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
奇勋此人颇有些令人摸不到头脑,便是瑞祎自己自认为这些年在后宅也算是修炼出几分,但是遇上他也有些力不从心。说道理男人的心胸跟行事跟女子是大不相同的。若不是她素来谨慎,而且又经历了生生死死这么多的事情,再按照以前的做派跟心思行事,早就被奇勋压制住了。
从没有比这一刻,更令瑞祎觉得与人交谈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裴姑娘在这世上可有最想得到的东西?”
“奇二公子呢?你有没有?”
“有,只是我这身子想来也到不了白头那一日,也就只是想想罢了。裴姑娘身康体健,应无什么后顾之忧。”
这男人真卑鄙,拿着自己的身体挡她的嘴!
瑞祎微微一默,便随即说道:“我这个人素来没什么大志气,只想着马放南山,悠然度日。只是我这个人有个极大的缺点,便是心眼很小,真是让二公子取笑了。”
心眼小?奇勋还真是被瑞祎又给惊了一把,从没有听说别人自己讲自己心眼小的,这么贬低自己的人,他也是头一遭见。不过,这个裴瑞祎确实也聪明,拐着弯的警告他不要觊觎她的东西。
果然,小心眼!
“马放南山怕是不行的,大燕还虎视眈眈呢,裴姑娘是不是?”
这人真不是东西,净拿别人的伤口来说事儿。瑞祎似笑非笑的看着奇勋,忽然就说道:“二公子在我一个女子面前谈国家大事儿,这可真是委屈您了,我们大燕素来是女子不干政,您说这些我还真不懂。”
奇勋:……
女子耍起赖来,尤其是颇有些智慧的女子,奇勋还是第一次这样略有些不适应的感觉。而且,有种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尴尬,仿佛你说什么,她都能在顷刻间化解开去。
“裴姑娘,今日与你交谈真是一件令人意外的愉悦之事,不知道有没有荣幸他日请你详谈?”
“这恐怕不太容易,你知道我现在要专心卖马,我这人有些愚笨,做事情不能一心二用,不然丢了芝麻滚了西瓜,是一样也做不好的。”
奇勋这次真是渐渐地冷了脸,看了瑞祎一眼,“这样,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就是到时候若是姑娘遇上什么为难之事,尽可来找我。”
瑞祎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就好像他能算准自己一定会遇上事一样,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我这里先谢过二公子的好意了。”
奇勋看了看瑞祎,最后加了一句,“嗯,这句谢我先收下了,我还等着裴姑娘给我的谢礼呢。”
看着奇勋留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瑞祎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微黑,他是提醒自己,今早的提醒之恩,他还等着呢。
这人!
“大姑娘。”袁于华看着瑞祎的身影追了过来,她回来后在帐篷里没看到瑞祎,忙追出来四处寻找,此时看到了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办的事情如何了?”瑞祎抚抚衣角问道。
袁于华喘口气,立时就说道:“属下去的时候不巧,奇家的人说奇姑娘已经回去了。”
瑞祎对于这个结果斯毫不意外,奇勋在这里拦住她,她就知道她是见不到奇棻了。轻轻颔首,就道:“辛苦你了,云灵回来没有?”
“属下回来的时候还未见到她。”
瑞祎拢了拢衣衫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去瞧一瞧她,我怕她遇上追风马场的人会吃亏。”
袁于华闻言有些犹豫,瑞祎知道她担心什么,就道:“前面就是帐篷,你不用担心了。”
袁于华心里也确实担心云灵,告罪之后,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瑞祎这次毫无阻拦的回了帐篷,一个人坐在虎皮软褥上,心里头在想着奇家跟呼赤炎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奇家的态度是有些奇怪的,尤其是奇勋对着她时的敌意,虽然遮掩的很好,但是女子心思敏锐,到底是被她察觉一些。
说起来这事儿也很好理解,他们这些世家,对于王后的位置筹谋多年,现在自己忽然从天而降横插一缸子,自然是恨毒了自己。更何况,呼赤炎本身对于婚事就是一拖再拖,这些世家也是等的不耐烦了,所以奇家才会跟成安王等人过往亲密,其实说到底不过是试探呼哧谈的手段而已。
瑞祎本来想清净度日,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理想怕是要达不成了。想起呼赤炎对自己的好,她就是铁石心肠的人,此时也被捂热了。
瑞祎收拾了一下子杂乱的思绪,此时云灵跟于华回来了,两人的神色杰有些不好看,瑞祎就皱眉问道:“出什么事儿了?”眼睛落在于华的胳膊上,那里有鲜血浸透衣衫的痕迹,脸上一下子冷了下来。
“是属下无能,跟踪的时候惊动了追风马场的人,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儿。”云灵觉得很羞愧,自己好歹是汗王选出来的人,但是此时却是丢了大姑娘的脸,她真怕大姑娘会因此对她不满。
瑞祎看着云灵先问道:“伤得重不重,伤口处理过了吗?”
云灵一愣,旁边的于华看她这样,立时替她回答,“回大姑娘的话,属下已经替她包扎过了,伤口并不深,亏得云灵身手灵巧反应快,不然这胳膊怕是要交代了。”
没想到追风马场的人这么狠,瑞祎心里吸口气,看着云灵说道:“以后不可莽撞行事儿,性命是最紧要的。探不得消息再想别的办法就是,怎好不计性命就往前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云灵一开始还担心会受到责罚,但是没想到瑞祎居然会这样讲,面上不由一热,“多谢大姑娘不罚之恩。”
军中规矩严,瑞祎没想到她们居然这样担忧,不过若不是这样,只怕呼赤炎当初也不会挥军夺了戎都汗王之位。
“你先去休息吧,消息没探到总有其他办法的。”
“不,大姑娘,属下听到一些。”云灵忙说道,一时激动脸色更红了,生怕瑞祎不信,立时就说道:“属下听到他们讲什么大批的马**易,因为距离有些远,属下不敢跟的太近,所以并未听清楚是何人,不过能肯定他们得了一桩大买卖。而且,还隐隐约约的听他们提到了万骑苑,至于讲了什么,属下无能还没听到就被暗算了。”
瑞祎神色很是有些难看,现在的形势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几分。也许从今天一早呼赤炎回戎都开始,这一切都是一个别人布好的天罗地网。不然怎么那么巧,呼赤炎前脚回戎都,自己这边就有被下毒的事情,而后让人追踪云灵这样的身手还受了伤,于华去请奇棻,她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而自己却又被奇勋堵了个正着,莫名其妙的说自己少个枕边人。现在追风马场忽然又多了一桩大生意,这些事情太巧了,好像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这一切的一切,瑞祎现在已经能感觉到,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呼赤炎贵为汗王,本身不仅功夫高强,而且性子极烈,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在呼赤炎面前搬弄什么。可是自己就不一样了,纵然身后有呼赤炎,可是他并不能时时刻刻将自己放在他的眼皮下面照看着。只要离了呼赤炎的眼,这些人就能有无数的办法让自己举步维艰,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背后没有自身强大的力量支撑。
第172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3)
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巨石,一下子挡住了大家封后的路。
更重要的是,对这个女人,他们汗王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不仅没有把人扔进后宫,而且还跟着她亲自去找纯血马,又让她掌管万骑苑。别人不知道万骑苑是谁的,可他却是知道的,班高格不过是挂个名而已。由此可见,只怕不是他们汗王不愿娶,而是裴瑞祎还没想着要嫁。
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有些意思了,所以如果他光明正大的追求裴瑞祎,将人娶回家,汗王纵然是恨死他,就算是看在裴瑞祎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做什么对奇家不妥当的事情。所以,将人娶回来,是对奇家最划算的手段。
至于爱情?他一个活不长的人,就不奢想那个了。
赛马会的最后一天,万骑苑连夺三项第一,成为最为瞩目的赢家。一时间马场的生意也跟着上了层楼,瑞祎带着人回了戎都,呼赤炎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有消息。瑞祎现在也顾不上他,脑子里一直想的是追风马场的那份巨大的生意,数千匹的马,这可不是小事情,如果组成一个数千人的骑兵,都能威胁到一方安宁了。
瑞祎这边派人出去打听这件事情的具体消息,一边还忙着马场因为这次比赛而找上门来的生意,亏得有淳于珊帮她里外跑腿,倒是免了她的奔波之累。
班高格最近也忙得不见了人影,瑞祎还听着淳于珊抱怨了几句,不过当淳于恒也很长时间没露面之后,淳于珊连抱怨都没有了。
马场要扩大生意,连带着马场里头的人手都不够用了。趁着现在势头正好,瑞祎那边令人建造的房舍也已经有了个大体的样子伫立在那里,马场里头早已经是传言纷纷,谁也猜不透这倒是做什么用的。瑞祎看着时机已到,就正式对外讲了关于终身契约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是一个小事儿,对于爱好自由的民族来讲,他们是不愿意轻易签署这样的契约,只有生来为奴地位十分低下的人才一辈子做别人的奴才。只是瑞祎提供的条件十分的优渥,也确实令人十分的动心。
动心归动心,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也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瑞祎看着站在面前的岐景龙,万万没有想到他是来告辞的。
“岐先生真的决定要走了吗?”瑞祎打量着岐景龙的神色,确实看得出他去意已决,心里先叹口气,她其实是很看好他的本事的,还想着最好能把人留下来,“之前先生还讲想要寻马的事儿还未成行,难道也不管了吗?”
岐景龙苦笑一声,对着瑞祎说道:“大姑娘待我的情谊我是知道的,只是我现在确实有些事情缠身,实在是没有办法在姑娘这里待下去了。寻马的事情我已经跟塔高卓讲过,到时候她会跟姑娘细讲。”
“岐先生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强留。只是既然先生讲道俗务缠身,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若是能的话,先生开口就是。”瑞祎收回落在岐景龙身上的视线,心里却已经猜得出来,只怕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先生也看到了,万骑苑现在发展良好,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先生这个时候留下来,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何必继续在外奔波。”
“多谢大姑娘好意,只是我有我的苦衷大姑娘就不要追问了。”
瑞祎闻言只得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问了,不过以后先生要是想要回来,我这里随时欢迎。”说完这一句,瑞祎打开了旁边的盒子,从里头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先生这些日子随着我们奔波受累,这点程仪还请先生收下。”
岐景龙没有上前,摇摇头说道:“大姑娘付与我的酬劳已足够丰厚,心意领了,这就告辞了。”
瑞祎看着没有送出去的银票,又回想着岐景龙离开的决心,心里总有种不妥当的感觉。
岐景龙的离开,在万骑苑很快的传播开来,一时间大家都猜测是不是瑞祎弄的这个新的规矩,把人给吓跑了?传言纷纷,文乐和大力压制也全然无用,瑞祎看着他急得额头直冒汗,就说道:“不用急,任何事情想要立个新规矩都是千难万难的。”
看着瑞祎还能这样把持得住,文乐和也真是佩服,就说道:“大姑娘,属下已经打听到了,岐景龙去了追风马场,还签了终身卖身契。”
瑞祎一怔,“此事当真?”
文乐和点点头。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瑞祎苦笑一声,抬头看着文乐和又说道:“大掌柜请塔先生来一趟。”
“大姑娘想要留人?”文乐和猜测的问道。
瑞祎点点头,“眼下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必须要这样做,不然等到追风马场把这个消息散出来,我们这边人心会更加浮动了。”
文乐和也有这个担忧,他们都是签的短期的合约,眼下马场里即将到期的就有不少的人,追风马场这么一闹,就怕这些人到时候会去了那边,事情就更糟糕了。如果能留下塔高卓,这自然是最好的事情。塔高卓跟岐景龙是并称的高手,有塔高卓留下来,也算是能跟追风马场打个平手。
“那我现在就去。”文乐和也知道事情紧急,转身就匆忙走了。
瑞祎苦笑一声,万万想不到,追风马场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能把岐景龙拉到那边去,而且签的还是终身契约,这就等于是卖身为奴了。之前岐景龙拒绝了她这边,想来追风马场那边给他的一定比这边更为优厚才是。就是不知道,追风马场用什么打动了岐景龙,让他都舍得签下终身契约。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祎正思量间,塔高卓就到了,请了人进来,瑞祎看着他就笑着说道:“塔先生请坐。”
塔高卓倒也没有迟疑,谢过了就大大方方的坐下,还没等瑞祎开口,他就首先笑着说道:“我正往这边来,半路上就遇上了大掌柜,巧了,大掌柜说大姑娘找我,我正有事情也要找大姑娘。”
难怪来的这样快,原来是半路上就遇上了。瑞祎一时间心里还真没有底,不知道塔高卓是不是也来请辞的。
“塔先生不会是也来请辞的吧?”瑞祎故作轻松的的笑道,天知道她心里有多紧张,如果塔高卓跟岐景龙都去了追风马场,对于目前的格局肯定又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听着瑞祎的话,塔高卓呵呵一笑,对上瑞祎的视线就说道:“大姑娘这是被岐景龙的事情给吓到了?”
