都可是名声响亮,既然大家心意相通我想更应该捐弃前嫌,携手前进才是。”
听着皋和裕的话,瑞祎不太明白皋家到底有什么打算,虽然有交好的倾向,但是现在却是自己不拿主意,而是与她问策,分明就是不愿意承担责任。想想也真是可笑,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入仕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换成戎都本地人只怕皋家都不会这样做。
既然走了这一步,瑞祎就没想着真的撇清楚,无奈一笑,看着皋和裕就说道:“皋大人真是爱为难人,我这个人最大的兴趣就是做生意,说起来最近有见怪事情,不知道皋大人跟夫人听说了没有?”
听着瑞祎忽然转了话题,皋夫人眉心不悦,皋和裕却是神色不变,顺着瑞祎的话就问道:“当真是孤陋寡闻的很,我最近一心忙于公务,并未听说旁的事情,还请大姑娘直言相告。”
“说起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这事儿在赛马会上的时候就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只是当吃知道的人并不多,我虽然上了心,但是大人也知道马场的事情很多,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因此也只是听说就随后搁置脑后了。但是在皋姑娘受伤前追风马场与绰吉汗王之间的那笔大生意想来皋大人应该有些印象。”
当然有印象,就因为这件事情他爹还把他们兄弟叫到一起商议一番,但是这些就没必要让裴瑞祎知道,就做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倒是听说一些,只是大姑娘也知道我们家并未有大马场,因此对这方面的生意也实在是不怎么关心。当时也只是听听就算了,并未放在心上。”
瑞祎听着皋和裕的话也不拆穿,就当做信任的样子点头,“是啊,当时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想想事情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皋大人想想,先是流言传出,紧跟着皋姑娘受伤,然后那笔大生意就浮出水面,紧跟着三大世家被拖下水,这个当口你们都顾着与我为难了,只怕就没与人去关注那笔买卖了。我想这事情肯定不会这样巧,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关联,高大人认为呢?”
“没有真凭实据,只能做猜测,很难服众。”
这些当官的惯会推脱,瑞祎也不恼火,就接着说道:“证据想要就能找到,只是等找到证据的时候绰吉已经把五千匹马运回了领地,我倒是想要问问,到时候万一狄戎无暇后顾的时候,绰吉汗王扰乱狄戎后方,到时候只怕就会让汗王的部署功亏一篑。当前形势复杂,若是有人能替汗王分忧,我想这功劳可是不小,您说呢?”
你不想要别的,那就来要功名吧。瑞祎把话讲的这么明白,就不相信皋家还能把持得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皋和裕不解的看着瑞祎,但是心中的惊讶却是如滚滚浪头。
“没有天上掉下来的功名利禄,您说是不是?”
“的确是这样,大姑娘真是令人……吃惊,也令人佩服。”皋和裕觉得自己已经是高估了她,但是现在还是被惊了一跳。她能想到的他们家自然也想到了,但是只是没想打她居然就真的敢这么大胆的上门要跟他们联手,想到这里就看着瑞祎十分认真地问道:“既然大姑娘话说到这里,我就直言了。”
“皋大人请讲。”瑞祎道。
“是这样,听大姑娘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出手拦截这笔生意,如果是这样的话,皋家要出人出力,不知道大姑娘能做什么?”总不能他们皋家什么都做了,她就只张张嘴而已,哪有这样好的事情。就算是他同意,族里肯定不同意。
“我不仅出人出力还出银子,我还会保证皋家事后的损失一定能补上,皋大人觉得如何?”
这话可真是……有些狂妄了。
许是瑞祎的态度很认真,皋和裕虽然觉得这事儿有些可笑,但是真的笑不出来啊。
皋和裕沉默一下,神色又认真几分,“我想大姑娘心里也应当明白,就算是皋家答应了,拦截五千匹马的兵力还是不够的,剩下的大姑娘可有章程?”
这意思就是,瑞祎还是要说服一家世家拿出自己的私兵来相助,不然他们自己一家答应还是不够的。
这就是又把难题推给了瑞祎,皋家不会替她奔走的,说服的事情只能瑞祎自己去做。
瑞祎毫不迟疑看着皋和裕,一字一字的说道:“剩下的事情皋大人不用担心,只要高大人答应与我联手,剩下的我来去做!”
第199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30)
这么有信心?皋和裕凝神看着瑞祎竟是一时无语。
刻意的为难,瑞祎也能想得到。更何况平心而论的话,这也算不上为难。总不能你让别人为你出人出力还要去别人家低头求人的道理。
“这个先不急,皋大人这是答应的意思了?”瑞祎笑着看着他问道。
皋和裕一时间也不知道瑞祎讲的这个不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这个女人做事情素来是让人有些猜不透,因此这个时候也没有多想,就点点头说道:“打姑娘面前,明人不说暗话。大姑娘几次三番上门来,其实也不过是看中了皋家现在进退两难的处境。”
“皋大人这话说的可有些自谦了,戎都四大世家底蕴深厚,力量强大,岂能是眼前这一点点的困难能挡住脚步的。现在顶多不过是遇到一点小小的困难罢了,只要你们愿意其实也是能解决,不过是多花几分力气罢了。小女独身来到戎都,偏偏有遇上被人冤枉的事情,说起来我才算是那个走投无路的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皋和裕闻言不由一笑,“大姑娘真是个风趣人。”
“苦中作乐罢了。”瑞祎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不管是在大燕还是狄戎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总是那么的不容易。
“既然这样,我们皋家就决定跟大姑娘联手了,不知道大姑娘希望我们如何配合你。”皋和裕这个人很是有些魄力,一旦谈到了正事儿,就变得十分严肃起来。更不要说这次拦截追风马场这笔五千匹良驹的行动算得上是这些年皋家最大的动作了,因此是一点也不能轻忽的。
成安王这个人阴险狡诈,做事情常常出人意料之外,不然也不会呼赤炎登基之后,能活下来的叔辈只有他一个。
瑞祎就道:“我希望皋大人对外散出一个消息,就说……我给你作证的袖箭是假的,因此皋家已经与我翻脸成仇,并欲替皋姑娘讨回公道。请务必一定要将这场戏演的真切令人无法怀疑,当然皋大人可以让人去万骑苑闹事儿给外人看,这些都是可以的,只要把事情做真,让人以为你我真的翻脸足矣。更何况我希望这件事皋家不要对任何讲,我说的是任何人。”
皋和裕微楞,就连皋夫人都吃了一惊,原本想着裴瑞祎肯定是借着皋家的势力然后趁机给其他三家施压,能促成再有一家愿意与让她联手,这也是惯用的手段,不足为奇但是最简单顺利的方法。所以当瑞祎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皋和裕跟皋夫人真的是吓了一跳,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大姑娘,这么做怕是会闹出些是非来。”
“我要的就是是非。”瑞祎干脆的说道。
瑞祎无意再多说,既然达成一致,就对着皋夫人笑着说道:“今日皋家对我伸出援手,我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必当会图报。”
“大姑娘过奖了,你我不过是互惠互利而已。”皋夫人素来倚重自己这个长子,瞧着儿子对裴瑞祎这么客气,自然收起了之前的姿态,对着瑞祎倒是不那么嚣张了。而且言语恳切也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施恩与人。未必就能交好。相思裴瑞祎这样的女子,想来是恩怨分明的人,如果真的把这件事情当成伸手之恩,将来这个恩情还了,那么她们之间也就两清了。既然这样,好不如所想真心实意与之来往交好,图的就是个长长久久。如果她将来真的有那个造化,皋家仰仗她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个时候皋夫人瞬间又变得精明起来。
瑞祎低头浅笑,“那我就先告辞了,出此门,挟怒火,好戏开场。”
一向是端庄的人,忽然之间说出这样的话,皋和裕跟皋夫人一下子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瑞祎抬脚迈出了皋家的大门,这场戏就从此刻开始。
“你讲真的,当真是亲眼看到她隐忍着怒火从皋家出了门?”奇勋看着自己的侍卫问道,眉心几乎是拧成一团,有点奇怪啊。
那侍卫低着头听到主子这样问,又仔细想了想,这才说道:“其实也说不上是隐忍,因为裴姑娘似然表面上看着还算是平静,但是她浑身上下散出的气势还是让人知道她在生气。”
如有实质的怒火,奇勋知道裴瑞祎去见了皋家人,但是这结果还想跟预想中的有些不太一样,难道是没谈拢?
奇勋半眯着眸,总觉得这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不过遵从于直觉,看着那侍卫说道:“这件事外头都传起来了?”
“是,不管是皋家还是裴姑娘都没有就此事说什么,但是……”那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听说皋家后头去万骑苑闹事儿了,好像是裴姑娘后头给皋家看的袖箭有点问题,皋家认为裴姑娘骗了他们,认为皋姑娘受人袭击跟裴姑娘一定有关系。”
有问题?