听着塔高卓的话,瑞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示弱,面上笑容依旧,徐徐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岐先生的选择我尊重他。只是我觉得追风马场未必就是那高处,先生以为呢?”
听着瑞祎这话,塔高卓轻松的笑了笑,还是那个他们认识的大姑娘,依旧这样的霸气。
“大姑娘说的是,我也认为追风马场不是高处,所以今儿个来是想跟姑娘商量下签约的事情。”
瑞祎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塔高卓居然是来谈这件事情,心里激动,面上却还要保持者冷静,矜持的说道:“先生能留下来,我自然是开心欢迎,如今我们万骑苑已经有一个良好的开端,我想以后必然会越来越好,先生的选择是对的。”
第173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4)
“是,我也这样想的。我现在年纪渐大,总得为儿孙们想一想,我只是想要自己一个签下这契约,但是却是要拖家带口在马场住下来,不知道大姑娘可能容下?”塔高卓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他常年在外奔波,跟家人团聚的时间很少,现在随着年龄渐长也想安顿下来。可是他又有手艺在身,若是哪天哪个名门望族要请自己出山,自己就算是想要拒绝,只怕是也没有自保的力量。年轻的时候手艺是立身的根本,是自己的傲气,可是现在随着家室渐多,就不得不为他们多想想了。
“先生这话说得可就有些见外了,先生能留下来我代表马场很是欢迎,当然你的家眷自然也会妥善安置好。先生的后顾之忧我能明白几分,只要在我马场一日,我必然会护他们周全,先生放心就是。”瑞祎说着就拿出自己亲手所画的舆图,走到塔高卓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将舆图放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只这上头的一处院落说道:“当初建造这个安居之地的时候,特意留出了几处房舍宽阔的房子,当时我就想着如果先生跟岐先生都能留下来,住在这样的地方才不算是埋没了先生的才华。可惜岐先生另谋高就,咱们没有缘分留下他。塔先生既然要留下来,你看这处房子怎么样,可能安置下你的家人,若是不能够可以将隔壁的一处一并给你。”
瑞祎指的是一处三进的院子,这样的院子安置一大家子人也足够了,她这样问是给足了塔高卓面子。
果然,塔高卓连忙说,“足够了,大姑娘想的真周到,没想到我这把年纪还能安度晚年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寻找好马的路途上,难免都会有几个仇人,年纪越大,就越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容身。
两人相谈甚欢,瑞祎也答应安置塔高卓的儿子以及儿媳在马场做工,塔高卓也爽快的签下了合约。
瑞祎赶在追风马场之前,讲这个好消息散了出去,一时间万骑苑再度沸腾起来。塔高卓在狄戎的名声足以让人仰视,他都签了契约留在了万骑苑,一时间三位管事那里顿时忙了起来,首先来答应留下来的,大多是跟塔高卓一样有了些年纪,家里儿孙多,至少能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还能有容身之地。再后来就是单身无靠的也有些人动摇,毕竟瑞祎建造的房舍确实宽敞又漂亮,在这里留下来不用继续漂泊,也是一件十分令人心动的事情。
仅迟了半日,追风马场那边也紧跟着散出岐景龙的去向,只是追风马场不如瑞祎筹备细密,连房子都建了一大半。追风马场留下来的人并无房舍提供,但是会多给一笔安家的银子。可是这样一来,还是落了下风,毕竟大家选择留下来,能够门户相连的住在一起,也是一件令人开心兴奋的事情,一起在一个地方工作数年,彼此之间是有些情分在的。
从居住之地到所给酬劳,再到安置家人等等的一系列措施相比较之下,有准备的万骑苑,自然是将追风马场给比了下去。之前有岐景龙的离开对追风马场很是有利,但是塔高卓留在了万骑苑,这样一来在这一方面就打平了。
就在这万分忙碌的时候,奇家的媒人上门了。
瑞祎听到玉墨前来回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看着她。
玉墨也看着瑞祎,“大姑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那媒人就在马场议事厅候着,大掌柜相陪,让奴婢来请示您该怎么办。”
瑞祎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又开始细细思量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天,她一直以为这是奇勋的玩笑之言,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来真的。
按按眉心,瑞祎就直接说道:“你去跟大掌柜说,就说我现在事务繁忙实在是没时间见,就让他替我打发了。”
“是。”玉墨应了一声,就立刻去了。
等到玉墨走了,瑞祎想起奇勋那人,肯定不是随口说话,随意做事的人,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奇家二少夫人这个名头其实还是很值钱的,他到底是看上自己什么了,想要从自己这里谋算什么?
瑞祎板着手指数来数去,也没想明白自己哪里有值得奇家豁出这样大的代价来算计的可能。
想不明白的事情,瑞祎就不去想了,她这里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呢,哪里有时间跟奇勋闹着玩儿。
但是,瑞士是没当回事儿,可是很快的关于奇家求亲万骑苑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大家对瑞祎的好奇仅限于她是呼赤炎用城池换回来的女人而已,顶多是好奇她的容颜,在别人眼睛里她也就是跟个狐媚子差不多。但是奇家这么一求亲,事情立时就有些不一样了,奇勋是什么人?奇家二少的名声要比奇大少还要煊赫,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本事。戎都想要跟奇勋联姻的人家不计其数,可是奇勋之前分明言之凿凿的讲没有成亲的心思。可是,怎么现在却想要成亲不说,而且求娶的居然还是他们汗王带回来的人。
顿时,奇勋家的媒人这么一踩门槛,瑞祎再度被抛上了风口浪尖。
当天晚上,许久没见的呼赤炎就出现了。
瑞祎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土匪来打劫了。“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瑞祎算了算她跟呼赤炎居然有半个多月未见面了,只见他下巴上全是胡茬,一张脸上也是万分疲惫。就倒了热水进铜盆,浸湿了帕子给他擦脸。
呼赤炎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又把手擦了一遍,看着瑞祎让丫头送上吃食来,又亲自泡茶给他喝,心口的那股子郁气这才散了些,忍不住的说道:“我这才离开几天,就有人上门求亲了,我要是再回来晚一些,说不定就要喝你的喜酒了。”
瑞祎挑挑眉,看着呼赤炎狼吞虎咽的吃东西,还有空抱怨自己,就道:“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你做什么去了?”压根就不接之前他的抱怨。
呼赤炎听着瑞祎避重就轻,就放下手里的点心,看着她,“你见过奇勋了?”
“偶遇。”
“哼!”呼赤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离他远点,他鬼心眼特别多。”
“还能有你多?”瑞祎开玩笑道,给呼赤炎添满茶,这才又说道:“我倒觉得你是肚子里装满醋,来我这里泛酸呢。”
许是瑞祎从没有这样跟他开过玩笑的缘故,猛不丁的听到这样的一句调侃,呼赤炎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你也知道我不高兴了是吧?”
听着这么直白的问话,瑞祎真是觉得有些不好回答。抬头对上他的眸子,瑞祎难得没有像以往一样想很久,这次很快就回答道:“嗯,我知道。”
“所以我们成亲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瑞祎揉揉头,看着他就问道:“你觉得就算是我答应跟你成亲,我们就能真的这么顺遂的成亲吗?”这次赛马会呼赤炎忽然就离开,紧接着瑞祎这边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管是追风马场那边,还是奇家这边,瑞祎都不觉得这是一种巧合。
第174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5)
很多时候看似很巧合的事情,其实未必就是真相。
呼赤炎微默,瑞祎这话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心防,“你都知道了?”
瑞祎摇头,“我并不知道什么,但是我却知道一件事情,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跟我一起看赛马会,但是却忽然来不及告别就离开,肯定是出现了很紧急的事情。而这样的事情,是在你的掌控之外的。”
“你这样聪明,会让男人觉得压力很大。”呼赤炎面上就带了几分说不来的郁闷。
“人人都说我聪明,其实我不觉得自己聪明,只是我观察事情比别人仔细些罢了。”瑞祎长叹口气,多年内宅的明争暗斗,已经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当真是无法改变了。
“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有些难办,不过也算不得大事儿。”
呼赤炎的言语中带着浓浓的讥讽,不知道是对着他自己还是别人。一个只靠着蛮横武力打下来的天下,注定无法在这个宝座上做的安稳。呼赤炎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安定内政,至少要先争取到这些世家们的支持,以后的路才会走得更顺当。
“马上得天下,却马上治不得天下。”瑞祎看着呼赤炎杯中又空,举起茶壶给他续茶,“民心安则天下定,这是无法着急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所以,我说万骑苑至少要有个成就,我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你身边。我没有强大的娘家支撑,但是我有很多很多银子也还是能弥补这个缺憾的。”你对我这样好,不能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你难堪,我会让所有知道,我是足够与你匹配的女人。
“你们大燕人总爱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这不是似是而非的话,我们大燕繁荣稳定,民心所向,也是狄戎无法相比的。”瑞祎毫不犹豫的说道,“纵然我这样讲你会生气,但是这却是事实。狄戎男女皆善弓马,可是却为何攻不下大燕的土地?”
呼赤炎脸黑如锅底,这一刀插的当真是又准又狠。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缺少的便是这种凝聚力。大燕,君王的威严无人敢挑战,可是在狄戎却大不相同,四大世家动点手脚,你便要东奔西顾。若是这时你强行娶我入门,会不会在你出征之后,我便会悄无声息的在你后宫死去?”看着呼赤炎脸色都变了,瑞祎有忙说道:“别急着否认,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你知道,会的。”
狄戎四大世家皆豢养私蓄兵马,在狄戎这是合法的,是朝廷允许的。也正因为这样,呼赤炎就算是做了汗王,很多地方依旧会受制于人。当然,鉴于他凶名在外,这些人不过是收敛了些由明转暗而已。
“才来多久,你倒是看得明白。”呼赤炎既觉得有些高兴,又觉得有些失落。哎,高兴周沉毅有眼不识金镶玉,错过了这么好的姻缘。又失落自己这个汗王的尊严,在瑞祎这样聪慧的女子面前,很多事情你遮掩也是遮不住的。
“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嘛,就得多长个心眼。”瑞祎缓声一笑,“至少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荣幸,你们这里的世家没想着要了我的命。”
“他们自然不敢。”呼赤炎冷声说道。
瑞祎也明白,呼赤炎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带回来,再加上他的狠辣无情的名声在外,这些人就算是恨不能真的要杀了自己,也不会贸然动手。谁也不知道杀了自己之后,呼赤炎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所以,只要呼赤炎一日不跟自己成亲,她的性命还是能保得住的,就怕呼赤炎头脑一热,一定要跟自己成亲,在这样的情况下,瑞祎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牵制别人,就先一步进宫只能受制于人了。她自然不能置自己于这样的危险之地,所以这也是她为何要坚持一定要把万骑苑做起来的缘故。等他有了自己的力量,便有了与人抗衡的资本,别人要算计她,却也得先担心自己会不会先一步算计了他们。
不管是在大燕还是狄戎,最后能掌握一切的还是实力。
“当然,你一天不与我成亲,我的性命还是能保得住的。”瑞祎开玩笑笑道。
呼赤炎的神色更难看了。
“我带你回来是想让你富贵安荣的生活……”他轻叹一声,但是很明显事情与他想的完全不一致。
“所以你认为我是只能共富贵的人吗?”
“自然不是。”
“既然这样,我也想为我们富贵安荣的生活出把力气,你总不会还要拒绝吧?”
男人,不管什么时候,自尊都是第一紧要的。
呼赤炎自然觉得这种事情很丢脸,但是很明显还有比丢脸更让他兴奋的事情,“你这是答应要嫁给我了吧?那你可不能反悔,虽然暂时不会举行大礼,你也不许跟着别人跑了。”
“这世上能比你还令我心动的男子,怕是也没有了,我还能跑哪里去。”
瑞祎几乎没说过甜言蜜语,这可真是跟呼赤炎相识这么久第一次这样讲。呼赤炎听了一时都怔住了,瑞祎看着他的面容低头浅笑,这辈子能遇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她真的知足了。
几乎就在下一刻,呼赤炎一把将瑞祎的手握在手中,紧紧的攥着,眼睛盯着她,“这话我可记住了。”
爱情是什么呢?