奇勋脑海中火花一闪,有个想法渐渐地聚点成线,但是一时间还不能一下子理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事儿绝对不是别人眼中看到的样子,这个裴瑞祎又想做什么?
消息传得很快,不过是半日的功夫,好像瑞祎跟皋家闹翻的事情已经是人尽所知。与此同时,瑞祎还分别拜访了招家跟淳于家,唯独没有去奇家。瑞祎一日之内接连奔走,行色匆匆的样子,分明就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力,好像也许一夕之间就会发生大事一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之前皋雁凌受伤的事情也的确是引人注目,但是因为瑞祎第一时间的澄清这件事情就淡了下来。可是现在,就好像沉淀在水底的污泥被巨大力量一下子给搅动了,顿时清水变得混沌不堪,而且还夹着巨浪袭来,这不得不让人感觉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
招家根本就没有见瑞祎,直接拒之门外。
淳于恒倒是见了瑞祎,不过瑞祎出门的时候神色同样凝重,看来事情好像也不太顺利。
唯独奇家此时的气氛很是有些……诡异。
奇棻看着对面的大哥二哥,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得不说裴瑞祎连番失利的确让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奇言看着弟弟,“这件事情父亲不会答应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问了,问了也白问。”
奇勋手中的杯子对光一照透出几分碧色的光影,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哥,裴瑞祎这个人狡猾无比,你不觉得忽然之间事情变得这样的对她不利,也太突然了些?”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奇言反问道,“凭她一己之力想要跟成安王与绰吉作对简直是痴心妄想,之前也许还有些可能,但是现在皋家已经与她翻脸,汗王带兵无暇他顾,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靠着万骑苑那么点力量就想翻起大浪来,笑话!”
何止是自不量力!
奇言自然也不会被外面的事情给糊了眼睛,他猜得出来这件事情不简单,皋家跟裴瑞祎翻脸可能不仅是皋雁凌的事情,更有可能是借此发挥,不愿意让皋家沾染成安王的事情,这才是皋家那老狐狸的手段。
第200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31)
“如果她真的能翻起大浪来呢?”奇勋轻声说道,“如果这一切是有谋而发,那么我们此时出手,才是能获得最大利益的时刻。”
“你莫要胡说了,这件事情我都不会同意,爹就更不会同意了。早上爹还见了招家主,回来后他同我说过,招家不仅将裴瑞祎拒之门外,见都没见,而且压根就不提那令牌的事情,这你明白了?”奇言扶额说道。
奇勋神色一变,猛地侧头看着大哥,“你说真的?”
对上自己弟弟忽然变得瑞压力的眼神,奇言也不由得心口一滞,轻咳一声缓解下,这才说道:“爹亲口说的,自然是没有假。”
招家压根就不提令牌的事情,很显然是想借着这股浑水把事情搅得更混,是想让瑞祎替他们消灾,真够……卑鄙的!
奇勋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身就道:“既然爹爹跟大哥已经有了决断,那么我就不多言了。”
奇勋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奇言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好,这个弟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还不等他开口,奇棻已经一把拉住他,脱口问道:“二哥,你做什么?”
奇勋似笑非笑,扫了一眼奇言跟奇棻,“我做什么去还需要跟你说吗?既然你做事情都不听我的,那么我的事情你也别管。”
奇棻脸色一白,不敢相信二哥居然这样对她说话,正要辩白几句,就听到他二哥又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见了招尔卉的事情。”
奇棻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稳,白着一张脸看着奇勋。
奇棻瞬间就凝固起来,奇言看着奇勋就说道:“你也别那么凶,不会好好说话啊?”