是不是就如同此刻被呼赤炎紧握的手,还能感觉到他的颤抖跟不安,就算是有了许诺,也会担忧下一刻这承诺成灰。“你尽管记住好了。”瑞祎这次为安他的心,特意神色严肃的点头说道。
这话一落地,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紧接着自己就被拥入了一个略有些坚硬的胸膛,鼻端传来给他擦脸时自己常用的香气。轻盈瘦削的腰部被他的双臂紧紧地箍在怀中,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耳边清晰的听到他激烈跳动的心跳声,如擂鼓鸣响,如湍湍河流。
“这样好的时刻,我竟然没有信物送你。”呼赤炎对于这一点很是有些不满,他母妃活着的时候受宠过一段时间便失了宠,而后又早亡,并未有什么东西留给他。他的父皇因为他身背诅咒,自幼疏离与他,更是没什么好东西赏赐他。他觉得,只有祖上传承的物件,才能算是正经的信物送给瑞祎,可他没有。
“你把自己送给了我,别的我再也瞧不上眼了。”瑞祎轻声说道。
“虽然你是哄我,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呼赤炎有些别扭的说道,想着回头要自己打一个信物出来送她,就从他们这一代往下传好了,子子孙孙流传下去就成了老物件了。这样想着,竟然也有几分得意。
“我才没有哄你,我是讲的真话。”瑞祎想,若不是呼赤炎,也许自己已经化成一堆白骨了。
“那你说,奇勋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对于此人呼赤炎很是头疼,诡计百出,令人防不胜防。
“你若信我,便交给我吧。”瑞祎轻轻推了一下呼赤炎让他放开她,谁知道他却不肯松手,索性抱着她坐下了。瑞祎脸一下子就红了,就算是她跟他算是私定终身了,可是这样亲近总是不妥当的。
第175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6)
“我自然信你,可我信不过他。”那头小狐狸,不知道肚子里憋了多少坏水呢。
“你是讲我傻斗不过他?”
“我没说你傻。”
“可你是那个意思,不然为何不敢让我跟他较量,你要知道男人跟男人之间的较量,与男人跟女人之间的较量是不一样的。你不放手让我去做,便是信不过我,怕我打不过他。”
所谓颠倒黑白,呼赤炎这会儿总算是明白其中滋味了,瞪了一眼瑞祎,“跟我还玩这个,胆肥得很啊。”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呼赤炎还是叹息一声,现在瑞祎是慢慢的接受他,可是她对他好,接受他只是因为她觉得有愧于自己,并不是真的爱上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能放心让她去跟奇勋那小狐狸斗?
看着瑞祎半垂着头最近含着笑,眼睛里带着几分调皮的狡黠。现在想想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让瑞祎开始接受自己也挺不容易。可是人呢都是这样,一开始只是希望对方能接受自己,真的等到这一步,又想着把心给了他就更好了。想要瑞祎的人很容易,但是要她的心可不容易了。想到这里,呼赤炎就不由得想起了周沉毅,若是没有他伤她这样深,自己这会儿也不会这么进退两难了。
“我是讲真的,并不是与你开玩笑。”瑞祎没有抬头,自顾自的又说道:“他们是对着我来的,你替我挡了去,人家未必就会高看我一眼。我只是想让你的臣民知道,我站在你身边不是只有一张脸。”
虽然这话声音不太高,但是呼赤炎却听出了郑重,神色复杂的看着瑞祎,“你其实不用想那么多。”替别人想得多了,自己就太累了。
“我只想挺直腰杆活着。”
呼赤炎听了这话就真的没办法拒绝了,他知道,一直知道她是有自己的骄傲的,“你想做就做吧。”
“你答应了?”瑞祎满眼惊喜的抬起头看着呼赤炎,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期待。
“我答不答应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现在你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因为这些让我们闹得不愉快。”瑞祎从来都是一个重视亲情的人,人活着就要有自己的根,以前在侯府她之所以能那么忍,除了要有体面好好的活下去之外,也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她的家人。现在背井离乡,只有呼赤炎这么一个人在她身边一直护着她,她希望他们能相处的很开心。
心里的不高兴随着这句话顿时烟消云散,呼赤炎心里就开心起来,瑞祎这个人重情不假,但是能让她在乎的人可也不多,现在自己已经被她圈到可以在乎的人那一拨去了,他确实不能逼得太紧了。
“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很开心的。”
瑞祎都不知道呼赤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纵然是夫妻,也有吵架闹别扭的时候呢。
呼赤炎也没想到今晚上还有这样大的收获,兴奋之后,便逐渐的冷静下来,知道瑞祎要跟奇勋交手,便着重把奇家的事情讲了讲。世家之间除了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更有互相牵制的利器在手,瑞祎想要跟奇家较劲,就不能树立太多的外敌,所以很多事情都要。
一直到天将亮的时候,呼赤炎才趁着夜色离开了。瑞祎推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身玄衣加身的他,裹在夜色中便如同隐去了身形,瞬间消失在天际。
拢了拢衣裳,瑞祎暂无睡意,便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前后都捋了捋,他们与追风马场的较量现在已经算是摆在了明面上,但是追风马场的那笔大生意,现在她还没有得到任何的具体消息,瑞祎知道自己不能着急,这样的大生意,对方自然是要紧紧的捂着。之前呼赤炎并未提到这件事情,瑞祎自己也忘了告诉他,但是她之前已经让班高格给他送了信,也不晓得呼赤炎有什么打算。
两人只顾着奇家的事情了,却把这一遭给忘了。
一夜未睡。
文乐和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瑞祎眼下有青色的痕迹,便劝了几声让她保重身体。瑞祎笑着应了,便问那笔大生意的事情,果然文乐和摇头。
“这次的事情有些古怪,发动了咱们所有的人出去,但是还是没能得到任何具体的消息,我便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件事情,而是追风马场故意散出来假消息。”文乐和也是前后斟酌很久才敢这样讲,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瑞祎闻言一时无语,不得不说文乐和的考虑也有他的道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一件事情既然已经有风声出来,那么具体核心的秘密无法得知的话,但是关于这些人的行踪总得有些线索。但是现在却是任何事情都没有线索,就好像那天自己的人得了这个消息,也只是听了这么一句话而已。
确实很不对劲。
“也有这种可能。”瑞轻轻开口,文乐和跟追风马场交手已久,比自己更加了解那边的情况,素以敢说这样的话,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不过,我想追风马场如果是真的散了假消息出来,最后为的又是什么?这样的假消息如果长时间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任何的损失跟打击。”
“是,正是这样我也在想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文乐和复又皱起了眉头,很显然他自己也还没有个结果。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自己掌控局面。”瑞祎从来不会被人牵着走,现在既然摸不清楚敌人的脉搏,就索性让他们跟着自己的脚步走好了。
“大姑娘的意思是?”文乐和一怔,看着瑞祎明明嘴角含笑,怎么他就觉得毛骨悚然呢?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就是那会头一次进议事厅时。大姑娘这是要要出手了,一时间他也跟着兴奋起来。
“主动出击,引蛇出洞。”瑞祎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文乐和忙过来接过去,低头看了一眼,不由一惊。猛地抬起头看着瑞祎,思量一下还是劝说道:“大姑娘,这样做可有些冒险,咱们马场到底根基上有些不稳,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有追风马场后追前堵,大掌柜认为慢着来能行的通?那么这么慢得慢到什么时候?如今我们马场借着赛马会一举扬名,如今又有塔高卓签了契约,再加上纯血马助阵,足以让我们在马场上掀起一场风雨。追风马场就是要逼着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肯定在筹谋什么。既然我们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那就不用去打探了,咱们按照自己的计划来,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这也是一种办法。”
瑞祎形神俱厉,言语如刀,文乐和一瞬间竟然被震慑住了,后背上隐隐的冒出冷汗来。但是,血液里的那股子逞凶斗狠的本性也给点燃了,狄戎人天生爱斗,进了这个马场之前他虽然管着马场的事情,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要听班将军的。班将军的精力大多在军中,对于马场这一块儿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管着,总归是要求不能出岔子。
第176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7)
如此一来,文乐和不免束手束脚。
但是现在瑞祎这样一讲,文乐和骨子里的血气被激了出来,哪里能被一个姑娘家比下去的,自然不能丢了这个人。
“既然大姑娘已有决断,属下立刻下去吩咐行动起来,以咱们目前的人手,顶多两天便会有了效果。”
“辛苦大掌柜了,就先这样吧。”瑞祎道,“等到消息出去后,咱们再看后续发展,然后制定新的计划。”成安王父子她不是很熟悉,所以做事情也不敢一口咬下去,总得先试一试。
文乐和匆匆走了,瑞祎正要吃点东西先填饱肚子,淳于珊这姑娘风风火火的又跑来了,一进门就大喊大叫的,后头还跟着玉墨松烟两个丫头,追的直喘气。
因为之前她跟文乐和正在议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淳于珊闯了进来,玉墨松烟拦不住只能追上来。瑞祎让两个丫头下去,就看着淳于珊说道:“跑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有狼再追?”
“比狼还可怕。”淳于珊用力喘口气,这才看着瑞祎说道:“裴姐姐,奇勋提亲的事情在外头传遍了,我接到消息,今儿个奇勋要亲自来,听说奇夫人也要来,你要不要避一避?”
“我为何要避?”瑞祎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对劲,自己家里还要避出去,也太丢人了。
“不是要避嫌嘛,你不知道那奇夫人可是个厉害人,我这是怕你吃亏。”淳于珊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以前我在她手下还吃过一次亏,这女人嘴巴可厉害了,奇棻就像极了她,有其女便有其母。”
奇夫人?
上回自己见都没见奇家的媒人,所以对方是觉得丢人上门来羞辱她,还是亲自上门来提亲?
瑞祎想起奇勋那人,又想起自己这回的计划,既然送上门来,倒是能正好趁机再推一把。
瑞祎年龄虽然不大,但是经历过的事情却着实不少了。这一路走来,不管是心态还是处事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就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迟迟早早也会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早一点晚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第一眼见到奇夫人,瑞祎眼前便是一亮,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她面容依旧姣好,而且带着狄戎女子少有的白皙如玉的肤色。柔和五官算不上多么的惊艳,但是给人的感觉格外的柔和。尤其是配上微微上扬的唇角,更是给人一种十分愿意亲近的味道。
这是一个从骨子里头散发出亲和优雅味道的女人。
奇夫人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瑞祎,上次在塞马场匆匆一瞥,只是并未与瑞祎搭话。今儿个的瑞祎并未穿狄戎服侍,而是穿了一件淡粉色的齐胸襦裙,浅蓝色织锦披帛,脚上踩着软底绣鞋,鞋尖上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行走时裙角微扬露出点点星光。头梳元宝髻,斜插一根碧玉凤头簪,通身上下并无贵重首饰,偏偏这般素淡的穿着,反而透出几分淡雅高华的味道来。
奇夫人心里阵阵惊艳,这样的女子难怪汗王会动心,便是连她这个女子都觉得错不开眼睛去。心里想到儿子,怪不得脱口要娶人家,这个裴瑞祎果然是一个能招人喜欢的人。
奇勋今儿个的气色跟那日相见并未有什么差别,面上带着病色,只是那双眼睛依旧藏着几分犀利锐利。唇角带着跟奇夫人几乎相同的弧度,微微一扬,令人觉得很是亲切。
“夫人跟二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请见谅。”瑞祎作为主人,匆匆扫了一眼之后,便上前与之搭话,含笑的容颜微微带着几分疏远。
有了之前拒亲的事情,这个时候瑞祎表现的很亲近其实也并不妥当。而且他们现在其实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敌对状态,这个度其实瑞祎也有点不好把握。几经思虑,觉得稍微熟远一点还是比较可取的。
“今日冒昧上门打扰,也请裴姑娘不要见怪才是。”奇夫人笑着应道。
“请坐。”瑞祎指着雕花圈椅笑着说道。
大家分宾主坐下,瑞祎坐在主位上倒是没有任何的局促,这一点倒是让奇夫人心里微沉。须知道她现在毕竟是世家家主夫人,不要说瑞祎这样的身份,便是朝中命妇见了她都要低头,但是裴瑞祎却能这样安之若素的坐在上首主位,这份胆量也足够令人高看一眼。
奇勋自进门后便不曾开口,此时随着母亲坐下,也只是暗中观察瑞祎,瞧着她的行动做派,穿着打扮,一时间也摸不清楚瑞祎的心思到底为何。若说是见到他们紧张,偏偏穿了这样一身小女儿家的衣衫出来,如说不紧张,但是眼睛深处的犹疑,也让他明白他们的到来还是给了她一定的压力。
大家坐下后,玉墨跟松烟便带着小丫头上来,奉茶点,水果还有攒盒,顿时屋子里就布满了淡淡的奶香味。
茶是呼赤炎让人从大燕带回来的上好碧螺春,茶汤清亮泛着碧色的涟漪。糕点是瑞祎吩咐厨房做的香脆金黄的鹅油酥卷、五色堆糖霜的炸小果儿,透着粉色的梅花糕,还有自己腌渍的各色蜜饯呈梅花形摆在攒盒里。盛着碧螺春的茶盏是大燕官窑烧出来的斗彩缠枝莲花纹,瓷质细腻,对光一照几欲透明。盛放糕点的小蝶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套装,攒盒是宝蓝色的盖盒,盖面绘饰转枝番莲、佛教八宝及五福捧寿的花纹,盖壁和盒壁则是宝相花及暗八仙互错。小拼盘壁装饰图案花叶及红蝠,盘心书团寿。纹饰祥瑞、颜色鲜艳,一看便知不是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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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夫人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眼睛从桌面上收回来,点心算不上是精品,是大燕人寻常爱吃的,但是从香味及色泽手艺上来看,却又格外精致几分。这些茶盏碗碟处处透着不凡,果然是大燕精心养出来的姑娘,纵然是落难了,但是看她这番做派,也知道在大燕是如何的。
这个裴瑞祎倒是个极聪明的人,不动声色的就要给她们来个下马威,也不怕媚眼抛给瞎子看。须知道狄戎人素来粗狂惯了,她便是摆出这些的好东西,落在那不识货的眼中,也只当是寻常物件而已。
奇勋瞧着自己母亲略带几分复杂的神色,心里悠然一笑,这个裴瑞祎果然比他想的还要聪明。
“裴姑娘,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直来直往,我就想问问上次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奇勋知道如果绕着圈子来,裴瑞祎绝对不会与之正面谈论之前的话题,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无所逃避。
大约是儿子这般的直白,奇夫人很是惊讶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奇勋没有看自己母亲,一双眼睛落在瑞祎的身上凝视着她。
瑞祎知道这是个难缠的人,但是也没想到居然会当着他母亲的面把话这样直白的讲出来,不由得面色一沉,这个奇勋果然是……不按常理做事的人。
“二公子这话何意,小女当真是不太明白。我与公子素无交集,不知有何事需要考虑?”瑞祎不去看奇勋,一双眼睛看向空荡的院子里,奴仆们在院子里分列两旁,一角的花丛此时已经抽枝,翠绿的叶子舒展开来,在阳光下闪着翠色的光芒。
第177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8)
早就知道她不会正面交锋,因此这话一出口奇勋是一点也不奇怪,倒是看到自己母亲的神色不太好看,必然是认为对方轻狂目中无人。
“素无交集倒也未必,上次赛马会我还不是帮了姑娘一个忙?”
“上次的事情确实是要谢谢二公子,不知二公子想要小女如何报答?除了婚事之外,尽管开口就是。”
奇夫人听着瑞祎一句话就把事情直接给推了,心中难免生气,不过她到底不是那轻浮之辈,此时不等儿子接口,便看着瑞祎说道:“裴姑娘这话的意思是要请示长辈吗?我知道大燕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如此,倒是可以遣人去大燕走一趟,也不费什么事儿。”
拿着父母来压人,瑞祎此时到不惧怕,看着奇夫人就笑道:“夫人对我们大燕的礼仪倒是知之甚深,只是夫人也应当知道,我是为何来了狄戎的,现如今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不得主,却是要汗王点头方可,毕竟小女肩膀上也还担着四座城池的分量,不敢擅专。”
奇夫人怎么也想不到,瑞祎会这样就把呼赤炎给扔了出来,面上的神色自然是不太好看,便有了几分生硬的说道:“是吗?若是这般便进宫一问也无不可。”
这是要硬顶着来了,瑞祎心中了然,就笑着说道:“夫人请自便就是,瑞祎现如今不过是昔日落花逐水流,身若浮萍,哪里还能自己做的了主。承蒙贵府跟二公子抬爱,只可惜我怕没有那样的福分。”
“那裴姑娘的意思便是不许了?”
直接问道脸上,瑞祎也不觉得难看,也直直的看着奇夫人,一字一字的说道:“夫人一定要讨我做儿媳,其实并不是因为喜欢我,不过是我当了贵府姑娘的路罢了。”
这下子便是将最后一张遮羞纸也给扯破了,奇夫人脸色难看可想而知。
奇勋此时也面带惊愕的看了一眼瑞祎,对于她的大胆也是感到十分的惊讶,不是都说大燕人含蓄的很吗?怎么自己遇上的这一刻这么的直接干脆,倒是颇感意外。
“既然裴姑娘把话说开了,我想我也就直言好了。”奇夫人皱皱眉头,虽然对于眼前事情发展有些意外,不过能不绕弯子对她来讲也是件好事儿,“我想裴姑娘应该也知道你目前的处境,我们奇家无意欺负你一个小女子,所以这才想出这么两全的办法,若是换做其他人,姑娘也应当知道结果如何。”
“夫人是在质疑我无法自保吗?”瑞祎浅笑一声,清澈的目光凝视着远方,带着自信的力量开口说道:“那么夫人实在是太小看我了,不如我们打个赌好了,不知道夫人敢不敢?”
“裴姑娘,激将法对我无用,你倒不如直接说你要做什么更痛快些。”奇夫人便有些瞧不上瑞祎的把戏,激将她,也得她乐意陪着她玩儿,可现在她没什么兴趣!
大燕人就爱弄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她才不会奉陪。
奇夫人是个聪明人,有着狄戎人直爽的狡狯,说话直来直去,反而最能令人无可躲避。
瑞祎若是在大燕,遇上这样的人会觉得很头疼,跟人绕来绕去的习惯了,突然这样谈事情,还是很不习惯的。但是来了狄戎这么久,周遭的人说话做事都是这样的性子,直来直去的,现在听着奇夫人的话倒也不意外。
面上的笑容淡淡的,瑞祎看着奇夫人就说道:“我就很好奇一件事情,如果夫人想要与我好好交谈的话,还请直言相告。”
“有话直说就是。”
“如果没有我,夫人就一定能保证奇姑娘能坐上王后的位置吗?十成的把握能坐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即便夫人牺牲了二公子的婚事,用尽手段逼我进了奇家的门,但是最后也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瑞祎道,说到此处,那双眼睛里展现出寻常轻易不出现的锋锐,“更何况,在这之前奇家好要想想这样做的后果,很有可能是将汗王得罪狠了,就算是将来奇姑娘坐上那个位置,你觉得有夺妻之恨在先,奇家姑娘还能得宠吗?”
男人嘛,最要的还是一个脸面。奇家抢了瑞祎,呼赤炎要是还能对奇家的姑娘和颜悦色,那才是有鬼了呢。
从权势上,从地位上,还是从本身的价值上,不管哪一方面比较,瑞祎现在都是稳落下风的。但是她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呼赤炎的心。从男女感情这方面出发,引申到家族权势前景上去,她就不相信奇夫人真的能狠下心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瑞祎这话一出口,奇勋的眼睛就亮了一下,盯着瑞祎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没想到这个裴瑞祎居然这般的聪慧,居然能从这样一个角度威胁人,没错,的确是威胁!
瑞祎短暂的停顿一下,给这母子二人一个思考的时间,然后紧接着又说道:“再说到我,你们抢了我的因缘,又迫我嫁给不喜之人。我虽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之辈,但是自认为还是有几分聪明的,我这样的人,你们与我与夺夫之仇,难道就不怕我进了你们家的门处处捣乱吗?想要杀我,你们怕是不敢的,当然惧怕的不是我。但是不杀我,留在你们家当真是处处掣肘,时时忧心,谁知道我哪天心情不好,就给你们背后来一刀呢?奇夫人,您说这一笔买卖怎么看奇家都是赔本的道理,不划算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奇夫人的脸彻底的白了,真是想不到火了一把年纪,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威胁的连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奇勋握手成拳挡在唇前轻咳一声,这才说道:“裴姑娘,你就这么能确定,没有我们奇家阻挠,你依旧能顺利的嫁给汗王?”
奇勋果然是不负呼赤炎的夸赞,的确是极其聪明,完全不理瑞祎所有的威胁,也是一针见血,问到了要害之处。
“当然。”瑞祎毫不迟疑的说道。
这么理所当然的回答,好像这件事情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儿一样,这样的口气,这样的姿态,奇勋顿时被噎的一愣,好半响才轻哼一声,“你倒是有信心,依我看未必。”
瑞祎看着他就道:“二公子,我们大燕有句话,叫做分而化之。眼前局势复杂,便是奇家都不敢轻易出手,招家跟皋家自然也有忌讳之处。其实你们想要的也不过是家族的富贵跟前程,未必一定要联姻才能达到,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狡诈的小女子,威胁过后又抛下诱饵,奇勋抿唇不答,心里颇有几分郁闷。
他不答,但是奇夫人却看着瑞祎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瑞祎看着奇夫人,一字一字的问道:“夫人认为这王位上的人还会轻易换掉吗?”
奇夫人:……
奇夫人觉得有些头疼,她来之前是怎么想的这个流落异国的大燕女子是个好糊弄的人的,就这样的口舌,这样的胆量,这样的强势……只觉得心口顿时压了一块大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第178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9)
就算是敢这样想,也特么的不敢这样说啊,奇夫人心里那个气啊,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看着母亲的样子,奇勋就开口替她挡了这尴尬,反问道:“裴姑娘认为呢?”
“那自然是不能的。”瑞祎毫不迟疑的开口。
奇勋:……
所以,现在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奇家想要把瑞祎娶回去,一来是想奇棻能顺利进宫搬开这个绊脚石,二来瑞祎进了奇家也算是奇家的一块护身符。但是这两件事情在瑞祎口中讲述出来,是完全不占任何的优势,相反的很有可能还会因此引来大祸。就没见过哪个女人,会把自己比喻成洪水猛兽般可怖的。现在话说到这一步,其实就陷入一个僵局,奇家算是进退两难了,他们把事情主动推波助澜到这一步,反而这个台阶不好下了。
最终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奇家谋前程,要是真的跟汗王结了大仇,那才是得不偿失的。现在呼赤炎是没有掌控全局,但是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也不甘愿大权一直在世家手里攥着的。
所以,他们才会急于联姻。
瑞祎看着面色微黑的奇夫人,还有神色一成不变的奇勋,心里叹口气这个奇勋可真是够稳得住的。其实瑞祎自己也并不是真的这么气势十足,双方谈判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一旦气势弱了,后头当真是兵败如山倒,所以她才从一开始见面就开始一步一步的瓦解敌人的心防。
如今她后背跟手心里冷汗密布,自然是紧张的,还紧张的不得了,可是面上却要丝毫不显,还得带着几分信心十足的霸气。哎,谁让她背后是呼赤炎呢,丢了自己的人不要紧,不能丢了呼赤炎的脸。
瑞祎轻轻叹口气,语气特意柔和了几分,看着奇夫人十分友好的说道:“夫人,我们大燕防治洪水有句话叫做堵不如疏。我很感激夫人能对我怀有善意,我想与其我们鹤蚌相争,被别人得利,倒不如你我联手共御强敌。说到底最根本的,奇家最终所求的也不过是家族的前程跟利益,我也只是想嫁一个如意郎君,既然这样,其实我们是没有利益之争的,何必撞个头破血流平白便宜了别人,您说是不是?”
这女人善于攻心,奇勋觉得自己都有几分被她说服了。侧头看他母亲的神色,果然大为动摇,心里忍不住又叹口气。
瑞祎看着奇夫人最后又加了一句话,“奇姑娘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将来应该嫁一个心仪之人,幸福的过一辈子。嫁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就算是坐在那个你们家族想要的位置上,难道夫人就忍心自己的女儿一辈子都不能幸福吗?”
“好利的口舌。”奇夫人忍不住的还是讲了这一句。
“多谢夫人夸赞,口舌凌厉算不上,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瑞祎幽幽长叹,“夫人也知道,我本是大燕人,若不是为了幸福,又何必流落至此?”瑞祎到底还是讲了一句假话,是让他们错认为自己跟呼赤炎是两情相悦,所以呼赤炎才会用四座城池换了她,其实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但是现在瑞祎不得不这样做。只有奇夫人认为,自己跟呼赤炎的确是情深意笃,水泼不进,做母亲的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心里再也无法装进一个人的丈夫的。
“裴姑娘跟我们汗王是怎么相识的?”奇勋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虽然有些唐突,但是还是想要知道。
瑞祎微微挑眉,没想到奇勋居然这么问,想了想就说道:“说起来汗王救了我几次命呢,二公子,你说我们是不是拆不散的缘分?”