“还真不会,这说好话的机会留给大哥了。”奇勋转身就走了。
奇棻眼眶微红,看着奇言轻声喊了一句,“大哥,你看二哥现在被那个裴瑞祎迷成什么样子了?他以前待我可没有这样凶。”
“你以前也不会做这些糊涂事儿。”奇言叹口气,“你二哥的意思你心里明白,以后不要做惹他生气的事情了。”
听着大哥也这样说,奇棻心里就很是有些不舒服,“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你们不是这样的。”
奇言看着奇棻,“以前戎都也不是眼前的形势,我们都要跟着汗王的脚步走。”
奇棻抿唇不语,眼泪却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
奇言对这个妹妹是真的很疼爱的,就劝说道:“现在形势不明,你又何必心急做那么事情。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机会,别把家里的颜面用在不值当的地方。父母兄弟姐妹不会说什么,可是你别忘了还有二叔一家以及族老们。”
留下这句话,奇言也快步离开,奇勋这次还不晓得会怎么做,他得赶紧跟父亲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才可。若是奇勋坚持,总不能真的看着不管,至于二叔那边……哎,只能走一步防一步了。
奇家的纷争瑞祎并不晓得,只是当她在马场再见到奇勋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这两天的时间内,事情似乎越发传的厉害,就好像下一刻皋家跟瑞祎就要打起来般可怖。
“二公子的话是真的?你真的打算与我联手?”瑞祎看着奇勋问道。
听着瑞祎有些质疑的口气,奇勋点点头并未有任何的不悦。事情跟他猜想的差不多,就算是外头闹翻天,但是在这屋子里见到的裴瑞祎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从容,大有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架势。
“是,上回我认真想了裴姑娘的想法,说起来还真是觉得有些小心眼了。既然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儿,处处计较利益总归是小家子气了。裴姑娘不会拒我于门外吧?”奇勋道,这话虽然带了玩笑的意思,但是却也有几分试探的味道。毕竟她的脾气他摸不准,谁知道会不会跟上回一样率性而为。
“那当然不会,二公子能这般慷慨相助,实在是令人佩服。既然这样,我就先谢谢二公子了,说起来据我得到的消息,马队应该就会在这几天出发,具体路线还没弄到手,还要等一等。不知道二公子能出多少人,我得仔细核实一下,这事儿怎么截才成。”瑞祎实在是没干过这样类似于打家劫舍的事情,还真有些束头。
毕竟五千匹马不是小数,就算把这群马赶到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地方就需要大量的人手。更不要说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先头探路的人,怎么安排人去偷袭,这次的事往小了说类似于打家劫舍,往大了说就跟一场小规模的战役也没什么区别了。
瑞祎对于调兵遣将真心是不太擅长。
“若是裴姑娘信得过在下,不如这事儿交给我,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在下还是做过几次的,比较有经验。”
瑞祎听到这话,一口茶憋在嗓子眼,差点喷出来。
瞧着瑞祎有些狼狈的样子,奇勋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十分自得其乐的笑了笑,“怎么不信?”
“不太信。”是不敢相信啊,世家公子还干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不要说她别人也未必敢相信。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狄戎的世家跟大燕可不一样,在这里哪家手里都有私兵,每年不知道会起多少摩擦,你来我往的交手板着手指都数不清。更何况裴姑娘想来也应该查清楚了,我们家可还有个本事大的二叔呢,你说动手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听着奇勋的话,瑞祎这会儿是真的感觉到了大燕跟狄戎的不同。大燕的那些勋贵子弟不要说骑马射箭,镇日只知道招猫逗狗,提鸟游街,五毒俱全不干人事儿。不要说杀人,怕是看到杀鸡都会一屁股坐地上。
“你说我就信。”瑞祎干脆利落的说道,奇勋的厉害是呼赤炎都不敢轻忽的,这个人这会儿对自己的这次行动这么热情,瑞祎心想只怕这厮已经猜到了什么。反正当初她跟皋家联手做出这些流言来,为的就是把奇勋钓上钩,现在他上钩了,瑞祎目的达成,也就就坡下驴正好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奇勋接手。
狄戎这四大世家,淳于恒倒是有心帮自己,但是他自己也是光杆一个不依靠家族跟着呼赤炎混前程的,是有心而无力。招家直接扔了闭门羹给她,一副坐山观虎斗,只想着渔翁得利。皋家与她联手演了翻脸这一幕,瑞祎为的就是把奇勋给钓上来,要是奇家跟招家一个态度,这才是瑞祎最担心害怕的。索性这个奇勋还算是有魄力,知道前程到手,总得拿出东西来换,不管如何他能主动上门来,瑞祎是真真切切的松口气,一块大石落地了。
要是奇勋不肯趟这趟浑水,她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堵这个窟窿,可见这事儿老天爷总算是开了一回眼,给了她几分运气。
“真信?”奇勋听着瑞祎毫不迟疑的这两个字,心口有些震惊,他说她就信?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跟前几日撂挑子扔下自己不管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
“难道在二公子的眼睛里我是那种口蜜腹剑的小人,会说谎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