“……”奇勋觉得他还是忽略了裴瑞祎的脸皮,怎么就能厚道这种程度呢?简直是刀枪不入,盖世神功,那个姑娘能大言不惭这样讲话的,“所以,裴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倒是可以说个明白了。你要知道,现在外头都纷纷攘攘的知道我要娶你回去呢。”
瑞祎看着似笑非笑的奇勋,没好气的说道:“分明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现在却要我来善后,二公子真是好人才。”
“裴姑娘不是要合作吗?现在正好给你个机会展示一下本事。我们奇家不跟酒囊饭袋联手。”奇勋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果然,家大势大的人才能这样视若无人的讲这样的话!
简直是就是欺负人!
不过瑞祎这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压下心里的恼火,故作不经意的讲道:“这有什么困难的,回头二公子就对外讲,大家都听错了并不是奇家上门求亲,奇家是为汗王来提亲好了。这样一来既能解了奇家的尴尬,还能博得汗王一笑,一举两得多好!”
好个屁!
这下子奇家可把招家跟皋家给得罪死了!
这个女人压根就不能吃亏,奇勋翻个白眼,亏得她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瑞祎这个建议在奇夫人那里就过不了,许是这会儿知道瑞祎不会成为她儿媳妇的人选了,人也顿时恢复了之前的精明。瑞祎这话一落地,她立时就说道:“裴姑娘,这事儿怕是行不通,这不是把我们奇家往绝路上逼,姑娘这个主意可真是令人意外的很。”
瑞祎早就想到奇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听到这话顿时轻笑一声,这笑声里淡淡的掺杂了点讥讽的味道,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在奇夫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奇勋令人看不透的眉眼上,这才开口,“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若是想不劳而获,夫人今儿个只怕是白走这一遭了。不过我想着,夫人是个聪明人,总会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是对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是在威胁我?”
“您真是过奖了,我现在哪里有什么本事威胁您呢?说起来我也不过是流落异乡的小女子罢了。”
这话说得可真是可怜,真要是这样,这会儿她也不会被她气的要喘不上气来了。但是现在奇家先前大张旗鼓的来提亲,确实有些不太妥当,到底是小看了裴瑞祎,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能改了形势,反而让自己置于不利之地。现在简直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既不能将裴瑞祎杀了以绝后患,又不想这么憋屈的与之合作,总之这口气窝在心口让奇夫人真是吐不上来压不下去,郁闷之极。
“便是我奇家不会在后面扯裴姑娘的后腿,难道裴姑娘以一人之力就能对付得了招家跟皋家?更不要说还有虎视眈眈的成安王几位皇室勋贵,裴姑娘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些。”奇夫人心里憋气,这口中的话难免就犀利几分,没留什么情面。更何况现在处于谈判之时,留了情面又如何能探查出瑞祎的本事,当真是不能口软心软。
“夫人这话说的真是对极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跟饭量能一口气把所有人都吞了下去。可是也有句话不是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事儿也得一步一步做,这世上最难以揣测的便是人心,夫人怎么就能保证他们不乐意与我合作呢?说起来四大贵族之间可也不是一团和气,成安王跟顺义王、承恩王也不是真的一心一意。我是鬼门关上走了好几圈的人了,死都经过几回,我还有什么可怕什么能令我心动的事情?山川不过手边石,江河无非脚下水,我眼中无名无利没有所图,为的不过就是求个安稳的日子,谁不让我过安稳的日子,我就能跟谁拼命。我这么豁的出去,你们这些人能吗?怕是不能够吧。”
第179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0)
此言一出,不要说奇夫人色变如白纸,便是奇勋看着瑞祎的神色再度不同起来。此时的瑞祎跟方才那个人好似又有了不同,之前的瑞祎还会借着物件不经意的彰显本事,但是这会儿却是十分直白的表达出了本意,但是就这样的人,才是最令人恐怖的。
因为她,无可畏惧。
奇夫人脸色难看的紧,奇勋便主动开口说道:“裴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今儿个的裴瑞祎跟赛马会上的她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是她本性就如此善变,还是她迫于形势不得不如此?
奇勋一时心里也把握不住,幽幽深深地目光落在眼前这个说着拼命的话,却依旧能笑靥如花的女子姣好的面容上。
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如此作为。
“二公子过奖了,我一个女人家出来讨生活不容易,您瞧,这不是一个不小心,你都上门逼婚来了,我这也是没办法。”
奇勋:……
他方才就不该心生怜悯,还觉得她可怜,这女人哪里可怜了?一张口就能让人吐血,简直是可怖!
“现在只怕我还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你知道我们这样在你眼中所谓的大家族,总是要聚在一起商议商议的。”
听着奇勋话中微带着的讥讽,瑞祎明白的笑了笑,“那是自然,我恭候佳音便是。”
奇夫人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起身边往外走,奇勋也跟着站了起来,瑞祎起身送客。奇夫人已然迈出门槛脚步匆匆往外走去,奇勋却是脚步悠然,瑞祎很快就与他并肩而行。两人虽然面上都带着笑,但是笑意都没到达眼睛里去,瑞祎与之并肩走了两步,便听到奇勋说道:“你当真不考虑考虑我?”
“我这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多活两年。”
奇勋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阴测测的一笑,“那还真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谢就不用了,希望以后如果有机会联手的话,二公子多多指教一二,我也好多学点东西。”瑞祎笑的那叫一个春花烂漫,人牲无害。
“一定。”奇勋几乎是牙缝里吐出这么一句。
两人跨出了门槛,奇夫人已经上了马车,远远地还能看到文乐和几个人有些担忧的望着这边,瑞祎停下脚步,对着奇勋说道:“我便止步于此,想来奇夫人这会儿也不愿意看到我这张脸,我便不上钱惹人嫌了。”
倒是有自知之明,奇勋心里哼了一声,不够嘴上却说道:“裴姑娘,我很好奇一件事情,大燕的姑娘不是素来温柔贤惠,温婉可人,从你身上可真是看不出来。”
瑞祎听到这话也幽幽一叹,“可不是嘛,大约是水土不服。”
他本想揶揄她一句狼披羊皮,结果却被她反讽回来,当真是一点口舌亏都不肯咽下去的人!
奇勋活了这么大,素来只有看着别人跳脚的,万万想不到今儿个自己也几乎要成了那个跳脚的人。强压下心口的郁气,似笑非笑的说道:“后会有期。”
瑞祎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二公子还是个江湖人,真是失敬失敬,以前总是画本上瞧,今儿个居然被我看到一个活的,荣幸之至。”
实在是没有办法愉快交谈了,奇勋黑着脸走了。
瑞祎挥着小手绢与他告别,一直到他上了马车,马车徐徐滚动渐行渐远,这才放下挥动的小手,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了起来。
“大姑娘,您没事吧?”文乐和三人一见他们走了,立时就靠了过来,一脸担忧之色。
“没事。”瑞祎心情很不错,转身回了屋内,身后三人跟了进来。
瑞祎让大家坐下,这才说道:“我让大掌柜做的事情可做好了?”
文乐和点点头,“已经布置下去,明儿个就能看到效果了,不过现在出了奇家这事儿,怕是还要有些波折。”
“是啊,大姑娘。奇家二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戎都不知道多少人在他手上吃过亏,这人心眼小的很,睚眦必报。”关绍不免有几分担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那奇勋又会做什么手脚。
农光亮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面上的神色还是很能表达出他的心情的,他赞同关绍的话。
瑞祎就点点头,道:“二掌柜担忧的极是,不过眼下奇家的情形并不乐观,奇星华奇星河两兄弟明争暗斗许多年,奇棻跟奇筠也是互相较劲。奇畅不是省油的灯,内忧外患之下,奇勋也未必就愿意跟我结仇。”最关键的就是她的身后站着的是呼赤炎,奇家最终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希望能在呼赤炎掌控的王朝下,能让奇家更进一步。联姻纵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如果这条路行不通的话,那么如果有第二条路能选,相对的来说获得利益也许并不见得比联姻少,那么他们何必跟她结仇惹怒呼赤炎?
瑞祎之所以今儿个在奇家母子面前软硬兼施,也不过是看中了奇家现在内患相对严重。不然的话,今儿个坐在她面前的,换成是皋家或者是招家的人,只怕都行不通。这两个家族内患相对较轻,没有巨大的威胁力,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未必就愿意自己凭白的占了他们的便宜。
这就是人心。
“那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是做给奇家人看,他们不是犹豫吗?我就让他们不再犹豫好了。”瑞祎眉眼带着坚毅,从诺大的议事厅望出去,万骑苑在蓝天白云下如此祥和宁静,而她却没有过多的时间与他们相耗。文乐和现在忽然就明白为何之前大姑娘要引蛇出洞了,原来是做给奇家看的。原来大姑娘早就算到奇家会找上门吗?甚至于连接下来的事情都能算计的如此清晰明白,这样从容不迫当真是颇有大家风采。
“大姑娘放心,我这边的事情问题不大,明儿个就能有结果了。只是,追风马场那边怕是会想到是咱们做了手脚。”文乐和皱眉,就是不知道追风马场接下来会做什么。
“就是要让他知道。”瑞祎斩钉截铁的说道,“追风马场忽然传出来的大生意,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靠谱,既然他们瞒的严实,不知道真假的情况下,就给它坐实好了。如果真的有这笔生意,消息传出去,盯上追风马场的人自然就多。大生意谁不想分一杯羹,追风马场关起门来吃独食儿,这可是要得罪人的架势。如果这事儿是追风马场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那就更好了,咱们给他坐实了,成安王怕是要气的跳脚了。”
做生意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互相帮扶。势力大的吃肉,势力小的喝汤,这都是摆不上台面的老规矩。追风马场这次打定主意要针对他们万骑苑,如果这单生意是假的,故意风出来的风声,那么成安王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大出血自己掏银子让下头的人跟着喝汤赚钱的。
生意场上有自己的规矩,坏了规矩的人,就得要承担这个后果。
“这风头怕是要出大了。”农光亮隐隐有些不安,眉峰皱在一起。
第180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1)
瑞祎看着他,“三管事,既然咱们万骑苑注定要跟追风马场一较高下,畏首畏尾要不得。追风马场这么些年一直雄踞各大马场之首,这次咱们赛马会撼动了他几分根基,但是还远远不够。既然要做,就要让人知道咱们的气势,不然下头的小马场怕是不会敬服咱们万骑苑,那么接下来的路就更不好走了。既然要做,就要扛起大旗来个地动山摇,这样别人才会眼中有你。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慢慢的收服人心,所以只能以雷霆之势强行劈出一条路来。商场如战场,丝毫懈怠不得。”
农光亮被瑞祎这么个小姑娘这样一说,面上就有些挂不住讪讪的,垂着头没再说话。
关绍看了文乐和一眼,文乐和就开口说道:“大姑娘说的有道理,眼下情形不同,自然不能按照寻常路走。”
文乐和这是站在了瑞祎这一边,关绍微微犹豫也支持了瑞祎,农光亮虽然还是有些不悦,但是少数服从多数,也只能跟着从了。
从议事厅出去,农光亮就看着关绍跟文乐和说道:“你们两个也跟着凑热闹,我总觉得这事儿……闹得有些大,心里有些不安。”
农光亮谨慎小心惯了,文乐和知道他的性子,就劝道:“大姑娘倒是想慢慢的来,可是追风马场不同意,难道你还要等着人家骑到头上来了才反抗?老三,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也有纯血马,你还怕什么?”
“哎,大姑娘这么个姑娘家,做起事儿来可真是……”农光亮还是摇摇头,不过听着文乐和的话,心里比之前舒服了点,只是还是担忧的很。
成安王那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文乐和做事儿倒是很有些手段,果然到了第二天,戎都就已经沸沸扬扬传开来追风马场接了单大生意的事情。且不说追风马场那边下头的好些小马场闻风而动,上门去询问真假都想要分一杯羹,这边奇家也是气氛颇有些不同。
奇棻望着自己的二哥,抿着唇良久,眼中带着怒火,“二哥的意思是要跟裴瑞祎联手,那么就要我放弃我的婚事吗?是想要牺牲我的利益,换来你的幸福?”
“奇棻,你胡说什么?”奇言微怒,看着自己这个妹妹也有些头疼,怒火之下连名字都喊出来了。
奇棻听到这一句脸色更白了,看也没看大哥,转头看向她爹娘,“爹娘,你们也答应了?凭什么就听了裴瑞祎的三言两语,你们就相信她真的能有这样大的本事。难倒就不怕她巧舌如簧哄骗你们?若是冒然与她合作,就怕到时候凭白的便宜了二叔跟奇筠,到时候等着别人看我们的笑话吧,只怕这家主之位也得换个人来坐坐了。”
谣言传出的第三天,奇家大房一家人坐在一起商议事情。奇棻虽然是个女子,但是素来有些智慧,而且这件事情也关系到她的婚事,便叫了她一起。谁知道她却对这件事情如此的顽固,完全没有往昔镇定宽容的之态。
奇夫人自然是疼女儿的,看着女儿这样伤心,其实她心里明白,女儿对汗王是有些真心的。忍不住的心里一偏,就开口哄道:“你也别先着急,咱们这不是商议吗?”
“娘!”奇勋出口喊了一声,眼中神色一副方才毫无涟漪,“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许下诺言,给了小妹幻想,到时候还要打破才是最残忍的事情。”说完这一句也不去看自己母亲微青的脸色,转头看着奇棻,“我来问你,你有十足的把握能坐上王后的位置吗?你能确定你一定能斗得过招尔卉跟皋雁凌,更何况还有奇筠。我知你素来心性较高,目下无尘,自以为她们都及不上你。可是我问你一句,你真的能答我一句?”
奇棻咬着唇等着她二哥,却无法突出一个确定的答案,眼眶不由就红了,“反正我不答应。”
“以你一人的利益,让我们整个大房都跟着陷入危险之中,你觉得你这样做应该吗?”奇勋又问。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还不是瞧上人家巴巴的上门提亲,结果却被人拒了。你要讨得美人欢心,也不用拿着我做垫脚石!”奇棻大怒,言语之中毫不想让。
奇勋气的脸色乌黑,气息大变,补助到咳嗽起来,指着她怒道:“小人之心!”
“棻儿!”奇家主呵斥一声女儿,“怎么对你二哥说话呢?”
“爹,是不是连你也要答应了?”奇棻再也无法遮掩的失望拢上眉头,觉得自己是被家里人彻底抛弃的那一个,满心满肺的凉意。
奇家主看着女儿心里也心疼,叹口气说道:“你也看到了,万骑苑不过是放出点风声去,昨日跟进日追风马场就没断过人。商人重利,追风马场有大生意谁都想分一杯羹,这些小马场一家不敢得罪追风马场,可是十家二十家联合起来,便是成安王也不敢硬碰硬。裴瑞祎这个女人,不过是动了动口,却让追风马场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当初分明是追风马场设的局,结果现在倒把自己陷进去了。这样的女人,你觉得自己是她的对手?”
奇棻胸口一跳一跳,颇为不服气的说道:“成安王可不是泥菩萨,裴瑞祎现在占得上风,不过是成安王还没摸清楚她的行事方式,等到他摸清楚了,她未必是成安王的对手。不过是眼前短暂的胜利,难道你们都要被蒙蔽了眼睛了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奇勋看着奇棻如此激动,他知道她是对那个位置对汗王动了心,但是裴瑞祎那个女人,他实在是不放心自己妹妹跟她斗。与其日后被裴瑞祎啃得骨头都不剩,还不如这会儿让她死了心好些。
他这妹妹在别的事情上都十分的通透,也颇有几分聪慧,但是遇上这件事情就格外的执拗,也是让他头疼不已。奇勋就侧头看向大哥,让他劝一劝。有了求亲的事情在前,这会儿他再说什么,也不过是火上浇油,还是不要惹她好了。
奇言接到二弟的眼神,就看着奇棻说道:“三妹,裴瑞祎你是见过的,以她的姿容在狄戎你认为有谁胜得过她?”
奇棻也自认为自己姝色天成,但是在瑞祎面前……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确实稍逊一筹。
看着奇棻不说话,奇言又说道:“汗王四座城池换回一个她,又为了哄她开心,让她在马场折腾着玩儿,自己在背后给她撑腰立足,你觉得你有把握能从汗王手里将她挤走?”
奇棻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男人这辈子总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的,所以她也不气馁。历代汗王,谁不是王宫里美女成群的,“反正我不答应,不试一试我是不会死心的。你们真以为我斗不过她?是太高看她,还是太小瞧我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屋子里一家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慢慢的氤氲成一片凝重的气氛。
奇棻自出生以来,家里头便已经决定将来她是一定要进入王宫的人,所以自幼奇棻便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现在忽然之间让她放弃这么多年来的执着跟付出,一时之间自然是无法接受,难道她在家人眼睛里便是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181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2)
“二哥,难道在你眼睛里我竟不如一个外人吗?”奇棻知道今儿个家里这个决定,是她二哥说服了爹娘,心里不免对这个二哥生出了怨愤之心。因为他身体不好,家里头所有人都将他捧在手心,再加上二哥善于谋略,更是加重了在这个家里的分量,可是难道自己就应该被家里这样牺牲吗?
她当然不满意,恼怒之下,自然就对着奇勋开火了。
奇勋看着妹子的神色,一字一字的说道:“小妹,家族前程比你我婚事重要得多,你应当心里明白我这样做并不是徇私,正是公道。”
“在你眼中的公道,难道就是要牺牲我的利益吗?”奇棻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家里头不是这样的,但是自从二哥遇上了裴瑞祎好像事情一下子就变了,连带着她也跟着受了牵连。
“并不是这样……”
“依我看就是这样,你们一个个的都被那个裴瑞祎迷昏了头吗?汗王是这样,淳于恒是这样,难道二哥你也这样吗?”
“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你没见裴瑞祎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那王后的位置迟迟早早是我的,可是现在呢?你跟她不过见了两面,现在就要让家里头做她的附属为她效劳吗?分明是你自己公私不分,却要来指责我,你糊涂!”
奇棻的性子素来是温婉的,想今日的盛怒,她以前几乎是从未做过的,此时看着女儿泪如雨落,奇夫人便先受不住了,对着丈夫说道:“这事儿不如再想想吧。”
奇勋冷笑一声,慢慢的站起身来,弹一弹衣角,这才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我只是提一个建议,做不做我这个活不了几天的人也无法做主。只是我提醒一句,那裴瑞祎可是有仇必报的人,你们看追风马场这两日的狼狈不堪便可知晓。她现在是不能动了追风马场的根基,但是她在寻回纯血马之后,追风马场遇上了多少麻烦?上次马粮一事儿,裴瑞祎先烧其粮仓,而后回了戎都放出消息哄抬了粮价,追风马场损失了多少?这次我不过是给她放了一点消息,结果呢?这女人转头就把消息送出去,现在就为了这笔不知道虚实真假的大买卖,追风马场现在可是日日访客络绎不绝造成多大的麻烦?”
数到这里奇勋冷笑一声,看着自己父亲凝思的神色,母亲微带着不耐,大哥沉吟不语,最后眼神落在奇棻的身上,“裴瑞祎把消息放了出去,这笔买卖不管是真是假,追风马场注定要出血的,而她不过动动口而已。奇棻,若是换做你你能做的到吗?我知你素来自视甚高,现在家里前有三大家族虎视眈眈,后有二叔步步紧逼,你若是愿意拖着全家陪你去死,你尽管任性好了,反正到了那一日说不定我早已经魂归黄泉,不受你什么拖累,只可怜爹娘大哥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你住口!”奇棻满脸通红,好似被人掐住脖子喘不上气来,“奇勋,你除了拿话挤兑我,你还能做什么?”
“对,我就这点能耐,你爱听不听。”奇勋甩袖子走了,脸黑如锅底,屋子里剩下的人越发的沉默。
奇星华看着儿子的瘦削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面上带着几分疲惫,揉揉眉心,叹口气看着老妻,“你跟我说句实话,那裴瑞祎到底是个什么人?”
奇夫人这辈子坐在家主夫人这个位置上,可谓是阅人无数,奇星华对妻子还是很信重的。
奇夫人看着女儿独坐落泪,心如刀绞,又看向丈夫眼眶也红了红,旁边大儿子递过帕子给她,她接过来按按眼角,这才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是个令人看不透的人,生死不惧,言语如刀,行事见微知着是个极厉害善于攻心之辈,所以勋儿才如此忌惮。”
奇星华微微色变,“她也不过一个小姑娘,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奇夫人摇摇头,就把那日去见瑞祎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随着奇夫人的描述,不要说奇星华跟大儿子,便是奇棻也静默下来,挂在腮边的泪珠都忘记擦拭,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地风干在脸上,肌肤也跟着紧绷起来,就如同她此时的心,皱成一团。
奇言作为奇家将来的承继人,此时并未主动开口,而是将目光看向他父亲。就看到父亲紧紧皱起的眉头,若不是奇家现在受二叔掣肘太深,便是裴瑞祎再厉害十倍,他们奇家也不放在眼里。可是偏偏那裴瑞祎却恰如其分的握住了奇家的短处,随着母亲的描述,他似乎都能想象到那女子嘴角含笑志在必得的笑容,格外的令人不舒服。
“能让汗王倾心之人,果然不是简单之辈。早在当初一入戎都,便要吵着去寻纯血马,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可是她偏就寻了来。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个女子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她翻手云覆手雨,手段如此厉害。”
“爹,我倒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有汗王在背后谋划,一个小女子,我实在是不太相信能有这般的能耐。”说着看了自己妹子一眼,“妹妹也算是家里自幼就开始教导的人,论心机许是不会输,但是这手段却要略逊一筹了。”
听着大哥这话,奇棻的脸色才好了一点,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赛马场上她跟瑞祎见过面,她知道她不简单,但是只怕也没有二哥说的那样恐怖,到底是二哥被色所迷,才会替她开脱说好话,居然想要让她给她让路,二哥着实讨厌。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奇夫人轻轻摇摇头,想要说什么却又没开口。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捏哪个都疼啊。
奇勋不在,奇棻是家里的娇宠的女儿,最后也没能真的定下决议。奇家主稳坐家主这么多年,也是个做事干脆的人,只是遇上女儿的婚事,到底是难免多有犹豫。更何况,比起外人,自然是更相信自家人。
奇勋知道了结果后,看着前来探望他的大哥,只是讥笑一声,却没再劝说什么。
奇言看着弟弟这般模样,就与他对坐,执壶续茶,“你就那么相信那个裴瑞祎?”
“那是对于同样危险的人敏锐感觉,说出来大哥也不会明白的。”奇勋对奇言并未惜字如金,“大哥,你知道我这个人从不说废话,裴瑞祎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不仅自己有手段,更重要的是汗王对她的心思。我们奇家不怕一个裴瑞祎,但是若是得罪了汗王,除非上头的宝座换个人,否则奇家日后可就不好过了。汗王那是比裴瑞祎更令人恐怖的人,你还记得当年先汗王薨世,汗王是如何杀进戎都的?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奇言的神色也随着弟弟的话变得难看起来,他自然是忘不了的。那天他作为奇家人还登上城墙,现在依旧清晰的记得,纵然是站在高处,那空气中弥漫的重重的血腥气,也让他久久不适,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的心里生寒。
他们汗王,那是比沙漠狼王还要可怕的人。
第182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3)
“还记得国师吗?”
奇言自然记得。
“这个一口断定汗王天煞孤星,刑克六亲,凶恶残暴,孤鸾寡宿,寂寞之命的人,汗王没有杀他,却把他奉养起来,就跟笼中的金丝鸟一样,这样的惩罚比杀了国师还要可怕。”一个被断定没有前程命硬的人,却坐在了那个可以住在别人命运的位置上,大国师的脸面不仅被踩在地上,还要卑微屈膝的活着,这就是他们汗王!
“可是,汗王总不会只娶一个裴瑞祎,棻儿未必没有机会。”奇言想起妹妹委屈落泪的模样,忍不住还是讲了这么一句,“既然这样,别家能往宫里头送人,你为何却不能成全棻儿的一片痴心,这并不难。”
“大哥,你这一时心软,只怕会搭上奇家的命,你敢赌吗?”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那裴瑞祎还敢一个人独霸王宫不成?”奇言怒极拍桌,简直不成体统。
奇勋轻轻摇头,“你对着我生怒,我也未必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谁知道呢?”
谁能知道裴瑞祎能不能有那样的手段独霸后宫,谁又能知道汗王会不会真的博红颜一笑,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美人倾国又倾城,在大燕这样的香艳典故可不是没有前事之师。
四座城池都把人换回来了,博美人一笑,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更何况,呼赤炎那样的男人,从不信任任何人,狄戎任何世家的女子进宫只怕都会令他不安于枕,还是放个没有根基的裴瑞祎更合适。
若是换做他,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也会选择裴瑞祎。
一个裴瑞祎能提他挡了世家的算计,还能抱得美人归,既让自己安于枕,又能从容布置掣肘各家,这样好的算盘,汗王岂会放过?
那样的男人,可不是真的只会被美色迷眼,借着美色摆布朝政,这才是他们汗王惯会用的手段。当初被流放,他都能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得了机会一击便中,这次借着裴瑞祎这张美人皮,不知道他手里这把刀,又会挥向何处。
看着二弟的神色,奇言也沉默不语,两兄弟相对无言,各有各的思量。奇勋看来一条路走不通,就应该立刻掉头另谋他路。但是在奇言跟家里人看来,有奇棻在这条路未必就真的那么不堪,毕竟没听说哪家的王宫只有一个女人的。不要说王宫里,便是勋贵官宦之家纳妾也是寻常之事,只娶一个老婆的反而是奇怪的那个。
奇勋自然是希望奇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他希望她好。可是,偏偏出现个裴瑞祎,有谋略有手段有胆量,不要说女子便是男人遇上这样的敌人,都要谨慎再谨慎。
长长的叹口气,奇勋到底还是劝了一句,“大哥,我的话你好好想想,汗王可不是任凭摆布的人。家里头还有二叔其心可诛,虎狼前后环伺,到时候才是奇家大难。”说到这里顿了顿,神色十分严肃盯着奇言,“你看淳于恒,那才是个聪明人。他是走了运气,汗王寻宝马的时候用了他,他却趁机跟着汗王到了戎都。既能替淳于家在戎都做前哨,又能博得汗王重用,提高自己在家族里的地位。淳于恒那人如何,大哥你比我还要清楚,可是他对待裴瑞祎如何?你认为他是那种瞧女人脸色的人吗?更不要说其一母同胞的妹妹更是跟裴瑞祎几乎是同进同出,这里头的事情大哥怎么不细细想想?莫为一时心软,毁了自家锦绣前程,奇棻女儿家见识,难道大哥也跟着糊涂吗?”
奇言皱眉,“二弟,你对三妹是不是太苛刻了?”
“我是为了她好,你们一个个的都捧着她宠着她,就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再这样下去,以后的苦头有的吃。”奇勋越说越闷,索性不再说了,说起来他也明白理解家人的犹豫,也知道这件事情委屈了三妹。但是这世上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从来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
看着奇勋不再说话,奇言只好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忽然回首看着自己的弟弟,冒然问了一句,“你对那个裴瑞祎不会是真的动心了吧?”
奇勋闻言脸色都没变,“呵呵,大哥,这样的话你也信?”
奇言有些窘迫的摸摸鼻子,这才大步走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奇勋起身走到窗前靠着软枕斜倚着窗棱,柔软温暖的阳光从窗口爬进来,落在他苍白微带着几分青色的面容上。阳光之下,眼睑下的青黑色看的越发的清楚,带着浓浓的疲惫,阖上眼睛。
若是奇家不与她联手,他现在就忍不住的会去想,裴瑞祎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牵制奇家?
裴瑞祎那样的女人是绝对不会放任奇家对付她的,她必然有后招,只是她会怎么做呢?
奇勋现在知道只怕家里头会在奇棻的眼泪下退一步,不会轻易的与裴瑞祎联手,那么他也只能再想办法牵制裴瑞祎。只是这里头却有个令人为难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做才是最恰当的。
如何能在两相交手过后留下缓冲的余地,奇勋在阳光下陷入深思中。
奇家那边没有后续的音讯传来,瑞祎便知道这联手的事情怕是行不通了。虽然很是可惜,但是想想奇家这样决定也无可厚非,毕竟奇棻还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女子,对于王后的位置有很大的竞争力,人家轻易放弃也就不是奇家了。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暂时就把这件事情搁置在脑后,瑞祎现在也没有时间去专门针对奇家做什么。追风马场那边现在在她的有意干扰下,最近特别的忙碌,也让瑞祎有足够的时间去关注另一件事情。
上次瑞祎在铁匠铺定做的袖箭早已经送到了,但是后续却又发生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招尔卉果然吞下她所扔下的诱饵,只是让瑞祎格外惊讶的是,招尔卉定做的袖箭没有出现在赛马场上构陷她,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令人相当意外的地方,皋雁凌的身上。
没错,的确是身上,皋雁凌被袖箭所伤,幸而并不会危及生命,但是所伤的地方是在手腕处。据闻,若不是当时皋雁凌反应快,只怕右手就要废掉了。
瑞祎所定做的袖箭跟狄戎人惯用的很不一样,她,没有狄戎女子灵敏的身手跟强大的力量,所以袖箭务必要求要做的精致小巧便于携带。这样一来,皋雁凌被袖箭所伤,只要按照身上的箭矢追查下去,瑞祎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很快便会找到门上来。
这件事情跟她当初谋算的不同,原以为招尔卉可能会在赛马场上使用,但是她没用。更加没想到,这袖箭居然会被她用来打伤皋雁凌,这是想栽赃嫁祸?
皋雁凌受伤的事情压根就没瞒着,很快的就在戎都散播开来,皋家主第一时间出来发话一定要抓住暗伤自己女儿的凶手,必将严惩。而且皋家主特意将打伤皋雁凌的袖箭挂在了门口,如有人提供消息必有重赏。
不出瑞祎所料,果然就有所谓的“知情人”前去送情报,隐晦的指出了当时瑞祎打制袖箭的铺子所在。有了袖箭作证,很快的那铺子就被找了出来,然后顺藤摸瓜一下子就找到瑞祎这里来了。
第183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4)
瑞祎看着薛夫人恨不能上前来掐死她的表情,十分友好的对着她说道:“皋夫人请坐,来者是客,有事情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免得怠慢了您,我这个做晚辈的可是又该赔罪了。”
听着瑞祎绵里藏针的话,皋夫人这会儿可不怕,坐下后就看着瑞祎说道:“裴姑娘想来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
瑞祎点点头,“自然听说一些,小女也很是为皋姑娘不平,好端端的却受了这样的罪,真是令人不平。”
皋夫人生的一对好眉毛,微微一扬便令人不敢放肆,威仪十足。此时一对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看着瑞祎的眼神带着凶光,若是换做稍微软弱一些的,这会儿怕是已经吓得浑身打颤了。
“裴姑娘真是会说话,既然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那么就请裴姑娘给我个交代吧。”说着就把那袖箭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一双眼睛如狼一样盯着瑞祎,若是她敢逃,也许下一刻就能被她撕成粉碎如破布一般。
瑞祎这事儿心里早已经有了对策,当初她是故意做的这对袖箭,虽然最后用在的地方不一样令她有些吃惊,不过早有准备这会儿却是丝毫不怕的。正要开口,却听到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夹着雷霆之音罩耳袭来,“皋夫人想要什么交代?”
谁都没想到这会儿呼赤炎会突然出现,瑞祎跟皋夫人猛不丁的听到这声音都是唬了一跳,两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也几乎是同时想道,这会儿呼赤炎来做什么?
“臣妇参见汗王。”
“小女参见汗王。”
两人齐齐行礼,瑞祎在这样的场合还是要行大礼的,私下里如何那是他们的事情,但是至少明面上不能被人挑出错来。
呼赤炎的神色略有些不悦的看了瑞祎一眼,这才慢腾腾的说道:“本王恰好路过,便进来看看。”
还真是恰好,这也太巧了。
瑞祎虽然不用别人帮忙,但是呼赤炎这个时候能来,到底是让她心里觉得暖暖的,不由抬头去看他,却猛不丁的看到了一双微带着焦虑的眸子,一时间心里涌上不太好的预感。
呼赤炎的到来,让皋夫人不由的有些紧张,赐坐之后,整个人坐在那里都有些僵硬,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们的汗王,一时间便沉默下来。
瑞祎坐在皋夫人的对面,看到她半垂着头蹙眉不语,她的眼睛在桌面上的袖箭上扫过,方才准备好的说辞,这会儿却没有讲出来,而是侧头看向呼赤炎。却看到呼赤炎的眼睛也落在那袖箭之上,瑞祎心思一转,便笑着看着皋夫人说道:“夫人,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如改天再谈?”
皋夫人哪里就能这样走了,纵然是心里有些发憷,这时候也硬着头皮看着瑞祎说道:“裴姑娘是心虚了不成?”
“瞧您说的,我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白的跑了不成。再者说了,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情我还真是不敢做的,更不要说我跟皋姑娘无冤无仇。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令人气愤,找出行凶之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我想我应该跟夫人讲一句,这袖箭的来历夫人应该再仔细地查一查,莫要中了别人的诡计,你我成了那箭上的双雕。”
“你什么意思?”皋夫人听着瑞祎满口的搪塞之言,心口的恼火又涌了上来,刀锋般的眼睛戳在瑞祎身上,“这箭的来历查的清清楚楚,不然也不会贸然找上门来,裴姑娘你想推脱也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才是。”说着也不管瑞祎了,就索性对着呼赤炎说道:“请汗王主持公道,小女被人用袖箭射伤,臣妇命人查明这袖箭是裴姑娘曾经定做过的,整个戎都只有她一人使用这样的袖箭,还请汗王为臣妇做主,为小女做主。”说着就噗通跪了下去。
“皋夫人请起。”呼赤炎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行凶之人当真是胆大包天,本王必然会主持公道的。”皋家伤了女儿,这口气自然不会轻易咽下,寻上门来讨公道,只有皋夫人一个人来并未仗势欺人,从这一点看,呼赤炎还是愿意给皋家几分脸面的,因此态度难得有几分和缓。
皋夫人心里也是紧提着一颗心,往日总听自己丈夫讲汗王脾气如何如何,方才话一出口,自己也是紧张得很。现在听到汗王这样讲,一颗心先缓了缓,紧随着心里又有些狐疑,汗王这样讲,难道是相信裴瑞祎方才的话,想到这里心里难免又有些惴惴不安,心事重重的立在那里。
瑞祎是个心细的人,从呼赤炎方才进来神色有些凝重,便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有些不太妥当。但是现在当着皋夫人的面自然不能开口相问,而且在外人面前瑞祎还得维护他的体面,便笑着看着皋夫人说道:“夫人尽管放心,汗王这样讲,必然会给皋家一个交代的。不过小女问心无愧,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便不是我做的。夫人这样想一想,我有什么目的伤了皋姑娘?再者说了,我难道有那么蠢要跟皋家结仇,这岂不是鸡蛋碰石头。”说到这里瑞祎缓步走了过去,伸手拿起皋夫人之前排在桌上的袖箭,放在掌中细细查看一番,“这袖箭并不是我的,皋夫人也许该去问一问这做袖箭的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说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皋夫人那里就能被瑞祎三言两语给打发了,“若是都凭着一张嘴上下一碰,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世道可就乱了。”
“自然不会。”瑞祎说着一翻手也拿出一支袖箭,往前伸手递给皋夫人,“夫人看一看这两只袖箭有什么不同?”
皋夫人狐疑的看了一样瑞祎,虽然心里有些不安,还是把袖箭拿了过去,将两只袖箭仔细比对,大小、形状、质地甚至于重量都毫无差别。就在这时,瑞祎伸手指着袖箭尾端说道:“这里有我独家的标记,夫人仔细看是不是有一朵雪花。”
皋夫人仔细看去,果然有一朵几乎不被发觉的雪花隐在暗处。她又拿过自己拿来的那支袖箭仔细翻看,这一支却没有,一时间脸色便有些难看。
“夫人,我想咱们这件事情也许有人一箭双雕,咱们凭白的成了别人口中食,这种感觉可真的不好,所以夫人不觉得我们应该联起手来将幕后之人找出来?既为皋姑娘报的大仇,也为我自己讨个公道。”瑞祎并未收回自己的袖箭,只道:“夫人尽可拿着我这支袖箭回去,也请皋大人掌掌眼吧。”说完又转身看着呼赤炎,微微福礼,“汗王觉得我这样做可妥当?”
呼赤炎很想说不太妥当,但是那支袖箭已经放在了皋夫人的手心,总不能再要回来,只得看着皋夫人说道:“回头本王自会召见皋大人问个明白。”
皋夫人握紧了袖箭,看着瑞祎的神色并未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说道:“仅凭着这么一朵雪花,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裴姑娘能这样大度将袖箭与我拿回去,我这里先谢过了。若是事后证明我真的冤枉姑娘再来与你赔罪,但是我希望这件事情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第184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5)
皋夫人若是仅凭着她这句话就信了她,瑞祎才会觉得这世家家主夫人也未免太大意了,就笑着点点头,“我等着跟夫人举杯同欢。”
这话说得她笃定自己一定是清白的一样,皋夫人僵着脸便告辞,又给呼赤炎行了大礼,瑞祎亲自将她送出门去,在门外分别的时候,瑞祎看着皋夫人说道:“夫人,有句话我还要跟您讲,我们大燕有句老话讲平地覆车善泳易溺,皋姑娘的行踪被泄露不说,还能被人提前布置下了狠手,我想夫人不应该只盯着我,皋姑娘身边的人事也应该多费心才是。”
“裴姑娘多虑了,我们自然不会放过的。”皋夫人很是冷淡的说道。
瑞祎闻言就笑了笑不再多语,这些世家夫人总是眼高于顶,怕是连话都不屑与她讲。目送皋夫人离开,这才转身走了回去,看着呼赤炎就问道:“你急匆匆的赶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儿?”
呼赤炎抚抚额头,看着瑞祎说道:“你怎么就把袖箭给她了?”
瑞祎走过去在他身旁下首的圈椅上坐下,“无妨,当初我做这袖箭的时候便已经防了人。”
袖箭的事情呼赤炎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并没有详细的了解,看着瑞祎并无担心之容,便说道:“给你做袖箭的铺子今早上起火烧毁了,掌柜的、伙计还有那工匠丧命于火种,一个未救出来。”
瑞祎一下子呆了,怔怔的看着呼赤炎,“全死了?”
呼赤炎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匆匆赶来的原因,这件事情明显的是有人故意杀人灭口,外人一眼看去,就会以为是瑞祎这么做的。毕竟指控她的就是那铺子里的人,灭了口就自然没有人证,不管如何人一死,瑞祎的麻烦就更大了。
瑞祎紧蹙着眉头,谁能想到那背后之人居然这样的心狠手辣,三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我没想到对方居然这样的心狠手辣……”瑞祎心里有些不安,毕竟那三人是受了自己的牵累,不然也不会送命黄泉了。
“既然想要构陷于你,自然是要部署得当,不能给你翻身之机。”呼赤炎面带煞气,“我已经让班高格去查了,你放心必然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难怪呼赤炎来的时候面色不善,瑞祎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连杀三人,方才强撑着此时面色渐渐地透着苍白,若不是因为她,这三个人也不会死了。
是她,牵连了他们!
呼赤炎看着瑞祎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脸色苍白的如纸一样,便知道她肯定是因为这三条人命的关系,上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瑞祎,这不是你的错,别为别人的贪欲责怪自己。”
猛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瑞祎鼻端都是他的气息,“我并没有想要害他们,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但是他们终究是因为我的缘故没有了性命,我对不住他们。”
“那你为他们讨回公道就是,又不是你自己要杀人,而是那些人欲要构陷于你,是他们的错与你无关。”
瑞祎知道呼赤炎在安慰她,但是也并不是真的就与她无关了。
可是,此时此刻,埋头在他的怀中,瑞祎感觉到了久违的踏实。
“呼赤炎,当时我定做袖箭的时候就没安好心。”瑞祎轻声开口,她当初的确是想着有这个试探一下招尔卉,可是谁能想到她居然会杀人灭口。轻声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扯着呼赤炎的袖子惴惴不安。
呼赤炎是知道瑞祎做袖箭的,但是……实在是没想到这后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个时候,你就看招尔卉不顺眼了?”这是吃醋了吧?呼赤炎方才还有写阴霾的心情,这会儿却好得多了,原来她也不是那么不在乎自己的。
“也不是看不顺眼,怎么说呢,就是试一试吧。”瑞祎是想试一试这些所谓的名门世家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跟手段。
只是,这一试,居然就出了三条人命,瑞祎心中实在是难安。
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也不枉他这么费尽心思待她好。
这会儿,呼赤炎忽然就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嘴角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两情相悦总要比单相思让人愉快多了。
“那铺子的三人,我出银子将他们的家人都安置了吧。”瑞祎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算是弥补一下。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现在还不能先出手,不然别人又该以为你心虚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就不急于一时,你先沉下心来过了这一关再说。”呼赤炎牵着瑞祎的手两人进了内室相对坐下说道,瑞祎寻常再怎么表现的强悍,其实心里都是最柔软的那个。
杀人害命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只是可恶那背后的人,却让她如此愧疚难安,等到水落石出,他必然不会轻饶他们。
瑞祎点点头,知道呼赤炎担心她,挤出一个笑容与他谈正事儿,“你是接到消息知道这三人被杀,这才赶到我这里,只是没想到皋夫人会来的这样快,可见幕后的人布置这一切早就一切算计好了。只是招尔卉一个人会做的这样好?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那么招家有没有掺和进来?”
如果只是招尔卉要算计她,这件事不会闹得这么大,更何况还是将皋雁凌打成重伤,这下手也太重,分明就是结死仇的架势。瑞祎认为招尔卉还不回有这样的狠心,所以才会想到这件事情会不会是招家做的。
“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现在外头流言纷纷,你最近就不要出门了,等到我这边查清楚再说。”呼赤炎担心瑞祎会受到恶意的攻击,因此索性就别出门好了。
瑞祎摇摇头,“这件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更何况当初这个局是我先布下的,主动权还在我这里,我只是担心如果这件事情招家掺和其中,就会比想象中的难对付。”
比如,瑞祎以为招尔卉会拿着袖箭算计马栽赃到她头上,谁知道赛马会上她没动手,结果直接让皋雁凌重伤右手,这黑手下的太重了,着实令人措手不及。
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招尔卉绝对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废了皋雁凌一只手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呼赤炎听到瑞祎有后招也并不意外,她素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凡事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人。
“不知道。”
“不知道?”
瑞祎看着呼赤炎意外的神色,被他吃惊的样子也给唬了一跳,“现在局势跟我预料的不一样,我猜测这件事情招尔卉是有参与,但是绝对不会想到事情回到这一步,那么现在还没弄清楚背后的人到底意欲为何的时候,我贸然行动才回正中敌人下怀,所以我觉得我现在还是按兵不动的好,等到皋夫人那边有消息再说。”
原来是这样,呼赤炎轻轻颔首,“如果真如你所说,皋家那边只怕一时间也查不出个究竟来的。”
第185章 昔日落花逐水流(16)
瑞祎也在担心这个,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等了。
“你中午还要回去吗?”瑞祎看着呼赤炎问道。
“嗯,朝中事务繁忙,你又不肯随我住到王宫去。”
瑞祎不由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她怎么可能未成亲就随他进宫的。也知道呼赤炎这话里的意思,她低头无奈的说道:“你看,我还没进宫呢,这事情就已经出来挡我的路了,我若是进了宫,还不晓得闹成什么样。”
“你的意思是等这件事情了了,就可以了?”
瑞祎:……
看着瑞祎不说话,呼赤炎轻咳一声,看着她说道:“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等下去,你好歹得说个日子吧?”
这是要逼婚了,瑞祎脸更红了,在大燕哪里有这样自己决定婚期的,不庄重。但是现在她身边也没有亲人,上回呼赤炎问她要不要给家里写信,最后她还是拒绝了,书信来往总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她不愿意给家里给呼赤炎招惹这么危险的事情。知道他们安好就可以了,所以现在他问到婚事上,瑞祎也有些羞怯。
身边没做主的人,瑞祎虽然脸红的很,但是还是点点头,“等这次事情尘埃落定。”
许是瑞祎这次答应的很是痛快,反而让呼赤炎一时间不敢相信,等到回过神来,就把瑞祎抱在怀中转了一圈。
屋子里的景象一下子转动起来,整个人都觉得天旋地转晕乎乎的,耳边还传来呼赤炎欢快的笑声,还未回过神他就将她放了下来,低头,开口,有温暖的气息滑过耳畔,“瑞祎,我现在很快活。”
瑞祎脸更红了,被他紧紧的拥在怀中,仿佛连呼入的气息都是甜甜的。
她也是开心的,她想。
呼赤炎还未回宫,班高格却先到了,两人就出去见他,只听他说道:“我派人去查了,纵火的人许是当时听到人声有些慌乱,其中一人将这东西落在了院子里。被人发现后就交给了我,汗王,你看。”
呼赤炎接过来,瑞祎也探过头去看,原来是一枚令牌,招家的令牌。
瑞祎看了看不由一笑,“这么明目张胆的连令牌都掉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招家好歹是世家,底蕴悠长,身边幕僚岂能这般无用,派人去放火,还要将这么重要的令牌给丢失的。”
“你也怀疑这事儿有古怪?”班高格看着瑞祎就问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做的也太明显了些,不过这次更有意思了。皋雁凌受了伤,现在招家也被扯了进来。”
“想必很快的招尔卉从铁匠铺定做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袖箭的事情就会被散播出来了。”呼赤炎道。
瑞祎听到这话,想了想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对方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把招家给扯进来,显然是知道招尔卉定做袖箭的事情。那么就更有意思了,招家在这件事情中是扮演了个什么角色?无辜的受牵连之人,还是与人联手饭被算计的那个?”
“现在都还不好说,不过这会儿皋家知道了这枚令牌,按理说纵火现场留下的应该是大姑娘的信物才是,偏偏是招家的,怎么想也会令皋家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了。”班高格说起这话的时候甚至于还有写幸灾乐祸的味道,这些世家寻常那都是高高在上的,看人的眼神都是门缝里露出来的,这回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看笑话了。
“那就更想不通了,既然这样,岂不是把我摘出来了,那幕后的人是个什么意思?”瑞祎有点想不明白,如果对方想要一箭双雕,不应该这样做的,这等于是把她从泥潭里拉出了半个身子了。
“你认为这件事情皋家跟招家可能都被算计了?”呼赤炎看着瑞祎问道。
“也不敢确定,但是皋家肯定死倒霉的那个,可惜了皋雁凌,右手怕是以后不会太灵便。只是招尔卉……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其中到底做了什么,毕竟当初是她定做的袖箭,若是她不讲,别人也很难知道。”瑞祎半眯着眸,招尔卉肯定是第一个想要动手的人,但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怕是她自己也想不到火会烧到自己家身上。
“这件事情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就是不知道她掺和了多深而已。”呼赤炎冷笑一声。
“这下好了,统共四个世家,现在倒是有一半下水了。剩下的淳于家有淳于恒在,肯定是滑不留手万事不沾身。奇家有奇勋在,也不会轻易涉足,但是会不会落井下石还不好说。”班高格挑眉说道,“我倒是希望奇勋来个落井下石呢。”
“那你肯定要失望了。”瑞祎想也不想的说道。
“大姑娘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不会?”班高格看着瑞祎追问,他可知道前些日子奇勋还要上门求亲的。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奇勋可没那么傻。”瑞祎道,“不过他不会落井下石,但是未必就不会做点别的,这事儿更有热闹瞧了。”
“大姑娘猜得出来他要做什么?”班高格话问出口,小心翼翼的瞧了瞧汗王的脸色。果然就看到汗王的脸色有些不太高兴,那也是,在汗王面前这样讲别人总归是不好的。
“我哪猜的出来。”瑞祎笑着看着班高格,“这世上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隔着一层皮,谁能看透谁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哎,这话有些道理,要我说这事儿都闹起来了,还是借着你的名头起来的,被人这么利用,你就能咽的下这口气?”
“自然是不能。”瑞祎挑眉看了班高格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想了想,忽然坏心眼的看着他笑,“我一个女人家家的能做什么,有汗王在,我自然是高枕无忧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班高格听着瑞祎居然就这样把他们汗王给提溜出来做挡箭牌,顿时闭上了嘴。他得罪不起裴瑞祎更加得罪不起汗王,不过这次大姑娘说的没错,踩着她的名头兴风作浪,就算是大姑娘心宽抬手放过,汗王也不会的。这是要娶回去做媳妇的,踩她的脸就是没把汗王放在心里,这是有人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班高格立时换了一副正经严肃的面孔,看着汗王道:“汗王,那接下来属下应该怎么做?”
呼赤炎就看着瑞祎,只见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直转,就知道她这是看他如何动手,无奈一笑,就说道:“还能怎么办?既然别人都把水搅浑了,咱们可不能白瞎了他们的辛苦劳动。”
这话的意思是,要把水搅得更浑?
班高格不敢托大,想了想又说道:“可是现在还摸不上头绪,就算是要做什么……”
“就是现在形势不明才更好下手。”呼赤炎斩钉截铁的说道,看着班高格直接吩咐一句,“你去找奇勋,就说本王给他三天时间,让他管好自家人,不然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跟奇家有关?”班高格有些晕头转向,方才汗王还说这事情不明朗,怎么这会儿就要往奇家头上扣?
呼赤炎看着班高格还有些迷糊,对他可没对瑞祎那么有耐心解释,不再说话面沉如水。